《冷心总裁轻轻吻》 001 已经死去的女人 一夜暴雨洗刷过后,天空骤然放晴。 阳光从窗帘破洞里漏出来,让舒安有些不舒服的睁开眼。 耳边是有人早起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舒安打了个激灵,动作迅速的起身,从床下拖出塑料脸盆。 在她进入盥洗室的瞬间,里面安静下来,她快速刷牙洗脸,走开时就听到有人忍不住说。 “阿泽昨晚又没有回来撒?” “肯定是喝醉睡死在外面了呗?要是我呀,天天面对着这么一张脸,半夜也不敢回家!” 笑声各异。 舒安像是没有听到,擦干净脸走到污渍斑斑的镜子前,镜子里露出一张瘦削发黄的脸孔。 她对着镜子蹙了下眉尖,看着那张脸上交错的疤痕,干涩的嘴角抿了抿,把头发往那疤上遮了遮,拿起包出门上班。 平时总看她鼻子不是眼的主管照例逮着机会将她骂了一顿,然后直接让她去打扫19层。 电梯门在舒安面前关上,影影绰绰映出道瘦小的身躯。 她身上那套保洁服简直像是架在骷髅上,她始终低垂着下颌,直到电梯叮得响过打开,她从电梯里出来。 足有五百平的办公区在早晨七点钟空旷无人,舒安瘦小的身影简直要被埋在奢华的布置里。她来不及兴叹什么,埋头开始专注干活。 扫完总裁办公室以及休息室,舒安已经累得浑身酸痛直不起腰,关上门出来,一回头就撞上个人,那人哎呦的叫着退后两步,看到舒安的瞬间就拧起眉头语气不善的教训,“怎么还在这儿?” 穆翌晨双手环胸扫了眼舒安语气不善的问,“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她点点头,声如蚊呐的道歉,“对不起。” 穆翌晨眉皱的死紧,想到待会要来的秦慕笙,顿时觉得脑仁疼的厉害,“行了,还有十分钟,把外面看得见的地方收拾出来,秘书室就不要管了!” 舒安应了声,动作很快的开始打扫,穆翌晨打眼看着,看她动作一丝不苟,打扫的也很干净,稍稍放了心,但下一秒手机就欢快的叫了起来——他伟大的总裁大人可能已经到达楼下。 shit! 穆翌晨暗骂着冲下电梯,果然,门外已经齐刷刷的停了三辆车,在员工慌慌张张集合成的迎接队伍中穆翌晨穿过通道,就看到中间那辆黑色宾利车门打开,从车上徐徐走出位高大男人。 几乎在男人的脚落地的瞬间,原本有些噪杂的员工群迅速安静下来,下一秒钟就彻底寂静,强大的气场伴随着男人冷酷的气息将原本闷热的空气彻底凝冻。 男人双手插兜在车边站定,墨镜后凌厉的目光似乎将公司内外每个人都扫了一次,浓重的眉宇微微凝结,薄唇轻抿,像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便令偷偷望着他的那些目光迅速胆战心惊的收回,只能俯首看着他的皮鞋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进入公司大门。 “秦总,早。” 秦慕笙停下来,似笑非笑握住伸过来的那只手。 “穆总监,辛苦。” “秦总真是勤劳啊!”穆翌晨在电梯里已经忍不住讽刺秦慕笙,“大夏天还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视察。” “小地方?”秦慕笙眉端一挑摘下墨镜交给助理,漆黑如墨的深邃双眸瞥了眼电梯上穆翌晨的懒散形象,面无表情得道,“看来穆总监确实需要更大的发展空间?秦玖……”秦慕笙叫身后的助理。 “不敢,不敢。”穆翌晨忙阻止,干笑两声,非洲确实很大,但他可不希望被秦慕笙扔到那儿去。 电梯门打开,面前的地板光可鉴人,穆翌晨再看秦慕笙的表情,终于松了口气。 秦玖见两人入座就开始谈起正事,便出门去看弄些喝的进来。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准备从逃生门离开。 “站住。” 舒安被惊得浑身一抖。 “你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总裁办公区?” 她垂着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对不起,我……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秦玖皱眉,正要问事情,穆翌晨已经露出个脑袋吩咐,“端两杯咖啡进来。” 显然,里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秦玖盯着舒安,扫了眼休息间的柜子里那些饮品,扫见一个眼熟的茶盒,不禁一愣,问她,“你会泡茶吗?” 舒安似乎被他的话问呆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指甲依然深深嵌入手心的皮肉里。 “我,试试吧。” 女人却像是经过无数次挣扎般艰涩的回答。 试试?无所谓,反正没别的办法。 秦玖把茶叶盒推到她面前,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吩咐属下到最近的咖啡厅以最快的速度弄两杯摩洛哥咖啡过来。以他们的速度,十分钟后他的老板大概才能喝到,如果他挨骂,绝对要拉上穆翌晨那混蛋当垫背! 盘算着,一股清冽如青莲出泥般透彻的茶香柔软的飘进秦玖的鼻息,这香味…… 秦玖浑身一震,猛地转身。 原本空着的玻璃杯里已经注入了袅袅香气的茶水,翠绿的太平猴魁肥厚的叶子在杯中如盛放的兰花般舒展,而那个刚刚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却如田螺姑娘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除了那个人,谁还能泡出这样的茶来…… 秦玖微微颤抖着手,将茶端到了秦慕笙前。 他安静地站着,目光则始终注意着红木办公桌后的秦慕笙。 秦慕笙手中端着那杯茶,自始自终只盯着玻璃杯中飘出的香气,在白雾遮挡的光线里,表情渐渐混沌不清,然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居然就就着杯沿轻轻呷了口茶,像是被烫到似的,他隐忍着合上眼皮,握着杯子的手指瞬间骨骼分明。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缓缓放下杯子,“谁泡的?” 秦玖站直,为难得回答,“她一直低着头,泡好茶就走了。” 至于她是保洁员的事情最好还是别说,秦慕笙听到后肯定会把手中那杯热茶直接泼到他脸上,他老板的洁癖异常可怕! 穆翌晨完全是一副八卦的样子。 而秦慕笙,只给出个淡淡“嗯。”字,冷漠如常。 秦玖慢慢退了出去,他手中把玩着茶叶盒,只觉得刚刚自己做了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笑容犹如茉莉花般宁静美丽的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三年。 002 她被他卖给了别人 舒安在公司心惊胆战得熬到下班,走出公司时天已黑透。 她颤抖着将胸口闷了整整一天的紧张吐出来,扶着车站边的树站了足有十几分钟才找到属于自己的思维,仰起头,公司十九层那间办公室已经黑黝黝的没了人。 她是不是该辞职?这想法立刻被否决。 囡囡在医院还等着花钱,她要是辞职,她们母女难道喝西北风去? 可是……她犹豫着登上公交车,不是说秦慕笙只来三四天吗,更何况,她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走? 想通这些,舒安对着公交车玻璃露出个略显轻松的笑容,她身侧望着窗外的男人立刻白了脸,起身换了个座位。舒安笑了,她这样子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认识了吧!那就更不必害怕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舒安的思维,她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就立刻接起来。 “杜医生?” “舒安。今天不来了吗?” “是囡囡出什么事了吗?我立刻过去!”舒安紧张的挺直身体坐起来。 “没有,舒安你别着急!”杜逸阳抱歉的道,“只是有个好消息想当面告诉你。” “好消息?” 应该是囡囡的身体好转些了吧?舒安松了口气,想到女儿唇角已经不自觉扬起道弧度,甚至连她脸上的那两道可怕的伤痕都软化下来。 “对。”杜逸阳不忍心继续让她悬着心,笑着解释,“找到适合囡囡的心脏病源了,只要囡囡身体允许,半个月后就可以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吗?舒安僵直得坐在公交车上,手机从指缝间滑落当啷摔在车上。 “舒安,舒安你在吗?” “在……我在……”她慌忙捡起手机,颤抖着回答,舌头好像在嘴里打着结没法说出完整的话,她强迫自己对着窗外的夜色冷静下来,对着电话,真诚得对杜逸阳说了声,“谢谢,谢谢你,杜医生。” 那边的声音温柔的像是要给她注入一剂强心剂,不断的给她着希望,她努力的克制着从眼眶里涌出的酸意,再次道谢,“杜医生,谢谢你,谢谢你为囡囡这么费心。” 她实在无以为报。 “好了舒安,我们是朋友,你没必要这么客气。”杜逸阳无奈的笑着,双指搓了搓发酸的鼻子,接下来却不得不谈起残酷的话题,“不过钱的方面……你知道,心脏移植不是小手术,恐怕医院方面……” “杜医生,钱我会尽快筹到。还有,欠你的住院费,我也会尽快还给你。” “不不,舒安,我的钱不急。” 杜逸阳忙解释,帮助舒安母女是他自愿的。那样好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帮忙,何况舒安一直在医院免费做工,所以连院长都说可以争取给囡囡免费进行术后恢复,只是心脏移植毕竟是耗资极大的手术,医院确实承担不起。 “医院方面我也会尽量帮你争取时间,但是还是要尽快凑足六十万的手术费用,你……行吗?” 他了解舒安的家庭状况,让她在半个月内筹备六十万无异登天。更何况这种事银行贷款都不能申请。 “行,杜医生,半个月后我一定把钱送到医院!” 虽然舒安这样说,但她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卖掉那套小房子,但房子是方泽母亲留给他的,且不说他是否愿意,就算卖,最多能拿到五六万,可囡囡的手术费,是整整六十万啊! “如果不行的话,可以试试申请社会救助?” 杜逸阳建议,虽然希望渺茫,因为社会救助的前提是完全没有收入来源,可囡囡却有个明明能赚钱却不顾她死活的父亲。 “不……不用。” 几乎本能的,舒安拒绝了杜逸阳的建议。她不希望囡囡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中成长,更不希望囡囡成为媒体和慈善机构炒作的对象,她的囡囡,应该像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快乐的长大。 杜逸阳理解舒安。她是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倔强而坚强的女人,“如果需要帮忙,舒安你尽管开口,我们是朋友。” 杜逸阳最后那句我们是朋友,让舒安在很长时间里红着眼眶,直到回到那栋即将拆迁的废旧小区里。她看到家里居然亮着灯,唇角带着希望的浮动了下,她低头快步走向那栋房子,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和方泽开口了。 楼门已经在眼前了,她面前的路却突然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房东大婶拦住,她用力把她扯到角落里,拍着胸脯说,“舒安啊,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 舒安见她慌乱的表情心底便是一沉,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方泽有赌博的习惯,所以常常有人会找到家里来要钱,她的工资还没有发…… “这下算是彻底完啦!”房东大婶低呼着,“你家阿泽不知道输了多少钱,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那些人还说……”她警惕得看看周围压低声音凑到舒安耳边说,“你家阿泽,把你卖个黑街老板赚钱了!” “不是我不讲人情,你们家都这个情况了,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房东大婶收起同情的表情,冷着脸又问。 舒安完全没有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黑,房东大婶的脸变幻成了嘲笑和幸灾乐祸,她慌乱的扶住冰凉的墙面,半响才呼出口气,夏季的夜,不知为何冷的厉害。 “房子,抵押了?” 她不相信,不相信最后的希望就这样没了。挣脱开房东大婶的抓着她的手就冲进楼道里,可是很快她就想到,阿泽把她卖给黑街赚钱。 舒安一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本能里她不相信阿泽做了那种事,可是如果她真的被抓走了,谁去给囡囡筹集手术费? 不行,她绝对不能去冒险,舒安掉转头冲出楼门,听着房东大婶在她背后的尖叫声仓皇逃出破败得小区。直到坐上城市最后一班公交车,才在渐渐清晰热闹的市中心灯光里清醒过来。她从包里取出手机,试着拨打方泽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停机,是真的找不到了。舒安仰起头,霓虹灯照亮的夜空中,找不到月亮的身影。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她被阿泽带回他那间小小的房子里,他对她说,“舒安,以后我们是一家人,让我照顾你们母女,好不好?”她望着他,呆呆的望着他,那一刻,方泽在她眼里变得高大伟岸,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可是后来,方泽丢了工作,好不容易凑钱做了点小生意却被骗赔光,囡囡又查出心脏病需要钱治疗,家里欠了一堆债务。方泽的意志就渐渐消沉下去,只要有点钱就出去喝酒,后来还染上赌博的习惯,舒安一个人做三份工,赚到的钱也只够囡囡的治疗费用和他挥霍,有时候他喝醉了回来,拿不到钱就打骂她。但舒安从来没有恨过方泽,是她命不好,连累了方泽。 她其实早想过可能会有这样一天,却永远都想不到,方泽会把她卖了…… 003 主管给她使绊子 在外面心惊胆战的躲了半天,最后舒安步行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她隔着四五个人一间的病房门看了眼安稳沉睡的女儿,就疲惫得靠在医院的长椅上睡着了。 杜逸阳来查访时,一眼就看到蜷缩在椅子里的舒安。 她没有伤痕的半边脸映在阳光里,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天生细腻的肌肤泛着层薄薄的光晕,如同被丢弃的小猫儿般可爱可怜,杜逸阳竟一时看得失神。 他早就发现要是没有伤疤,舒安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女人,但他从没开口劝过她做修复手术。 他知道舒安穷但坚忍,为了女儿,她已经没时间在乎自己的容貌,更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做整容。 只是有时候杜逸阳会想,她也许会遇到个对她好的男人,在某天他可以看到她美丽的模样。 或许是杜逸阳的目光太过专注惊醒了舒安,她疲惫得睁开眼睛,立刻翻身起来。 “对不起,我……”她脚下虚浮,勉强站稳,“我知道医院走廊不能睡觉。” “没什么。”杜逸阳主动上前扶她坐下来,“倒是你,怎么睡在这里?昨晚来的吗?” 舒安愣了愣,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是。”半响她垂首点点头,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只是想看看囡囡。” “太晚了,其实可以到我办公室休息。” 这话杜逸阳说了足有几十次,但舒安从来没去过。 “谢谢杜医生。” 她似乎笑了笑,泛青的薄唇已经被她咬的出了血。 杜逸阳知道她是不善于与人相处,实在不想她继续折磨自己,便上前打开门招呼她进去看看囡囡。 彼时囡囡才醒来,正自己坐在床上用两根红色的头绳扎辫子。她的动作很熟练,胖胖的小手撑开皮绳,对着旧镜子绕两圈,就扎起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睛从镜子里看到舒安的身影,立刻脆生生的喊着,“妈妈,妈妈!”就跳下床扑进舒安怀里。 舒安被女儿扑的几乎摔倒,忙蹲身扶稳小小的女儿,疼惜的把囡囡抱在怀里抚摸她软软的有些发黄的头发。 她才三岁,别人家三岁的孩子大概连走路都要大人随时拉着手,可是她的小囡囡,已经必须自己扎辫子,自己学会生活。都怪她,都怪她这个不合格的妈妈没本事,才会让女儿受苦。 “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舒安轻手轻脚得替女儿扎着头发,温柔的回答她,“妈妈想囡囡,就来看过囡囡后再去上班。” 囡囡懂事得抱住舒安的脖子,笑嘻嘻的撒娇,“妈妈真好!”惹得舒安一阵心疼。 医院离公司近,到公司的时候主管还没来,舒安悄悄松了口气。想想今天大概自己不用再去打扫总裁办公区,换过衣服就去她工作的楼层清扫。 这栋大楼都是嘉业公司的,舒安来的最晚,清扫的也是公司最脏最繁琐用于做仓库的楼层,这里每天进进出出都有不少公司的库存物品和不用却没有卖掉的设备,轻易就会落上一层灰,擦起来还特别费力气。 但舒安没有抱怨过,她知道能进嘉业公司上班已经是幸运的,因为嘉业公司给的工资比同行业其他公司多出一倍。 只是今天,她脑子里想的却是遥不可及的整整六十万。 房子已经不可能再卖掉,她没什么亲戚朋友,家里没有存款,银行贷款她试过无数次,拿那套房子做抵押的时候都借不到,现在更不可能。难道,真的又要放弃吗? 舒安狠狠咬住嘴唇,不行,就算她去卖,也要把女儿的治疗费用凑够。但是就她这幅模样,哪儿有人肯买她? 她早已不是二十岁的舒安,会有人为了她的脸和她的身体做什么。 舒安苦笑着,眼下,唯一的路就是最不可能的路,向公司借钱。 “想什么呢?” 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舒安慌乱的抬起眼皮看过去。 “穆总,穆总监?” “行了,别紧张,我是来找东西,就是想告诉你,昨天做的不错。” “谢,谢谢总监。” 舒安结结巴巴的回答,牙齿把下唇唇片咬的青白。 穆翌晨微微一笑,转身去找东西。翻了会儿就顺利得找到,这里应该是被那女人收拾过,分门别类干净清爽,比从前找东西方便多了。想到这里穆翌晨才想起昨天他准备做的事情,走过来问木桩子似的舒安。 “你叫什么名字?”旋即解释,“我准备让内勤把你调到十九层,负责总裁办公区的卫生。” 他们的大总裁,大概要呆些日子了,因为昨天那茶…… 总裁办公区? 舒安本能抗拒着,只是不敢说出来,她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算了算了,我只要告诉他们那个又瘦又小木头似的女人就没问题。”穆翌晨玩笑着对舒安摆摆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又吩咐她,“你现在就去吧,我会让内勤给你涨工资,好好儿干!” 他留了个欣赏的笑容大步离开。 舒安呆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在麻木的双腿中缓缓松开憋在心口的气息。原来他也认不出她了。 要不是他的胸牌,或者她永远想不到意气风发的男人就是当初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要去吗?不去的话会被辞退吧?舒安没有再犹豫,收拾整齐东西离开仓库坐上到十九层的电梯。 穆翌晨的行动挺迅速,舒安下电梯的时候原本负责十九层卫生的楼层主管已经等在那儿,见到舒安下电梯就迎上来,“小舒你总算来了,我们大伙儿可就等你了!” 等她?舒安不解的看看周围那一双双不太友善的眼睛,有些慌乱的垂下头轻声回答,“谢谢主管。” “什么主管不主管的,咱们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可不知道原来小舒是穆总监的关系呢。这以后,还得小舒你多多照顾!” 主管皮笑肉不笑的拍拍舒安的肩,她微微抬了抬眼皮,急迫想到的解释却没有出口。这种事越解释越乱吧。 她讷讷的点点头,算是对主管做了回应。 主管脸色便是一变,旋即扫了眼众人却对舒安换上宽容的笑着,“那以后,这总裁办公室就得拜托小舒你了。你也知道,咱们笨手笨脚的,穆总监只怕看不上!” 说着理也不理舒安,招呼众人去打扫其他地方。 舒安从睫毛下看着她们四散走了,才拖着工具匆匆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凌乱的有些不像话,显然刚刚被人弄乱过,她没对眼前的情形多做追究,拿起工具埋头干活。 总裁办公室是整个办公区面积最大也最难清扫的部分,舒安就算从来没来过也知道每天至少三个人打扫,现在交给她一个人,明显是主管使绊。但这些,舒安几乎没有想过,她的头脑已经被女儿和那难以想象的六十万占满。 004 最亲爱的,路人 “六十万?” 出纳嘲讽般得打量着面前罩着保洁员服装的瘦小女人,推推眼镜埋头进工作里丢给她一句话,“不可能。” “可是,公司员工不是可以……” “你是公司员工吗?”出纳露出嘲讽笑容,“你才到公司几个月?公司和你签订用工合同了吗?” 一连串问题问的舒安目瞪口呆,怯怯的站着不再说话,也没有离开。 “哎,你走不走?”出纳忙了会儿抬头见她还在那儿站着不耐烦的说,“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有本事让总裁给你批条!” 她这句话似乎让舒安动了动,但接下来,她就转身走到门口,秦玖从外面推门进来,出纳忙跳起来迎接,秦玖把手中的一叠东西交给出纳吩咐,“两个小时后必须统计出来。”就走出去。 看到舒安就在不远地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要追上去,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秦玖,干嘛呢在这儿?” 秦玖不甘心得看了眼那转过柱子消失的瘦小身影,无奈的转身面对穆翌晨,“总裁吩咐我做事。” “那家伙,又来了?” 穆翌晨抬腕看表,乖乖,才早晨九点半钟,他们老板最近是不是勤劳的有点过头? 秦玖耸耸肩,问,“公司里有没有个又瘦又小的保洁员?” “又瘦又小的?”穆翌晨立刻想到了早晨那抹身影,正欲回答,却想起来他连她的名字还不知道,没法告诉秦玖,只好说,“我让人去问问,怎么,你看上了?” “昨天的猴魁是她泡的,没想到,穆总监口味还真重。” 秦玖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穆翌晨远远地。 “哎,口味重的是你吧!” 穆翌晨翻翻眼皮,难不成秦慕笙这么早来就是为了茶?原来昨天那么好的茶居然是她泡的……此刻,他对那女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他相信此刻,比他更好奇的,应该是秦慕笙吧? 穆翌晨暗想着走开,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早已被躲在暗处的人听到。她暗自捏紧手指,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舒安打完第二份工,老板包给她份没有卖完的饺子。舒安提着饺子去医院,想第二天给囡囡热来吃。路上她给方泽打了几个电话,仍旧是停机。她盘算着只能过些天再回去,先避避风头吧! 没舍得坐公交,舒安低着头一个人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路灯照着她小小的身影在柏油马路上倒映出个时大时小不断变化的影子,她想着那六十万,原本呆滞的目光更加茫然,她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漆黑的皮鞋,舒安慌乱的站住,下一刻却被人直接推倒,饺子脱手而出滚落在地面,她顾不得自己爬起来冲去捡,眼睁睁看着饺子在那双皮鞋底下打个滚,远远的飞出去。 “什么破玩意儿!”是个男人,舒安手忙脚乱的起身随着男人的另外一股力道再次推后几步,一辆黑色的车映入她低垂的眼睛,车门打开,她眼见着车上的男人在两人的簇拥下下车,快步走向前面霓虹闪烁的地方。 “哎呀呀秦总,没想到您竟然亲自前来!” 她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脖颈在血液的冲击下抬起头,在触到站在百乐城门口高大身影的瞬间热血冷却,她慌忙垂下头,悄无声息的把自己隐藏在种植的低矮灌木后。 “贺总邀请,秦某岂能懈怠?”秦慕笙礼貌颔首,态度尊重却不失尊贵。幽深眸光若有似无穿过站在门前的保镖落在周围围栏后的灌木丛中,紧迫的气氛瞬间令人窒息。 贺总慌忙俯身邀请“慕总,请,请进。” “好。” 秦慕笙微笑,深沉锐利的目光自始自终都关注在贺总身上,这令那个微胖的男人更加紧张,本已打定的主意不免松动几分,只得暗中捏紧手中的白色手帕,在秦慕笙进入之后赶紧拿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树影后,舒安默默闪身出来,无神的目光定定得望了会儿地上早已才踩烂的饺子,默默转身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如此就必须绕过城市中心的闹市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舒安垂首尽量躲避过迎面而来的不同鞋子,一家碟盘售卖店放着刘若英安静忧伤的歌曲,在怀旧的曲调里她这样念道,“最初,以为是路人,没想到会变成亲爱的,曾经以为是亲爱的,最后原来也只是路人。” 舒安侧头,店面玻璃上映出她没有伤痕的半边瘦削发青的脸,她抬起手探向镜中的那个人,在触动冰凉的玻璃的片刻,仿佛听到她在叹息着问候,“亲爱的,路人。”是啊,亲爱的,路人! 办公室门敲了两下。 “慕总,您的咖啡。” 门外响起个柔软入骨的娇媚声音,秦玖眉端不详的跳了下,已经听到秦慕笙淡漠的回答“嗯。” 接着门打开,办公室里出现个袅袅婷婷穿着水绿色短旗袍的性感身影,带入阵阵香风。她从托盘上端下一只小巧的玻璃杯,杯中却并非咖啡,而是嫩绿嫩绿的茶叶。 秦玖心下冷笑,他知道为什么眼皮会跳了。 果然下一秒钟,秦慕笙就蹙着眉端抬起眼皮,瞟到桌边放着的茶叶的瞬间,他倒是真的瞥了眼站在眼前的女人。 “你是刚来的秘书?” 女人听秦慕笙问她话,顿时兴奋的两眼冒光,羞答答得回答,“慕总,我原先是公司的出纳,今天刚刚调到秘书部。” “秦玖?” 秦慕笙在叫他,口气明显不悦。 “是!”秦玖暗叫不妙,立刻回答,“我去问问人事部。”他说着就准备出去打电话。 秦慕笙已经发话,“不用问了。叫保洁过来,把地毯、桌子,还有这个女人,全部给我丢出去!” 秦玖冷笑着看着女人被人拉出去,冷声吩咐站在门口心惊胆战的保洁员,“进来收拾吧。” 侧身走过门前时却突然站住,看着舒安瘦小的身影,虽然被劣质的肥皂遮住了,但她刚刚身上的气息,还有……那天泡的茶…… 秦玖侧目看过去,正看到她脸上两道刺目的疤痕,不禁骇然。看来他真是忙晕了,她是最爱美的,怎么允许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005 原来是个丑八怪 “该死的,没有那种生物存在你会死吗?”门外传来秦慕笙压低的愤怒声音。 “最好别让再让我看到,否则,连你也给我滚!” 舒安提着抹布等了一会,在里头声音小点后,推门出来。 秦慕笙听到动静眸光微敛,对着电话里叫屈的穆翌晨吼了两个字,“闭嘴!”却干脆把电话撂下,侧了侧脸看向里面,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舒安听到这吼声,心跟着跳了跳,接触到秦慕笙望向这里的目光,心口一紧,她背着身子关上休息室的门,沿着墙角打算出去。 “站住。”秦慕笙轻松的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收回盯着她的目光。 “你的名字?” 名字……舒安捏着工具的手指泛着青白的颜色,她觉得背心和墙面离得太近,冷气正从背后钻进心口。 她咬住哆哆嗦嗦的唇片,手里的东西却因为分神“当啷”掉落在地上,在过于寂静的办公室里简直吓人,舒安抖了下,而秦慕笙已经不太满意的扭过身。 他正巧看到她伏在地上瘦小的身影,瞬间,薄唇动了动,眸底锐利深沉。 “哑巴?聋子?” 秦慕笙抬起下颌,眯起双眸垂下看着那个捡起东西意欲逃离的身影,嘲讽的邪笑着,演戏的技巧不错,他喜欢欲擒故纵的游戏,不过希望这女人的脸能比她的身材让他满意点。 他起身,绕过桌子一步步靠近舒安,但在相当距离就停下来。 即使如此,舒安也被他逼得向后退了些,僵直的站在沙发边缘咬紧唇片。血腥味流淌进她的口腔,竟像是警醒她般,她的眼皮动了动,似是长长呼出胸口封闭的气息。低声回答他的问题。 “舒安。” 秦慕笙取烟的动作一顿,他紧紧盯着眼前完全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仅仅那一瞬,已经不只包含了多少东西,沉重的令人无法轻喘。但接下来,他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自然放下没有取出的烟,沉声吩咐,“出去吧。” “是。” 舒安走了,秦慕笙回头瞥到桌上的烟,唇角再次勾起来,不明所以的满是讽刺意味。他按下电话。 “到我办公室。” 他说完,坐回大班椅上,让自己的脊背和后脖完全靠在弧度完美的椅子上,下颌微微仰起舒服的合上眼皮,淡到几乎没有的茉莉花香气萦绕着他的鼻息,他脸上仍然挂着没有散去的嘲笑,却听到细软轻快的歌声唱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迷人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情郎家,茉莉花呀茉莉花……在那句被改了歌词儿的‘情郎家’时候,坚硬的弧度便渐渐软下来,软到令人无法想象他睁开眼会是怎样温柔的地步。 秦玖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他这样的表情有多久没有过?他以为,曾经那段日子里,笑便温柔怒便极致的秦慕笙已经消失了。但秦玖不知道,这样对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进来吧。” 秦慕笙睁开眼睛,方才的柔软一扫而光,若非他眸底深谙的缱绻,秦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去休假。 “总裁。”他垂首站直。 “那天的茶是谁泡的?” 办公室里,秦慕笙缓缓睁开眼睛,单手搁在扶手上支撑着下颌似若无意得看向秦玖。 但于秦玖却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他眼前掠过那道瘦小的身影和脸上明显的疤痕,垂首回答,“是保洁室的女员工。” “保洁女员工。” 他将这句话低沉得重复着,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半响他起身,取出一张纸快速的写下三个字递给秦玖,吩咐,“查清楚。” 秦玖接来看清楚,便顺手将纸条揣在手心里,心领神会躬身应答,“是。” 天色已经彻底深沉下去,蓝灰色的天幕里唯有那轮朦胧的圆月孤独得挂在天幕,舒安擦了擦黏湿额发的汗水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过去,巷子口幽暗的路灯下只有灯杆孤零零的影子,她暗嘘一口气,甩甩头低头继续向前走着。 这些天她总觉得有人跟在她身后,可是每每看过去却连人影都没有。大概是太累产生的幻觉吧? 她又在一家酒店兼职给人洗盘子,希望能多赚点钱,虽然对于六十万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可对于舒安这样的人来说也唯有努力这条路可走。现在舒安想回和方泽的小房子去看看,也许方泽已经回去了,也许……那些人还没有卖掉他们的房子?她抱着那点幻想在凌晨两点钟回到离开三天的破旧小区里。 房子就在前面了,没有亮灯,舒安也不知心里是失望还是高兴,收紧身上的挎包迈开疲惫的两条腿,可这次,她却清晰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舒安神经紧绷身体就跟着僵硬了下,就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她迈开步子走出去,不敢加快的太明显,生怕身后的人认为她察觉到了。 小区就在前面,虽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但仍然有几家亮着灯,她以为那些人必然会害怕,可是那声音却急迫起来,纷纷的声音证明并非一个人,她不敢回头,脚下凌乱的加快,后面的人就更快。 三面围了足有五六个男人,其中两三个手中明晃晃得抄着水果刀。 舒安咽了口唾沫,眼睛颤巍巍得透过眼皮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没看清之前,带着浓烈烟臭味的粗糙手指却抓住她的下颌迫令她抬起头。 “妈的!” 男人顺手甩了舒安个耳光,她瘫软的撞在墙上,听到男人骂骂咧咧说,“妈的,长的比老子还吓人!老子就说,姓方的那小子怎么肯轻易把老婆卖给咱们,原来他妈的是个丑八怪!” 阿泽……舒安靠在墙上的身体动了动,本能的抱紧了手中的包包。 墨镜男一把强行从舒安怀里抢走了她的包。 “别……” “啪!” 舒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挨了第二个耳光,她瘦小的身体顺着墙面滑落到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男人胡乱在包里乱翻几下,只找到只破旧的手机和一百块钱,抄起包包甩在舒安脸上。 “就这些?” 他蹲身一把提起舒安把她按在墙上,冰凉的刀子抵在她脖子里。 舒安的头无力得垂在胸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虽然男人手里的是她仅有的钱和东西,但她太了解,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算钱。 “妈的!”男人不耐烦的甩开舒安,她便如同破布偶般落在地上。 “老大,怎么办?”小弟沉不住气问。 “怎么办?今天老子他妈就玩儿个狠得,兄弟们!”墨镜男招呼一声,“想不想看看这娘们儿变成母狗!” “想!” “哈哈哈……” 猥亵的笑声里舒安身子一颤,爬起来疯了似撞开左侧的两个男人冲向巷子口。 笑声骤然停止。 “妈的!”墨镜男吐了口唾沫,“追!”的带着人冲上来。 006 把我丈夫放出来 舒安拼命的跑着,心脏简直要从口中跳出来。 她眼里一会是囡囡哭着的小脸儿,一会又是方泽颓丧的脸,可是她居然还听到另外的声音…… “秦氏集团董事长秦慕笙今日正式对外宣布将在半月后完婚,对方是俞军长长女俞芳华。” 雷声炸响,舒安身体一僵,面前的路已经被墨镜男挡住,一个巴掌挥过来她就倒在地上,她栽在地上,湿漉漉的地面映着她丑陋的影子。 “你的名字?” “舒安。” “慕笙,你喜欢我吗?” “你觉得呢?” 原来,原来她还是会傻,还是被执念缠绕着…… 腹部剧痛,她痛得缩起身子,却被人提起来推了一把,舒安歪着身子撞在粗糙的墙面上,脸顺着墙面蹭下来,大腿上又痛,跌跌撞撞扑向地面,冰冷的雨点砸在她脸上。 她又想起囡囡哭花的小脸儿,又听到囡囡撕心裂肺得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别不要囡囡,妈妈,妈妈……” 囡囡,她的囡囡,她扶着墙面抬起头,面前站着的人却令她一阵眩晕。 “妈的,让路!” 墨镜男伸手推人,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眼前已经多了只黑洞洞的东西,他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 “好说……好说……” “滚。”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从唇角吐出个字,冰凉东西离开的瞬间,一群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玖上前,对着舒安尊敬得躬身,“小姐,受惊了!” 舒安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甩开了秦玖扶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向掉落在地上的包走去。 “小姐!” 秦玖快跑两步帮她捡起包,把她阻隔在回小区的巷口。看着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藏不住得心疼,尽量放软声音劝慰,“小姐,这里不安全。” “秦玖,你叫我什么?” 她抬起头,目光透过细密的睫毛尖锐得刺向秦玖。此刻,那个懦弱的女人好像突然间变得锐利的可怕,竟令秦玖脚踝一阵酸软,头晕目眩。 “阿玖,你叫我什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秦玖看到五年前的自己愣了愣,躬身回答,“小姐,请上车。” “咯咯……”她笑起来,脆生生鲜嫩树叶飘落进溪水的声音般,歪着头反问他,“那你叫慕笙什么呢?” “先生……”秦玖脑门儿上开始冒汗,小姐、先生,听来确实奇怪。他们这里,家里的老爷通常都叫先生,而老爷的女儿们,通常就称为小姐。 他紧张的瞥向坐在车里的秦慕笙,难得的,那冷酷男人的唇角竟勾起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眼里也早已满是玩味儿的笑容。他就彻底乱七八糟不知所措了,张了张嘴,愣是半响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只任由她咯咯的欢快笑声响在耳畔。 “那阿玖,以后你就叫我舒安吧!” 她闹够了,轻快的说完顺从着他拉开车门的动作上车。 虽然后来,秦玖从来没这样叫过,因为她上车后秦慕笙脸色瞬间就变了,甩出两个字,“不行!” 舒安,是秦慕笙的专有,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这样称呼她。 但秦玖确实在心底无数次呼唤她的时候会低低的唤上一声,“舒安。”后来他叫她嫂子,只是现在连这个名词都不能用。秦玖再次沉默了,一如五年前那般,却没有听到她旋即而来青春洋溢的美好笑声。 他抬起头,舒安已经朝着小区走过去,秦玖只好跟在她身后。她上了楼,然后在手搭在门把手上的瞬间,顿了顿回头,“我要回家了,你们走吧。”她没有看他,这句话是对着秦玖的鞋子说的。 “这里已经卖出去了。” 秦玖也盯着自己的鞋子,莫名紧张。 她扶在门把的手顿了顿,“里面,都搬空了吗?”尾音在颤抖着,颤抖着,像是连她的心都被抽空了。 “是。”秦玖肯定的回答,招手,属下送上只小小的纸箱,“我们收拾了这些。” 他把东西递给她,舒安抱着纸箱就地蹲下,借着灯光打开。 里面整理的很整齐,妥当的存放着她和囡囡的照片,去游乐园的、在医院的,还有囡囡满月周岁时候庆祝的,还有些囡囡日常用过留在家里的东西,可是她和方泽的照片还有她曾经用过的东西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她的日记都不在了。 舒安冷笑一声,抱着箱子直起身,抬眼目不转睛盯着秦玖。 “你们检查过了?” 秦玖被她看得心底发虚,垂首回答,“小姐,先生是为了您好。” “先生?”她冷笑,先生……他们终于又恢复到陌生人的关系了吗?那么,他何必为她好? “小姐……”秦玖无力。 “秦玖,你告诉他,就算他拿走我丈夫的照片,拿走我从前用过的东西,也永远带不走我丈夫在我心中的记忆!” 她仰起脸,目光里说不出的决绝。 “如果他还有良心,麻烦他,把我丈夫放出来。还有,以后这些把戏别再玩儿了。我会尽快离开。” 她侧身避开秦玖,快速冲下楼梯。 秦玖一愣,立刻示意属下跟上去。 这地方简直烂的让人受不了,七拐八拐,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到底在想什么! 舒安站在那几个人的包围圈里,手本能的抱紧怀里的箱子,眉间紧锁到简直打不开。 “小姐,您还是跟我们上车吧。” 秦玖很为难,他也不知道该把她带到哪里,但绝不能留在这地方。万一那些人返回来就麻烦了,他倒是不怕,只是不希望和天龙帮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舒安很坚持,动也没动,她垂着头完全没有看秦玖的脸,只是抱着箱子的手紧的不像话。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静如死水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那感觉是触到心脏就会疼的要死。秦玖捏了捏拳头,终于下定决心擅作主张回答,“到小姐想去的其他地方。” “那好,送我去医院。” 舒安顺从上车,她只是不希望引起旁人过多的注意,即使是半夜。 秦玖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医院。 车子困难驶出破旧小区的时候,舒安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间漆黑的屋子,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曾经和方泽一起去买的那块方格子窗帘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好像连同她和他平静安详的美好记忆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到了。” 秦玖从后视镜里看到低着头的舒安,竟觉得浑身发寒。 舒安敲开杜逸阳办公室门,他看到门口满脸伤痕的她和她身后小山般的黑衣保镖的时候,吓得目瞪口呆。 “杜医生,对不起。” 舒安抱歉的低声道,“我,我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什么?好……” 杜逸阳僵硬的咽了口唾沫把除了舒安外每张面瘫脸扫了了一次,最终心惊胆战的落在舒安正背后的那张黑到底的脸上,喉咙里发出明显的咕嘟声。 “小姐,您不能住在这儿。” 一个男医生的单身宿舍?秦玖拦住舒安。 007 我和他没关系 “秦玖,你答应过我。” “但是我……”我没说让你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秦玖滑到嘴边的话慌忙改口,“我认为这里不太安全!” “是吗?”舒安扬眉冷嘲,“我以为,没有他的地方更安全。” 舒安的声音不算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楚,秦玖被噎的半口气上不来,她却对杜逸阳轻轻躬身道歉,“杜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舒安,我可以到值班室,你好好休息。” 杜逸阳就算再笨也看出些端倪,点点头放舒安进去,帮她从外面关上门。这样就和秦玖撞了个面对面,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他靠在门上对他挑战性的露出胜利的笑容,“这位先生,麻烦让路。” 秦玖危险的盯着他半响,终于侧身让开一条缝隙,杜逸阳就顺着墙面过去,直到脱离开他们的圈子才暗自松了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直到杜逸阳的影子彻底消失,秦玖才收回威胁的目光吩咐属下,“就在门口守着。” 他看看时间,还是决定给秦慕笙打个电话。 舒安从浴室出来,放下毛巾再次抱起那只盒子放在腿上,翻出女儿满月时候的照片,手指抚摸着透明玻璃照片框,僵硬了整晚的脸终于渐渐柔软下来。 “她是这么说的?” 秦慕笙瞥眼床上睡熟的女人,端起酒杯走到床边,斜倚着无心望向楼下幽谧的花丛和秦玖通电话,隐隐香气伴着夏日的风吹进来,撩拨起他细密的黑发,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暗夜的吸血鬼般神秘。 “是……”秦玖迟疑片刻道,“小姐还说,请先生把她丈夫放出来。” 至于舒安后面那句话,秦玖是不敢再说了。 她丈夫吗?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漆黑的夜色中秦慕笙同样深谙的眸中闪过一丝冷笑,这三年她倒是出息了! 秦玖赶紧解释,“先生,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就让她误会。” 秦慕笙痛快的挂掉电话,手指将手机边缘捏的咯吱咯吱响着,片刻后,落在软沙发上的手机已经彻底变形,他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将酒杯搁在桌子上,拿起变形的手机和外套打开门出去。 床上沉睡的女人却睁开眼睛,她从床边拿出手机。 已经凌晨四点钟了。这会儿他出去做什么呢? 微亮的天光中,一辆车缓缓停在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百乐城夜总会门口。 “慕总……” 秦慕笙转身对贺总说,“我们谈笔生意。” 贺总心领神会,示意要过来的小姐下去了。 这位贺总叫贺鹏,若说从前,和秦慕笙根本没法搭上话,最近因为他这间百乐城所属位置的问题才能一睹业界内教父的真容。从年龄上来说,秦慕笙比他小了不止十岁,但他丝毫不敢懈怠,因为秦慕笙是他得罪不起的。 秦慕笙随手抽出一支烟,属下上前点燃,他深吸了一口吐出阵阵带着香气的迷雾,才缓缓张口。 “天龙帮北弄堂的堂主,听说贺总有些关系?” 贺总整个人一愣,脑子瞬间就秀逗了,他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的回答,“是……认识,认识而已。” “认识?” 秦慕笙挑眉,目光落在贺鹏身上的时候,他立刻坐直回答,“确实有些关系。”脑门儿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连擦擦都不敢。 “这样吧。”秦慕笙磕掉烟灰又抽了一口,才慢慢得道,“百乐城的收购价就按贺总的意思来办。不过,贺总得去天龙帮那里帮我要个人,怎么样?” 直到秦慕笙离开,贺鹏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天龙帮不是……他只要说句话就能办到的事,何苦绕这么大的弯弯,还白白让出一百多万给他? 舒安洗了把脸打开门,只扫了眼那些人,就关上门出来。她脸上的伤已经结痂,杜逸阳检查完病房出来看到她,就迎上来。 “先去清理伤口,你这样让囡囡看到岂不要吓一跳?” 舒安苦笑的摸摸自己的脸,顺从得随着杜逸阳到他办公室里。 “今天就不要去看囡囡了,别看她小,她可是很聪明什么都能猜到。” 舒安顺从的点点头,瞥了眼他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抱歉的道,“杜医生,可能我的东西要在你这里放几天。” “没关系!”杜逸阳忙说,“反正我这儿空间大的很,我也不是天天值班。” 那意思,她可以在这儿住些日子。医院办公室旁边一般都有个休息室,给值班医生提供休息的地方。杜逸阳是主治医师,所以有单独的休息室。 “倒是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人……” 聪明如杜逸阳,早就看出外面的人来头不小。从前舒安身上也总有些伤,听说她男人喝完酒喜欢撒酒疯,她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杜逸阳就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惹上门外那群人? 舒安垂着的眼皮动了动,低声淡漠的回答,“他们,跟我没关系。” 原本推开门举着电话的秦玖整个人便僵在门口,他为难得看了眼舒安,闪身从门前让开,低声询问电话那端,“先生,要不要告诉小姐?” “不。” 简短的一个字,秦慕笙压断电话,原本便沉如黑墨的眸光更暗沉了几分。 舒安再出来时候,那些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收紧身上的挎包和杜逸阳道别,就离开医院去公司上班。 仍旧是早晨七点半钟,她拿着工具推开办公室门,却愣怔在门口,秦慕笙竟然在?垂下头侧身,她关上门想静静退出去,秦慕笙却在此刻发话,“送杯茶进来。”他没有看她,目光自始自终专注着眼前的手提电脑,那动作如前般,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舒安仍旧顺手关上门,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已经出了身汗,她缓缓松一口气,取出茶叶,尽职尽责的泡了杯茶。 008 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瘦小的身影将泡好的茶放落,又转身离开。 秦慕笙的目光停驻在面前那杯冒着缕缕轻雾的猴魁上…… “慕笙,慕笙你听我说啊,人家都说,从猴魁的茶雾里,能看到逝去的爱人呢!” “慕笙,要是有天我不在了,你就泡上一杯猴魁,我的幽魂感知,就一定会来看你!” 他那时只知道,属于他的东西,绝对不能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离开。而现在,同样! 快下班的时候舒安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主管在收拾着东西,保洁室里的几个人都站在旁边,从她进来开始看她的表情就怪怪的,舒安把头埋得更深,也依然能感觉到落在身上带刺的目光。 她走到主管身边也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主管突然收起包狠狠撞了下舒安的肩,她顿时差点跌倒,幸好被刘姐扶住了。 “舒安,她是不服气。” 不服气?她疑惑的抬了抬眼皮,刘姐就着急的解释开,“上面下来的通知,以后你是负责总裁办公区的卫生的主管,在总裁回总公司前,都单独负责他办公室的卫生和泡茶之类的事情。主管调到下面仓库楼层了。” 她眨了眨眼睛,半响也没有言语,其他几个人都过来半真半假的祝贺她,她点点头,直到末了才说了句,“下班吧。” 人都走了,只有刘姐留下,她拍怕舒安的肩,“小舒,你别担心,依我看那是总裁觉得你做的好,对你的肯定。别管别人怎么说!” “谢谢刘姐。” 舒安垂着头,低声回应着。声音听起来没多少热情,因为舒安从来不觉得,秦慕笙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个好处。 但现在的舒安,就像饥不择食的动物,任何可能救囡囡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她至少知道,如果升为主管,她就是公司的正式员工,有权利向公司借钱。 第二天,舒安从财务处领取了她的借款八万块,即使加上她手里省吃俭用攒下的三万块对于六十万仍旧是杯水车薪,但舒安还是尽快送到医院。 “十一万。”杜逸阳迟疑着,起身进入休息室,片刻后拿出张红色的本子在舒安对面翻开,加上她手里的,为难的推到舒安面前,“总共三十万,连第一期手术费都不够。” 舒安被他这样的动作弄得怔了下,将另外的十九万折子退回去“杜医生,这是你攒下买房子的钱,我不会动。”说完她站起来,捏紧了拳头,看也没看杜逸阳垂首坚持的说,“我,我再去想办法。” “舒安,你还能想什么办法,难不成把自己卖了?” 杜逸阳着急得起身想拦住她,见她的身形在门口一顿,自觉失言,才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她低低的打断他,“杜医生放心吧。” 放心吧?就是因为你才不放心!杜逸阳气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玻璃下映着囡囡的照片里黑漆漆的大眼睛似乎映出了几分不安。 舒安匆匆回到公司,刘姐似乎正着急得等她。 “主管,总裁点名要您去送茶呢,十分钟前就叫了!” 他不是习惯喝摩洛哥咖啡吗?舒安垂首挑眉,“我知道了。”就转身去洗干净手,泡了柜子里那点猴魁,满满的茶叶罐,他回来五六天就喝的差不多了。 “舒安,是两杯!” 冲泡好一杯正要放上托盘,耳边响起个声音,手中的茶差点溢出来。舒安抬起眼皮撞上那张笑着的脸,呆愣片刻,眨眨眼低头拿起茶叶罐,再冲泡第二杯,而她放在托盘上的那一杯,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急了,抬起头想说什么,瞥到穆翌晨含笑的眼,一时间噎在喉咙里,只得低头继续忙碌。 “以前你都不让我抢他的茶呢!” 穆翌晨低头认真瞧着她没有伤的侧脸,怎么这么久,他竟然都没有认出她呢?也难怪了,她如今的模样,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那样欢乐、自信,总是笑着的舒安,不该是这样。 “舒安,前些天你见到我,为什么不理我呢?” “舒安,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已经死了,可是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 第9章 009 别人不会要你吧 “舒安……” “穆总监,季舒安确实死了。” 她端起茶托,从他身边走过,她转过身的侧脸,疤痕纵横。 穆翌晨端着茶杯的手灼痛,他一松,茶杯掉在地上,滚烫的叶子泼洒在他曾亮的皮鞋上,顿时烫的变了颜色。 “穆总监!” 秘书惊叫着冲过来,穆翌晨却拦住没让她帮自己擦,直勾勾的盯着鞋子。 她把一杯茶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我听说,你向公司财务借了钱。” 秦慕笙从桌面上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呷了口在唇舌里滚了圈儿,表情里含着微微不满的冲着她顿住的背影抬起眼皮。 “是。” 舒安回头静默站在他对面,两边姜黄的干枯发丝垂下来,遮挡着她原本就不清晰的面容。 秦慕笙侧了侧脸,危险的眯起眼眸。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反而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出去。” 半响,薄唇吐出两个字,他低头继续忙碌。舒安便如听话的木偶般转身,乖顺的离开。 穆翌晨正靠在门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支笔,见舒安出来立刻支起身子满脸堆笑的跟在她身后,“舒安,刚刚那杯茶太烫,洒了,你再帮我泡一杯行不行?” 他涎皮赖脸的跟在舒安身后,也不管秘书们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的表情。 舒安抬着眼皮瞥向他,手指蜷缩了几下,走到柜子边拿出茶叶。小茶壶里已经没有热水,她只好站在那儿等待着水热起来。 “舒安,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你不待见老秦,但我们还是朋友吧,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呗,何必……” “穆总监,茶杯掉在地上了么?”舒安突然轻声问。 “嗯?啊,是啊!” 穆翌晨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结巴,正准备再张口,水开了,舒安拿起来泡了第二杯茶送到穆翌晨手边,头仍旧低低的垂着,回答他,“穆总监,这茶杯是昨天总裁刚刚让人拿来的一套中最顶尖的一只。” 说完她鞠个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留下穆翌晨看了看眼前那杯茶,突然半点胃口都没有了,立刻抓出手机打电话给秦玖,“喂,昨天你刚刚拿来一套茶具,有没有同样的,再买一套……shit!” 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是碎了就再也无法复原的那个。 舒安下班走出地下室,就看到车库门口站着个跟她差不多瘦削的身影,她僵硬了下,忙加快步子走过去。 “阿泽……” 她声音软软怯怯的,糅合在夏夜晚风里,竟有种别样的风情。以至于那个站着的低个子男人也着实颤了下,才抬起头,看到她的瞬间,他做了个古怪至极要笑不笑的表情,末了点点头,就朝外面走。 舒安忙跟上去,带伤的脸挂着清清淡淡的笑容,这样的笑,似乎将她的伤痕掩藏得极深,让人觉得若是看到另外一边,肯定很美。她伴在男人身侧,好像自动就缩小了,柔声询问,“阿泽,你还好吗?没事吗?我们……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一切都是试探性的,她前面的男人不知什么原因的在她的话里闭上眼睛。 方泽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的盯着凑到眼前的舒安,“去医院做什么?” 舒安明显吓呆了,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方泽满脸的嫌恶给吓得闭了嘴。 “季舒安,老子告诉你,老子没钱,一分钱也没有,别想再让老子当冤大头给你那个病秧子女儿治病!” 他冷笑一声退后半步用舒安从没见过的可怕眼神盯着她,“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我玩儿够了,不想玩儿了!听说你原来是别人的情妇?那个病秧子应该是他的吧,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哦哦!”方泽恍然大悟的嘲笑着,“你现在这么丑这么恶心,大概也知道人家不会要你吧!” “阿泽……你,你别这样……” 第10章 010 就你这样,也敢卖 “滚开!”方泽手臂一挥,舒安撑不住他巨大的力道就倒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她不甘心的抬起头还想说什么,却眼睁睁看着方泽再没了往日的心疼,反而一口唾沫唾在她脚边,“季舒安,我自打娶了你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实话告诉你,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前几天我就知道你那病秧子女儿的病能治了,所以我连房子也卖了,本来还想找人骗骗你,谁知道你他妈的不知好歹,居然得罪了我老大,害得我挨打。你他妈就是个瘟神!幸亏老子没和你领结婚证!” 说完方泽甩开大步从舒安眼前走开,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追。 也许,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从她听到方泽说是因为不想再给囡囡治病而卖掉房子时,舒安就不再有希望了。 方泽说的没错,他们分开对他更好。她已经拖累他太多,不能再让他白白为她们付出。阿泽,祝你幸福。 她缓缓爬起来,磕到的膝盖还有点疼,舒安勉强揉了两下,一瘸一拐,在众目睽睽中默默离开。 车库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利车里,秦玖担忧得瞥了眼身后,“先生,小姐好像受伤了……” “走吧。” 秦慕笙不知何时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冷淡的吐出个字,只是眉宇间自始自终紧锁着好像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车在平坦的路上行驶了一会儿,秦慕笙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原本舒展开的眉端再次蹙起来,深眸里忽明忽暗的,直到电话响到最后一声他才接起来。 “想我了?” 富有磁性的温柔声线瞬间在车里延展开,秦玖只觉得从脊背都在泛出阵阵寒意。 电话那端果然在下一刻传来女人撒娇的声音“慕笙……”秦慕笙听到,眸光瞬间暗下去,低沉着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嘛!说好只有四五天的,妈都想你了!” “那你有没有想呢?”秦慕笙闲适得靠向车座,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容,放在车座上的手指微微弓起,让指尖落在座椅上。 “讨厌啦……当然有!” 女人娇笑着,“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秦慕笙看向窗外路过的风景,半响在女人甚至以为他已经不在电话边时候才回答,“大概要晚点,这边的事情比较棘手。”他很快就说,“给你准备了礼物,乖乖在家等着。”然后居然不等女人,就挂断电话。 手机被扔在一边,孤单单的,看起来跟早晨变形的那只似乎是同样的。秦慕笙是有点恋旧的人,他若是喜欢上什么,通常不会轻易放手,女人,同样! 舒安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其实不知道该去哪儿,没有家,也没有,钱!她捏紧了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杜逸阳的话,想起秦慕笙问她,“听说你向公司财务借了钱?”那话此刻响在舒安耳畔,不明所以的讽刺。 刺耳的乐声传来,把舒安从恍惚里抽出来,她却仍然因为寒冷而颤抖了一下。 舒安抬起头,看到上面百乐城三个字的霓虹灯招牌的瞬间迷茫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里的。 百乐城是a市有名的娱乐城,灯红酒绿,既是有钱人挥霍的好地方,也是穷人赚钱的地方,只不过穷人的前提是肯脱肯卖,当然,还得长得好看,无论男女。想到这里,舒安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囡囡充满希望的小脸儿就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混合着刺鼻香水味的空气,大步迈进百乐城。 杂乱的音乐声吵闹声淹没了黑暗但舒安还是看在眼里,她低着头咬紧唇片,扫过一群一群怪异的人,终于落在打扮妖娆的老女人身上,她正靠在一个包间门口紧盯着来来往往穿着暴露的女孩子。 舒安咬紧唇片堪堪绕过十几个软沙发和男人女人淫笑的声音,走到那女人面前。 女人抽着烟,刚刚吐出口烟雾,看到她,脸上自然而然就浮起讥讽的笑容。 “想卖?” 话问的一点都不客气。 绕着舒安看了圈,目光嫌恶的在她脸颊上定了定,“就你这样,也敢卖?” 第11章 011 你不想要吗 她这样的,也只能满足那些变态男人,否则,根本没价值。 舒安愣了下,点了点头。 “早两年你要是不要命,我还真敢收。可现在你看看。”孟姐的手指点过大厅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各个都敢,你这样的,坐上三天都没人要!” 舒安扶着墙勉强站稳,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是啊,她这样的,就算卖都没人要! 可是囡囡的手术费该怎么办,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喂!等等……” “喂!叫你呢!” 舒安肩上挨了下,受惊般的抬起眼皮,面前是个完全不认识打扮妖冶的女孩子,浓妆几乎遮不住她青春的脸蛋儿和身体,舒安动了动眼皮,在女孩子肆无忌惮的打量下垂下去,又开始去蹂躏自己的唇瓣。 “这口味儿!”女孩儿嫌弃的嘟囔着,终于不服气的说,“孟姐叫你过去。” 孟姐?舒安想了想,应该就是她刚刚见到的妈妈桑,就垂头跟着女孩儿进去了。也许,真的是来了‘敢玩儿’的主顾? 舒安一时有点害怕,曾经她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那些东西,甚至被引得看过回那种片子,她知道真正到现实里要比片子更加可怕,那些变态玩儿起来,是会把一个女人生生折磨死的。 可渐渐的她却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才能在她没死前就拿到钱,给囡囡治病。舒安惜命,只是比起女儿的,她的一文不值。 “孟姐。” 舒安见到刚刚的女人,礼貌的叫人。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福气,有人看上你了,点名要你,走吧。” 点名要她?连孟姐都不要,更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人怎么会…… 包房门打开,舒安跟着孟姐进去的片刻就觉得气氛有点怪异,抬起头触碰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听到孟姐毕恭毕敬的声音“先生,您要的人带来了。”说着孟姐转身就走,舒安想也没想,跟在孟姐身后走到门边。 “不是要钱吗?” 秦慕笙收回盯着那个背影的目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白雾弥漫了空荡荡的vip包房,他缓缓靠向沙发,眯着眼睛似乎极其享受香烟带来的麻痹快感。 门在她迟钝的片刻在她眼前合上,舒安的手就那么一直停在门把手上,钱,她要,可他的钱…… “不是说敢玩儿吗?”秦慕笙起身,舒安就本能的抓住门把手,手指骨节都泛了青白。可顷刻之间,他轻而易举倾身下来将她逼在门边,“难不成你想卖,还要挑人?” 他摇着头,舒安甚至能感觉到她头顶的头发被他的下颌摸索着,不知是谁的心,碰碰的震动着,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熨烫着她寒意森森的脊背。这样的动作从某个方向看就像是他正温柔的拥抱着她,不知道的人甚至还会以为他们是热恋的恋人。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开始颤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冰凉的指尖绕过她细瘦的脖颈滑过她脸颊的伤疤,映衬在门里,雪白的灯光照在他略显苍白的面孔和刺目的冷笑,如同修罗捧着爱人的头颅般暗黑。 他嫌弃般的在她耳边发出啧啧的声音,“就这副模样……”眼眸眯成了危险的模样。 舒安的轻喘瞬间一滞,秦慕笙有多危险,她自以为没人比她更清楚。然后就在她正忐忑等待着他扭断她脖子的时候,他却突然撤身,动作快的毫无声息。 “既然这六十万你不想要,自然有人想要。” 六十万!舒安低垂颤抖的眼眸倏忽睁大,他,他怎么知道他需要六十万?那一瞬的慌乱,将让她不顾一切的扭过头。 他手里捏着张蓝色的纸片,正站在不远处的沙发边冷笑着。是一张盖章签名生效的空白支票。 骤然的,舒安笑起来。她怎么忘了呢,秦慕笙对情妇,向来是大方的。她一步步走向他,目光决绝的与那张受伤柔弱的脸全不匹配,在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舒安伸出手,捏住了他手中的那张支票。 秦慕笙眸光一沉,捏着支票的手指分明泛出圈青色,不过刹那,他便松了手,任那支票软软的落在她手中,薄唇中发出到阴冷至极的命令,“脱!” 第12章 012 别轻易惹怒我 舒安握着支票的手颤了下,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入运动裤兜里。手抬在胸前捏住运动装的拉链向下用力,带着撕裂的声音拉链打开,露出里面洗的发黄的白色工字背心,背心未能遮挡住的地方,一道刺目的疤痕如同寒冬梅枝,蜿蜒到她骨骼分明的胸前。秦慕笙的目光直突突落在那里,瞬间眉尖拧成纠结的川字。 他眯着眼睛,看她一件件脱下裤子,背心,她的动作很慢,所以纵横在她身上的伤疤几乎是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的展露在他眼里,秦慕笙的眸色便越来越暗,直至她只剩下胸衣短裤,他的目光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他骤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舒安的手便是一顿,抬起眼皮从睫毛间捉摸着他阴霭的神情。 秦慕笙不悦的拧眉,指尖穿过她柔软的下颌捏住两侧,强迫她抬起头正视自己。 “季舒安,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她眼底闪过慌乱的片刻,他的笑容愈发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令她毛骨悚然,从心底升起一股颤抖的抗拒。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慕笙捏着她下颌的手指放松下来变得十分温柔,但抚摸过她脖颈上大动脉的瞬间,舒安只觉得那冰凉的指尖简直比刀子还可怕,下一瞬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也许你猜对了,我确实有可能把你,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留!” 秦慕笙呼出的暧昧热气扑在她耳边,舒安的耳垂便如同被点燃般燃烧起来,火苗蔓延到细白的脖子和菜色的脸上,令她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咒语般僵硬起来,她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却在不自觉间颤抖。她太了解秦慕笙,这个男人,最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把她折磨够了,是绝对不会安稳吃下去的。 “不过舒安啊……”他的手指慢慢挑开带子,温柔得穿过她细小的肩从上面滑到两侧再到背后,在她身体上留下一串串冷战的细小疙瘩,像是嘲笑般,他的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让我拿你怎么办呢?不听话的小野猫儿?” 秦慕笙顺她身上的伤疤抚摸着,眼底是一片暗沉。 “你看看,离开我,你简直就成了流浪猫,狼狈的让人心疼……”他邪魅的勾起唇,语言里却没有一丝心疼的意思,他轻咬着她,“怎么样,我的小猫儿,现在,该回到上帝的手中了,是吗?” 他浑厚的嗓音犹如在唱着一部歌剧,舒安知道,那首歌剧是她最喜欢的‘cats’。最终,那只寻求自由的猫在历尽沧桑后狼狈的回到她曾经不甘心停留的猫界,与所有猫一样,热切期盼着上帝带走她的灵魂。 那时她抹着眼泪靠在他手臂上听‘memory’时,她说,“慕笙,她一定爱极了流浪的岁月!”所以,歌声才那样眷恋伤感。 “但她终归要回到上帝的怀抱,我的小猫儿。” 黑暗的歌剧院里,他俯身,紧紧缠绕住她柔软的呼吸。 而他,就是她无法逃离的上帝! 舒安苍白的笑着,目光里一片冰冷。 “秦先生,我是被上帝抛弃的孩子。这句话,是你说的吧?”她歪头,恰恰注视着他的双眸,那瞬间,他眸底像是射出一道寒光,不过转瞬,便恢复了一片过于宁静的漆黑,他唇角的笑容愈发上扬几分,目光顺着冰凉的指尖滑。 “怎么了我的小野猫儿?”他嘲笑着她的慌乱,危险的眯起双眸里,深邃的简直可怖,感觉到她身躯本能的颤抖,他得逞的笑容便愈发深沉起来,“你的反应好像很大?难道三年来,你那个废物丈夫还没教会你如何面对男人吗?” “秦慕笙,你可以侮辱我,但我希望你不要侮辱我的丈夫!” 舒安抗议得抬起头,然而下一刻,他眸光便骤然缩紧,穿过她,舒安痛得眼睛都眯起来,若非他托着她的后背,她已经摔在地上,饶是如此,那种钻心的痛也已经让她泛出了泪花。 “你的丈夫?”他慢慢放松折磨着她,耳垂低语着,“乖孩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上帝,而是地狱的死神……所以,别轻易惹怒我!” 第13章 013 对不起,手术不能做了 屈辱动作,血液仿佛就开始凝结在她脸上,烧的她无地自容,眼泪翻涌而出,她拼命的咽着泪水,轻轻呜咽。 秦慕笙的眉宇再次拧结。 舒安屈辱的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泣,她咬紧了唇片,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她眼里滚落在沙发上,发出清脆的啪的声音。 “看来,我的小猫儿确实受了点委屈。” 秦牧神阴沉着看向那滴泪珠,却完全没有放过羞辱的话题。 “那个废物男人,大约没办法给你快乐,是不是,我的小猫儿?”他轻笑着,舒安试图抗议,却引来他更加阴测的笑着,“已经迫不及待了吗?嗯?” “秦慕笙!”她埋着头咬牙切齿得喊他的名字,身子撑不住的颤抖。 “好了……乖,我会让你舒服。” 他将她的头翻转,她合上眼睛,反而瞪得更大,秦慕笙不耐的蹙了下眉端。 “该死,难道那个废物连接吻都没教过你吗!” 对于秦慕笙这种完全失态的怒吼,舒安是彻底懵了。 秦慕笙的火焰竟然在看到她这样动作的瞬间就被浇灭,撒手推开她的身子,任她倒在沙发上。 “季舒安,别他妈的告诉我那废物根本没碰过你!” 秦慕笙怒吼着,她却只是细微得将自己蜷缩起来。 他不是废物。舒安默默的想着,却不敢说出来,他只是,从来舍不得碰我,秦慕笙,你不会明白,永远不会! 烟雾在包厢里弥漫开来,然后秦慕笙究竟什么时候走的,舒安并不知道。她实在太累,几乎在沙发被她的体温捂热的时候就睡着了。比起永远冷冰冰的石头椅子和桥洞,这儿对她来说太舒服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自然醒来,舒安迷茫的看了许久,才猛的翻身起来。 包厢里空无一人,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去翻自己的运动裤口袋,好在,那张支票还好端端的躺在里面。包边上放着套新内衣,她没有犹豫就穿在身上,套好衣服,才看到沙发上被丢在角落里的黑色风衣。 不用想,肯定是秦慕笙的。 犹豫半响还是整齐的叠起来,从包里翻出只干净的袋子装好,提着走出包房。 清晨的百乐城安静的如同藏在晨光迷雾里,只有卫生员在打扫着,舒安出去的时候他们连头也没抬,大概是司空见惯了。 门外的阳光明晃晃的,舒安长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坐上公交车,舒安正准备打电话给杜逸阳送钱过去,手机却嗡嗡的一阵震动,看到上面电话的瞬间,舒安只觉得胸口一滞,慌忙接起。 “舒小姐,你总算接电话了!” 医院护士的声音急切的传来“你快点过来吧,今天早晨小囡囡心脏病突发,刚刚送进急救室了!” 囡囡……怎么会这样!舒安从座位上跳起来,恰好公交车到站,她跳下车站在路边匆匆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医院。下车的时候,差点因为没钱走不了,幸好杜逸阳派的小护士赶出来帮她交了车费,带着她直接赶到二楼。 “早晨六点多的时候,病房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窜进来一只大黑猫,小囡囡吓得尖叫了几声,我们听到就赶过去,她已经呼吸困难,就立刻送到急救室抢救。可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医院就决定先抢救……” “杜医生!” 他们到的时候急救室的门打开,杜医生亲自推着车子走出来,看到舒安的时候,他明显拧了下眉,旋即松缓开走到她身边,“舒安,你没事吧,去哪儿了?” “我,我睡过头了。” 舒安胡乱解释着,越过杜逸阳急迫的冲向手推车,眼看着小囡囡被推进了加护病房,却被护士拦下了。她知道此刻不能进去,就在外面窗子前痴痴的站着。 “放心吧,囡囡已经脱离危险了。”杜逸阳一点儿也没生气,过去轻轻拍拍舒安的肩安抚她,等了会儿,才低声说,“舒安,到我办公室吧,有些情况我必须告诉你。” 情况?舒安惊慌的看向杜逸阳,然他只是拍拍她,转身在前面带路。舒安在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儿,跟上了杜逸阳。 “你昨晚……在哪儿?” 杜逸阳忍不住问,他刚刚闻到她身上有股艳俗香水的味道。 舒安垂着头,面无表情没有回答。看她这样,杜逸阳也只能叹息,心里难受。 “舒安,对不起,恐怕囡囡的手术……不能做了。” 第14章 014 要鉴定 “为什么!因为钱吗!”舒安嗖的站起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杜逸阳,她有钱,她现在要多钱都有! “舒安!”杜逸阳难过的皱起眉端,“你坐下!不是因为钱!” 不是钱?那是什么?舒安看着他,那绝望的目光,足以刺痛任何人。 “是因为囡囡的身体状况。” 杜逸阳无奈的起身走近她,强行按住她坐下,“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囡囡肯定可以做手术,但是……舒安,你也知道,脏源也是有期限的,囡囡经受了这次刺激,需要很长时间恢复,可是脏源不能等,所以……”杜逸阳压下涌上来的颤意,却终究只是说,“舒安,我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 舒安苦笑着,她明白,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囡囡,她好不容易等到活下去希望的女儿,就这样再一次和生命擦肩而过!舒安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上帝恨透了她,才要这样惩罚她! “舒安,囡囡还有机会,只要有合适的……” “杜医生,谢谢你。” 舒安打断了杜逸阳的话,起身,慢慢走出办公室。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可是有什么用呢?机会,那么渺茫的东西,怎么赌得起她女儿鲜活的生命?舒安的手插进裤兜,摸到那张纸片的时候,只觉得割的手心,生疼…… 囡囡,是不是如果妈妈早点凑到钱,是不是如果妈妈昨天晚上没有去那里而是陪着你,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囡囡,妈妈的囡囡,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明知道这里有猫,明知道你害怕,还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妈妈为什么不陪着你呢?你那时候一定很害怕,一定很想妈妈,可是妈妈在什么地方啊!舒安贴着冰凉的玻璃,任由自己一点点滑下来,跪坐在地上。 上帝啊,你若是惩罚,就罚我吧,别再折磨我女儿,她还那么小,那么天真善良! 走廊的尽头,杜逸阳远远得站着。他很想过去扶起舒安,告诉她坚强起来,可是,也许此时此刻这些话听起来无力到连他自己都不信。 “杜医生……” 护士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劝舒安。 杜逸阳对她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问护士,“怎么会有猫跑进来?” 虽然医院花园里的野猫野狗多,但往常根本不敢跑进医院里,尤其是住院楼。而且早晨六点多钟很多病人已经醒来开始活动,野猫野狗的即使跑进来也会被撵出去,怎么就能毫无阻碍的跑进位于三楼的囡囡的病房?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刚刚主任已经发话了,下午就请市里的人来清除那些猫狗!” 护士愤愤的,此刻对囡囡和舒安的同情造成的气愤也只能发泄在那些随便乱跑的流浪猫身上。 “以前,好像没有过……” 杜逸阳这句话不知是说什么,说完他就吩咐护士,“你们照应着些。”就转身走开。护士莫名其妙的望着他的背影,也没甚在意。 嘉业公司休息室虽然是在办公室内开辟出的空间,但也足有百余平,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休息室里,通透的令人心旷神怡。秦慕笙在浴室里就听到手机在响,擦着头发接起来,是秦玖的。 “先生,小姐这边出了点问题。” “进来说话。” 秦慕笙扔下毛巾随手抄起衬衣套上,映在镜子里俊雅的脸表情阴沉,他快速走出休息室,秦玖已经有些局促的等在外面。看到他立刻躬身问候,“先生,早。” “说吧。” 秦慕笙绕过他在办公桌后坐下,端起杯温开水慢吞吞的喝着。 “早晨c组的人看到小姐从百乐城里出来坐上公交车,一站后小姐突然下车,打车赶往医院。我们立刻打听了情况,医院说是小小姐今天早晨心脏病突然被送进急救室,我来之前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由于这次突然事件,小小姐会错过心脏移植的最佳时间。” 秦玖说着抬起眼皮,秦慕笙杯中的水已经渐渐见底,但他仍然端在手中喝着,阴沉的眸光深不可测,他薄唇微微抿着,缓缓吞咽着杯中的水,秦玖张了几次嘴,愣是没敢说出一个字得看着他喝光,才仿若毫无察觉的放下杯子。有洁癖的秦慕笙怎么可能把一杯水喝光却没感觉! “秦玖。” “是!” “去医院把囡囡的dna数据调出来进行鉴定。” 鉴定?和谁?秦玖稍稍愣怔,立刻明白过来,躬身回答,“明白,先生。”之后就转身出去了。秦玖早有些怀疑囡囡根本不是舒安和方泽的孩子,虽然户口登记上写着的是两岁,但他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囡囡,语言表述和行动能力怎么看都不像两岁孩子该有的。如果囡囡真的是先生的孩子…… 那小姐当初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当时分明看到一具孕妇摔下山崖的尸体,而且dna数据也显示是她啊! 第15章 015 希望不要让他等太久 囡囡只是在麻醉药的作用下睡了些时候,已无大碍,舒安才稍稍放心。等到囡囡吃过晚饭又睡下,舒安才悄然走出病房,在孩子面前撑起的笑容瞬间垮塌下去。她是有钱了,可还是救不了囡囡的命,她恐怕是天下最失败的母亲了! “舒安。” 杜逸阳早就等在外面,他下班后就没有走,而是一直等着舒安出来。 “杜医生!”舒安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抬起头,满眼希望得望着他,“是有消息了吗?杜医生,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可以……” “对不起舒安。”杜逸阳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温柔打断了她的话。舒安脸白了白,仿佛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半响无力得点点头,便沉默下去。 “舒安,我希望无论如何你都坚强起来。囡囡病了这两三年,你们曾经有很多机会,也失败过许多次,可你一直都是最坚强的,所以囡囡才撑下来。这次,我希望你也能像从前那样。” 能吗?舒安不知道,她的手一直揣在裤兜里,时时刻刻摸索着那张支票。从前她没有钱,可是她好歹有方泽,方泽总是说舒安你别怕,我们一起陪着囡囡。可是现在,一家三口分崩离析,再也没人会对她说那样的话。想到这里,舒安不由得恨秦慕笙,如果不是他耍手段,阿泽怎么会放弃她们母女?她们从前还有个家,现在连家都没有了! “舒安,无论如何,我们是朋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和囡囡。” 虽然杜逸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有些懂得舒安的沉默,他上前轻轻拍拍舒安的肩,让自己的大手给她些力量。 朋友……是啊,她还有朋友,在她最最困难的时候,杜逸阳替囡囡出医疗费,向院长求情给他们见面治疗费用,自始自终默默站在她们身后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给她安慰和帮助,他一直说,他们是朋友。 舒安的肩在他的手臂落上来的瞬间轻颤着,湿漉漉的睫毛扬起些望着杜逸阳真诚的脸,泪水决堤而出,就好像再也无法停止。杜逸阳轻叹着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安慰得拍打着她的后背。 “好了舒安,日子总会好起来,等囡囡病好了,我还要帮你祛除脸上的疤痕,到时候啊……” 杜逸阳被莫名其妙的冷气打断话头,他转过头却只看到一道修长背影迅速离去的身影,然即使如此,他的目光落在那里的时候,只觉的胸口一阵高压,而最终在收回目光时,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秦玖。 他冷冷的站在他背后,眼睛定格在他抱着舒安的胳膊上,强大的压力迫使杜逸阳本能得紧了紧臂弯,秦玖也已经转身随着消失的男人离开,只留下椅子上的一只巨大的粉色礼盒,看起来,像是他们准备来看望囡囡的? “对不起,杜医生。” 感觉到杜逸阳的变化,舒安忙从他肩头离开,慌乱的摸出纸擦着眼睛,她怎么能扑在杜医生怀里哭呢?被人看到会误会吧? “没关系。”杜逸阳心不在焉得回答着,拍拍舒安的肩,“去陪囡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坚强得为明天努力!” 他在她眼前捏紧拳头,舒安难得扬起抹淡淡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至少她的坚强战胜了绝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会为了囡囡努力。 次日清晨,舒安刚到公司,就看到秦玖正在保洁室里,她愣怔着停在门口,双手抓着包带别着头不看他。 “小姐。” 听到动静秦玖忙站直走到她面前,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先生让你泡茶送到他办公室。” “茶,昨天就没有了。” 舒安低低的回答,从秦玖面前侧身而过。 一时秦玖也搞不清楚舒安的意思,却还是说,“没关系小姐,我重新买了白毫银针,您知道先生 第16章 016 你只是我的,情人 因为他知道昨天确实发生了些事情。 他陪秦慕笙去百乐城谈事情,在进去的时候见到舒安正拉着百乐城的妈妈桑说话,他们离得不算远,妈妈桑大声的回答秦慕笙大概完全听到,接着就让他去谈那桩事情,自己要了间单独的包房,从他们分开到后来秦慕笙单独出来,他的表情自始自终都紧绷着,显然是心情差到极致。 暴风骤雨,大概会来的异常猛烈。 秦玖走后舒安在保洁室站了一会儿,没有换衣服直接泡了杯茶端在托盘里,敲响秦慕笙办公室的门。 “进。” 听到他回答,舒安暗自深吸口气,垂下头推开门进去。秦慕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似乎正遥望着窗外城市的缩影,阳光照在他漆黑西服的背影上,无私得给他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圈。舒安把茶放在办公桌边,就准备离开。 “难道是我记错?现在好像是上班时间吧,舒主管?” 他转身,双臂自然盘在胸前打量着走到门口的舒安。 “是。”舒安稍稍愣怔,难道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她还以为,他根本没注意。 “但是秦总,我今天准备辞职了,所以很抱歉。”她俯身,陌生礼貌的动作令秦慕笙曜黑的眸光瞬时一沉。 “辞职?”他脸上分明写着笑话两个字,旋即是真笑了,“啊!我忘记了,现在我们的舒安小姐手中有张空白的支票,好像是可以随便填数字的吧?” 他缓缓靠近舒安,虽然她没有躲避,但整个身体却明显紧绷起来,手指不自觉在两边握紧在手心里。 “不过……那张支票好像是我开的吧?嗯,我的小猫儿?”秦慕笙抬起手想要触碰舒安的脸,她立刻躲避的别开,秦慕笙浑不在意,轻笑着将她发黄的发丝缠绕在手指间,俯身靠近舒安的耳垂,“所以你忘记了吗,即使那张支票在你手里,我也可以随时让它变成一张废纸。” “秦慕笙!你。”舒安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你卑鄙!” “卑鄙?”秦慕笙眸光阴沉,冷笑着抚摸着她受伤的脸颊,指腹触碰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串串战栗,“我的小猫儿,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 秦慕笙话音落下的时候,舒安被震得几乎跳起来落荒而逃。她相信秦慕笙绝对没有开玩笑,他随时都可以让那张支票作废,让她们母女的生活陷入困境!她细密得睫毛隐忍的颤抖着抬起,“你要怎样,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啧啧啧,真是只调皮的小东西,居然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秦慕笙宠溺怜惜得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告诉过你,在我没有说结束的时候,你没有资格离开我。” 他温柔的拍拍她的脸颊,溺爱的眼眸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面,但舒安却觉得她正在掉下看似温暖的沼泽里一点点一寸寸的陷入无法自拔的泥坑里,冰冷的水穿过她的腹部延伸到她的呼吸,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拼命咬着唇片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再次张口,声音不可抑制的破碎而出,“秦慕笙,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作用?” 秦慕笙没有回答,直起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的小脸儿,分明笑着的脸却给人阴气沉沉的错觉,舒安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几乎在瞬间就崩溃了。 “你到底,要怎样?” 她胸口压抑的生疼,只盼着有个结果后尽快逃离。 “做我的情人。” 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情人?”舒安不可思议的蹙着眉尖,“秦慕笙,你已经结婚了,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吗?” “我聪明的小猫儿,你说对了。”他的手指离开她的脸颊落在她肩上,俯身压下来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所以,你只是我的,情人!” 第17章 017 这是在办公室,你别这样 “秦慕笙!”舒安逃也似的挣脱开秦慕笙的手,瞪大的眼里满是泪水,“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凭什么!” 情妇,她也是个普通女人,她凭什么就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凭什么做那种下贱的女人! “需要理由吗?” 秦慕笙饶有兴致得歪了歪头,像是欣赏着她的无助,抿抿薄唇,“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给你一个。” 他缓缓走到桌边端起茶呷了口在嘴里滚动几下,慢悠悠吞入胃里,放下茶杯转身依靠在桌边,凝视着因为羞愤颤抖不止的舒安,眸光愈发深沉的不可捉摸。 “今天早晨我听说了十分不幸的消息,你的女儿心脏病突发,错过了心脏移植的最佳时间。” 果然,他说出这番话后,舒安隐隐的颤抖停止下来,难以置信抬起头,但她并没有看向他,而是在中途就想明白了,垂下头不理会。秦慕笙想知道一件事,而且是她的事情,易如反掌。 秦慕笙没介意,反而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如此下去,那可怜的孩子恐怕就只有等死了。”他挑挑眉端,在触碰到舒安愤怒的眼神时甚至勾起抹欣赏的笑容,“当然,我也不希望她死。所以,我已经为她联系好了美国最好的心脏病医生和脏源,随时可以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舒安原本羞愤的眼里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可瞬间她便冷静下,秦慕笙绝对没那么好心。 “看来,我的小野猫儿还是最了解我!” 他似乎赞扬的道,“我确实没兴趣为完全不相干的人做事,你知道对于情人,我向来大方体贴。” 他摊开双手摇着头回到大班椅上,宽容得对舒安笑着,“现在,小猫儿,你可以去辞职了,也可以离我远远的。” 没有必要说下去,舒安已经明白,让秦慕笙给囡囡治病的条件就是继续作践她。虽然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够惨了,大概是还没惨到秦慕笙腻味的地步? “你确定囡囡还可以做手术,杜医生说……” “你可以去找你那位可爱的医生,但是季舒安,从这里出去,就别想再回来!” 秦慕笙冷声打断她的话头,舒安不禁咬了咬唇瓣,她明白秦慕笙是没耐心继续陪她玩儿下去了。 不需要再逼迫和思考,所有和囡囡有关系的事情都没有理由,只要能救囡囡,别说做情妇,就是要她的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得给他。没错,她早该知道,能救囡囡的只有秦慕笙,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我明白了。”舒安略略抬起头,她没有面对秦慕笙的脸,但想象得到此刻他满意的表情,“什么时候,可以送囡囡去治疗?” “呵呵……”秦慕笙发出悠长的笑声,像是嘲笑着她的愚蠢。 “我的小猫儿,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舒安的眼皮颤了颤,提出最后的要求,“那,尽快。” 秦慕笙了然笑着按下电话,很快秦玖的声音传进办公室。 “先生。” “联系艾伦特,告诉他那孩子后天早晨就到。” “是!” 压掉电话秦慕笙对舒安挑挑眉毛,“看,我的小猫儿,我向来遵守约定。” 舒安张了张嘴,即将说出的谢谢卡在喉咙里。她垂下头,心也跟着安定下去。杜医生不是也说吗,美国那里可以治疗囡囡的病。 “过来。” 秦慕笙在办公桌后叫她。舒安迟疑片刻,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终究不情愿的移动过去,在离他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就不安的停下,她能感觉到靠近秦慕笙的危险。他瞥着她的动作脸色一沉,耐着性子敲敲桌面。这是种告诫的方式,舒安不得不向前靠了两步,僵硬的胳膊上一阵力道,她顺势落进秦慕笙怀里,冷冽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包围。 “你好像怕我?” 他的手指轻柔的滑过舒安的脸颊,仿佛只是在勾勒着她脸颊的形状,轻拂向她的下颌。 舒安垂着头,任人宰割的动也没动。秦慕笙的眸光便更是深沉几分,他俯身暧昧的轻点着,酥麻的动作挠痒了舒安,她不安的在他怀里动了动,便换来秦慕笙愉悦的笑声,他突然起身放下她,将她背转身压在办公桌上…… 舒安吃痛的发出声闷哼,腰身不安的扭动着抗拒着他。 “秦慕笙,你别这样……这,这是在办公室!” 第18章 018 做错事就要惩罚 “怕什么?”秦慕笙冷笑,“我的小猫儿,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不要!”舒安震惊的声音绝望涌出,耻辱感淹没了她清明的双眸。 “真的不想要吗?”这话落在秦慕笙那里仿佛就换了个意思,他噙着笑俯身凑到她耳边吹拂着灼热的气息,将她散乱在桌面的头发一点点拨开,看着她因为不断扭动而流出的晶莹,不禁蹙了蹙眉端,“我的小猫儿啊,可真是淘气……”捧起她的脸颊,吻上她苍白干涩的唇片,毫不怜惜。 “唔……” 屈辱无可奈何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打湿了两人的脸,她难受的缩紧身体,却仿佛给了秦慕笙鼓励般,任他凌辱折磨,连呼吸的权利都完全剥夺。耻辱的呜咽从她偶尔的呼吸中呜咽着,湿润了一室诡异的空气,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砰砰!” 门被敲响的瞬间,舒安紧闭的眼睛惊恐的睁开,她不顾一切得扭动着身体想要脱离秦慕笙变态的掌控,他手下果然停了停,放开她的嘴唇把她按在桌上,手指狠狠的又动了两下才松开她。舒安双腿一软,跪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小猫儿?”秦慕笙俯身挽起她凌乱的脸庞,嘲讽的扬起胜利者的笑容,“你想在秦玖面前演活春宫吗?” 她低垂的眉眼果然震惊的动了动,慌忙撑着地面爬起来穿好衣裳,跌跌撞撞走出秦慕笙的可及的范围,站在墙边不住的轻喘着平复下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一刻不停的走到门边打开门逃也似的冲出去。 秦玖莫名其妙得回头看看她的背影,反手带上门进来,秦慕笙正擦拭着手指,联想到舒安跑出去时通红的脸,秦玖顿时凌乱了! “说。” 秦慕笙扔下手帕端起茶杯,茶已经有些凉了,他浑不介意的无心呷着。 “是。” 秦玖连拉带扯的把自己漫天飞舞的思绪扯回来,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送到秦慕笙面前。那是份dna鉴定书。秦慕笙随手翻了两页,阴沉的面容瞬间舒缓了几分,甚至仿佛眼里还闪过一丝喜悦,将鉴定书合起来,放在手边。 “我刚刚把囡囡的病历资料传给了艾伦特医生,他回复我们,可以在后天亲自为囡囡进行初步检查,如果病情确实和病历资料完全符合,那么在两个月内,囡囡将可以进行心脏移植的手术。” “嗯。”秦慕笙淡淡得发出个语气词,沉吟片刻问,“那件事调查的怎么样?” 秦玖露出愧疚。 “不太顺利。虽然我们已经找到附近两个村子当年的孕妇和死亡记录,但其中没有任何数据证明在当天有孕妇死亡。而且,大概因为是小村镇的缘故,数据方面有很多遗失的部分。至于当初做鉴定的那家机构,听说在事件结束后不到两周就倒闭了,责任人不知下落。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做鉴定的那名医生,有人说在国外见到过他,似乎是赌博输了不少钱,被人追债逃到国外去的。” 在秦玖汇报的过程中秦慕笙始终沉默着坐在大班椅上,他习惯性的动作便是单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臂支撑扶手合于胸前,仰面躺在椅背上。他闭着眼睛,浓密漆黑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此刻,他薄唇紧抿,唇角的弧度向下,似乎在某个瞬间蹙了蹙眉端,转瞬即逝,等到秦玖再看过去时,他已经睁开双眸,目光如炬。 “秦玖,有人在故意阻挠我们。” 因为太过震惊,秦玖挺了挺脊背,眸光紧敛。 “可是,谁敢……” 秦慕笙要做的事情,谁敢阻拦! “秦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慕笙双手撑在桌边,意味深长得告诫秦玖。 话虽如此,但秦玖还真不知道在国内有谁敢出手阻止秦慕笙,何况他们调查的是秦家的家事,就算是国外的组织,也不至于插手进来管一个已死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吧?难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还另有隐情?那岂不是说……秦玖握紧拳头抬起头征询得看向秦慕笙,他微微垂下眼皮,就算做是给秦玖回答了,他立刻警惕起来。 “先生的意思是,当年季家的事情也……” “看来,有人在蠢蠢欲动了。” 他挑起眉端,似是正拭目以待,接着吩咐,“c组注意随时警戒,这两天就准备把囡囡送到美国吧。” “那小姐那边……”秦玖征求着秦慕笙的意思。 “给她找个住的地方,这些天,就让她陪着囡囡。” “是!” 第19章 019 众矢之的 秦玖躬身退出去后,秦慕笙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弗兰兹。” “哦!秦,你居然还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我永远只能联系你那个没有趣味的助理!”弗兰兹在电话那端抱怨着。 “你不是很喜欢他?”秦慕笙眉端一挑,不等弗兰兹说什么就继续道,“我这边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怎么样弗兰兹,我们做笔交易。” “交易?什么,你准备把你的助理送给我吗?”弗兰兹有点生气秦慕笙打断他的话,接着就对他的话表示出十足的兴趣。 “我可以送你个更好的,比如唐纳酒庄那片广袤的葡萄园。” 秦慕笙瞥到进了一封邮件,随手打开,瞥到上面的标志,原本神采奕奕得眸光顿时一紧,手指放在鼠标上,却并没有急着点开。 “哦!我的秦,你总是出人意料。好吧,说说你交易的条件!我知道你从来不是大方的人。” “呵呵!”秦慕笙溢出笑声,“弗兰兹,我要你去看看最近库拉尔家族在做什么。” “库拉尔家族?难道中国那边也有消息吗,听说最近他们可爱的小宝贝修顿坐上了家族主位,你知道库拉尔家族的规矩,要杀死上一位主才能接任,所以,修顿小朋友杀死了他亲爱的爸爸!谁杀了知更鸟……”接着弗兰兹就在电话那端唱起了知更鸟的童谣,“听说最近知更鸟活动频繁,希望它们还没有飞到中国去。” “是,我也希望。不过弗兰兹,你要继续注意库拉尔家族的动作,我很不喜欢麻雀,更不喜欢它们出现在我家窗台上。” “当然……当然,秦,你可以放心,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们。” “唐纳酒庄的地皮协议我会让秦玖传给你。”秦慕笙说完这句话就压掉电话。知更鸟是吗,看来,那位修顿绝非简单的人物,一个能杀死自己父亲的男人,还有什么不能做?希望他永远不要和修顿扯上关系。 秦慕笙压掉电话,盯着那封邮件的标志,眸光紧敛,点击鼠标打开。 舒安坐在保洁室的角落里,身子还是不时不时会打着颤。办公室里的情形几乎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靥,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惹得秦慕笙竟然那么生气。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小姐。” 秦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舒安慌乱的看看周围才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的动作有些瑟缩,秦玖原本严肃的表情便忍不住柔和下来,眼里流露出丝丝疼惜,“小姐,先生已经安排小小姐三天后去美国治疗,这些天,您是不是要陪陪小小姐?” 三天后就要走吗?舒安心里顿觉被抽空般的,她恐怕肯定是不能跟去了。可是囡囡那么小…… “小姐放心,先生已经为囡囡找了保姆和陪读,也会有家里的佣人跟着去。” 看出舒安的担忧,秦玖忙告诉她这些,虽然对于孩子来说任何人都比不上母亲。 舒安点点头,眼下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这些天不需要来上班了吗?” “是,先生说,小姐可以陪着小小姐直到她出国为止。”秦玖接着询问,“小姐,我现在送您过去吗?” “谢谢。” 舒安顺从的道了谢。 小姐,您该对先生道谢吧?秦玖耸耸肩。带着舒安走出保洁室,没想到走进办公区就听到穆翌晨吼着,“舒安,你跟着秦玖去哪儿?”引得秘书处探出无数个脑袋企图围观。 舒安顿时脸上一红,干脆彻底站到秦玖背后免得成为众矢之的。秦慕笙是一年半载才来一次,再加上出纳私自送茶那件事,公司里的女人们是不敢惹他。穆翌晨可就不同了,英俊多金阳光帅气还天天在公司里出没,难保哪个女秘书早就对他怀春。可偏偏穆翌晨完全没有自知,绕过秦玖直接站在舒安面前。 “舒安,你去哪儿?” “小姐去医院,你要跟着?”秦玖当然立刻站出来给舒安做挡箭牌。 “去医院?是看囡囡吗?啊,我也想去看看我可爱的小侄女!”穆翌晨兴高采烈的数着,“囡囡喜欢吃什么,巧克力,蛋糕,还是舒安你也喜欢的哈根达斯?” “穆总监,你难道不是要去找总裁吗?” 秦玖指了指秦慕笙办公室的门,板着脸靠近穆翌晨压低声音告诫,“小心先生听到你这样称呼小姐……”他横过手放在下颌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穆翌晨顿时直起脊背。 第20章 020 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 “小姐,我们走吧。” 搞定穆翌晨,秦玖回身,恭敬的对舒安说。 “那个,穆总监,再见。”舒安挥挥手,不自然得走在前面,只觉如芒在背,肌肤几乎被那些刺拉拉的目光燃烧,她见电梯已经停下,立刻钻进去,让自己的脊背紧紧贴在电梯里。 从电梯里看到她这样,秦玖到底没忍住低头轻笑出声,小姐,到底还是小姐啊! 听到他的笑声,舒安抬了抬眼皮,红着脸垂下头,却没有说话。 秦玖不禁失望,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梗着通红的脖子气鼓鼓的命令他,“阿玖,你不许笑!” “我接到你发来的邮件。” 穆翌晨关上办公室的门在秦慕笙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严肃的面孔与刚刚站在舒安面前的轻松完全不同。 “你怎么看?”秦慕笙相信,穆翌晨绝对是已经有所判断。 “不能去,老秦,你绝对不能去。” 他的话听起来夹杂着浓烈的烦躁,因为以他对秦慕笙的了解,这次他一定会去。见秦慕笙只是端着咖啡喝,穆翌晨不禁着急得坐直靠近他,“秦慕笙,他们这是摆明了拉你下水!开会,骗鬼去吧!他们是看现在秦氏有钱了,都想来分一杯羹抢一块肉!让秦氏做他们洗钱的工具!” “嗯。”秦慕笙放下咖啡,不置可否。 穆翌晨听着他这不温不火的口气眉端便是一蹙,“秦慕笙,你已经决定去了是不是?为什么,因为舒安?” “呵。”秦慕笙轻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修长的五指还环绕在洁白的杯面上,“我还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冒险。” 但对于秦慕笙的回答,穆翌晨却是不赞成的挑了挑眉端,“好,不是为了舒安,你给我个其他理由啊!” “库拉尔家族最近易主了,你知道新的家主是谁?” 穆翌晨眉心一跳,压低声音问,“不会是,修顿那小子吧?” 秦慕笙颔首,穆翌晨差点直接跳起来,“该死的,怎么会是他!” “放心,他暂时恐怕也顾不得找秦氏的麻烦。”秦慕笙说着掏出手帕擦擦手指,目光始终盯在自己的手腕上,“据弗兰兹的消息,最近知更鸟活动频繁,大概正在找麻雀复仇吧?” “不会很久,库拉尔家族的传统如此。” 对此穆翌晨没有丁点放松,他完全不赞同秦慕笙放松警惕。 那个修顿向来阴险狡诈,他早就盯上了秦氏这块肥肉,比起香港的那些老家伙,修顿才是更为可怕的对手。所以,秦慕笙才会选择宁愿和那帮老家伙联合起来,防备修顿突然下手?可为什么穆翌晨就是觉得,秦慕笙之所以会亲自去香港是和舒安有关系呢? 穆翌晨烦乱的揉揉头发,总之无论如何,这种办法都只是拆东墙补西墙,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反而可能给修顿和那群老家伙联合起来得机会。因为就算库拉尔家族的其他人想要复仇,也不太可能牵制修顿多久,他们的传统就是杀死上一任家主然后继任新的家主,家族中最强力量的护卫肯定掌握在新主手中,复仇者根本不是新主的对手。 “我已经让弗兰兹传话给修顿,对库拉尔新的家主示好。” “嗯?” 秦慕笙的做法完全出乎穆翌晨的预料,他不解的抬起头看过去,他此刻正摆弄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不知翻看着什么。 “秦慕笙,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边去参加香港的帮会聚会,一边又对修顿示好。 “没什么,翌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多注意她。后天我会把囡囡送到美国。”他带着平板电脑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彻底把穆翌晨晾着了。 第21章 021 我没有在那里做事 “哼!”穆翌晨翻翻眼皮,“秦慕笙,你就是为了舒安和囡囡,死鸭子嘴硬!”说完甩掉门愤愤的冲出去。该死的男人,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等到穆翌晨一走,被秦慕笙传到电脑上的图片渐渐展示出来,那是,他可爱的小女儿,囡囡从婴儿到现在的照片。 舒安从囡囡病房出来,就看到坐在走廊里的杜逸阳,她微微愣怔,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 “杜医生?” “舒安。”杜逸阳抬起头唤她的名字,不自然得扯了扯唇角,问,“囡囡睡了?” “嗯,睡着了。” 舒安在杜逸阳身侧坐下,双手合十在膝盖上,垂着头。 “我听说囡囡要去美国治疗了。你……是不是也要去?” 问完这个问题,杜逸阳就有些不安起来,他本来不是要问这个! “什么?”舒安恍惚的反问,之后似乎想起杜逸阳的问题,摇了摇头,“不,杜医生,只有囡囡去。” “行吗?囡囡还那么小。”杜逸阳语气里透出一丝失落。 “会有人跟着她的……”舒安尴尬的别开脸,突然完全不知道怎样回应杜逸阳。 “哦!”杜逸阳点点头,似是放心得说,“那就好。” 然后气氛沉默下来,他们之间都没人再说话,只有夏夜中蝉鸣嗡嗡的声音不厌其烦的环绕在医院里。 “舒安。” 杜逸阳终于忍不住,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问出心中的疑惑,“我听说,你是,是在百乐城做了事,所以才……” “杜医生,我没有在百乐城做事。” 舒安的话令杜逸阳松了口气。 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今天来的那些黑衣人,还有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何况,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把囡囡送到国外去?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百乐城的老板贺幛有这个能力,他和天龙帮有关系。听到舒安这么说,他就放心了,从前他就觉得舒安是个有故事的人,现在看来,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会不会对她好,至少比方泽待她好。 但接下来,杜逸阳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祝你幸福之类的话,可是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最终只是说,“舒安,我想也许有天我能在美国见到你和囡囡。我获得了医院的推荐,要到美国读书了。” “真的?” 舒安却很高兴,杜逸阳的才能是医院里最好的,人又善良,就应该得到好报! “嗯!”被舒安高兴的声音感染到,杜逸阳也笑了笑,“本以为这次没有机会了,因为这次只有两个名额,其中有一个是院长的女儿,另一位好像是市里的关系。所以今天早晨通知我的时候,我差点惊讶的不会说话!” “杜医生,你这么好的人,医术又好,本来就应该你去的!” 舒安扬起腼腆的笑容鼓励着杜逸阳,作为朋友,她很为他高兴。 “可是舒安,以后……我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笑脸,杜逸阳心中的失落那么明显。 三天后,囡囡离开舒安,准备到美国进行治疗。 “妈妈,是不是囡囡的病这次就可以完全好了?” 机场里,囡囡还是忍不住仰起头问舒安,小小的脸儿上满是不舍的神情。她已经和保姆陪读熟悉了三天,很喜欢她们,但仍然舍不得离开妈妈。 “是。”舒安蹲下身,最后把女儿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小脸儿,“囡囡以后,就可以像正常的小朋友一样了。” “那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永远永远都陪着妈妈?” 因为听到舒安的安慰,囡囡的大眼睛里放射出从未有过的欢乐。 “是。”舒安点着头,慢慢得把女儿抱在怀里,“囡囡,等你病好了,就永远都在妈妈身边,再也不离开妈妈了。” “妈妈,那是不是等囡囡病好了,爸爸也可以回来了?” 小囡囡缩在舒安怀里,鼓起勇气问了她平常都不敢问的问题。她知道,爸爸是因为她生病才不喜欢她和妈妈的。等她变成健康的小朋友,爸爸就会回来了。 “囡囡……”舒安在那一刻,颤抖着嘴唇说不出更多。她亏欠女儿的不只是她的生命,还有家庭和爱! “妈妈。”囡囡挣脱开舒安的怀抱伸出胖胖白白的小手替她抹着眼睛,通红着大眼睛却坚强的没有哭出来,只是缩在舒安怀里,感受着妈妈给予她最后的温暖,咧着粉嘟嘟的嘴巴笑着安慰她,“妈妈别哭,囡囡病好了,爸爸就回来,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还像从前一样。” 第22章 022 不想祛疤 她抱住女儿的小手在她手心里点着头,“好,囡囡,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小小姐,快到登机时间了。” 保姆和陪读过来劝解着她们,陪读对舒安抱歉的笑,“小姐,对不起。” “我请你们,千万不要离开孩子,千万不要!” 她请求着保姆和陪读,她是害怕,从心底里害怕! “小姐放心,我们随时都会陪着小小姐。” 保姆和陪读忙保证着。 飞机已经在准备起飞了,舒安只好看着保姆抱起囡囡走进安检。她就那么一直跟着,跟在保姆身后紧紧拉着囡囡的小手,直到她们必须分开,囡囡才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喊着,“妈妈,妈妈你要等囡囡!”离开了她的怀抱。 妈妈会等你,囡囡,等你回来,我们一家子,永远不分开。 她颤抖着忍着泪水,紧紧握着囡囡刚刚摸过的手,只觉得这样,就可以把女儿的温度,留到永远。 “小姐。” 秦玖远远得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无奈下走过来唤醒沉浸在离别里的舒安。 “先生在等您。” 等她?舒安一愣,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渐渐停止了抽泣。 车向市中心开过去,舒安收回望着窗外机场的目光,落在她前面椅背里的一份报纸上。折叠着的报纸只露出秦慕笙的脸,他微微侧低着下颌,眼里含笑似乎正亲密对着旁边的人说话,她不知怎么就拿起那张报纸展开,便看到俞芳华望向他幸福的笑脸,她抬起手腕,正展示腕上碧色通透的玉镯,醒目的标题写着,‘为赠爱妻庆生礼,秦氏总裁香港千万拍玉镯。’报纸的日期是今天早晨。 呵!舒安不自然冷笑着,好生恩爱的两个人啊!她放下报纸,唇边的笑容淡了,凝结成一片冰冷。 “小姐,以后您就住在这里,这是房门钥匙。” 下车后,秦玖把一把钥匙放在舒安手里。 此地是位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片小区,因为地处繁华却环境优雅,颇受有钱人喜爱,房价也早攀升到市内最高。若是从前的舒安,大概想也不敢想。但此刻她看着手中的钥匙,却仍旧是面无表情。 秦玖把她送到门口替她打开门,就转身离开了。舒安从背后关上门进屋,就看到鞋柜里摆着秦慕笙的鞋子,他不在客厅。 她放下钥匙,静静得站在门口打量着房子。这是三百多平的三室两厅房,布局简单,装修也简约干净,用的主色调是秦慕笙喜欢的灰蓝色,所以看起来反而生硬得不像个家。开着的两扇门,一扇是主卧,一扇是书房,另外一扇大概就是客房。餐厅客厅宽敞明亮,果然是高端住宅,连朝向都好的不得了。 “进来。” 主卧那边发出个声音,舒安平静的扭头过去,秦慕笙擦着头发斜倚在门边看她,说完这句话,就把毛巾扔在门边的五斗柜上进入卧室。舒安迟疑片刻,脱了鞋光着脚进去。 地面上按照他的习惯铺了白色的地毯,舒安的脚踩在上面,挠的脚心痒痒。 秦慕笙正坐在床边翻阅着手机,见她站着就招呼她,“过来。” 舒安看了看那张床,垂着头轻声说,“我刚刚从机场回来,先去洗澡。” 她知道秦慕笙有洁癖,尤其是对自己的床,别人若是穿着外衫坐过,他是绝对不会躺上去睡觉的。 秦慕笙看着她走向浴室的背影拧了拧眉头,眸光深沉。 浴室里有她的浴衣,显然是准备过的,舒安洗过就直接穿上,站在镜子前垂头发。吹风机抚开她两颊的发丝,将那片伤痕彻底展露在镜子面前,她盯着镜子里那张丑陋的脸,就好像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女人,心底的温度,一寸一寸,彻底冷却下去,如同滴入浴衣的水珠…… 舒安在浴室里呆了足有半个小时,出来时,秦慕笙正在翻阅平板电脑上的文件。他随手拍拍床侧,吩咐她,“过来。” 仍旧是刚刚那句话,但语气丝毫不容舒安抗拒。她也没准备跟秦慕笙对抗,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瞥到他屏幕上正在阅读的英文资料。舒安的英文不错,粗略得读到些关于公司的事情,就别开脸仔细观察这间卧室。 因为它似乎有些不同,是淡蓝和海蓝渐进的地中海风格,家具虽然中规中矩,但因为色调的搭配和充足的阳光而显得柔和安宁。透过推拉门就可以看到巨大的落地窗边摆着两只软垫,中间低矮的一只蓝色小桌子,上面摆着的咖啡杯上,每个都有不同的贝壳图案,映衬着楼下的泳池,别有一番雅致。大概那算是整个房子里,舒安最喜欢的角落了吧? 秦慕笙的目光随着她看过去,却不过瞥了眼便收回,定格在她粉白唇片间扬起的弧度,和她闪烁着幽谧欢喜的双眸里,他眼底冷硬的深沉便柔和了几分,修长的手指环绕过她细瘦的脖颈,挽住她微微扬起的小巧下颌。 “喜欢?” 他附到她耳边,舒安没有回答。 秦慕笙倒好似并不介意,双手按住她的肩,轻笑着,“你还是这样,对那些小东西情有独钟。” 她细密的睫毛颤了颤,便收回目光不再看着窗外了。 感觉到她的抗拒,秦慕笙鼻息里发出声冷哼,冰凉的指腹滑过她脸颊的伤痕,绕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已经联系好医生,两天后就去做疤痕修复手术。” “我不想祛疤。” 舒安说的很平静,只是手指在不自觉间捏紧了。 “哼!”秦慕笙冷笑出来,板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得更高,阴沉的眸光霸道得闯入她眼里,“怕有人认不出你?” 第23章 023 你……你变态 “不,我是不想花你的钱。”她被迫抬着头,眼底却是一片清明认真。倒果真令秦慕笙惊讶了,但他旋即笑了。 “我的小猫儿,你这个理由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你花了我多少钱,大概已经算不清楚,怎么,现在想在我这里赎回你可怜的自尊了么?” 她勉强的别开脸,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没有回答,但算是承认了。秦慕笙的笑容便愈发讥讽着,“我的小猫儿啊,欠我的,你大概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所以还是乖乖听话,才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说着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桌上一杯水凑到舒安唇边,“来,喝掉它。” 舒安看着那杯水,却蹙了蹙眉端躲开了,“我不渴。” “不渴是吗?” 秦慕笙将水杯凑到唇边含了一口,拖住她的后脑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俯身吻住她的唇,舒安只觉口中湿润的温热,那水便顺着她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喝下去,虽然没什么异味儿,但舒安还是难受的皱起眉,等到秦慕笙放开她,便努力自由得轻喘着,愤愤的抬起头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不过是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舒安瞪着眼睛盯着他手里那杯水,慌乱得起身就想冲进洗手间吐干净,可是还没来得及起身,便传来秦慕笙悠闲的问话,“宝贝儿,你可要想好,是要我继续喂,还是你主动喝下去?” 他摇了摇杯中的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秦慕笙,你,你变态!” 她不可思议得摇摇头,脚下却不敢再动半分。她害怕,也见识过秦慕笙的手段,他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反抗的了。 “变态?” 他脸色一沉,起身一把抓住她细弱的手腕扯到怀里,单手托起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端起水一通猛灌,舒安被强迫着喝了几口,水就顺着唇角溢出来流进头发里,直到杯中水尽了,秦慕笙才放下水杯撒手将她推开,阴沉着脸盯着她狼狈得蜷缩着身子咳嗽着,小脸儿憋得通红。 “还有更变态的,想玩儿吗?” 秦慕笙逼到舒安面前,托起她的下颌强迫她对视自己,手指抚摸过她湿漉漉的头发让她苍白的脸完全展示在他面前,似是夹杂着心疼的说,“我的小猫儿,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嗯?” 舒安喘着气已经没力气再说话,只能瞪着一双无辜愤怒的眼睛望着他阴霭的脸,苍白的脸儿却因为这样,反而有了几分血色,看起来反倒比来时还好些。 “你不该用这种眼神看我。” 秦慕笙别开头,挑挑眉端,“我可是你的恩主。你要考虑清楚,我既然可以把你女儿送出去,就可以让她回来。稍稍用点小小的手段,她大概就永远都……”秦慕笙胜利的看着舒安在惊恐中放大的瞳孔,话点到为止,“小猫儿,路怎么走,你自己选。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强迫。” 他松开手随手拿起床上的外套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个盒子扔回床上。 “送你的。” 走出去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舒安盯着他关上门,才跌跌撞撞坐回床边。那只黑色的绒盒子就在她手边,她却看也没看,手忙脚乱的在抽屉里翻腾着,没有找到任何解药,眼前却已然是一阵阵的发晕,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燃烧起来,她扶着柜子起身,只觉天旋地转,就无力得倒回床上,努力得喘了两口粗气,眼前渐渐清明了些,她就又去翻最近的抽屉,她知道秦慕笙就是喜欢玩儿这种游戏,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折腾。 这回,他没让她失望,但拉开的抽屉里静静躺着的不是什么解药,而居然是……舒安痛苦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环顾着房间周围。一股难忍的热气窜上她的头脑,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抓住那个东西,就开始扯着自己的衣服。 不,不行!舒安,他看着,他一定在看着! 第24章 024 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手中的东西被她唯一的意志强行扔掉了,她不会用,不会让他看她的笑话! 可是燥热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倔强有丝毫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灼烧得她心口生疼,嗓子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呜咽……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就慢慢靠边停下。秦慕笙解开衬衣领口,把空调开到最大。凝冻的冷气从驾驶座两侧喷到腹部,他靠在椅背上克制的喘着粗气,驱散钻进脑子里她。 腹部一阵刺冷的痉挛,秦慕笙干脆把窗子打开,点燃手边的烟。虽然只是在给舒安灌药的时候喝下去一点,但现在看来,那药对他的影响力也不小。秦慕笙磕掉手里的烟灰再次发动车的时候,眉心却莫名一跳,该死,那女人不会…… 也不管是否允许转弯,秦慕笙打个掉头开回公寓。 打开门冲进卧室,凌乱的床上空荡荡连人影都没有,瞥到洗手间门口的东西,秦慕笙的眸光顿时一暗,踹开门进去,哗啦啦的水声立刻传进耳朵里,整体浴室玻璃门上紧贴着湿透的发丝,秦慕笙暗骂一声shit,淌水过去俯身抱起蜷缩在角落里湿漉漉的人儿。她浑身冰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迷迷糊糊间牙齿还在打着颤。 “真是!该死的!” 秦慕笙气得翻白眼,抱起瘦骨嶙峋的身子扔到床上,随意扯住床单包裹住她的身体。 “嗯……” 舒安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不舒服的扭着身子,湿透的衣裳下纤细的躯体若隐若现,简直像在勾引他。秦慕笙原本强行压下去的一阵不受控制的乱窜,瞪着她差的跟死人似的脸色强制冷静下来。若非看在她这么虚弱,他肯定狠狠的疼爱她。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今儿秦慕笙算是领教到了。 车在医院停下来,秦慕笙俯身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直接带到二楼踢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把她放进里面的休息室。 叶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瞪口呆得看着从她休息室里出来上半身湿透的肌肉男,干咳两声指着自己,“秦慕笙,你这算是勾引我?” 秦慕笙冷着张脸,侧身让开门口,指挥她,“你去,给她看看。好像发烧了。” 这算是求人的态度吗?叶瑾暗自摇头,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凉凉的扔了句话,“快点给秦玖打个电话,我可不想有人误会。” 掀开裹着舒安的床单双手彻底盘在胸前,指指浑身湿透的舒安,“让他顺便捎一套她的。否则这误会可大发了!” 秦慕笙张了张嘴,脸竟然有点不自然的红了,梗着脖子说,“你先看病!” 叶瑾已经在检查舒安的状况,她挽着她的胳膊号了号脉,精干的短发随着摇头的动作摆了摆,放下她的胳膊翻着眼皮看看,伸手解开舒安身上紧贴的湿衣服。 “你要干什么!” 秦慕笙看到她的动作几步冲进来。 “废话,难道你要让发烧的人穿着湿衣服睡觉?” 叶瑾眼睛一噔,秦慕笙就站在原地不动了,黑着脸看她解开舒安的上衣,露出疤痕纵横的平板似的的身体,接着就去扯舒安的裤子,他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看下去,出去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殊不知叶瑾在他背后正笑得狭促,这死男人,就该收拾他,居然给身体这么虚弱的女人吃情动的药,不是要害死她吗?不过这女人……叶瑾歪着头观察她的脸,似乎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吗? 勉强换上一身叶瑾在医院的衣服,说是勉强,因为叶瑾虽然不胖但也算丰满,舒安却是瘦的皮包骨头,穿叶瑾的衣服实在有点不合身。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等小护士熬药回来,叶瑾亲自喂她吃下去退烧药,虚掩上门出来。 秦慕笙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闭目养神,她只好在对面病人的位置坐下,扯过病历本认真填写。 “早晨刚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去折腾?” 秦慕笙睁开眼睛瞥了叶瑾一眼,没有回答。 原本不过是想和她亲热,早料到她不愿意才准备了点药,谁知道她居然死活不愿意听话,居然连准备好调情用的东西都扔在地上,宁愿不要命的冲冷水,还真是……头疼啊,说起来,还是以前的舒安更听话可爱点。 “你这么闹腾,就不担心芳华知道?” 叶瑾放下笔,认认真真的问。 第25章 025 好……好疼 看得出来,秦慕笙挺在乎这女人。这些年秦慕笙的情妇并没有因为他结婚断过,但也不过是情妇,你情我愿玩玩儿就罢。俞芳华多半知道,但也只做好她家庭主妇的职责,对于他在外面的情妇们,若不是闹得太过,也不会干预。但这次叶瑾有点担心,因为看秦慕笙的意思,大概送来的这位小姐在他心里有些地位。 秦慕笙闭着眼睛,似是懒得回答。叶瑾也只好不再多问。 秦慕笙和俞芳华的婚姻一方面是商政联姻,另一方面也是秦家老夫人极力撮合。叶瑾听说秦慕笙当初也有个爱的女人,两个人私定终身,老夫人听说后一气之下病倒,秦慕笙孝敬,只好和那女人分开。后来听说,女人跳崖自杀了。秦慕笙大概是伤心,也有点怨恨俞芳华,所以对她不冷不热的,外人面前做做恩爱夫妻而已。 叶瑾虽然不大喜欢俞芳华,但从道理上讲,她也不愿意秦慕笙因为个情妇作出出格的事儿,毕竟俞家不是秦家惹得起的。 办公室门砰砰响了两下,叶瑾打开门,秦玖提着袋子站在门口,恭敬的称呼,“二小姐。” “进来吧。” 叶瑾让开门让秦玖进来。 “先生,您要的衣服带来了。” 他把手中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秦慕笙随手抓起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门进去,秦玖一眼看到舒安在里面,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又不好问,只好越过叶瑾的笔盯着病历本看。 “喏,拿去看。”叶瑾感觉到,干脆把病历本扔到秦玖面前。 “对不起,二小姐。” 秦玖忙垂下头,不敢再看了。叶瑾见他这样,忍不住愈发好奇,“秦玖,这女人到底是谁,让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牵肠挂肚的?” “秦玖不敢说。” 秦玖干脆低着头,他们家这位二小姐,眼睛比刀子还厉害。 不敢说?叶瑾还真是好奇了。 “慕笙……慕笙……疼,好疼……” 她喃喃着,身子抽搐一下,心惊胆战的猛地睁开眼睛。 粉色的窗帘,漂亮的雪白色衣柜,舒安愣着想这是哪里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渐渐靠近她在她面前摆摆手。 “醒了?你睡了足有两天了。” 叶瑾直起身,看着舒安的眼睛渐渐清明。 睡了两天?舒安伸出手抚着额头坐起来,有个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次晕倒,后来渐渐想起,她是被秦慕笙强迫灌了药,浑身燥热难耐,她去洗手间冲冷水,后来冲着冲着,就晕倒了。那她现在是在哪儿,医院? “你在我办公室的休息间。哦,这里是医院。” 叶瑾把一碗药端到舒安面前,看到她本能的躲闪的眼神,好笑的笑笑,“哎,别怕,这是治病的药!” 舒安眼睛一噔,她还说的真明白。但她顺从的接过碗一口喝干净,把药碗还给叶瑾,轻声道谢,“谢谢。” “嗯。” 叶瑾领了,放下药碗递给她一杯水,她也全部喝干净。 喝完水,舒安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麻木的意识也渐渐回来。她立刻就想起叶瑾刚刚说的话,“你说,我睡了几天?” “两天啊!” 叶瑾从她手里取走水杯起身,脱掉外面的白色罩衫,开始换自己的衣裳。夏天的衣裳不多,她只穿着内衣,完全没把舒安当外人。舒安也满脑子都是囡囡应该到了美国,给她打过电话的事情,翻身下床想也没想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 叶瑾套上连衣裙一回头舒安已经出门了,她忙追上去把她拦在办公室里,“你病还没大好,而且就准备做手术了,乱跑什么?” “我,我有急事。” 她的手机肯定还在那儿,囡囡到了美国会给她打电话,找不到她会着急害怕的!舒安心慌意乱的想着,眼眶已经微微发了红。 “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叶瑾见她这样,虽然问,却打开门冲着门外说了声,“秦玖,你进来,她醒了。” 舒安愣怔之下,秦玖已经进来,看到她站着倒是很高兴,“小姐,您醒了?” “秦玖,我的手机呢?” 舒安好像没听到秦玖话的问,睫毛微微抬起,透过睫毛看着秦玖的脸色。她生怕秦慕笙会不让她联系囡囡。 “在这里。”秦玖从口袋里掏出只白色的手机递给舒安,“您原先的那只太旧了,先生为您换了一支。” 舒安急切的接过来,看着只有一个按键的手机呆了呆,试探性的按下,手机倒是亮了,可接下来她在屏幕上按了半天却没丁点反应,尴尬得抬起眼皮看向秦玖,“我,不会用。” “小姐要做什么?” 秦玖比她还要尴尬,早知道应该买和小姐从前用的差不多的。 “我想知道囡囡有没有打电话,她已经到了,肯定会给我打电话。” 舒安低声回答着,把手机递给秦玖想让他帮她找出通话记录查查看。 这下秦玖就放心了,他笑笑调出通话记录递给舒安,上面已经输入了囡囡的号码。 “小小姐昨天早晨打过电话,已经到达医院,休息两天就要做检查了。看起来小小姐的状态很好,小姐放心吧。”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小姐现在最好不要打电话过去,那边是晚上,恐怕会吵醒小小姐休息。我们也是这样告诉小小姐的,她并不知道您生病的事情,小姐可以放心。” 面对秦玖如此的贴心,舒安所有的担忧都放下了。她腼腆的点点头,“秦玖,谢谢你。” “小姐,这是秦玖该做的事情,小姐还和从前一样,不用客气。”叫我阿玖就可以。秦玖这样想着,却没有说,他感觉得出来,舒安是主动和他们生分了。 “好了,既然没有急事,现在回去休息吧!” 事情既然办完了,叶瑾轻快得笑着拉住舒安的胳膊,把她带回休息室,耐心叮嘱,“你这些天得好好养着,昨天我给你做的检查里,身体各项指标基本全部不合格,需要彻底恢复才能做手术。” “谢谢。” 舒安抱歉得道谢,想想方才自己冲动,害她为自己着急,又添了一句,“谢谢你照顾我。” “你倒是真客气。” 叶瑾无奈笑着扶着她回到床上,上下打量着瘦小的舒安,她脸上那两道疤太明显,否则也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就是太瘦了,乖巧礼貌,浑身都透着股安静的沧桑气息。这样的女人,在一个男人身边还被他在意着,那对这个男人来说,就真的危险了! 第26章 026 她或许是唯一的例外 秦玖出去了趟就提着只食盒回来,站在门口恭敬得问叶瑾,“二小姐,现在小姐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可以了。” 叶瑾说着提进来食盒,秦玖就关上门出去。 叶瑾把食盒里的粥点打开,送到舒安面前,耐不住的笑道,“他还真是细心,从前也没见这么照顾过谁。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头,惹得这些男人为你牵肠割肚的?” 舒安霎时通红了脸,端着粥尴尬的垂着头。 “别介意,开个玩笑而已。” 看她这样,叶瑾不好意思了。她的话是不是太多?可她也实在太神秘,让人忍不住就会浮想联翩。 舒安垂首摇了摇,低声道,“我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叶瑾一愣,看她的眼光便有些不同。秦慕笙身边的情妇,没有人这样说过自己,她大概真的是‘例外’的那个? 次日舒安被转移到普通病房,恢复身体的同时进行术前调理,而在病房的两三天里,秦慕笙也好似人间蒸发,若非三天后舒安从新闻上得知他在c市为俞芳华购置一块地皮用于修建豪宅,大概她都不会想起他。 “砰砰!” 开着的门被敲响,舒安歪着头看过去,着实被那里站着的人吓了一跳。但穆翌晨见舒安看他却很高兴,提着只红色的盒子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了。 “舒安,看看这是什么!” 穆翌晨打开盒子,哈根达斯漂亮的心花怒放在展开,他献宝似的双手托起来送到舒安面前,口中还唱着‘当当当当’的调子,“高兴吧,快点吃,别让人看到!” 可舒安却没有主动接过漂亮的粉色冰激凌,她呆呆的看着面前快乐如孩子的穆翌晨,只觉得有股酸涩慢慢升起来,打湿了她的眼眶和睫毛。 她好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也是在医院里,虚弱的心伤痕累累,他就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当时c城城南才有的哈根达斯,跑到城北的医院捧给她吃。是他告诉她,这叫心花怒放,所以舒安要开心起来啊! “哎!不会是口味变了吧?” 穆翌晨尴尬的挠挠头,他并不是想让舒安哭的,可是她现在却流水连连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简直就像他死而复生似的。 “不过这小地方,也只有城南才有,我可是跑了不少路,多少给点面子,吃一口啊?” “也,只有城南才有吗?” 舒安不自然的颤着声音问,大大的眼睛眨眨,泪珠子落在胸前。可她还是很努力的轻轻微笑起来,就像当年那样。 “是啊,只有城南才有。” 穆翌晨亦是有些失神,“所以也只有我会万水千山只为博安小主心花怒放!”他把冰激凌勺子递给舒安,学着太监尖细的嗓音说,“请安小主用膳!” 舒安耐不住扑哧笑出来,用勺子挖着粉色的冰激凌送到口中,甜蜜凉爽的滋味顿时在口腔齿缝间弥漫开来,沁入心脾的凉意,令人心旷神怡的舒适。舒安眯着眼睛挖了一点苹果的,放在口中慢慢吮起来。 穆翌晨满足得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拿起另外一把小勺子。舒安,你知道哈根达斯的物语吗?是‘爱她,就请他吃哈根达斯’,所以每次,我都要抢着分买给你的冰激凌。 “哎,小晨子,你怎么偷吃?” 原本眯着眼睛的舒安立刻睁开眼睛,霸道的盯着他手里的勺子。 “嘿嘿,奴才这不是怕小主吃多伤身嘛!”穆翌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颤抖,有多久,没听她这样叫他?曾经甚至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了。 “哼,放心吧,你家小主吃下这样的两个都没问题。” 舒安霸道的夺过冰激凌,双腿盘起来捧在怀里,眯起眼睛,细密的睫毛遮挡着眼里漆黑的眸光,盛着午后的暖阳,一勺一勺的含在粉白的湿润唇片里,享受的像只吃着下午茶的慵懒猫咪。 穆翌晨看看还没来得及沾上冰激凌的勺子,无奈的歪头。他真是对舒安的智商抱有太大期望。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他只想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以至于那么多次见面,他都已经认不出她。 “舒安……”他悠长的唤着她的名字。 “嗯?” 她睁开眼睛,疑惑得看着阳光里穆翌晨伏在床头柜对她扬起的俊颜。 “舒安。” “嗯。” 她莫名的回答,总觉得好像哪里的气氛不太对? “翌晨,给你?” 舒安把手里吃了大半的冰激凌不好意思的递过去,歉疚的笑笑,“我,再买给你吧。”忙又收回来。 “嗯,舒安,你一定要再买给我。”穆翌晨直起身体微微靠近她,“舒安,我想一辈子都……” “翌晨?”舒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 穆翌晨一愣,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他看着舒安放下手中的冰激凌掏出手机,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舒安为难的把手机递给他,“我不大会用这个电话,我想给囡囡,就是我女儿,发个短信,她在美国。” “没问题。”穆翌晨收回倾向舒安的身体坐在她身边,把手机拨开,指给舒安发信息的地方,“喏,这个就是短信了,你打开,然后……”穆翌晨语速慢慢的很耐心,余光里舒安认真的点着头,粉白的唇片轻轻抿着,虽然没有了从前诱人的红,但仿佛她的身子还是会散发出特别的茉莉花香气般,让她整个人儿看起来都分外乖巧清新。 她的伤疤……到底什么人,舍得伤害这样可爱的女人! 穆翌晨心底一冷,手指不禁用力,“这样就,发出去了。”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态,解释给舒安后就让她试试。舒安倒没有察觉,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摆弄着。 “其实,这个手机的作用可不止这些。写文件,传送,或者制图都不错。当然,它堪称是部超好的游戏机了,商店里游戏应用无穷,无聊的时候你可以玩玩儿。” 舒安冲着穆翌晨眨眨眼睛,她不懂,是真的不懂。 穆翌晨被她满脸无辜逗得笑了。 “我教你。”他凑到她面前,打开时下流行的几个游戏,舒安好奇的看着频幕上穆翌晨的手指自如滑动,玩儿心大起,全然不曾注意到门早在几分钟前就被人打开。 秦慕笙站在门口,盯着这幕‘和谐’的场景,脸色阴沉的天雷滚滚。 “翌晨,你真厉害啊!” 舒安咯咯的轻声笑着仰起头,瞥到门口那抹身影,笑脸一僵,垂着头避开看向他的目光。 注意到舒安的变化,穆翌晨顺着她方才的目光回头,着实被秦慕笙的黑脸吓了一跳,对舒安偷笑了下一本正经的下床对他打招呼,“总裁大人回来了?” “正好坏了你的好事?” 秦慕笙冷着脸扫过他们两人,目光阴沉的落在舒安身上。 “得!”穆翌晨无奈耸耸肩,“我明白了,我消失!”说着站起身对舒安打个千儿,“安小主,奴才告退!” 第27章 027 你……你别乱来 舒安被他逗得又笑起来,瞥到秦慕笙的冷脸,笑容收敛几分,轻声告别,“翌晨,你慢走。” 穆翌晨走到门口回头对舒安做个鬼脸,看她又笑了,才从外面带上门离开。 舒安收回目光,本想着把没有吃完的冰激凌吃掉,可原本放在柜子上的冰激凌早不知去向,只有秦慕笙空手从洗手间里出来,显然,他把她的冰激凌倒掉了。舒安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话的拿起手机继续玩儿刚刚的游戏。 秦慕笙没好气得看了眼那手机,终是忍住抢过来扔出去的冲动,单脚勾来凳子,在舒安对面坐下。 “怎么着,病好了?” 舒安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低着头没有回答。秦慕笙伸出手挽起她下颌强迫她抬起眼眸,眯着的眼里透出一丝危险,“看来,你还没学会听话,是不是?” “秦慕笙,三年前,我就学会了。” 舒安仰头看着他,唇片紧紧抿着,眼里是一片黑白分明的清澈。 三年前……秦慕笙眸光轻敛,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终于撒开手,“既然知道我的规矩,就该听话点。小猫儿,别让我惩罚你第二次!” 舒安被甩开歪着头,深吸一口气回答,“我明白了。” 对舒安的回答,秦慕笙似乎很满意,他掏出平板电脑,开始办公。舒安却觉得累的浑身无力,只好躺下来闭上眼睛。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所以仍然能感觉到秦慕笙一直坐在她身边。 她一直是他的情妇,从他把她带回家那天开始就是,他给她的规矩只有一条,听话,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要听。舒安在死而复生的那天曾经想过,她终于不必再做他的宠物,终于可以离开他了。 可是没想到,轮回一圈,她终究还是他的情妇。而且这一次,还冠上了可耻的名字,小三儿。舒安苦笑着,却不知怎样,竟渐渐睡着了。 梦里仍旧是浑浑噩噩的,好容易从那片漆黑的泥潭里挣扎出来,隐隐约约似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病房里有人在低声说着话。 “叔叔,艾伦特伯伯说,等到下个月,囡囡就可以动手术了。等囡囡身体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见妈妈?” 囡囡?舒安本能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大概因为动作太快,头一阵眩晕,一只手及时扶住她的肩,把她稳稳的抱在臂弯里。 “是,囡囡,叔叔不是答应过你吗?” 秦慕笙说话的口气异常温柔,舒安仰起头看着他唇角柔软的弧度,怎么也不相信,他居然是在跟囡囡说话,可是她不会听错女儿的声音啊! 她看到秦慕笙拿着平板电脑,扶起的角度里恰恰是舒安看不到里面的。 “唔……囡囡相信叔叔。可是,囡囡好想好想妈妈,所以才会问。” 似乎囡囡有点怕秦慕笙,乖巧的解释着缘故。 “叔叔明白,所以才会让囡囡看妈妈睡觉的样子。”秦慕笙瞥舒安一眼,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探头探脑着想从他这儿看到囡囡,秦慕笙干脆起身,正面对着舒安,让她只能看到平板电脑背部。 “妈妈昨天有打电话给囡囡,前天也有打电话,前前天……可是叔叔,妈妈跟囡囡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囡囡看不到妈妈呢?” 女儿的声音清晰传来,舒安着急的爬起来,可这会儿她算是清醒过来,意识到秦慕笙根本就是故意不让她看。 “因为……”秦慕笙看了眼急的小脸儿通红的舒安,眼底难得闪过抹轻松的戏谑,“因为妈妈很笨,不会用平板电脑。” “咯咯咯……”囡囡在那端笑起来,“叔叔,妈妈不笨呢!囡囡的妈妈最厉害了!妈妈会给囡囡包好吃的小饺饺,还会给娃娃做衣服。这些,保姆阿姨全部都不会!不过,保姆阿姨煲的汤也很好吃!” 聪明如囡囡,当然知道她现在要依靠保姆,所以才不会说保姆不好。 秦慕笙不禁看向舒安,笑容难得的柔和,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舒安的急迫,反而问囡囡,“囡囡告诉叔叔,想不想每天都和妈妈这样对话?” “想!好想好想!” 舒安都能听到她的囡囡在那边急迫的跳起来。 “叔叔可以教妈妈。” “真的吗?” 囡囡急迫的反问着,舒安好似都能看到女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欢快的光芒,急得咬嘴唇。她这样的动作落在秦慕笙眼里,漆黑的眸光却沉下去几分,原本逗弄囡囡的心思少了几分,“那么,囡囡要告诉妈妈,让妈妈来请教叔叔,记住了吗?” “嗯,囡囡记住啦!” 听到囡囡乖巧的回答,秦慕笙眼里已然含笑,又叮嘱几句,眼看着就要挂断,舒安急得走过去,被秦慕笙一把搂在怀里,他却顺手关掉平板。 “秦慕笙!”舒安抗议得愤怒抬起头瞪着他,逗弄她很好玩儿是不是,拿着女儿威胁她很有趣是不是! “小猫儿,生气了?”秦慕笙低头看着怀里的舒安,顺手勾起她的下颌,就像逗弄一只宠物般,唇角冷意森森,“不是学了一下午吗?怎么,穆翌晨没有教会你?” 舒安咬了咬唇片,立刻被秦慕笙捏着脸颊张开嘴,他眸光骤然一沉,俯身凑到她张开的唇瓣边,暧昧的呼着灼热的空气。 “我的小猫儿,想学的话,求我!” 舒安僵持着任由秦慕笙把她拥在怀里,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秦慕笙与她近在咫尺的目光稍稍下移,眼底一紧,该死的,他居然会对这种飞机场感兴趣? 但秦慕笙没有自虐倾向,何况,她原本就是他的情人。 穿过单薄的衣裳,大手紧贴在她冰凉肌肤上的瞬间,秦慕笙享受得微微闭上眼睛,她的肌肤,还是如从前般凉爽舒服。 “或者,我们可以做笔小小的交易。” 他稍稍拉开他们的距离,俯视着舒安藏在睫毛下的眼眸,环绕过她的脖颈用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颌,让她稍稍抬着头,但舒安明显在躲避,她眼睛自始自终的下垂着。秦慕笙好似并不介意,反而轻微嘲笑着,“小猫儿,你都不听听吗?还是……”他俯身,热气直接顺着耳朵钻进舒安的脑子里,“你觉得除我以外,还有人会告诉你?”末了,秦慕笙的口气已经完全冷下去。 “不……秦慕笙,我知道,除了求你,我没别的办法。” 原本木偶般的舒安突然开口,她眼皮轻轻颤动着,身体僵硬的贴服在秦慕笙怀里,“秦慕笙,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不就是想我求你吗?” 她挣扎着脱离开他的钳制,歪着头以从未有过的坦然看向他,“好,我求你,我求你秦慕笙,你如果想折磨我,别再拿囡囡威胁我好吗?如果你还有一点点人性的话!” “我没人性?” 秦慕笙一把握住舒安的手,捏的她手腕生疼,“好,季舒安,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没人性!” 他反手把舒安扯进怀里顺势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应该还记得吧,或者你大概是真的忘了!”他像是自言自语,但舒安已经从他阴沉的眼里明白了他的意思,浑身忍不住的轻轻一颤,然而下一秒,他就抓住了她。 “秦慕笙,这里是医院,医院!” 第28章 028 小猫儿,我不挑地方 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稍稍一动,身体就会暴露出来。 “小猫儿,你知道我的习惯,对于地方,我可从来不挑!” 秦慕笙抬起下颌垂眼冷笑着笑容愈发森冷着,像是在欣赏她的狼狈。舒安的反抗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就像一只在主人手下挣扎着的小动物,呲牙咧嘴,却不过是虚晃着连吓人都做不到。 “你……你就不怕被人看到……秦慕笙,你不是结婚了,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吗!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其实舒安根本没有底气,她不过是不想被秦慕笙在这里强要罢了。 她的那点心思怎么逃得过秦慕笙的眼睛,几乎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笑容里便满是嘲讽,可他居然就等着她说完了这句话,因为,他要告诉她答案。 “我怕什么?舒安,这世上想勾引我的女人,远比我想上的多。”他长吸一口气,“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 “你……”舒安咬着牙根,却发现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卑鄙’再也说不出口。原来,她还是怕他! “这就对了,小猫儿,看来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舒安瞪大眼睛,屈辱的泪水紧紧含在眼中不肯发泄出,她不哭,不过是在医院而已,对,秦慕笙说的没错,就算被别人看到,也会以为是她勾引他,谁让她下贱,谁让她做了他的情人,活该遭罪! 她不能反抗,但至少能做到,不回应他。 “算是反抗吗?嗯?” 秦慕笙慢慢离开她的唇。 舒安的呼吸顿时一紧,胸膛挺起,躲避,秦慕笙的笑意便更浓了,灼热的空气扑打在舒安的脸上,舒安的思维就在一点点退化。 秦慕笙太了解她的身体,而他,很高兴他依然了解。 “小猫儿,你不该反抗的……”秦慕笙的声线原本就磁性十足,此刻宠溺的叫着他们之间特殊的称谓,更容易令人酥软。 “不……” 舒安口中溢出一丝迷乱的呼唤。 秦慕笙缓缓凑向她的唇片,这一次,舒安没有反抗,她是他的情人,做这种事不就是她的职责吗? 感受到他的停止,舒安睁开眼睛,朦胧含着泪光的眼底还有一丝迷离,她眨了眨,眨掉眼里的泪珠,恢复了清明的望着秦慕笙复杂的表情,左侧的唇角向上轻扯,扯出一抹自嘲,“没有兴趣了?” 本以为秦慕笙会暴怒,但他居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滑动着,每一下都触碰到她脸上的疤痕。 “我们做笔交易。” 他们保持着暧昧的动作,说着生硬的话题。舒安眯了眯眼睛,嘴唇抿在一起翻起眼皮看向秦慕笙。 “告诉我这道疤是怎么回事,我教给你怎样和囡囡视屏。”说完秦慕笙就觉得有点可笑,他不自觉的笑了一声,“舒安,你很合算。” “那太遗憾了,我真的不能学了。” 舒安很认真的叹了口气,“因为,我不知道。” “不知道?” 秦慕笙眸光危险的收敛,抚摸着她的手指凑向舒安脸颊的疤痕,“你不知道……”他像是自我呢喃。 “是,确实不知道。你不相信?” 舒安苦笑着,秦慕笙大概不会相信吧? 连她自己都不信,她甚至只记得那天阴沉的天气、电闪雷鸣的大雨和大屏幕上他结婚的消息,她被人追杀到城南的树林里,然后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告诉她她可能是脑震荡造成的后遗症。 “不,舒安,我相信。”秦慕笙一字一句回答,如果是舒安,就相信。舒安惊讶得抬了抬眼皮,又默默得垂下了,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 秦慕笙忽而轻声在她耳边笑着,“那怎么办,你得用别的东西和我做交易了。”秦慕笙便笑的愈发得逞,“看来,只有用这个,嗯?” 他的尾音挑逗般的向上扬起,深邃的眉端也稍稍抬起诱惑的幅度,俊美的像是黄昏里会动的雕像。 “我是你的情人,这个,随你。” 舒安亦是配合的抬起眼皮,坦然的眼神令秦慕笙眉端扬的更高,松了口气般的微微发出叹息,“我的小猫儿,你好像总会令人意外……” 有人曾经说过,相爱的人未必和谐,但和谐的人很快就会相爱。 舒安轻喘着躺在秦慕笙臂弯里,搂了搂身上的薄被。秦慕笙一条胳膊随意搭在她被子里裸露的肩上,平板电脑放在腿上,另一只手随意拨动着灵动的屏幕。 “学会了?” 他点了恢复。 “嗯。”舒安点点头,疲惫的不想说话。她看看时间,还早,囡囡还没起床。 “饿不饿?” 秦慕笙放下电脑躺下,俯身把她压在怀里,拨弄着她的头发问。 舒安仍旧是顺从的点点头,轻轻闭着湿漉漉的眼睛,她能感觉到秦慕笙在她脸颊的疤痕上滑动着,突然就想起,方泽喜欢把他的手掌贴合在她脸上,看着她剩余的半张脸保证,‘舒安,我赚了钱,就给你做修复手术。’舒安的眼眶微微一酸,泫然欲泣。 “你好像想到一些事情。”秦慕笙挽着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 舒安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才慢慢睁开,平静得说,“我饿了。” 秦慕笙眸光一沉,却没再问下去,“起了,带你去吃东西。” 然后背转身迅速穿着衣服,舒安明显看到他动作顿了顿,最后好像是无奈的把衣服套在身上,进了浴室。舒安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盯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半响,好像终于发现了一些淡淡的脚印,大概是穆翌晨来时候留下的。 洁癖如秦慕笙,这会儿肯定心里正不爽的厉害。她拿起手机想拨电话给秦玖,迟疑着却是放回去了。 秦慕笙从浴室里出来,嫌恶的瞥了眼舒安,“你没有其他衣服可穿?” 舒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套万年不变的旧运动服,好像说起来,她已经好些天都没来得及换衣裳。但其实,自从房子被卖掉之后,她就没有换过,而且,即使回家她也没有其他衣服可穿。 第29章 029 我需要你的身体灭火 “走吧。” 最终,秦慕笙大概是放弃让她换衣服的想法,发出了个命令。舒安抿抿唇片,拿着手机跟在他身后走出医院。 她一直低着头,但自始自终都能感觉到来来往往的目光凝聚在前面大步走着的男人身上,他天生就是个光环体,走到哪里都足以万众瞩目。何况,秦慕笙走路的姿势天生优雅而气派,再加上那身不菲的贴合西装,俊雅堪比裸体大卫的脸和基本符合黄金比例的身材,不引人注目才奇怪。 比起来,舒安简直连跟班都不太配,又瘦又小,脑袋自始自终保持着向下三十度,眼皮低垂,脸色苍白发黄,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彻底藏在了秦慕笙背后。 像是感觉到什么,秦慕笙突然凝眉停下来,舒安低着头及时撒住脚,才不至于撞上去,仍旧莫名的抬头望向他。 “你走的很慢。” 他戏谑着扬唇,舒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舒安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秦慕笙扯进怀里强行搂着,她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 “秦慕笙,我,我不想被你的光环围绕!” “唔……”秦慕笙理解的点点头俯身凑到舒安耳边吹着气,“可是,我需要你的身体灭火,我的小猫儿……” 舒安在几乎所有人嫌弃的目光中坐上秦慕笙的宾利穆尚。 豪车帅哥,唯一煞风景的大概就是比起他简直‘衣衫褴褛’的穷酸舒安了。舒安暗自抿抿唇,这小动作却恰恰落入秦慕笙望着窗外的眼底,他眼里难得得浮出抹柔软,将她瘦小的腰身纳入怀中。 “现在是不是觉得做手术会更好些?” 她稍稍歪了歪头,似是唇角勾了起来,“秦慕笙,你天生就是霸王花,而我现在连你的绿叶都不是。” “告诉我,你认为你是什么?” 秦慕笙拧眉,扶起她的下颌深深看向她的眼底。 舒安似乎想了想,回答,“一只不该存在的虫子,或者某种变异的病毒。” 或者可以这样说。秦慕笙饶有趣味的勾起一侧的唇角,邪肆的笑容张扬开来,他轻佻的揉揉她的下颌,“小猫儿,我喜欢你的答案!” 喜欢?舒安不可思议得抬起头,秦慕笙扬扬眉毛,转头看向窗外,只有手指仍然不松不紧的搭在她腰身。舒安垂首,有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秦慕笙。 车子绕出医院驶向城南,停在一间店铺门口。站在门边的侍者跟着秦玖小跑着迎上来打开车门,接舒安下车,秦慕笙从身后跟上来,轻轻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带进里面。 在a城,即使封闭如舒安也听到过thepoem的名字,中文翻译是,诗。 “我的天,看看这是谁!” poerm喜笑颜开的迎上来,看到被秦慕笙拥在怀里的舒安的瞬间,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的总裁大人,你居然带了只破烂出门吗?” “所以你至少把她打扮的像个人!” 秦慕笙把怀里的舒安向前一推,poerm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仔细打量着舒安,绕着她转了一圈,皱起眉头。 “我的小可爱,你知道你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舒安疑惑的抬了抬眼皮,甚至有些求助的看向poerm身后的秦慕笙,他只看她一眼,便带着秦玖离开,舒安只好硬着头皮面对poerm。 “你的三围有多少?”poerm双手盘在胸前,“76,54,70?” 对于poerm准确报出的数字舒安却很陌生,她哪有时间关注自己的三围? “大概,是这样吧!” “嗯哼!”poerm生气的哼着,“小可爱,你知道你正在肆无忌惮破坏着自己的美丽,践踏着那本该属于你的优美身材吗?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poerm绕着舒安,很快就注意到她脸上狰狞的疤痕“天哪天哪,别告诉我你居然在脸上划了两刀,为什么,为情所伤吗?” poerm悲伤的靠近舒安,满脸八卦的同情。 “这个……”舒安后退着,国际设计师,难道就是这样?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但是至少要听我的建议。”他打个响指,喊来助理,“去带她换上新设计的娃娃,我想大概只有那件衣服能让她显得丰满点,要快!” “好的。” 助理轻快的答应着,走到舒安面前,“请跟我来。” 娃娃,舒安听着这名字就蹙眉头,难道他要把她打扮成芭芘,那大概不太符合秦慕笙的品味吧? 好在结果并非如此,poerm给舒安的是一条鹅黄色的a字裙,棉麻设计简单轻松,稍稍点缀的水墨泼画赋予简单的衣裙轻快的跳跃感,助理把舒安带到poerm面前,他眼睛一亮,轻拍双手。 “好吧,我不得不说这件衣服在设计的时候有些缺陷,它确实不太符合严格身材比例的麻豆。”poerm兀自点点头拉过舒安把她按在镜子前,有些气愤的挑起她的头发,“令人生气的姑娘,你居然把自己的头发搞成稻草,简直是罪过!” 见舒安满脸无奈,poerm则自得的开始摆弄她的头发。 “小可爱,让我告诉你,你必须从今天开始合理分配你的膳食,对,我相信总裁大人会帮你安排到最好。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是偏爱海盗风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掉这可怕的东西,它根本就是你美丽的杀手!哦,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亲爱的姑娘,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如果是健康的,将会是多么美丽的女人!” poerm自顾自说着,迅速将舒安的头发利落的盘成松松的发髻,额前将她的一缕头发彻底留下遮挡住脸颊的伤痕,然后为她画上偏紫色的淡妆,等到秦慕笙换衣服出来后,看到的舒安已经大有不同。 “小可爱,睁开眼睛看看,你会惊讶于自己的改变!” poerm如同音乐会指挥员般优美的摊开双手退到镜子以外的地方,让舒安看着镜中那清新可爱中不失柔魅的女人,她抬起眼皮,能看到秦慕笙欣赏的目光,大概他很满意?舒安起身,对poerm道谢,“谢谢。” poerm显然被她的行为搞得有点儿没法接招,依照他的想法,她该惊讶的叫出来。 “小可爱,难道你对自己不满意?” 从来没人否认poerm的设计,她让他有了严重的挫败感。 “不,poerm,太好了。我大概只是激动的,说不出话吧?” 第30章 030 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也许!” poerm并不觉得她的表现足以证明‘激动’二字,所以转向秦慕笙的时候口气有点生硬,“你拿了我两套衣服,要给这位小可爱准备点其他的衣服吗?我想你肯定会把她那身破烂扔掉。” “所有适合她的衣服都包好,秦玖……” “是。” 秦玖跟着poerm的助理去付账。 “舒安,过来。” 秦慕笙召唤她,她顺从的走到他身边,任由他蹙着眉端打量她。 “哦!”poerm被秦慕笙的表情惹到忍无可忍的地步,跳起来冲到他们面前,“小可爱,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很差劲吗?” “没有。” 舒安有些慌乱的摇摇头,眨眨眼睛垂首轻声道歉,“对不起,poerm,我没有那个意思。” “但是你居然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你居然都没有笑!”他愤怒的看向秦慕笙,“还有你,为什么做那种奇怪的表情!” 秦慕笙目光胶着在舒安身上。 “我只是在想,大概她的手术不必做了。” 说着挽住她的腰身,在poerm惊讶的目光中带着她出门。舒安回头对poerm摆摆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得扭着腰身对舒安摆摆他的兰花指。 秦慕笙选定的餐厅就在附近,餐厅只有两层,但平面很广,耀眼的金色晃着舒安的眼睛,她不适应的把头埋在胸口,任由秦慕笙把她带到座位前停下,他绅士的为她拉开座位,坐到对面。 “如果我把你带到那里,你大概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秦慕笙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戏谑的告诉舒安。 她抬起头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间餐厅最大的特色不是金碧辉煌,而是整个大厅里没有一根立柱,而且延伸到边缘的阳台,连落地窗都没有,舒安明白了,假设秦慕笙把她带到那儿推一把,她就会掉到楼下去。 舒安挽起唇角,算作是对秦慕笙的回答。她低垂着眼眸,并没有看到在那一刻,秦慕笙深沉的眸底。 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舒安,你不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给我一个解释?” 比如,当年你到底为什么消失,为什么掉下悬崖,又为什么明明死了,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秦慕笙不相信灵异,但舒安偏偏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舒安低垂着双眸静静坐着,晨雾中的茉莉般只有淡淡的气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她许久没有说话,秦慕笙也似乎耐心的等待着,然后服务生端上第一道菜和汤,为他们分好汤,走开。 “先喝汤。” 就在舒安以为不说出答案就没办法吃饭的时候,秦慕笙却突然这样说。 舒安抬起眼睛望着他,他已经认真的在喝汤,似乎刚刚的问题都不是他问的。舒安只好同样低头,喝着碗里的汤。 菜一道道上来,秦慕笙吃饭的规矩是不谈话,舒安心里慢慢放松。当初的事情一则她不想说不想回忆,二则,她是真的记不起多少事情,也许真的是脑震荡后遗症吧!曾经她也想过,如果她是怀着孩子坠崖,孩子怎么会好端端的呢?但这些,永远比不上绝望更能占据她的心,以至于,她如今可以坦然面对秦慕笙,不爱了,就再也没什么惧怕。 饭菜搭配得当,味道也上乘,秦慕笙吃的不多,但一直盯着舒安,倒让她吃下去不少。 “还和胃口?” 看她拿起纸巾吃好喝足的擦拭着唇片,眯着的眼里闪闪发光,秦慕笙莫名觉得这家餐厅确实不错。 “很好吃。”舒安眯着眼睛笑着,苍白的脸庞因为吃饱泛出淡淡满足的红晕。 “以后可以常来。”秦慕笙说着打开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舒安,“你的生活费。” 舒安拿起那张黑色的卡片捏在手中,自嘲的挑起唇角,“秦慕笙,你不是说,我欠你的根本还不起吗?” “所以,你只能用一辈子还,直到还清。” 他起身,用热毛巾擦拭干净手指,深深看一眼舒安,撂下一句话,“等着,我去洗手间。” 一辈子吗?舒安看着手中的卡,一辈子,说出来只有三个字,可谁能做得到?她当初不是也以为会一辈子爱他吗?现在,早已忘了。 秦慕笙回来时,服务生上了茶盘,舒安正坐在那儿静静的泡茶。她有吃过饭不久就喝茶的习惯。 秦慕笙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熟稔的洗茶,倒茶,将第一杯茶双手奉茶到他的座位前,端起自己那杯,唇角便浮起一抹笑容,在她对面坐下,欣赏起她眯着眼睛嗅茶香的动作,她轻轻吸气,心口就会微微起伏,然后缓缓地,以几乎看不清的动作从唇片的缝隙里呼出一口气,眯着的漆黑眼睛里就会闪烁出迷离的光芒,像极了在那时候的动作。这也是秦慕笙为什么喜欢看她的缘故。 他向来认为,女人只有在床上那时候才最美。 但舒安却能做到即使动作如出一辙,却仿佛干净的完全与那些事情无关,亦或者,她让此刻的她和床上的她看起来都那么具有艺术气息,简直把床事提高到某种可登大雅之堂的高度。 所以,她泡的茶,才会显得尤其好喝。以至于秦慕笙后来,几乎不再喝别人泡的茶。 “猴魁,你最近爱上这个?” 秦慕笙记得,她从前爱白毫银针,猴魁只泡过极少数的几次。 “服务生上来就是,我以为你点得。” 舒安的神色坦诚清明,完全不像是故意隐瞒什么。 秦慕笙便收回目光没再说话,舒安也默默的垂首喝着,两个人又沉默的对坐了半个小时,将那壶茶喝了第二道。 “我……应该还没被公司开除吧?” 她突然这样问,倒是令秦慕笙惊讶的在心底过了下,他早就忘记她还在公司上班的事情。 “想回去上班?” 秦慕笙放下杯子问。 “对。”舒安坦然承认,“我得养女儿。” 秦慕笙深沉的笑着,探过去取过舒安面前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对于品茶茶道,秦慕笙向来不甚在意。他没那个兴致,更没有那个境界,秦慕笙自以为如此。 第31章 031 你什么时候攀上了楚大少 “我的女人,做保洁员似乎不太合适。” “要是总裁大人愿意发发善心,也许我能在部门做个小秘书?”舒安扬起眉眼,眼角的弧度扬起的有些妩媚。 “空降的话,总要有些潜规则吧?小猫儿,你准备怎么贿赂我?”秦慕笙侧头看过去,眼底闪过一抹受用。 “钱我没有。”舒安放下手中的杯子,迅速把茶根倒掉换上一壶水,不疾不徐的冲泡片刻给秦慕笙满上,双手捧到他面前,“这样算不算?” 秦慕笙不甚满意的摇摇头,“舒安,你的算盘打得太精明。这顿饭,这点茶,大概最后都要算在我的账上。” 小气鬼!舒安心底郁闷着,端着茶的手已经有些疲惫,不禁问,“那总裁大人的意思呢?” 秦慕笙垂眸瞥了眼那杯茶。 “喂我。” 舒安挑眉,大庭广众之下?她有些尴尬的扫过那些其实并没有注意他们的人。 “或者,你可以选择性贿赂。” 秦慕笙稍稍向后倒过去起身,走到舒安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小猫儿,可不是所有性贿赂我都愿意接受,明白?” “我喂你!” 舒安端着茶不情愿得转过身,把茶杯凑到秦慕笙唇边。他修长的手指透过茶杯覆盖住舒安手中的小杯,捏紧了舒安的手指,脸色阴沉。 “小猫儿,没有机会可以重复。我今天已经给了你两次选择的机会,下次,不会这么容易了!” 他尾音的森冷,令舒安的手竟是一颤。原来,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她就已经钻进了他的圈套,他并不是不介意她不告诉他当初的事情,而是给她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她还真是傻,以为他会纵容她? “慕少,怎么对我送的茶不满意,竟连美女奉茶都不肯喝了吗?” 秦慕笙身后响起的这个声音令他眸色更沉,他从舒安眼里看到靠近的楚云端,就松开握紧舒安的手,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而揽住舒安的腰身,回身。 舒安却是看着自己手里那杯茶发愣,服务生端来的时候,她以为是秦慕笙要的,却不知竟然是这位先生送的?那,不会惹了麻烦吧? “原来是楚少的茶,我说这儿怎么有点重的意思。” 秦慕笙威胁性的握紧舒安的腰身,痛得她暗自咧嘴。 对于他的讽刺,楚云端倒没介意的样子,反而毫不避讳得打量起舒安,还在她脸颊的伤疤上停留了许久,才转向秦慕笙,“本以为凭借这位小姐的茶艺,楚某那点子东西还能让慕少满意。” “秦某对茶没什么研究,虚费了楚少的心意。” 秦慕笙倨傲的态度,听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舒安眼看着这两个人过招,在心底转了两三圈,也没从记忆里找出楚云端的名字。大概是新近出现的名流?她如今的地位,也不会认识这些人。只是看秦慕笙,似是对楚云端没什么好感。 “岂敢岂敢,是楚某识茶道行太浅,居然把次茶充当好茶送给了慕少,真是难为这位小姐,竟能让这茶飘香满室,楚某今日也算见识了!” 他这句话倒让舒安抬了抬眼皮,从细密的睫毛里清醒得看过去。倒不是因为楚云端夸了她,更不是因为他对秦慕笙的态度,反而是因为他很是分明讽刺的话,让他看上去有点幼稚,但若是稍稍细品,就会发觉他是故意做出的,这种人,不是年长,便是已经历尽沧桑,轻松变幻身份对他们来说简单的很。 可她没想到楚云端也会盯着她看,而且看得肆无忌惮,他甚至在触到她目光的时刻,邪肆的勾了勾唇角。秦慕笙放在舒安腰侧的手更紧的她窒息。 “如果楚少喜欢,以后大可以交流。不过今天,秦某有事,就不陪楚少闲聊了。” “不打扰慕少。” 楚云端礼貌却不失尊贵的让出道路。舒安和秦慕笙走出去很远,拐弯下楼梯的时候,她却看到楚云端还站在那里,甚至还对她笑了笑,舒安只得收回目光,匆匆跟着秦慕笙离开,免得一会儿真把他掐死。 舒安几乎是被秦慕笙扔进车里,他钻进车里砰的关上车门,命令秦玖。 “开车!” 舒安顿时打个寒战,车里好像真的太冷了,她抱紧双肩搓着双臂,秦慕笙却压下来,完全将她困在他双臂范围以内,阴沉着脸盯着她的脸看,“丑成这样,居然还能勾引人!季舒安,你本事不小啊!” 舒安脸色微微一白,垂着头别开脸回避他冷气森森的呼吸。他想象力还真丰富。 “说。”秦慕笙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对着他,“你怎么攀上楚云端这位大少爷?该不会也是卖得吧?要么就是装可怜?季舒安你还有几个得心脏病的女儿?” “秦慕笙!” 舒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儿般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她瞪大眼睛吼着他的名字,眼眶瞬间疼的通红,看到他眼里得逞的笑意,舒安深吸一口气,“我是你的情妇,你侮辱我,就是侮辱你自己的智商!” 秦慕笙冷笑一声,气却消了大半,想来她这些年过的跟老鼠似的,怎么可能认识楚云端,他差点就上了楚云端的当!翻身松开舒安,冷冷得道,“你工作的事情,我让秦玖安排。”旋即眸光一敛,狠狠的盯着舒安,“你最好记住,你是我的女人,再敢跟别的男人眉目传情,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门!” “秦玖算不算,翌晨算不算?” 舒安觉得,干脆一次问清楚好了,免得以后麻烦。 “秦玖。” 没想到秦慕笙反而叫秦玖的名字,他原本就竖着耳朵听着呢,这会儿更是吓了一跳,脚下直接踩出去脚油门,忙慢慢收住回应秦慕笙,“是,先生。” “你告诉她。” 啊?秦玖暗想老板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只得周旋着回答,“秦玖不敢盯着小姐看。”至少,我得能看到她吧? “明白了?”秦慕笙转而反问舒安,告诫她,“对穆翌晨一样,尤其特殊!”敢跟他的女人走那么近,还敢拿着个破平板电脑显摆,他就该把他丢到非洲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去! “明白了,以后除了你,我走到哪里都低着头,行吗?” 舒安无奈的抬起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连和男人对视的资格都被剥夺了。秦慕笙,还真是霸道的够可以。 “勉强可以。” 他把她抱在怀里,俯身啄了下她的耳垂,“我的小猫儿,宠物可都是忠诚的,虽然猫儿确实野了点。” 是啊,她就是他的宠物,从一开始就是。高兴的时候搂在怀里玩儿玩儿,不高兴的时候一脚踢开,对他来说,她没有心肝,只要他给点宠物饼干,她就得摇着尾巴任他玩弄。舒安望着窗外渐渐离去的街景,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漫长的可怕。 即将回到医院前,秦玖接到个电话,他回身看一眼秦慕笙,询问,“先生,那边打过电话,有件事希望您亲自处理。” 第32章 032 小猫儿,我要你求我 秦慕笙瞥了眼身边的舒安,开口吩咐,“先去公司。” 舒安诧异的眨眨眼睛,眼看就要到医院里,就算把她放回公司再去也不迟吧?但秦慕笙显然没有满足她好奇的意思,目光转向窗外,似乎正观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直接停在地下车库,秦慕笙带着舒安下车后直接从地下电梯上楼,到达办公室。 “你去休息,我在这里处理点事情。” 秦慕笙脱下外套,坐进办公桌后,似乎很忙的样子。 “可是……”舒安迟疑片刻轻声问,“我能借用你的平板电脑吗?” 他眉端一挑,示意秦玖,“把你的给小姐。” 秦玖掏出自己的递给舒安,她就抱着平板电脑高高兴兴回到休息室了。等到休息室门关上,秦慕笙打开电脑,里面的一切就尽在掌握中。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得放好电脑,摆弄出和囡囡视频的软件,笑眯眯的和里面接通的囡囡开始说话,眼底夹杂着一分笑意的收回目光,瞬间冷沉下去。 “怎么回事?” “刚刚a组打电话过来,说有不明身份的人曾今去过小姐的病房。问过护士,护士说,她拦过,但那个人说只是看看小姐的病房。” 不明身份的人。秦慕笙双手合十在下颌,垂着眼皮思考。以a组的能力来说,普通人足以在打电话之前就查清楚,那么这个人恐怕有点麻烦。联系到晚上楚云端送来的茶,他们已经吃完饭,楚云端送茶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那个人创造机会? “病房里查到什么没有?” “没有,查到的鞋印经过检测是故意穿了大号鞋留下的,没有指纹,监控录像里只看到是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路有点奇怪。” “会不会是那个蠢男人?” 秦慕笙不爽得想到了方泽,他不该有舒安的消息,而且此刻,也不该在a市了。 “不是,那个时间他在b市,正在上班。” 秦慕笙略沉吟,吩咐道,“通知院方,那间病房保留着。手术照做,但是舒安这些天不能去了,让叶瑾注意有没有人问起舒安的病例情况。”他看了眼电脑,舒安此刻正仰面躺在床上,不知道摆着脑袋对囡囡说什么,那动作像极了耍赖的小猫儿,可爱的让人忍俊不禁,秦慕笙眼里跳跃着无奈的笑意,盯着屏幕吩咐秦玖,“这些天就安排舒安上班,让她到穆翌晨的项目部做业务助理。” “是!” 秦玖稍迟疑,“那么先生,您和小姐今天晚上就在公司,还是回公寓?” “就在公司吧,不早了。” 秦慕笙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稍揉了揉额头。 “是。” 秦玖立刻退下去了。 看到舒安还在和囡囡说话,秦慕笙并没有进去,关了电脑闭上眼睛揉着额头。楚云端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他想多了吗?大概是吧,楚云端的实力来看,想要跟他作对,恐怕还不行,除非就是,他跟他一样…… 卧室开门的声音并没有逃过秦慕笙的耳朵,但他懒得睁开眼睛。 舒安探头探脑的看看外面,见秦慕笙靠在椅子上揉着额头,疑惑的眨眨眼睛,悄然踩着地毯走出办公室,打开冰箱,里面只有香蕉苹果,她干脆全部拿出来扔进榨汁机里,再配上牛奶,一会儿就出现两杯果汁牛奶,稍稍温热,端着进了办公室。 对她做的这些,秦慕笙基本都听到了,何况他素来有些讨厌榨汁机嗡嗡的声音。 杯子落在桌面,他便缓缓睁开眼睛,盯着眼前颜色幼稚的黄白色东西蹙眉。 “喝点吧,安神的。” 秦慕笙嫌弃的瞥了眼,打开抽屉取出平常用来安神的补品,舒安的小手就有些情不自禁的搭上来,“是药三分毒,果汁不难喝。” 她好像怕他不信似的,砸了口自己那杯牛奶果汁,眯着的眼里好像又显现出她特有的吃东西时候的满足表情。然后秦慕笙就真的有点相信了,他试探性的端起杯子闻了闻,该死的牛奶、香蕉! “你那杯怎么是别的颜色?” 粉色?真是个幼稚到极致的颜色。 “我这里是苹果,你是香蕉。” 香蕉。秦慕笙原本愉悦的眼眸立刻沉下来,她大概已经忘记他讨厌香蕉的事情了吧?起身,再不肯理她,直接进了休息室的浴室。舒安苦笑得看看那杯香蕉牛奶,拿起来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大概,他真的再也不愿意为了她,勉强去喝一杯不喜欢的饮料。 回到休息室洗过澡,秦慕笙正在床上办公。舒安爬到另外一边,背对着秦慕笙,悄然躺下了。 旁边的床动了动,舒安听到拉抽屉的声音,接着就觉得秦慕笙的气息缓缓压下来。 她睁开眼睛,正触到他漆黑的眸子,那团漆黑,黑的几乎不见底,她不禁推了推他的胸膛,“今天,不是有过了吗?”才是三个小时以前的事情啊! “我们的协议里,有规定一天几次吗?”秦慕笙捧起她的后脑勺,眸光深谙,“还是你已经习惯按次数算钱?”这句话就分明在侮辱她了,舒安垂了垂眼皮,别开眼睛不肯看他,可眼睛就落在秦慕笙的手掌里,他凉爽的手掌扶住她的面颊让她转过头面对着她,“不想看我?” 舒安没有回答,他好似也不大介意。 “是,是这里没有!” 舒安气得想骂人,可偏偏对秦慕笙就没这个胆子,哆哆嗦嗦的回答。 秦慕笙邪肆的勾唇轻笑,“你怎么知道没有?这张床上趟过无数女人,万一哪个恰好留下呢?” “你……” 舒安觉得,她真脏! 舒安猛地掀开被子,再也不能忍受自己躺在这张床上,可是手腕瞬间就被秦慕笙紧紧握在手中,他一把扯了她身上的浴衣,将她扔回床上。舒安的头磕在床头,疼的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足足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尖叫起来,顾不得赤身起身就跑,秦慕笙抓住她的腰身,轻而易举把她压在床头,双手向上,用浴衣腰带绑在床头。 “秦,秦慕笙,你到底要做什么!”她惊恐得盯着他。 “我的小猫儿。”秦慕笙亲昵的呼唤着,可他的声音令她害怕恐惧,她瑟缩着紧紧并着双腿,落在秦慕笙眼里也只换来他的嘲笑。 “你不是 第33章 033 不,慕笙……别这样…… 舒安惊恐的双眸里含满泪水,“不要……秦慕笙,我不要……” “舍得说不要吗?”秦慕笙用那东西靠近舒安,顿时,酸麻的感觉传遍她全身,她忍不住打个颤,秦慕笙的嘲笑立刻响在她耳畔,“看看,舒安,看看你的反应!”他说着稍稍用力,对她的伤痕,似乎全然不感兴趣了。 “不……别,别这样……” 舒安无力得摇着头,泪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而出,刺激的感觉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浑身酸软,却只能如同鱼肉般任他刀俎宰割,她别开脸,不愿意看着。 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那就用你的身体记住!” 舒安只在他身下抖了抖,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事毕,秦慕笙看着床上昏迷过去的舒安和她有些红肿的身子,到底眼里闪过抹心疼,抱着舒安给她洗了澡,轻轻抱进怀里,深沉的睡下。 清晨里,舒安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被身上的酸软弄得又闭上眼睛。 “第一天正式上班,就想睡懒觉?” 秦慕笙的声音传来,她想起昨晚,立刻腾地坐起来,把被子裹紧在胸前,却见他袒着胸正靠在门上系着扣子,戏谑的看她。 他声音里其实有些淡淡的宠溺,但舒安实在太害怕,根本没听出来。 “放心吧,我不想在白天碰你。”他系好扣子打开门,扔给舒安三个字,“煞风景!” 门砰的关上,舒安苦笑着起身,叹息着走进浴室,刷牙洗脸,换上摆在床边昨天买来衣服中一套更偏重于职业装的裸色连衣裙。连衣裙样式简单,长度恰在膝盖,在镜子里分外显得高雅,也遮盖住了舒安过于消瘦的身材。她把头发放下来,在耳边拢拢,推开门走出休息室。 那一夜可怕的迤逦,便被她强硬丢在脑后。 她不过是他高兴时拿来玩弄的物件儿罢了。 “到项目部报道,穆翌晨给你安排。” 她一出来,秦慕笙就扔了个文件夹过来,舒安拿起,是她的入职手续。她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就准备出去。 “记住我昨天和你说的话。舒安,再次告诫没那么容易过关。” 不许看别的男人吗?她记住了,她的身体疼痛的记住了。舒安回头,轻轻对秦慕笙躬身,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此刻刚刚上班,秘书们好奇得看着她这个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的女人坐上电梯离开,互相递了个眼神。 “不会是那个保洁员吧?” “怎么可能,穿那么贵的衣服。那可是前两天poerm刚刚发布的韵系列!” “可是,脸上的疤,一样啊!” 秦玖过来敲敲秘书处的门,厉声喝道,“都闲的慌是不是?” 交头接耳的秘书们顿时作鸟兽散,各自忙碌去了。秦玖瞥一眼舒安刚刚坐的电梯,她好像又漂亮起来了呢,走到那里都万众瞩目,才是季舒安的风格啊! 舒安下楼,就见穆翌晨已经等在项目部门口,她心里微笑着,他已经迎上来,“知道你要来,我高兴坏了!”穆翌晨说着微微靠近舒安,“昨天那个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舒安想起秦慕笙的话,立刻装作惊讶的拉开他们的距离,“什么意思?” 穆翌晨微微一愣,意识到舒安的动作,气鼓鼓的扔出一句,“没意思!”肯定是该死的秦慕笙,不让他和舒安靠近!可是你居然把人放在我这里……穆翌晨贼笑着,不靠近说不过去吧? “好了舒安,大家都在等你。”穆翌晨拍拍舒安的背,“按照我的意思呢,肯定是让你做我的秘书。不过业务助理也好,你可以锻炼锻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难做的事情,主要就是业务项目的前期准备,后期总结,还有其中一些关系的沟通,有不会的你可以直接问我,也可以问,amy!” 他对着冲他走来的女人打个招呼,“这位就是你的业务助理了,amy,你明白我的意思哦?” 穆翌晨很是魅惑的喳喳眼睛。 “放心吧,穆总!” amy温和的对舒安轻笑伸出手,“舒安,你好。我是amy,从今天开始我们要金诚合作,为公司拿下大单哦!” “amy,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舒安握住amy的手微笑着回应。 穆翌晨看她们这么和谐高兴极了,叮嘱舒安好好工作就离开了。他一走,amy的脸色就变了,“麻烦你,空降兵,以后别给我找麻烦。” amy说完转身就走。舒安看着她妖娆的离开,暗自叹了口气。看看办公室,人人都在忙碌,似乎对她的出现完全漠视,舒安想了想,只好找个同事询问,“你好,请问amy助理的办公桌在哪里?” 同事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疤瞬间,闪过一抹毫不避讳的嫌恶,才懒懒的抬起手指指了个方向。 舒安谢过,走到那张摆着电脑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她没什么工作经验,但也知道对于项目部这类实战性部门,空降兵绝不受欢迎,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真本事,否则绝对不可能留在公司最具挑战性的部门。 对比同事,舒安就差了很多。她大学没毕业就跟了秦慕笙,做了他的情妇,直到后来离开他,因为没有学历,脸也被毁了,她能做的就只有打扫卫生或者餐厅洗碗工之类。 这种坐办公室的工作,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要想真正在公司立足,就必须拿出真本事。想来秦慕笙安排她进项目部,也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或者学习到有用的东西。 可到了下午,舒安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 项目部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学习的地方,amy中午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从调取出一份前任助理留下的项目报告,舒安还算在行。但接下来,amy快速交代几句,就告诉她必须在五点前把报告依照她的意思修改完毕发到她的邮箱里。 舒安硬着头皮打开报告,却发现全部都是她不熟悉的术语,而因为amy只给了她大概的意思,她甚至无从下手修改,只好凭借着记忆先把amy的原话记录下来,然后快速在公司网站和网络上查询各类术语,到三点半钟,她总算把内容搞清楚,然后依照amy的意思修改后发到amy邮箱。 两分钟后她就接到amy的电话。 “舒安,你到底懂不懂业务?难道让我教给你如何处理项目报告的细节来获得最大利润吗?” “对不起amy,我重新修改。” “够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耽误我的工作,做不到可以直接告诉我!”说着amy就压断电话。舒安看着桌上的电话,能感觉到同事异样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放下,从桌边拿起资料,埋头进去。 空降兵,一无是处,她能做的只有尽快学习。 第34章 034 我很需要你 她手头的资料不多,公司同事基本资料,业务助理都是清华北大高材生,国外名校留学生更是多如牛毛,舒安花了两个小时全部背下来。公司负责的项目资料,厚厚的两本书,舒安只能拼命的读。 “舒安?” 穆翌晨敲敲她的桌面,他谈完事回来,却发现已经十点多,她居然还在那儿坐着,整个公司里就只剩下她面前那盏台灯还亮着了。怎么着,秦慕笙走了,她拿工作来排。 解情感伤痛? 舒安茫然抬起头,看的太久头有些晕了,她抹抹眼睛,看清穆翌晨的脸,轻轻扬起抹笑容。 “穆总监。” “都下班了,还和从前一样叫呗!” 穆翌晨俯身看看舒安手里的书,了然笑了,“在认真学习?” 舒安抱歉的点点头,“我什么都不会,只能从头开始学了。大概不到两个月,我就要被赶出项目部了。” “秦慕笙给你安排了别的职务?比如总裁秘书什么的?”穆翌晨眉端一挑,侧身在舒安身边坐下。 “啊?”舒安先是不解接着却明白穆翌晨是故意拿秦慕笙来说事儿,认真摇摇头,“他不会。” 她回答的很认真,让秦慕笙又想起从前那个舒安。有段日子舒安也很想去工作,但秦慕笙就是找理由不让,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和俞芳华在外界眼里俨然一对了,有多半他是不想俞家伤害舒安,但也有私心,就是他从来没想过让舒安离开他的掌控。 所以他给舒安开始安排的就是总裁秘书,结果没几天,就被他以没有能力为由撵回家去了。后来舒安自己开了家网点,若不是因为快递员总出现在秦慕笙的别墅里,大概舒安这会儿也算是个小网店主了。但是她没放弃,在出事前,还经营着一家网络职业中介网站。 “其实呢,整个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就是项目部,也许他这次是真的要让你飞起来。” 穆翌晨拿起舒安看的书翻了两页,随手抽出一支笔,在目录里勾勾画画后还给舒安,“整本书要看的就是这么多。晚上我整理份资料出来,明天mail或者msn给你。现在,下班了!” 他跳下桌子,长舒一口气,“虽然秦慕笙不在,但小舒安不该虐待自己!” 他不在了吗?舒安暗自疑惑。是啊,他又不是她的丈夫,大概是回c市了吧,那里才是他的家。舒安收起书放进包包里,穆翌晨看着她的动作,便已明白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秦慕笙回去的事情。暗自替她难过着,穆翌晨却没有表现出来,坚强如舒安,他说出来,不过是让她徒费力气装坚强罢了! “翌晨。” 他们一起下楼的时候,舒安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我请你吃夜宵吧?” “诶?”穆翌晨坏笑着,“小舒安是不是计划着什么?” “没有,我,我就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舒安顿时红了脸,她这些雕虫小技,大概在职场上就是菜。 “请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穆翌晨冲外面抬了抬下颌,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边站了三个黑衣人,其中两个见舒安出来,已经走上前来,他们左胸口处均别着只银灰色的别针,像极了只仰天长啸的狼,这些人,舒安从前也见过,秦慕笙,秦家的护卫。 “小姐!” 护卫在舒安面前就停下,躬身行礼。 “我要和穆先生去吃夜宵,你们也跟着吧。” 对付她们,舒安倒是坦然自若,只要拿出当年的架势就行。 “是!” 护卫退下。 “坐那辆车吧。”舒安对穆翌晨轻声请求,穆翌晨没发对,把自己的车钥匙甩给一个护卫,跟着舒安上了那辆奥迪。几乎刚刚落座,他就听到舒安在旁松了口气,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衫,简直要抓破裙角了,而且浑身都在颤抖着。 “舒安,你没事吧?” 穆翌晨的手搭上去,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可舒安躲开了穆翌晨的手,对着窗外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穆翌晨又想起他们再次初见时候的舒安,胆小怯弱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人,她刚刚那些,全部是装出来的? 可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对生人都会害怕? 车依照舒安的指示到达一家街边的面食店,舒安腼腆的笑着,“翌晨,我记得,你不介意。”他不介意和她在小摊上吃夜宵。 “当然!”穆翌晨扬眉笑,只要是陪着舒安。 “谢谢。”舒安下车,那两名护卫也没有拦着,只有个人忠诚的站在车外等他们。 要了两碗面和小菜,舒安和穆翌晨在清扫的干干净净的面摊上坐下,穆翌晨展眼望去,对面就是a市的山景公园,空气清新,环境安宁,是个吃夜宵的好地方。而且,这小摊上几个人,都是埋头吃着,也没人粗声粗气的说话,倒是有点与众不同。 “等发了工资,再请你吃好的。” 舒安垂着头,有些抱歉的看着穆翌晨四处打量。 “别介,我先尝尝这里的面,若是好,发了工资你再请我一顿。”他点点头赞赏,“这地方不错!” “谢谢。” 从前,穆翌晨总是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陪着她吃地摊,吃烧烤,陪着她去游乐场,所有能让女孩子开心的办法,穆翌晨都用过。而无论舒安多无理取闹,他却从来没有说,舒安,你错了。 “要谢的事儿多着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穆翌晨大大咧咧的道。 “我想知道很多,但无从下手。”舒安有些失落,她现在脑子里连基本框架都没有。处理任何事情都手忙脚乱。 “没关系,先说说今天的,我们慢慢来。” 于是舒安把amy让她修改资料的事情说给穆翌晨,当然她没说amy那些伤人的话,其实若是舒安自己,遇到连修改方案都不会的助理也会生气。但穆翌晨同样没指责amy,因为项目部要做业务,amy这样优秀的业务员,确实会需要助理处理比较复杂的事情。 所以穆翌晨耐心的给舒安作解释,并且当即用平板电脑给她的邮箱里发送了份项目报告和资金预算还有项目总结报告的范本,让她用来熟悉。 等吃完这顿面,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护卫走过来,俯身到舒安耳边侧身道,“小姐,先生说过,小姐必须在十二点前回到公寓。” 显然,护卫已经通融了。舒安只得和穆翌晨上车,然后先送她回公寓,穆翌晨再开车离开。 不到十分钟,穆翌晨的电话就响了,看到上面的来点显示,他毫不犹豫的接了。 第35章 035 我可不想找女人泄欲 “总裁大人深夜不和妻子颠鸾倒凤,居然有时间给我这个小总监打电话?” “穆翌晨。”秦慕笙的声音阴沉的传来,“需要我在非洲给你安排个职务吗?” “那可不行,舒安现在需要我帮助,我走不开!” 穆翌晨一本正经的气秦慕笙,丫的有老婆还压着舒安,真是不公平啊! “穆翌晨!” 秦慕笙大概真的让气坏了,冷声喝道,穆翌晨顿时浑身一抖,换了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看看,生什么气,生了气就不帅了!我说总裁大人,您的女人我敢动吗?何况,照顾舒安可是您老人家留下的指示,我这不是服从您的安排办事?何况,您那些护卫跟的紧紧的,我就是想……得了,我连想都不敢想!” 哎,穆翌晨是真的只能想想,望梅止渴。 “那最好!” 秦慕笙在那边眉端一挑,突然问,“修顿那边你打听的怎么样?” “真是剥削。”穆翌晨恨恨的,他今天上午才从美国回来,就忙着替他办事去,现在半夜十二点,总裁大人打电话来就要结果,真是吸血鬼啊,半夜才出动。但穆翌晨还是快速回答,“我查到了,被修顿追着的那家伙躲到中国来了,前些天有人在a市和b市相交的水口湾见过他,现在应该就藏在那附近。” “你猜测他能活多久?” “那就不一定了。以修顿的性格,必定要杀了他灭口。不过,那家伙善于伪装,只要多换几次地方,应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电话那端穆翌晨略作沉吟,命令道,“行了,这件事你撤回来,我派狼集团跟他谈判。” “老秦,你难道要和修顿作对?” 穆翌晨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难道香港那边发生什么?” “没有。”秦慕笙平静得回答,“只不过,我相信他的作用会很大。而且他善于伪装,再弄出个一模一样的人,应该不难。” 穆翌晨没有回答,秦慕笙这招是防着修顿,看来他已经觉察到了某些事情。树大招风的话没错,可若是树真的大了成精了,也就没人敢拿它怎么样。 “你以后少跟着舒安,我怀疑那家伙也在找我们。” “切,你是怕舒安被我勾引走。”穆翌晨自得的道,耳听得秦慕笙又要发脾气,忙换了话题,“老夫人身体怎么样?” “好的很,用不着你操心!”秦慕笙啪得压断电话,在桌前站了会儿,便听到轻柔的敲门声。他眉端不自觉的蹙了蹙,开口道,“进来。” 穿着裸色家居服,满面温顺笑容的俞芳华端着牛奶进来,放在他面前,“你累了吧,喝杯牛奶,早点睡吧!”说着凑过去,主动为秦慕笙按摩起肩部。 “嗯,你先睡,我这里还有些事。” 秦慕笙随意拍拍俞芳华的手站起身,把面前的文件拿在手里换座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 俞芳华搭在空中的手顿了顿,讪讪苦笑着收回来。 “慕笙,难道你就一直躲着我?” “芳华,对不起,我没那个勇气。”秦慕笙叹了口气,把资料放在腿上,拍拍身边的沙发,俞芳华温柔得在他身边坐下,手攀附着秦慕笙放在扶手上的大手,“慕笙,我们总该再试试,我记得结婚前……” “结婚前,那件事还没有发生。”秦慕笙有些冷的打断了俞芳华的话,却旋即满含愧疚心疼的颓丧下来,像是藏着无数痛苦般握紧拳头,“芳华,我已经对不起你,别的事情,绝不愿意你再为我做。” “可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不做,难道,难道让别人做吗?” 俞芳华激动的颤抖起来,手指紧紧缠绕着秦慕笙的拳,他垂眸瞥了眼她的手指,眼底已经有了几分冷意,语气却依然平和,“芳华,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俞芳华眼里掠过一丝慌乱,“慕笙,我,我就是想起你必须让别的女人帮你,我就……我真的是心疼你……”俞芳华说着捂着脸哭出来,她怎么会想到,那件事的后果居然是自己简直和守活寡一样的生活! “芳华,委屈你了,再等等吧。”秦慕笙苦笑着摇摇头,最终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放心,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不会变。一切,都是我的错。” “慕笙……你别这样说,我不怪你。” 门被敲响,俞芳华还想说什么,只好站起身,隐忍着眼泪拉着秦慕笙的手期期艾艾得说,“慕笙,我愿意等你。” 打开门,秦玖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少夫人。” 俞芳华点头做回应,侧身离开了。秦玖一直看着她下楼,回身关门进来。秦慕笙仍然坐在沙发里,眸光深谙的盯着他的手指,秦玖立刻取湿毛巾递过去,秦慕笙仔仔细细得擦着刚刚被俞芳华抓过的手指。口中道,“说。” “已经查到去医院的人,是a市的地痞流氓,他说没见过雇主,只接电话办事。因为提前支付过五万块的定金,所以他立刻就去做了。他说听声音像个年轻妇人,说话语速很慢,而且这个人很大方,告诉他如果能拍到病房女人的照片,就给他五十万。” 五十万!秦慕笙冷笑着,她倒很是大方,不知道这出手的五十万,从哪里来呢? “那只猫呢?” 秦慕笙阴沉着脸放下毛巾带着资料站起来,嫌恶的瞥了眼牛奶端起来在灯光下旋转着,秦玖看过去的目光沉思着收回,答道,“不是他做的。” “会不会有隐瞒?” 秦慕笙把牛奶放在唇边,眸光森冷的几乎能把牛奶凝冻。见他并没有喝,秦玖紧张的目光才稍稍缓和,摇摇头,“不会,我们查过这个人,他赌博欠了不少钱,确实需要钱来保命。何况,事情不是我们亲手做的,他不会知道是谁,更没必要说谎。”秦玖略停顿,终于忍不住提醒秦慕笙,“先生,您还是把那杯牛奶倒掉吧!” “多可惜,赏给你怎么样?” 秦慕笙端起杯子对着秦玖。 秦玖胆战心惊的苦笑着,“先生,我可不想拿母狗泄欲。” “哦!”秦慕笙了然点点头,拿起杯子倒进最近的花盆里,在杯沿留下些印记,“确实不是时候。” 眼看着牛奶终于消失,秦玖才松了口气,问,“是不是给小姐换个地方?”小姐已经被发现,如果真的被抓到把柄,无论对小姐还是先生都不利。 “不必,她不是想知道是谁吗,那就让她去做。”秦慕笙站在床边望着黝黑的秦府花园,眸光比花园更加阴暗,“我倒要看看,她俞家能玩儿出多少花样,又能有多少钱让她玩儿。记住,她所有的出入账都要搞清楚。” “是!” 秦慕笙优雅的微笑如同看见跳进圈套的猎物,在漆黑的夜色里,俊美的侧脸犹如嗜血的撒旦。 被闹钟叫醒,舒安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进浴室匆匆洗漱下楼,却没见到秦家的护卫。舒安也没多想,直接坐上公交车到达公司,冲进食堂取了份鸡蛋白粥的早点,就在角落里坐下翻着手中的资料边看边学。 “诶?这个不是舒安吗?” 第36章 036 守活寡的滋味 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她茫然抬起头,就看到从前的主管正站在她面前。 “主管,你好。” 舒安礼貌的站起来打招呼,才发现周围陆陆续续来的同事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她,她略低垂了头,手指抓着书不自然的缩紧。 “听说你进了项目部,还当了助理,真是厉害啊!什么都没有的,原来连进公司都不可能呢,现在居然都跑到项目部了!”极为明显的讽刺,声音高的周围人都能听到,很快就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舒安沉默着,低头把书合起来,点头道,“对不起主管,我先走了。”说完拿着书就冲出食堂。 她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一句话舒安可以反驳。 后来整个上午,无论舒安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同事们窃窃私语谈论着她,她一回头,就装作完全不知情的转身做自己的事情,舒安也不介意,打了杯水,端着回自己办公桌边,迎面而来一个同事,舒安本来就是低着头走路,等她看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扑上来,水杯和一摞纸啪得掉在地上,弄湿了大部分资料。 “抱歉,抱歉。” 舒安说着忙去捡东西,那位同事已经一把推开她,把东西捡起来,“你瞎子啊,看不到别人在忙,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样!”同事是个年轻女孩子,说话大概也没怎么想,舒安张了张嘴想解释,旁边已经站出个人,舒安记得是人力部的同事,拉住女孩儿替她道歉,“真对不起,她年轻,不懂事,你别介意。” “没关系。” 舒安低低的回答,心底很是感激那位同事,却听她对女孩子说,“你不想要工作了!听说,她是给天龙帮堂主做小的,诺诺,脸上的疤,就是那个堂主弄得!” 做小的?她确实是做小的啊!舒安自嘲的笑笑,捡起水杯默默回到自己的桌边,埋头进那成堆的资料里。 秦慕笙在梦里隐隐觉察到一只摸索着他身体的手,他闭着眼睛没动,任由那只手肆意在他身上了会儿,就猛地翻身扑住身边的女人。 “慕笙……” 俞芳华情迷意乱叫着他的名字,如丝的望着她,红润的脸上满是渴求。秦慕笙心底冷笑着,直喊着他的名字,“慕笙……慕笙……”双手就搂住他的脖子张开红唇索吻,秦慕笙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喘着吻住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得问,“我,我可以吗,可以吗芳华?” “可以……嗯,慕笙……你一定,可以的!” 早已陷入到情迷意乱中的俞芳华不断肯定着,她要,她好想要,明明结婚前的时候,他们颠鸾倒凤,他给了她无数欢愉! “可是昨晚……”秦慕笙狠心推开怀里的女人,坐在床沿颓丧得摇着头,“算了吧,昨晚都那样了,还是没成!”说着起身穿衣,俞芳华一把扑上来几近疯狂的扯着他的胳膊,“不要,慕笙,不要这样!我们再试试,再试试好不好!” “芳华,真的不是我不愿意。” 秦慕笙回头抓住俞芳华的手送到自己身下,俞芳华几乎那摸到那瘫软的时候就彻底绝望了,怎么会这样! “芳华,对不起。” 秦慕笙满脸愧疚的起钻进浴室,只留下俞芳华满身湿润的躺在床上,呆滞得瞪着雪白的墙壁,天哪,她这是过的什么生活!她狠狠的抓住被子,几乎恨不能把它撕破! 那些,能够享受他身体的女人,全部都该死! 而浴室里,秦慕笙认真擦洗着碰过她的每一寸地方,目光森冷,他每每想起这个女人都恶心,碰她的身体,更是种侮辱。 等到秦慕笙从浴室里出来,俞芳华已经换上了温顺的表情,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妈妈已经锻炼回来了。” “我们也下去吧。”秦慕笙体贴的替她加上一件衣裳,“早晨冷,客厅里都是穿堂风。” “慕笙。”俞芳华感动的缠住他的外套,依偎到他身上,“你别想那么多,只要我们彼此相爱,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说着,尾音甚至颤抖起来。 “我会再努力。” 秦慕笙简短的回答过后,和俞芳华一起下楼。就见他母亲吴淑屏已经在喝早茶,看到他们相携下来,满脸赞赏慈爱,“你们夫妻两个都是年轻人,睡睡懒觉也没关系。”说着放下茶起身,俞芳华深深看了眼秦慕笙,走过去搀扶住吴淑屏,羞赧得撒娇笑着,“妈!” “好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吴淑屏怜爱的拉住俞芳华的手告诫秦慕笙,“你看看,你出差一趟倒没怎么样,芳华可瘦了一圈。要我说。”她示意他们进餐厅,坐下继续说,“钱是赚不完的,慕笙,你该多花时间陪陪芳华,尽快要个孩子,稳定下来。” “是!” 秦慕笙恭敬回答。 “妈,慕笙是男人,要忙于事业。至于孩子,我们还不急。”俞芳华说着小心翼翼得看向秦慕笙,他满脸笑意,似乎正用眼神感谢她,回头对吴淑屏保证,“妈,我们会努力!” “行了,吃饭吧。” 吴淑屏看他们和谐,高高兴兴得道。她最最引以为荣的,就是这和谐的家庭,儿媳妇出身名门,而且孝顺温柔,儿子事业有成,对她恭谨孝敬,夫妻俩又琴瑟相合,不像她那些朋友们,尽出些豪门丑闻! 用过饭,秦慕笙就去上班,上了车他就迅速脱下那件外套嫌弃的扔在车上,一脚油门下去,迅速驶离秦府。 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看看时间拿出手机,拨出去。 “是叔叔吗?” 电话那端传来囡囡稚嫩的声音,秦慕笙脸上忍不住浮出笑意,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含笑逗弄般反问,“那接电话的是囡囡吗?” “是啊是啊叔叔,你昨天都木有给囡囡打电话,囡囡在医院里还在等呢!” 听着囡囡撒娇的声音,秦慕笙简直可以想象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在怀里打滚的感觉,真想抱抱她啊! “那,叔叔对囡囡说对不起好不好?”他耐心的哄着囡囡。 “不好,叔叔在忙,囡囡不要叔叔对不起!” 囡囡懂事的回答后,咯咯的笑起来,“而且,昨天妈妈有打电话给囡囡啊!” “哦,叔叔明白了,囡囡有了妈妈,就不要叔叔了!” 看来还记得女儿,秦慕笙好笑着,总算他没白替她费心,这只让人无奈的小野猫儿! “没有没有,叔叔,囡囡也很想叔叔的!” 小囡囡忙着解释,期间还打了个哈欠,她那边已经到晚上了。秦慕笙停下车,对着电话轻声道,“好了,叔叔知道囡囡也想叔叔,不过现在很晚了,囡囡要睡觉了是不是?” “是的叔叔。”囡囡抱着电话点点头,“叔叔,你也晚安哦!” 听着女儿懵懂的声音,秦慕笙的笑容愈发柔软了几分,“好,叔叔晚安。” 他压掉电话才走出来,上了电梯进入公司,秦玖就从助理室出来跟上他进入办公室,秦慕笙看了眼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甩下外套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第37章 037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他的 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 “先生,秦玖不敢!” 秦玖惊慌的回答。 “伏特加,你真的准备继续装下去?” 秦慕笙挑起眉端,让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站在他对面的秦玖在这期间摊开双手笑了笑,坐在秦慕笙对面。 秘书进来,放下咖啡,显然被眼前的情景搞得有点晕,她从来没见助理在老板对面坐着。 “秦总,你怎么看出来的?” 被秦慕笙成为伏特加的秦玖发出声音,与刚刚的完全不同,是低沉沙哑的男声。 “很不巧,他今天早晨乘第一班飞机离开了。”秦慕笙抿了口咖啡,“伏特加,你的消息似乎没有从前灵通了。” 伏特加苦笑一声,沙哑的声音犹如年久失修的机器。 “秦总四处派人找我,我当然不能让您失望。你能给我什么,想知道什么?” “舒安,连午饭都没吃吗?” 穆翌晨敲敲舒安的桌子,担忧的问,他两个小时前出门,回来却见她好像连座位都没有移动。 “嗯?”舒安抬起头,顿觉有些头晕,揉了揉额头,抱歉得对穆翌晨笑了,“我还以为没到午餐时间,amy今天没有给我工作,所以我就,看看你给我的资料。” 她指着手中的资料说,那些穆翌晨今天早晨给她的,她已经看了大半。 “拼命工作也要吃饭啊!”穆翌晨无奈得看看表,午餐时间早过了,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电话,“这个时间,只能凑合吃肯德基了!” “没关系,我带了面包!” 舒安忙从桌斗里拿出面包,穆翌晨脸色一黑,“面包!难道你准备让秦慕笙骂死我吗?” 秦慕笙?舒安脑子里有点凌乱,听着穆翌晨对电话里一通点,压掉电话。 他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从她手里取过她勾勾画画的资料本,“看了不少啊,怎么样,有什么不懂吗?” “有。”舒安忙点点头,把资料里的几样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腼腆的笑着,“我本来准备着,给你发邮件一起问。” 穆翌晨赞赏的笑笑,他就知道,这个死心眼儿的姑娘是会努力的,于是一一给她做着解释。嘉业公司做的是地产开发项目,但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是百乐城的娱乐地产开发。为了不引人注目,公司通常都不投入大量资金,而是寻找合作者,amy就是负责这块,吸引投资商。 “舒安,举个例子,你的网店里有许多衣服,你通常会怎样让人有欲望购买它们?” “嗯,先要了解衣服的材质、风格,适应人群,然后分门别类,接着就是寻找出衣服的亮点,比如显瘦、韩版、流行等等。”舒安说着略迟疑,抱歉的垂首,“我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 “错,舒安,无论流行怎么改变,一些固定的销售准则是不会改变的。其实销售最核心的准则就是客户的需求。项目部寻求合作是同样的,我们要知道,合作方想从我们的项目中得到什么,比如,有的人是想要得到最快的利益回报,有些人则更看好长期报酬,当然,还有些人纯属玩儿票,了解了这些,你才能做出好的项目报告,让对应的投资商对你的报告感兴趣并且满意。说白了,寻找投资商,和销售产品是几乎相同的概念,你的项目,就是你的产品。” 舒安听着不断点头,觉得好像穆翌晨一说,她就很快能明白过来,许多问题迎刃而解,做销售,她比较在行。 “至于其他一些,包括客户资料处理,合同这些,就是死规矩,你要慢慢学习。” 送肯德基的来了,穆翌晨付了钱,递给舒安,“好了,吃吧,我想咱们总裁大人肯定不想看到你更瘦!” 舒安低着头,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如从前那般,每每提到那个人,就会脸红。 穆翌晨贴心的点了肯德基的米饭午餐,舒安小口小口得吃着,模样享受而迷人,他忍不住拿手拈了块上校鸡块放在口中,就因为她刚刚才吃过,会觉得出奇的美味。 “舒安,我最喜欢看你吃饭。” 穆翌晨忍不住说,舒安抬起头看了看他,却低头,没有回应他的话。 “小猫儿,我就喜欢看着你吃饭!” 他宠溺的把她抱在怀里,强制给她喂饭,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边生病的时候,不愿意吃饭,就像兄长父亲般宠爱着她。 “慕笙,你还喜欢我别的吗?”她认真的抬头问他,因为好想好想,从他嘴里听到他说喜欢她。 “好像没有了。小猫儿,乖乖吃饭吧!”他冷静的脸,她至今想起都是痛,动情的,从来只有她。以为陪在他身边,哪怕远远看着他就是幸福,可末了,他却为了和别的女人结婚,要了她的命! 吃饭的人大概都要回来了,穆翌晨站起来揉揉舒安的头顶,“慢慢吃。下了班我送你回去。” 穆翌晨知道今天早晨秦慕笙突然让人撤去秦家护卫。因为有人出现在医院的事情穆翌晨本来有些担心,准备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突然想通了,也就没再问。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俞芳华会做什么。 “嗯,如果你不忙。” 舒安笑了笑。 有了穆翌晨的指导,舒安领悟起来还算快。但是amy似乎不大愿意把工作交给舒安了,连着好些日子舒安也没见到她。好在三天后amy总算来上班,把一沓资料扔在舒安面前,没好气得说,“这些客户资料,下班前整理出来。” “好!” 舒安忙应着,amy已经飘飘然得走了。 舒安忙吧那些资料打开,都是amy零零散散记录的一些需要联系的投资商,舒安依照穆翌晨给她的指示,先把资料看过,然后根据需求分配开来,之后,舒安又怕不合适,再次根据客户投资的可能性及额度大小整理出,然后尽快mail给amy。 “amy,资料整理完了,你要看看吗?” 舒安怕amy没注意到,跑过去提醒。amy啪的关掉游戏,蹙着眉端抬起头,“你给我有什么用,这些是要汇报给总监的!” “是吗?对不起。”舒安尴尬的道着歉,又只好回去给穆翌晨发了一份。然后想了想,发了短信告诉他。穆翌晨并没有当即回话,舒安只好把情况告诉amy。 “明天早晨开始我就要跑客户,如果穆总监后天才有时间,难道你要让他那时候再看到吗!” amy气势汹汹的啪了下桌子,“你到底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找别人去!” “对不起amy,我立刻就去给穆总监打电话!” 舒安低垂着头道过谦,匆匆拿起电话给穆翌晨打过去,彼时穆翌晨正在谈事儿,看到是公司的电话就接起来,“什么事?” 第38章 038 我是别人,恩? “穆总监,amy这里的客户信息已经整理完毕,她让我发给您。” 穆翌晨听到是舒安的声音,无奈的笑着,舒安这又是让amy给玩儿了,客户资料什么时候需要总监看?如果需要的话,业务员用来做什么? “好,舒安,你忙吧,告诉amy,这件事我亲自和她沟通。” 穆翌晨不希望舒安为难,在助理还不清楚职责的时候给她安排这些事情,明显是amy在下套。 “是。” 舒安压掉电话,就忙去把穆翌晨的意思转达给amy。本以为这样amy就满意了,没想到她啪得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刚刚来几天就学会告状了,让穆总监跟我谈。哼,还真是给人做小的,告状装可怜是你的拿手好戏吧?” “amy,我没那个意思。刚刚是你……” “我怎么了?你连最基本的客户资料都没办法处理,我说你还有错了是不是!” amy当然不会给舒安辩解的机会,转个弯就指责她没有工作能力,引得办公室里人人侧目。 舒安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面对amy,辩解是没用的,她永远都不会听进去,因为重要如她,需要的是熟练的助理。 “对不起,amy,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哼。”amy冷哼着,没理舒安。 她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里,开始研究amy拿来的客户资料。amy要负责和这些客户谈判,她肯定要准备好项目报告,她认真的分析着每个客户的需求,全部记录在案,然后再进行分类整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的,只是抬起头,早已经星光璀璨。舒安深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肚子真是饿了。她走到床边给自己冲了杯奶茶,打开窗户,夜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舒安觉得舒服多了。 其实无论amy说什么,舒安仍然觉得现在的工作是快乐的事情。虽然对合同条款的核对、合同数据计算都是枯燥的事情,但舒安仍然觉得,这个工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挑战着,每一刻都有新鲜的困难等着她迎难而上。只是,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想到这些,舒安拿u盘存好资料,在包里保存好,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没想到下楼却遇到匆匆回来的穆翌晨,看到舒安他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在公司,走吧,送你回去。” “翌晨,其实不需要这样。” 舒安本以为今天他回不来了呢!其实她有时候坐公交也不错。 “行了,那种客气的话还跟我说?”穆翌晨在舒安额头刮了下,带着淡淡邪气的指着自己的脸颊,“真要感谢的话,亲亲!” “好啊!”舒安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自嘴唇上点了下,凑到穆翌晨脸上,穆翌晨原本高兴的脸无语了,这也算亲亲啊! “哎,骗人的小孩子不好啊!” 穆翌晨笑着跟上已经下了楼梯的舒安,为她打开车门送她上车,之后绝尘而去。 在他们走后,门口才绕出一道高挑的身影,盯着他们远去,纤细的豆蔻指尖紧紧捏在一起,刺目的艳丽。 “翌晨,今天那份客户资料,我是不是不该发给你?” 在车上,舒安低着头轻声问,手指有些紧张的扣着包包。 “舒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刚开始一项工作,对工作职责不清楚,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请示上面,但其实呢,上面的人更希望你在已经确认后再给他定夺的权利。”穆翌晨略一停顿,说,“你想想,你跟着秦慕笙的时候,需要每件事都请示他吗?” “虽然那样,我做的并不好。” 不到两个月就被秦慕笙赶回家了。 穆翌晨笑笑,并没有说出当时她为什么会被秦慕笙赶回去,只是说,“但也有了经验,是不是?” “是。” 舒安理解的点点头。肚子却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咕嘟叫起来,穆翌晨眼神一暗,便知道她又没有吃饭,车子打个转向,向他们上次吃面的地方开过去,“舒安,再请我吃面吧?” “好啊!” 只是吃面的话,舒安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也饿了呢! 好在面摊还开着,穆翌晨和舒安吃过面,才把她送回公寓。 舒安一边开门,一边拿出手机给囡囡打电话,背转身关上门的瞬间,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晃,接着她就靠着摔在门上,痛得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囡囡在电话那头听到,不安的叫起妈妈。就在此时,舒安却闻到了靠近的熟悉男性气息,她对着他扬扬手机,秦慕笙便没再动,舒安只好拿起电话来继续和囡囡说话,“没关系囡囡,妈妈只是刚刚发现钥匙好像丢掉了呢!” “那妈妈找到了吗?”囡囡关心的问。 “找到了,原来是放在包包里。” 舒安顺手做了个甩钥匙的声音,“乖囡囡,你刚刚不是要告诉妈妈个好消息吗?” “嗯,妈妈,医生伯伯说,我可以做手术了,妈妈,囡囡做手术的时候,妈妈可以在吗?” 电话里女儿问着,舒安抬起头看向秦慕笙,她很想陪着囡囡。但秦慕笙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松开舒安,转身进了浴室。舒安咬了咬唇片,低声告诉女儿,“囡囡,妈妈要问问公司的经理叔叔,因为妈妈现在有很多工作。” “唔……”囡囡委屈着,却坚强的答应舒安,“妈妈,囡囡知道了。可是,妈妈的经理叔叔,是那个给囡囡打电话的帅叔叔吗?” 给囡囡打电话的帅叔叔?舒安看向浴室,女儿说的难道是秦慕笙。她心口一沉,想起上次好像秦慕笙和囡囡就很熟悉似的,不禁握紧拳头,保持着平和的声音回答囡囡,“不是,是另外的叔叔。” “哦!”显然囡囡对这个答案很失望。 “囡囡希望是打电话的叔叔吗?” 舒安忍不住问女儿。 “唔,如果是电话叔叔的话,他很喜欢囡囡,也许囡囡可以求他。”囡囡认真的回答。 “囡囡,记住,我们可以自己做的事情,不要总想着求别人,好吗?” 舒安,不希望她的女儿像她一样,要求着秦慕笙才可以活着。 “妈妈,囡囡懂了。” 女儿很听话,跟舒安唠叨了许多她的生活,挂断电话。舒安进屋放下包包和手机,推开卧室的门,手腕就被秦慕笙抓住,他简直像提小鸡似的把舒安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下来,“别人是吗?哪个别人?” 第39章 039 干什么?验身! 秦慕笙深邃的双眼危险的眯着,男性冷冽的气息沉重的压迫着舒安,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侧开脸,但立刻就被秦慕笙抓住下颌扭回,“不说是吗?还是现在有了新靠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舒安眼里仍旧是一片平静,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每次秦慕笙都可以找各种理由虐待她?就因为她是他见不得人的情妇? “季舒安!”秦慕笙被她的冷漠激怒了,狠狠捏紧她的下颌,舒安吃痛的,“嗯!”得呼出声音,小巧的眉端紧紧的蹙起来,变了形的脸上泛出青紫的印子,可这并没有让秦慕笙有丝毫收敛,反而怒气越盛,舒安闷哼着,眼前一片黑暗,待到缓过来,便觉得呼吸疼痛窒息,完全不由自主。 舒安难受的扭着头挣扎,奈何下颌被秦慕笙捏的紧紧的动不得分毫,只觉得牙齿脖子都要断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全然不知道这次又做错什么,眼泪委屈的凝聚着落下来,打湿了秦慕笙霸道的索取。 他猛地松开她,看着她在他身下剧烈轻喘,漆黑的双眸在夜色里璀璨异常。她委屈的整张小脸儿都扭曲在一起,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浑身颤抖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那脸上的伤,竟然有几分凄惨的令他不忍下手。秦慕笙烦躁的解开领带扔在一边,抓住舒安的裤头就强硬的扯。 “秦慕笙,你,你要干什么!” 舒安惊恐的瞪大双眸,双手紧紧抓着裤子。 听到她说话,秦慕笙明显松了口气,冷笑着停手,“干什么?”他哼哼一声,“验身!” “你……” 舒安气得浑身颤抖,她想不到秦慕笙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怎么了?季舒安,做的出来,就别怪我不讲道理!” 秦慕笙从没有现在这样愤怒,他连夜跑回来,居然发现她跟别的男人一直到深夜,还依依不舍的笑的开心死了!而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这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想到这些,他的愤怒根本无法控制。 “秦慕笙!”舒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让你容不得的事情!为什么每次你都有无数借口来折磨我欺负我?秦慕笙,侮辱我你很高兴是不是!” “是。”秦慕笙毫不犹豫得回答,“季舒安,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让你记住,离开我,是你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 “错误?”舒安苦笑着,“秦慕笙,我倒觉得,我这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嗯痛……” 不等舒安说完,他不会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机会,因为他不想听到,永远都不想!虽然青涩,却深深的让他感觉到,她是存在的,存在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在梦里…… 秦慕笙软弱的承认,他曾经无数次的,梦到她。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片,才发觉,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小猫儿,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强?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不好么?” 不好么,舒安? 他叹息着。 舒安却只是一片苦涩。留在你身边,秦慕笙,晚了,真的晚了,从前爱着你的舒安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你却不要,现在,即使我的身体属于你,心,也早就不再爱你了。你身下的,早已不是当年的舒安。 她别开脸,任由他穿梭,慢慢眯起眼睛,把眼里的泪水眨出去。以后,再也不要为他哭! 夜色浓重的如同化不开的墨,天上的半月里,有层朦胧的光芒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揉开了化开了的血,沉沉的压在天际。秦慕笙掐灭烟头,扔在已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转身时,那月色淡了几分,天光泛出些微微的光芒,似是,要天亮了。 床上舒安睡得正沉,小巧的鼻子平和的轻喘着,秦慕笙侧身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如同盛着冰凉的月色白皙柔和的抚摸上她美好的侧脸,触到那片温凉的瞬间,秦慕笙的眸光骤然暗下去,他觉得,他正把她带进这片黑暗里。 “慕笙,你看你看,小说里的男主说‘如果我是撒旦,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真的好帅啊!”她说着两只白皙的小手捧住脸颊,容光焕发的小脸儿上简直开始冒桃心了。秦慕笙一把抓过她的小说扔在旁边,扔给她两个字,“花痴!” 她却浑不在意似的,跪在沙发上抓着他的衣袖,仰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慕笙,你也说嘛,你天生就酷酷的,说起来肯定比男主更帅!” 他被她烦的受不了,吼她,“季舒安,你二十岁了,不是十三四的初中生!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完这种弱智的书都让我跟着你发疯?” “可是,可是……”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见过的人里,只有慕笙你才能和小说里一样帅啊。” “是吗?”秦慕笙受用的挑眉,将她白皙的小脸儿捧在手心里,“那是不是很喜欢我?” “慕笙,我一直喜欢你啊,可是,你喜欢舒安吗?”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却有他看不懂的东西,他吻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唇,却没有给她回答。 舒安,若我是撒旦,我不会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地狱里,不该有你干净的身影。他起身钻进浴室,洗过澡就换了衣服走了。他走之前,舒安还在梦里,她的小嘴微张着,就像每次他离开她前她站在他面前索吻的模样。 “慕笙,你亲亲我吧,你走好久,我会害怕。” 他缠绵悱恻的吻她的唇片,虽然明知,她需要的是他留下。 舒安是被闹钟叫醒的,她方一睁开眼睛,便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身子并不如想的那么酸痛,其实对于秦慕笙,她明白他更喜欢两个人都淋漓尽致的做,而不是用强,而他也总能轻而易举的让她配合。 掀开被子,舒安重新找出衣服穿上,提着包包出门,坐上公交吃包里的早餐。秦慕笙的这栋公寓,闹中取静,坐公交车是极为方便的。 下车上楼,没想到amy已经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而且正等在她的桌边。 “我让你弄得合同呢?” amy劈头就问。 合同?舒安迟疑着,amy并没有让她提前准备任何合同,可是此刻同事们的目光又好奇的集中到她的身上。 “喂,别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弄!”amy稍见舒安迟疑,立刻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你的工作职责吗?还是这些简单的事情你都没有搞定,而是准备让我去做?我要你这个助理做什么用!” “amy,对不起。”舒安略迟疑忙道歉,低声问她,“你是要和天骄公司的合同吗?” amy压低声音,“什么天骄公司!我让你准备的是佰腾公司,完全是两回事。你不会做事我可以原谅,但这种工作态度让我怎么信任你?”amy苦口婆心的劝说她,“虽然有靠山,可是也要学习应该学习的东西,对不对?” “是,那份合同我立刻准备好。amy,给我三分钟。” 舒安点点头俯身到电脑里,迅速调出那份合同仔细检查。 amy略一迟疑,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尽快。”就干脆站在舒安身后看她打印合同,就在舒安即将按下打印的时候,amy却突然拦住她,指着合同金额低声道,“价格要再低一个点。” “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如果再低,是不是要经过总监批准?” 舒安有些迟疑得看向amy,她今天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责备她她很感激,但是并不能因此就随便更改合同价格啊! “你要给总监打个电话吗?”amy摊开手,指指电话,“随便,但是我约了佰腾公司就是这个时间,耽误事情的话,你负责!” 这……舒安咬了咬唇片,终究还是坚持道,“那我给你一份合同样本吧!如果没问题的话,不是也要回公司盖章的吗?” 第40章 040 她没有做错吗 “呵!” amy冷笑着,“好啊,但如果佰腾因为这件事没有签协议的话,你负责!” 说着从打印机里抽出合同大步离开办公室。舒安有些担忧的看看合同,确实应该请示总监批准才可以啊! 无奈之下,她只好拿着合同样本到穆翌晨办公室门前,秘书通报后,有些怪异得看了她一眼,就带着她进去。可站在门口,舒安却明显得愣了下,沙发上正坐着秦慕笙,他似乎正在把弄着红酒酒杯,瞥到她,脸色立刻阴沉了几分。 “舒安,进来。” 舒安这才走进来,低声问候,“总裁早,穆总监早。” 穆翌晨指指门示意她关门,舒安关好门,抱歉的轻声道,“穆总监,我是不是打扰你?” “没有,舒安,有什么事?”穆翌晨瞥了眼秦慕笙黑沉的脸,面对舒安的笑容愈发灿烂如花,“是不是遇到困难?” “这件事,我认为还是要请示总监。”舒安把手中的合同递过去,“这是amy早晨让我做的合同,她给出的价格似乎偏低了些,所以我只给了她合同样本。” 穆翌晨取过来看了眼,价格确实偏低,他开会的时候也说过价格必须保持在这个数字。但佰腾公司的老总跟他有些私交,所以价格他私自给出amy指示,可以给再低一个点的价格,在合理范围内。 “放心,舒安,我授意过amy,不过,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是我的失误。” 舒安一听穆翌晨前面的话已经红了脸,这下amy只怕又要说她告状了!以至于后面穆翌晨的话,舒安都觉得只是在安慰她。 “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秦慕笙放下酒杯开口,却不是对舒安,而是对穆翌晨,“穆总监,看来下个月我该亲自给项目部选择几个有能力的助手。” “舒安才刚来。” 穆翌晨无奈的维护舒安,舒安进来的前一秒钟是谁坐在那儿盘问他她的情况来着! “就算刚来,一周的时间足够搞清楚客户之间的关系。”秦慕笙终于把目光落在舒安身上,刀子般的眼神简直能把舒安身上的皮拔下来,“显然,她根本没有上心!公司不是养老院,如果不努力,就不要占用别人的工作机会。” 秦慕笙说话的语气冷漠平和,但句句插在舒安心口,他向来都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倍感压力。连穆翌晨都有些郁闷了,好像说起来,秦慕笙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以至于秦慕笙说完那句话离开,一走,穆翌晨就明显松了口气,皱着眉端问舒安,“你怎么招惹他了?” 舒安一怔,咬着唇片垂头无法回答。她只是他的情妇,他生气何苦与她有关? 看着舒安有些尴尬的模样,穆翌晨自觉失言,笑笑说,“没关系,他就是,雄性激素过高……舒安,你去忙吧,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而且你做的很对。” “谢谢穆总监。” 舒安匆匆行过礼就出去了。她知道,虽然秦慕笙的话不好听,但他说的没错。在公司一周都努力熟悉客户的情况,但她彻底忽略了客户之间的关系,而这恰恰是业务助理最应该具备的素质之一,她差点因为自己的失误,耽误了公司的业绩,希望amy能顺利谈下来,否则她一定会愧疚的。 后来的整整半天,舒安都在努力熟悉客户间的关系,她没什么关系网,完全依靠销售技巧上讲的法则打电话给客户的助理,但那些助理显然比她更娴于应对,通常是几句话就把舒安打发了,她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得到些不太重要的信息。 此刻,邮箱里进了封邮件,她有些纳闷的打开。 舒安打开邮件,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不太有规律的数字,既不像qq号码,也不是电话号码,里面有附件,舒安下载打开,却惊愣在椅子上。 这是,公司正在负责的清水湾项目投资者间明确的关系构成图,做的十分精细,显然是特别了解内情的人。舒安不禁看向她的左侧,那是amy从前的助理,他的电脑里明显能看到正在做项目报告的文档,不像是发邮件的人。 她暗自叹了口气,扫了眼办公室,她坐的是最后,透过电脑前桌子上缝隙的透明可以看到别人在忙碌着什么,但没有谁像是给她发过邮件。 顾不得那么多,舒安打开仔细的查看着,同时又有一封邮件进来,里面仍然是附件文档,打开却是一些沟通技巧,显然比刚刚她用的那些更有感染力。舒安想了想,终于忍不住给那人回了邮件,“谢谢你,但是,你是谁?” 发完她就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但许久,都没有邮件再进来。 舒安只好先依照沟通技巧给其他公司的助理继续打电话询问情况,果然这次那边的助理态度好了许多,虽然依旧警惕,但提供给她的信息却比刚刚多了。放下电话,电脑叮咚一声,舒安忙打开,却是封广告邮件,她失望的叹了口气。 此刻,办公桌的电话响起来,舒安几乎立刻想到是发邮件人打来的,忙接起来,却传来amy的声音。 “怎么样,你询问过穆总监了?” amy显然正在外面,声音嘈杂。 “是,对不起amy,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很抱歉。” 舒安忙道着歉,她怎么总是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难怪会被秦慕笙训斥。 “搞没搞清楚状况现在都这样了。不过幸好佰腾的老板很好,合同已经签订了,我一会儿拿到公司,你盖章后明天拿给我。还有,准备天骄公司的合同,明天我要带走。然后到财务室替我申请出差经费,这次你就不要跟着了。” “好的,amy,你回来前我会办完。” amy没有骂她,舒安很意外也很感激。其实还是她做的不好,否则amy真的是个很好的上司,她做事干练而且人缘特别好,是负责公司项目部的骨干。 她立刻着手准备天骄公司的合同,然后去财务部替amy申请出差经费。 “必须amy本人签字。” 财务部会计把条子朝舒安一推,明确表示不给拿钱。 “公司规定,助理可以申请出差经费。” 舒安并没有立刻服输,好在她把公司的规定都已经背下来,绝对没错的。 “那是因为助理要出差,你又不去,凭什么把钱给你?如果出问题,你负责还是我负责?”出纳没好气的反驳舒安一句,她顿时有些哑然。垂首咬了咬唇片,无奈得道,“但是,我是amy的助理,我替她申请出差经费也符合规定。” “如果你故意申请多了呢?我哪里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反正,必须amy签字,否则绝对不可能拿钱!” 出纳啪得直接把条子扔在舒安面前,那张纸条顺着她的腿飘荡到地面,舒安忙俯身去捡,却早有一只干净的手替她捡起来,她抬起眼皮,就看到秦玖恭敬友好的笑容,他看看手中的纸条,放在出纳面前。 “控制费用是穆总监的工作,他已经签字,申请就算成立。你不发放的话,就算是违反公司约定。”秦玖说话的语速很慢,但小出纳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讪讪的起身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一句总监好,秦玖却道,“这个岗位已经出现过一个不按规矩办事的,难道你准备做第二个?” “不不不,我,我立刻把钱打进去”。 出纳拿着条子立刻开始做事。 舒安看这情况,感激的看向秦玖,两个人走出财务室,“谢谢你秦助理。” “小姐没必要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秦玖一顿又加了句,“就算是其他员工,我也会这样。” “那真希望秦助理经常来公司呢!” 第41章 041 她有多想忘掉过去 舒安难得在秦玖面前开开心心的笑出来,她喜欢露齿扬起粉嫩的唇瓣笑,白白的牙齿像镶嵌在红色玛瑙上的白玉,纯净美丽,她白皙的脸蛋儿好像向日葵,永远散发着阳光的气息,总容易让人看得出了神,即使此刻她脸上有道骇人的疤。 秦玖意识到自己正盯着舒安看,尴尬的咳了两声,“小姐的意思是,希望先生经常来吧?” 舒安微微一怔,却没有接秦玖的话,只是软软得道,“秦助理,我回去工作了。” “去吧。” 秦玖后知后觉的说出这句话时,舒安已经走远了。她的背影依然消瘦,可是头发却不像初见时候干枯发黄,渐渐柔顺起来。她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乌黑的辫子一摆一摆的跳跃着,让人冲动的想要抓住。 他暗自苦笑着叹了口气,将需要办的事情交给财务,就回到楼上。 此刻,穆翌晨正在秦慕笙办公室里坐着。 “有意思吗?非得亲自跑下去,人家进来却装的好像多不满意似的。” 穆翌晨又开始不停的瞥秦慕笙的酒柜,他相信他拿给他那两瓶绝对不是最好的,小气鬼! 秦慕笙瞪了他一眼,“别想那瓶,我不会给你。” “哼!” 穆翌晨不服气的哼哼着,“你这样,舒安永远不会和你和好。” “我什么时候需要她,和好?” 秦慕笙没好气的扔出一句,看到穆翌晨一副欠扁的白眼,就知道是上当,立刻冷声道,“穆翌晨,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否则不介意替伯父把你扔到非洲历练历练!” “哎……”穆翌晨无奈的叹息着,“你回去见到老头子?” “嗯。”秦慕笙懒洋洋的应了声,接着道,“让你结婚。” “什么!” 穆翌晨差点跳起来,“跟,跟谁?” “上次相亲的对象,齐世章的女儿。”秦慕笙挑挑眉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看向穆翌晨,“你不愿意?” “废话!”穆翌晨没好气的回敬。 “我倒是很赞同。”秦慕笙一本正经的点头,“免得有人惦记别人的女人!” “秦慕笙,你丫的没良心,昨天是你让我去接舒安!” 穆翌晨这句话刚刚吼完,就见办公室门打开,秦玖身后跟着舒安站在门口。 大概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舒安的出现,一时间四个人门里门外都愣着。 “进来。” 秦慕笙眸光一沉,下了命令。舒安就跟在秦玖身后进了办公室,秦慕笙看也没看舒安,低沉着道,“有什么话快说,下次再没有请示过来,你就别干了。” “我,我是有事找穆总监。”舒安汗颜。 她下楼给amy送了合同,amy告诉就交给她一份文件,让她务必尽快亲自送到穆总监手里,因为这是城南一项地皮的招标案,是她托了朋友经过几天计算才弄出来的,对公司尤其重要。所以舒安也不敢耽误,拿着文件去找穆翌晨,却发现他不在办公室,问过同事说他在秦慕笙办公室,舒安就匆匆上来,秦玖听到后立刻把她带进来。 这下,尴尬的就变成秦慕笙了,他脸色阴沉的抬起眼睛瞥了眼舒安,她顿时觉得浑身都发寒。 “哎,舒安,找我什么事儿?” “是城南那块地皮的事情,amy托人经过精密的计算得出的标底,希望穆总监尽快看一下。” 穆翌晨有些纳闷的接过来,虽然这件事是很重要,但倒也不至于急于一时……不过,amy性格如此,倒也罢了,恐怕顺便想让舒安触触秦慕笙的霉头?这个amy,何至于和秦慕笙的女人作对!他的话说到那个份儿上,没想到amy还是搞不清状况。 “正好,给总裁大人做汇报!” 穆翌晨翻看了几页笑道,看向舒安,舒安理解的收回目光,轻轻对秦慕笙躬身说,“那,总裁,穆总监,我就先下去了。” 穆翌晨一抬头,见秦慕笙一张冷脸,只好对舒安笑笑,“去吧,舒安!” “是。” 舒安,秦玖送出来,她抱歉的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来?”听秦慕笙那意思,她这种小助理没资格跟总裁说话。秦玖眨眨眼睛,笑着道,“小姐,我觉得这会儿先生大概很高兴您刚刚来过。” 高兴?舒安不解的垂着眼皮,想起她进门时听到穆翌晨吼得话,心底却只是一片枯涩,是他让穆翌晨去接她,但是,回到公寓却仍然怒气冲冲甚至‘验身’,如果这就是秦慕笙的在意,那么,她承受不起了。 “哎,舒安肯定是又让amy给欺负了。” 办公室里,穆翌晨好死不死的拿着资料叹息道。 城南那块地皮秦慕笙有意出售,然后把资金全部归拢到百乐城项目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临走前却让穆翌晨安排两批人对地皮评估。穆翌晨估摸着是担心内部人出了问题,就找了家著名的评估公司,拿来的结果差了足有五六十万,恰好amy说起过认识个不错的评估师,他就让她拿着资料给那个评估师看看,这会儿是送来结果了。 “舒安?” 秦慕笙不爽的重复着,什么时候她的名字连穆翌晨也叫的这么顺口! “你别这样啊!”穆翌晨听秦慕笙口气不善,忙给自己解释,“现在全公司都这么叫,不信你去看看人事资料,舒安改了名字只叫舒安的!” 改了名字?秦慕笙心一沉,她是有多想忘记过去,连父亲的姓氏都舍得放弃? “我说,这会儿心里正美着呢吧?”穆翌晨挑挑眉毛,跳起来坐在秦慕笙对面的椅子上,“舒安知道你居然让我亲自去接她回来,你们的关系总能缓和了吧?依我看,你别总是板着个脸,从前就是这样,舒安每次看你都小心翼翼的……” “穆翌晨,你太烦了。” 秦慕笙皱着眉端,压根儿没听穆翌晨后面的话,他揉揉太阳穴,点点自己的桌子,“下班前把两个最终标底放在我桌子上。”说着就拿起外套,显然是准备走了。 “你干什么去?” 穆翌晨起身问,秦慕笙懒得理他,开着办公室门就走了。 “先生,这会儿去会不会太晚了,毕竟是那地方。” 第42章 042 舒安,你总要做点让我高兴的事 “走吧。” 秦慕笙闭着眼睛头向后后脑勺靠在舒服的椅背上,侧着头看过去,正见舒安跟amy站在一起,似乎说着什么,舒安一直点头,弓着身子,小巧的头颅几乎垂到胸前,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觉得那个姿势……印在他脑子里,他浑身都酸软的不舒服。 秦玖从后视镜里看到舒安,征询性的看秦慕笙的意思,他却已然闭上眼睛,秦玖只好开了车,车子一直吵着城北开过去。足有两个小时,下班高峰期堵车加上修路,才到了城北的墓地。 这墓地颇为陈旧了,看门的人也不上心,没看身份证随便登记就让他们进去。路上秦玖买了一束天香百合,随着秦慕笙进去,到了最里面的一排,墓碑是汉白玉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到。 在墓碑前停下来,秦慕笙从秦玖手里接过花,放在墓碑上,然后沿着墓碑边缘蹲下来,点了支烟,兀自埋头抽着。他已经许久不来了,墓地看管人不上心,杂草长了不少,秦慕笙把沿着墓碑的拔掉,到了一只蒲公英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了,没动,就让它虚虚的长在上面,盯着那浑圆浑圆的毛茸茸团子看。 “你这是……” 秦慕笙干笑着没有说完那句话,就见那蒲公英在风里抖动着,忽的一阵风吹来,毛茸茸吹散了,四散飘零着飞走,只留下一个,沿着白色的墓碑一直飞着,飞着,飞到了墓碑上面的照片上,贴合在那里,好似硬是要在汉白玉上生根发芽似的。照片里女人年轻的面孔美丽倔强中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像极了舒安昨夜漠然的神情,秦慕笙看着心口便是一痛,再也不能完整的说完那句话,整理好天香百合的花瓣起身,面容亦是恢复了冷漠。 “大约你说的对,死亡无论多么可怕,终究是解脱了。可你到底没能解脱,所以死了也不肯回去,既然这样,以后我也不必来见你了。” 再没有一丝留恋的,秦慕笙转身走了。 秦玖从后面跟上来,挥手望一眼那个墓碑,再看着秦慕笙坚硬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今天来,有些特殊的意思。 “先生,去哪儿?” “随便找家面馆儿吧,把她接过来。” 秦慕笙突然想吃面了。 秦慕笙和舒安都是北方人,舒安则是道地的山西人,在南方沿海生活了几十年,舒安说她很喜欢海,特别特别喜欢,可有的时候,就想吃面。 她说最喜欢小时候家里姥姥做的那种拉面,她们北方人叫外婆做姥姥,有种粗粮做的食物也叫莜面栲栳栳,用的都是番茄炒的酱料,有的头年秋天就开始腌制,到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炒熟,酸酸的特别下饭。 舒安也拉面,不像街上的兰州拉面细细的,裹着十几层的面粉才能做出来,她的那种粗,一根一根的放在五指间掐着,两只细白细白的手在空中左右摇荡,根根变成少女葱白似的手指那么细的时候就下锅,煮熟了出来,浇上她现炒的番茄酱,好看的跟白雪红梅似的,吃起来劲道,面香味儿十足十。 有时候秦慕笙就靠在厨房的门口看她在深夜里给他做‘小拉面’,细细白白的手指在面粉团里翻滚着,等到端上面来,他就特地看她的手,好似比从前还白嫩了几分。舒安说,面最养人的手,北方就是山沟沟里的女孩子,手指都白白的,总和面的缘故。 不过那些都是她听故事,她姥姥给她讲的,她没见过。跟着她父亲到这里后,愈发没机会了。 此刻舒安低头认认真真的吃着碗里的‘小拉面’,那副小猫儿似的享受的劲头,好像又回到他们初初相处的那几年。 那时候的舒安,快活的连吃小拉面都能笑个不停。 “好吃?” 秦慕笙看着碗里的面蹙着眉问,今天这里的番茄汁子上油油的,不如她做的那种看着舒服。 “好。”舒安点点头,又抬起眼皮看他,见他那个样子,便知道他是担心什么,“你别吃这碗,留着给我。”说着招手叫来服务生,叮嘱她,“你告诉大师傅,重新做一碗海鲜小片儿汤来,汤要干干净净,片儿要软软小小的。多费点力气,钱……”她冲着秦慕笙努努嘴儿,“朝他要。” “好。” 服务员乐的有人肯多花钱,转身就走了。舒安回头过来,秦慕笙故意黑着脸,“这顿饭你付钱。” “我没钱,我是你的情妇,出来吃饭还要自己花钱?”舒安歪着头看看他,低头把自己面前那碗面吃干净,伸着手夺秦慕笙的那碗。秦慕笙用手撑住上面,挡着舒安的手,“你怎么这么能吃?” “你让我长得胖点。”舒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看着她不再漠漠的,心里就舒服,就不想再欺负她,把碗推过去给她,说,“慢点儿吃。” 她已经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吃起来。 其实说对秦慕笙特地让穆翌晨半夜接她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可是那种感情里最多也就是平和,他欺负了她,她不再觉得难以面对而已。因为那样的秦慕笙至少还有点人的感情在,所以她跟他吃这顿面,也愿意哄哄他。 依照舒安要求做的海鲜片儿汤上来了,果然没什么油脂,秦慕笙端起来吃了几口,觉得没她做的那种好。 “南方的面馆都不行,做不出北方的味道。”他说着,却把碗里的吃干净。心里潜意识觉得,她费了心思点得。 “水土不一样,何况,北方的面是那样。南方的面,酥的,不劲道。所以他们拿面做酥饼,做不了面条儿。他们说北方人穷才吃面,其实他们不知道,面有千千种,就像人一样,一样的人,被揉了捏了,放上不同的料,就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 秦慕笙喝着茶的动作一顿,从上往下看着她,她吃着说着,抹抹嘴,满足就盛在眼睛里,还是从前那可爱的样子。可一转眼,她吃饱了,端起茶,眼里就平静下来,甚至又有点秦慕笙不喜欢的那种淡漠。她动作小心翼翼的,缩在一起,弓着身子,就像在amy面前那样,看的秦慕笙从心底里升出一种难受。 “走吧。” 他起身,不喜欢这种馆子里的茶,再好的也泡烂了。 舒安顺从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即将打开包间门的时候秦慕笙突然停住,舒安低着头走路,几乎撞在他身上。 他回身,挽起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舒安眼里闪过一丝凌乱,她有些害怕他这样的动作。秦慕笙心里苦笑,让她的头仰着个角度,“以后抬着头走路,不行?” 舒安眼里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把手放进来。”他抬起胳膊放在胸前,让她把手放在他臂弯。舒安的唇片抿了抿,低着头,在他后面半寸的地方站着。 “舒安,吃了我的饭,总要做点听话的事情吧?” 今天,秦慕笙觉得自己耐心是好的不得了,他转身,盯着他身后的她。 “我是你情妇,让人看到不好。” 她声音软软的,但坚定的好像心里已经笃定结果似的。 “你跟我讨价还价?”秦慕笙好笑的反问,“嫌我没给你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那句不可能是现在吧?生生的没说,他知道要是说了他们要比从前尴尬更多,但,他心里怎么会想到? “我花你的钱,做你的情妇,理所应当。” 舒安平板的回答,心里很累,情妇这两个字,每次说,都会把她压得透不过气。让她觉得,自己可耻的,连女儿都没脸见。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情妇,就该学会怎么讨好金主,而不是像你这样!”秦慕笙强行扯住她的手放在他臂弯里,扯着她往出走,舒安跟在身后,满脸的不自在不情愿。路过饭馆里玻璃的装饰墙面看,简直像抢亲。 秦慕笙一生气,反手抓住舒安衣服的领口,跟提小猫儿似的,直接把她从饭店里提出来扔进车里。这一路上,舒安倒是连气都没吭。 外面许多人在看,秦慕笙也没理会,打开车上车,把冷气开得十足。 “季舒安,你他妈的就是贱!” 她揉着疼痛的胳膊,眼里氤氲了层薄薄的雾气,垂着头,一言不发,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她宁愿这样,也不愿意和秦慕笙走在一起扮的恩恩爱爱,等到别人发现她是情妇,骂她不要脸。 第43章 043 你居然敢说我是暴露狂 舒安知道,她自己这种心理,就是自虐。到了最后,人家仍然要骂她不要脸。 结果,下车也是被秦慕笙给提下去。 秦慕笙去洗澡,舒安抱着资料缩在客厅里看。那点委屈的情绪,已然被深深的隐藏在心里,这三年来,舒安早已学会了隐忍两个字。 今天下午amy带着天骄公司的合同去了b城,要出差两天,让她把佰腾公司的报告完成,然后给其他小客户打电话通知百乐城商务中心商铺招商会的事情,这个招商会,已经完全交给项目部来执行,主管就是amy,所以她离开前交给舒安不少工作。 本来舒安是要加班的,秦玖打电话说秦慕笙让她去面馆,她只好带着工作回来,这会儿加班。 秦慕笙洗完澡出来,不见舒安的人影,想起她在车上委屈的模样立刻冲出卧室,却见客厅里的灯亮着一盏,她缩在灯下看资料的模样,安安静静很是诱人。 舒安原先是婴儿肥,生的圆圆润润的,属于典型的北方女子的身材,只是三年之后,她已经再没有了当初滑腻腻的感觉,反而在灯下单薄的异常瘦弱,好像连影子都绰绰的,一晃眼就会消失。 似是听到他的声音,舒安从资料里抬起头揉揉眼睛,倦怠的像只刚刚睡醒的猫。带着疑惑的抬头看向他,秦慕笙才发觉他现在有多狼狈,索性走到她身边。 “这么紧张做什么,没见过?” 秦慕笙本想的一句,我看见过的男人多了去吧,生生的竟然就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他今天可真是不对,就不该去那个墓地! 舒安摇了摇头,放下资料一本正经的回答,“在任何暴露狂面前,普通人总是会惊讶。” “说我是暴露狂?” 秦慕笙好笑的抬起她的下颌,她眼波静静的,触到他调笑的眸光便垂下来。有时候舒安挑战秦慕笙,好像一只小猫儿在空中伸着爪子歪着头看主人摆来摆去的手,秦慕笙就会觉得很好玩儿。 舒安苦笑着垂眸,“我还是自己洗吧。” “如果能洗掉就好了。”秦慕笙叹息着俯身,仿佛想把凝冻了或者化开似的。他侧着脸在她有些许冷意的小脸儿上吻了吻,湿润温热的熨烫着她的脸颊。舒安惊讶的口齿间不太清晰得发出,“呀”的声音,埋在了秦慕笙舒爽的笑声里。 舒安本以为秦慕笙要在浴室里不老实,但他竟然老老实实得给她洗干净,抱着她像抱个小孩儿似的放在床上,宽阔结实的胸膛这才压下来,从上至下俯视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舒安,我更喜欢你从前的模样。”他说着,手指轻轻从她身上的伤疤上滑下来,温柔的不可思议。舒安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却只觉得有股热意,从她的眼角里滑落出来。 “小东西,难道不知道接吻要闭着眼睛?” 十五岁,她第一次被他吻得时候,睁大了眼睛。 “知道。”她回答,“可是慕笙,我好想好想记住你吻我的模样,因为我怕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吻我了。” 也许真的是一语成谶,那以后,好像只有十六岁的那年,她在他怀里坐着的时候,意外的被他吻过。再后来,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她从市长千金沦落到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藏在出租房里躲避着追债的债主,品尝着被人打被人骂,几次差点被人抓去做妓女,被人非礼的委屈和痛苦。然后他就那样走进她的生活,在她落魄的连一包泡面都没有的时候,从角落里捡起她说,“舒安,走吧。” 她仰起头望着他薄薄的唇片,那一刻她想问他“慕笙,你还会吻舒安吗?” 可是她没有问。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女人,几乎没有任何意外的做了他的情妇。她也再也没有问过,因为她看过那个世界,因为她懂得,那时的她,以后的她,都只能是‘情妇’,再也不敢奢求永远! “怎么还哭了?”秦慕笙有些不解的捧起她的头,每次她哭的时候,他总喜欢这样做,好像要逼着她把泪水都倒出来。 “没什么,想到以前了。”舒安摇摇头,才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处都似乎残留着秦慕笙的味道和体温。 “如果想起就要哭的话,那就没必要想。”秦慕笙的话凉凉的,把他带回到那个午后校园的树林里,舒安哭着被他拿去了初吻,她仰着头,问,“慕笙,我好想好想记住你吻我的模样,因为我怕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吻我了!” 那么坦诚的舒安,坦诚的令人心里是一片细碎的疏影。 “安安……”他突然这样唤她,情迷意乱的,埋没进她的身体里。 秦慕笙很高兴,他对舒安有了个新的称呼,‘安安’,穆翌晨可以尽情显摆亲昵的‘舒安’两个字,他甚至高兴到并没有感觉自己多不正常,以至于第二天早晨送舒安上班的时候,秦慕笙都觉得他们昨夜该文艺的成为‘那一场岁月静好’,实在是好的极为享受。 “好好工作,过段日子我再过来。” 地下车库里,秦慕笙揉揉她的头顶,让她下车。 舒安仰着头,盘算着秦慕笙这样看来似乎心情不错,终于忍不住问,“我,可以去美国,陪着囡囡手术吗?”后天就是囡囡手术的日子。 秦慕笙抚摸着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眼神暗沉了几分,“你手里的案子做完了?” “我会尽量做完,amy后天就回来了。” 舒安忙保证着。 “城南地皮的案子,你应该知道是项目部负责吧。招商会一周后就要开始,你想去也没问题,以后就不要再到公司工作。” 秦慕笙没有再看舒安,扬腕看表,显然是没时间再和舒安多说。舒安垂眸苦笑着,打开车门下车。在她关上门后,车立刻毫不犹豫的绝尘而去,没有丝毫留恋。地下室或者真的太冷太冷,舒安抱了抱自己的肩,低着头走进电梯里,只觉得照在幽蓝电梯门上自己的那道影子,如同冰块凝冻在里面。 “先生,为什么不告诉小姐?” 秦玖不解的问秦慕笙,其实有很多事情,他觉得告诉小姐比这样要好。 然秦慕笙只是拧着眉端,吩咐他,“让三组继续跟着,我不放心。还有,别打扰到她了。” “是!” 秦玖答应着,想他们这次去美国,希望一切顺利吧! 地下室一旦空荡,寂静中就能听到悉悉率率老鼠似的说话声音,“看的真真切切,她就是从总裁的车上下来。夫人,我是见过总裁的,原本我就是总裁办公室保洁的负责人……是是,我明白……是。” 电话断掉的嘟的声音,在那片阴冷的气息里尤为明显惊悚。 俞芳华方压掉电话一抬头,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寒。她讪讪的开口叫,“妈。” 吴淑屏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点点头,顺着楼梯缓缓下来。她步伐稳定,保持良好的身材腰身笔挺,表情高贵威严,俞芳华忙向她伸出手,吴淑屏搭着,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佣人送来的咖啡轻轻抿了口,放在桌上,似乎才注意到俞芳华是站着的。 第44章 044 季舒安……居然还活着 “来,芳华,坐,别站着。”一派慈母形象。 俞芳华侧身在沙发里坐下,看向吴淑屏,哑着嗓子叫了声,“妈……” “好孩子,妈知道,委屈你了。” 吴淑屏接过俞芳华探来的手拍了两下,“妈也是女人,能理解你。可是芳华啊,你不要忘记,你是秦家的少奶奶,不能为了一些低三下四的女人失了自己的尊贵身份。你也要相信慕笙,他待你好不好,你心里最清楚。可他是生意人,逢场作戏少不得。”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俞芳华咬着唇片,隐忍的点着头,“妈,这些年慕笙待我好,我都明白。可这次,这次不同……” 她颤抖着捂住脸,好像带着深刻的恐惧感,“这回的人,是季舒安,季舒安啊!” 什么!吴淑屏再也无法掩饰心里的震惊,警觉的看看周围四散的佣人,压低声音问,“季舒安,不是死了吗?”几年前就跳崖死了的! “我也这么以为。可是前些天,慕笙公司里的员工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俞芳华似乎意识到什么,忙拉着吴淑屏解释,“妈,你别误会,那个人是前些年我做义工时候遇到的可怜人,我就帮忙给她介绍了工作。” 吴淑屏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只本能的,“恩恩。”答应着,心里却早已是五味杂陈。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听说,她是掉下悬崖被人给救了,后来嫁给那个人,还生了个女儿。可是那人是个赌鬼,女儿还得了重病。”俞芳华低声说着,“慕笙,一定是看着她可怜,所以才会……”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吴淑屏恨恨的打断了俞芳华的话,保养良好的手指啪得落在沙发扶手上,“去,给慕笙电话,让他立刻回来!” “妈,也许慕笙并没有做什么,我怕他误会我监视他。” 俞芳华小心翼翼的,垂头坐在那里,显得懦弱而可怜,那里还有半分司令孙女的气势?吴淑屏看着都觉得心疼,低叹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办?”说着眼神陡然一厉,“芳华,妈可不愿意你受委屈!” “妈!”俞芳华说着泪落如雨,“我知道,妈待我最好。而且,我相信慕笙。我想,她大概也就是想向慕笙要钱,与其让她缠着慕笙,倒不如我们把这钱给她,想她贫困潦倒,大概也要不了多少罢?” 她征询得看向吴淑屏。 吴淑屏赞同的点着头,只是脸色不知为何已然有了几分冷意。抬手叫来她的女佣阿荣,吩咐道,“把我那张安信银行的折子拿来给少夫人。” “妈,我自己,也有些积蓄。” 俞芳华满是感激的说着。 “这是慕笙惹得祸,让你去处理,已经是为难你了。何况你这些年省吃俭用的,能有几个钱?” 佣人阿荣拿到钱交给吴淑屏,她又亲手放在俞芳华手里,叮嘱道,“芳华,钱给她,让她立刻就走,再不行,那件事就给她说清楚!”说着,那手的力道顿时加重一分。 嘉业虽然是小公司,但气氛却忙碌异常,尤其是穆翌晨,成天不见人影,项目部向来都占据着公司营业的重头。舒安到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在各自忙碌了,她低着头走过同事们的办公桌,落座在自己那张上面,刚才坐定,电话就响了。 “你好,这里是舒安。” “舒安,我是穆翌晨”电话那端出来穆翌晨轻快的声音。 “穆总监!” 舒安忙抽出纸笔,压低声音坐下,“穆总监有什么吩咐?” “呵呵!”穆翌晨轻笑着,“没有,就是提醒你,左手抽屉里有三明治和牛奶,小舒安要记得吃早点和午餐。” “翌晨,谢谢你。”舒安笑着垂首拉开抽屉,果然见到了早点。其实她早晨吃过了,正好中午再吃。 “跟我还说谢谢?”穆翌晨无奈得笑,仔细叮嘱她,“舒安,招商会的事情我交给amy全权处理了,你是她的助理,一定要努力做好这场招商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有什么问题,随时mail给我,ok?” 接完穆翌晨的电话,舒安才松了口气,amy强大的气场已经随着她黑色的裹身裙出现在办公室,同事们热情的跟amy打着招呼,她一路笑盈盈的过来,也多有给同事的礼物,最后一份,放在舒安桌上。 “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 舒安受宠若惊的看着那份礼物,忙起身郑重得说着,“谢谢你,amy。” amy眉端一挑,显然很开心的样子,“没什么!天骄的老总对你那份项目提案很感兴趣。”她鼓励的拍拍舒安的肩。 顿时,舒安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她用力点点头,模样傻得amy忍不住娇笑起来,“不过,招商会的事情你也要上心,如果搞砸,我照样不会要你这个助理。”她说着不等舒安开口,提了个名字,“rome!” 那是她从前的助理,也就是舒安斜对面格子间里的女助理,她现在负责项目策划案的制作,听到amy叫她,rome充满希望的站起来,却听到amy说,“你和舒安一人做一份项目策划案,我会亲自选出到底用你们的哪份!” rome愣了愣,半响笑着点点头,“好的,amy。” amy满意点头,拍拍舒安的肩,“你要努力。” 舒安点点头,她知道这是个巨大的机会。心里突然间,不那么恨秦慕笙让她留下来。而在她坐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是那样的信任秦慕笙,她最心爱的女儿的性命在他手中,她却并不担心,好像潜意识的认为,虎毒不食子。 但忙碌了一天之后,舒安还是在准确的时间给囡囡挂了电话。 “妈妈,我的手术安排在周一,是波波医生那周的第一个手术哦!” 孩子,总是对第一有着出奇的喜爱,而最近囡囡喜欢叫艾伦特波波,好像因为艾伦特姓波特的缘故。 “囡囡,如果妈妈告诉你,妈妈不能去了,你会不会怨妈妈?”当舒安意识到女儿告诉她准确时间的缘故可能是为了提醒她要过去的时候,舒安的心就不那么轻松了,她愧疚万分的问女儿。 “唔,妈妈,囡囡不怕的……”囡囡握着电话向后面看过去,触到那双男性的眸子,眯了笑眼,“妈妈,以前囡囡手术,妈妈不是也不在吗?” 是啊,从前囡囡好几次进手术室,她都在外面筹钱,巨大的经济压力压得她甚至没有时间在女儿最困难的时候陪着她,她真的是个,差劲到极致的母亲。 “而且,有叔叔……” “叔叔?”舒安的神经一下子被挑起来,难道秦慕笙……“叔叔在囡囡身边吗?”她加紧了问。 “唔,妈妈,囡囡是说,有叔叔派来照顾囡囡的姐姐和阿姨在啊!还有波波医生。” 电话那端的囡囡拍拍小胸脯,朝着身后眨眨调皮的眼睛。 “囡囡。”舒安觉得,自己真的神经过敏了,“妈妈相信你,你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坚强的孩子。就算妈妈不在你身边,也会在心里陪着你。” “嗯,妈妈……”小囡囡的鼻头子红红的,搓搓鼻子,她勇敢得回答,“囡囡会努力啦!” 压断电话,囡囡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缩进抱着她的男人怀里,小巧圆润的脑袋枕在他臂弯里,抬头问,“叔叔为什么不要妈妈知道叔叔在这里呢?” “因为这是叔叔和囡囡的秘密。”秦慕笙俯身,亲吻囡囡的小脸儿,疼惜得问,“囡囡没有妈妈陪着,会很伤心吗?” 第45章 045 背后插一刀 “不会!”囡囡使劲摇头,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秦慕笙,“会有一点点伤心,可是,囡囡知道叔叔会在的!” “对,囡囡,叔叔会在,妈妈的心也会陪伴着囡囡。”秦慕笙俯身,把女儿从怀里捞起来,让她端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抹掉她眼角的小眼泪珠子。 “要是叔叔和妈妈都能一直陪着囡囡,就好啦!” 囡囡咯咯的,被秦慕笙的动作弄得有点痒痒。 “那囡囡的爸爸怎么办?”秦慕笙也有点被女儿逗笑了,他这样问了,才发觉心里有种怪异的嫉妒在发芽。 “囡囡更喜欢叔叔。”囡囡撅着嘴,搂着秦慕笙得脖子吊在他身上。 “好吧,为了这个,囡囡今天早晨可以吃一点点巧克力!”秦慕笙把女儿抱起来,孩子咯咯欢快的笑声把他整颗心都填满了,囡囡说,“叔叔好棒哦!” 招商会前,amy最终和穆翌晨一起确认了使用舒安的方案。 舒安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膨胀的气球,充满了满足感。但她还没来得及满足,接踵而来的压力就让她有些费力气。 大约是因为那个她给人做小三的传闻,再加上她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同事都不愿意跟她交流沟通,虽然使用的不是rome的方案,但她反而大受欢迎,同事们有问题宁愿找她。 “舒安,这些全部报销。”rome扔下一堆单子,舒安拿起来只看了头几页就头大了,“rome,收据是不能报销的,必须有正规的发票。”舒安挑出其中几张揉烂了甚至都看不清字的发票递给rome,为难的抬头看她。 现在这些数据汇总的事情都是她来做,因为rome说她不清楚。 rome回头惊讶的叫,“天,舒安,你知不知道正规发票都是要花钱的,我们经费有限,不可能为了这些花多余的钱!” “这样,rome,让他们去拿到正规发票再交给我。”舒安最终是要给财务报账的。 rome脸拉下来,“舒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做事不容易,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为难大家!” 忙碌的同事看过来,舒安顿时觉得,自己要淹没在同事们厌恶的眼睛里。 “不是我为难,这是公司规定。”舒安无奈。 “拿公司规定压人么?”有同事走过来,“既然这样,公司也规定早晨九点钟上班下午五点钟下班,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有她在不就行了。” “这些天,都有给大家做加班工资,我也知道……”舒安的话没有说完,同事就离开了,她抹一把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大家走的话,明天开始,准时签到吧!我会申请一部签到机过来。” 有同事迟疑着,舒安起身去忙碌了,能听到同事们窃窃私语。 “回去吧?好不容易逃离那个东西几天!” “是啊,而且又有加班工资。” 接着舒安就听到有同事在慢慢回来,甚至还有人在对rome道歉,“不是不挺你,没办法的事情。” 有的同事去拿了收据换发票,有的已经开始忙,舒安低着头仿佛没看到般继续弄着自己的策划方案,amy冷眼看着,瞥了眼目瞪口呆气急败坏的rome,冷笑一声,扭着腰身走出去,阳光繁盛的耀眼,她却仍然能看到那天晚上,穆翌晨俯身拨开那个丑女人脸的瞬间,豆蔻的指尖,几乎捏碎在手心里。 会场布置完毕,第二天就是招商会。舒安最后一次一一打电话核对了来参加招商会的老总们,确认最后的程序,然后返回公司,把资料全部锁在保险柜里,直到半夜两点钟才离开。 第二天早晨,舒安几乎是六点半钟就开始赶往公司,她记得今天是囡囡手术的时间,希望早点结束后能给囡囡打个电话。 “舒安,希望今天一切顺利,我等着你的好戏上场!” 到达公司,amy鼓励的对她眨眨眼睛。 舒安感激的微微一笑,“谢谢你,amy。”走向保险箱,掏出钥匙打开,并且最后核对了全部的东西,将那份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u盘放在衣服内兜。 amy和同事都在门口等她。 “走吧!”她狠狠的吸了口气,相信今天,能给大家一个惊喜。 五天前,她找到技术部,为她制作了一部以灯光为主的动画演示,花费了公司技术部一多半人员三天三夜的时间。这份展示图不同于其他在屏幕上播放的,它是利用灯光影像,让所有参会嘉宾如同置身于未来的商场中,给他们最亲切实际的体验,而这正是招商会的亮点和卖点,为此,舒安依照amy的指示,提前将消息透露给记者,并且邀请了十几家电视台的记者来拍摄体验,力求影响力最大化。 这件事,只有舒安和amy知道。 到达会场,各部门都开始准备,有的同事见到搬进来的机器,已经有些好奇。等到舒安拿出u盘插在上面的时候,许多同事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过来,amy也站在舒安身边,手按在舒安肩上。 “如果招商会成功,我觉得一定会成功,舒安,你可能会成为项目部第二大的人物哦!”amy说这话的时候,举起两个手指,很是漂亮。 “amy。”舒安感激的对她笑。 “舒安!”技术部同事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他的手指飞快得在键盘上点击着,可是连续两次,结果仍然是一样,舒安看向屏幕的眼睛也骤然瞪大,怎,怎么会这样!u盘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拿错u盘?” 同事急迫的问她,招商会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始,信息已经透露出去,如果没有,那么后果很可能…… “不,不可能。”舒安心底一阵被抽空的感觉,她迅速回想着刚刚的情形,保险箱里只有这一份u盘,不可能拿错,u盘的样子没问题。昨天,昨天她在两点钟确确实实查看过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放进保险箱。 “能不能进行数据修复?” 舒安急切的问,同事已经开始进行修复程序,“还有,你们那里应该有备份!” “有是有,但最终剪辑过的只在你这里,其他的全部都是拼接图。” 同事一边忙碌一边急迫得回答着舒安的问题,数据正在紧急找回,舒安紧迫得盯上屏幕上增加的文件夹,手指紧紧捏住了衣角。她知道,这件东西对她,对公司,到底有多么重要! “最终剪辑需要多长时间?” 眼看着频幕上的文件越来越多却没有她需要的,舒安的喉咙里一片干哑,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的天正在慢慢放黑,连呼吸都困难。 “就算全部上阵,至少得半天!”啪!同事敲下键盘,最后的结果出来,根本没有那份文件,与此同时,同事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叨着,“天,怎么办才好!” amy站在舒安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长吸一口气,冷声道,“舒安,这件事我会汇报上级!”转身就要走。 “amy,你要取消?” “rome。”amy却没有理会舒安,反而叫了rome过来,“准备你的那套方案,我需要最好的效果!” rome对舒安扬起个胜利嘲讽的笑容,答应amy,“好的,我立刻去准备。” 第46章 046 能不能给束光,就在那个时候 “等等!”舒安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冲到amy面前,“amy,我认为如果用rome的方案,无疑会给记者们留下把柄!” rome听着脸色一变,但舒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rome的方案确实陈旧,属于稳妥但没有创新的那种。舒安的方案,则有足够的亮点,足以为百乐城打出一块招牌。 “舒安,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不珍惜!” amy说话掷地有声,她扬起下颌,俯视着舒安,“公司利益不是你的金主给你的钱,可以让你随便拿来挥霍!” 这样明显的讥讽,舒安却没有在意,她咬住唇片,轻声叫住她的名字说,“amy,我从来没有把公司利益当做可以挥霍的金钱。正是因为我在乎,所以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不能完成动画修复,在启用rome的方案也不迟。”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有种绵延的镇定,好像没有她无法搞定的事情。 amy忍不住拧了拧眉头,勉强点点头,吩咐rome,“去准备你的方案备用。” rome不甘心的答应了一声,“好的。”转身大步离开。 “我只能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amy看看表。 “好。” 舒安想也没想的回到技术部同事那里,“整个技术部全部调动,一个小时可以修复多少?” “百分之五十左右,可能是最快的。” 同事看着她丑陋的脸,却第一次觉得,她很美,甚至很有魄力,那感觉竟然有点点像总裁踏进公司的气势。 “立刻开始修复,能做多少是多少!” “好!”同事郑重的点点头,开始联络进行网上协作。舒安却拿起同事给她u盘里找回的一部分碎片,冲出会场。 车水马龙的路上,舒安纤细的身影如同一缕光束穿梭其中,直到走到其中一家公司门口,刚刚开门的老板回头看到她,半响才惊讶的叫出她的名字,“舒安?” “张老板,我需要你帮忙!” 舒安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跑得太快,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能的话我尽量帮你。”张老板看看她的模样,无奈的笑道。他也想不出自己能帮她做什么。 “如果你能帮我做完,我保准你的公司能起死回生!”舒安一边说着跟着老板进了公司,这会儿,倒是老板有些纳闷的回头看她了,从前,他没见过这样大胆的舒安。 “你说说吧。”他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员工,让舒安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舒安从口袋里取出u盘放在他桌子上,“这里有份三维动画的碎片图,我要你的公司在一个小时内修复其中一半,放心,钱我会给。” 张老板抬头莫名的看了舒安一会儿,叫了个人进来,那人看到舒安,也是惊讶。这个女孩子在他们公司做过一段时间的保洁员,他对她脸上的伤疤记得很清楚。 “拿这份u盘去看看,你们多久能修复其中的动画。” “是。” 员工下去了,张老板端了杯水给舒安,坐在沙发上看她。 这男人已经四十多岁,手里只有这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舒安是两年前应聘到他公司的,那时候她胆小的连话都不敢说,更不敢跟老板提多少工资。 他的公司刚刚起步,只能给她很低的工资,她却一直道谢,谢谢他给她工作。她的工作很认真,而且做得特别好,在张老板的记忆里,舒安几乎没有抬过头,几乎没有在公司里吃过一顿饭,但却常常会躲在角落里看一些公司员工扔在一边的培训书。 后来他才知道,她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女儿,而那时他的公司仍旧半死不活,能给她的工资少之又少,于是他介绍了她去一家餐厅打扫卫生。但舒安坚持做到合同期限,才走。所以,她留给他的印象有些深。 可是这次,他觉得他看到的舒安,真的是完全不同。不仅仅是她身上昂贵的衣服,还因为她的气质,那样自信! “张老板。”舒安抱歉的笑。 “我真想知道谁改变了你。”张老板笑的如同慈父,他曾经也觉得,舒安的侧脸其实很美。 舒安惊讶着,却只是点头腼腆的笑了,“我现在在嘉业公司,项目部。这次是我第一次做项目策划,但是今天早晨,我制定的三维图突然消失了,u盘上是曾经存储过的碎片,我必须在一个小时内修复,否则,发布会会因为我失败。” 张老板很惊讶,她居然走到了嘉业公司,他想起那些日子她躲在角落里喝着水充饥看书的情形,心里觉得,早该如此吧? 恰好公司员工进来,拿着u盘告诉舒安,“以我们公司的能力,一个小时只能修复一半。” “后半部分。”舒安立刻说,那个员工看向张老板,他点点头,员工就下去了。 “舒安,说说你能给我的好处。” “第一,这次我请到了全市最好的报纸和传媒公司,我可以在最后让你公司的名字出现在招商会现场。第二,嘉业公司百乐城招标项目以后必定会和你合作。”她扬起头,笑着,“因为我相信,这个策划方案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 张老板无奈的笑笑,从桌子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舒安,“如果能合作,这次就免费了。” “张家成……李嘉诚。”舒安轻笑着,狡黠得说,“张老板,你能赚大钱。” 张老板却笑着摇摇头,“我叫家成是最简单的成家的意思,因为家里穷,老爹老娘怕我娶不起媳妇。”说着张老板自顾自的大笑起来,舒安也耐不住笑起来,拿出纸写了自己的邮箱号码递过去,说,“一个小时以后我要拿到。” “没问题。” 张家成站起来,和舒安握了握手,舒安说,“这次的钱我还是会给。” “不必了舒安,我很抱歉原来没有帮助过你。这次就算是补偿。” 舒安有片刻的愣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她曾经经过的地方里,有个人关心着自己。 但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匆匆赶回会场。技术人员已经修复了大半,而会场那边正依照舒安提前的安排顺利进行着。舒安去安排接待礼仪,回来恰好遇到站在场边的amy,她看着舒安。 “我保证可以在使用前完成。” 舒安站在她面前,认真的保证。amy却只是眉端扬起,别开眼睛说,“舒安,我知道你就算犯了错误也不太可能离开公司,但你这是要全部项目部给你陪葬。所以即使你坚持,我仍然可能在最后改变。”她声音低沉的深深看了舒安一眼,转身走了。 她咬了咬唇片,她会在那之前让amy愿意使用她的方案。 “舒安,有一部分大概十分钟可能无法修复了!” 技术部将已经整理出的动画播放给舒安看效果,恰恰是最中间的部分丢失了碎片,“现在绝对来不及重新做,怎么办?” “能不能……”舒安盯着场中央,深深吸一口气,“能不能给一束光,只在那个时候?” 第47章 047 神秘的帮助人 技术部几个同事对视一眼,对舒安确认,“没问题,灯光绝对能做到。” “谢谢。” 舒安说完就立刻找到同事,“能不能在半个小时内租一只琵琶来?” “琵琶?”同事细细思量着,这地方是个古老的商业中心,拥有几百年的历史,所以有几家专门卖古乐器的店还存在,“我去试试。”但他也说清楚街上的老古董未必肯卖,舒安迟疑了下,拦住同事,吩咐好她工作,问好地址,自己亲自去了。 于琵琶,舒安还算可以,小时候被逼着学的。秦慕笙说琵琶是南方女子才学的东西,舒安撇撇嘴巴,“胡说,反弹琵琶的画是哪来的?”秦慕笙笑了,“敦煌确实在北方。”那是舒安觉得秦慕笙笑的最平和的一次。 她,给秦慕笙的笑,总结了许多第一次。 舒安依照同事的指路顺利找到那家街角的古乐器店,一进门,就听到巴乌的声音幽咽的响着,如同女子的哭泣。店里暗暗的,空无一人。舒安沿着各种乐器研究的看了圈,有笛、有箫,也有民族的葫芦丝、二胡之类。 “姑娘买什么乐器?” 有个老头从里面钻出来,上上下下打量舒安一眼,落在她手指上,接着就问了句,“姑娘买乐器做什么?” “我不想买,但是想借一把琵琶。”舒安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不借。”老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而且明确说是不借给她。 “为什么?”舒安不解的上前轻声问,她已经瞟到角落里放着把不错的琵琶,用的是整块的香红木,倒也算不得顶好的,但如今想买却确实难了。山口用的那块白玉也极为漂亮,她看了一眼就喜欢,只可惜这样一把琴,只怕她买不起。 “你好些年不弹,生分了,我怕弹坏我的琴。”老者收回目光瞥了眼舒安的脸,“笛子或者箫,会吹的话可以借给你一把。” 舒安看看自己的手,比起那些年弹琵琶的时候不知道粗了多少倍,难怪老者不肯借给她。行家里手的,哪个不怕弄坏了人家好好的东西? “那就,箫吧。” 她吹箫的能力实在差了点,勉强上得台面,也就是那几年让逼着没法子了,觉得吹箫大概容易些,硬是不肯学钢琴去才选了。 老者看看她,要了个价格,“二百。” 舒安掏出钱,老者用鹿皮包了支箫出来,递给她。她接过箫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眼她的手,感叹,“天生好好的手,废了多半。你养个一年半载再来,那把琵琶我送你。” “好。” 舒安只当老者是抱歉没有给她,何况她这些年这双手,一年半载,只怕也养不回来了。舒安捧着箫一路回去,发布会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她打开邮箱,张家成给她传了一部分已经修复的,舒安忙拿到技术那里。 “空白这部分完成后,就要立刻播出这部分。你们随时跟着灯光,拜托拜托!”舒安摇着两只手,倒把技术部那个同事逗得在紧张中笑了笑,“舒安,说实话你来公司这么久,我第一次觉得你还挺好的。” 她讶异的笑笑,低头看自己的箫。 “怎么,你一会儿要趁黑上台?” 影音的同事看到惊讶的问,舒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amy的声音,“不行!” “amy,这也是没办法。”舒安低声说。 “没办法就放弃这套方案。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长相,这样上台不是破坏公司形象吗!那片空白已经是失误,我不允许产生第二次失误!” amy的话并没有错,舒安捏着箫的手紧了紧,一时间竟然所有的自信都丧失了。她不想放弃,准备了这么久,同事们都全力配合,而且这个方案可能会很好。可是amy说的没错,空白效果是失误,只要用心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她的形象也是! “amy,吹箫也得有境界,这样,我这里的道具里有套白色的汉服,有面纱,遮去舒安的脸,应该没问题。” 有的同事想出了办法,极力调和着气氛。 amy眯着眼睛看了舒安一眼,冷声说,“如果你演砸了,我会立刻上报总公司!” “谢谢,amy!” 舒安感激得看着她走了,又忙对同事道谢。同事笑着拉着她去换了衣服。 “其实舒安,你换件衣服还真挺好看的。”同事替她别上面纱,有些可惜得看着她略浮肿的眼睛,“你眼睛很好看。” “谢谢。” 她笑着,小心翼翼展开箫,然后思维就有些混乱的回到了儿时树影下她吹着箫时候的情形,北方人养女孩子,通常都不大娇惯,舒安也是这样,从小学的东西,并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区别,学的不好要挨打,所以那时的舒安会躲在树下乱七八糟的吹箫,觉得那就是自己呜呜的哭声,特别凄凉。吹得久了,身边就会放下一碗小小红红的樱桃,爸爸坐在她身边说“舒安,吃樱桃了,樱桃红红的像小舒安的眼睛。”她气鼓鼓的,撅着嘴看爸爸,却一颗一颗的,把樱桃全部都吃掉。 舒安最喜欢吃樱桃和荔枝,秦慕笙不喜欢吃香蕉和猕猴桃,她手中的箫一颤,她怎么会不记得他讨厌香蕉?可是,他有没有记得她喜欢吃樱桃和荔枝?他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不喜欢香蕉? “舒安,舒安,发什么呆!”同事推她,舒安忙站起来,打个招呼匆匆跑走了。 招商会的介绍已经开始,邀请的嘉宾陆陆续续都来了。舒安看到amy和几个业务都在门口迎接着客人,她笑的妖艳美丽,如同盛放的玫瑰。舒安走到影音室说,方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 低沉的音调响起,她透过玻璃门看到amy果然愣了下,但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 嘉宾落座,会场内早已被记者围满,灯光闪烁中amy一袭长裙走上讲台。 “感谢,感谢各位对嘉业的信任,前来参加招商会。”amy声音落下,引来一阵掌声,她盈盈点头,接着道,“嘉业致力于地产开发已经有十年的历史,是我们a市的龙头企业之一,这次开发的百乐城项目,将成为嘉业公司乃至于秦氏集团最为重要的项目,而商城,正是我们项目中最为光彩夺目的一颗明珠。”她轻笑,“废话不多说,我想各位都是冲着惊喜来的,那么,让我们步入,未来世界……”随着她的手抬起,现场黑暗下去,星光璀璨中,一条天上街市出现在嘉宾面前,那条街市一直延展,延展,直到三维动画将嘉宾完全包裹,高楼大厦林立而起,舒安听到,在嘉宾席和观众席里响起一阵惊叹的呼声。 她的心,觉得很满,很满。 当商城拔地而起并且占据整个舞台中央,商城旋转门豁然打开,将嘉宾置身在未来感极强的模拟商城铺面的时候,整个会场爆发出震耳的掌声,顺着电梯开始向上层延展,然后慢慢的,上层的商铺展开的瞬间,突然,陷入黑暗。 嘉宾席里一阵窒息的沉默,在众人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漆黑的台上一道雪白的光束打下来,慢慢晕染的昏暗,昏暗中又有粉色的花瓣空中飘零,所谓白雪红梅,伴随着一曲众人熟悉的《梅花三弄》的箫曲响起,白衣女子慢慢从台下踱步而上,那白纱在红梅花瓣中轻轻扬起,遮去了半片面容,却露出了一世的清灵,如寒光中红梅乍放,幽香四溢,沁心宜人。 起承转合,悠远跌宕,平复了多少颗城市中躁动的心。舒安缓缓吹下那长长的尾音,俯身,退场,犹如穿越千年而来的一抹孤魂,又如树林中悄然出没的一只白狐,只将那神秘留在场内。 接着,延续着这首曲调,欢快的笛音响起,伴随着六层精品礼品区以高雅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三维动画效果将高贵典雅诠释的淋漓尽致,勾人心魄。 “太好了。”同事忍不住赞叹,看着从化妆室里出来的舒安,“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同事说,“女人真不是美丑能决定的。舒安,你刚刚在台上就很美。” 她垂首,轻声回答,“爸爸说,我是个丑女孩儿。” 同事没怎么听清舒安的话,在想问她已经走了。正如所有北方男人养女儿的原则,要吃饱穿暖,要能生养,要能干,舒安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爸爸总说小舒安是丑女孩儿,丑女孩儿不怕被伤害。 她仰起头,拼命拼命的忍着泪水,还是有泪水洒在萧上,像是祭奠着什么,隐没在三维动画创造的星光里。 动画收住了,amy上台做了最后的解说,然后就开始进行投资谈判等等。只是准备一直演示的三围动画只能到明天才能开始。 第48章 048 吹萧的功夫,一流的好 忙到晚上招商会结束,舒安甚至来不及问上一句结果怎么样,就立刻离开,走到门口却不小心撞到个人,她忙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头也没回的跑走了。 “呦,滕少!” amy的声音随后响起,她摇曳着身姿站在滕绍面前,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见到舒安爬上公交车的瘦削身影,眼底一亮,“怎么,滕少看上了?” “那个就是你说的,今儿上午吹箫的叫什么安的女人?” 滕绍摸摸下巴,邪肆的勾起唇角肆无忌惮的打量着amy妖娆的身材姣好的脸蛋儿,心里想着那种清汤挂面,搞起来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舒安啊,滕少!” amy娇笑着,“不过,好像已经被人包了呢!我们公司里都传,是天龙帮某个堂老堂主养的小情妇。你看她脸上那道疤,就是那个堂主弄得。” “切!”滕绍不屑的哼哼着,一把揽过amy的腰暧昧得在她耳边吹着气,“怎么着,你还害怕那些个地痞流氓?” “怎么就不怕呢?在社会上做事嘛,所以我可惹不起她!” amy笑着推开滕绍,滕绍倒也无所谓,从口袋里抽出烟盒,amy立刻识趣的给他点上,“滕少要是有兴趣,我倒可以介绍认识认识。” “怕人家占了你的地方,往我这儿推?”滕绍冷笑着,“别人玩儿过的女人,我没兴趣。” “呦,那吹箫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好呢!”amy说了句极为暧昧不清的话,引得滕绍一阵狭促的笑意,弹了下烟灰,说“得,明儿我做东,你弄过来,我先验验,好的话,好处还能少了你的?” 滕绍说完就进去了,amy倚在门边上冷笑着,真让滕绍看上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滕绍的佰腾跟秦氏比是差了一大截,可那充其量就是他滕绍的玩具,他可是滕书记的独子,滕司令的独孙,连秦慕笙都要让上半分的主。只是这位滕少风流成性,也不知道玩儿过多少女人,所以才被老爹扔到这小地方来‘历练’,历练了多少amy不大清楚,这城里的姑娘倒是让他祸害了不少。 舒安才一进家门就打电话过去,囡囡刚刚打了麻药,还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跟舒安说话。 “囡囡,妈妈在,妈妈陪着你。” 舒安有些动情的说着,只觉得紧紧捏着的手机那么冷,那么冷,远不如女儿温暖的小手让她安心。 “妈妈不要怕,囡囡就不怕。囡囡有好多好多人。嗯,妈妈,囡囡先睡觉觉啦,等囡囡醒来,就能见到妈妈啦!” “好,囡囡乖乖睡吧。”舒安不敢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她怕囡囡听到会害怕,“妈妈放心吧,囡囡有叔叔陪着呢!”电话里囡囡懒懒的咯咯笑了几声,就好像真的睡着了。舒安拿着电话,却又突然觉得,那电话热的烫手。 叔叔,是,哪个叔叔陪着囡囡! “舒安。”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她一怔,抱着电话一言不发,只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平静呼吸声,伴随着医生们小心说话的声音。 “舒安!”秦慕笙提高声音,又叫了她的名字,颇有些无奈。 “你在美国?”舒安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如此。听到她终于说话了,秦慕笙明显松了口气,肯定回答她,“是,刚到,办点事,顺便来看看囡囡的手术情况。”顿了下,他又说,“囡囡这里我会一直等到她手术结束,艾伦特是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医生。” “我知道。” 她查过很多关于艾伦特的资料,甚至亲眼从视屏上见过他本人,她还记得他说他认识个极好的去除疤痕手术专家,她相信艾伦特的医术。但她,实在太害怕失败了,因为那里面,是她最爱最爱的女儿! “嗯。”秦慕笙应着,似乎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手术结束后,你可以视屏,看看囡囡。”他接着又说。 “谢谢。”那句谢谢,舒安终于是说出来了,她谢谢他给了她机会,也谢谢他,替她去陪着女儿。 “秦慕笙。” 她叫他的名字,秦慕笙带着笑意的,“嗯”了一声,作回应。 “等你们回来,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她想,也许告诉他吧?毕竟,血缘至亲! “算是秘密?”秦慕笙好笑的反问。 “算是吧。”舒安也忍不住的笑出来,心口有个闷闷的地方,渐渐在散开。她知道,那是她曾经的痛。 再接到电话是半夜了,舒安几乎在电话响起的瞬间就接起来。那端却沉默着。 “秦慕笙!” 她颤着尾音叫他的名字。 “嗯。” 秦慕笙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囡囡的手术成功了。”他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胸口堵着的一口气终于输出来,整个人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无力。他合着眼皮,能听到她渐渐颤抖的细微呼吸声,唇角无力的勾了勾,“舒安,笑一笑吧?” “嗯?”舒安不解的放下捂着嘴强忍着哭声的手,带着哭腔的问秦慕笙。 “囡囡从此以后就是健康的孩子了,你不想笑笑吗?” 他略带点柔软宠溺的语气问她,那声音低沉的传入舒安的耳朵里,她垂首,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一片激动的心情竟然瞬间就平复下来,她点点头撒娇着,“我还是想哭,秦慕笙,谢谢你!” 秦慕笙无奈得笑,他喜欢舒安撒娇。歪着头靠在凳子上,看向加护病房内平静睡着的小人儿,他真想她现在就醒来,滚在自己怀里,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应该叫他…… “舒安,那件事,能不能现在说?” 秦慕笙突然问的问题,让舒安愣了下,她张了张嘴,却觉得心里的勇气都随着自己的动作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来说吧,好吗?” 也许面对他,她就可以说出来了,而且那样更好不是吗?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秦慕笙揉揉眉心,他这些天真是精力透支了,居然开始和季舒安讨价还价! “还有事情没办完?”舒安没有想更多,很快加了句,“你不要太累。” “嗯?”秦慕笙似乎没听清楚,这边舒安的脸儿却红了红,低声重复了一次,“你,不要太累。” 秦慕笙浑厚的笑声便传过来,他拿着电话的动作映在隔离门上,显得有些虚弱,“舒安,你这算不算你关心我?” 第49章 049 他好像隐约猜到她要逃跑 舒安没有回答,她能感觉得出来,今天的秦慕笙很不同。可是她完全不希望他误会什么,他对囡囡好,因为他是囡囡的亲生父亲,但并不代表着,舒安会因此重新爱上他,他已经结婚并且有妻子了,她也不能像当初那样不顾一切。 等了很久,秦慕笙都没有等到她的回话。 “过些天我就回去,囡囡的术后恢复很重要,至少需要半年,暂时还回不去。” 秦慕笙说完拿下电话,苦笑着按下压断,只觉得喉咙里苦涩的如同含了莲子,正在一点点挤满他的胸腔,他不想再等舒安的回答。 他放下电话起身,竟然突如其来一阵眩晕,扶着椅子椅背等了等,眼前清晰过来。 “先生,艾伦特医生的休息室就在旁边。” 秦玖好心提醒,他在纽约熬了两天连夜赶过来,又足足在手术室外站了六个小时,铁打的身体只怕也受不了。 秦慕笙没理会,把手机递给秦玖,慢慢走近加护病房外的隔离玻璃,远远得看了会儿病床上的小人儿,才小心翼翼打开门进去。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秦慕笙本能的又揉了揉凝结的眉心,在小囡囡身边坐下,低头仔细观察着小丫头的眉眼,浓眉细密睫毛,和舒安是一个样的,小嘴唇波波软软的,却不知更像谁一点,嗯,鼻子最像舒安了,那种圆嘟嘟的小鼻子,漫画儿上的女人似的。秦慕笙耐不住伸出手点了下她的小鼻头,囡囡就在梦里嘟了嘟小嘴儿,引得秦慕笙低沉的笑起来,这个可爱的小人儿还躺在这里,他怎么休息得了? 秦玖看看手机上仍然显示的最后通话,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舒安抱着的电话已经滚烫,屋里没有开空调,舒安穷惯了,有海风的夜里觉得凉飕飕的,她抱了抱自己的双肩,把头埋进膝盖的黑暗里,囡囡的手术成功了,从此以后,她就是健康的孩子,她可以像从前那样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幼儿园上小学,她聪明的囡囡,一定是最棒的那个孩子! 舒安觉得自己眼前的路都亮了,她要拼命的赚钱,拼命得宠着女儿,曾经她享受过的那些,囡囡都要有!舒安突然瞪大眼睛从膝盖里抬起头,她突然不想了,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慕笙,她不能让他抢走她的女儿! 她惊恐的瞪着黑暗里的公寓,有个冲动的瞬间她竟然准备起身去整理行李立刻就带着女儿离开。可是她想起来,秦慕笙说,囡囡还要恢复半年,必须在美国恢复至少半年…… 他好像料到了,她要逃跑…… 手机闹钟响起吵醒了舒安,她迷迷糊糊的摸索着手机睁开眼睛,该上班了,她似乎只睡了一个小时。但起身收拾自己的时候,舒安倒是半点没觉得累,她甚至觉得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早就被人搬走了。 匆匆赶到会场,却在外面就看到人头攒动,记者围满了会场,舒安被这架势弄懵站在门口,手臂被人一拉,她就顺着商场外墙绕进旁边空出的通道里。 “走这边。” 舒安看清楚说话的人是昨天给她化妆的同事,叫bertha的年轻女孩儿。 “那是怎么回事?”舒安不解的问,难道招商会出了问题。 bertha站住对着舒安笑,“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太轰动了,今天是各家媒体自觉来采访。不只是记者,外面站着的那些人是早早来预定商铺的,amy造势说再过两天全部商铺都会被预定完毕,你没看到那些人鼓鼓的腰包?”bertha调皮的眨眨眼睛。 “amy真厉害。” 舒安不禁赞叹。秦氏的商铺向来升值空间大,速度快,amy是做主了噱头。 “这次要是真在三天内售卖一空,那可就创造房地产业的奇迹了!到时候你就是嘉业的大功臣。庆功会怎么也得给你个一等功,说不定就能到总部工作呢?” 总部,是c市的那家吗?舒安扯了扯唇角,摇头,“是amy的功劳。” “amy老油条了,噱头都是你造出来的,她不利用不是傻?” bertha翻了翻白眼。 “不过舒安啊,好像刚刚amy找你呢!” 舒安原本以为是招商会有状况要处理,没想到绕了几圈找到amy,她吩咐rome几句就拉着舒安走到相对僻静的休息室里,关上门靠在上面堵住她出去的路。 “佰腾公司的老总还记得吧?” amy劈头就问,舒安愣了愣,点点头。她昨天协调场内的时候有看到那个名牌上坐着的人,但昏暗的灯光里并不明晰。她不知道amy怎么突然想起问她。 “项目报告里有些部分他还不是很清楚,想具体了解下情况。”amy撩了下肩上的卷发,惹火的波浪卷顺着她的肩自然滑下去,“我替你答应下了,佰腾的老总什么背景你知道,不能得罪,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舒安很想摇摇头,她真的不太想去,滕绍什么样的人,三年前她就知道了。amy不耐烦的抿了下鲜红的唇片,“别想太多了,到时候我陪你去。” 她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开门出去。舒安也没敢再多想,希望真的如amy所说吧! 招商会开到第三天,穆翌晨回来了,当天上午所有商铺售卖一空,穆翌晨就在会场宣布,晚上开庆功会。 “穆总监,晚上总裁来吗?” 不知谁打趣儿的问了句,正在清理会场的舒安手下动作顿了下,听到穆翌晨回答,“总裁是来不了了,不过总裁特别奖可是有的!”同事们高兴的笑作一团,舒安也低头笑了,心里莫名有些轻松,他是不是要在美国陪囡囡今天呢? “舒安?” 穆翌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笑着在她面前的那个木桌边靠着,“我听说囡囡的手术成功了,你说,这算不算双喜临门?”他手里端着杯咖啡,却没有喝,脸上笑意盎然的。 舒安轻轻一笑,不作回答。他就把手里的咖啡递过来,轻声说,“舒安,我早知道你能行的,加油吧!张家成公司的合作我已经答应下来了,还有,晚上可穿的漂亮点儿,别给我丢脸!” “谢谢。”舒安端着咖啡,说这句话的时候穆翌晨已经挥挥手走了。她低头看着咖啡,有些无奈的笑笑,穆翌晨,还是老样子。不过,给他丢脸是,什么意思? 直到晚上,舒安才明白穆翌晨话里的意思。穆翌晨要携着她和amy一起出场,并且在晚上的晚宴上颁发总裁特别奖,传说是一部跑车。舒安穿了秦慕笙从poerm那里给她买来的鹅黄色单肩的小礼服,然后坐公交车回到公司里,见amy已经换了礼服出来,她穿的是火红的裹身短裙,惹火的身材配上酒红色的大波浪,十足性感美丽。 “舒安,快来,就你了!” bertha站在楼上招呼她,舒安抬头对她点点向前走了两步,眼前突然窜出个人影,舒安忙侧身躲开,就觉得胳膊滚烫刺痛,bertha在楼上发出声尖锐的惊呼,拿在手里的袋子顺着流下去的湿热液体坠落在地上。 “rome,你干什么!”浇了热果汁的胳膊被及时敷上凉爽的毛巾,bertha一手按着舒安的胳膊,一手指着rome质问。 “对不起,我没看清。”rome面色平静的道着歉,手背也被热果汁烫伤,看起来并不比舒安好多少。同事渐渐围拢过来看着他们。 “没看清?哼!”bertha一甩头,声音不高不低的嘟囔着,“我看就是嫉妒!” rome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抬起头红着双眼睛问,“bertha,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我也已经受伤了吗?我至于为了嫉妒她伤到自己!何况,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就是嫉妒,嫉妒你的策划没被采纳,嫉妒舒安成了amy的得力助手!” “bertha,这次只是巧合。” 舒安拦住bertha捡起纸袋取出礼服,衣服已经被橙色的果汁弄脏不能再穿了,她暗自低叹一声,看来要辜负穆翌晨的好心。 “呀!”bertha回头看到舒安的礼服,惊讶的叫出声音,一把抓过来送到rome面前,“还说你不是嫉妒,为什么偏偏把舒安的礼服弄脏?” 第50章 050 我是他的妻子,要你离开他 面对bertha的质问,rome的脸已经胀的通红,眼看就要流下泪来,舒安忙上前拦住bertha,把她的裙子拿回来,“一件衣服而已,rome,抱歉给你带来困扰。”说着舒安反手拉住bertha就带她走。 “是啊!一件衣服而已嘛!”rome扬声盯着舒安的背影冷笑,“对大部分小三来说,一件礼服裙弄脏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应该也是好事吧,回去撒撒娇,让男人再在你脸上弄几道疤,就能换来好几件!” 围观的同事们立刻窃窃私语,说的无非又是舒安给人做小的那件事。 舒安脸色白了白,bertha已经气得甩开她的手冲过去,“rome,你嘴巴放干净点!做事不如人就诋毁别人,小心下了地狱被割舌头!”bertha呲牙咧嘴的冲着rome做个鬼脸,看着rome的脸吓得惨白,大步回身走到舒安面前扯着她上楼。 “舒安,你凭什么被她欺负,她就是故意的!” bertha大声说着,“大家都是公司的同事,凭能力吃饭,输了就是输了!” “bertha,不说了好吗?” 舒安无奈的在楼梯下面抬起头看她。 “好了,不说了。”bertha笑笑,“我也就是让同事听听,免得大家都以为她多冤枉多可怜似的!” 她把舒安带进化妆室,仔细检查了舒安的礼服,无奈的扔在一边,“彻底不行了,大概只能拿回店里去处理。怎么办?穆总监刚刚还来吩咐我,让我把你打扮的漂亮点儿!” “那就这样吧。”舒安扯扯身上那条裸色的连衣裙,其实poerm的衣服都挺好的。 “哎,这是职业装吧!” bertha翻了翻白眼,朝镜子里看看自己身上那件,问舒安,“要不你穿我的?” “不行。”舒安立刻否决了,“我穿了你的,你穿什么?”但是她心里很高兴,从进入公司以来,bertha是对她最热情最好的一个。 “那要怎么办!” bertha叹气的时候,舒安的手机在包里响起,她拿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对面沉默着,舒安愣了下,本能的反应是秦慕笙换了号码打过来,正准备再问,却听到对面传来冷漠的女性声音,“季舒安。” 舒安只觉得,今天的夜黑的沉闷难忍,连天上那朵月也透着阴沉沉的气息。她低着头,沉甸甸的一直往前面灯光闪烁的咖啡厅走。 “季舒安,我是俞芳华。” 她脑子里响着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我相信你还记得我,见个面吧,在那年咖啡馆里。你今晚似乎很忙?没关系,我等着你。” 其实舒安没有对俞芳华说过自己忙,大概是她听到bertha着急的叫她的名字?手机又在包里响,舒安条件反射的在街边站住摸出手机,是穆翌晨的电话,她已经告诉过他要请假,不能参加庆功会,反正她也没有礼服了。 “舒安,怎么不说清楚,我听bertha说,你的礼服被弄脏了!” 穆翌晨的声音里夹着小小的责备,舒安听着心里很舒服,她把电话拿在耳边轻声解释,“不是因为礼服,是真的有个老朋友过来,十点钟就要赶飞机走。” “你这样可不太敬业。” 穆翌晨开个玩笑,“舒安,我知道你不是在乎礼服的人,可是这次发的是总裁特别奖!”说白了就是秦慕笙给她的。 “他肯给我发,我就很高兴。”舒安干脆这样安慰穆翌晨,开玩笑的语气。 “行吧,他要是发脾气我不管。舒安,什么老朋友,值得你这么上心?”穆翌晨有点嫉妒,他承认。 “很久前的了。”舒安不愿意多说,对着电话说了句,“我到了,谢谢你翌晨。”说完就压掉电话,埋头继续走。 季舒安有北方女孩子的性格,就是直爽。她不喜欢拖沓,所以任何事情,哪怕是最坏的事情,利利索索的发生过,她在专心致志的应付。所以她没折磨自己参加庆功会,可咖啡馆近了的时候,她反倒有点迟疑和害怕。她不知道该怎样以什么身份面对俞芳华,她自知没有那个资格。 咖啡馆开门的时候门铃叮叮得响了两声,舒安有些惊恐的感觉到客人们看过来的目光,她从睫毛下的昏暗光线里找到坐在角落里,友好的站起来迎接她的俞芳华,看到那张精致的鹅蛋脸,舒安的呼吸狠狠一窒,眼里是黑沉沉天空下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大屏幕里变幻的光彩人影。 她闭了闭眼睛,才迈开腿走到角落里,服务生敬业的端着菜单走过来。舒安落座,他就放在她面前,俞芳华安静的坐在对面,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丝毫没有正妻面对小三的尖锐和仇恨。这反倒让舒安压力更大。 “柠檬水吧。” 其实舒安完全没有把菜单看进去,她只是迫切的希望得到点新鲜的东西,哪怕只是干柠檬片。 服务生下去了,舒安蜷缩在沙发里,她尽量把自己缩小,到最小。然后从睫毛里看到了移到她面前的那只保养良好的细白纤细的手,下面压着张蓝蓝的东西。舒安低头,看清楚自己粗苯生满茧子的手,紧紧的握起来。 “拿着吧,我知道你缺钱。”俞芳华手指点了下那张支票,就收回去,口气温和冷淡。她坐的笔直,阴沉的眸光隐藏在昏暗中。 季舒安,这样落魄到极致的季舒安,怎么还能让秦慕笙为了她付出点什么?丑陋,粗鄙,甚至穷酸,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子感觉和三年前几乎一模一样,难道秦慕笙就是被她的可怜给骗了? 舒安没有说话,其实她张了张嘴,才发现只是想喘口气,根本说不出话。 服务生端上来柠檬水,有些怪异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然后迅速离开。舒安抬了手,拿起那杯柠檬水费力的喝了两口,酸涩的感觉直逼近胃里,难受得她眉端一蹙,放回去杯子再不肯动了。 “我想你大概只是缺钱,现在钱拿到,我希望你离开慕笙。” 慕笙……她已然是这样叫着他。舒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年来,他们是怎样的亲密无间。她突然觉得在秦慕笙离开前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让她变得恶心、肮脏不堪。舒安又开始忍不住的紧张。 “这也是为你好。你应该知道,我们结婚了,以我们的家族地位来说,慕笙不可能因为你和我离婚,甚至对我们的感情都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妈,我是说慕笙母亲对你的态度你明白,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甚至是你的亲人朋友,更甚者,是你已经逝去的家人和你自己,你会恨你。” 这席话很长,俞芳华说完理了理衣裳,端起咖啡润嗓子。她的眼睛从咖啡杯里探过来,舒安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寒。她手指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抓着衣角,那件衣服皱巴巴的,被她硬生生弄坏了。 大部分话,她都听懂了。秦慕笙母亲的手段,三年前她就见过,也怕了,舒安死过一次,所以惜命,从前是女儿的,现在她希望自己也能好好活着。可是她明白离开秦慕笙的后果,如果她真的走了,哪怕不拿钱,秦慕笙也会让她不好受,更何况,囡囡还在他手里,还在美国需要他。 舒安不至于傻到告诉俞芳华囡囡需要秦慕笙,他们那些上流人的手段,她清楚。 “我会走。” 舒安抬起头,一手抓着柠檬水的杯子,她看向俞芳华,但没有看她的眼睛,说,“但不是现在,现在不行。” “怎么,钱不够。” 俞芳华的声音鄙夷,她眯了眯眼睛,别开目光没有看舒安。她身上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那对干净的让人忍不住羡慕至极的眼睛。 “我自己可以赚钱。” 舒安把支票退回去,她的手指在俞芳华面前停下来,能感觉到她目光里的鄙视,俞芳华冷哼了一声。 第51章 051 他恨她 “季舒安,你想清楚。”俞芳华看向她的眼睛,纵然嫉妒的要死,但此刻,她目光里的告诫却好像能略胜一筹,“你跟慕笙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他从来都不爱你,他之所以留着你,就是为了折磨你,让你永远是小三、情妇,因为他恨你,恨你全家!” 舒安保持抬着眼皮的动作,一动未动,从俞芳华的角度看过去,她好像平静的波澜不惊。 其实谁也不知道舒安的心和身体都已经僵化了,她静静的坐着,根本毫无思维能力,她耳边只是不断得重复着俞芳华的话“他从来都不爱你,他之所以留着你,就是为了折磨你,让你永远是小三、情妇,因为他恨你,恨你全家!”并不是她还在他抱着什么希望,而是她突然发觉那些年她对他的情意,原来都是错误。 “我以为你不知道。” 俞芳华从疯狂的嫉妒中挣扎出来,她嫉妒她的淡漠和平静,就像三年前嫉妒她的天真活泼一样。 但此刻她拥有绝对的优势,那就是对面这个女人曾经撕心裂肺爱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而她,自始自终都只是他丈夫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小三。 “不过,你能不恨他?算起来,你们家破人亡跟他脱不得关系吧?若不是他暗中手脚,你爸爸至于被打下去就翻不了身?眼看卸任,辞呈都递上去,就在那空荡出了那件事?但是说起来,季舒安,怪不得慕笙。当初若非你父亲,他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七零八散的,他爸爸跳楼自杀,可不就是让你父亲逼得走投无路。”俞芳华苍然的笑了笑,端起咖啡杯,虽然咖啡已经凉了,但她还是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 “你们这样的关系,还能在一起,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一句,还和三年前一样,没心没肺,难怪慕笙只拿你当情妇。” 舒安觉得,今天晚上的柠檬片真的太酸涩,她的胃很不舒服。她听着俞芳华京味儿十足的话,只觉得她在讲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故事。 她不提,她早就忘了,她曾经是季伯诚的女儿,她心里最敬爱的父亲,一度已经只是父亲了,跟那个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毫无关系,她爱他,祭奠他,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爸爸。她从来不知道在那个她不懂得的政治斗争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她从来没想过爸爸和秦慕笙和秦家会扯上什么关系。 秦家,那栋大大的宅子,那个第一次见到她就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她的人,有时候也会在噩梦里出现。曾经和秦慕笙缠绵时他过分的索求,她向来以为是他的癖好有些问题,从来没想过,那竟是源于仇恨。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见我?我威胁不到你。” 舒安慢慢的说完,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挎包。她看了眼那杯柠檬水,就好像眼睛透过柠檬水看到了俞芳华的脸,但她很快转身走开了。 俞芳华瞪着她远去的背影,漂亮的指甲按在桌子上,啪得断了。 她极力强调着那种仇恨,势不两立的恨。拿钱让她走,绝对是最笨的办法,女人的战争从来都不是钱能够结束的。可是她也想不到最终的结果居然是这样,她居然自始自终对她说的话屈指可数,居然在听到后仿若没有发生的站起来理直气壮得告诉她她对她没有威胁,简直像在嘲笑她,如果没有威胁,你何苦来找我? 俞芳华的恨意,比嫉妒更深。这世界上,根本就不该有季舒安的存在!死了的人,就该活在地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雨水大滴得落在舒安身上,冰凉的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舒安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早就立秋了,难怪夜这么冷,风这么冷,连雨都是刺骨的冷着。 庆功会已经结束了,bertha和穆翌晨都给她打过电话,大概是在咖啡馆的时候吧。她关过静音。 舒安没有回,来来往往偶尔会有出租车在她脚边慢慢的滑过,等待她招手停下。可舒安不想坐,她只想这样走走,虽然穿着高跟鞋,脚已经痛得麻木了。可其实她并没有想什么,混乱的脑子里,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告诉秦慕笙囡囡的身份,无论如何。 如果他恨她,不,他确实恨她。 其实舒安这样的想想,她和秦慕笙在一起的日子里,多数是她在讨好着他,虽然提出要她的是他。但他少有给她好脸色看的时候,偶尔发了脾气,也绝不是她能承受下来的,而且他一直在逼着她吃避孕药,有几次她不舒服实在不想吃,就会引来他几近暴虐的折磨。再想想,后来离开的时候,对他存着的心,已经是死了。 从前舒安以为她对他来说,就是捡来的小猫小狗,但到现在了,她还是感谢他捡走了她。 因为若是他不捡她走,可能她早在几年前就被扔进高级会所糟蹋了,现在也许正浓妆艳抹的夹着烟在会所的吧台上等着人家来折磨她,也许她吸了毒,或者酗酒,总之就彻底陷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堕落。 至少现在的舒安没有,虽然她已然很惨,死了一次活过来,过的贫穷艰难。但至少她有了个可爱的女儿,有了份能生活有希望的工作,至少她还活着,活在人生活的地方,拥有足以满足的幸福。 所以,她永远不会告诉秦慕笙那个秘密,因为她不会允许他夺走她唯一的幸福了! 舒安搂了搂身子,听到电话在响。 她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没接,任由手机铃声响着,在雨里也算是很动听的音乐。 铃声是秦慕笙设定的,班得瑞那首很浅显的曲子‘月光’,舒安喜欢宁静的气息,所以没有换过,此刻也觉得,即使在没有月光的夜里,淋着雨,听来也很好。曲子到一半就结束了,她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 秦慕笙。季舒安。 她叹了口气,俞芳华的话她没有全信,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秦家七零八落,季家家破人亡,她给他做了五年的情人,她所有的青春美丽全部给了他,为他掉了两条性命,身心都废了,就算真欠他,也都还了。 政治她不懂,可是爸爸大概能放心吧,舒安在很久很久前,就不会爱上秦慕笙了!到底是,有点点放不掉的恨! 第四个电话是amy的,舒安接了。 “这还没升职就摆谱了!” amy不高兴的在电话那端吼着。 舒安莫名其妙的对着夜色笑了,雨还在下,她回到公寓站在客厅里,任由着头发上的雨水凉飕飕的往衣服里钻,笑的脸色苍白。 “听着,滕绍那儿约好了明天晚上,打扮的漂亮点儿,别给公司丢人。明天早点儿到,穆总监刚说了,城南地皮你和rome还是我的助理,干好这次除了奖金有机会去美国总部,别给我耽误事情!” 原来秦氏的总部已经在美国了啊!舒安真觉得自己是被隔离在世界以外了,她应了amy,想想明天早晨要早起上班,就脱下衣服钻进浴室里洗澡。舒安喜欢这种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的生活。 还是那句话,她穷惯了,忙惯了,闲下来,人可能就会废掉。 爬上那张双人床,舒安拿出手机给囡囡打电话,囡囡这些日子才刚刚能够说话。 “怎么现在才打回来?” 她没想到接电话的是秦慕笙。不是昨天就飞西雅图了吗? “公司,在开庆功会。” 舒安扯了个谎。 “哼!季舒安,能耐了,说谎话都不结巴了是吧?”秦慕笙冷哼着,“你当总裁特别奖随便发的?” 唔!舒安捂了捂头,她是真的忘记这件事了。总裁特别奖励发放前,都会有段现场视屏,不仅仅是他们能看到秦慕笙,秦慕笙也能看到她们,所以她不在场他知道。大概穆翌晨也告诉了秦慕笙那个含含糊糊的‘朋友’。 “季舒安,忘了我走前怎么跟你说的?”秦慕笙走到走廊里,悄然从背后关上门,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 “我真的就是去见一个朋友。”舒安想了想,杜医生出国了,她还有什么朋友?只好接着解释,“是从前的朋友,家里出事,借钱的。”大概这样秦慕笙能相信? 借钱?秦慕笙无奈,“你手里有几个钱往外借?” 拿着他的卡,一分钱没刷过,当他不知道?说自己是穷酸惯了,他倒是没见过穷惯了的人随随便便借钱出去。 “不是有你给的奖金?”舒安突然笑了笑,这大概是他给她的钱里最正当的一次,“就把手里攒的工资借出去了。” “败家娘们!”秦慕笙不文明得骂了一声,靠在墙上自己却也笑了,才说,“囡囡睡着了,等你电话等不到。” 第52章 052 他是要她活受罪 “嗯。”舒安停了停,终于还是说,“秦慕笙,谢谢你。” “嗯。”他就这么挂了电话,唇角不自觉扬着,弧度自然而然的欣慰。秦玖端着文件过来,看到忙站住在原地,免得让秦慕笙以为他看到他笑了。 舒安放下电话,头枕在枕头上,却瞪着秦慕笙睡觉的那片地方。她突然想起从前很多个夜晚里,她也这么盯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有时候整夜整夜的哭,有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候睡着了,噩梦连连在冷汗里醒来,浑身都疼的难忍。他总有很多办法对付她的身体,那具还青涩的身体,从跟他之后就经受无数次的‘调教’,以至于到后来,秦慕笙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怕的立刻变得乖巧温顺。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不爱他的。 她的第一个孩子,跟了他一年后才有。是他喝多了,要了她一夜留下的。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吓坏了,想到的就是给他打电话,电话没接通,她就发短信告诉他。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淋着雨,可怜巴巴的像极了那年躲在桥洞下害怕的浑身发抖的女孩儿。可是等了一天,她都没等到他,深夜她就一个人打车回去,公寓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他的身影。等了足有两周,她以为秦慕笙是听说她怀孕不准备要孩子,就发短信给他,问他是不是要打掉?以她对他的爱,知道他不愿意娶她,打掉孩子她都愿意。 结果秦慕笙当时就回电话,让她在家里等着。 她永远也忘不了,秦慕笙回家后质问她的一句话竟然是,“季舒安,你肚子里是那个野男人的种?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瞒着我打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后来说了什么她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在他身下拼命求他,求他相信那孩子是他的,再后来,是一床的鲜血,她就那么生生的,流产了…… 舒安想着想着,眼睛湿透。后来秦慕笙也没怎么管她,她一个在冰冷的医院里,想过死,割过腕,秦慕笙说“季舒安,你是我的女人,我没允许你死,你就是受罪,也得给我活受罪!” 她明白了,现在总算明白,他是要她活受罪。 舒安苦笑着,翻了个身,睡着了。秦慕笙,谢谢你,让我痛的那么深,我不会再爱你,真好! 舒安一觉醒来就接到rome的电话,催促她半个小时内必须到公司,amy要开会。好在舒安住的公寓离公司近,她立刻就出门,十来分钟到公司,就见amy早就坐在会议室里了,rome似乎还在路上。 “早就告诉你们早点,一个个的都以为是行政部呢!” amy掐着表,白了舒安一眼。 她没说话,抱着电脑在amy手下坐下来,大概过了十分钟,rome也冲进来,满头大汗的在舒安对面坐下。 “明天开始,提前上班半个小时!”amy下了命令,就开始布置城南那块地皮的拍卖案子。其实秦氏下的嘉业拍卖地皮最平常不过,但每次也仍然有财经杂志会来插上一脚说秦氏有危机什么的,城南那块地皮又确实是块不错的,从消息放出去开始,就已经闹腾的沸沸扬扬,多数是负面新闻。 “公司总部已经在处理新闻事件。”amy手指点着桌面,“地皮下周一正式拍卖,我们的工作是造势,把这块地皮继续往上飙价,第二竞买者尽快确认,通知,第三,拍卖会当天做好。飙价我来负责,rome你确认客户,舒安,拍卖会不是招商会,不要搞那么花里胡哨,会场安排好,尤其是那些商户,别让他们出现!” 舒安从办公室出来,就见bertha站在她桌边,见到她对她招招手,又对amy和rome问好。 “穆总监把我弄过来给你当助理。”bertha笑着。 她原本是行政部的小职员,这次过来给舒安当助理也算是‘升职’,因为在项目部是有提成的,而行政部没有。 “那太好了!”舒安轻轻一笑,也没理会rome带刺的目光。 两个人迅速赶往市厅拍卖局,准备办拍卖会的最终手续,并且商定拍卖底价。今天已经是周五,下周一拍卖的话,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忙碌异常,直忙到市厅下班,才算最终搞定。 周一早晨,舒安只要早点赶到会场进行基本布置就可以了。 舒安回到公司,把会场布置的方案准备妥当,电脑里弹出的新闻框已经显示,今天上午,城南那块地皮因为竞标者激烈,推测的出让价格肯定会增幅。舒安不禁叹了口气,amy的行动还真不是一般迅速啊! 一直忙到晚上下班,直到amy一个电话过来,才想起滕绍邀约的事情,匆忙收拾好东西,把标书整理好,放进保险柜里,才转身离开。 amy就等在楼下,舒安上了车,amy瞥了她一眼,“舒安,你搞得清楚公关和上班的区别吗?穿成这样,吓唬谁?” 舒安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装扮,仍然是上班时那套。但她到底是洗了把脸而且化了层淡妆。 只好抱歉的对amy笑,“对不起,下次注意。” “哪儿有那么多下次?”amy冷笑,“要是没这层关系摆着,你以为哪个公司愿意培养你这种人?” 说着车已经停下,amy下车,把钥匙随手扔给服务生。舒安被她堵得咬了咬唇,她知道,是秦慕笙和穆翌晨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所以,昨天她才会对他说,谢谢。 “amy。”快要进包间的时候,舒安就听到滕绍肆意的笑声毫不避讳的透过门缝传出来,她刚刚有注意到,这其实不是餐厅而是会所,来来往往的姑娘们,各个穿着暴露,好像,实在不是什么她该来的地方。她迟疑的叫住amy。 “怎么了?”amy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一声,“装什么纯?不是给人做小吗,这种事情也怕?”说着推开门,里面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滕少!”amy娇滴滴的叫了一声,一手扯着舒安,进来,一手直接关上门。 “呦,这不是大美人amy嘛!” 房间里坐着的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发出笑声,对坐在最中间上座儿的滕绍挤挤眼睛,“不赖呀,连咱们嘉业的amy都能请来!” “呸!别tm一口一个嘉业!不知道老子听不得?”滕绍吐了口,对amy身后招招手,示意要舒安过来。房间里响起一阵起哄的声音。 “呦,还跟着个……”那人的话说到一半就住嘴了,舒安脸上那两道疤,实在骇人。 第53章 053 就想玩儿 “呵,呵呵,滕少换口味儿了。” 任是旁人在说什么,滕绍倒也无动无衷,只直勾勾的盯着舒安。她一直极力把自己藏在amy身后,但amy显然不愿意,端了杯酒坐在头先说话的那位身边,把舒安留在门口,她低着头,深深的低头,所以并没有看到滕绍招手的动作。 “过来。” 滕绍勾了勾唇,发出声音。 舒安自知是叫她,狠了狠心,抬起头来迎上滕绍的目光,轻柔一笑,“滕少!” 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滕绍愣在那里,原本就盯着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他邪肆的轻笑着,对她第二次招了招手。舒安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坐在他身边。房间里霎时松了口气似的,但却照旧没人说话。 “舒安,敬滕绍一杯啊!这次你拿到奖金,可该有滕绍的功劳呢!” amy笑着送过去一杯酒,眼神示意舒安赶快。舒安端着酒杯,长长吸一口气面对滕绍端起来,“滕少,我代表嘉业公司感谢您的……”酒杯被滕绍扣上了,他俊扬的眉端一蹙,生生压下舒安的酒杯,“没听到我说吗?最烦听嘉业两个字。” “可我是嘉业的员工。”如果不是因为嘉业,我也不会来!舒安心里想着。 “嘉业的员工?”滕绍冷笑着,“怎么着,让我把你那点拿不出手的事儿抖抖?” 他猛地从舒安手里夺过酒杯扔在桌上,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季舒安,你他妈知不知道贱字怎么写的!” 她的头埋在他肩头,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暧昧至极,可舒安的脸色却白的煞人,她藏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突然低声道,“滕绍,我就是贱,也轮不到你评论!” “哼!”滕绍冷哼一声,错开身体,放开附在她酒杯上的手指,盯着她说,“你不是要敬本少吗?喝,本少今天要看着你喝的干干净净,一滴都不能剩下!”他目光狠绝,阴鸷的几乎要杀了舒安。 舒安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咕嘟咕嘟得狠命灌下去。面对他,她宁肯是在醉的时候!一杯喝光了,舒安倒过杯子,有些虚晃不稳的站在他面前,抬起的清澈眼里已有了一丝迷蒙,她扶着椅子稳住阵脚,低笑着道,“滕绍,多谢你对,嘉业公司的支持。我不胜酒力就先,先走了。” 她摇摇头,背转身,胳膊上立刻多了双坚实的手,紧紧扯住她。 “滕绍,你,干什么?” 她回头,眼神迷离的抬起来,不知为何,看着他气得变形的那张俊脸,舒安一下子笑出来,那笑容,天真的优点让人不忍睹目。 “跟我走。”他压低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就像好些年前,他说的那样,只是目光里没了当年的倨傲,却有了点请求。 舒安摇了摇头,她大概最近真的是触了霉神,怎么总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些事情呢? “既然卖,我好歹比秦慕笙年轻点儿不是?”滕绍换了张笑脸,笑的痞痞的好看。他生来也俊雅,这么笑着,实在看不出丝毫恶意,就像从前那样,他说,“小安子,爷让你当福晋成不?” “福晋是什么?” “福晋,就是爷没当皇上的时候的老婆。等爷当了皇帝,你就是小爷的皇后。” “那就等你当了皇上再说吧。” 舒安喝多了大舌头,‘上’字咬不清楚,可偏偏就像极了滕绍当初那股子京腔十足的口气。她自嘲的笑了笑,为什么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舒安挣手,滕绍却狠狠的握住,紧到舒安的手腕疼的厉害。她回过头,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夹了点泪痕。 “你到底要怎样?”她声音颤抖的,连在场的人脸色都跟着变了变,面面相觑。 滕绍瞥了眼众人,终究只是压低声音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离秦慕笙远点!”他开始后悔叫来这么多人。 舒安还是摇头,头摇的晕晕的,她努力甩滕绍的手,甩到最后连她的手都要断了,滕绍看着她那不要命的样子,只好脱开手,一脱开他就后悔了,舒安滑溜溜的手腕从他手心里溜走,瞬间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恼恨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盘子桌子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舒安从会所出来,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她想拦一辆出租车,翻了翻包才想起她那个坏习惯,身上总不带超出二十块的钱。现下出租车费涨价的厉害,从这里打车回公寓,怎么也得三十块。她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回公寓。 就那么顺着那条路漫无目的的走,舒安饿的胃疼,又喝了那么大一杯酒,醉醺醺的难受,试着吐了几次,只是干呕出几口酒精味浓重的酒。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大概是回公寓的那条路而已,却发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她想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突然听到了身后莫名而来的脚步声,舒安实在太过敏感被跟踪,瞬间就觉察到,她快步走了几步,清明的眼前居然是黑漆漆的巷子。 天,她怎么会在这里?舒安环顾左右,竟然完全没有认识的地方,而巷子明显是在商务区的某个里面,她加快步伐想尽快走出去,毕竟外面有人,可就在她好不容走到巷口的时候,几个黑影挡住了她的道路。 她退了两步。 身后似乎有人跟上来,她的手摸到包里,凭着感觉找到拨出号码的键盘,然后拨了最后一通通话记录里的号码,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是谁。 “你们想干什么?” 舒安看着走过来看不清面貌的几个男人,只能隐约看到其中一个染得金黄的头发,不像是上次那批,难道,还是方泽?她的心口一下子提起来,目光不安的寻找出路。 男人们不说话,嘿嘿的笑着逼近她。 “小妞儿,哥儿几个今天就想玩儿玩儿,别紧张啊!” “走开。”舒安哑着嗓子仗着酒胆想冲出去,可刚刚靠近就被其中一个男人提小鸡似的扔回来,后背重重甩在身后的男人身上,引得他们呼呼的尖叫,舒安捂着被弄痛的胳膊,躲避着这些围过来的男人,“要钱的话,我包里有。” “我们不要钱,我们就是想玩儿。” “不怕吗?”舒安甩开凌乱的发丝,脸上的刀疤立刻显现出来。那几个男人果然迟疑了下,但很快就爆发出更加放肆的笑声,“哥儿几个,没找错,就他妈是这丑女人!”说话的男人走到舒安面前,舒安咬牙后退着,却被身后的男人生生推进那人怀里,她挣扎着,那男人扯住她的衣裳,撕拉一声扯开一片。 第54章 054 别怕 “啊!”舒安极力惊恐尖叫着想引来行人的注意,奈何这地方实在偏僻,外面却偏偏有刺耳的音乐声,她的呼喊根本没用,反而引来那几个人更加放肆的大笑,一个人扯住舒安直接把她扔在地上,另一个人就去拉舒安的双手阻止她反抗。 “放开我!放我……啊啊啊……放开,放开我啊!”舒安嘶吼着,突地嘴巴里塞进臭烘烘的东西,居然是某个男人的袜子,舒安恶心的几乎吐出来,头一阵发晕,啪!那人给了她个耳光,寒光冰冷的贴住她的脖子,“小贱人,你他妈的在乱叫,老子一刀割了你的喉咙!实话告诉你,是有人找哥儿几个教训你,自己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吧!”说着就去扯舒安的衣裳,可是手没落下去,脑袋顶上却闷头一脚,人直接朝着舒安扑过去,舒安眼前一晃,那个人飞出去几米,闷声落地。 舒安惊魂未定,躺在地上一动未动。秦慕笙低头看了她一眼,蹲下身,触到她破了的衣衫,她身子一抖,目光就落在他脸上。 “别怕。” 秦慕笙淡淡的一声,宽厚的手臂探过她的脖子把她勾起来,让她靠在他身上。舒安记得,秦慕笙有洁癖,连同他的身上那股烟草的气息,都仿佛是经年积蓄在身体里的,馨香而安心。她颤抖了几下,埋进他胸膛里。秦慕笙低头看着她小猫儿似的动作,俯身把她抱起来,动作尽量温柔,只是留话给秦玖的时候,冷酷狠戾,“解决干净!” “秦慕笙!”舒安突然抓住他的衣服。 “别怕。”他又重复这句话,低头用嘴唇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是,你别杀他们,别杀人!”舒安的声音有点颤抖,跟了秦慕笙那么多年,她若是还不知道点儿什么,她就真的是个傻瓜!秦慕笙的身体明显僵持了下,轻声回答她,“好,我不会杀他们,你放心。” 他把她送到车上,钻进来,吩咐开车。他给了她条毛毯,她裹在身上,静静坐在他身边。 虽然是立秋,但天气没那么冷,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舒安抬起头看秦慕笙的侧脸,好像凝冻在空气里,她低下头,想着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可是头疼欲裂,她伸出手揉了揉。 “喝酒了?” 秦慕笙蹙眉,大概是闻到了酒味儿。 舒安乖顺的点点头,看着他问,“你,接到我的电话?” 秦慕笙也点头,他们点头的动作很像,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们都这样表达感情。然后他却转身凝视着她的脸,伸出手摸了摸,摸到湿乎乎的东西,他就拍拍她的脸,把她抱进怀里了。 秦慕笙半抱着把舒安推进公寓里,反手关上门,俯身抱起舒安,直接把她扔在卧室的床上,俯身看着怀里那双精致的大眼睛。 “好了,别怕,已经在家了。”他看到她脸上晶莹的东西,终是无奈的伸出手,抹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的厉害。 舒安闭着眼睛点头,但其实,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更害怕。他离开前简单而狠戾的话,空气中的血腥,刺激的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在翻腾。她歪着避开他强烈的气息,只觉得那股血腥味儿要让她吐出来了,她推开他的胳膊翻身下床,冲进浴室冲着水池一阵干呕。秦慕笙,就站在浴室门前看着。 吐了半天,舒安用冷水洗洗,才觉得自己好了些。转脸看到秦慕笙,她愣愣,勉强扯了扯唇角。 “我大概是喝多了。” 她甚至不敢说那个男人塞给她袜子,她怕说了,秦慕笙会突然想起来,然后那个活生生的人……她扶着墙壁,让自己别想那些可怕的记忆,可是身子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舒安,你好像越来越会对我说谎了。” 秦慕笙的声音很平静,他走到她身边,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舒安的身子晃了晃,扶着洗手台被迫仰起头看他,触到他漆黑的完全没有底的暗沉眸子的瞬间,舒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她摇了摇头,慌乱的避开了。 “怕我?” 秦慕笙冷笑,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每次救她的结果都是这样。 “我是,是怕你出危险。”这句话,对舒安来说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她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是我的金主,你要是有什么,我怎么办?”她自始自终低着头,是真的怕了秦慕笙的眼睛。 如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她大概永远也想不起来五年前她在学校里被一群男生欺负后发生的事情,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足以成为她噩梦的一部分。以至于后来秦慕笙轻而易举就能让她乖乖听话的缘故,就是在她心里已经本能的怕他了。 “几个小罗罗,让我出危险?”秦慕笙危险的靠近,眯着的眼里寒光四溢,他揽住她的腰身,咬牙切齿的反问,“季舒安,为什么每次你出危险的时候都像个傻子一样打电话给我?然后就让我后悔救你?” 舒安低着头,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可那种恐惧她永远都抵御不了。但其实她明白,她心里还是知道,就算是怕,这世上能第一时间救她的,大概只有秦慕笙。即使无数次失望,无数次害怕,最终的结果却都一样。 “对不起。” 她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袖,“秦慕笙,让我洗个澡。”她还是很难受,现在更难受! 秦慕笙撒开手,舒安晃了下,看着他出了浴室,浴室的门砰的合上,重的好像连天花板都在颤抖。舒安把衣服扯掉,迫不及待钻进浴室里,让温热的水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拿着毛巾拼命的洗自己的身子。可是好像还是有无数的鲜血粘在她身上,她看到秦慕笙的瞬间,是庆幸过,但接下来的就是深刻的恐惧。 舒安闭上眼睛,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就那么活生生的来到她面前。 她的十八岁,糟糕透顶了!欠了一堆债务,她突然成了学校最不受欢迎的女孩儿,那天放学的时候,她被一群学校里的男孩子围在巷子里,扯她的书包和衣服,那个全校老师都头疼的,新任市长儿子让一群男人剥光她的衣裳,她反抗,撕扯,哭泣,换不来一丝一毫的同情,脆弱的校服被撕得干干净净,他们把她压在肮脏的地上,强行剥着她的身体,她在慌乱中摸到手机,然后像今天这样拨出去最后一通电话。 然后她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三分钟秦慕笙就来了,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眼里抹不去的慌乱,那极致愤怒的漆黑,成了她永远忘不掉的目光。她叫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然后就在朦胧中看到他手里端上了一把黑漆漆的东西,一枪,她面前便是血光四溢,雪白的少女身子上,沾满了鲜血。 她尖叫着,恐惧着,感觉到那个男生的身体飞出去,而她,躺在那男生的血泊里。 他蹲在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她的身子,亲吻她的额头,“别怕,舒安。” 就像今天这样,舒安听到他对秦玖吩咐,“解决干净。” 第55章 055 大东西 当时的舒安,还不懂得求情。所以后来她听说,自那天以后,那几个男生就彻底消失了。 舒安从学校冲回公寓,却见他正坐在里面,用一把洁白的抹布擦拭着那把漆黑的手枪,她连骗自己,都不能了。 “你杀了,杀了那几个男生?” 他抬起头,看她,目光里的森冷几乎转瞬即逝,但舒安毕竟看到了。他抿唇,没有回答。 “秦慕笙,你杀人了?你,你怎么能杀人?他们还是学生,还是孩子!你怎么能杀人!”十八岁的舒安,抱着自己蹲在门口,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爱着的男人杀了人,她爱着的男人是个杀人魔王! “舒安,他们准备强暴你。”秦慕笙的声音听起来,冷的刺心刺骨。舒安抬起头,几乎在那个瞬间就跌坐在地上,他是因为她,才杀了他们?他端着枪靠近她,舒安吓得坐在地上后退,背后生生撞在墙上,“这个世界上,你不杀人,就有人要害你!”他扯起她的手,把枪按在她手里,“记住舒安,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枪很重,带着他手指的温度,舒安的手端着酸痛。他低头看着她的敬畏的眼神,温柔的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枪,“放心,我会交给你怎么用。不过今天,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是怎样面对男人。” 他笑的那么漂亮,那么丰神俊朗,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浑身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她被他抱在怀里,依然是安心的,他要她的时候,轻轻的,柔柔的,是第一次,充满着占有欲,却没有伤害她半分。 所以她欺骗自己,秦慕笙是无害的,是那些人的错。 可是,这个谎言,不能骗一辈子啊!舒安把自己埋在水里,只觉胸口疼的难受,她甚至都没有去想,到底是谁要害她? 而此刻,秦慕笙打开的舒安手机通讯记录里,最后一通通话记录却不是他。 他的手指灵活拨动在手机屏幕上查看着那通电话的具体讯息,接通长达三分钟,足以听到她的呼救了…… 就用她的手机拨回去电话,那边足有三四声,仍然没有接起来。秦慕笙盯着屏幕的眸光顿时紧敛,这个女人是吗?他冷笑,拨了秦玖的电话。 “先生,他们交代了,是个女人。不过和上次一样,没有见到人,而是通过电话。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秦慕笙看看手中舒安那只小巧的白色手机,冷笑着问,“给了他们多少钱?” “很少,只有两千块而已。”秦玖说完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他们不知道小姐的身份。” “查清楚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了吗?”秦慕笙似乎对刚刚那个话题没兴趣了。 “查到了,是在一家会所门口。我打听过,是公司里的amy带小姐来的,那个包间的主人,是滕绍。” 秦玖特地问清楚订包间的人,没想到会所服务生告诉他,那是滕绍长期的私人包间,主人就是他。今天晚上陪着他来的也是城内两位纨绔少爷,不过,他见舒安,却是很需要捉摸的事情。 “滕绍?”有趣!秦慕笙冷笑着看向浴室,难怪喝多了! “我发给你一个人,去查查看,她背后有没有人,必要的时候,用点儿手段。” “是。” 接着秦慕笙就立刻把短信发过去。秦玖接到立刻打开,却愣了下,他本以为会是amy,没想到居然另有其人! 舒安从浴室里出来,秦慕笙已经在客房的浴室里洗好,侧身坐在床上翻阅平板电脑。他修长的身躯,健硕的腹肌裸露在外,躺在昏晕的灯光里实在有种镀金的感觉。舒安忍不住想到了镀金的大卫雕像,轻笑了下。 “笑什么?”秦慕笙放下平板电脑,拍了拍床边的地方。 舒安抿着唇摇了摇头,并不想告诉他,乖顺得爬到他身边的位置,任由他把她搂进怀里,虽然,会有点冷。 秦慕笙了解舒安,怕他是一回事,忘记也会很快,作为他当年众多情妇中的一个,她最懂得如何讨好他,所以绝对不会把坏情绪带到两个人之间,因为,她是他精心调教过的小女人。秦慕笙抚摸着靠近到他身边的舒安软绵绵的下颌,目光里却只是一片森冷。躺在他身边柔软的舒安,只是个木头人而已。他真的是,不喜欢了! “舒安,晚上陪谁喝酒?”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吻着她馨香的头发,很舒服的气息。 舒安的目光直了直,苦笑了下,回答他,“滕绍。我没想到他在这儿。” “他在这儿很多年了。”秦慕笙翻身把舒安压在身下温柔至极的凝视着她的眸子,“三年前,就来了。听说在家里闹得要命,出了几桩翻天的风流事,就被滕家老爷子赶到这儿来了。” 秦慕笙说话的时候,轻轻抚摸着舒安的脸颊,那温柔的动作里,刺骨的冷。 舒安勉强笑了笑,“是吗?我不知道。”她似乎怕秦慕笙不相信,“我要是知道,大概也不会这么落魄。” “落魄!”秦慕笙冷笑,扶起她的下颌,“舒安,做我的情妇很落魄是吗?” 她瞪大眸子,似乎是想解释的,可最终愣是一句话没说的别开脸,“你要是这样认为,那没错!” “呵!”秦慕笙短促得笑出来,却没有再继续追问,打趣儿道,“小猫儿生气了!” 舒安醒来的时候,倒是神清气爽,全然没有因为酒醉不舒服,只是皮肤摩擦受了点小伤,隐隐疼着而已。秦慕笙一如她每个醒来的早晨,已经不知去向。舒安慢腾腾的做着早点,刚刚端上来,就听到门铃在响。 她想想这些日子的经历,有些担心的凑过去猫眼上,却着实愣住了。打开门,滕绍那张脸放大在她面前,脚边蹲着条跟他一样大的东西,舒安看着忍不住的就后退两步,引得滕绍站在门口就哈哈大笑。 “舒安,你还怕狗?” “你,你怎么……”舒安结结巴巴的,有点儿担忧的盯着那个黝黑的大东西。哪儿是狗,简直是野兽! “想问我怎么找到这儿?”滕绍毫不客气的推开门扫了眼这房子,“秦慕笙要是想给你找个住的地方,整个儿c市除了这儿就没其他地方,我给物业打个电话就找到你了。”滕绍说着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满意还是什么,抬脚往屋里走,舒安眼睁睁看着那大东西站起来进屋,甩了甩浑身的毛,呼呼的声音,吓得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心想这个物业太不负责任。 第56章 056 你他妈真贱 滕绍眯着眼睛看她的反应,满脸笑意,拍拍那大东西的脑袋说,“认认,这是你舒安姐。” “滕绍,你才是它哥!” 舒安不舒服的皱眉,骂她当她不知道呢! 滕绍眉开眼笑的望着她,点点头,“还行啊,没傻。”就自来熟的往沙发上一坐,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打量她住的这间公寓,那大东西呼呼的在他脚边蹲下了,看起来倒是温顺乖巧,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害怕。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儿?秦慕笙虐待狂?” 滕绍也没管舒安,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饮料,自顾自喝着问。 关你屁事?舒安暗自白了他一眼,在餐桌旁坐下,没理他。 滕绍就笑,“舒安,你怎么还是这脾气,我还当你……嘿嘿,学乖了呢!跟秦慕笙的时候,不是挺乖巧的嘛!” 舒安照旧没理他,拿手捻着三明治吃,牛奶糊到嘴唇边上,白白的像挂了圣诞老人的胡子,滕绍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舒安吃饭的样子,是最最迷人的。且看她眯着眼睛,长长的舌尖舔舐过嘴唇,两只小指头在纸巾上一捻,闭上眼睛再用纸巾去擦嘴,明明放在别人身上有点儿难看的表情,到她这里,简直满足的让人心颤。 滕绍把剩下的果汁凑到脚边的大东西嘴边,那黑黝黝湿漉漉的鼻子闻了闻,大概不太满意,别开脑袋,靠在滕绍腿上。他就把果汁扔进垃圾桶里。 “滕绍,说吧,你今天早晨来为什么?” 舒安放下纸巾,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我听说你昨儿出事儿了。” 滕绍漫不经心的梳理着那头獒的毛,说,“我追出来到处找你,后来看到你让秦慕笙扶着上了车。” “然后跟踪我们?”舒安不舒服的反问,她有种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的冲动。 倒不是因为滕绍跟踪她,而是因为被他看到她在秦慕笙怀里的样子,她自己觉得滕绍必然在心里嘲笑她。 “跟踪?”滕绍自嘲的干笑着,“舒安,我就住在楼上,十六层!” 这是他常住的公寓,这么久,他本以为他发现她已经够晚了,没想到,她也没注意过他。 十六层?舒安垂首眨眨眼睛。她是从来没注意过身边人。但大概也是没缘分,住在一栋楼里熟识的两个人,过了两三个月才发现彼此挨得很近,还是在意外的情况下。 “舒安,我今儿来就是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 什么?舒安抬起头,她从前倒没有发现这两点。一个是滕绍能坚持件事儿,二个是他坚持要她。以滕绍的活法,世界上就没有他能坚持的任何一件事。 “你看,我现在有家小公司,比不得秦氏,好歹能活,就算不能活,老爷子也不至于不管我。头脑聪明四肢发达床上功夫良好,最重要的是我没老婆,舒安,我看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滕绍一本正经的,实在看不出来看玩笑的意思。可舒安就觉得他分明在玩笑。正准备开口,门却开了,舒安看到门口的秦慕笙,着实愣了下,这时候秦慕笙已经走进来,目光不善的扫过沙发上那一人一狗。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脸,“滕绍,相亲相到我家里来?” “你家?”滕绍讥讽的撇撇嘴,“舒安算你哪个家人?妹妹?女儿?还是老婆?” 秦慕笙脸色微微一变,瞥了眼手足无措的舒安,一字一顿,“我的女人。” 舒安顿时浑身一颤,她手指捏着桌面,就觉得自己的肩被人一拢,撞进秦慕笙坚实的胸膛里,她苦笑着,浑身的力气在那瞬间消失殆尽。可偏偏此情此景落在滕绍眼里,就像舒安软绵绵靠在秦慕笙怀里似的,意外扎眼。 他低头闷笑了两声,抬起头就撂给秦慕笙一句冷语,“秦慕笙,我见过不要脸的,没他妈见过比你不要脸的!”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舒安,抬脚就走,那条獒摇着身躯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身后出去了。 门没关,秦慕笙怒吼,“秦玖,把那张沙发拿去烧了!” “是。” 秦玖低着头闷闷的应着,不出几分钟就把沙发抬出去,顺便把那块地方拖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狗味儿都没有留下。 舒安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自始自终一言未发,直到秦玖从外面把门带上出去。秦慕笙回头,才注意到她站着的姿势基本没有变化,仍然是那样低着头,浑身僵硬的靠在他怀里,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就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他挑起她的下颌,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触到那一片朦胧的水汽,秦慕笙心里的火瞬间就灭的干干净净。他低叹着,蹙眉问,“不准备解释?” 舒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只有那团朦胧似乎在恍惚着,遮了她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秦慕笙拧眉,忍不住问,“舒安,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又有了这种可怕的无力感,看不清她! 她摇了摇头,泪珠子顺着脸颊滑下来,掀开秦慕笙的手转身低着头收拾餐桌。秦慕笙拧眉拧的简直挤出墨汁来,他大步上前抓住她忙碌的两只手强迫她回身面对着自己,单薄的舒安,早没了三年前圆润的身子,此刻在他怀里,活生生的就是‘可怜’两个字。 “季舒安,告诉我,你想什么!” 秦慕笙几乎要吼出来,他忍受不了她这种窒息的沉默。 “我想,什么时候,我能离开你。” 她颤着音,第一次不管不顾的挣脱开秦慕笙,收好碗筷快步进入厨房,砰的一声,她把厨房门关上,然后秦慕笙听到水哗啦啦的响着,秦慕笙冲过去,狠狠的踹了一脚门,门震得轰隆隆响,舒安却在里面洗盘子,一次一次的洗,他在外面看着她足足的洗了三四次,盘子上的花纹都要被她洗平了,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发泄,可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习惯?秦慕笙又一次被无力感占据了。 他退后几步,客厅里空出沙发的地方,就显得尤其空荡。他盯了半响,拿起衣服开门出去了。 直到那门砰的合上,舒安猛地整个人也颤抖起来,她湿漉漉的双手捂着脸,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顺着她瘦削的手指缝和干枯般的胳膊留下来,印在胳膊上的印记一条一条的划破她有些干燥的肌肤。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秦慕笙,你可知道舒安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 曾经的舒安,卑微的只是你手里的一只宠物,她要的不是你承认她是你的妻子,甚至不敢想和你的天长地久,甚至连你亲手弄死她的孩子都不敢恨,她唯一的要求是你还肯认她,认她跟了你多少年是你的女人。 可你为什么要等到她绝望了,不再爱你了,才抱着她对别的男人说,她是你的女人。这不是爱,是讽刺,明晃晃的刀子一样的讽刺! 彼时你没有妻儿,现在你有了妻子,这句话说出来,不是刺她的心,嘲笑她的痴傻吗?难怪,难怪滕绍见着她就说,季舒安,你他妈的真贱! 第57章 057 就不该那么纵着她 舒安从超市提着袋子回来,就在楼下看到秦玖带着几个人下来,她愣了下,那几个人已经纷纷的上前替她提了东西。 “小姐。” 秦玖笑着,上前问候她,“先生方才打电话,小姐没有接。” 舒安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一看可吓了一跳,三十个未接!她出去也不过五十分钟。难不成是一分钟一个? 抬起头,秦玖了然的笑笑,说“先生在楼上。”又加了句,“小姐放心,先生没生气。” 她有些木讷的点点头,招呼说我先上楼,就走了,身后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人提一只袋子,送她上楼。到门口放下东西,两个人道一声小姐告辞,就都走了。舒安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从里面哗的打开,夹着一阵风,扬起舒安散在肩上的头发。 “带着手机当摆设!” 秦慕笙没好气的念她,舒安也没争辩说超市太乱之类的,把东西提进厨房里,一样样的摆放进冰箱。秦慕笙双手环胸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认真真目不斜视的忙碌,真恨不得上前把她扯进客厅里。 舒安忙了足有十分钟,秦慕笙站的有点不耐烦,刚下定决心迈开腿准备过去把她提进来,就见舒安一转身,抱着一只果盘一只大玻璃罐子进来,大概是让惊到了,站在厨房和客厅的玄关门口一动不动。 客厅里原本放沙发茶几的地方,摆着舒舒服服的几张软垫,中间一只小小的桌子,四个人喝壶茶正好的大小,没有做隔断,显得和中规中矩的简约式客厅格格不入,却出奇制胜在了舒服两个字上,显得主人似乎很随性,更像个家了。 舒安把罐子水果盘放下,免得自己一会儿全摔碎。才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秦慕笙,他眉端一挑,似乎对她的反应满意的不得了。 “喜欢?” 他问,舒安老实的点头,眼神软绵绵的。秦慕笙的心顿时就化了,绕过去把她拢在怀里,她出去的时候正热,身上暖暖的,秦慕笙享受般的吻了吻她的脸。看了眼她买的东西问,“买这些做什么?” “酒。”舒安简短的回答,和秦慕笙一人取一个垫子坐下。 秦慕笙笑着点头,“青梅酒好。” 舒安的青梅酒,确实是顶好的那种。她是北方人,但就喜欢南方的青梅,从前每年夏天都要泡,吃饭的时候喝一点,解腻,还不容易醉。至于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手艺,秦慕笙就不知道了。 看着舒安把一颗颗干净的梅子放进玻璃瓶里,匀匀的摇着梅子,很费力气,但舒安做的特别熟练,等到好了,她提出来两瓶酒,正要倒下去,被秦慕笙给拦住了,看了看酒瓶子说,“别用这个。” 舒安拿的是普通的白酒,秦慕笙打开酒柜下层封闭的柜子里,里面凉阴阴的,存着几瓶杏花村老酒。那是前些年有人听说他爱酒送的,都是杏花村早些年酒窖里的陈酿,再加上他人家存了也有三四十年,到他这儿也有一年多了,真称得上是好酒。 “白白的浪费了。”舒安看着他开酒瓶,啪啪的倒进去,声音豪爽的不得了,自个儿在这儿心疼。 她们北方人对杏花村,情有独钟。北方人喝酒,大大小小的宴会,到哪儿都是杏花村,茅台摆在桌子上,没人动,二三十年陈酿的杏花村,各个都喝的有滋有味儿。 “你还自称专家,泡青梅就得用好酒。” 秦慕笙痛痛快快倒干净两只瓶子,照旧收好。 “好青梅酒不是泡出来,是自个儿发酵出来的,现在不行了。” 天气不行,地域气候都不行。舒安的话语里有点儿惋惜,秦慕笙是听到她这么说,才想起,舒安天生就是个吃货,好听点叫美食家。 来这里前,他们北方城市里那些特色,都让她吃了个遍。那些年跟着他,也是什么新鲜要吃什么,自己胃不好,也不管,可劲儿的造,边吃边评头论足,说人家的烤鸭不是老炉子,赶不上全聚德的有滋味儿,说人家的羊肉太老,赶不上宁夏的嫩,吃什么,都能让她挑出点儿毛病来。 这么个挑剔的小人儿,这些年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又是怎么过的? 秦慕笙想着心疼,把半跪在玻璃瓶前盖盖子的舒安的腰身抱在怀里。舒安的身子一顿,低头看到秦慕笙浓密的黑发,突然有种摸摸的冲动。但仅限于冲动而已,她没那个胆子,可秦慕笙胆子绝对不小。 “秦慕笙。”舒安有点紧张,她并不知道在早晨那件事后秦慕笙这样是真的想要,还是……又要折磨她。 闷着嗓子轻声问,“我去做晚饭吧,菌粥,好不好?” “嗯。”秦慕笙懒懒得应了一声,就放开她了,笑着吩咐她,“去吧。” 舒安松了口气虚软的笑笑,起身进厨房了。秦慕笙看着她的背影,斜倚在厨房门边,眸光是一片深谙。 手机一晃一晃的,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没接。很快另一个电话就跟过来,秦慕笙蹙蹙眉,换个地方接起来。 “恐怕回不去了,这边有些事要办……是,翌晨没办法处理……我知道……我尽量。”秦慕笙的声音已经有些深沉,那端一直在说话,不知说些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末了,他回答,“好吧,我尽量在开始前赶回去。” 就压掉电话,他出来,舒安的饭已经上桌,热气腾腾的菌粥。她精心搭配的几样菌菇,切的碎碎的放在粥里,不知什么配料,煮出来菌菇的那股子鲜味儿特别清新,腥气却半分没有。她拿砂锅炖的,粥出奇香。 配了两样凉调的小菜,绿茵茵的躺在桌子上,乖巧干净。 大概是看他打电话,没叫她,坐在桌边等。秦慕笙看看手表上的时间,返回去给秦玖挂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来接我……对,回去。” “晚上不陪你了,早点睡。” 放下碗起身,秦慕笙揉了揉舒安的发顶,转身去拿衣裳。她没有动,低着头继续细嚼慢咽的吃碗里已然不多的粥。 秦慕笙从卧室出来,看着她几乎一动没动的碗,暗暗叹息着走到她身边将她的肩拢在怀里揉了揉,“照顾好自己,过几天再回来看你。”似有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她,“不是说有件事告诉我,什么事?” 舒安放下碗抬了抬头,想想说,“等你回来再说吧。”恐怕一句话说不清楚。 秦慕笙点头,“也好。”到底是俯身吻了下她的脸颊,转身快步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舒安见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显然是着急,苦笑了下。还是这样,走的时候永远不说做什么,一句话就走了。对待情妇,自然不需要解释。 秦慕笙下楼上车,秦玖汇报说,“已经在停机坪了,到了就能起飞。” 秦慕笙没说话,阴沉着脸,表情有点恼怒。他已然那么哄着她纵容着她了,急急匆匆从美国回来,把个城市翻遍了的找到她,两天来却连个好脸色也没换来,就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 他是实在不想像从前那样‘教训’她,硬是压着脾气,这会儿想起来,反倒觉得憋闷。他就不该那么纵着她! 第58章 058 到底熬过来了 下车立刻上飞机,一刻不停。秦慕笙看看机舱桌面上成堆的文件,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懒懒的不想动。秦玖就问,“先生,要不要咖啡?”虽然时间已晚,但他即便回去也不能休息,何况机程只有几十分钟。 “嗯。”秦慕笙随意嗯了一声,最终翻开那些积压的非紧急文件,仔细确认签字。 不到半个小时,飞机落地,他起身,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动,直接下了飞机上车,顺路去了poerm在c城的店,直接换了衣裳赶到酒店,抬腕看表,时间赶得正好,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进了他长期定的那个房间。 “宴会还有十分钟,夫人和少夫人都刚刚到,在三楼房间里换礼服。” 秦慕笙点了下头,开门乘电梯下楼,敲了敲三楼的房门,就见穿着光鲜亮丽的俞芳华出现在面前,她见到他有些意外,轻笑着扑进他怀里,“慕笙!”深情款款。 他拍拍她的后背,她身后母亲严肃的冲他点点头。 “该下去了吧?” 秦慕笙低头问怀里依偎的俞芳华,温柔体贴的夸赞她,“你今天很美。” “是你的眼光好。” 俞芳华垂首轻笑着,礼服是秦慕笙在美国时候定制让人先空运回来的。 “我上来的时候,看到你爸妈到了,你不去问候?” 秦慕笙低声问。 “我们一起去?”俞芳华征询的看他,旋即又好似明白似的,笑说,“那我先去,很快就回来。” “在那里等我就好,我带着妈过去。”他附耳温柔提醒道,“要穿着高跟鞋应付到晚上,先攒着点力气。”俞芳华红着脸点点头,朝着前面她父母的房间过去了。 秦慕笙进门,随手把门关在身后,就见母亲吴淑屏扭身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刚刚在哪儿?” 秦慕笙接过咖啡喝了口,随意答,“不是知道在分公司?” “哼!”吴淑屏冷哼着,“不是我亲自打电话,就不准备回来了?”说完也没等秦慕笙辩驳,就继续道,“慕笙,你不是在这场上一年两年了,怎么还这么拎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还敢在外面乱来!” 秦慕笙盯着咖啡,没说话。母亲这些年已然不管公司的事情,何况不过是俞芳华的父亲刚刚升职,秦家也非当年,至于他哈巴狗儿似的舔人家的裤管?想到这里他心下却一动,目光深沉了几分。 “我看那家分公司这些年业绩平平,前些日子听说连城南那块地都卖了。可见也不行,你把翌晨调回来,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哪儿也别去。早早儿的和芳华生个孩子,稳定住她的心是正经。” “妈,你从前并不参与公司的事情。” 秦慕笙放下咖啡起身,情绪里有点不耐烦,他本来就恼怒着。 “士农工商,商是最低等的,慕笙,咱们秦家再有钱,旁人眼里……” “妈,你那都是什么年代的思想?”秦慕笙终于没耐性,走到门口道,“芳华家里我会处理好,您就安享晚年吧!”说着拉开门,就只等吴淑屏过来了。 吴淑屏本还想说什么,暗自一想说出来反倒不好,不如暗地里解决了。起身到儿子身边温婉的挽住他的胳膊,用唇角告诫道,“你妈我这辈子,只认芳华这么一个儿媳妇!” 秦慕笙干脆装没听到,挽着吴淑屏笑意融融迎上老丈人一家,伸出手便接过了俞芳华递来的手,对俞芳华父亲俞铮成母亲叶知心颔首叫人,“爸妈。” 俞铮成点了下头,保持着军人的倨傲,话不多,倒是叶知心向来温婉女人的形象,关怀得问,“听说是刚下飞机就赶来的,实在难为你了。” “既是俞家的事情,坐火箭也得赶回来,总不能让旁人说闲话。” 秦慕笙略略的一笑,话里有点儿俏皮,叶知心听了就先笑,看着秦慕笙的眼睛,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对着吴淑屏夸他,“闲话倒没人敢说,就是慕笙这脾气难得,凡事不肯让我们芳华受半点委屈。” “芳华只该被掌心里宠着,我又哪里舍得她委屈?”秦慕笙低头捏捏俞芳华的小手,夹杂着丝丝邪气的笑意竟令俞芳华一时心生荡漾,有多久他没这样对自己笑过?接着又忍不住浮想联翩的红了脸。 俞铮成叶知心看着都忍不住笑出来,吴淑屏不失时机的玩笑,“他们两个整日如此,可让我这个老太婆多余!” “尽快生个孩子,我们两边就都不多余了!” 俞铮成到底忍不住说。 “正是这话。”吴淑屏点头笑笑,深深看了眼俞芳华,不容她犹豫,就说,“快下去吧,我们不要让宾客久等。” 舒安睁开眼睛,时间还早,她喘了两口气,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身上虚虚的一层汗,秋老虎又来了,她又总不喜欢开空调睡觉,闷闷的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尽是黑黝黝的枪口和黏湿的鲜血。 吃过早点下楼,今天要直接去会场,明天就是投标会,他们提前加班,去会场准备妥当。 没想到下楼就见树荫里一人一狗走过来,这个时间小区里宁静,这两个看上去就显得格外惬意,何况那人又是个面皮白净的俊雅人,但舒安看着,就忍不住拧眉。说是偶遇,她才不信! 原来天天也这会儿下楼,怎么就没见过滕绍遛狗?就他的生活习性看,半夜遛狗还差不多!掉转身就准备走。 “舒安!” 滕绍追上来,那条狗俯身子钻进舒安的裤管里嗅,舒安吓得顿时浑身僵硬,瞪着眼睛看滕绍。滕绍笑了笑,拉拉狗链,“兔儿,别吓着你舒安姐。”狗果然退了几步,巨大的脑袋抬起来,眼里竟然有点儿懵懂的意思。 舒安一听名字也愣了,反而问了句,“你,它叫什么?” “兔儿呗。”滕绍理所当然的回答,揉了揉兔儿的脑袋,那獒极不情愿的摇摇头。 舒安看着他浑身黑团团的,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俯身也跟着滕绍那样揉了揉它的脑袋,低声喃喃,“好姑娘,到底是熬过来了。”转身就走。 “哎,舒安你去哪儿,我送你呗!” 滕绍在后面叫什么,舒安没有听,她只觉得眼前泪蒙蒙的,难受的想揉眼睛,可又怕滕绍从后面看到,直到拐出小区确定他没追上来,才捂着脸狠狠抹了把。 第59章 059 是来办事的 “小安子,你给起个名儿呗。以后就是咱俩的小妹妹。” 阳光斑驳的树荫下面,麻杆儿似的滕绍怀里抱着个又小又黑又丑的东西,号称这是藏獒,他从西藏带回来的,跟他一样,又黑又丑! “谁是它亲戚?”她瞪大眼睛,“麻杆儿,你看你,弄个狗回来跟你一样瘦小,这玩意儿要是獒,小黑就是狼!” “呸!小黑什么玩意儿,我这是正宗的獒。病,病了而已!”滕绍底气不足的看看怀里病恹恹的小玩意儿,“它准能好。人说了,得有个好名儿,准能活下来。”其实那人说的是,怎么也活不下来了,让狼啃了一口,能熬到现在不错了。 “那就叫兔儿爷!” 舒安瘪瘪嘴,给了个名字。其实那会儿她都不知道兔儿爷是什么,就是听着滕绍骂人的时候说。 “你才兔儿爷!”滕绍气呼呼得扔给她一句话,抱着那条小玩意儿发誓再也不理她了。 结果没两天就跑过来,哭的眼泪哗啦的说。 “小安子,兔儿病得不行了,要是活不下去可怎么办呐!它可是我救命恩狗,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它没转人就够惨了,现在连狗都快当不成了……” 舒安就讨厌他这股子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劲儿,一巴掌拍过去,“我跟你去看看!” 那次有惊无险,兽医开玩笑说,可能真是名字贱,好活。可是也说,兔儿让狼啃得不清,内脏都破了,怕是活不了多久。舒安也以为,它总要死的,没想到真的应了兽医的话,名字贱,就熬过来了。可为什么人就那么容易死,就那么稍稍一晃眼,再抓住的手就僵了硬了,成了没有温度的! 舒安到达会场,下公交就看到bertha从另一辆公交上跳下来,对着她招招拿着手机的手冲过来,“舒安,早!” “早。” 她笑笑,两个人一起往会场走。bertha在舒安耳边叽叽呱呱说着在公交车上看到新鲜出炉的新闻。 “最大的新闻你还不知道呢!是咱们秦总……”bertha骤然停下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市拍卖局门外聚集了许多商户,手中举着白色的长条横幅上漆黑或者鲜红的字体,“拒绝地皮拍卖”“非法拍卖,不顾商户利益的拍卖居心何在”等等,舒安抬头看一眼bertha,轻声告诉她,“把工作牌摘掉。” 作为曾经是被拆迁的一员,舒安知道一块地皮拍卖对于曾经在这块土地生活的人的心理。她也知道他们冲动之下,很有可能会伤害她和bertha来发泄,所以她要做的首先就是保护好她们两个。 但地皮拍卖闹事骚乱几乎是没有的事情,没有涉及到拆迁,更没有涉及到赔偿款,商户闹事就变得有点奇怪。bertha倒是很机灵,配合的藏起工作牌,跟随舒安走到那些人面前,舒安埋头从侧门进拍卖局,立刻就被闹事的人拦住了,“今天谁也别想进去!” “为什么?”舒安手足无措得问,“我,我是来办事的。” “办事也不行!” 舒安莫名的看看他们,八卦的问,“这是做什么?” “自己看!” 闹事人没好气的告诉她。舒安心下一转,轻声问,“是不是城南那块地?” “怎么,你知道?” 她忙点点头,说,“我小姨有个店铺在那儿,前些天听说要卖那块地,怎么,要拆迁啊?” 闹事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舒安脸上那道疤,倒是真相信她了,压低声音告诉她,“你小姨在那儿,就没听说?我们是听说,这块地卖出去是要建高档住宅区,已经内定了卖给宏亚,宏亚给的拆迁款是按住房走的,低的要命!所以大家伙儿准备让他们说清楚,到底要怎么样!” “啊!”舒安惊讶的张着嘴,“明明是商业用地,怎么能按住宅给拆迁赔偿金呢?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儿,会不会是以讹传讹?” “不会!”闹事的人手一摆,“我们这个消息,是从嘉业集团内部得到的。听说,标底都已经透露出来了!” “哎呀,那我得赶紧告诉我小姨!” 舒安抱着包包冲出人群,bertha看到立刻跟上来,等到远离了那些人,舒安才喘了口气,忙掏出手机说,“快,你打给amy,我打给穆总监,这个消息必须尽快处理,否则麻烦事就大了!” 舒安电话紧急通知穆翌晨后,他立刻致电拍卖局,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发生的,好在已经打电话通知警察厅,立刻就会来处理。 “舒安,你先回公司。” 穆翌晨在电话那端语气严肃,再没了往日的温和调皮。舒安自知事态严重,立刻带着bertha回到公司,amy和rome都已经在,只剩下穆翌晨没有到。 “把事情解释清楚!” amy见到舒安,火气一下子窜上来,“已经告诫过你时刻注意那些商户,现在却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你要负责!” “是,amy,我会负责。” “恐怕你负责不起,丢失标底这么严重的问题,你能负起责任吗?”rome幽幽的说,冷嘲一声在会议室里坐下。 “标底又不是舒安的事情,怎么能让她负责?何况,说消息是从内部传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嫉妒,在背后捣乱!”bertha简直想什么说什么,一席话说出来,rome立刻气得面红耳赤。 “bertha,你那么讨好她,是不是也想有人包养你,还是她已经给你介绍了金主?” “你才想被人包养,你们全家都被包养,说那种话的人,心思龌蹉,全家心思都龌蹉!” bertha气得跳起来,舒安忙上拉了拉她的胳膊,“bertha,吵架不利于事情的解决,我们还是等穆总监来。” “舒安,你就是脾气好,才会被这种人欺负!”bertha被舒安气得跳脚。 “哼,我是什么人,我好歹不会被人包养,真不知道包养她的人瞎了哪只眼睛,丑人多作怪,连包她的人都作怪!” “rome,注意你的言辞!”穆翌晨开门进来,啪得把手中的资料摔在桌子上,阴沉着脸告诫rome,“我敢保证,你这句话如果让第五个人听到,你大概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他看向舒安,微微点了下头,与amy严肃的对视一眼,双手下压,她们在会议室里坐下来。 “穆总监,很抱歉,这件事我会负全责。” 落座后,amy挺身而出立刻说。这倒让舒安和bertha有些意外,刚刚amy明明说要她来负责。 “我刚刚得到消息。”穆翌晨对amy只简单的点了下头,不置可否,看的出来,他对这次出事确实有不满意的地方,“宏亚公司确实在昨天晚上拿到了标底,而且,拿到的不只是一家,而是,全部参与投标的企业!” 第60章 060 她才是偷了标书的人 三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事态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按说,嘉业是秦氏旗下的,应该没人敢在背后暗算嘉业。现在的秦氏,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集团,何况秦慕笙的铁腕生意手段,也有绝对的威慑力。 穆翌晨扫过三个人,“市拍卖局要在明天拍卖前半个小时才可能拿到标底,而现在,知道标底的只有不超过五个人。总裁,我,你们三个。”穆翌晨长吸一口气,眼神如刀子掠过amy、舒安、rome,按规定,借调过来的bertha不可能知道标底,但穆翌晨同时没有放过她,“包括bertha在内,我给你们几个十分钟的时间,然后一个个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答案。”他起身,目光如炬,“我希望你们想清楚,而不是等警察来处理!” 说着关上门,转身出去。 会议室立刻沉默下来,amy正襟危坐,面容严肃深沉。rome大概是被穆翌晨刚刚的话吓到,始终面色有些苍白。舒安心情也很是凝重,她没想到自己负责的第二件事就出现这么大的披露,就算不是她做的,她确实需要负责。bertha却有些不同,拿着手机在看新闻,她悄悄扯了扯舒安的衣袖,“早上的话还没说完,今天早晨最新消息,秦总昨天晚上……” “bertha,如果你认为自己毫无关系,请立刻出去!” amy不太欢迎的盯着bertha,她立刻瘪瘪嘴闭上,amy看了眼舒安和rome,双手支撑在桌面上,长吐出一口气,“自我进入公司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我会提出辞职。” 舒安意外的抬起头,她舍不得辞职,可是这件事她确实有责任。rome一言未发,似乎也在反思。 “时间到,我先进去。”amy站起来,进入穆翌晨办公室。 舒安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妖娆的amy严肃起来却仿佛能收敛所有的张扬,只有依靠自己成功的人,才能如此良好的控制情绪。 “舒安,这件事与你无关。” bertha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难过的安慰她。 “bertha,我也属于负责人之一。”舒安看着她笑了笑,“幸好与你无关。” “我看穆总监好可怕,估计一会儿我也得挨批,不过我习惯了,反正在哪儿挨批都一样。”bertha耸耸肩,说,“我可能确实是霉神,他们这么说。” 舒安正要安慰她,amy已经出来,打开门叫她,“舒安,进去。” “是!” 她对bertha安慰性的点点头,有些担忧的看一眼rome,进入穆翌晨的办公室。 “舒安,坐。”穆翌晨并不在办公桌后,而是从冰箱里取了一罐酸奶放在舒安面前,“我记得你肠胃不好。” “穆总监……” “舒安,我相信不是你。”穆翌晨没等舒安说完就打断她,“就算你真的恨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何况你在秦慕笙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你的做事能力我清楚,这种事你不会不小心说出去。” 有时候,舒安会觉得过往不堪回首,因为那里面必定有些人,即使历经岁月,待你一如往昔得会让你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垂首,有些不知所措的捧着那盒酸奶,“那,会是谁呢?” “舒安,我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但大概与你有关。” “我?” 舒安抬起头,她想不到谁会为了她做这种事! “我分析过,城南这块地皮并不是要紧的必须卖掉,拍卖流产甚至不会对秦氏的名誉造成太大伤害,所以商业对手做手脚的可能很低。如果不是对手,那么就只能是自己,也就是说,有人想借这件事,让你或者amy主动离开公司。” “有人想害amy?” amy在公司的业绩突出,恐怕确实有人想害她。 “舒安,你不觉得有人想害你?”穆翌晨好笑的反问,她好像,除了对秦慕笙,对任何人都容易信任。 “我,大概也有可能。”舒安的回答,很让穆翌晨意外,“空降兵,当然有人看不过眼。可是拿公司这么大的案子来害我,是不是有点过分?现在怎么办,标底流出,拍卖就无法进行了。” 她将穆翌晨郑重提到有人暗中害她的事情一笔带过,足足令穆翌晨再次惊讶。也许舒安真的不是当初的孩子了,他暗笑着,却没有继续纠结,而是说,“只能取消拍卖会,会给公司造成一笔损失。幸好舒安你发现的早,也很聪明,否则事情恐怕很难收场。” “我应该提出辞职,是吗?” 舒安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眼里,却分明也有着一丝不舍。 “功过相抵,暂不同意辞职。” 穆翌晨轻笑,眼里带着几分狭促,舒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做出检讨。” 她说着站起身,穆翌晨说,“舒安,最近要注意安全。以后下班,还是乖乖坐车回去吧。” 舒安背对着穆翌晨点点头,是狼集团的人又来了。其实她早就想到,出了那件事后,秦慕笙大概不会让她再自由自在。他的性格,她还了解。 bertha在舒安出来后就进去,没几分钟出来了。她冷笑着看了眼办会议室走出来脸色苍白的rome,撂下四个字,“做贼心虚!” “什么?”舒安有些没听清楚。 “没什么,舒安,我早晨要告诉你的新闻还没有说完呢!我们的秦总裁昨天晚上参加慈善拍卖会的时候……” “bertha,我要去写检讨。”舒安无奈,大概关于秦慕笙这则新闻她永远听不完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她看到amy已经在启动电脑写总结而不是辞职信。 “穆总监说我不需要写。”bertha满脸无辜的,“我以为你也不用写的。” 舒安无奈的摇摇头,坐下来打开电脑,bertha又凑过来,“看着吧舒安,rome这回完蛋了!”她指了指门外出现的经济调查警察,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舒安的目光定了定,低眉垂眼,开始忙碌了。 几分钟后,警察在秘书的带领下进入穆翌晨的办公室。 rome仍然坐在穆翌晨对面,被进来的人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激烈的捏着拳头,“不是我,穆总监,我说了不是我!你为什么不怀疑舒安,她,她是天龙帮堂主的情妇,她是最有可能窃取标书的人!” 第61章 061 少祸害人家 “rome。”穆翌晨直到她歇斯底里结束后才缓缓说,“流言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 rome不可思议的盯着穆翌晨的眼睛,嘴唇有些微的颤抖,她看看那些人,终于如同崩溃似的倒在椅子里,“我以为,我以为,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这样说,她说只有这样才能……” 舒安做完总结后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她依稀还记得bertha离开前说过舒安要记得吃晚餐,明天我来告诉你那个新闻哦!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摇摇头,把文件设密码存入u盘,带在身上起身,就见穆翌晨办公室门打开,他从里面出来。 “终于决定走了?” 穆翌晨笑着问她。 舒安愣了愣,才意识到穆翌晨原来是在等她的,心里暖暖的,点头说,“谢谢你等我。” “答应了某位大人要保护你的安全。出了事儿已经要被他修理,可不能再把他的宝贝儿给弄丢!”他搂着舒安的肩,进入电梯。舒安照旧是面无表情,听到那些话甚至连笑容都没有,穆翌晨暗叹着,认真问她,“我听说你前天被滕绍灌醉了出来遇到流氓,怎么滕绍会灌你酒?” 想起滕绍,舒安都有点头疼,她无奈的笑了笑,“原本认识的熟人,见面喝多了而已。” “你从来不是酗酒的人。”说到这儿倒是穆翌晨先笑了,揉揉舒安的头发,看到外面站着等她的人,只好告诫她,“舒安,别伤害自己了,无论为什么。好歹,有我不是?” “翌晨,谢谢。” 舒安笑了笑,目送他背对着他挥手走开。他的话她不是没听懂,但若真的爱,三年前便爱了,不会等到今天,她真的已经戒酒了,连爱都戒了。 “小姐,上车。” 护卫走过来请她,舒安跟着他们上了车,很快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追上前面穆翌晨那辆招风的蓝色路虎,然后分道扬镳,她向南,他向北,行驶上不同的道路。车子开得飞快,前面的人递了只纸袋过来,说,“小姐,里面有粥点,是先生吩咐给小姐准备的。若是不合口味,请小姐说喜爱哪家的,我们好去买来。” “不拘。” 舒安随意答了一句,打开纸袋,里面是冬笋粥和两三只小小的青瓜包子,看着就是何和斋的东西。这点上,她和秦慕笙很合的来,她喜欢的粥他也喜欢。 车子在市中心的巨型显示屏下停下,舒安抬起头,透过贴膜的车子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的两个人,这是在给一家杂志做广告,然而封面新闻却是‘秦氏夫人慈善宴会宣布儿媳已有身孕,总裁及少夫当场秀恩爱’。 她愣着,一时间如同魔怔般的觉得自己身在雨中,冰凉的雨水狠狠拍打着她的身子,她拼命的跑,肚子里一阵阵的剧痛传来,她手里的那张化验单丢失在风里,踩成了烂泥,就像她一样,低贱得如同泥土,他甚至连结婚,都懒于告诉她。 手机响了下,舒安醒过来,却是手机报纸,一模一样的标题写着俞芳华怀孕的消息。舒安竟忍不住轻笑出声,是昨天晚上的消息呢!难怪走的那么急,原来,是家有喜事。她的那点愧疚,突然就转化成胃痛,痛的脊背上一层层的冒冷汗,她强忍着放下粥点,按住胃部蜷缩起身子,那股刺痛,正穿破她的肠胃…… 忍着痛下车走进电梯,来不及看清里面的人,浑身颤抖的扶着电梯门蹲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里面的绞痛撕扯开。 “舒安,你怎么了!” 蓦的眼前出现一张,两张脸,一人一狗,滕绍漂亮的眉宇纠结在一起,声音有点失控,说着就伸手去扶她。舒安困难的摇摇头,也懒得管到底是谁,苍白无力的指着自己的胃,“胃疼。” “我送你上医院!”说着就蹲身下去要背她,舒安摇了摇头,“家里有药,不需要去。” “那怎么行!”滕绍气得瞪眼。 见舒安不知声,就明白了原由,恨恨的把她背下电梯送进公寓里。 “药在哪儿?”他在她的公寓里乱翻着。 “床头柜的抽屉,第二层。” “第二个抽屉,找到了……季舒安,你丫的不要命,放这么多避孕药!姓秦的连避孕套都不会用?” 舒安脸上泛着冷汗,根本听不清他问什么,只觉得吃下去的东西一阵阵的犯恶心,慌忙的从床上下来往浴室走,谁知道脚一着地就是突如其来的抽痛,滕绍唠叨着过来扶她,舒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控制不住一股恶心涌上来,胃里吃下去的东西翻涌而出,“哇!”滕绍大叫一声,胸前已经不可控制的被湿透。 “你……”滕绍脸气得发绿,可舒安却是满脸苍白,泪光盈盈的依靠他才能站住,“对,对不起……”她虚软无力得道歉。 滕绍的火爆脾气顿时没了,无力问她,“还要不要吐?” 舒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这次滕绍没误会,立刻把她弄到浴室里,让她对着盥洗盆尽情的吐,站在门口掏出手机打给医生,“过来一趟……我公寓,上面,16层!”压掉电话,舒安已经吐得差不多。 “你到底吃什么啊!”这么臭,滕绍嫌恶的皱眉头。 “不知道。”舒安扶着盥洗盆,歉疚的看看滕绍满身污秽,“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打开卧室的柜子,里面有衣服。旁边客房,有浴室”。 舒安吐过浑身发软,靠在浴室里喘气。她那样,滕绍也一时管不了自己,把她送到床上,倒温水帮她送下去胃药,见她脸色松缓了几分,才打开衣柜。一溜整整齐齐几乎完全相同的定制正装,看的滕绍头皮一阵发麻,没办法只能随便取了两件,口中啧啧的,“奢侈啊,poerm定制。” 舒安看他拿的那件,有些迟疑,终究指了指下面的家居服,“穿那个吧。” “也成!”反正滕绍不喜欢,拿了秦慕笙的运动装到浴室里脱下身上的衣服扔进洗衣盆里,洗干净换上秦慕笙的家居服,倒也算合身。他出来家庭医生就到了,打开门。王医生笑着喊了声滕绍就愣住了,一时间连合不合适立刻进来都在踌躇。 “不是我,病人在里面。” 王医生了然,关门进来,卧室里舒安已经不那么疼了,只不停的冒冷汗,王医生看了看,又问她吃了什么,平素的饮食习惯等等,就让她伸出手,把了把脉,单凭这点,舒安就猜到这王医生恐怕又是老爷子私下关照滕绍的。 “是胃饿坏了,吃的又着急。”王医生开了点药,看着舒安吃下去,又拿张单子写了副药房,问她,“吃中药没问题吧?”舒安点点头,王医生就开了副中药,告诉滕绍,“我让护士再送过来,煎服,一天两次,隔三天我再来。” “其他没什么问题?” 滕绍追着问了一句,王医生看看他,竟有点尴尬的咳了两声,半天才说,“滕绍啊,老爷子那儿还等着抱孙子,这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啊?”滕绍满脸莫名其妙,跟着送出去避开舒安,王医生特别叮嘱,“我看你要是真的 第62章 062 秘密并非难以置信 滕绍听得满头雾水。王医生则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 “我不疼了,你先回去吧。” 舒安喝了药昏昏沉沉的,知道是药效发作要睡觉。 “回去?你半夜疼起来怎么办?”滕绍忍不住又教训她,“胃不好,还不准时吃饭,病了就知道折磨人!” 舒安无奈的笑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兔儿的毛,不停打瞌睡。 “你睡吧,我今儿晚上没准备回去。” “啊!”舒安瞪大眼睛,兔儿舔她的手指,口水湿漉漉的滴答了一地。 “怎么着,你还担心秦慕笙半夜回来捉奸啊!”滕绍还不高兴呢,刚就该弄到自己那儿去,免得王医生误会回去和老爷子乱说! 舒安是真的担心,秦慕笙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真的看到,她是逃不了让他收拾一顿。 “哼,放心吧,人家回不来的,没听说吗,俞……”滕绍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这嘴不长记性!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睡吧,我把那两件衣服收拾干净再回去,人都成这样还逞能。”不由分说拍了拍兔儿的脑袋,告诉它,看着你姐啊!就关上卧室门出去了。 舒安也实在累得厉害,门一关,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夜她就总在院子里的柳树下荡秋千,每荡起一下,兔儿就摆一下脑袋,随着舒安荡起来落下,荡起来落下的,模样傻得天然呆,滕绍就在她面前拍兔儿的大脑袋说,“傻姑娘!荡个秋千乐成那样儿!”“滕绍你骂谁呢!”舒安停下秋千瞪他,“骂兔儿呗,难不成骂你?”滕绍歪着脑袋,满脸的春风得意。 手机一响,舒安惊醒,身边毛茸茸的东西被她弄得睁开眼睛,警惕的瞪着周围。 “兔儿。”舒安揉揉头发,顺便揉了揉兔儿的脑袋,“早上好!”她打个哈欠,这一觉睡得好,起来胃就不疼了。 兔儿跟着她下床,巨大的身躯撞开门,伸懒腰似的抖了抖浑身的毛。就在那毛毛飞舞之中,舒安被眼前的情形弄得一阵头晕脑胀,这是如何的春光无限啊! 家居服敞开,胸膛到脖颈的肌肉露在外面,松垮垮的裤子下两条长腿搭在榻榻米上,漆黑的发丝凌乱的盖着眼皮,俊脸鹰鼻,桃红的唇瓣性感的抿着,似乎正是好梦。 兔儿从舒安身边窜过去啃滕绍的额头,他两道剑眉拧了拧睁开眼,一巴掌拍在兔儿脑袋上,“自个儿玩儿去!” 翻身起来,打着哈欠斜睨舒安,“醒了?” “昨天谢谢你。”舒安冲了杯盐水递给他。 滕绍端起来不客气的喝个精光,放下杯子微微笑着,“还记得我这习惯?” 舒安笑,问,“吃早点吧,我去做?” “成,就当你谢我了。” 滕绍打着哈欠进了浴室,舒安进去做饭。 出来滕绍正穿着秦慕笙的浴袍在阳台收衣服,舒安忙过去帮忙,好在滕绍是习惯了穿棉麻服装的人,洗起来也方便。她笑着夸赞他都会洗衣服了!滕绍手指啪的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当小爷真是公子哥儿呢!”笑眯眯的搂着舒安问,“想清楚了没,跟着小爷可比跟着秦慕笙有好处,哎?” 舒安脸色白了几分,挣脱滕绍进屋。 “舒安,我可是认真。”滕绍不依不饶坐在她对面,“我哪儿比秦慕笙差了?论情谊,咱们亲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论年龄,我比他年轻精力好,就是没他有钱,也不会亏待了你,舒安,我都不嫌弃你,你丫的还摆什么谱啊?” “滕绍!”舒安放下筷子抬头面对滕绍,“你不嫌弃我我……” “得得,我就那么一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好像小爷多愿意似的。”滕绍不想听她说嫌弃自己。 闷头吃过饭,舒安就有送客的意思了,滕绍哀叹着过河拆桥牵着兔儿出门,舒安换好衣服连带着送他,一起出去,他上楼,舒安下楼,早有人等在楼下,拉开车门请她上去,直接去公司。 舒安到的早些,却发现bertha到的比她还要早,见她就说,“赶紧看邮箱!” 她一愣,打开邮箱,就见到一封穆翌晨发的公告邮件,内容比较模糊的说明rome涉及泄露商业秘密已经被公司开除,公司即将对她提起诉讼。 “惨喽惨喽!”bertha幸灾乐祸的喊声让舒安想起了《小团圆》里开头的那些场景,在地下食堂里即将考试的学生们喊着惨喽,惨喽,然后好似整整一本书,都在说着那样的‘惨喽’的故事,莫名的心里就一阵烦躁。 “bertha,工作吧!” 舒安揉揉太阳穴,她现在还要跟进百乐城的招商项目,bertha因为城南地拍卖流产,暂时负责配合amy跟进清水湾住宅区的项目。 穆翌晨进了项目部第一件事就是叫了声舒安,对她打个手势,舒安忙带着总结起身跟随他进入办公室里,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就退下去了。穆翌晨靠在椅子上,端起咖啡先喝了两杯,放下长长舒了口气,两只眼睛乌青的看舒安,“昨晚怎么样?” “还好。”舒安猜想,他大概过的不怎么样。 “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穆翌晨对她瘪瘪嘴耸肩,告诉她,“秦慕笙今天回来。城南那块地皮,本来是有大作用的,这回算是惹事儿了。” “要不要重新评估启动拍卖?”舒安想不到太多补救的办法,毕竟她经验有限。 “反而不好。”穆翌晨摇摇头,“本来秦氏拍卖地产就引来一片非议,这下拍卖流产,倒是可以在危机公关上利用一下,今天早晨的报纸看了吗?” 舒安摇了摇头,她不看报纸。穆翌晨就去看她拿在手里的手机,手指点点那个方向,语重心长的告诉她,“舒安,手机是可以看新闻的!”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穆翌晨点头,舒安这点上他确实不太满意,“我叫你进来的原因你知道,以后你要跟着我做百乐城的项目,可能对你来说跟进这个项目有点复杂,但是舒安你记住,这是个好机会,amy盯很久了!” 第63章 063 故意挑事儿 “我会全力以赴。”舒安坐的笔直,似乎穆翌晨比较满意,他笑笑,“下午秦慕笙回来,开个碰头会议,记住,从今天开始,任何关于百乐城项目的事情都不允许我、总裁和你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是。”舒安郑重点头。 “出去吧。” 她站起来出门。穆翌晨看到她面前那杯咖啡,完全没有动,起身从酒柜里取出半瓶酒倒进酒杯里,旋转着醒酒的走到窗台前,将酒杯放在窗台,俯身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你确认要舒安参与这个项目?” 在昨晚的电话里,他一再和秦慕笙确认这件事。 且不说舒安还是新人,胆量创意有余,经验毕竟差点儿。他也知道当初她给秦慕笙做秘书的时候已经很显示出些策划天分,但何况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他很担心她会因此被牵连进来。 “对。”秦慕笙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平稳,“除了她没有更适合的人。” “秦慕笙,你想清楚,出了任何事情,舒安都承受不起!”穆翌晨担心的不仅是项目失败舒安以后在行业内的出路,更担心她的安全! “不会出事。” 秦慕笙仍然没有半分犹豫。他现下大概是任何人都不肯相信,只相信自己和,自己心里的人。 “新人才好!”秦慕笙压掉电话的时候这样说。 是,新人好操控,穆翌晨喝了口酒,就把酒杯搁在阳台上回去了。浓郁的阳光照在酒杯里,一会儿那杯酒就会变质。穆翌晨却好似无所谓,打开电脑,跳出舒安发来的两封邮件,一封检讨,一封是询问他下午要不要亲自去百乐城那边一下,因为拆迁商户又开始闹事了。穆翌晨揉揉额头,想了想还是回复舒安,说下午跟他一起去。 此刻,秦慕笙正在赶往机场,一项地皮拍卖流产对他来说不算大事,但这其中牵涉,却必须他亲自走一趟。 秦慕笙的手机里进了条彩信,秦玖打开顿时惊得站住了。 “玖哥?” 前面护卫秦丰叫他,秦玖收起手机,发现秦慕笙已经走出去很远,他低头看一眼,心情沉重的跟上去。 秦慕笙伸手,秦玖心知他刚刚的迟疑秦慕笙看在眼里,只得把手机送过去,秦慕笙的手指迅速在屏幕上翻阅着,两张照片在手机里放大,照片上两个亲密无间的人清晰展示出来。秦慕笙唇角阴冷的一挑,顺手把手机扔给秦玖。 “查。” “是!”秦玖心惊胆战的拿着手机,只觉手心都要被烫出血泡。 飞机在四十分钟后降落在机场,秦慕笙走出机场,迎上来的是穆翌晨和舒安。这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因为是从闹事现场直接到机场的。秦慕笙的眸光扫了眼发丝有些凌乱的舒安,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穆翌晨挑了挑眉端,带着舒安回到车里,跟上前面飞快开出去的秦慕笙的那辆车。 秦慕笙还在生气?舒安眨眨眼睛,坐在穆翌晨身侧没说话。 “这是去哪儿?” 穆翌晨自言自语了一句,舒安抬起头,前面的车子并不是开到公司,而是似乎一家酒店的样子,“好吧!”穆翌晨无奈的叹息看了眼舒安,见她懵懂的模样笑笑,“咱们的大总裁不想去公司谈事。” “唔。” 舒安点点头,心想秦慕笙的要求忒多。 车子在hf酒店门前停下,前面秦慕笙下车,穆翌晨也跟舒安下车,把钥匙交给保安去泊车,然后一直跟着秦慕笙走上电梯进入房间,秦玖退出去。秦慕笙扔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掏出烟点燃。 “总裁大人,发脾气也要有限度吧?” 穆翌晨在他身侧的沙发坐下,扯了扯舒安。舒安看着秦慕笙,刚刚挪动一步,秦慕笙刀子似的眼神射过来,她立刻低头站稳。 “哎!”穆翌晨不满的开腔,外人面前装装罢了,只剩下自己人了,何苦还为难舒安? 啪!秦慕笙扯了旁边的文件夹甩在舒安脸上,穆翌晨差点叫出来,文件凌乱的掉落在她脚下,她静静垂着头,竟是动也没动。 “秦总,对不起。” “对不起?”秦慕笙冷笑,“季舒安,对不起值多少钱,你来告诉我!” “不值钱。”舒安利落的回答,她知道在秦慕笙眼里,永远没有对不起三个字,“我已经提出过辞职,但是,公司没有批准。” 穆翌晨瞥秦慕笙,他显然被舒安噎住了,冷笑一声,“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做了一点成就就以为可以随便跳槽了是不是?季舒安,我告诉你,出了嘉业,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用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 舒安垂着头,一言未发。穆翌晨皱了皱眉心,秦慕笙的话也太恶毒了点儿,本以为骂他已经够了,这回来却先对舒安发脾气。 “秦慕笙,这件事是amy的总负责!”穆翌晨忍不住提醒他。 秦慕笙连看都没看穆翌晨,冷声反问,“季舒安,会场的安保你是否做过?标底在没有进行投标之前,有没有完全保密?” “没有,在保底交到市局之后,我没有做过任何安保措施。” “那你就该死!”秦慕笙冷冰冰的扔出一句话,“从今天开始,你以后半年的奖金全部扣除,半年内不允许升职,明天发检讨通报秦氏!” “秦慕笙!”穆翌晨忍不住反抗,通报秦氏,他让舒安以后怎么在公司立足? “你太狠了吧?怎么说舒安并不是这件事的总负责,你这样不公平!” “季舒安,公平吗?”秦慕笙却反问舒安。 “公平。” 舒安太了解秦慕笙的工作方式,那些年给他做秘书的时候,这样被骂的一文不值已经司空见惯,扣奖金甚至扣工资都是最正常的事情。何况,这件事本来她就有责任,没有做好安保措施是她的责任。 穆翌晨被舒安的回答气晕了,这丫头脑子短路了?因为招商会的成功好不容易在公司树立威信明天就会被那封检讨打得支离破碎不说,她以后想到任何公司工作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穆翌晨,城南闹事的是什么人?” 听到秦慕笙问他问题,穆翌晨反应过来,暗自白他一眼,舒安正在俯身捡地上的文件,她的侧脸红红的,被文件弄伤的地方没有丝毫消肿的痕迹。穆翌晨心里就难受,秦慕笙今天这脾气发的太大了。 他没好气得瞪了眼秦慕笙,平静的回答,“有人故意挑事儿,我和舒安今天过去差点受伤。那些所谓的商户里,十有八九是街头的混混,我报警抓了几个,估计这会儿还在局子里审着,一会儿我去问问看审出的结果。” 秦慕笙从怀里掏出烟盒扔给穆翌晨,他眼前一亮,啧啧叹了句,“好东西!”取出一根放在鼻端嗅着,“什么人攒下的?这会儿怕是难得了。” 第64章 064 秦慕笙求求你,放了我 “到香港的时候有人送的。” 秦慕笙没有抽的意思,把打火机扔过去给穆翌晨,穆翌晨挑着眉看他一眼,也没抽,放下了,“好东西留着吧!”一语双关,“你的意思不管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事儿没法儿办。” “季舒安。” 秦慕笙突然又叫舒安,她抬起头应了声是。 “手续办得怎么样?” 项目开工的手续,舒安去办理的。 “已经办理妥当,没遇到什么困难。”舒安静静的回答,口气平静的完全不像刚刚被秦慕笙那么凶过。 “明天开始给我下工地去,天天盯着,要是闹出什么事儿,你就给我滚回家去,听懂没?” 这话明显是对舒安说的,她点点头,乖顺的模样,“我记住了,总裁。” “该说的都说了?”秦慕笙问穆翌晨,穆翌晨心领神会的确认,“都说过了。” “资金的问题尽量贷款解决。让她跟着你跑两次试试。”秦慕笙胸有成足的安排,“拿城南那块地皮作抵押。” “炒到这样的程度,抵押的话……” “这点儿事都办不了你就该去非洲!”秦慕笙扔下一句话,穆翌晨点头,“我知道了。” “舒安留下。” 秦慕笙这句话,算是送客,穆翌晨识相起身,告别秦慕笙意味深长得看舒安一眼,出去办事了。 “怎么火气那么大?”出门见秦玖守着,穆翌晨意识到什么,问秦玖。 “因为小姐。”秦玖简单的回答,穆翌晨捉摸着,难不成真的就因为舒安工作出了点纰漏?他想不通,这会儿还是想着去贷款吧!他就知道秦慕笙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块地。 秦慕笙和舒安对峙着,他在沙发上,她站在他对面,沉默得抱着手里的文件夹,那动作像极了三年前她还是他秘书的时候,每个早晨就是这样抱着文件夹出现在他面前,展开来,汇报今日日程。 想到这里秦慕笙蹙了蹙眉头,掏出手机扔在桌上滑过去到舒安面前。她抬起眼皮问询的看了他一眼,俯身拿起来打开,手机照片立刻映入眼帘。舒安一愣,怎么会,被拍到? “我可以解释。” 她放下他的手机,郑重其事。 秦慕笙看着她,反问,“也就是确有其事?” 舒安有些紧张的点点头,“是,我昨天晚上胃疼,恰好遇到滕绍,我吐在他衣服上,所以他只能在公寓里换洗衣服。我们只是在阳台说话,这个照片拍的角度太暧昧了!” “角度暧昧?”秦慕笙冷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抽掉她怀里的文件夹扔在沙发上,舒安立刻觉得,刚刚打伤她的文件夹是层保护,现在被秦慕笙抽开,就好像她立刻就会被他撕开了一般。 “我们是十六层,两栋房屋间最近距离八百米,你来告诉我,谁能这么成功的在相隔八百米距离里不仅清晰拍到你们,还拍的如此专业,还是你们两个演技太高,这只是你们借位?” 他一步步的靠近,大手抓住舒安的头发迫令她抬起头,阴鸷的双眼简直要把她吞下去,“舒安,我恐怕是太纵容你了!” 她咬着唇片,抵御着秦慕笙带来的紧张和恐惧。她明白那句话的后果,何况,何况他们当时确实没有‘借位’,而是她真的被滕绍抱了一下。舒安有些气愤,她以同样冷淡的态度说,“是,我们没有借位,只是抱了一下,简单的朋友间,你想的太多了!” “朋友?陪着你住了整整一晚?季舒安,是不是我让你太寂寞?还是我没法满足你?” 舒安知道说不清,可怎么也没想到秦慕笙会说那样的话,小脸儿气得煞白。秦慕笙却觉得她是被揭穿吓到,发狠起来扯着舒安的头发就往卧室走去,粗暴的把她直接扔在床上,脱掉贴身的外套靠近她。 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得舒安坐起来,慌乱之下只想逃跑,她知道被他收拾是什么结果,何况,何况这间屋子…… 冲到门口胳膊一痛,人整个被扔在床上,摔得她眼冒金星浑身疼痛。 “想清楚,自己脱了还好受些!” 秦慕笙上前,居高临下站在舒安面前,面对着那样如同墙壁一样的秦慕笙,面对着怒火邪火燃烧了漆黑眸子却冷如冰砖的秦慕笙,舒安连逃的可能都丧失了。她手指攀附上自己的扣子,几乎在一瞬间就软弱的决定服从,可是看到秦慕笙眼里那浓重的讥讽冷笑,她顿时停止了动作,“秦慕笙,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何况,我只是你的情妇,我没有义务……” “撕拉!”秦慕笙撕破她的衣裳,狠狠的捏住她的下颌让她被迫伸着脖子靠近自己,冷冽的雄性气息扑打在她脸上,“情妇的义务就是,满足我!” 他粗暴的撕扯掉舒安的衣裳,小小的舒安在他手里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反而整个人被他如同木偶般丢过来扔过去,捏在手里。 “我们先来哪个?” 秦慕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房间里挂着的那些满是虐待画面的壁画,她咽了口唾沫,倔强的眼神不自觉软下来,颤着声音请求他,“秦慕笙,别,别那样……” “我的小猫儿,知道怕了?”秦慕笙摸摸跪在他身边舒安的头发,眼神骤然一寒,“跟别的男人上床前,就该想清楚!” “我没有,秦慕笙,我没有。”舒安扯着他的衣袖,眼里满是恐惧,连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她,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乖,小猫儿,你也许会爱上呢?”秦慕笙用力揉搓着舒安的脸颊,揉出一片红肿,伸手从床上扯下一根绳子,在舒安恐惧尖叫中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在床上,绕过她的脖子身子,把个极力挣扎的舒安捆绑成屈辱的方式。 “呜……唔……” 舒安流着眼泪呜咽着…… “听起来很舒服?”秦慕笙冷笑。 “放了我,秦慕笙,求求你……嗯,不要,疼,好疼……”她哭求着。 “小猫儿,你一会儿会舒服的求我!” 舒安绝望的闭着眼睛,泪水从她眼角落下来,啪得滴在床上。 第65章 065 明显是在袒护你 舒安闷哼一声,顿时意志全无,晕厥过去。 疼痛刺激醒了舒安,她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彻底晕倒了。后来就是醒来,晕过去,只觉得一直没有尽头般,像极了五年前那次可怕的记忆。 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秦慕笙翻身起来,灵活的将她慢慢解开放下,她身子健康了些,也就丰满了几分,那绳子勒在她身子上青青肿肿的印记看着直刺得他心口难受。秦慕笙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的神色。 他原本,真不想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她那坦然的样子,又让他觉得可恨,她都没有一点点觉得自己那么做不合适吗? 秦慕笙掀开被子粗暴的盖在她身上,翻身起来点了支烟,就是香港带来的那种,醇香的烟味儿,没丁点儿刺鼻,抽一口就有点飘飘然的快感,他对着夜色眯了下眼睛,啪得把烟扔进烟灰缸,眼底一片阴冷。 这么算计他,未免天真了点儿! 床上的手机嗡嗡的响着,秦慕笙瞥了眼,没理会。是舒安的手机,他本能不想去替她接电话。 可那手机执着的来了第二次,简直像诱惑他一般。秦慕笙走过去拿起来,没来得及看号码,就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他只好拿着响着的手机去开门,秦玖端着他的手机进来,脸色有些发雾,“先生,美国那边出事儿了……” 舒安浑浑噩噩的觉得自己这三年是做了场梦,醒来仍旧是在三年前,醒来仍旧要被他折磨。她在睡梦里动了动眼皮,身体有些酸痛,她不想醒来,她害怕醒来面对秦慕笙可怕的脸和恐怖的折磨。 凉爽的指尖覆盖上她的睫毛,舒安动了动,终究是不得不醒了。 “告诉我,哪儿不舒服?” 秦慕笙霸道的捧着她的小脸儿让她刚刚睁开的迷蒙双眸对着自己。那眼里的怒火已然熄灭了,一层清冷的颜色。 舒安咬着唇瓣,默默垂下眼皮。她还好,真的还好,昨晚其实秦慕笙只要了她那么一回便放了她,却足够她回忆起过去的惨痛。她真不懂,自己怎么会爱着那样简直‘变态’的秦慕笙? 他分明就是折磨自己,对,俞芳华说的,他恨她,折磨她也许能让他快乐。舒安暗自苦笑了下,心里的她映在秦慕笙眼里,他眸色微微一暗,手下不自觉的使了些力道,舒安痛得蹙眉。 “如果没有不舒服。”秦慕笙看到她蹙眉又松开些,“就起来去上班。” 他起身,穿着衣服告诉她,“十点前我要见到你的检讨进入公司邮箱。” 舒安看着他的背影进了洗手间,掀开被子,身上还有些青肿的痕迹,她只是眉尖因此拧了下,本来就可怖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更加,难看! 吃饭,然后和秦慕笙一起去公司,沉默的车里空气平缓的流动着,秦玖不时偷偷看他们一眼,总觉得气氛有点儿怪异。 下了车,分道扬镳,基本的告别都没有。 秦慕笙大步进入办公室,秦玖立刻跟上来,“先生,都问过了,保姆只是带小小姐出去玩儿,小小姐跑了几步,等到保姆追上去已经找不到了。现在能够出动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但是,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秦玖顿了下,充满危机感的双眼抬起来注视着秦慕笙,“会不会是,修顿?” “伏特加在哪儿?” 秦慕笙问了进办公室后第一个问题。 “最新的消息,他还在国内。” 秦慕笙对秦玖眉端一挑,“你确认那个是伏特加?” 秦玖张了张嘴,他确实不能确认,伏特加诡异多变,他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样子,也就可以把别人变成另一番模样。那么他会不会……囡囡的警惕性向来很好,尤其很听秦慕笙的教导从来不会跟陌生人离开,排除蓄意绑架的嫌疑,最有可能骗走囡囡的,反倒就是这个多变的伏特加! 他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伏特加现在是修顿的人,那么就…… “放出消息,就说我在紧急寻找伏特加。”秦慕笙敲敲桌面,把秦玖的思虑拉回来。 “先生,这样的话……”秦玖触到秦慕笙凌厉的眼神,垂首直立,“是!” “下午五点钟出发去美国,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到哥伦比亚。狼集团进入一级戒备,如果在我出发到美国前还没有囡囡的消息,即刻升级特级戒备。所有和囡囡有关一切人员,不允许出入别墅以外!” 秦玖迟疑道,“先生,特级戒备是在狼集团……” “秦玖!” 秦慕笙怒吼他的名字,秦玖立刻躬身道,“是,我立刻去。”转身离开。 对秦慕笙来说,囡囡的重要,已经远胜于狼集团整个集团,哪怕这是秦家几百年的基业,他都可以为了那个孩子抛却不顾。 秦慕笙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着,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习惯把所有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但是这回,他心里强烈的渴望着不是,最好不是!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黑丝绒的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发金光闪闪的子弹,眸光紧敛,现在的狼集团,可能和修顿对抗吗? 而现在,整个公司却几乎陷入某种比他那里更加怪异的气氛中,所有人都收到一封通告公司的邮件地皮流拍后舒安的总结检讨。 穆翌晨盯着手机看了半响,心里暗骂了一句呆瓜!秦慕笙说让她写她就写,让她发她就发啊! 很快,公司里进入第二封邮件,穆翌晨关于地皮流拍的自我检讨,顿时整个公司陷入诡异的寂静。bertha悄悄凑过来扯了扯正在忙碌的舒安的袖子咬耳朵,“舒安,你老实说吧,你和穆总监到底什么关系!” 舒安茫然抬起头,bertha拿出手机送到她面前展示那封邮件的内容。 “你的检讨刚刚发出不到半个小时,穆总监就发了同样的检讨。”她瘪瘪嘴,“明显是在袒护你!” 舒安打开邮箱看到穆翌晨那封邮件,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下,他这是做什么啊!想想大概这会儿秦慕笙看到,又该发脾气了。 第66章 066 你这个疯子! 果然,她的手机立刻响起来,舒安对bertha抱歉的笑,拿起手机走到休息间,在路上才发现,并不是她熟识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你好。” “季舒安?”对方报出她名字的瞬间,舒安脸色微微一变,她听得出那是通过变声器传过来的声音,很慢,很奇怪。但是,对方知道她的名字,这到底是什么人? 孩子的哭声传过来,舒安捏着手机的手指顿时一紧,脸色瞬间煞白。 “你是什么人!” “果然是亲生母亲,只要稍稍听一点就知道是亲生女儿!”对方嘎嘎的干笑着,舒安甚至能想到一张面对着囡囡的可怖面孔。她眼前阵阵发黑,嗓子里一片干燥,强自喘了两口气问,“你要怎样?” “季小姐,我很想见见你。”对方干笑着,“你让我等得太着急了,从北京时间的昨天晚上到今天,您才肯接我的电话,所以,我现在,要见见您才能提出要求。” 从昨天晚上?她昨晚昏睡着,没有听到电话。今天早晨打开手机,并没有立刻见到未接来电,所以没注意。可是这个人的逻辑很可笑不是吗,因为昨天她没有接到电话,今天就变成要见她? “怎么样?季小姐,我提醒你,我是个穷人,没钱给你的女儿买食物和水。” 虽然变声,但舒安听出绝对不是中国人,或者,至少中文不标准的人。囡囡的哭声再次传来。 “你在什么地方?” “我就在你女儿身边。”那人似乎很高兴,她甚至听到他哼歌,是首外国童谣,谁杀了知更鸟! “美国?”舒安冷静,让自己必须冷静! “哥伦比亚,我要你立刻乘飞机来。而且,必须单独来,多一个人,我都会杀了那只可爱的小鸟!季小姐,我知道,你和秦慕笙关系密切!”那个人似乎知道很多。舒安捏紧了拳头,知道她和秦慕笙关系的人并不多。 “其他呢?你要什么?”舒安心里暗暗的,已经有了个影子,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卑鄙,居然拿孩子威胁她! “我看还是你到达后再谈吧!你要快点哦季小姐,你可爱的心脏病女儿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呢!”啪,电话断了。舒安盯着电话上消失的数字,手指将屏幕按下个深深的变色指印。 舒安的手指在颤抖,囡囡的心脏病手术才刚刚做完几个月,如果现在她非常害怕,如果万一有野猫,她没有吃饭……她再也无法冷静隐忍,转身疯了似的冲向门外,却砰的撞在个坚实的胸膛里,接着就被拉着胳膊抱住,冷酷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季舒安,你准备去哪儿?” 她抬起头,惊讶惊恐迷茫的看着面前这个连脸部的轮廓都冷硬的男人怒气沉沉的目光,太沉,沉得好像随时有暴风雨要爆发。 “我……”舒安迟疑着,告诉他,会不会是他…… “我回去工作。”她回答,胳膊上狠狠的一痛,可她好似没有感觉。 她不能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什么,如果……三年前,他已经把她赶尽杀绝一次了!她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任何机会去伤害她的囡囡! “季舒安。”秦慕笙低沉着声音叫她的名字,“我警告你,除了我,你现在别无所求!到哥伦比亚最快的方式,就是我的私人飞机!” “你……”舒安瞪大双眸,他监听她的电话! 被发现秦慕笙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冷笑,“我还不希望被自己的情妇卖了。” “所以你知道我跟滕绍根本就没什么!秦慕笙,你这个疯子!” 明明知道,连她的手机都监视,却折磨了她整整一晚上,害得她错过绑匪打来的电话! 可是下一秒,她的电话落在他手里。秦慕笙翻开那通电话递给身后的秦玖,转身就走。 “你的私人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舒安追上去,现在,用任何办法都可以,无论秦慕笙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她都要去哥伦比亚救女儿回来! 秦慕笙站住,回头,挑了下眉端,脸上一片嘲讽的冷意,“小猫儿,作为惩罚,你只能乖乖呆在这里。” 什么!她呆在这儿,不,她要去救囡囡,绑匪指明要她去,如果因为见不到她囡囡出现任何意外,不,她绝对不允许! “秦慕笙,秦慕笙你站住!”舒安在他离开前冲到他面前,“绑匪要我去,他要我亲自去!” “所以?” 秦慕笙反问。 舒安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他没听清楚,没听明白吗! “我必须去,秦慕笙,求求你,让我去哥伦比亚,让我去救囡囡。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去死,让我一辈子做你的情妇都可以,我求你,带我去哥伦比亚,绑匪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要在这个时候抛弃她们母女,千万不要,秦慕笙,别让我彻底,彻底的恨你! 他的大手覆盖着她的头顶,轻柔的滑下到她的下颌,她扬起的脸,看到的却是他冷若冰霜讥讽嘲笑的眼睛,他唇角笑容,凝冻在寒冰中般一寸寸凌迟着她,舒安眼里的光一点点的灭了,秦慕笙,别说,别说出来! “我的小猫儿,你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值得利用吗?我玩儿够了,而且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丑,笨,蠢,而且淫荡,下贱,你觉得你这样的女人,我会喜欢?” “可囡囡,囡囡……”她是你的女儿啊!她望着他,最后的希望光芒在闪烁。秦慕笙,求你别让我觉得,连生出囡囡,都是错误。 “作为送给你的分手礼物,我会派人去试试,嗯?” 他拍拍她的脸,“啊!”舒安绝望的嘶吼着,顺着他的裤脚滑下跪在地上,“秦慕笙,我求你……” 秦慕笙眸色一沉,冷声命令属下,“看好她,出现任何意外,就给我自尽!” “秦慕笙!如果囡囡出事,你会后悔一辈子!”她对着他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尖叫着,他的背影似是顿了下,很快就以冰冷的黑色消失在电梯里…… 秦慕笙,如果我的囡囡出现任何意外,我就是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第67章 067 人……在我手上 不,她的囡囡不会出事,她会回到她身边。正好,他不是不要她了吗,她立刻带着囡囡走,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秦慕笙,或者十几年前的舒安不该在校园的树荫下看到孤独的你;或者五年前的舒安不该在天桥下漆黑的夜里跟你离开;或者五年后的舒安不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你救女儿。无论多少不该,只要囡囡回来,我就走,那些恨,那些痛,让它们消失,可以吗,可以吗,只要你肯把囡囡救回来…… “这是看什么热闹?” 穆翌晨站在电梯门口,看着围在休息室门边窃窃私语的员工们问他的秘书。秘书忙凑过去,就听到一些话。 “居然是总裁的情妇,幸好不要她了,否则肯定要倒霉!” “总裁到底什么品位啊,居然喜欢这种女人?早知道我也在脸上来两刀!” “可怜啊可怜,所以说绝对不能破坏别人家庭,会遭天谴呐!” 透过人群,秘书被里面的场景惊到,忙回到穆翌晨身边,“是舒安,在休息室门口的地上坐着,有总裁的保镖守着。” 舒安!穆翌晨几步冲上去拨开人群,果然见舒安无神的坐在地上,整个身子瘫软的靠在门上,呆滞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蹲身把她撑着坐起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舒安,出什么事了?” 她呆呆的,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穆翌晨的问话,穆翌晨起身,秘书就送进来电话传达,“是总裁的。” “秦慕笙,怎么回事,舒安……”他压低声音的话被那端打断。 “带她离开,看紧她。囡囡在哥伦比亚被绑架了!” 电话啪得断了,穆翌晨惊的立着半响,把手机丢给秘书俯身抱起舒安,她任由他摆弄着,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 “舒安,你放心,囡囡不会有事。” 她没有回应,甚至连看着前方的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穆翌晨心底愈发沉闷,他干脆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力气上,一把抱起舒安,直接把她带出人群,顺便吩咐秘书,让所有人回去开始工作! 穆翌晨只能先把舒安带进秦慕笙的休息室,他暂时还得去做些事情。 “舒安,囡囡会没事的,你千万别这样,否则囡囡回来看到,会害怕的,啊?”他拍拍她的小脸儿,想让她醒来。可只是经过震动舒安的眼泪流出来,她默默坐在床上,整个人如同抖筛般的颤抖着,一双水眸雾气蒙蒙的凄凉,看的穆翌晨眼眶都酸了,他揉揉她的头发,叮嘱门外的护卫,“务必看好她。”穆翌晨看看表,“六点钟我准时上来接她回公寓,有任何安排随时通知我。” “是。” 护卫接到命令,舒安的安全暂时交给穆翌晨负责。 “给她买点粥回来,尽量让她吃下去。” 这是句废话,因为舒安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穆翌晨六点钟从银行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仍然呆滞的坐着,只是手里多了部手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像是等待着它会突然响起来。 护卫告诉穆翌晨,秦慕笙让人送回了舒安的手机,但她的手机卡已经被复制到另外一部上面并且经过技术处理,她不会接到任何与美国有关的电话。 “舒安,总得吃点东西吧。”穆翌晨摸摸还温热的粥端到她面前,“否则囡囡没回来前,你要把自己饿死吗?” 他盛着一勺子粥凑到她干裂的嘴唇面前,舒安动也没动,仍然是她进来时候的样子。她的灵魂被抽空了,那是她的女儿,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囡囡要是,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她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舒安,就算是为了囡囡!” 穆翌晨又把勺子凑近舒安,她侧开脸,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抹一把,摇了摇头,“我吃不下,吃不下……”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穆翌晨总算松了口气,过去轻轻抱抱舒安的肩。 “好好,我明白,没关系舒安,我陪着你等,你放心吧,囡囡绝对不会有事!” 他刚刚接到消息,狼集团进入特级戒备,秦慕笙已经在赶往哥伦比亚,就算真的是修顿,一时间恐怕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吧?如果秦慕笙拼命的话,希望还是很大。可他没办法和舒安解释这些。 舒安点了点头,她唯一能够在此刻回报穆翌晨陪伴的也只有这样。秦慕笙,秦慕笙,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我却连去救女儿都不能!就是因为你那微不足道的怀疑和恨,你居然让女儿拿性命为你的可笑的恨买单! 她捏紧了拳头,手指,一根一根,刺进手掌柔软的肉里,疼到心口…… 秦玖摘下变声器,压掉电话,秦慕笙盯着手机定位仪的面色一片冷凝。 “是在那个公园山上的湖边小屋!”秦玖瞪大眼睛,“我记得那里有个小木屋,房屋主人是个叫做道尔的老头,常年旅行在外,从去年春天开始就没有回到过那里,平常也没人打理木屋。” “你记不记得一部电影?” 秦慕笙突然问秦玖。 秦玖沉默,他很少看什么电影。 似乎秦慕笙确定和秦玖这样说话是废话,双手抵在膝盖上说,“是个复仇的故事,一个女孩儿在木屋度假,被四个男人强暴,之后,她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四个男人的性命。”秦慕笙在这句话后加上了电影的名字,“我唾弃你的坟墓。” 他说完这句话,秦玖胸口一滞。 “先生,我希望不是!” “我同样希望不是。”秦慕笙的目光冷冽,“但你也许还记得开膛手杰克,道尔曾认为她是个女性。” “先生!”秦玖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失控!如果是的话,那么秦慕笙现在就是……亲赴死亡! “只是猜测。”秦慕笙挥挥手,“我认为结果没那么糟糕,他也许并非很聪明的犯人。秦玖,明天下午,无论是否找到,通知舒安,人已经找到,在我手里。” 穆翌晨接舒安下车,就见一人一狗踱步而来。 滕绍对着穆翌晨眯下眼睛,目光落在舒安身上,唇角的冷笑迅速消退,他向前走了两步,就见穆翌晨陪着舒安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他一撒手,兔儿晃着巨大的身子扑到舒安面前,穆翌晨忙拉着舒安后退,她及时惊叫,“兔儿!”才没至于让穆翌晨受到攻击。 第68章 068 到底是谁的孩子 獒犬对陌生人是极其凶猛的,兔儿显然在那一刻认定穆翌晨是‘危险’。 呜呜……兔儿发出呜咽,靠近舒安用脑袋拱了拱她的裤脚。 “好姑娘。” 舒安俯身摸了摸兔儿毛茸茸的脑袋,滕绍听出她声音沙哑的厉害。 “你被秦慕笙甩了?”滕绍歪着头站在不远处,目光不善的落在穆翌晨身上。 舒安扯了扯唇角,眼里浓重的苦涩刺痛了滕绍。 “甩就甩了嘛!早跟你说过,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跟着秦慕笙好啊!”滕绍一副纨绔痞子德行的单腿站立。 他的动作真挺好笑的,可舒安偏偏笑不出来,她面对着他,低了低头。 “滕少爷,舒安这里出了点事,麻烦你让她回去休息。” 对滕绍,穆翌晨还是十分客气的。 “出事儿?”滕绍看舒安,笑了笑,“别告诉我你怀孕了,那可得……” “滕绍!”穆翌晨脸色严肃的扫过他们身后狼集团的人,示意滕绍最好还是别乱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并不比他的藏獒更温顺。 “okok。”滕绍摆摆手,叫了兔儿让开一条路。 “舒安,洗个澡睡会儿吧,也许你一觉醒来……”穆翌晨的话没说完,舒安摇了摇头,“翌晨,我再也不睡了,囡囡没有回来之前,别让我睡觉……”她的泪溢出来,满脸都是悔恨的颜色,这样的舒安,让穆翌晨无话可说,他没有细问,抱抱她的肩,“我陪着你,舒安,我陪着你。”任何时候,我都愿意陪着你。 滕绍的手机响了,兔儿在啃床脚磨牙,抬起头懵懂的看向他,滕绍给了它个脑瓜镚儿,接起来。 “他这次出行极其机密,半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对方传来声音,滕绍的指尖敲击了几下床板,“没消息……”他冷冽的笑着,秦慕笙还真不是一般人,这群人算得上老爷子那儿的精英了,居然都拿不出消息。 “这说明,秦氏家族至少进入了高级戒备。” “哦?”滕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笑了,压掉电话站起来。 兔儿被他身上阴冷的气息骇到,停止了啃床脚慢慢退到自己的笼子里,一双眼睛戒备的盯着滕绍。 “我有那么可怕?”滕绍问兔儿,兔儿瞪着迷蒙的大眼睛,大概是没听懂。滕绍笑了笑,阴森的笑容吓得兔儿干脆把脑袋移开了,“妈的,你他妈是獒么,老子白养你了!”滕绍一脚踹在兔儿的笼子上,兔儿腾地起身,他瞪着它,一人一狗对峙几分钟,滕绍吼了声,“妈的!”转身大步走开。 屋子里,噼里啪啦都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这一夜未眠的不知有多少人,可舒安却睡着了。穆翌晨在十点多钟的时候给了她一杯牛奶,她勉强喝下去,没一会儿就靠在沙发上睡着。穆翌晨抱起她送到卧室,独自抱着舒安的手机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天亮都没有感觉。 直到手机响了几声,那巨大的声音打破清晨的宁静,穆翌晨心跳了一下,慌慌的乱颤着,卧室的门打开,舒安光着脚站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得盯着他手里的电话。 穆翌晨立刻低头看手机,显示的是秦玖的号码,他松了口气,拿起手机走到舒安面前,“秦玖的。”替她接起来放在她耳边。 “小姐。” 舒安没应声,秦玖愣了愣,听清电话里传来急促的轻喘声,眸光黯然的看着那片宁静的湖面。 “我们已经找到了。她没事,只是绑匪给小小姐下了点儿安眠药,先生把她送到医院里治疗,暂时不能回去。” 暂时不能回来,暂时不能回来?舒安颤抖的张了张唇片,“我,我什么时候能去?秦玖,你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囡囡!”说到最后,舒安几乎失控了。 秦玖眼眸一合,“小姐,您暂时不能见到先生和小姐。”他睁眼坚定的看着那个方向,眸光紧敛着几乎要把那个地方收缩在眼里,“先生说,等先生和小姐的事情解决,您才能见到小姐。” “秦玖!”舒安尖锐的嘶吼声透过电话直刺进秦玖的耳朵里,他隐忍的闭上眼睛把手机拿开一些,听到里面急促的轻喘声,他几乎看得到她愤怒苍白的小脸儿,愧疚而苦涩的笑笑,冷静得道,“小姐,对不起。”就压掉电话,顺便,直接关了手机。 属下抬起眼皮看着他,秦玖伏在窗台上,手指有些颤抖。然后跟着跟着,浑身都开始颤抖。 “先生进去已经四个小时了……” 属下低声道,声音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恐惧。秦丰那边同样没有消息。 他就不该同意秦慕笙亲自去,他该去!可是,可是先生说,他绝对不允许囡囡有任何意外,连意外的可能都不能有! “再次给秦丰信号!”秦玖吩咐,他不信,就算是修顿也做不到让隐藏的那么隐秘的秦丰完全没有消息! 信号发出去,秦丰腰间的东西发出细微的人听不到的信号波,他眯了眯眼睛,按在耳朵上的耳机烦躁的扯了扯,这信号一直断断续续的!看看时间,还有两分钟,他恼怒的对着属下打了个手势,催促维修的属下快点!顺便在树上调整个姿势,木屋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趁机调整狙击枪,瞄准木门,对另一棵树上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树林簌簌的树叶声里,响起了轻微保险开闸的声音。 秦慕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他眯着眼睛想,这会儿大概舒安醒了吧?那么电话…… 秦慕笙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他在这个道尔的房子里走了足有四个小时,大概没人能想象一间小小的房子如何走四个小时,他看了眼面前那扇门,和手上的纸片做个对比,上前推开。 “叔叔!”一声小孩儿的哭叫传来…… 舒安不停的回拨着电话,宁肯一次次的听机械的女音播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也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穆翌晨试着打过秦慕笙的电话,同样是关机,他意识到什么,回到舒安身边。 “既然孩子已经没事,舒安,你就放心吧。” “他不肯让我见孩子,翌晨,他不肯让我见孩子!”舒安的声音里激动的简直难以控制,她浑身都在颤抖,满是泪痕的眼里时而迸射出的恨意更让穆翌晨的心沉下去,他把她抱在怀里轻声抚慰,“舒安,他会让你见孩子的,大概不是时候。” “我会走,我会走!”舒安抓住穆翌晨的胳膊,“我走的远远地,带着囡囡走的远远地!” 囡囡…… “舒安,囡囡,到底是谁的孩子?”他知道,秦慕笙对囡囡的身份很是怀疑。 第69章 069 最美好的,就是你 舒安瞬间安静下来,苍白的眼睛盯着穆翌晨,好半响,她一句话没说,推开穆翌晨站起来,跌跌撞撞回到卧室。穆翌晨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苦笑了下,起身拿出手机试着拨打秦玖或者秦丰的电话,要是这两个人都…… 卧室里舒安的电话又在响,穆翌晨推开门,见舒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听到那端说话后更白了几分,她豁然起身,问,“哪家医院?” “我立刻去。” 声音空洞如同从坟墓里传来。 “舒安?”穆翌晨上前询问,什么医院? 舒安抬头看了看他,不信任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穆翌晨,他合上干涩的唇片盯着她,一瞬不瞬的问,“谁在医院?” “我丈夫。”舒安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简直像是在问,你不知道吗?是你做的吗?还是秦慕笙让你做的? 穆翌晨眉头拧起来,她丈夫,就是那个矮小男人?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那样的男人,值得他们动手?舒安也太小看他和秦慕笙了! “哪家医院,我送你过去。” “慈济。”舒安报出名字,那是家公益性的医院,基本不盈利,随时提供最基本的治疗和护理。穆翌晨点点头,舒安还在盯着他看,像是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穆翌晨有些懊恼的转身,打开门,舒安跟着出来了。 “我们要去医院。小姐的朋友出了点事情。”他告诉门口的几个人,那些人面面相觑,再看看穆翌晨,躬身说,“请穆少保护小姐。” 穆翌晨点头,带着舒安下楼,开车往慈济医院。十六层那个窗户里,滕绍通红着眼睛盯着消失的汽车尾气,表情一片森寒。 慈济医院里人满为患,他们问了七八个护士才找到方泽,他躺在过道里的手术床上,浑身是血,甚至罩着氧气罩。舒安挣脱穆翌晨扑到方泽面前,苍白的小脸儿哭的发青,“阿泽,阿泽!”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闭着的眼睛。 医生看到他们立刻过来,“你们总算来了,赶紧转医院,否则一点儿救都没了!” 慈济医院只是公益性医院,救治的都是穷人,可是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医疗设备非常差,方泽现在的情况他们根本应付不来。 穆翌晨立刻打电话通知让别的医院过来接人,只怕方泽要是死了,舒安肯定会怨恨到秦慕笙身上! “阿泽……阿泽你怎么了?”舒安缠着声音摸索到方泽的手握在手里,她满脸泪痕,盈盈的衬托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美的凄凄惨惨,那一声声轻柔到极致疼惜到极致的呼唤扯得穆翌晨一阵烦躁。 该死的,幸亏不是秦慕笙看到,否则估计这会儿真有弄死这个方泽的心! 那个男人动了动手,睁开挂着血的眼睛,氧气罩里布满了空气。舒安摇了摇头,眼泪子毫不掩饰的顺着脸颊飞溅下来。 “阿泽,你别动,什么都别说,我们立刻转医院。”她想起那些年他对她的好,她想起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是她躺在病床上,阿泽睁着笑笑的眼睛问她,“你好些了吗?别怕,你在医院,很快就会好起来。” “阿泽,我们转院,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她低声说,凑近他的脸,把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心冰冷,一点也不像那年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温暖的熨烫着她寒冷的心。 病床上的男人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几个人冲进来,他看到西装革履的穆翌晨站在舒安身边,眼里滑过一丝欣慰,任由那些人把他推出医院抬上车。医生们的动作很专业,可他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脱离自己的位置。手也更紧的抓着舒安,他觉得若是再不用些力气,就再也没机会了。 感觉到手的疼痛,舒安并没有挣脱,一直伴着方泽上车,看医生护士为他做急救措施。医生的表情严肃至极,他在做过简单的检查之后看看舒安和穆翌晨,“谁是病人家属?” “跟我说。” 舒安没来得及张口,穆翌晨已经挺身而出。 “已经晚了,恐怕送到慈济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严重的内脏破裂出血,能挺到现在不容易。” 车内的空间很小,尽管医生压低声音,舒安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肯相信的哭泣的摇摇头,感觉到方泽骤然抓紧了她的手,她听到他发出呼哧,呼哧的可怖声音,血从他嘴里溢出来,透过氧气罩流到他脸上,舒安拼命的擦着,擦着,可怎么也擦不尽。 方泽抬起手,指了指氧气罩。 “阿泽,我,我不会放弃你!”就像当初,那样的我,那样的囡囡,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哪怕我们与你,非亲非故。我甚至,从来没有对你履行过一个妻子的义务! 方泽摇了摇头,执着的抬起手,氧气罩伴着飞溅的血,落在地上。他粗重的轻喘着。 方泽抬起手,抹了抹舒安的脸,他的血弄花了她的脸。但他笑起来,很欣慰的笑容,他说,“舒安,他很好。” 舒安的泪,落进他手心里,她攀附的寻找到他的手,他的手指在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 “舒安,我有,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美?”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舒安摇着头,摇着头,她很想说阿泽你别说话,可梗在喉咙里,她生怕自己开口,就会失声痛哭。 “没有吗?”方泽笑了笑,咳咳的,胸口剧烈起伏,舒安吓得起身,抱住他另外一只手,整个身体软软贴在他身上,她这样的动作,似乎让方泽很满足,他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舒安,我,我告诉你啊……”他叹息着笑着,“你,很美,很美。” 舒安点头,拼命的点头告诉他,阿泽,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嫌弃我! “多美好啊,遇到你的那年……和你生活的,三年……舒安,多美好!”他笑着,贪恋的去摸她的脸颊,“舒安,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就是你。” 第70章 070 舒安,希望你慎重考虑跟我走 “阿泽,别说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你会好起来,舒安跟你回去,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像从前一样!” 舒安抹着泪水,捧着方泽的头,他很英俊,很帅气,曾经在阳光下看到他的笑容,她就会觉得那么幸福! 方泽摇了摇头,他闭着眼睛的模样有些疲惫,“不,舒安,好好地……好好地过,以后的生活……别回去,我对不起你,和囡囡……”他摸着她的头发,似乎想把她捧起来,舒安顺从的起身贴在他下颌,仰起头看他,“没有,阿泽,你对我和囡囡很好很好。” 方泽艰涩的笑着,他对舒安和囡囡好不好,他知道。 “舒安啊……”他叫她的名字,“你不是我的,他,他很好……我要你幸福,所以,我没有说,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他们……”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血水汩汩的涌出,舒安拼命的替他擦着,擦着,可是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 “阿泽,你说什么?”她轻声问,她听不懂。 “我没有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舒安,我对不起你,我能为你和囡囡做的最后一件事,最后,就是,没有,告诉,他们囡囡……”他脸色骤然青紫,紧紧抓着舒安的手,瞳孔带着欣慰的散开,散开,再也看不到舒安…… “阿泽,阿泽!”舒安尖锐的叫着,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她拼命的推动着那个没有生命的尸体,只觉的心里温暖的美好正被抽空。 曾经那样美好,是他让她学会被爱,是他让她明白这世上金钱也许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也是他让她在即使贫困到一无所有却仍然能对明白充满希望,那个把她从地狱里带出的人,竟然就这样走了,就这样…… 穆翌晨俯身,想把舒安从方泽的尸体上拉开,可她紧紧握着那渐渐僵硬的尸体的手。穆翌晨担心一会儿尸体彻底冷下去出麻烦,强硬的把她的手从方泽手心里掰开,舒安并没有挣扎,倒在他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穆翌晨从来没见舒安这么哭过,他很难受,却并没有说任何安慰她的话,只是遵守他的诺言,陪着她,永远陪着她。 秦慕笙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道尔老头,和打电话绑匪的形象完全不同。 “哦,先生,您居然走进来了!” 道尔老头惊讶的站起来,他指了指坐在墙角满脸无奈的囡囡,“我发现这个女孩儿在我的房间里,抱歉,我这里确实太复杂了点,我老了,已经想不起来该怎么出去。” “电话不是你打的。” 秦慕笙走到他身边拿起手机查看,似乎道尔老头明白些什么,任由秦慕笙看。 “我是昨天刚刚回来的,然后我根据我的记忆找到了我的房间,发现了这个可爱的孩子。她当时在哭,她告诉我有人把她扔在这里两天了,还好,这可爱的孩子从冰箱里找到食物,否则在走出去前我们都会饿死!” “房间是你制作的?” 秦慕笙扔下他的手机强压着怒气问,该死的迷宫一样的房间,完全根据柯南道尔小说里迷宫的伦敦大街制造,挖地三尺,还时不时出现各种意外,害得他走了整整四个小时!这个老头简直是变态! “对,啊哈,先生,你看到了,你也许很喜欢,我这个……” “闭嘴!”秦慕笙没好气的反问,“为什么没有信号!” “信号?”道尔拿起手机看着,“啊,怎么会没有信号,我这里明明有良好的信号接收设备,先生,你必须相信我,我可没准备……” “如果真的想走出这栋房子,活着,就闭上你的嘴!”秦慕笙再次凶狠的打断老头的絮叨,这简直滑稽。但秦慕笙相信,这件事绝对没有老头说的那么简单,给他打电话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叔叔,爷爷不是坏人,他给我很多好吃的,他还给我这个!”囡囡举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道尔老头歪歪头,很俏皮的样子。 “先出去吧。”秦慕笙抱起囡囡,让道尔走在前面,他从后面指挥他。 “叔叔,你口袋里的,是手枪吗?”囡囡伏在他身上小声问。秦慕笙愣了下,却点了点头,“囡囡别怕。” “叔叔,你在我就不怕。”囡囡想了想,“道尔先生是个好人,他没有伤害我。” 囡囡声音细细的很好听,她乖巧的伏在秦慕笙肩上,“可是,绑架我的是个坏人,他把我扔在这里,掐我,我很疼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就只有我在房间里。” 秦慕笙抱着女儿的手一紧,低沉的问,“囡囡,他掐了你哪里?” “我的胳膊。” 囡囡小声回答,小脑袋歪在秦慕笙脖颈里,柔柔软软的。秦慕笙阴寒的脸色因此缓和了几分,他没有说话,瞬间那眼里又透出森冷的光,落在前面道尔衣服的一角上。 “道尔先生,再见!” 囡囡在被秦玖送上车后探出脑袋冲着道尔挥了挥手。 “再见,美丽的孩子!”道尔热情的与她道别后,笑眯眯的回头对秦慕笙说,“您的女儿可爱极了!” “是吗?”秦慕笙脸色阴沉,他身后是秦丰和属下,全部是高级狙击手。在他刚刚出来的瞬间,他们差点儿给了道尔一枪。 “额,先生,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道尔显然被秦慕笙吓到。 “我想我们之间确实需要解释,伏特加。” 秦慕笙抬起下颌,垂眸盯着眼前的老头,道尔?玩笑,道尔在一年前的旅行中已经死于撒哈拉沙漠里!何况,伏特加并没有刻意对他隐瞒他的身份,他裤子里放了一瓶烈性伏特加酒。 “啊哈,被你发现了!”伏特加高高兴兴,完全没有被识破的尴尬。 “伏特加,你认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秦慕笙被他的态度激怒,他现在很想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你误会了。”伏特加抽出酒喝了一口,全然没有被秦慕笙的威胁吓到,“我是保护你的女儿,而不是劫持!” 秦慕笙的手机响了,秦丰看了眼手机号递上来,“穆少。” 他点点头接起电话,秦丰和狙击手立刻把伏特加包围在里面,伏特加抗议的叫着,双手举在头顶尽量避免被枪给戳到。 “囡囡怎么样?” 穆翌晨在电话里问,秦慕笙揉揉太阳穴,“没事,绑匪逃跑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穆翌晨终于说,“方泽死了,两个小时前死在转院的急救车上。我和舒安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在慈济医院,据说被人在他回家的街巷里捡到,内脏出血,攻击手法来看是专业打手。” 秦慕笙眉头一跳,也就是说,在他赶往哥伦比亚的时候,方泽被人打死了!这绝对没那么巧合,他看了眼伏特加,他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从日程上看,似乎没必要。 “舒安怎样?” “她情绪很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穆翌晨沉重的回答,“我把她从停尸房拖出来的,她不肯离开。” 秦慕笙眼底阴云密布。 “方泽死前说,他没有告诉他们,囡囡,我猜测,是不是有人问过他囡囡的事情。” “看好她,别让她乱跑。”秦慕笙说完就压掉电话,穆翌晨看看手机黑屏,瘪瘪嘴,啧啧,生气了吧? 穆翌晨敲了敲卧室的门,“舒安,囡囡已经醒了。” 等了会儿,卧室的门打开,舒安穿着浅粉色的家居服站在他面前。她很注意的穿了内衣,而且家居服是简单的运动服,看不出太多家居服的特点,但那纤毫毕现的身材却令穆翌晨眼睛直了直。 舒安这样圆润的身材,穿着运动装实在是健康的令人遐想的那类。他稍稍露出微笑,“明天早晨给囡囡打个电话吧?” 舒安顺从的点了点头,“谢谢,翌晨。” “我们之间最不该说的就是谢。”穆翌晨上前搂搂舒安的肩,安慰的凑到她头顶用下颌磨了磨她的头发,“舒安,我陪着你。” 她张口想说的谢谢,因为他的那句话没有说出,只是低着头悄然避开他,朝着穆翌晨勉强挤了个笑容。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穆翌晨试探性的问,舒安垂着头似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们下楼就遇到滕绍,不过今天他没有带着兔儿,而是带着几个人上楼。看到舒安,其中的王医生停下来,冲她笑笑,滕绍也站住,目光落在穆翌晨身上,转回到舒安,“我有句话问你。” 舒安抬头征询着看穆翌晨,滕绍开口,“穆少,我想请舒安移步说句话。”他的口气很有些正式。 穆翌晨点了下头,舒安跟着滕绍向路边的法国梧桐走过去,滕绍停下来,并没有抬头看舒安,而是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皮鞋,“舒安,我希望你再慎重的考虑,跟我走。” 第71章 071 不好的预感…… 舒安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滕绍几乎也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你想清楚,方泽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对不对?” “滕绍,你知道什么?”舒安的神经一下子提起来,她的手激动的动了动,这动作并没有逃过滕绍的眼睛,他抬起眼皮,看着她笑,“你看舒安,你根本就不相信他,何苦还跟着他?你们早就不爱了吧?既然如此,跟着我岂不是更好?” 舒安没理会他的话。 “滕绍,你怎么知道方泽去世?” “他不是去世,是被人打死的。”滕绍好像也没准备逃避这个问题,他朝后看了看,“看到那些人了吗?这个城市的任何事情,我一个电话分分钟就是准确消息。舒安,你了解老爷子的能力。” 他说完退后一步,“我只在这里呆到后天,希望你想清楚。” 滕绍说完转身,舒安看着他的背影走开,那种连滕绍也已经长大了再也不同的感觉,就突然异常的强烈。 方泽不是意外,他是被人打死的,这也许是舒安最不能接受的结果。她明白滕绍的意思,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秦慕笙做的,他大约是现在唯一能够提供给她保护的一个人。 可舒安不明白,秦慕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方泽,他只是个小人物,小到不能再小,懦弱善良,他对他,一丁点的威胁都没有! 没有告诉他们,囡囡…… 囡囡,难道是因为囡囡,舒安心里闪过一丝恐惧。她看向穆翌晨,穆翌晨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见滕绍走开就走过来。 不会的,秦慕笙没必要,他想一个人死轻而易举,如果真的是他,穆翌晨也不会如此坦然。 “舒安,可以走了吗?”穆翌晨低声温和的询问,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舒安。 “嗯。” 舒安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没有注意到穆翌晨的目光,她点点头,随着穆翌晨离开。 滕绍直到汽车碾过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才走进电梯。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院子里胖嘟嘟粉嫩嫩的身影,那时候他想啊,世界上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为了给他做老婆吧?多自恋呵! c城的滕家老宅算得上城内首屈一指的建筑,位置在建国前法租界的地盘儿,靠海,从海滩蜿蜒的法国梧桐夹道鹅卵石路向上向里走去,门牌上写着阿拉伯数字六号,就是滕家。 滕家的大门开了会儿,放进去三辆完全一样的纯黑色奥迪轿车,就关上门。 约莫几分钟后,滕家的雇佣们就听到里面少爷和老爷子高调说话的声音。 “十来个电话的告诉我病得要命,连人都派过去,还当老爷子您要留遗产呢!” “小混账,老子再不把你弄回来,就该参加你葬礼去了!”雇佣们都能看到老爷子挥动拐杖的英雄模样,“用老子的人给老子惹事儿,小混账,小混账!” “我是小混账,您就是老混账!” 三楼的门打开,滕绍闪身出来,啪得一只紫砂壶落在栏杆上,甩了一客厅的碎片。刚才进门的滕尚鹏在门口站定退了退,免得殃及池鱼。 “爷爷,这可是朱先生的东西,用一只少一只的,我可没地儿给您求去!” “什么!”老爷子跑出来端着半只壶底瞅了半响,精神矍铄的红润脸膛抽动两下,抓起拐杖朝着滕绍扔过去,滕绍眼疾手快的抓住,嘿嘿笑着,“爷爷,这手杖……” “拿来,混账小子,你给老子拿过来!” 滕绍抱着手杖蹬蹬下楼,看到门口站着的滕尚鹏,就站住。恰好老头子追上来,猝不及防的夺走,握在手里骂,“臭小子,你十条命都不够赔这东西!” 说着一抬头,也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儿子,拄着拐杖一回头上楼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叫了声,“臭小子,你磨蹭什么劲儿,打电话给老子找壶去!” “我知道了,老祖宗!” 滕绍喊了声,反身准备上楼。 “滕绍,你下来,我有话问你。”滕尚鹏把外套交给雇佣,走进来。 滕绍迟疑了下,看看站在书房门口朝他瘪嘴的老爷子,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下来,翘着二郎腿坐进沙发里。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样子!” 滕尚鹏忍不住教训儿子,却也不过说说,揉揉眉心坐下来,耐着性子问他,“我听说你用老爷子的人查秦慕笙?你这回又是为什么?” 滕绍换个姿势,不屑于回答的模样。 “我问你话!”滕尚鹏怒了。 “没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滕绍盯着桌上老爷子那块手把玉,上好的羊脂玉籽料,如今想弄到这么一块整料做手把,几乎不可能。 “看他不顺眼?”滕尚鹏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你能惹得!要不是老爷子把你叫回来,你这会儿估计就死在他手里了!我告诉你滕绍,你和那丫头的事儿,你想也别想,从前不行,现在也不可能!” 滕尚鹏豁得站起来,滕绍照旧吊儿郎当,掏了掏耳朵。滕尚鹏气得面色朱红,嘿的叹了口气转身开门走了。汽车碾过古老的鹅卵石地面,喳吱喳吱的,就像那句话说的,是碾过岁月的车轮,硬生生的把他梦里那点东西碾的粉碎。 沿着那古老的巷子拐个弯上公路,顺着公路一直走到市郊上山,凯旋门似的大理石门后的宅子就是秦家,宅院没写名字,这也多半是秦慕笙的意思,依照吴淑屏的意思,秦家宅子上就该跟她没来这里前住的旧上海宅子一样,写上‘秦公馆’三个字。 秦家是新贵,宅子里的装修也新,吴淑屏坐在满是十八十九世纪欧洲贵族气息的客厅里喝着下午茶,眯着眼睛看阳光照在外面的花房里她种满了的牡丹。 俞芳华从外面进来,入目那些风姿卓越的牡丹就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儿鄙夷。 “妈!” 见吴淑屏回头看这里,俞芳华忙笑着喊道,“我回来了。” 她一进门,后面跟着的佣人就提着十几只袋子进来,俞芳华从里面挑了三只出来,其余的都让人拿到厨房里去,“妈,这是我爸爸妈妈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您知道,这次出去的急,也没什么时间买东西。” 吴淑屏从见她进来就放下茶满心欢喜的模样迎接她,这会儿看那些东西一一打开,也高高兴兴的,说费心,说一定要谢谢你妈妈什么的。末了才拉着俞芳华坐下,吩咐佣人好好收起东西。 “事情办得怎么样?电话里不肯说,让我白白担心好些天!” 这话是真的,俞芳华说是去打发季舒安,恰巧俞家夫妇刚从国外访问回来,半途中就去了j市,吴淑屏这几天心里就烦躁的厉害。 听到问,俞芳华笑着的脸立刻垮塌下来,她垂着头,勉强点了点。 “什么意思?” 办成了?吴淑屏摸不着她的意思有点儿着急。 “是真的,妈,她就在慕笙公司里工作。我在咖啡厅里等了四五个小时,她不肯要钱,就是说,说不愿意离开慕笙,反而让我和慕笙离婚!” “什么!”吴淑屏啪得拍了下桌子,俞芳华呜呜的哭着诉苦,“我回了家,也不敢告诉爸妈,装着没事儿,到底让我妈看出来了。” 吴淑屏一顿,竖起的眉眼缓了缓,“这事儿,原是慕笙的错儿。”她说着,端起茶喝,余光瞥着俞芳华。 俞芳华心里冷笑,脸上仍然是期期艾艾,“我只好说离开您久了担心您,就赶紧回来,住下去要是再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吴淑屏放下茶拍了拍俞芳华的背,“委屈你了。” 接着就让佣人赶紧给少夫人倒茶,催着俞芳华吃了些。俞芳华心里憋气的很,勉强吃了两块,却听吴淑屏说,“这事儿,还是我亲自去处理。” “妈?” 俞芳华万没想到,惊讶的看吴淑屏脸上的决绝。 “季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和慕笙有任何关系!”她轻轻拍拍俞芳华的肩,“芳华啊,你放心,妈得给你个交代,也会让慕笙给你交代。” “妈……”俞芳华是真没想到,想想自己玩儿的这点心机,反倒有些愧疚起来。却又想,若非如此,只怕吴淑屏也不会管! 晚饭是在公寓附近装修的很是高档的餐厅吃的,出来时候穆翌晨就说,“这地方不出三个月准得关门!” 舒安僵硬的唇片扬了扬,虽然是转瞬即逝,却也让穆翌晨松了口气。他送她上楼回公寓,秦慕笙电话说,给囡囡检查后晚一天回来,这回要带着囡囡一起。 “翌晨,你今晚不必陪我了。” 穆翌晨想了想,他确实不方便,何况怎么说也是秦慕笙的地盘儿,他整夜呆在这儿确实不合适,所以点头叮嘱舒安几句,“舒安,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儿的。” “翌晨,你放心吧,我还有囡囡。” 她知道穆翌晨想什么,大概见了昨天的自己谁都会以为她要为方泽‘殉情’,她不会那么做,就是突然失去他无法承受那巨大的伤痛。后来想想,她便是为他死了又能怎样?能为他讨回公道吗? “方泽的事情,我们会给你个答案!” 穆翌晨及时捏捏舒安的肩,又抱了她一下,舒安笑了笑,“翌晨,我是相信你的。”她转身开门进去,关门的时候对他挥挥手,穆翌晨呆呆的,她是相信他的,却不相信秦慕笙! 该死的!穆翌晨狠狠捏紧拳头,到底是什么人,敢在秦慕笙眼皮子底下动他说了不能动的人! 美国的这个时间,正是早晨,伏特加打了个瞌睡,抬眼看秦慕笙,“你还是想想除了修顿,得罪过什么人吧!” “伏特加,这次算什么?” 秦慕笙看着站起来伏特加,坐在桌后问,他抬着眼皮,似唇角也夹着一分笑意,伏特加回头想了想,“算我还欠你的人情。秦慕笙,你知道,我只有一个主!” “那么,我感谢你的帮助。” “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轻易和修顿作对!”伏特加说完摆摆手出去了。 秦玖看着门合上,问秦慕笙,“先生,你相信他?” “伏特加没必要说谎。”秦慕笙转了下椅子,端起咖啡喝了个底朝天,胸口还是闷得不舒服,他拧着眉,秦玖就立刻劝他,“先生,您已经三天没有休息。” 秦慕笙点点头,他倒没意识到,只问,“囡囡准备好了吗?” “是,准备好了,小小姐很高兴。” 秦慕笙眼底见了些笑意,他挥挥手,“秦玖,下去吧。” 虽是迟疑,秦玖还是听命下去,准备今夜就即刻赶回国。 秦慕笙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故意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谋,虽然狼集团留了足够的守卫,但他还是担心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出现任何意外。 第72章 072 季舒安,三年前你怎么不死 方泽,不已经是一个?他竟然忽略了这个人! 秦慕笙眯起眼眸,深如墨的眸中森寒的盛怒,他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囡囡没见过绑架的人,伏特加是恰好来悼念老朋友道尔老头才在屋里发现昏迷的囡囡,听到门外有动静,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她弄到道尔老头设计的迷宫地下室里,凶手没能找到他们,可是显然做过准备,他在屋里放了信号干扰器,以至于秦慕笙从到达哥伦比亚后就再也无法联系到绑匪,赶到这里后,居然走了整整四个小时。 如果不是伏特加,那么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秦慕笙甚至发现,他连绑匪的目标都没有搞清楚! 可是,方泽的死,囡囡绑架,两件事的指向对象都是囡囡。他再也不能让囡囡脱离自己的视线! 要回国囡囡特别高兴,坐在飞机上怎么也不肯睡觉,缠着艾伦特给他讲要告诉妈妈那些事情,难得艾伦特有耐性,一直陪着囡囡,才让秦慕笙有些休息的时间。 “叔叔睡着了吗?” 囡囡歪着脑袋问从机舱隔断卧室里走出的的秦丰,她水汪汪的眼睛如同两颗透明的球儿盛在雪白的底子里,漂亮的动人心魄,秦丰不禁笑出来,“是啊,小小姐,先生很累了。” “我会小声讲话的。” 囡囡眯起眼睛翘着小嘴儿一笑,好像满堂彩般的,整个机舱里的气氛顿时美好欢乐。 真是个小天使啊!秦丰感叹,听到艾伦特在夸赞囡囡的善良。 秦丰又多看了几眼囡囡的眼睛,越看,就觉得越像是舒安和秦慕笙,黑的如夜,白的如月,夜色沉沉月色皎皎,何其登对的两个人!秦丰被自己的想法一吓,怎么会呢? 洗过澡,舒安擦干净头发,却仍然觉得那股血腥味儿在身上,她吸了吸鼻子,放下毛巾让自己别再多想。等到明天晚上囡囡回来,她就和秦慕笙说,带着囡囡离开。他不是,已经厌烦她了吗,这次她不会等他赶,自己就会走。 舒安想到这里就回卧室,翻出自己这几个月的工资卡上网查了查,这一查却吓了一跳,她的工资居然每个月都在涨,最近的一次发工资已经涨到一万块了!月收入过万?舒安自嘲的笑了笑,她居然都已经迈进白领的行列。 不过就这样吧,她不想追究太多,有这三万多块,够她和囡囡生活一段时间。好在,囡囡的病已经好了。 舒安收拾了几样简单的东西,起身时候已经是半夜,她站在窗台上,就能看到楼下秦慕笙派来守着她的那些人,舒安眯着眼睛望天,稀疏的星星似乎正随着月在动,她想起那个暴雨的天气,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逃兵,一边走,一边逃。 可是,永远逃不出秦慕笙的掌心…… 这回,一定可以,因为再也不留恋了,一丝一毫,都不!阿泽,对不起,舒安,没法给你个公道,因为你的舒安,是个胆小鬼。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却是因为门被敲得震动,舒安惊吓的睁开眼睛,她躺在那些榻榻米上,门好像要被敲下来了。 她蹙着眉走过去开门,秦家的守卫在楼下,她不疑有他,打开门锁,门带着她噗通从外面被推开,舒安挣扎两下才站稳看清眼前气势汹汹的两个人,一个巴掌迎过来,舒安不及闪躲,硬生生挨在脸上。 秦家护卫面面相觑,张着嘴也都不敢说话。 舒安的侧脸刺拉拉的疼,手心里粘腻的好像是流血了,她看着眼前称不得熟悉的女人,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秦老夫人。” 她冷着脸,看她如入无人之境闯进家里,四处打量着这栋公寓。看到墙角舒安收拾的行礼,冲过去哗啦一下打开,里面很少的衣物散落出来,散了一地。她用脚踢着在里面翻了翻,转身出来,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不是收拾好行李了吗,现在就滚!” 舒安合上眼皮,放开捂着脸的手,她从来不想面对吴淑屏,四年前的那次,够她受了!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信封,长吸一口气,“我会走,但不是现在。老夫人也没必要如此费心。” “不是现在?”吴淑屏尖锐的嘲笑,“季舒安,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你配吗,配缠着慕笙吗!” 舒安垂眸,倒了杯水递给吴淑屏。 “老夫人,您若是要说什么,可以等他回来。他晚上应该会来。” 说着舒安转身想走,吴淑屏抬了胳膊又招呼舒安,她侧身避开了,吴淑屏没收住力道一闪,舒安伸手灵活的扶住她,却立刻松开手,吴淑屏即将发作却只好收住,瞬间脸就气得发白。 上次她挨了她三个巴掌,一次都没有反抗过,最后的结果……舒安心底苦笑,这次,她不会再傻到给她机会。 “季舒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季伯诚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破坏别人家庭,给人做小三儿!也是,季伯诚不就是贪污畏罪自杀的吗?老鼠生的儿子打洞,贪污犯的女儿才会做不知廉耻的事!” “老夫人,我父亲如何是我们季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舒安闭着眼睛,她在忍,在拼命的忍着自己的愤怒。爸爸教过她,清者自清,素来圣者都是如此,虽然,她不是圣者。 “与我无关?”吴淑屏高高扬起自己的下巴,“季舒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季伯诚人面兽心害死我的丈夫,他自杀,那也是报应不爽!可惜了我的慕笙是个心软的孩子,把你救回来,你还不知廉耻的破坏他的家庭。哼,如此看来,季伯诚是幸亏死了,否则也得被这样的女儿活活气死。” “老夫人,如果您说完,请离开。” 舒安颤抖着,爸爸给她的修养让她没办法对着吴淑屏说出难听的话。 “我走?我凭什么走,这是秦家的财产。” 吴淑屏傲慢的看着这房子,舒安拿起包包走。 “我们秦家的公司不养闲人!”舒安站住,回头盯着吴淑屏,她先笑道,“啧啧,我怎么忘了你是连穆少也要勾搭。不过季舒安你死了这条心吧,穆家就是不娶媳妇,也不会要你这样的!” 舒安捏紧了包包,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不要,然后走到门口,她必须现在离开这里。 “季舒安,三年前你怎么就没死!” 吴淑屏尖锐的声音刺破舒安的记忆,她身子一震,猛地回头,“吴淑屏,你怎么知道我三年前死了!” 吴淑屏却没有分毫变脸,反而理所当然的说,“慕笙要结婚的可是正经的名门闺秀,那起子下贱没廉耻,肚子里不知怀着哪个野种的贱人,难不成还让她活着?一个情妇,就该自尽,而不是等着我们慕笙亲自解决!” 是他,舒安心底一滞,只觉得呼吸正在慢慢剥离她的身体。 她早该想到的,这世上还有谁能轻易结束一个人的性命?除了秦慕笙,还能有谁?他恨她啊,她居然差点忘了,他们是世仇,世仇!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同居两千里,两小无嫌猜。 这就是她亲梅竹马,心心念念过二十年的男人,为了娶所谓的名门闺秀,就要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想过,但从来不肯相信,她问方泽,若是有个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了,会不会杀了他曾经的情人?阿泽说舒安,你怎么这样想?他大概是身不由己吧?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人却害死了阿泽你啊! 舒安长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颤抖。 他一定是想从阿泽口中知道囡囡的情况,也许现在他已经知道什么。她不能承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她和囡囡生生分离。 第73章 073 三年前,到底是谁 舒安冲出去,冲到楼下差点直接闯进穆翌晨怀里,他愣了下,忙扶稳舒安,“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到穆翌晨,浑身一震,眼里深刻的慌乱着。 穆翌晨立时紧张,是什么让舒安居然都无法掩饰情绪?他对护卫点了下头,护卫忙说,“是老夫人。” “吴,吴阿姨?”穆翌晨脑子里乱了几秒钟,其中乱七八糟的想过吴淑屏怎么找到这儿,想过四年前吴淑屏被舒安推倒的事情,也想过方泽会不会跟她有关系,但眼下最重要的,他还是把舒安拦住。 “舒安,对不起,我们……我们不知道阿姨怎么会来。我知道她肯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一边说一边把舒安带到自己车边,示意护卫跟上,把舒安送进车里。 “送小姐到南红。” “翌晨!”在车被发动的时候舒安突然张口,从窗户上死死盯着穆翌晨的眼睛,“告诉我,三年前,究竟是谁?” 三年前……穆翌晨心下乱动,眼里却丝毫没有放松,他摇了摇头,“舒安,我没办法告诉你。等他回来。”说着离开,车子启动,极快的加速,直接开向城内南红酒店。 车子到达后,立刻就有服务生迎上来,见到他们丝毫不显意外,将她们带上电梯到三层,送到其中的房间,舒安走进去,入目便是南红玛瑙的弥勒佛像,她在玄关处站定,回头看了眼秦家护卫。 “你们要进来?” “小姐,以现在的情况,我们不能让你独自呆在房间里。”护卫中有人回答。 舒安拜了佛,扔下一句,“随意。”绕过弥勒佛进入客厅。 “先生回来,会直接来见小姐。” 几分钟后,护卫前来告诉舒安。 飞机降落在a市提前了三个小时,秦慕笙带着人饶一走出机场,穆翌晨就迎上来,他瞥了他眼,一言未发。穆翌晨自知理亏,也没敢说话,倒是秦玖一脸自求多福的看了看穆翌晨,安排人把已经熟睡的囡囡送上保姆车,由秦丰亲自跟着。 “那个,老秦啊!” 在秦慕笙上车前,穆翌晨尴尬的开口,“舒安也许会问你三年前的事情。” 说完不等秦慕笙回应,就开车赶紧弄离开,免得遭殃。秦慕笙深沉的眸光紧敛盯着那辆车消失,迅速上车,直奔南红酒店。 舒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蜷缩在沙发上如同贪睡的猫咪,毛茸茸的睫毛尤其可爱。 秦慕笙示意属下别打扰她,关门独自进去,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舒安似乎感觉到了,或者是太疲惫,她只是舒服的动了动,让自己更深的陷入到秦慕笙的外套里。她可爱的小动作,终于令秦慕笙紧敛的双眸稍稍松缓几分,甚而唇角温柔的勾起个弧度。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顺滑的脊背,银白色的戒指就如同星星般随着他的手臂移动,他凝神看了会儿,缓缓闭上眼睛,便是东大门街道里她的笑声传来,“你找不到我,慕笙,你找不到我!” 她的笑声,自小便是那样如银铃般的,叮叮咚咚随时都能引起周围人的注目。 她藏在一幅画后面,藕荷色的裙角露在外面,秦慕笙就站在她对面,欣赏着那幅画。那是韩国街头画家画的一幅写实派的猫儿,猫儿蹲在银白色巴洛克宫廷风格的盘子上,雪白黄色相间的毛,尾巴落在身后,正是裙角的方向,简直好像在尾巴上系了个蝴蝶结,秦慕笙盯着那儿,好笑的扬起唇片。 裙角动了动,一只穿着白色凉鞋的脚,细白圆润的小腿、大腿,整个裙子,圆润的腰肢,然后是她骨碌碌转着的眼睛,向外面的大街看着,来来往往人群里,没有秦慕笙的身影。她好像一下子害怕了,忙钻出来追出去,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国都,让她的小手一下子紧张的捏起来。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她委委屈屈的颤着声音叫,“慕笙!” 他故意没有回应她,让她乱跑,就该给点教训。 “呜呜呜……慕笙!” 她哭了,秦慕笙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她哭的眼泪哗啦的,“呜呜呜,慕笙!慕笙你不要我了!” 就那么站在阳光丰沛的大街上,无论来来往往多少好奇的目光,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藕荷色露肩裙子外小肩膀一颤一颤的,秦慕笙加快脚步从背后抱住她的肩,她一颤,扭头过来,扑进他怀里。 “慕笙……呜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不是告诉过你怎么找到警察局吗?” 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英文不好,非要叫嚷着出国,出了国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找到警察局,怎么打报警电话,因为她是路痴,以为所有人都是路痴! “可我怕你丢了。”她委委屈屈的抓着他的衣领,“你看你刚刚就走丢了!” “傻瓜,我在你身后啊!”他拍着她的脑袋,只要回头,就能看到我在你身后啊,舒安! 后来,他给她买了橘子巧克力,陪她在路边吃炒年糕,在夜市花了五千多韩币买了对戒指,她满心欢喜的拉着他走到教堂门外,给他戴上戒指说,“慕笙,以后不怕走丢了,我找不到你,你找不到我,就找戒指!” 秦慕笙看着她露在衣服外面干净的手指,可是舒安,如果你找不到我,还记得要回头吗? 秦慕笙的手指落下来,带着落魄和孤寂。 舒安睁开眼睛,天光微亮了,她迷糊了几分钟,才看清站在落地窗前的那个人,高大修长的背影,如同一睹坚硬的墙。 她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舒安活动着有点儿酸痛的身子起身,闻到淡淡的雪茄烟味。 “谢谢。” 舒安把他的外套挂好,经过了一夜,站在他面前居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也或者是秦慕笙身上那股强烈压抑的气息,让她说不出话。 秦慕笙倒了杯酒,面无表情的瞥了看着自己的她一眼,喝了口端着酒杯走向餐厅,“先吃饭吧!” 舒安迟疑了下,跟着他进入餐厅。 南红的中式餐点做的异常好,餐厅是中规中矩的中式风格,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木味道,舒安甚至怀疑,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些安神的檀香木。南红堪称是连京城里都没有的奢侈酒店,内部装修用的都是最顶级的材料,家具是红木甚至檀香木,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一样南红玛瑙的摆设,如这间的弥勒佛,已经是现下买不到的好东西。 至于餐点,必然也精致,味道正宗,用的厨子是各个派系里最出类拔萃的,听说最简单的菜也要上百,最难得这里是谁都能来,有钱就能吃,不像某些会所,专接待所谓的上流人士。 面对着秦慕笙,舒安的这顿早餐就吃的食不知味,勉强吃完,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 秦慕笙放下碗筷,绅士的擦拭过唇片,起身,舒安就跟着站起来。 “囡囡,在哪儿?” 她看他走出去,担心是不是他要走。 秦慕笙脚步没停,走进客厅,回头看看她,“你不是有话告诉我?” 舒安一迟疑,想起上次她说过,等他回来有件事告诉他。可是现在,她不准备说了,是绝对,不会告诉他! 第74章 074 你想走?除非我死了 “我现在,不想说了。” 秦慕笙眉端一挑,唇角扬起抹冷笑,“好。” “囡囡在哪儿?” 她又问,总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怪异至极。 “我现在,同样不想说。”秦慕笙笑着学着她的口气说话,那笑容简直像在嘲讽她。舒安瞪大眼睛张了张嘴,自嘲的垂下头,“秦慕笙,你不是说厌烦我了吗?把囡囡给我,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走?”秦慕笙似乎认真的回忆了几秒钟,“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走?” 允许!舒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他不是说,对她厌烦了吗?他不是说分手了吗?就算是这样,她却连离开的权利都没有? “秦慕笙,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们母女!” 她的牙齿在咯咯的颤抖,连她自己都意识兯这是恨,是刻骨铭心的恨! “小猫儿,我可从来没准备‘放过’你。” 秦慕笙眸光深敛着,迸射出的漆黑光芒冰冷的骇人,可他分明微笑着,笑容阴寒的砭人肌骨,他微微歪着头,刻意强调了‘放过’两个字。 那笑容,根本就是在讽刺舒安的天真。是啊,她太天真,既然三年前他要了她的命,三年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秦慕笙,你就不怕遭天谴吗?你如果要我的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连阿泽也不放过!连阿泽都不放过!你怎么这么心黑!” “季舒安!”秦慕笙脑门儿上的青筋一下一下的跳着,手中力道骤然加重,舒安吃痛皱紧眉头,泪水被迫挤出来,滚烫的滴在秦慕笙的手心里。 有那么片刻,秦慕笙眼里似乎有过些许柔软,旋即沉到眼底漆黑深沉的漩涡里,那漩涡翻腾着,好似一股巨大的黑浪卷把舒安卷进去,她顿时觉得窒息难忍,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杀人魔王!秦慕笙只觉深刻的讽刺,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正在随着那股怒火的漩涡沉下去,沉寂的连死亡前最后的挣扎都无力。 “既然你已经知道,就给我乖乖的呆着,否则,我不确保我会不会连你也杀了!” 他骤然松手。 “秦慕笙!你把女儿还给我,把囡囡还给我!”舒安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裳,“秦慕笙,你积德吧,你杀了那么多人,会遭报应的,你把女儿还给我,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他反手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季舒安,我再告诉你一次,想走,除非我死了!” “为什么,你不是对我厌烦了,你不是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走!秦慕笙,留着我,我只会恨你!” “那就恨好了!反正恨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不介意多你一个!”他抬起下颌阴冷垂眸,“忘了告诉你季舒安,就算你不恨我,我也会折磨你!我们可是,世仇!” 世仇,世仇!舒安荒凉的笑着任由秦慕笙松开她,青梅竹马的,世仇啊! 门砰的合上,舒安的哭声听不到了。 秦慕笙站在门口,脸色一片阴沉的铁青,门的把手不详的响起来,秦玖甚至以为他会直接把门卸掉的时候,他却骤然松开,扔出三个字,“回公寓。” 秦玖忙跟上去,直到上车的片刻,秦玖甚至看到秦慕笙的脚下有过瞬间的凌乱。他已经三天,整整三天没有休息过。 公寓里一片沉寂,除了地上散乱的衣物什么都没有。 “穆少带着老夫人去用餐了。” 属下汇报,秦慕笙捡起地上的衣服,都是舒安的,简简单单几件,还有些小孩子用的东西,显然不像是被吴淑屏扔出来,是她自己收拾的?秦慕笙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原来已经准备走了,就算吴淑屏没有来,就算囡囡的身体已经好了,就算方泽已经死了,她也从来没想过在他身边呵! 砰!床发出巨大的震动,秦慕笙盯着那些衣服起身,眼前一片漆黑,明显的整个人晃了下,高大的身形靠在床柱上,震得床帏颤抖。 舒安最喜欢圆形的,粉色的床,她说睡觉嘛,就要做梦,做好梦。可惜这个床,不是粉色。他仰着头,闭上眼睛,却居然还是能听到她的笑声,那么好听啊! “先生,老夫人回来了。” 发现穆翌晨带着吴淑屏出现在楼下,秦玖走进来压低声音汇报,秦慕笙睁开眼睛,秦玖忙收回担心,垂首退出去。 秦慕笙起身走出来,已经又恢复了冷漠。只是浓重乌青的眼眶和隐隐的胡渣暴露了他极度的疲惫。 穆翌晨把吴淑屏哄得心情大好,说说笑笑的进来,吴淑屏就算看到脸色发青的儿子,也照旧高高兴兴的,“慕笙,刚回来?吃饭了没?” “吃过了。” 确实吃过了…… “哎呦,看看你的眼睛,这是怎么熬得呦!” 吴淑屏笑眯眯的在穆翌晨的陪同下坐下,招手让秦慕笙过去。秦慕笙拉开餐厅的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吴淑屏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慕笙,你不会怪妈吧?” “不敢。”秦慕笙僵硬的回答,“不过,您也不该出现在这里。”掷地有声。 吴淑屏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慕笙,你也不想想,你这么样,让芳华怎么想?秦家落魄的时候,可是芳华帮了你。那个季舒安,她可是季伯诚的女儿,要是没有季伯诚,你爸爸……” “妈,您没必要重复这件事。”秦慕笙面无表情,“我让秦玖准备,一个小时后亲自送您回去。” 他说着起身。 “慕笙,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了那个小贱人赶走你妈?” 吴淑屏腾地站起来,穆翌晨忙跟着站起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您若是再不走,警察来了,我可没办法。” 秦慕笙一双尖锐的眼睛射过去,吴淑屏顿时脸色惨白,她慌乱的收回迈出去的脚躲闪着儿子的目光,“慕笙,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让那个小贱人迷糊涂了!” “儿子有没有糊涂,妈您最清楚。” 秦慕笙双手插进兜里走到吴淑屏面前,他个子本就高,这样如同俯视着她,瞬间让吴淑屏看起来矮小了,“妈,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我没有!”吴淑屏惊叫着,“慕笙,你要相信妈,妈只不过是想问出来那个小野种……”吴淑屏一迟疑,也许那丫头真是自己的孙女呢?忙改口,“想问问那丫头的身世,打是打了几下,可没往死里打,走的时候,那个男人明明还活着跑了!” 活着跑了?秦慕笙拧眉,“妈,你确定?” “我怎么可能骗你!”吴淑屏高声叫起来,“慕笙,你怎么能连妈妈都不相信?你妈妈可是连看到流血都要害怕的,怎么可能去杀人?” 吴淑屏急起来,家乡普通话就会暴露出来,秦慕笙听着只觉耳朵里嗡嗡的响,他单手下压阻止吴淑屏继续说下去。 “妈,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 他接着往外走。 “哎慕笙,儿子你去哪儿?”吴淑屏忙要追上去,穆翌晨忙着想拦,被吴淑屏一把推开来挡住秦慕笙的去路,“慕笙啊,你这样已经让芳华很伤心了,你现在跟我回去,妈知道你累了,你想怎么休息都好!还有那个小丫头啊,你要确定是我们秦家的孩子,妈妈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还是能接受的,妈妈想,芳华也是能接受的。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我们秦家的孩子给仇人的女儿带!” “妈,那是舒安的孩子。” 秦慕笙疲惫的挣脱开吴淑屏,吩咐秦玖穆翌晨,“安排老夫人回去,翌晨,你送送。” “是。”“哎,好!” 吴淑屏再说什么秦慕笙就没有听了,下楼上车就吩咐人回南红酒店。其实他暂时不想面对舒安,但她一个人在酒店又恐怕出问题。秦慕笙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属下体贴的说,“先生,赶上高峰期了,您可以睡一会儿。” “专心开车。” 秦慕笙闭着眼睛,很累,但是睡不着,人太累的时候都是睡不着的。更何况,他没想到背后隐藏着这么许多问题。 看来这件事俞芳华已经知道了,更可怕是她居然还知道有个囡囡!他实在太不小心,忽略了俞芳华背后的力量。秦慕笙手指点在座椅上,皮质的座椅陷下去个小小的凹陷,漆黑的如一团墨。秦慕笙盯着那个凹陷,变成巨大的坑,而他正在遵循着不知谁铺好的梯子一步步的走进去。 是俞芳华做的?她不该有这么大的能力,更何况,俞芳华一直在他的监控范围内。修顿?那么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先生?” 司机叫他,秦慕笙睁开眼睛,属下立即打开车门,送他下车。 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出来吃饭,舒安实在不想在那个憋闷的屋子里呆着,好在秦慕笙的属下能通融她下楼到餐厅里用餐。转过一道道迷雾般的帘子,舒安被他们安排在隔间里,点了两样清淡的小菜。 她是实在饿了,有时候人就是奇怪,明明有很多事情等待解决,明明,心都痛得要死,可偏偏还能感觉到饥饿。 舒安对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觉得喉咙好像都被刺得难受。其实她就算很饿,也不想吃饭,只是想换个地方而已。但服务生很快就把她点得菜和主食端上来,舒安看着那色香味都极其诱人的饭菜,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从哪个下手。 “姑娘,既然没心情吃饭,选那个菜都一样!” 一道带笑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舒安抬起头,附近的两个座位是空着的,帘子迷雾似的遮去了右侧的那个座位,隐约的一道高大的身影,似乎正托着下颌看过来。舒安看了看眼前的两道菜,这个时代还有人肯唤别人姑娘?那必然是北方人。 也对,既然没心情,吃哪道都一样。舒安伸筷子到那道小酥肉闷茄子,小酥肉做的倒是很正宗,绵软顺滑的口味,香而不腻,正是北方人喜欢的那个味道,难得茄子入味的很,皮嫩肉弹,果真是南红的厨子才能做出的味道。连心沉入地的舒安都忍不住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好些年没吃过了! “要一道小酥肉闷茄子。” 她准备下第二筷子的时候,就听到那里传来刚刚的清朗男声,这声音十分清澈明朗,字字珠玑,咬文吐字的节奏又好,听起来就有种莫名的亲和力和温润气息。 舒安却闷闷的,这人真怪,居然点和她一样的菜。 嚼了点香米纳味儿,舒安又伸向那道莙荙虫草花,绿的翠绿,黄的金黄,南瓜摆盘,名儿叫的是金玉良缘。 虫草花清脆爽口,舒安眯着眼睛觉得和小酥肉搭配倒很不错,点点头,南红的菜品确实值得尝试。 “再来金玉良缘。” 她刚放下筷子,就听那边的人又点了。舒安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点小孩子气发作,拿起筷子去吃哪道尖椒土豆丝,她就不信,那人连这个也点! 这东西吃的人多,做的人多,做的好的却少。因为最最考验厨子的刀工调味,也只有北方人做出来,土豆丝清爽可口,尖椒鲜嫩脆爽,火候不到或者调味不匀,甚至原料切的不好都要影响口感。 但南红的师傅似乎也绝不含糊,芫荽点缀,色香味俱佳。舒安忍不住就想起儿时外婆炒好菜举着勺子站在院子门口喊她和滕绍,“小鬼头们,回来吃饭啦,再不吃饭要被馋猫叼去喽!” 嘴里还含着筷子,便耐不住轻笑出来,那时候他们居然就相信会被馋猫叼去,吓得快快回家坐在圆圆的桃木饭桌上含着勺子眼巴巴看着那细细金黄的土豆丝上了桌子。 “尖椒土豆丝,行了,就这些吧。”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打断舒安的回忆,她瞅了瞅那个方向,却听到一道低沉的笑声,“姑娘的吃相实在诱人。” 什么?舒安眼皮颤了颤,埋着头吃饭。这都什么人啊! “姑娘,在下楚云端,不知姑娘芳名?” 那人又开口了。 楚云端?舒安笑,“是‘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的楚云端吗?” “姑娘好记性好雅兴,我白白用了这个名字,却记不来这几句话。” 那人又笑,清爽的笑声透过帘子传过来。舒安第一次觉得,古人有古人的好处,隔着帘子说话,看不到彼此,倒是都挺自然。 “多数人还是记得的。”那是小时候,爸爸教她的啊!舒安的手轻轻一颤,听到了由远及近,沉得让她如坠冰窖的声音,拿着筷子,却再下不去。 秦慕笙站定,瞥了眼桌上的菜对服务生招招手,便在对面坐下。 舒安嘴里含着筷子尖,目光低垂在眼前的那道小酥肉焖茄子上,却不动筷子,连眼皮都一眨不眨,这样的舒安,又让秦慕笙想起那个贪吃的女孩子。 服务生送上碗筷并一小碗撒了黑芝麻的香米,秦慕笙端起碗看她一眼,说“吃吧。”就下筷子了。 他吃的好似津津有味,说舒安的吃相好看,和秦慕笙比起来就差点儿。良好的教养在他吃饭的时候几乎完全表达出来,捏筷子的高度,吃饭时嘴张开合上甚至是咀嚼的幅度都绅士的给人种强烈的压迫感,好像在他面前是没资格正常吃饭的。 舒安放下筷子,起身。 “坐下。” 秦慕笙声音缓缓的,不轻不重,却沉沉的压着舒安连轻喘在瞬间都有点儿困难。 她僵持的站着,“我先回去。”走是不可能。 “吃完饭再回。”他仍然是那样不疾不徐的语气,这次,掷地有声,却是已经在隐忍着怒意。 舒安笑了笑,唇角扬起一抹讥讽,“情妇大概没资格陪着金主吃饭吧?” 第75章 075 做点情妇和金主该做的事 秦慕笙的眸光暗了暗,漆黑如墨的看上舒安一眼,就能把她拉进地狱似的,舒安觉得自己的眼皮好似不详的跳了下。 他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嘴起身,眼里唇角都夹着笑意,森冷的笑意。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那么我们就去做点情妇和金主该做的事情。” 他眉端骤然沉下去,大手夹在舒安腰间,滚烫的沉重。舒安轻喘着咽了口唾沫,却也没忍住身子轻微的颤抖。秦慕笙向前一带,舒安踉跄的迈步,不得不别扭的跟上。小手在两侧握得太紧生疼。 “哎……” 对面帘子里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舒安忍不住好奇的停了下脚步。秦慕笙似是感觉到,扶在她腰间的力度骤然加强,舒安痛得小脸儿白了下,呼吸有些虚弱,她担忧的抬起头,却不期秦慕笙竟然在低头看她,眼里探究玩味儿,舒安慌忙躲避的侧过脸,就觉得腰间又被带了下,被秦慕笙这么夹着出去了。 走出餐厅,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希望秦慕笙没有想什么,否则,她真替那个人担心! 可秦慕笙好似跟她作对,在这时候对属下打了个响指,属下凑过来,他低语几句,属下领命就转身回餐厅。 “秦慕笙!”舒安忍不住叫他,“你要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你不要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秦慕笙亲昵的重复,“季舒安,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你听到了!” 舒安倔强的别过脸,她是实在没勇气再说出来的。 他眉端一挑,笑意愈发森冷,“既然我的小猫儿开口,我自然可以放过他。不过小猫儿,那可是要有代价的!” 舒安的喉咙一紧,僵直着身子一言不发。代价……她当然知道代价的意思! “时间不多。”秦慕笙悠悠然道,挑起她的下颌让她被迫看着自己,“你知道子弹的速度……” “你会遭报应!”舒安猛地挣脱开他的手,腰却已然被紧紧扣着,她挣扎了几下,只是让自己的身体更痛,却分毫撼动不得秦慕笙。他一把托起她的腰身把她送到背上,众目睽睽之下背着她上电梯过走廊,一脚踹开房间门把她扔在床上,高大的身躯顺势压下来。 “我有没有报应不清楚,但背叛我的报应,现在就是!” 撕拉!她尖叫一声,身上那件真丝的裙子瞬间成了碎片,“你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那我这金主做的岂不是太无能?”冷笑一声,眯起的眼眸里危险异常。 舒安瞪大眼睛看着这样的秦慕笙,脑海里,却偏偏是那个翩翩佳公子般温润的男人,那时候怎么会想到,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心心念念的王子,会变成今天这样比恶魔更加恐怖的模样! 眼眶一红,却已经被他狠狠的吻住,好像把最后挣扎的力量都带走了。 “秦慕笙,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不会,绝不能放过你!秦慕笙的眼里染了一丝血红,他离开她的唇片俯瞰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睛,眉端紧蹙,“你就不能听话点,嗯,听话点!” 她摇头,不知为何的拼命摇头,泪水飞溅出来,仍然是温热的。他抓住她乱动的下颌,让她仰起头,迎合他。 “不,秦慕笙,我不!你杀了人,你会下地狱,下地狱的!” “下地狱?”他脸色阴沉眸光愈发黑的骇人,“好,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她要他死,她居然要他死! 一把分开她的双手甩在床上举到她头顶,在一片绝望的漆黑中,狠狠将她据为己有…… 下地狱是吗,那就一起去,一起去! 太过疲惫,从她身上离开甚至懒于再去洗澡,拥着怀中馨香的女人就睡着了。 那一觉尤其的长,醒来早已是第二天清晨,她静静躺在他怀里,蜷缩的白皙身子在阳光的温馨里可爱的如同刚刚出生的温顺小猫咪,乖巧的枕着他的胳膊,依赖的动作令秦慕笙的眼底一片柔软,悄然支起半个身子,甚至不舍把她的小脑袋从被枕酸的胳膊上拿下来。 手机震动两下,秦慕笙不得不翻身起床,拿起来走到外面,关上门,没舍得打扰他。 秦玖旋即进来了。 “先生,您看看这个。”秦玖把手中一份文件送到秦慕笙面前。 秦慕笙柔和的神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带着几分沉重,他翻开那份文件,是伏特加刚刚提供的情报,告诉他修顿有派人来到国内。同时,香港那边的老头子们也颇有些动静。秦慕笙啪得把文件甩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先生,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修顿到底和谁联手……” 秦慕笙伸手打断了秦玖的猜测,问,“方泽的死亡鉴定出来没有?” “是。” 秦玖忙递上自己的平板电脑,“是几分钟前才传来的。” “胸部遭到重击?” 秦慕笙盯着图片上方泽尸体的片子,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贯穿了他的神经,那是开膛手杰克3号的惯用手法!开膛手杰克3号是修顿手下的杀手,习惯以特殊手法杀人,一击致命,所以有人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先生,他们会不会和香港联系?”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针对秦慕笙! “你下去吧。”秦慕笙挥挥手,在秦玖转身离开前突然问,“囡囡呢?” “小小姐在别墅里,有秦丰亲自陪着,叶小姐也在,我离开前小小姐还问……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先生和小姐。”秦玖说着垂首,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秦慕笙不让舒安见囡囡,母女连心,何况囡囡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 “安排早点吧!” “是。” 秦玖下去,秦慕笙拿起被他甩在桌上的文件翻开仔细看了两页,眼底的深沉越来越浓,片刻之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他把文件拿进书房里锁起来,指纹啪得一声,秦慕笙起身,盯着那儿看了会儿,终于站起来,转身,却见舒安站在书房门口,她穿着他的衬衫,宽松的罩在她玲珑的身子上,看起来柔软的不可思议!可是她的眼睛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般让秦慕笙不爽。 “囡囡在哪个别墅?” 她问,显然是听到了秦玖刚刚说的话。 “跟你没关系。” 秦慕笙走到她面前。 “秦慕笙,囡囡是我的女儿,我是她母亲!” 他坐在书房的桌子后面,却仍然能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端挑起,“母亲?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连囡囡的病都治疗不起差点儿让她丧命吧?” 果然舒安脸色一白,竟是张着嘴说不出话。她素来不善于面对秦慕笙,素来懂得他决定的事情她无权改变。可是囡囡对她来说不同,那孩子是她的命! “秦慕笙,你,你想我怎样?” “想知道?” 秦慕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含笑看着她,只是那笑意,让舒安冷,明明是夏天的早晨,明明没有开空调,可她却觉得一阵阵的冷风传过来,穿堂风吹得她心口空洞洞的疼。她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怎样,你会把囡囡还给我?”她委曲求全的颤声问。 “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因为我根本没准备把囡囡给你!” 秦慕笙别开脸,面对着窗外,“以你的能力,根本没法给囡囡正常的生活。” “囡囡的病已经好了,她应该在母亲身边,秦慕笙,囡囡不是你的女儿,你没必要替别人养……嗯!” 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舒安的话被迫停止了,秦慕笙力道大的她的脸儿瞬间青紫起来,她困难的盯着秦慕笙,放大的瞳孔里一片恐惧。 “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实话!”秦慕笙骤然靠近,愤怒的双眸漆黑不见底,“季舒安,凭这个,我就不会把囡囡还给你!我告诉你季舒安,你可以滚,滚得多远都无所谓,囡囡,你想都别想!” 他猛地松手,舒安就噗通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在发抖,胸脯和跪着的腿蜷缩在一起,整个身体折叠在门角一寸见方的地方抖如筛糠。他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怎么就不明白呢,秦慕笙何苦无缘无故管她的女儿,就是因为他知道,囡囡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现在要抢走,要抢走那个孩子! “秦慕笙,你凭什么,凭什么抢走囡囡……她是我的女儿,她跟你没关系,她三岁之前,你从来都没有管过她,她也从来不认得你是她父亲,她的爸爸叫方泽,她从小认识的爸爸就是被你杀死的人!” 秦慕笙盯着地上的女人,她还是那么倔强,一丝一毫都不肯忍让,即使他教了无数次,她还是要触碰他的火线。他托起她的下颌,眼里满是嘲讽。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秦慕笙的女儿,以后自然只认我是父亲。季舒安,想想吧,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你能给囡囡什么?嗯?她需要恢复,整整三年的恢复期,单单恢复的费用就要几百万,你付得起吗!” 舒安的身体一震,脸色愈发苍白,她唇片颤抖着,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呢?除了钱你能给她什么?囡囡是个孩子,她要的是母亲的爱……”说到这里,舒安的眼睛骤然瞪大,她疯了似的跳起来抓住秦慕笙的衣领,“秦慕笙,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囡囡是我的女儿,你别想让她叫别人妈!” “为什么不可以?”秦慕笙反而笑的愈发温柔了,“还好你有点自知之明,囡囡有爸爸,自然就有妈妈,而且她的妈妈是秦家的少奶奶,而不是一个情妇!”他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舒安双手就无力的从他衣领上脱开,踉跄的后退撞在门上。 秦慕笙整了下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苍白的舒安。 “你最好想清楚,是要让囡囡跟着你性命不保,还是你自觉的滚!” 机场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中那四个人却尤其安静。三个黑衣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女人静坐在机场大厅里,目光垂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k1688号航班将于半个小时后起飞,请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舒安,走吧。” 终于,秦玖开了口,那声音像是从卡着的喉咙里发出的,窒息的沉闷。 坐在中间的舒安动了动,起身,自两个黑衣人让开的缝隙里看出去,遥遥的看向空着旋转了无数圈的门,通红的眼眶里,终是溢出一滴晶莹。没有,没有她的囡囡漂亮笨拙的小身影,也没有她带着奶香的温暖气息,连最后一面,最后一面都不得见了!连最后一声妈妈,都听不到了! 舒安闭上眼睛,眼眶却在瞬间干涸了,那一滴本来流出的泪酸涩的流进心脏里。 她睁开眼睛,通红着眼眶望向秦玖,“照顾好囡囡。” “是,小姐。” 属下提起行礼,把舒安送进安检,通过贵宾室一直送到登机口,已经剩下几分钟起飞,经过垃圾箱的时候,舒安从口袋里取出只丝绒的盒子扔了进去。 秦玖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顺着垃圾箱,噗通掉在底下,震得心口发颤。 那是秦慕笙从香港回来时候带给舒安的,她从来没有戴过,但多少,还是留着过。他的手指摸向口袋,终究掏出那封信。 “小姐,先生给您的。” 舒安站住,瞥了眼那黄色的信封,牛皮纸的信封上,狼图腾银光闪闪。她接过来双手抻在中间,撕拉扯成两半,又是两下,四半,扔进垃圾箱,转身走进登机口,“小姐,先生说,走了,就别回来,如果回来……” 舒安转个弯,消失在他面前,隔着玻璃,秦玖看她登上飞机,嘴里还在喃喃着没有说完的话,却已经没人听得清楚。 空乘帮舒安把行礼放在上面,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飞机缓缓爬上跑道,然后渐渐的,离开了她曾经生活过三年,快乐过,痛苦过,留了无限牵挂的城市。她好像看到囡囡白白软软的身子,穿着粉色漂亮的小洋裙,伸着两条藕节似的胳膊追着飞机稚嫩悲伤的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别走,妈妈别不要我!” 捂着脸的手指缝里,泪水已然决堤。囡囡,别怪妈妈,别恨妈妈!妈妈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姑娘,需要手帕吗?” 温润的男声打破舒安眼前的画面,她摇摇头,背转身对着窗外在包里摸着纸巾。 “姑娘,还是用手帕比较好。”接着她包包上便搁了条雪白的手帕。舒安道了谢谢,反正找不到纸巾,干脆就拿手帕擦了眼泪,才想起这是在飞机上,只怕还手帕会是件麻烦事儿,低声道,“先生的手帕……我会赔付,多少钱?” 她抬头看过去,眼里晃过一丝惊艳,这男人长的实在,实在配他那两声好听的‘姑娘’,雪白的衬衫卡其的休闲裤,脸如冠玉唇如朱丹,眉舒目朗,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见她看他,挑眉一笑,通身便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儒雅的令人过目不忘。 舒安只这么瞧一眼,便知道她手里这块帕子怕是赔不起了。 “都是熟人,提钱就俗气了。” 男人瞧着她时而梨花带雨,时而眉目含愁,时而又羞赧可爱,面部表情一时三变,实在好玩儿的要紧,说话间就不免露出笑意。 “熟人?”太会套近乎了吧? 舒安摸了摸自己有疤的侧脸,她这样的,人家会套近乎?她还真是多想。 “看来,姑娘的记性是差了点儿。”男人摇头皱眉,无奈至极,“两天前才见过的,在下还受教于姑娘。” 他手指支撑在太阳穴上,歪着头笑看舒安。舒安顿时有种……被人重视,太被人重视的压力感。她眨眨眼睛,湿漉漉的泪水溢出来些,湿润了一双眼睛,如同珍珠蒙了层水雾,神秘的美丽,男人笑意便更深了几分,只是见舒安茫然懵懂,又哀叹起来,“姑娘是美人多忘事!” 第76章 076 我要你……求我 美,美人多忘事?舒安放下摸着伤疤的手,却见那男人眼里连一分闪烁都没有,更是躲也不多的笑看着她。 “您看什么?” 舒安觉得,她这个样子大概不会很好笑? “看美人。”男人不加犹豫的道,“美人垂泪。” 舒安脸红了,红彤彤的转过去,自嘲的笑,“先生何苦拿我开玩笑?” “姑娘芳名?” 男人不答反问。 舒安一愣,仿佛记忆里有个人这么问过的。她回头,男人戏谑的笑着说,“小酥肉焖茄子,金玉良缘,尖椒,土豆丝……”他说着忍不住居然都笑出声音了! “楚,楚云端?” 那个名字怪怪的,点菜学她的男人! “姑娘对吃,果然比对男人敏感!”楚云端受教的点点头,满脸被忽略的无辜。 舒安顿时懵了,这什么理论!她那天压根儿连他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而且,萍水相逢的,怎么想到又在飞机上,又是在她这样的境况遇到! 等等……那天…… “楚云端,那天,你没什么事儿吧?” 被她叫了名字,楚云端却当场就愣住了,这,大概从小到大,她是第一个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的人,从那带着惊讶的清脆含雾的声音里叫出来,居然如此动听!他又受教了,他这名字不仅有内涵,连名带姓的叫出来还特别好听。 舒安只当他想起那天的事情后怕,慌乱的垂首道歉,“那天的事情,如果让您受伤了,很抱歉……” 心口,好似被猛地割开一道口子,舒安的手指紧了紧,隐忍的闭上了眼睛。 她这些小动作,楚云端不是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是自始自终都在她身上的,却只淡淡的一笑,“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他动了动胳膊,让舒安看。 “抱歉。” 舒安还是很无力的道了歉。 “姑娘没必要一次次的道歉,若是真有歉意,不妨回答一下我想了三天的问题?” “……”舒安茫然。 楚云端终是无奈至极,一字一顿问,“敢问,姑娘芳名?” “……” 原来,是要问这个。 “舒,季舒安。” 楚云端眉端一挑,“不兴用假名字骗人。” “没有!”舒安认真的回答,“先生,没有骗你。” “那就好,认识姑娘,万分荣幸。”他伸出手,相对窄小的空间里,楚云端的长臂看起来有些委屈,舒安原本的不情愿变成了不好意思,伸出手与他握了下,楚云端俯身迅速在她手背上吻了下,看着舒安羞红的脸坦然解释,“在国外呆久了,习惯。” “啊,没关系。” 舒安尴尬的低头,恰好空乘询问是否要毯子,她干脆要了躺在椅子上,楚云端也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闭上眼睛舒安才知道,即使两天没有睡觉,合上眼睛的那一刻,三天、三年、六年她所有的痛苦心酸还是会涌上来,最后凝结成囡囡胖乎乎的小脸儿,扬起懂事的小脸儿叫他,“妈妈,妈妈!”舒安捂着脸,只觉得连心口,都开始流泪! 秦慕笙,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 舒安啊,舒安,你到底,是恨我了…… 秦慕笙嗤笑一声,跌跌撞撞起身,手中的酒瓶啪得掉在沙子里,没有摔碎,就那么歪歪扭扭的头朝下栽着,染红了一片沙子。恨吧,恨吧,恨到彻底也就,也许就,忘了我。秦慕笙拧拧眉,忘那个字,真疼!他疼的歪了歪嘴。 “先生。” 秦玖见他终于走过来,忙上前扶住他,“先生,回去吧。” 秦慕笙一甩手,脚下不稳噗通坐在沙滩上,满身都是黄沙,他笑了笑,干脆躺下去,一闭上眼睛,她的笑容就伴着海浪响起来。 “慕笙,你不许看,你去那边。”海浪卷着她的笑声,咯咯的,像是贝壳在唱歌,他靠在凉爽的石头上,看着她白皙的胳膊和圆润的腿在沙滩上飞舞,眸光一点点的黑沉下去,那些该死的男人,看什么看!他站起来冲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走。 “慕笙,哎,慕笙,人家还没有弄完。” “弄什么弄!女孩子家家的不知羞,穿这么暴露给谁看!” 他气得眼睛都冒火,看,再看一枪崩了你们的眼睛! “暴露吗?”她眨眼睛,又不是比基尼,哪里暴露? “胳膊,腿,你还想露哪儿?” 难不成露胸啊!他,他都还没看过! “可泳衣都是这样啊,这个最保守了好不好!”小脸儿好生迷茫可怜。 “不好不好,走走,回去!” “可是慕笙,还没有做完嘛!”她圆润白皙的小手粘着沙子指沙滩。他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沙滩上,两行英文字母组成的心形在阳光下金子似的闪着光,qingmusheng,jishuan,空空的心里,她似乎还要写什么的。 他心下竟然慌张空洞,到底让人送来浴巾裹住她两条圆润白白的腿,问“还要做什么?” “等着看嘛!” 她眉开眼笑的,又在笑,咯咯的孩子气的笑声,银铃似的,又引来许多注目。软软的小手一离开他,他就害怕的跟上去。 “慕笙,脱鞋脱鞋!”她站在里面叫唤着,心形把她围在中间,像是,她住进他心里了,住进他心里了! “什么拖鞋?”他走过去,她俯身一把抓住他的拖鞋,他不曾注意被她抽掉,竟是脚下不稳的摔过去,整个人掉进沙滩里,吃了一嘴的沙子。她却一副得逞的小样子,咯咯的捂着嘴巴笑。 “笑,还笑,季舒安,你过来,你给我过来……把浴巾带上,听到没有,把浴巾戴上!” 该死的小丫头,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知羞! “慕笙,你来你来!”她绕着心形,一直跑,他一直追,她突然跑进去,坐在心形里笑的花枝乱颤,“慕笙你看,你看啊!” 他们脚印围成的心里,他和她的名字,她坐着的地方,他们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一亮一暗,那般成双成对。 “慕笙,好看吗?”她仰着头,讨好的表情。他不语,低着头看她,看那个被他们脚印围成的心里。他护着她,围着她,她绕着他,跟着他,他的脚印在她心里,她的脚印在他心里,彼此那么纠缠到难以分清谁是谁,可她就那么清晰的坐在那儿,仰着头,住在他心里,不肯离开。 “舒安……”他半跪着,慢慢把她的脑袋抱在怀里,低头吻她带着海水和洗发水味道的湿漉漉的头发。 “慕笙?”她从他手心里抬起头,大眼睛认真的不得了,“慕笙,你怎么了?” “你要写什么?”他指着地上,指着阳光里他影子上心口的位置。 “永存抱柱信,不上望夫台!” 清清朗朗的声音,坚定的简直不可思议。他低头,看着那样的,那样坚定不移的季舒安啊! 眼角湿漉漉的直到头发也湿了,有飞机从乌云的天空掠过去,他猛地坐起来,望着那飞机越飞越远,直到飞到他再也看不到,再也抓不到的地方……舒安,舒安啊!他身子一晃,摔进沙子里,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愿长醉不复醒! “快,快!” 秦玖叫着人,扶起秦慕笙,“先生,先生!快,送到二小姐那里!” 车子在海岸边疾驰着,海浪翻滚着,扑打着礁石,天雷地滚,暴雨突袭,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车窗车体,秦慕笙咳了两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 “先生,您醒了,我们现在就送您去二小姐那里!”旁人,他是绝对不允许看的。 秦慕笙点点头,看向窗外,低沉得问,“今夜的海浪,很大啊!” “是,先生……” 秦玖迟疑着。 他不知怎么,竟是笑了。 汽车广播里放着歌,“我听见海浪的声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想起眼泪的决心,你说愿意的那天起,后来怎么消失去,再也没有任何音讯,我是怎么能让你死心离去。卷起海浪的声音,刺穿我发烫的身体,象一个刺青永远抹不去。” 嗡嗡的轰鸣中飞机停在n城机场的停机坪上,楚云端主动帮舒安拿下行李,两人相伴出来。 “一起打车?省钱!” 楚云端笑问。 “不用了,我坐机场大巴。”舒安轻声拒绝,又问,“手帕洗干净我怎么还给你?” 似乎这个问题楚云端想了想,却说,“坐飞机头等舱,乘机场大巴,舒安,不兴骗人的!” “坐飞机头等舱,只穿定制服装,连手帕都用西阵织的布料,为了省钱一起打车,是不是也有点儿……” 楚云端听着笑了,舒安也笑。 都是有故事的人,何必呢? “我的电话,随时打给我,n城这里,对你陌生的很,对我来说是半个家乡了。” 他笑笑的递上一张名片,舒安接过来看,牛皮卡上端端正正楚云端三个字,旁侧花体的英文名字,下面跟着电话,其余职务职位,一概没有。 “手帕赔不起,洗干净送还给你。” 舒安颔首轻笑,机场大巴开过来,她就上车离开。大巴车拐弯,一辆劳斯莱斯惊险的擦过超车,车上有人惊叹,引得司机一阵咒骂。异国的语言,舒安能听懂的并不算多,她想起从前那唯一一次出国,竟觉得像在梦里。 房子是订好的,舒安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那栋白色的小房子的门是敞开的,她一下车,里面就奔出来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的干净的海蓝色t恤和做旧的牛仔裤,高声叫嚷着,“舒安,哈哈,舒安!”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重重拍着她的后背。 “我等了你好些天,不不,我天天都在等你,你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可我怕你来了我恰好不在家……” “杜医生。”舒安叹息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杜逸阳仍旧笑着,松开舒安,“你肯定累了,我的厨房里准备了吃的。”他说着看向舒安身后,那辆出租车已经走了,“囡囡呢,你没带她?” “没有。”舒安垂首,拉着行礼慢慢往屋里走。 杜逸阳忙追上来,脸上有些讪讪的,看得出舒安情绪不好,不像是来玩儿,如果是来玩儿的话,那位先生,应该跟来。 “皮埃尔先生出去度假了,他同意免去一段时间的房租。” 杜逸阳为舒安打开二楼一个房间的门,送她进去。 “谢谢,杜医生,我不会住很久。” 舒安放下行李,轻声道谢。杜逸阳愣了下,终究问,“舒安,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可是我们是朋友,你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和我住在一起比较好。”多少彼此都能有照顾。 “等我找到工作就走。”舒安虽然是笑着的,但话里的坚定,却令杜逸阳无法辩驳。他苦笑了下,“好,那洗洗就下来吃晚餐,尝尝我的厨艺!” “好。” 杜逸阳笑笑下楼了,舒安把行李箱提进去,钻进洗手间。她一点儿都不饿,也不想吃饭,可是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毕竟她能顺利找到住的地方,要感谢杜逸阳肯帮她。否则异国他乡,她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带来的钱不多,明天开始,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然后离开这里。 吃过晚饭,杜逸阳就很体贴的让她去休息,“明天我休息,带你去转转?” 她上楼前杜逸阳问。 “我明天开始要出去找工作……”舒安迟疑了下,“杜医生,要是有合适的地方,麻烦你推荐一下,我……”舒安有些自嘲的说,“我会的不多。” 第77章 077 她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 “好吧。”杜逸阳无奈,他本以为第一次到这里,她会愿意多转转,“我服务的医院可能有些职位,我帮你问问。” “谢谢!” 舒安感激的笑笑,道了声晚安回到房间。 她的行礼不多,不准备多住也就没有拿出来。看得出杜逸阳精心布置了房间,让简单的房间变得很舒适。舒安洗过澡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旅途的疲惫让她浑身都困疼着,可刚刚闭上眼睛,囡囡的呼唤就传过来,她挣扎着,挣扎着想抓住囡囡在黑暗中伸过来的白白的小手,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她猛地翻身起来抓起手机,却是bertha。 “舒安!”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传来bertha惊呼她的名字,“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接电话,就算不在公司做事,好歹也要告诉朋友吧!” 舒安愣愣的,看着手机。她从来不知道,朋友,竟然可以这样……这样不顾身份,地位,甚至远隔重洋都要牵挂你的。她本以为bertha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也会不理她。她本以为几天手机不在身边,也不会有人打电话给她,可这通电话里,她那颗冰凉的心,竟然开始满足,升温。 “喂,舒安……喂?信号不好么?喂喂!” “bertha,我在。”舒安轻声细语的,才克制住嗓子里滚动的颤抖,“我在听。” “那就好,不过你在哪儿?”bertha好奇的问,“舒安,我们见见面吧,我觉得你肯定想找个人说话!” “啊?”舒安一愣,耐不住却笑了,“bertha,我在,n城。” “什么!”bertha惊呼,“那我岂不是打越洋电话!乖乖,你可真厉害,出国都不告诉人家。不过,这样也好,舒安,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吧?我可能帮不到你,不过,我希望你能过的比之前快乐!” 她眼眶微微一酸,声音忍不住的哽咽,“bertha,谢谢。” “说那么多谢多没意思,努力吧,舒安,没有爱情,我们可以一心追求事业嘛!” “是,bertha,你说的对。” 爱情没有了,她连自己的女儿都失去了。那就,好好的生活,工作吧! 和bertha聊了几分钟,她叫唤着电话费太贵挂了。舒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却觉得胃里很难受,那么多奇怪的情绪混在一起,翻腾着夜里吃下去的晚餐。她要快点找到工作,离开这里,离开杜逸阳,也许换个手机号,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囡囡,妈妈的囡囡……舒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允许自己,再最后哭一次! 第二天晨起舒安出去找工作时,杜逸阳已经吃过早饭去医院了,他给她留了张纸条,告诉她可以等到十点钟他换班回来带她去找工作,杜逸阳也是半工半读,过的不容易。舒安叹息一声,放下纸条,整理好包出门了。 n城,繁华热闹,但就业形势比起国内并不乐观,舒安没有学历没有经验,在金融中心走了大半天,仍然只有脑子里几年前电影里看到的华尔街。 是她第一次坐在台下看着秦慕笙站在讲台上。他成功,但向来不屑成功学,唯有那一次,似乎是邀约的人万分不能拒绝,答应做一次简短的讲课。 她坐在第一排,看他站在那寸方的红木讲桌后,侃侃而谈,犹如俯瞰芸芸众生的王者,绝世独立,却那般气势如虹。 他的讲座生动有趣,穿插了几乎整整一部短片电影,电影中的男主角从一个贫民窟的男人通过努力成为了金融巨子,舒安依稀还记得华尔街背后流着污水的街道,男主角手中不断变换的魔方,还有他侧身看电影时候,默然却高傲的身形。 她还记得在那部电影播完后,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说出自己感想的表情,可他就那样严肃的扫过每个人的脸,清冷的目光瞬间浇醒了听课者被电影中成功引起的过分热情,他说,“成功不可能复制,如果你非要复制,至少要具有三样东西,天分、机遇、努力。”说着他勾唇,笑容冷漠的提醒,“有两样都要天注定。” 也许吧,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所以她和他,永远都是云泥之别。 正如如今的他即使站在这里也必然依旧是王者,而她,舒安垂首,有天可能就埋没进这来来往往急匆匆密密麻麻的鞋子里了。 她笑了笑,笑容清淡的几乎埋进深秋的n城里。 路过广场的时候她买了只热狗,昨晚吃饭的时候杜逸阳告诉过她,广场边山姆大叔的热狗便宜个大,味美料丰,确实如此! 舒安坐在广场边看肥肥的鸽子捡地上的食物,她捏了一点面包扔出去,包里的手机响了。是杜逸阳打来的。 “舒安,你在哪儿?”杜逸阳声音很着急。 “广场,吃山姆大叔的热狗。”舒安笑起来,这样随意的回答好像她对这个城市很熟悉。 “呵呵!”杜逸阳听着她闲闲的放下心来,问她,“好吃吗?” “很能充饥!” 不仅能吃饱,还很满足。 “你能找到去nw医院的路吗?我的教授把你推荐给一位华裔女士做护工,待遇不低。”他关怀的询问后告诉她好消息。 “真的?”那太好了!舒安忍不住笑起来,听说在国外护工的工作收入还不错。 “我说过你有经验,但这位女士希望先见见你,怎么样,你现在能过来?”杜逸阳稍有担忧。 “好,我立刻过去!”舒安收起热狗,听杜逸阳告诉她如何找到公车,就放下电话顺着广场一路寻找过去。 路上有好些公车站牌,舒安认识的英文不多,困难的仰着头阅读着站牌上的文字确认自己应该乘坐的公交车去往的方向,一边啃着那只热狗,干净的眉眼有些费力的蹙着,鲜艳的嘴唇一动一动,那侧脸在日光里,美好的如同一幅画。 楚云端在街边站住了,慢慢走到她身后。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仍然在费力的阅读着站牌,手指紧紧捏着的手机里有打开的翻译软件,楚云端低头看到,不禁失笑。 英文这样差,居然敢跑到国外来! 她表情突然一变,眼里明媚光华,扶着困痛的后脖子收回头。 “找到了?” 突地温润男声,舒安惊讶的回头,就见面前立着位翩翩公子,他唇角似笑非笑,眼里似谑非谑,笑意融融如同晚秋的阳光笼罩着整张脸,英气眉宇下桃花眼一闪一闪,高挺鼻梁撑起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洁白牙齿的唇角上扬,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华绝代的风景。 “嗯?” 楚云端被看的久了,分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笑意更浓。 舒安一愣,惊觉自己竟然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站在大街上‘欣赏’美男。 她讪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找到了。”说着,淡淡的眉稍稍凝结起来。 “似乎?”楚云端目光一垂,瞥了眼她手里的手机。舒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眉端轻垂着无奈笑了,“我英文不好,很不好。” 她强调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坦然的样子分外可爱。楚云端笑了笑,半分宠溺,抬起头替她看站牌,问她,“找哪里?” “nw医院。” 舒安坦诚相告。楚云端看着站牌的动作一顿就收回来,“这样?”他指指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轿车,“我恰好要去。” 舒安脸上有些不信不解,楚云端无奈得笑,解释,“要去看一位亲戚。”接着说,“走吧,捎带你过去。” “你还是告诉我要坐哪边哪辆公车?” 舒安坚持得看向楚云端,他眸色微微一变,笑容愈发明媚。舒安也笑了笑,解释说,“我下次说不定还要从这里过去。” 楚云端了然的神情,却说,“上车后再说吧!” 舒安只好跟着他过去,上车。车朝着一个方向而去。n城的街道错综复杂,舒安出来时候费力的记了一次,这会儿回去还是糊里糊涂的。她拧着眉,费力的样子令楚云端忍不住失笑得为她讲解,“其实n城的街道比之国内好记的多,只要数着街区走就不会出错。而且,这里没有东南西北的概念,只有上下左右。” 她想起他说,比起她,n城算他半个家乡。舒安受教的点点头,她注意到他们的车子是跟着一辆公交车走的,不疾不徐,直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司机是故意跟着那辆车,让她方便认路的。不禁为司机和楚云端的细心惊讶,她看向他,他笑了笑,算作是确认了。 “楚云端,谢谢你。” 车子吱呀猛地刹车,舒安脑袋直接撞在前面车座椅上。 “伤到没?痛不痛?” 坚实的胳膊搂着她腰身把她带起来,关切的看她有些红肿的额头。舒安脑子里嗡嗡的声音散去就清明了,她笑,“没事。” “这么不小心!” 楚云端沉声呵斥,声音不大,但舒安只觉得心口一跳,就见司机吓得脸都发白了。她抬眼看看楚云端,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半分生气的意思。可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分明觉得心里被什么狠狠锤了下,感觉不祥。 “开车。” 他吩咐一声,车子又平稳的开出去,只是这么一来那辆公车就走了。楚云端仍旧坚持查看了舒安的伤,车子就在nw医院门口停下,楚云端绅士的打开车门接她下车,指了指车前的站牌说,“统共六站,你记住这里的站牌左侧有棵法国梧桐。” 舒安暗暗记住了,本想问,旁的站牌边没有吗?却好像嗓子里卡着什么,问不出来。 杜逸阳是等在医院门口,这会儿看到舒安忙跑过来,气喘吁吁,“我还担心你坐错车或者下错站。” 说着目光转向楚云端,只一眼,就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杜逸阳不适应的蹙蹙眉,不经意把舒安拉到身后,笑着道,“是这位先生送舒安来的吗?那谢谢了!” “不谢!” 楚云端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因为杜逸阳的无理生气,看向舒安,笑问,“以后记住了?” “是,谢谢你。” 舒安点头。 楚云端笑着举起三个手指,“三次了,舒安,我替你记着。你不能总拿着‘谢谢’这两个字应付我。”他一挑眉,对杜逸阳绅士得颔首后,擦身而过进入医院。 莫名的,杜逸阳有种被挑战的危机感,分明楚云端什么都没做没说!他低头看舒安,她看着他的背影,也是皱着眉,但那黑白分明的眼里的颜色却没有他的分明,好似蒙着一层雾,看不清里面。 各怀心事,进去医院就没说话,直到快到病房,杜逸阳才开口,“舒安,那个人你离他远点吧?” 舒安头一抬,杜逸阳撞上她坦然的目光顿时有点脸红,讪讪的避开舒安的眼睛说,“我是觉得他挺危险的!” “嗯。” 没想到舒安居然应下了。 她跟着秦慕笙足有三年,他到底做什么她多少了解些,秦慕笙危险,是在气势和气魄,可楚云端此人,却是深藏不露,好像一团迷雾,进去了到底是百花盛开还是刀光剑影都搞不清楚,却偏偏还给人一种越是探究就越危险的感觉。她想起他在车上对司机的那声不重的责备,竟觉得不寒而栗。 “霍夫人人挺好的,为人和善。她从前的护工最近辞工回国了,她还是希望有个中国护工陪伴,方便互相交流。霍夫人是后天心脏病,不过病情一直非常稳定,我相信你肯定能照顾好她。” 进病房前,杜逸阳告诉她她将要见的这位霍夫人的病情,顺便把她日常需要做的事情和一些病例资料交给她。 “谢谢,逸阳!” 舒安绽开笑容,她很感谢他的细心,给她介绍中国籍的心脏病人。 第一次被舒安叫名字,杜逸阳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笑,“没什么!”打开病房的门。 里面的笑声传出来,似乎是那位霍夫人,“就只有你,还会有事没事,来哄我这个老太婆高兴。” “姨妈若是老太婆,我岂不是老头子?若我拉着姨妈上街去,人家都要说我们是夫妻两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夹着亲昵的笑意。舒安和杜逸阳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居然才刚分开就遇到了。 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人,霍夫人和楚云端不约而同看过去,楚云端大大方方对着舒安一笑,白白的牙齿包裹在红唇下,亲和力十足。舒安也对他笑笑。 “是杜医生。” 霍夫人的声音很轻柔,回韵悠长,即使坐在轮椅里,端的气质却高贵慈祥。 她穿一件姜黄色的薄外套,里面是同色系的麻裙,性感的锁骨裸露在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眉眼都是神采奕奕的,唇红齿白,这点和楚云端很相似。两个人坐在那里,就有种与众不同的豪门贵胄的气度。 霍、楚,舒安不禁想了想,却还是不记得京中有哪个大家族是这两个姓。不过,她原本也不大了解。 舒安想事情的时候,霍夫人和杜医生在聊天。楚云端就坐在床沿看着舒安,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轻松的落在霍夫人身上,没有刻意看,也没有刻意避开,那柔软却安详的模样用现在流行的词语说就是‘小清新’。 “就是这位小姐?” 显然他们谈到舒安,霍夫人看过来,目光里含着些许考量。 “霍夫人好。” 舒安微笑着问好。她懂得在心脏病人面前表现最快乐的一面,正因如此,她眼睛此刻看起来亮亮的。 “你好。”霍夫人目光一错在舒安脸上的疤痕处掠过。 杜逸阳有些不安,他记得舒安从前做护工的时候,就有人说她太可怕不用她,哪怕她做的再好,所以从霍夫人提出见面开始,他就很担心。 “听杜医生说你很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霍夫人的目光转瞬即逝,她接着问起舒安。 第78章 078 怎么,这么怕我? “我从前照顾过几个心脏病人。” 几个!楚云端看着舒安的眸光微微一紧,旋即却依旧笑着把注意力转移回霍夫人身上,“姨妈就是喜欢中国姑娘!” “嗯。”霍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尤其喜欢季小姐这样的。” 听霍夫人突然这么说,舒安有些不解。楚云端了然一笑,“处变不惊,安静平和,确实适合照顾姨妈。就是不知道专业知识怎么样?” 霍夫人赞同的笑着看舒安。 “我学过护士,但是……”没钱考证!舒安低头苦笑了下。 “舒安在我从前医院工作的时候,日常事务比老护士还熟练。”杜逸阳忙推荐。 “哦?”霍夫人笑盈盈的看舒安,“季小姐不介意我考考吧?以后,我的命可都要交给你!” “不介意。” 舒安低垂眉眼摇了摇头,不自觉咬唇片的动作,落入楚云端眼里,他戏谑的挑起眉端,不知想到什么,竟别开脸笑的春花乱颤。 被霍夫人考试的舒安倒是没时间注意到楚云端的动作表情,她紧张恭敬的回答霍夫人专业又快速的问题,额头上泛出细密的汗珠。连杜逸阳都替她紧张的捏拳头,他不时看楚云端几乎忍不住的笑脸,慌乱的情绪就在脑子里乱窜,看到秦慕笙出现在舒安面前把她拥入怀中时候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为什么舒安总是招这些身份与众不同男人的喜欢! 霍夫人终于停下了,舒安暗自松了口气,只觉得背心黏腻腻的。她小心翼翼看向霍夫人,像是等待主母决断的小媳妇,楚云端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姨妈最能折磨人!” “你舍不得了?”霍夫人眉眼一挑,容颜艳丽,楚云端笑而不语,只拿眼睛看舒安。舒安抬头看着这两个人,面色平淡,好像他们谈论的对象全然不是她。这样的表情,令楚云端愈发笑的灿烂,霍夫人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姨妈,如此你可高枕无忧了?” 楚云端脑袋一歪,看表情怪异的霍夫人。霍夫人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反而点头,“我确实放心了。” “您真是高看我,季小姐心里有人,容不得我了!”楚云端又笑,笑的万物失色。 这些,连反应有些迟钝的杜逸阳都被他的笑容激怒了,原来他们以为舒安是想借机和楚云端扯上关系!他真不该把舒安介绍过来!他正欲说话,舒安却已然笑着问,“霍夫人,楚先生,捉弄够了舒安,是不是可以谈谈我的薪酬?” 霍夫人一愣,楚云端的笑容也收敛了,但他眼里仍旧夹着笑意,就那么看着舒安,反倒比刚刚更加猖狂。 “季小姐,对不起。” 霍夫人高贵优雅的道歉。 “霍夫人没必要道歉,舒安拿人工钱替人做事,霍夫人给的价钱公道,舒安就会留下来好好做,否则也不行。” 她说的坦诚,那份坦诚霍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些毛毛的,她下意识的说,“季小姐,我当然会给你的服务一个合适的价格。你看,每月三千美金,怎么样?” 在护工中,这个价钱可谓非常高。何况舒安没有任何执照,完全凭借经验工作。 “谢谢。” 她安详平淡,没有因为这价格显出过多喜悦。淡淡一笑,表示满意而已,霍夫人也很满意。 “季小姐,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霍夫人瞥了眼楚云端,显然是有话要说,舒安就礼貌的和杜逸阳退出去了。 “对不起舒安,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介绍你过来!” 杜逸阳自己曾经经受贫困,最恨那些看不起穷人的人,也正是因此,他起初帮助舒安的时候连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有,甚至到后来来到美国前,他都不允许。 可是时隔一年,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舒安时,心口那个封闭的地方会疯了似的疼,然后他几乎看得到鲜血绽裂,心口血流成河。原来他这样想念她,这样深刻的想念! 舒安沉默了几秒钟,笑着抬起头说,“逸阳,你给我介绍的这份工作真好,薪金很高!” 杜逸阳看着她确实满意的笑容,一时语塞,他突然发现,他和她的世界比从前远了太多,多到他更加抓不住她的身影。 他苦笑,“我带你在医院走走?” 反正一时不需要进去,舒安点点头跟随杜逸阳走出医院。医院前后,是种满了高大法国梧桐的花园,深秋,落叶遍地,宛如画中北欧小镇。 楚云端从楼上看着那一高一低的身影,有了杜逸阳的衬托,她显得愈发娇小,但并不容易忽略,轻而易举的便能看到。她的身形消瘦,他想起她凹陷下去的小脸儿,即便如此,却仍然抹不去她身体里北方女子的圆润美丽。 “云端。” 霍夫人背坐着看书,大概是被楚云端看舒安的动作搞得心神不安,她放下书喊他。楚云端回头,笑意浓浓的看着床上的霍夫人,“姨妈这是准备在美国长住了,那可苦我姨父,一个人在国内。” “哼?”霍夫人冷笑一声,“苦?我看他逍遥自在的很!”她眉目中射出一丝寒意。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楚云端侧身靠在窗边,笑的简直勾魂夺魄,“姨妈这算是哪一个呢?” “你放心吧,我已经是恨之切了,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变。”霍夫人跟随楚云端的目光向外一飘,笑容冷寂,“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妈是不会允许你娶这样的女人回家。尤其她是那么个身份,要是没你求情,我绝对不会把她留在身边。” 楚云端摇了摇头,那笑意里苦涩,“那就谢谢姨妈替我照顾她。我说了,她心里有人,我不会自讨苦吃。” “你这还不算自讨苦吃?”霍夫人冷笑着,“云端,你说我爱之深恨之切,你告诉我,你现在算什么?” “不算什么!”楚云端烦躁的一摆手,从墙上弹起身体拿外套,对霍夫人说,“我要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我不用你看,你也别找借口来看别人。” 霍夫人冷言冷语,楚云端也没在意,拿起外套出去。 “想想你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想想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云端,她那样的女人,就算爱上你,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也会离开你。你就不要自讨苦吃了!” 他听到霍夫人的话,垂首,依旧是笑着的。他没回应,替霍夫人关上门就出去。他上电梯的时候,杜逸阳正陪着舒安回来,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她淡淡点头,笑意里脸上那块伤痕明显的骇人。 楚云端眼底一沉,迸射出一丝杀意。 谁害了她,他便要那人百倍,千倍奉还!是她爱的人又怎样?他楚云端,向来都是最记仇的那个! 深秋萧索,简直要把世间所有的热情都撕碎在风里。秦玖合上文件夹帮秦慕笙关上办公室的窗户,他似是并未觉察,签了最后一份文件递给他,就埋头继续忙碌。 “先生。” 秦玖迟疑着拿起文件夹,小心翼翼的提醒,“今天是小小姐的生日,您答应过她早些回去。” 秦慕笙手中的笔一顿,金色的鼻头在灯光里耀眼的闪耀着迷离的光芒,他收起笔,金色的光从秦玖眼里一晃,落在纸页上。 高大的身形从老板椅上站起,秦玖忙递上外套。他指了指酒柜下的柜子,秦玖立刻打开,里面掉出只巨大的毛绒玩具泰迪熊。秦玖立刻想起囡囡无奈的小脸儿问他,“叔叔,这是第几只了?” 他皱了皱眉,抱起熊苦笑着提醒,“先生,小小姐已经有整整一屋子的泰迪熊。” 秦慕笙准备出门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实不太懂小女孩儿的心思,所以每次买礼物都只会买毛绒玩具。 秦玖立刻建议,“您可以给二小姐打个电话!” 叶瑾一直陪在囡囡身边,自从舒安离开,秦慕笙多数时间都在拼命工作,还要应付老夫人和夫人,陪囡囡的时间少之又少,反而是叶瑾,简直成了囡囡的贴身保姆,一天巴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跟那个小丫头在一起。囡囡也跟她亲近的很,对秦慕笙虽然有些小小的抱怨,但感情深厚。 想了想,秦慕笙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打电话给叶瑾。时间还早,他能在路上给囡囡买一份礼物。 “礼物?你回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叶瑾在电话那端笑了笑,“秦慕笙,你既然把她妈妈夺走了,就该给她个父亲,你不能总那么自私!” 自私?秦慕笙唇角扯了扯,压断电话。他想了又想,看看秦玖怀里抱着的泰迪熊,最终还是只在路上买了一只冰激凌蛋糕回去。 囡囡的生日,他没有忘,也不可能忘记,因为那个孩子的生日就在她妈妈生日的前一天。他看了看手机,自从离开后,她连电话都没有打过,看来是真的恨透他,恨到,连女儿也不愿意多问一句! 他眸光一沉,缓缓对着窗外合上眼皮。 忙是确实忙,但再忙,他并非没有时间陪陪自己的女儿,他只是不知道怎样面对她,怎么对她解释为什么妈妈一直没来看她的原因。每每想起囡囡抬着小小的脑袋和她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问他,“妈妈是不是不要囡囡了?”的时候,他就想逃跑,再也没力气面对那个孩子。 手机响了几下,秦玖看着上面的名字脸色微沉,无奈汇报,“先生,夫人的电话。” “说我不在。” 秦慕笙脸色阴郁。 车子驶进院子里,他从车座上扯起那只泰迪熊下车,把秦玖留在车内。秦玖接起电话,就看到囡囡穿着粉嫩裙子软软的小身影从里面冲出来向秦慕笙伸着两条藕段似的胳膊,粉嘟嘟的小嘴唇张开,应该是喊着,“爸爸。”就扑进秦慕笙和那只泰迪熊里,小小的脑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蹭着。秦玖竟觉得眼里一热,听到那边的声音不敢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里。 “囡囡生日快乐。” 秦慕笙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把泰迪熊塞进她怀里。囡囡看着手里的泰迪熊无奈的叹了口气,可爱的表情令秦慕笙带来的那份沉重顿时烟消云散,他从属下手里接过蛋糕递给囡囡,“爸爸还给你买了冰激凌蛋糕,嗯?” 他宠溺的摸摸囡囡的头发,囡囡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撅着小小的嘴巴,“爸爸,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 什么?秦慕笙微微一愣,霎时笑出声音,抱起囡囡进屋,“为什么?” “因为你都不会哄女人开心!” 囡囡一本正经回答着,秦慕笙看着怀里女儿认真的模样,愈发失笑,“爸爸买的礼物不好么?” “爸爸,泰迪熊我已经有十几只了!”囡囡伸着两只小手抗议着,“而且,冰激凌蛋糕晨叔叔已经送给人家啦,你都没有一点点创意!”胖乎乎的小手指伸出来,大眼睛一眨一眨,可爱的表情逗得秦慕笙心里都乐的颤着。 “爸爸记住了,下次会努力。” 秦慕笙进屋,叶瑾和穆翌晨已经早就来了,果然桌子上放了哈根达斯夏季新款的冰激凌蛋糕。只是秦慕笙看着那蛋糕的脸色却不怎么好,是今夏阳光,和心花怒放的颜色几乎一致!叶瑾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对秦慕笙招了下手算作是打招呼。 “爸爸不喜欢晨叔叔的礼物吗?” 敏感如囡囡,几乎立刻就发觉了秦慕笙的异常,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问。秦慕笙心里一动,摇摇头,“不是,只是爸爸希望给囡囡更好的礼物。” “唔,爸爸不要伤心啦,囡囡其实很高兴的!”小手拍拍秦慕笙的脸,他笑着,握着她的小手逗弄她。走到厨房边上问叶瑾,“有没有长寿面?” 长寿面?叶瑾一愣,看眼桌案上的饺子,她听说北方人过生日要吃饺子,特地学习了过来包给囡囡,至于长寿面,对她们这些南方人来说有点儿困难了。 “让保姆去买吧?” 她问,有些茫然。 “买不到。”秦慕笙收回目光只留下这句话,叶瑾一愣,有些担忧的看向穆翌晨,穆翌晨亦是表情深沉,秦慕笙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非要在囡囡面前提起那些! “爸爸。”囡囡果然从他脖子里钻出来,精灵似的眼睛稍稍胆怯的看着他,“妈妈会做很好吃的长寿面……” 穆翌晨咬牙,该死的秦慕笙,看他怎么回答! 秦慕笙当然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比舒安的小拉面更好。可是现在他想吃一碗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那在她手下变幻的雪白雪白面粉,那被她双手托着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拉面,那金黄色香气十足的酱料,从他说‘囡囡有爸爸,自然有妈妈’开始,就再也不会出现。 “爸爸……”囡囡害怕着,她平时不敢总问起妈妈,因为每次问爸爸的脸色都很凶很凶,可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知道过生日的时候,妈妈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囡囡,我们不吃拉面,行吗?” 秦慕笙抱着女儿,突然觉得对怀里这小小的人儿竟那么无力。 “是啊囡囡,有叶阿姨的饺子不也很好吗?” 叶瑾端着菜出来放在桌上,笑嘻嘻的凑近囡囡问。熟料平时对她都十分友好的囡囡脸上立刻有了戒备的神情,她一只手抓着秦慕笙的胳膊责问他,“爸爸,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你是不是要给囡囡找别的妈妈!”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囡囡会说这样的话。 “我不要,我不要别的妈妈,我也不要爸爸,我只要妈妈,你们把妈妈还给我!” 囡囡扭着肉嘟嘟的身子一双大眼睛责备的看着秦慕笙。看的他心口剧痛,他漆黑的眸底闪烁着,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他恐怕从来都没想过,亲生女儿竟然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看自己! 这就是他造的孽! “囡囡!”穆翌晨忙凑过去柔声安慰,“爸爸怎么会给你找别的妈妈呢?” “那我妈妈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来看囡囡!妈妈是最爱最爱囡囡的,为什么好久好久都不来看囡囡!是不是你们把妈妈藏起来,不让妈妈来!” 囡囡毕竟是孩子,理直气壮的指责着却委屈的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滚落,烫伤了秦慕笙的心口。他一把把囡囡抱进怀里,任是孩子又哭又闹的挣扎,就是舍不得松开怀里的小人儿。 “妈妈不是不要你,囡囡,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你要养好身体,才能见妈妈吗?” 舒安的离开,他就是这样解释给囡囡的。 第79章 079 要让一个女人消失,是不是更容易? 他告诉囡囡自己就是囡囡的爸爸,舒安要忙着给囡囡赚钱治病,所以来不及看她,以后她就跟着爸爸生活。他以为囡囡就这样接受了,可是从来不知道,她是不敢说,其实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妈妈! “爸爸。” 让囡囡叫秦慕笙爸爸很容易,血浓于水父女连心,何况方泽伤害舒安至深,囡囡幼小的心灵里对方泽早就有抵触心理,遇到对她好的秦慕笙就特别容易接受。可是,她这声爸爸叫的,却无限委屈。 “是不是因为囡囡是病小孩儿,所以连妈妈也不要囡囡了?” “不是!”若非囡囡,她怎么恨他入骨? “可是妈妈都不来看囡囡了!”囡囡哭闹着,“只有爸爸才要囡囡!爸爸是骗人的,妈妈就是不要囡囡了!” 谁说孩子的世界简单,谁说孩子好骗?囡囡能深刻的感觉到舒安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敏感如囡囡,一直以为舒安把她送到美国就是不要她了。 “囡囡!” 秦慕笙脸色一沉,“如果妈妈不要你,怎么会……”怎么会恨透了我! 囡囡眨着大眼睛,等待着秦慕笙的回答,那满眼希望的期盼,刺得秦慕笙浑身如同被凌迟。 “囡囡,妈妈为你受了许多苦,现在每天都在努力工作,你不可以这样想,知道吗?”囡囡眨着眼睛,泪盈盈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从前,妈妈也很忙啊!爸爸也很忙啊,可是从来都不会好久好久,都不看囡囡的……” 从小别墅出来,秦慕笙觉得自己的世界简直要崩塌了。 “老秦!”穆翌晨追出来,皱着眉问,“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能在囡囡面前提起长寿面,你不知道……”他说不下去了。 秦慕笙苦笑着拍拍他的肩,留了一句,“照顾好囡囡。”转身上车。 穆翌晨眼看着秦慕笙上车离开,他身后是秦慕笙为了囡囡建造的‘小公主城堡’式的别墅,完全依照芭比的城堡建造,在这个城市简直要成为一道风景,可这道风景里面住着的,却是个寂寞的小公主。他仰起头,看到雪白的窗子前站着抱着泰迪熊的囡囡粉嫩的小身影时候,心口剧痛。 舒安啊!你怎么舍得走! 车子驶离小小的山头,秦慕笙才缓缓收回目光,疲惫的揉揉太阳穴。他这个关于‘妈妈在赚大钱’的谎言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囡囡已经四岁,很快就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如果看到别的孩子都有母亲…… “囡囡的幼儿园找好没有?” 他问。 “找到三家比较好的,一家贵族幼儿园,一家私立幼儿园,还有一家是政府的公办幼儿园,里面多数是高干子弟。” “高干子弟?”秦慕笙冷笑。 “是,先生。”秦玖小心翼翼得看着他的面部表情骤然冷下来,自然想起了现在还在c市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的滕绍和家里那位夫人。 自从舒安离开后,滕绍好像就看秦慕笙不顺眼,缕缕出手阻碍秦氏的事情,虽然最终都没怎么起作用,但他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至于家里的夫人,就更别提了,俞家也在对秦氏施加压力。 “先让叶瑾带着她,那家私立幼儿园可以试试,其他就不考虑了。”秦慕笙松开按着太阳穴的手指,“以安全为前提。” “是。”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秦慕笙盯着窗外,却没有把那句话说完。眼下这种形式,只怕处理完也要一段日子。 车子缓缓驶进秦氏的大门,门在秦慕笙身后沉重的关上,车子碾过碎石的路面,停在那栋三层楼的别墅门口。他下车,别墅大门打开,俞芳华从里面出来。她外面穿了件开司米的银灰色披肩,整个人看起来不知道老了几岁。秦慕笙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抱着她在脸颊上吻了一下,拥着她的腰身进去。 “天气太冷,以后就不要出来了。”他看似关心的口气淡淡的。俞芳华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颔首温婉的笑笑,“索性我也没什么事……”他们进屋,她接过他的外套,“妈在书房里等你呢!” 无端的,秦慕笙眉心一跳。 “好。”他上楼,扶手楼梯转角,俞芳华脸上过于愉悦的表情令他心底更沉,手指在口袋里动了动,强行慢慢舒展,敲响门。 吴淑屏正在书房里写字。她这些年迷上了柳体,练得也颇为上心,据说在圈子里也卖到点价格了。秦慕笙进去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写完了那首诗,吴淑屏力道得收了最后一笔,搁下毛笔稍稍活动手腕,拿起电话吩咐家里的佣人端上来咖啡。 “妈的字是越发进益了!”秦慕笙喝了口咖啡,随性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 阳台上是一排的兰花草,下面就是满园的牡丹花花圃,这秦氏的宅子里,处处都是生机,却处处透着死人的气息,就像他手里这杯见不到底的咖啡。 “你想到怎么解决了没有?” 吴淑屏端详着自己的字,好像秦慕笙说的那句话全然忽略掉了,严肃的表情令精致的脸异常刻板。秦慕笙放下咖啡嗤笑,“妈说出的话,还是您自己解决比较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出的话,我说那样的话不是为了你好?” 原本吴淑屏的脾气就不好,看着儿子为了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整日无精打采的,更加生气。 “那妈的意思是怎么解决?” 他就知道,若是吴淑屏没办法,是绝对不会找他的。秦慕笙抬起眼皮看着脸色发红的吴淑屏,痛苦的低头闭上眼睛,捏着杯子的手指在不自觉间有些紧。他蓦然想起父亲跳海的瞬间,几乎要立刻站起来冲出去。 吴淑屏没有注意到秦慕笙情绪的变化,她起身到他对面坐下,慈爱的手搭在秦慕笙手背上,“儿子,妈为你想好了万全之策!” 是吗?秦慕笙冷笑,他是不是只要依照吴淑屏的话去做就好? “妈您说。” “那个季舒安不是有个孩子吗?我听说,那孩子你已经从美国接回来了,就带回来抚养好了。” 漆黑的眸底一沉,秦慕笙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皮,“妈不是最介意门第吗?而且,那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 “咳!都到这时候,还在乎那么多?如果让媒体知道芳华怀孕是假的,岂不是更麻烦?”吴淑屏笑着,“只要到时候说,因为担心第一个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决定流产,媒体就绝对不会说什么!” “第一个孩子?”秦慕笙深沉的笑着,“妈考虑的确实周全。” “妈自然是一切为了你和芳华好!”吴淑屏满脸笑意,“你放心,妈问过芳华了,她对那孩子还是很喜欢的。否则……妈是担心你的名誉啊!” 外界都传秦慕笙有断袖之癖,所以与妻子俞芳华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甚至前段时间有人传出秦慕笙准备找代孕,原因是俞芳华不能生。吴淑屏为了安抚俞芳华和俞家,私自决定在慈善晚会上宣布俞芳华怀孕的消息。秦慕笙也不得不配合,虽然自此后俞芳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仍然引起了媒体的怀疑。 而试了十来次,秦慕笙照旧是‘不行’,所以吴淑屏打起了囡囡的主意,想用囡囡充当秦慕笙和俞芳华早就有的孩子。 “慕笙,妈这样做,也是为了那孩子好。你想想,她总要长大,不能没有母亲疼爱。如果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妻子却不是她妈妈,再长大些,知道她妈妈只是个情妇,那可就不好了!” 情妇!秦慕笙眸底暗沉汹涌,笑意愈发森冷。只是吴淑屏身为秦慕笙的母亲,却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还在喋喋不休,“芳华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她早就说过,你为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她肯定会好好照顾那孩子,把她完全当成亲生女儿。她这辈子呀,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怎么会不对那孩子好?” “妈这么想?” 秦慕笙起身,砭人肌骨的笑脸令吴淑屏顿时呼吸一窒,温柔的脸僵持片刻立刻变了脸色,“慕笙,你还想着那个小贱人回来?你就别想了,我绝对不会要她做我吴淑屏的儿媳!你也想清楚,以俞家的能力,让那孩子消失简单的很!” “是吗?”秦慕笙俯身逼近一步,“那让一个女人消失,是不是更容易?” 吴淑屏仓皇后退一步,企图躲闪秦慕笙的目光,却闪烁了几次都无法做到。 “你说什么,妈听不懂!” “听不懂?”秦慕笙拿出手机,“妈要我给秦玖打个电话,把资料送到您面前吗?” “什么!”吴淑屏猛地抬起头惶恐的看着他,“慕笙,你该不会以为三年前季舒安掉下悬崖是妈做的吧?” “不是?”秦慕笙似乎没耐心和吴淑屏继续打哑谜下去,“那么,妈怎么知道三年前舒安是掉下山崖,又怎么会知道是有人做的而不是意外?” 吴淑屏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慕笙居然查到。那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动手的人都被她打发到了国外。肯定是季舒安!她早就知道,季舒安只要不死,事情就不会完,她就不该让她活到现在! “妈,我说过,杀人是要偿命的……” “好啊!”吴淑屏干脆豁出去了,“有本事,你把你妈告到法庭上,说你妈企图谋杀你的情妇!” 第80章 080 对楚先生……有非分之想? 秦慕笙眸光一紧,他怎么也想不到,吴淑屏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是啊,她们这样的人,看待人命永远都比所谓地位轻贱得多。难怪当初爸爸被逼到那样的境地,她居然也能袖手旁观。 “您知道我做不到。”秦慕笙深吸一口气,“不过妈,我向来睚眦必报。” 他说完打开门,在门口略作停驻,“劳烦妈,以后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再到处惹是生非,否则,就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慕笙慢慢缓步上楼。他绝对不是威胁吴淑屏,因为他们都错误的估计了舒安的能力,或者说是她的魅力。她才离开他身边,秦氏就遭到滕绍的极力打压,甚至还有股他完全不知道的力量在运动,秦慕笙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的目的,但从时间来看,就是在舒安离开之后,看来,有的是人想为她报仇! 俞芳华正在楼上等着,他上楼的动作依旧缓慢。到现在为止,事情并非查的那样清楚。舒安是被吴淑屏找人逼到悬崖的,可他们找到的那具做过手脚的尸体却不知道从哪儿来,而且,那些人的背后,显然有股更大的力量在操纵。他也很担心囡囡的安全,也许吴淑屏的建议有些道理…… n城进入深秋了,风有些萧索。舒安抱着条羊毛毯从屋里匆匆出来为霍夫人披上,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霍夫人笑逐颜开,眉眼都舒展开来。勾栏门外的楚云端靠在上面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按下门铃。 几分钟,舒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她带着微微诧异的表情打开门,问候他,“楚先生。”就朝着里面喊,“楚先生来了!”一转身,卡其的娇俏背影消失在他面前。 楚云端择路跟上,看着她走到霍夫人身边说话,就豁然想起‘动若脱兔,静若止水’的词语。只是侧脸上那两道疤痕,看得人心惊肉跳的疼。 “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这老太婆?”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犹未散去,抬头问楚云端。 “前段日子忙。”楚云端在她身侧的藤椅上坐下,一只雪白青花的小瓷碗儿落在他身侧,袅袅茶香飘散开来,霍夫人看了一眼就说,“你倒是舍得,把这好东西拿来给他用!”舒安微微笑着,“楚先生是贵客。” “叱!”霍夫人嗤笑,“他是要饭的!” 楚云笑着端端着茶嘬一口,滚滚沸茶在舌尖与口腔里滚动着,霎时便好似置身江南福地,惬意悠然。 “我怎么就是要饭的?” 霍夫人一抬手露出只金色的小怀表送到楚云端面前,“看看都几点了?正是饭点儿来的,可不就是来要饭?”说着自己先沉不住笑了,楚云端也笑,“我这整个人就这点儿小心思,全给姨妈看透了!” “那我去做饭吧?”舒安俯身轻声问霍夫人,“想吃什么?” “小拉面有没有?”楚云端立时就问。 霍夫人眯着一双笑眼看他,“来蹭饭的,还挑剔?” “不敢不敢。” 楚云端只好不问,收回下颌继续端着茶喝,却一副我有这茶也美极了的自得其乐。霍夫人看他作怪就笑,舒安也轻笑出声音,叮叮咚咚,乐曲似的欢快。 “多少施舍他一碗吧,可怜见的巴巴的跑了大半个城市跑到我这郊区小农庄里来,就为一碗拉面!” 按捺不住的霍夫人松口了,舒安答应一声就转身进去,准备做饭。 “倒不是真吃不到,但能做到她那样的,少!” 楚云端送着舒安的背影在园子里消失,目光还有些不舍。霍夫人看着脸色微微一沉,却微笑着道,“改日给你奖金,你介绍的这个姑娘很好,做事勤快,专业也不错,难得的是贴心周到。” 透过金丝边的眼镜,霍夫人打量着楚云端的表情,他照旧笑着,收回目光把一盏茶喝的干干净净,霍夫人忍不住嗤声,心疼她的好茶好茶碗儿。 “姨妈喜欢就好。” 楚云端倒好似没听出什么。 “我喜欢当然好,要是旁人也喜欢……可就不好了。”霍夫人整理着腿上的羊毛毯,“云端,我看我当初说的话,你没有一句记住的。”她脸色严肃,笑意收敛。 “记住了。”楚云端真诚的说,“不过却从来没准备照做。”他笑着起身,略加整理袖口,推起霍夫人的轮椅。 “舒安这样的孩子,你舍不得委屈她罢?” 楚云端推着轮椅的动作不经意一顿,面色也未曾一变的推着霍夫人进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屋里已经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他把药送到霍夫人面前,侧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背对着他的那道背影,柔软的腰身俯下端起一根切得浑圆细长的面再直起身,白皙的食指拇指稍稍用力在空中上下翻斗,等那雪白的面条变得细长,再轻轻放入滚沸的水里,水的蒸汽扑打着她干净的侧脸,将那片美好隐藏在云雾缭绕里。 似是再一回身,发现了他,她脸色微红,却只是朝他淡淡颔首,“楚先生再等等。” “不急。” 楚云端笑,却已然是对着她的背影了。 她投入忙碌,浑然不觉他的存在般,又去切菜,热油,下锅,滚沸的油清澈喷香的气息里,夹杂着清淡的茶香。 “茶籽油?”楚云端问。 舒安没回头,忙碌着回答,“是,楚先生鼻子真好。” “平时也喜欢用。”那油味儿在他这句话的尾音里稍稍一变,刺拉拉蔬菜下锅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音,楚云端眸色稍暗,起身离开厨房里。 霍夫人见他讪讪的出来,藏在水杯里的眼睛轻笑,放下杯子,继续翻着书页。巨大的书被她托在手心里,纸页透着古色古香的黄色。楚云端百无聊赖的坐在饭桌边,拿手去捻放在桌上的沙拉。 “越来越没样子!”霍夫人书本一合,推着轮椅坐到桌边。 楚云端笑着,用纸巾擦手指。 “昨儿你母亲打来电话。”霍夫人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问我,这边是不是真的就忙的走不开?” “您怎么说?”楚云端笑着问。 “我能说什么?”霍夫人微微冷下脸,“自然说不了解。但我看你倒是不忙,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是什么意思?你若是喜欢什么人,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那孩子全然不是那样的人,你还是别打歪心思!” “姨妈,我说过我不会打什么主意。”楚云端把玩儿着霍夫人精致的餐具,他这位姨妈,还保持着十来世纪时候华人的作风,餐具必须要银质,且各个都做工精细。 霍夫人抬着眼皮看了他一会儿,终只是叹了口气,“那就早点回去,你总不在不是好事。” 楚云端但笑不语。 “你这样上位,有的是人不服气。”霍夫人好心提醒,“你要是真为她考虑,就不要总到我这里来,引来些不相干的人。” “我把她送到你这里来,自然就……”楚云端瞥到舒安端着菜站在厨房门口,便没再说什么,让开位置请她上菜。 “可以开饭了吗?”舒安轻声问了霍夫人,她看一眼楚云端,点头,“可以了。” 舒安就又钻进厨房,把早就做好的拉面和酱料端上来,三碗面,十来种酱料调味。 “可就是在姨妈这里了!”楚云端叹一声,端了一碗让舒安替他上料。 她安安稳稳给楚云端依照他的兴趣添了料,端给他。又为霍夫人做好,坐下来埋头吃饭。 这两三个月,楚云端时常到霍夫人这里‘蹭饭’,多数是吃过午饭陪霍夫人聊聊就走。他来了就要吃小拉面,舒安也知道国外原本晋菜京菜馆子就少,因为材料水土的缘故做出的味道也不行,也都尽心满足他的愿望。 一顿饭吃完,舒安用不着洗碗,霍夫人还有旁的佣人,只是吃饭挑剔,除了自己,只肯吃舒安做的。 楚云端陪着霍夫人说了一阵子话,舒安在旁安静的泡茶。她坐在霍夫人身侧,用的是茶碗,滚烫的水注进去,她也不怕烫,掐着分钟数倒出来,满屋清香。 “舒安泡茶的技术从哪儿学的?” 楚云端忽而问。 “跟着爷爷。”她垂眸,双手端着茶盅送到他面前,自始自终没有看她。 “爷爷。”楚云端重复着她的话笑,低头闻闻茶香,突然又问她,“那茉莉花儿用什么泡好?” 舒安一愣,笑着抬头向霍夫人,“夫人,只怕楚先生在打您那只茶碗儿的主意。” 霍夫人果真看了眼楚云端,“不行,那只碗儿给你用我就够心疼了!” “原来我想什么,舒安都知道。”楚云端笑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只拿一双笑眼看舒安。舒安低垂着眼眸,表情淡然的勾着浅浅的笑意,并不言语。 霍夫人放下杯子,“我要去休息了。” 舒安忙起身,站到霍夫人轮椅后面。霍夫人看一眼楚云端,“你还想赖晚饭?” “我自个儿喝会儿茶就走。”楚云端说完又笑,笑意里有些无奈,“我找舒安有些事情,您大方把她借我两个小时?” “那我管不着,我睡着,你们做什么我不知道!”霍夫人一生气,推着轮椅也不管舒安,就自己走。 舒安忙追上去,送她进入卧室,帮她上床。 霍夫人盖着衣服,看着她。 她静静的,表情里没有一丝慌乱。霍夫人看着她,心里莫名的就放心,她把手探到舒安手背上拍了拍,“舒安,不是我不许你,实在是像云端这样的男人,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懂不懂?” “霍夫人放心吧。”舒安起身,笑意融融,“我对楚先生没有非分之想。” 她口气虽然淡,但其中的冷意霍夫人也不是觉察不到,她讪讪一笑,却还是放心躺下来。 舒安转身出去,楚云端站在房子门口等她,冲她颔首,用下颌指了指外面的花园,先就出去了。 舒安拿了件外套,吩咐佣人照顾好霍夫人,随时给她电话,才走出去。转个弯,楚云端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面等着他。树叶掉光了,他用脚尖摩挲着树叶堆积的柔软地面,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温暖的阳光里泛出一片清冷的意境,恰如他同色的身形,高高瘦瘦的立在那里,遗世独立般的萧索。 “楚先生。” 她对他轻笑,颔首。 楚云端转身走在前,舒安跟在后。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穿过种植满法国梧桐的花园小径,就是后面硕果累累的葡萄庄园。 此处庄园是霍夫人的私产,近些年来许多葡萄酒庄都看上沿河的这块地方,但霍夫人无论如何不肯卖,有时候秋季难雇人的时候宁愿等到葡萄烂掉没人采摘。霍夫人曾经不避讳的告诉舒安,楚云端常到她这里,有一半也是打葡萄园的主意。 葡萄发酵的香气四溢,舒安深吸气,惬意的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灿烂的阳光。 “舒安。”楚云端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眼神懵懂。楚云端看着便是舒心的一笑,“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了?” “我现下是霍夫人的护工,霍夫人是我的主人家,楚先生是主人家的亲戚,所以不能那么随意了。”舒安坦然的笑笑,笑容堪比阳光繁盛。 楚云端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想了想,“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没有姨妈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好。” 他没想到,舒安痛快的答应了。楚云端本来想好的更进一步要求,居然必须戛然而止。他自嘲的笑了笑,恐怕舒安早就预料到。 “那,楚云端,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她眼睛里好像写着,我还要回去忙这句话。 “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楚云端庆幸这是半个事实,“我听说你在国内的时候,做过一次很好的营销策划?” 舒安一愣,垂眸,腮边盛着的浅浅酒窝里轻微的苦涩。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似乎正拼命忍着什么,唇片渐渐被洁白的牙齿咬住了。楚云端一心疼,忙准备开口安慰时候,她却笑着抬起头,“算是吧,不过这样能帮你什么呢?” 没想到她的隐忍,楚云端一顿,望着她的眼睛有点儿发直。舒安扬起笑,别开脸。 楚云端抱歉的轻声笑,“呵,对不起。” “是这样,我公司最近看上一部不错的剧本,想投资拍摄。但资金上面有些不足,希望能找到一个投资商。公司里的策划人员送来的营销策略都偏古板了,所以我希望舒安你能帮忙。” 第81章 081 如果囡囡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舒安扬起眼眸,干净的黑眸中沉着一块静若止水的湖底,令楚云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底。她端详了他片刻,似乎判断着楚云端的目的。 “我看过你的策划,确实很有创意。舒安,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帮我,这部片子确实很好!” 他简直急于澄清他的目的单纯。 “嗯。”舒安淡淡应了声,“但是,我不确定我能做好。”她微微蹙了好看的眉端。 “没关系,你可以先试试。”楚云端急迫的说,接着自己却为失态先笑了,“放心,提成奖金都不会少。” “谢谢你信任我。”舒安站住,转身,对楚云端真诚的笑。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他前面,楚云端意识到他们的事情谈完,就该回去了。他心情复杂的同样对舒安笑,转身往回走。舒安又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路过的葡萄庄园里紫色晶莹的葡萄挂在枝干上,沉甸甸的向下垂着。楚云端突发奇想的站住,从一棵上摘下串小小的葡萄递给舒安,介绍说“这庄园里,只有这种最适宜食用,其他都是酿酒的葡萄。” 舒安接过来,摘下一颗含在口中。甜的沁入心脾的舒服,她把葡萄皮嚼着吃掉了。 “霍夫人说,过些日子摘下来做葡萄酱,可以拿到城区里卖。” “她就是这样的人,养尊处优惯了,总浪费好东西。”楚云端言下之意,好好的酿酒葡萄差不多都要浪费掉给霍夫人酿自家喝的葡萄酒。 “霍夫人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片净土。”舒安低垂着眉眼,幽幽叹息的语气,但腮边的笑意,依然是那样清清淡淡。 楚云端骤然发觉,她和他第一次遇见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可这样的舒安,却令人在心安的同时心口总是隐隐的疼着。他微微闭上眼睛,就看到小小的梨涡,手指一紧,用疼痛把自己唤回来。 “上帝造物,都应该物尽其用。” 他觉得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他在强词夺理。 “是,不过对霍夫人来说,已经是物尽其用了。”舒安停住脚步,楚云端才发现,他们已经接近屋子门口了,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霍夫人想过些天办个葡萄酒宴会,请周围农庄的朋友来聚会,希望楚先生也能来。”她垂眸一笑,“不过都是些普通农民,希望楚先生不要介意。” 她说完,微微颔首,便准备进去了。 楚云端尚在消化她的话,一抬头见她就要走了,忙叫,“舒安!” 她回头,稍稍不解。 “以后能不能叫楚大哥呢?” 他笑,笑的丰神俊朗,笑的百花失色。楚云端自认是有一股特别的魅力,那妖娆的笑容玩世不恭,却偏偏最容易攻心。 舒安垂首,好像认真的想了想,抬起头,笑,“不能。”转身,那个背影疏离的如秋日的风,即使阳光再热烈,依然是寒冷的。楚云端一愣,苦笑着摇头,不能吗?他和她,到底有多少不能? 没有再进去,楚云端料到屋里那两个与世隔绝的女人也不喜欢他进去,就干脆出去了。 他的车子放在街道上,前面是一辆家用轿车,车主从房子里出来,看到他的轿车诧异了下,对他礼貌的点头上车带着孩子和狗离开了。楚云端听到车里放出欢快的儿童歌曲,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和车上的孩子一起唱歌。 遥远的庄园,也许真的是一片净土。他终于明白那人为什么看他的车,黑色的商务车,格格不入的色调! 楚云端简直嫌弃自己!可他开车门坐进车里的片刻,邪魅的面孔恢复了冷漠的神情,突然找到自己的位置,发动车子,驶出那片区域。刚刚还温热的心,在靠近市区的路上,渐渐冷却温度…… 虽然料到霍夫人没有睡着,但舒安开门进去看到她正坐在床头看书的时候,心里的感觉还是有点怪异。 霍夫人放下书,示意舒安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那里时常都有把椅子,舒安坐在那儿,陪着霍夫人偶尔聊天。 “说了什么?”霍夫人看似无聊的问。 “楚先生想找投资商拍一部电影,让我帮他做策划案。”舒安简明扼要的告诉霍夫人,为她添了水。 “你有这个能力。”霍夫人赞同的点点头。舒安一歪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霍夫人笑,“你很聪明,舒安。” “霍夫人其实也是了解我吧?”舒安问。 “舒安,我希望你没介意。”霍夫人真诚的拉住舒安的手,潜意识里好像怕她离开,“我们相处的很好,是不是?” “是。”舒安赞同,“我可以理解,您这样的人,不会随便要一个护工。很感谢您收留我。” “舒安,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并没有因为什么选择你。” 她清淡的笑容,给人深刻的距离感,霍夫人很急于解释自己的目的。 “您没有因为什么不选择我,我已经非常感谢。”舒安起身,为霍夫人整理好被子,“休息吧,我去煎药。” 在她温和的声音里,霍夫人好似也安心了许多,她点点头仍旧拉着舒安的一只手,对她说,“舒安,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上辈子就有缘分一样。我阻拦你,并不是因为门第或者地位,而是真正为你好。” “谢谢你霍夫人,您是有点多心了。” 她安抚性的微微松开霍夫人的手,转身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如果不是需要一份工作,如果不是她确实能够胜任护工的工作,舒安不会选择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虽然霍夫人很好。 舒安走到楼下煎药,那药的味道其实很熟悉。心脏病人的中药,大部分是这个配方,突然叮当一声,舒安慌忙丢下药冲出去,收拾东西的女佣吓得站在当地,“季小姐?” 是女佣掉了一件水晶的摆设,“没什么事吧?”霍夫人家里每样东西,都能拿出些说道来,不得不小心。 “是掉在地毯上了。”女佣小心翼翼的说。 “小心点。” 她说完转身回到厨房,药还在咕嘟咕嘟的滚沸着。舒安突然觉得她的心也被透进药里面,在火上煎熬着。她刚刚怎么会觉得是囡囡摔倒了?是啊,从前她在厨房煎药的时候,囡囡就坐在小小的学步车上,一步一步的自己学会走路,她害怕药糊了浪费掉钱,又担心她被摔着,可是她在厨房,她害怕她被烫伤,所以对细微的声音都特别敏感。 现在呢,囡囡都快五岁了,有没有上幼儿园?俞芳华对她好不好?舒安的心口抽痛着,她的手指几乎嵌入到坚硬的大理石桌面里!她好想,好想看看她的囡囡,哪怕一眼也好! “季小姐,药是不是要溢出来了?” 女佣胆怯的提醒着她,她的脸色实在苍白的可怕! 隔了两天楚云端就派人送来要拍的剧本,请舒安为他写一个营销文案。舒安看过剧本,就立刻给楚云端打了电话。 “是舒安?” 电话那端出来楚云端素来带笑的声音,舒安一愣,她本以为会是秘书来接电话然后预约楚云端的时间。 “是。”她回神过来立即回答,就听到楚云端在那边笑起来,“我料到今天你要给我打电话。”一时间,舒安无语。 “看过剧本了是吗,有什么想法?”楚云端丝毫不觉尴尬。 “我想问,有导演看过剧本吗?” “有。”楚云端稍显诧异,“塞缪尔导演已经决定接下片子。” “那应该不会缺乏投资者吧?”舒安失笑,奥奖著名的爱情片导演亲自执导,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卖点。 “当然是有的,不过大概你不太了解塞缪尔的脾气,他不喜欢那些往电影里塞演员的投资商,他决定在电影里全部启用新人。而且这是部爱情文艺片,并非商业片,所以投资商方面一直有点困难。” 楚云端毫不避讳他现在面临的问题。舒安也知道一部电影的投资并不小,以塞缪尔的条件来说确实有点儿让楚云端为难。但显然楚云端宁愿为难也不愿意放弃塞缪尔。 “我想和塞缪尔通个电话。”舒安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不难。你是有什么发现?”楚云端好奇。 “我是想问问看,塞缪尔决定的男主角是谁。” 楚云端似乎想了想,答应下来,“明天下午三点,你和姨妈请个假期,我去接你。” “好。” 舒安压断电话,带着笑意看了看手中的剧本。这部剧本的名字就叫做‘亲梅竹马’,让她想起了那年和滕绍一起去看的‘两小无猜’,都是那种带着刻骨铭心伤痛的爱情。舒安站起来,窗外邻居家的小孩正在和那条巨大的白色狗玩儿着,她想起她的囡囡,也很喜欢这种巨型犬的,然后突然间,心痛如绞。 也许秦慕笙是对的,囡囡在他身边更好,至少不需要跟着她继续寄人篱下! 此刻的a城,已经入冬了。 车子碾压过潮湿的碎石路面,缓缓停在秦家宅院门口,秦慕笙下车通过宅院,一道亮红色的小身影正在追逐着铺满碎叶的花园里一条哈士奇,秦慕笙几乎听到了她的笑声,他穿过通往花园的门走进去,看到除了她们外空荡荡的园子,眉端立刻蹙了下,快步走到囡囡身边。 “爸爸!”囡囡先发现了她,惊喜的叫着。秦慕笙一俯身,把女儿抱在怀里,吻了吻她软软的小面颊。 “一个人在玩儿,阿姨呢?” 他替囡囡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卷发,注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手指突然发僵,忙收回来,再也不敢触碰她柔软的发丝。心里面的声音却久久不散,‘慕笙哥,你说卷头发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啊?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不是这样呢?’他闭了闭眼睛,听到囡囡略带担忧的回答,“阿姨说去拿饮料……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有点累了。”秦慕笙睁开眼睛笑着抱起女儿,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眼底更沉,抱着囡囡回到宅子里交给佣人,一脚踢开厨房的门,拿着勺子的俞芳华一愣,看到他温柔的笑着,“你回来了?” “怎么把囡囡一个人留在院子里跟狗玩儿?” 秦慕笙抚开俞芳华递上的汤,冷着脸问。 俞芳华温柔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慕笙,我是进来给囡囡拿汤!天气这么冷,我怕她受凉所以才稍稍进来。而且是在自家的院子,能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秦慕笙冷哼一声,“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舍得放下跟一条狗在一起!” “我自己的孩子,秦慕笙,我自始自终都把囡囡当做自己的孩子!”俞芳华扔下碗委屈的抹着泪。 秦慕笙看了看她,懒于理会转身就走。 俞芳华不甘心的追上来“慕笙!你问问囡囡,我对她好不好?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是真心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是吗?”秦慕笙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人,漆黑的眸底深沉如夜,“我希望确实如此。” 俞芳华苦笑着,“慕笙,你不能只要求我,你看囡囡,到现在都不肯叫我声妈妈。她亲生母亲不要她了,我们好心收留她,她却一点儿也不愿意和我亲近……” 楼上传出一声轻微的抽泣,秦慕笙眸孔骤然一缩,囡囡小小的身影从拐角一闪,随后小卧室的门传出砰的巨响。秦慕笙眸光阴沉,瞪着俞芳华,“如果囡囡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冲上二楼。 第82章 082 舒安,去掉那条疤 秦慕笙一推门,门就开了,囡囡坐在小床的床沿上,一张小脸儿哭的通红。他心疼的慢慢蹲在孩子面前,拉下她抹着眼泪的小手。他的囡囡那么漂亮,湿漉漉的眼睛像个洋娃娃一般。 “爸爸。”不能秦慕笙开口,囡囡却说,“你不要和阿姨生气,阿姨对囡囡,其实很好很好。” “爸爸记住了。”秦慕笙顺从的回答,“爸爸以后不和阿姨闹脾气。可是囡囡,妈妈并不是不要你了,她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她其实,也很想囡囡,你知道吗?”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儿,他仿佛依稀,还能看到她。 “嗯,囡囡知道的。” 囡囡乖巧的点点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闹别扭,“阿姨对囡囡说过,只要囡囡听话,爸爸就会高兴。”秦慕笙一愣,愈发温柔了几分,“即使囡囡不听话,爸爸也不会生气,因为囡囡是爸爸的女儿。” “呵呵!”囡囡咯咯笑出来,“阿姨也这么说呢!” “是吗?”这点,秦慕笙倒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俞芳华没有孩子,囡囡又这样乖巧,大概她是真心对孩子好吧?刚刚他是小题大做了些。 “囡囡只要快乐就好。”秦慕笙揉揉囡囡的头发,安抚孩子睡下,才起身悄然出门。等他一走,囡囡立刻从床上翻起身,拿起电话熟练的打出去。 “阿姨,爸爸对囡囡说……” 次日楚云端来接舒安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因为天气骤然寒冷的缘故,她在毛衣外加了一件驼色的外套。宽厚的外套包裹着她略显消瘦的脸庞,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让楚云端想到霍夫人那只时常躲在壁炉边筐子里的猫儿。 她看到他的车眼睛一亮,跳下台阶,动作轻灵利落。 “上车!” 楚云端停下车,从车窗里露出张笑脸,舒安打开车门,仔细给自己带上安全带。 “塞缪尔约定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楚云端解释着,一脚踩下去,性能良好的车子无声无息的顺着马路滑出去,不出十分钟就到达城镇边缘的一间咖啡屋。 他们到的早了几分钟,但进去的时候,楚云端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塞缪尔,他穿一件半大的黑色休闲夹克,露出里面格子的毛衣,并没有舒安想象中的络腮胡子,而是一张脸刮得干干净净,连帽子也没有带,露出褐色坚硬的短发。 塞缪尔起身迎接他们,目光从楚云端脸上滑过,就落在舒安身上,锐利的眼睛扫过她的装扮,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就是季小姐。” “塞缪尔先生。” 楚云端替他们介绍。 “你好。”舒安伸出手。 “miss季,你让我很意外。”塞缪尔说一口伦敦腔的美式英语,声音厚重。他宽大的手掌握住舒安的手举到唇边轻吻了下。舒安微愣,楚云端也有些意外,仍旧平和的请他们落座,随意点了两杯咖啡。 “miss季找我希望问什么事?” 塞缪尔开门见山的问,海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舒安脸上的疤痕。 “塞缪尔先生应该看过剧本了,不知道您对剧本男主角怎么看?”她略停顿,坦白得说,“我的个人想法是,将男主角和男二号对调,可能剧情更有吸引力。” 她目光一错不错的回应着塞缪尔的盯视,语言极其严谨。倒是塞缪尔有些不好意思,结实的脸膛泛出红色,他略垂下厚眼袋的眼沉思着舒安的提议,不过片刻,就回应,“我也正在和剧本作者讨论这件事,但男主角是负面角色有违主流。” “据我所知,塞缪尔先生并非主流导演。”舒安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明媚如阳光。娇小的身形和塞缪尔的一比,大概只占了他的一半空间,显得异常轻快。 “那倒是事实。”塞缪尔认真的说,“为了商业利益和所谓主流拍出的电影简直是在践踏艺术!但是,我仍然希望我的电影传达出的是爱和信义。” “我赞同塞缪尔先生的想法。”舒安认可的点头,与自身柔软格格不入的犀利双眸闪闪发亮,“所以,我希望能对剧本进行小的改动,更重要的塑造男二号的形象使之成为男主角,同时传达您所需要的那种能量。” 塞缪尔喝了口咖啡,看看楚云端和舒安,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miss季是要抓住男二号这个亮点做成卖点吗?” “是,我确有此意。”舒安颔首,“否则以这部剧本来看,它可能只能成为不卖座的艺术片,那对导演和编剧也是种失败不是吗?”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塞缪尔颔首,他坐直了看着楚云端。 “合理范围内,我尽量配合。” 在这场针锋相对里,楚云端觉得自个儿早就被忽略了,这会儿说话,笑容有些无奈。 “希望miss季做我的女一号。”塞缪尔看向意外的舒安,“怎么样,miss季,从你走进咖啡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只有你符合女一号的气质,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角色已经看过不下二百个演员。” “但我不是演员。” 舒安的惊讶,不过片刻,她否决的笑着,笑容疏离。但楚云端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蜷缩在膝盖的衣角上,大概克制着自己去触摸伤疤的冲动?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而且,我不记得剧本中的女一号脸上有疤。” “这个对于楚先生来说都很容易解决,对吧?” 塞缪尔满怀希望的蓝眼睛看向楚云端。 影视公司的老总,两个月的时间培养出一名演员,并且给她做个小型整容手术,易如反掌!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楚先生和miss季能够同意我将非常荣幸的接拍这部电影。”塞缪尔顿了顿,起身,礼貌的对楚云端和舒安颔首,却说,“否则,我拒拍。” “为什么?” 舒安穷追不舍的起身,难道好的导演不应该对好的剧本都有感情吗? “因为,将一部好的剧本拍烂,也是导演的失误。” 舒安沉凝,看着塞缪尔走了,暗自耸耸肩。 “对不起。” 她抱歉得看楚云端,眉端微微下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显的抱歉,“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似是自言自语般垂首,“我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楚云端拍拍她的背心,提醒她,“走吧舒安,这家的咖啡实在不能忍受。我宁愿到广场上吃本夫人的苹果酱和唐人街的拉面!” “呵呵……” 舒安轻声笑出来,n城城中广场边本夫人的苹果酱可谓特别酸涩难吃,简直不能忍受。但本夫人年复一年坚持卖她‘纯天然’的苹果酱,居然也有很多人愿意去做勇士尝试那种怪味的东西。至于唐人街的拉面,简直就是可怕! 他们果然去了城中的广场,不过楚云端买来了山姆大叔的热狗和咖啡,两个人坐在广场边缘的台阶上吃着。 “下午茶时光快乐!”楚云端举着咖啡杯子。舒安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碰了下,“彼此彼此!” 他们喝了口咖啡,吃着热狗,谁都没有说话。静静聆听广场上的古典乐曲,看鸽子踱着悠闲的步子走在广场上。 “这是我n城后到过的唯一一个地方。” 舒安深吸一口寒冷的口气,说。因为,她记得那部电影,也记得那个说,自己在美国整整一年吃的最奢侈的就是山姆大叔热狗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如此坦然得在现在对楚云端说出这句话。 恨,还是忘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n城有很多值得玩儿的地方,以后我可以带你去。” 楚云端歪着头,能看到她眼里隐隐的伤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也窒息的厉害。他凝视着她的小手,很想紧紧握住,可是他敢肯定,握住了,就永失。所以他只是迫令自己只看着她,不要触碰她。 “谢谢。” 舒安吃完最后一口热狗,把纸袋整整齐齐折叠起来放进废弃的咖啡杯里,吸管也折叠进去,盖上盖子,就只剩下咖啡杯握在手里。似是觉察到楚云端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脸,笑容盛在午后的阳光里,眼里含着一点小小的狭促。 “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她这样说。 “其实舒安,我觉得,你为什么不考虑呢?”楚云端被她眼里的狡黠弄得有些想笑,就干脆笑出来,“为什么不试着走出去,而是要一直活在过去里?” 舒安看着他的小脸儿一僵,目光闪烁不定。她收回目光的动作有些仓皇,杯子咯吱的响了一声,掉在地上,她立刻去捡,楚云端已经替她捡起来。手指触碰的瞬间,他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眸色瞬间融化成暖暖的褐色,他直起身,把她的杯子套在自己的杯子里,一只手仍然握着热狗的纸袋,这样,他就能控制自己不去拉她的手。 “楚先生……” 没等舒安的话说出来,楚云端就提高声音打断她,“舒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其实有很重的心思。后来看到你来了美国,重新开始生活,我很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你这样的女人,不该把自己埋没在过去,既然要从头来过,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精彩点儿?” 舒安安静的坐着,若非她脸色有些苍白,楚云端甚至怀疑她是否在听自己说话了。她变得这样沉静,这样寂静……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楚云端不想放弃的提示,“舒安,去掉那道疤吧,别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痕里。” 他说完这个,就去扔垃圾。 舒安仍旧坐在广场的边缘,阳光丰沛,只是天气真的冷了。她搂了搂自己的衣裳,霍夫人今天早晨开始担心自己的葡萄,她说要尽快摘下来,否则时间久了,坏掉就会变成自动酿酒厂,味道太重,许久都散不去,她就要整整一个冬天都活在烂葡萄味道里,简直不能忍受没有新鲜空气的生活。 她抬起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这就是个烂葡萄园,她是不是真的就一直活在烂葡萄空气里? 舒安自嘲的一笑,她还自以为已经改变了呢! 第83章 083 因为啊……我喜欢你 楚云端走过来,向她伸出手,“舒安,我们去唐人街吃面?” “什么?” 她仰起头,蹙蹙眉端,“可要要人命了!” “那要不,你给我做呗?”楚云端拉住舒安伸起来的手,把她拉起来。她踱着麻了的脚摇头,“不行,霍夫人可不欢迎你现在造访,她现在每天都在为要烂掉的葡萄苦恼。”她笑笑的。 “那就去吃牛排吧,我打赌你没吃过n城的牛排!” 楚云端只好妥协。 “为什么?”舒安好奇。 “吃过你就不会这么瘦了!”楚云端深吸一口气,“我得尽快让你丰满起来!” 彻底见识到了n城的牛排,舒安惊讶的看着那占据了半张桌子的整块的菲力,总算明白为什么n城的男人都那么壮实,女人也都那么丰满。 “开动吧。” 楚云端调皮的对目瞪口呆的舒安眨眨眼睛,举起公共刀叉取了其中一块,送到舒安盘子里,“美丽的女士,你可要吃饱。” “肯定会……”舒安深吸一口气,温暖的牛肉黑椒香味缭绕鼻端。银白色的刀叉在她面前泛出‘杀意’的寒光,她毫不犹豫的切下去,切了足有两厘米大的一块塞进嘴里,肉香塞满口腔的瞬间,她因为享受眯起的眼睛里简直放射出光芒,楚云端切着牛排的动作顿在原地,看着她眯起眼睛带着笑意咀嚼着口中的牛肉,不时轻微的颔首,那样子好像全世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吃东西。 “太棒了!”舒安擦擦粘了酱料的唇片睁开放着光的大眼睛,漆黑的眼球里星星点点闪烁着,仿佛极其幸福的含了眼泪,“我从来没这么痛快的吃过牛排!” 国内的牛排,都是小小的一块,还要讲究吃相淑女,实在没这样过瘾的感觉。 “再试试这个。” 楚云端递上一杯干红餐酒。 浓郁的葡萄酒香气化开了牛排的腥膻和肥腻,只留下劲道的感觉和肉的香气,伴随着在口齿中慢慢散开的水果香味,当真是美味无比。 “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舒安咽下口中的牛肉,放下刀叉认真的望着楚云端。他眉端挑着,饶有兴致的等待她的答案,“为什么古人讲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她坐直身体感叹一声,“哎,国人是被所谓的文明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最原始的美好!” 楚云端笑盈盈得听着她的感慨,反问,“这么说,倒是国外人未开化?” “对,但是用好听一点儿的词语,应该算是质朴吧?” 未开化,不好听,她可是要夸赞人家的。她调皮的轻笑,“就像霍夫人的庄园,保持着最质朴的生活方式。” “你无时无刻不在帮她劝说我放弃买那块地方。”楚云端无奈的笑着,“舒安,姨妈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她稍稍一愣怔,收敛兴奋垂眸轻笑,“是真心。霍夫人是真心待我好。” “那我呢?”楚云端无辜的歪着头,妖娆的笑容里目光异常真诚,“舒安,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好。” “所以,我会尽量说服塞缪尔先生。”舒安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目光。 只是尽量说服!她仍然没决定参与拍摄塞缪尔的这部电影。楚云端苦笑着,却为舒安添上一杯酒。 “这是最普通的餐酒,但配牛排却非常出奇,你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 “谢谢!”舒安抬起头真诚得感谢。 接下来两个人就安静的奋战各自的牛排,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吃过晚饭,霍夫人的电话已经追过来,问舒安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楚云端就自告奋勇送她。 车子安静停在霍夫人的庄园外,熄灭车灯,车子里只留下头顶的一盏灯亮着。 “舒安,塞缪尔的提议我仍然希望有回旋的余地。”楚云端看她忙碌着解开安全带,帮她收好。 “让我再想想。”舒安打开车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纸递给他,“霍夫人说,欢迎你在周末参加我们的红酒聚会。” “好。”楚云端利落的答应了,无奈摇摇头,“看来她又毁了一年的好葡萄!” 其实霍夫人的红酒实在没楚云端说的那么糟糕,至少在附近庄园里是最好的,在她的朋友圈里也非常有口碑。 酒会上热闹非凡,冬季寂静的庄园被佣人收拾的靓丽纷呈,舒安自始自终陪伴在霍夫人身边,确保她不会因为兴奋喝太多葡萄酒或者吃下去不该吃的东西,更要确保她时刻处在新鲜空气中。 看得出在躲到这座庄园前霍夫人曾经该是交际界出色的名媛,她熟稔的往来于各色人群中,有的是朴实的农夫,有的是上流绅士,舒安安静得看着这些人在一起友好的交谈,意外得发现了霍夫人最大的魅力。大概只有她能让这些人快乐的在一起。 “能看到他们开心的喝着我的红酒,真是高兴!” 霍夫人有些激动的拉着舒安的手,告诉她,“在我没生病之前,我从来没觉得世界这样美好!有时候我真要感谢这场病。当然,舒安,我也得感谢你照顾我,让我保持健康和美丽。”她从轮椅上仰起头,眼里泛着淡淡的泪光。 “这是您的功劳。”舒安俯身,顺手替她整理着肩上的裸色羊毛披肩,“您穿这个颜色真是漂亮极了!” “是吗?”霍夫人高兴的收拢着披肩,伸出手自然得接受了前来问候她的旁边农场场主,那个带着孩子和白色狗的男人。 “我的孩子特别喜欢您的葡萄汁!”男人兴奋的说着,谈起他的孩子。 舒安就在霍夫人身边静静陪伴她和男人聊天,她听到他谈起自己的孩子,听到他说起他的聪明和调皮,脑海里却都是囡囡的身影。圆润白皙的小身子,温温的热度,抬起头是光洁的额头和蒲扇般浓密的睫毛下精灵般的大眼睛。她的囡囡,现在身体是不是好了,有没有生病,有没有…… 人群中一阵喧嚣,把舒安从沉思中拉回来,她抬起头顺着喧闹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恰恰停在庄园门口,车门打开,她就看到楚云端穿着正式白色西装的笔挺背影,他绕过车子躬身打开车门,两只只蓝色镶满宝石的鞋子落在地面,顺延着纤细的小腿上去,一道宝蓝色光彩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凯瑟!” “修斯!” 舒安听不懂的低呼中她看到楚云端携着金发碧眼的高傲美丽女子走向他们,她一低头,就看到霍夫人不大情愿的表情,低低的嘟囔着什么。 “舒安,难道我的请帖上没有写清楚吗?”她不高兴得盯着那个方向,眉眼难掩怒意。 “姨妈。” 楚云端俯身拥抱霍夫人。 “我的请帖里没有这个女人的名字!”霍夫人低声蹙着眉说。 “她非要跟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楚云端松开霍夫人吻她的手背,“但是你知道对她我没什么办法。”他弯着眉眼起身看向舒安,她冲他微微颔首,楚云端眼角挑着笑意,“舒安,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她其实没怎么打扮,只是穿了霍夫人替她改过的一条她年轻时穿过的藕荷色礼服裙,胸口上面做了收束加了银色的镶钻领,令她的脖子看起来修长美丽。 “修斯,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劲!”凯瑟表情不悦的走过来嫌弃的打量一眼舒安,“你穿的那是什么东西?十八世纪的舞女吗?” 舒安没想到看起来如此高贵的女人竟然说出这么低俗的话,一时间那笑意愈发温柔灿烂了几分,直勾勾的盯着凯瑟,直看得她浑身发毛,“喂,你看什么!”凯瑟没好气的问。 “没什么,只是被凯瑟小姐的美丽打动。” 凯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舒安轻柔的笑着,柔和的声音清朗的道,“您真是像极了一只自以为是的孔雀!” 她说完礼貌的颔首,那瞬间她听到周围窃窃私语和吃吃的笑声,凯瑟穿的是宝蓝色的礼服,周身都是钻石blingbling的饰物,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像极了孔雀。她抬起头,凯瑟美丽的脸青白发红,实在不怎么好看。 “修斯!”凯瑟愤怒得喊着楚云端,“你的姨妈就是这样招待尊贵客人?而你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佣羞辱我?” “凯瑟小姐,我不得不说,你是自取其辱。” 霍夫人扬声冷笑,“我可并没有邀请你来参加我的酒会。” “你,你们!”凯瑟躲着小脚,眼泪婆娑的红着眼睛看向楚云端,“修斯,难道你要看着我继续被羞辱吗?” 楚云端盛着笑意,他脸色白皙,桃花眼本就漂亮,此刻更是妖娆无端的闪烁着光芒,他双手插兜毫不避讳的迎着凯瑟,开口轻声说,“凯瑟,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凯瑟略带惶恐的看一眼舒安,又看看楚云端。她对中国不太了解,更不了解舒安。今天本来是楚云端自己要来的,连姐姐都不带,她想趁着姐姐不在的时候多和楚云端在一起才跟来,没想到居然受到这样的侮辱! 凯瑟的慌乱仅仅一瞬,她瞥了眼舒安脸上的伤疤,昂起下颌,“是吗?可是修斯,我不知道谁是我不能惹的。今天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姐姐。” “悉听尊便。” 楚云端绅士俯身,在路过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悠然自得品了一口,惬意的闭上眼睛片刻睁开,漆黑的眼底有些深沉,“姨妈,真遗憾,您又浪费了一年的好葡萄!” “那也用不着你管!” 霍夫人没好气的回敬他一句,推着车子转身,舒安冲楚云端微微颔首,推着霍夫人离开那块地方,到里面招待别的客人。 这边好戏一散,大概介意于凯瑟的身份,人群都默默散开到别的地方。舒安再一回头,就只剩下楚云端和凯瑟还站在那儿。她隐约听到有人跟楚云端打招呼,叫他‘修斯’,那个是他的英文名吗,很怪异。 霍夫人看出了她的疑问,并未解释。她生气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凯瑟,简直和她姐姐一样令人讨厌!” “什么?” 舒安没有听清,以为霍夫人在和自己说话,抱歉的问。 “没什么。”霍夫人柔和的回答舒安,告诉她,“推我到一个有新鲜空气的地方,我最厌烦过分的香水味,香奈儿五号?天!简直用烂了……” 伴随着霍夫人的抱怨,舒安无奈把她推到庄园里面,渐渐离开了酒会会场,音乐声还在缭绕着,有个热气球在黑暗中经过。舒安突然就想起三个火枪手里的那句话‘法兰西的命运自有天定’。 她的命运呢,她并不是天生就要被人侮辱,天曾经给过她所有这些人引以为豪的东西。上流社会、昂贵的衣服,良好的教育,爱她的父母,甚至是,今天宴会上那些和凯瑟一样自以为是的社交名媛,她也曾是其中一个。 那么现在呢?她低头,看到自己已经粗糙的手指。 “舒安。” 霍夫人在叫她。 “是。”她轻声应着。 “别在意。”霍夫人简短的劝慰她。 “我没有。”舒安轻声回应,蹲下来替霍夫人整理着毛毯,到膝盖的时候,霍夫人突然拉住她的手,“舒安,我从来没把你当做陌生人。”霍夫人的声音轻轻的,和善而慈爱,“我一直阻止你和云端太近,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我相信你不会愿意为他委屈,但是我不敢低估爱情的力量。” 她听着这句话,心里那层冰的隔膜就在慢慢融化,舒安从明白霍夫人用意的那一刻起,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温柔的包裹起来,这样的感觉,已然久违。 “一个母亲,看着有一天向自己女儿伸展的错误的道路的时候,总会充满恐惧的企图用不正确的方式阻止她走上去。” 霍夫人的手心热热的,那股热度窜到了舒安的眼睛里,她抬起头,眼前的霍夫人有些朦胧。她懂得的,完全,完全明白,因为曾经有个人,也这样企图阻止她,可她没有听,她走错了! 她只是没想到,霍夫人是用母亲和女儿,这样亲昵的词语! “但是今天我觉得,我或者不该阻拦你。”霍夫人看到舒安摇了摇头,有泪水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她慈爱的笑了笑,“因为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成熟。一只聪明的海燕应该懂得把自己的孩子踢出温暖的巢穴让她们去经历暴风雨然后学会生存,舒安,我听说塞缪尔导演邀请你演一部很好的片子,你该去试试。你聪明、坚韧,我相信你能成功,也期盼你变得比现在更好。” 当霍夫人低头看舒安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埋在她双腿上,她好像没有再流泪了,静静的跪坐在她脚下,如同虔诚的信徒,面对着神圣的主。 良久,她低声说。 “霍夫人,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法兰西命运自有天定!”霍夫人抬起看到星空中的热气球,熊熊火焰燃烧了那片星光灿烂的天空,“如果上天注定你与众不同,就没人能够阻挡。”她垂首拍拍舒安的背,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本来就与众不同。” 舒安抬起头,对上霍夫人含笑的眼睛。她从那双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爱和无条件的支持,因为太过真诚,完全不需要执意。 “谢谢。”她笑。 “这儿可真清净!” 楚云端的声音从拱门那里传过来,舒安直起身。 “姨妈,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是不是?”楚云端端着酒走过来,目光向舒安微微一颔,递给她一杯葡萄汁,“我还是宁愿喝葡萄汁!” “我的作风当然不是这样,可你破坏了我欢乐的酒会!”霍夫人气愤的说,“而且,云端,你刚刚还把我的酒会变成了商务宴会!如果我和舒安不躲开,现在已经气得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里!” “啊!”楚云端害怕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说过,我惹不起那……”他戏谑的看向舒安,“那只孔雀!”说着他自己先哈哈大笑。 霍夫人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斜睨着舒安调笑,“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我相信明天整个社交界都会知道这个笑话,像蓝色孔雀一样自以为是的凯瑟,哈哈!” “霍夫人,对不起。” 舒安抱歉,她看得出来凯瑟并非普通人。 “没关系,我本来就讨厌那只该死的孔雀,云端,如果有机会,你就把她送到动物园,她不是喜欢展示吗?” 霍夫人推着轮椅,舒安跟上她要送她回去。可是霍夫人拦下她,招手叫来家里的佣人。 “去告诉他你会去参演电影。”霍夫人拉着舒安的手,“私心的说,我希望有一天美丽的舒安能够让自以为是的孔雀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嗯?” 舒安顺从的点了点头。霍夫人才高高兴兴的放开她的手,让佣人推着她回到宴会里。一名出色的名媛,不能让客人被晾着。 刚刚,应该是为了她吧,霍夫人才特地出来。 “舒安……” 楚云端欲言,她抬起头,目光严肃,“楚先生,我很感谢你对我半年多的照顾。但是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照顾我?” 舒安回头,打断了楚云端即将说出的话。 楚云端一愣,笑了笑,“因为我 第84章 084 “潜规则”,迫不及待 “不愿意回答?”舒安同样歪着头,点了点,“但是我仍然谢谢你,还有谢谢你把我推荐给霍夫人,她真的是很好的人。所以,我决定参演那部电影,希望能再次见到塞缪尔先生。”她说完,俯身,行礼,利落的走开。 楚云端站在原地,胸腔动了两下,呵呵的笑出声音。舒安,这样的舒安啊! 一周后舒安接受了疤痕修复手术,进行了三次,分别祛除了她脸上和胸口以及脊背的疤痕。接着搬离霍夫人的庄园,住进楚云端的华闻传媒的艺人培训班里,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艺人基本培训。 培训组里同期二十几个学生中舒安的年龄最大,相貌又不算突出,几乎没有哪位老师看好她,就连和别人共用的经纪人也不愿意多照顾她,舒安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坚持,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比进班的时候瘦了整整两圈。 楚云端斜靠在舞蹈教室门口,看着她旋转,翻飞,也许在众多学员里她的身段绝对不是最柔软的,但那清澈的脸庞里拥有的神韵,却早已超出了舞蹈本身的限制,她一颦一笑,每个动作都那么专注,专注到他已经站了整整半个小时,她却丝毫没有发觉,回首时灵动的双眸里深切的悲伤足以令观者窒息,因为那并非单纯的悲伤,而是在浓烈的喜悦过后骤然的伤痛,天本地裂,前路漫漫却无论可走的深刻绝望,恰如了正在播放的那首‘梁祝’,直到乐曲终结。 “她注定是最棒的!” 楚云端幡然醒悟,回头发现塞缪尔居然陪着他站了些时候了。 舒安正在舞蹈室里整理着衣裳,她并没有发现早已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小巧的眉端微微蹙着,稍稍凹陷的脸色有些青白。 楚云端决定在进去前先打发走塞缪尔,“塞缪尔,非本公司艺人不允许进入培训楼。” “啊!”塞缪尔抱歉得一笑,“我的授课老师证件还没有过期!”他扬起手里的卡片。 “该死!” 楚云端暗暗咒骂,他曾经请塞缪尔来给演员讲课,之后却忘记告诉人事部收回他的进出卡片,才让他有机可乘。说着他掏出手机打给人事部,“明天之前必须把塞缪尔先生的进出卡收回!” “楚先生,你这样太不讲情面了,我是来看我的演员!”塞缪尔抗议的吼着,惊到了里面的舒安,她朝外面探探头,看到他们忙站起来把门大开。 “老板,塞缪尔先生。”她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小脸儿上一层薄薄的汗水,唇片有些苍白,显然累的虚脱了。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瘦!”塞缪尔抗议的高呼,“你的经纪人呢?我交代过他们我的演员必须丰满,性感,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跟一只流浪猫,不不不,一个小女佣一样?miss季,你演的是公主,公主!” 他手舞足蹈,整张脸气得通红。 舒安一愣,抱歉的颔首,“先生,我会在电影开拍前让自己达到状态……” “你的经纪人呢?” 舒安的话没说完,就被楚云端打断了。她看向他,“我不知道,她说暂时我没有通告,好像萨莎有。”她说的萨莎就是经纪人带的另外一个演员。 “萨莎!”塞缪尔露出鄙夷的表情,“楚先生,如果你不能给我的女一号提供良好的经纪人,我就拒拍这部电影!”他转身,突然又返回来,威胁的看着舒安,“还有,我也要让编剧拒绝修改男一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舒安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著名的大导演居然这么孩子气,轻而易举得就说不拍一部片子,而且不是第一次。 “放心吧。”楚云端笑着看舒安,“他舍不得你。” 舒安回眸看到他脸上沉沉的笑意,有些意外的笑了,“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不过。”她摇摇头,“我觉得我大概不太适合做演员。” “你能演到最好。”楚云端站直随着舒安的背影进入舞蹈室,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她身体淡淡的馨香,“你拥有别的演员都没有的东西。”他这样说。 “可是培训班的老师都不太看好我。”舒安喝了口水,席地而坐,她穿紧身的舞蹈服,露出洁白的两条胳膊和漂亮的锁骨,衬托着她那张圆润的小脸儿,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儿。 “我年龄太大、基础差,而且长得不够美。”她抬起头笑,笑容在阳光里异常灿烂,“大概我只适合这部片子?” “你是我的艺人,我不可能让你只演一部电影。”楚云端爽朗的笑着,“这样我可是太亏了!” 舒安了然的垂首笑了,她知道楚云端是在开玩笑。可暂时她只想演好眼下这部电影,并没有想太多。她知道在培训班里有很多优秀的人同样努力,却连一个小小的配角都没有。 “你的经纪人我会为你更换。”楚云端取出手机似乎看了些什么,继续说,“明天下午三点左右你到我的办公室。” “好。” 舒安站起来,她以为楚云端要走了。 “下课时间到了。”楚云端却抬起手腕上的表给舒安看,“我得遵照塞缪尔的指令,让你丰满……性感起来!”他的目光扫过舒安此刻有些消瘦的身材,眼里笑意戏谑。 “谢谢老板。” 舒安也没有刻意躲避,进去略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出来。她跟着楚云端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学员,看得出来楚云端在公司里是厉害的老板,学员们纷纷退让开道路,舒安惊讶的是,连那些漂亮的女演员都不怎么敢和楚云端这样俊美无斯的男人对视,甚至连羡慕的看着她的目光都小心翼翼。 他们刚刚走过,就听到身后窃窃私语。舒安垂了头,她这样是不是太招摇? “担心吗?” 楚云端上车,问舒安。 “担心什么?”舒安反问,看看窗外依旧迟迟没有散去的人群,“他们只会认为我被你潜规则了。”舒安回头,笑看楚云端,“这样的话,老板你的审美好像真有问题。” 楚云端哈哈大笑起来,他拿舒安的坦诚真是没有半点办法! “这么说,舒安你是不介意被我‘潜规则’?”楚云端歪着头,眼里闪烁着调笑。 “圈子里说,楚先生是唯一不会潜规则女演员的老板。” 因为他家里有位高贵的夫人,是正宗的英国皇室血统,楚云端怎么会为了一个女演员得罪自己的妻子? “那个唯一,也许会被你打破呢?” 楚云端骤然靠近,舒安本能的侧开身子,眼睛瞪着他。他的笑此刻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严肃的连眼睛都没眨。舒安扯了扯唇角,“您不会。” “为什么?” 楚云端好整以暇,一只手撑在舒安的座椅上,一只手扶着车窗,舒安打赌,从外面看起来现在的情形绝对不只是暧昧那么简单,而简直就是在拥抱或者接吻。她紧张的瞥了眼窗外,手指在衣角蜷缩成团。 良久,舒安觉得自己吸取的空气里也慢慢染上了楚云端身体里清冽的气息,才终于有勇气抬起头面对他。 “因为以老板的自制力,就算要‘潜规则’我,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 她目光清澈的看向楚云端,眸底的漆黑异常坚定。楚云端在里面看到两个笑意渐渐散开的自己,眼睛里挥之不去的赞赏,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呢?怎么会? 楚云端坐直,插入车钥匙,歪着头看向松了口气的舒安。 “我不会‘潜规则’你。”他认真的说。 “谢谢老板。” 舒安低声回答,这次却好像坚持要看着窗外,不再和他对视了。楚云端无奈轻笑,“舒安,或者你是对的。” “什么?”她回头,不解。 楚云端却是笑而不答,发动车子窜出去。那一刻舒安才发觉,楚云端今天是自己开车,看来显然不是办公事。 车子在n城的大道上行驶了几圈,然后七拐八拐的绕街区,绕到舒安都有些头晕的时候,才在比较偏僻的一处住宅区停下。下车后,舒安发现这大概是个居民小区。楚云端朝着她伸出手,舒安看了一眼,眉端一挑,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瞬间就被楚云端宽厚的掌心包围住,只是,他的手心居然也并不温暖。 他在前面走,舒安差了半步跟在他身后,走过一颗孤独的法国梧桐,眼前豁然居然是两头石狮子。 “早些年华人建的宅子。”楚云端停下介绍,指着靠近舒安的石狮子,“你看,还是民国时候流行的造型。” 果然,石狮子看上去跟国内新建的那些不同,狮子的造型看上去偏瘦,有行云流水的仙气儿。 他们说话的时候里面跑出来个穿着蓝色格子厚衬衫的中国小伙子,耐心的等舒安看了会儿狮子,才笑着招呼,“哥今儿来的早?” “晚了只怕又跟我说没位子什么的。”楚云端拉着舒安进去。那小伙子瞥一眼他们拉着的手,眼里似是了然了许多事,倒没说出来,只陪着笑,“就那么一次还让哥记仇了!” 楚云端也没深究,拉着舒安进了红漆木门,绕过山水照壁,里面就是装饰的鲜红的大堂,墙壁里镶嵌的玻璃展柜里都是些民国时期的旧物。 “都是这房子里原先的,他也就是看上了这些东西。” 楚云端说的他,就是那个中国小伙子。此刻也正陪在他们身边,店里的客人不少,他却独独陪着他们,看得出楚云端对他来说并非普通客人。 “托了哥的福,否则我这饭店现在还开不起呢!” 小伙子再次张口,引着他们进了隔断的小单间儿里,只有两个人的位子,却是用的明清风格的家具,一张大炕,上面摆着小方桌,舒安几乎想得到楚云端靠在上面吸大烟的样子,心底暗自笑了笑,就听到他说,“机缘巧合罢了。” 小隔间里摆着张黑色大理石的八仙桌,也只放了两把石凳。楚云端拉着舒安过去看她坐下,舒安翻开她面前的那份菜单,着实惊讶了下,才笑着抬起头。 “你是故意带我来?” 楚云端一挑眉,“大概能这么说。”便做个请的手势,让舒安点菜。 她没客气,低头翻着菜单,迅速就点了两个菜和主食,‘过油肉、土豆丝,一碗小拉面’。 “姑娘这是考我们厨子呢!” 小伙子笑着,看楚云端,他放下菜单,“加一道冬瓜排骨汤,再有一碗小拉面。” “就来。” 收了菜单小伙子就出去了。 楚云端双手交合在下颌笑着看舒安,“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们做得出来?这两样菜,做不好可就不能下口了!”晋菜里的代表就是舒安点得那两样,看似容易实则从用料到制作都讲究的很,也难怪那小伙子会说舒安是考厨子。 “你是多挑嘴的人,不能下口的东西,你绝不来第二次。”舒安笑意盈盈的托腮歪着头,“何况不是说,要让我丰满吗?” “偏就你知道我挑嘴!”楚云端笑,“难不成你是想留住我的心?” 舒安愣怔着,垂首却无言以对。她这手厨艺虽然是和父亲学的,但真正用却只是在秦慕笙身上,她也曾经以为,留住他的胃,就能留住他的心。她的手指渐渐得再次蜷缩起来,眸底沉得几乎不见底,深深的漩涡令楚云端呼吸一滞,他站起身走到舒安背后,慢慢的抱住了她的肩膀和脊背。 突如其来的温暖唤醒了舒安,她稍稍抬起头,却看到楚云端正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盛着阳光琉璃般的眸子,温暖的不可思议。有那么一瞬,她就沉浸在他温暖的微笑里,她挣扎了两下,从里面挣脱出来。 “谢谢。”她微红了脸。 “我不喜欢你不高兴。”楚云端托着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你笑着的时候更好看。” “好。”舒安坦诚的笑,楚云端也跟着笑,他的笑向来那么妖娆多姿。 说话间外面敲了敲门,楚云端绕出来在舒安对面坐下,才吩咐服务生进来。是小伙子亲自带着服务生来的。 上过菜,他也不走,只看着舒安。 “打扰二位,先尝尝怎么样,给个话,我立刻就走。”他笑眯眯的看他们,眼里又是一番深意。 舒安看楚云端,两个人无奈的笑了。 “你就让他死明白吧!” 楚云端示意舒安吃小拉面。也是许多的酱料,舒安依照着自己的习惯一点点放好,挑起来,用筷子挑起一点送进嘴里。 “料尚可,是晋菜厨子做的,在国外也难得了。”舒安咀嚼下去口中的面放下筷子擦干净唇片,“面就不行了。这是国外的小麦,一年生的,发酥而且不够香。醒面的时间也长了点,过味儿了。” 小伙儿露出惊讶的神情,楚云端的笑容便得意了几分。 “姑娘再尝尝这冬瓜汤?” 舒安看楚云端,他颔首,她便起身拿起勺子,还没盛就问,“面筋是煮熟的?” 小伙儿一愣,问,“怎么煮的不好?” “你是为了吸油腻,实则这个时节最好不要用煮的了。”舒安放下汤勺,坐下来,“此地天气湿冷,不像内地燥热,面筋煮熟是寒性,过油才是热性。若是想去油,有了冬瓜,现下最好的法子是加点鲜薄荷或者鲜百合。” 第85章 085 设计的,是一个女人 “服不服?” 楚云端笑意更浓的看目瞪口呆的小伙儿。 “服,可真是服了。”小伙儿重重点了两下头,“哥已经算是挑剔的了,这位姑娘更是出类拔萃。赶明儿姑娘的空,下我们厨房里指导一二可好?” “谁有那时间陪你玩儿?”楚云端气得打发他,“让你逮着便宜还顺杆子爬上来了。还不去把这害人的汤重新做上来?” 小伙儿陪着笑,“得,哥的人,我是用不起。”却到底掏了张名片塞进舒安手里,“姑娘什么时候得空,千万来坐坐!”说着带着人出去了。舒安看那张红底喜气的名片,上面黑的颜体字写着‘张扬’二字。 楚云端看舒安,她也正意味深长的笑看他,楚云端便笑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 他辩解。 “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但也绝不是意外吧?”舒安笑了笑,低头吃菜。其余的两个菜,做的还算不错,至少在国外的中国菜馆子里,做的算不错的。 “等我赚了钱也请你吃饭。”舒安笑笑的,“加上今天的,欠了你两顿。” “这顿不必算。” 楚云端吃了口面,外面敲门该是送汤来了,楚云端神秘莫测的笑着对舒安眨眨眼睛,“你信不信,今儿这顿免单了?”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舒安咬着筷子,亦是吃吃的笑起来。 一顿饭吃完,张扬果然是给免单,还亲自送出来,一再请舒安一定还来。舒安坐上楚云端的车,想想仍然觉得好笑,就这么白白吃了人家一顿饭,还要人家当贵客似的千恩万谢,也就楚云端做的出来了。 楚云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暗自笑,并不出言打扰,只默默的开着车,送她回到培训楼。临下车前,叮嘱她,“别太拼命,你刚刚那个状态,不怪塞缪尔生气,我看着都担心。” 她抱歉的笑笑,点头,“我记住了,老板说怎样,我就怎样。” “如果我不是出于老板的角度关心你呢?” 楚云端歪着头,调笑她。 “那就,更要感谢你。”舒安解开安全带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楚先生,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虽然,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她说完打开车门,站在车下对他挥挥手,说“注意安全。”转身进去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了一阵,楚云端收回目光,长长叹息。她笑的再美,仍然不是开心的笑容。 跟楚云端这顿饭吃下来,舒安的地位霎时不同了。她早料到,并不诧异,一切如常。 第二天下午三点,她依照约定到公司里,跟前台报过姓名就被带上楚云端的办公室。 除了签约当日,舒安就再没有来过公司,而进楚云端的办公室也是第一次。秘书打过电话,就让她自己进去了。 办公室很宽敞,但大的不过分。舒安不自觉的和秦慕笙的办公室做了个对比,无论从舒适度还是个性来说,实在太过中规中矩。全红木的办公桌,背后同材料的书架,那书架过分的延伸了多半个办公室,连皮质沙发背后都沾满了。书柜后面开了道门,应该是通往休息室的。 除了楚云端,办公室里还坐了另外一个人,舒安一愣,那个人却笑了。 “舒安!”他站起来夸张的拍手,“哦哦,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poem。” 舒安意外的接受了他的熊抱,任着poem扶着她的肩打量她,“你真是变了舒安,变得美丽的难以置信!我明白为什么塞缪尔会看上你。” “这是你的新经纪人,舒安。” 楚云端及时站起来介绍,舒安看向他的一瞬间,愣了下,旋即笑了。她错觉刚刚楚云端眼里有过一丝寒意? “经纪人?”舒安诧异,对poem笑,“我以为你只是设计师?” “只是设计师!”poem的表情就像舒安第一次见他那样不高兴,“我的才华可不仅仅是画画儿和做衣服!” “现在我知道了。”舒安笑着,息事宁人。 “我可是轻易不带艺人的。”poem看了看楚云端,“如果不是他给的钱足够多。” 舒安看向,看来楚云端是真的要指望她这个26岁的新人给自己赚钱了。楚云端眉端一挑,似是已经明白了舒安的意思,接着他眼眸微沉,舒安顺从的点点头。他好似满意的笑了。 “好了,让我们来谈谈你现在的情况。” poem高高兴兴的拉着舒安的手腕让她在楚云端办公桌对面坐下,翻开桌面上放置的文件夹,表情渐渐严肃。 “楚先生,恕我直言,舒安的情况并不那么乐观是不是?” poem一旦进入工作,就开始变得严肃,他看向舒安的目光非常凌厉,“首先首先,年龄太大了,26岁,过了艺人的黄金年龄。其次,基本没什么艺术特长?还有,没有经验而且立刻就要参演最严厉的导演的电影!”他合上文件夹,满怀绝望的看向舒安,“一个月,我得在一个月里让你成为成熟的艺人!” “是不是不可能?” 被poem这样说,舒安的信心丧失了大半。 “没有poem办不到的事情。”他抬起下颌高傲的看向舒安,“你,必须做到我的全部要求,一点儿都不许失误!” “我,我明白。”舒安忙点了点头,只觉得背心被冷汗沾湿了。 比起在培训班,poem为舒安安排的课程更加合理,而且全部重新为她量身打造。 在舒安还没有正式参与拍摄之前,媒体已经大幅度曝光华闻传媒正在倾全力为‘青梅竹马’培养新人。塞缪尔也出面证实,青梅竹马将基本完全启用新人,其中唯一的大牌是华闻传媒旗下的演员沐风boli中法混血儿。 一时间关于青梅竹马女一号的猜测铺满了各大报纸传媒的头版头条。 这些消息舒安就完全不知道了。她的全部时间除了培训、锻炼,就是做出文案。楚云端是在他们吃过饭的第二天就拿到舒安给‘青梅竹马’做出的宣传文案的,约莫过了一周,他就告诉她,已经有两家公司决定参与投资。 “舒安,你是不是考虑同时兼职做我的营销部策划呢?” 楚云端支撑着太阳穴歪着头无心的掠过手中文件的一行字,慢吞吞的同舒安通着电话。 “如果我演完这部电影老板还想用我的话。”舒安在电话那端的笑声传过来,楚云端也笑了,他怎么就这样喜欢听到她的笑声? “自然是想用。”楚云端目光落在那行字的末尾,坐直身体,“只怕到时候星光闪耀,你看不上我这小公司了。” “老板的公司可不小。”舒安轻声笑着。 “那到时候可不许拒绝。” 楚云端孩子气得像是要找舒安拉钩,又听到她笑起来,清澈的笑声,泉水似的好听。他忍不住又和她说了几句有的没有的,才压掉电话。 之后,他拿起那份文件绕过背后的书柜进入到舒安上次看到的通往休息室的门。那里有间并不开阔的休息室,楚云端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打开另外一道密码锁的门,黝黑的通道向他展开…… 此刻的c市,正在举办一场商务联谊会。 穆翌晨原本就到晚了,又穿了白色的西服,从进门开始就吸引了众多女人的目光。他是穆家的独子,虽然在生意场上比不得秦慕笙呼风唤雨,但在女人们心目中,他却绝对是比秦慕笙更适合结婚的人选,所以他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女人的芳心失落在他身上。 若照他寻常的作风,打情骂俏逢场作戏,也总要和那些名媛们打打招呼。但今天的穆翌晨似乎反常的很,他在门口站了站,似乎搜寻着秦慕笙的方向,然后很快走向一块围聚着七八个人的地盘。 那些香港来的老头子,在c城呆了也有四五天,不仅秦慕笙要花心思对付,连穆翌晨也被牵连其中。 他此刻走过来,老头子们也自然注意到了。 “阿晨真是越发成熟了!”有人发出感叹。 “曹老过奖了。”穆成忠,穆翌晨的父亲端着笑道,看着自己儿子意气风发的在他们面前站定,一一礼貌的问好。 “看得出,几年不见,阿晨是进益不少。听说如今已经是阿慕的左膀右臂了!”方才说话的曹老,拍了拍穆翌晨的肩。他手掌厚实,手心的颜色和脸膛一样发红,虎背熊腰,穿旧式的唐装,语言里带着浓重的港腔,笑起来一双发黄的虎眼闪着精光,浑身的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曹老说了这句话,立时一圈的人都附和起来。秦慕笙站在人群后冷笑着,任穆翌晨娴熟的应对着这些人试探性的问候。 “各位叔叔,今日我来晚,自罚一杯。”穆翌晨从侍者托盘里端了杯酒过来,仰脖喝光放下杯子,微微躬身,“我是有些公事要向秦总汇报,就不陪叔叔们闲聊。” 说着朝秦慕笙颔首,“秦总,我在前面等您。”转身离开。 “哈哈,老穆啊,你儿子养的好,很懂礼嘛!”曹老哈哈大笑,穆成忠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秦慕笙眸底不经意的一沉,对几个老头颔首,“各位,阿慕也不多陪了!”说着向穆翌晨走过去。 “有消息?” 秦慕笙走过去问,穆翌晨立刻回头郑重的对他点点,示意他避开老头们的目光,“那天晚上拦截舒安的人是rome找的,但是让舒安去见滕绍的是amy,rome还交代,标书流标是amy故意唆使rome做的,但amy说,她只是把标底卖给了一个,法国人。”穆翌晨看秦慕笙的脸色骤然沉下去,继续说,“amy还交代,是她安排舒安和滕绍见面,她说最初只是想侮辱舒安,因为知道滕绍是个花花公子,恰巧滕绍又在招商会上表示对舒安有兴趣,她才这么做。” “也就是说,从她让舒安见滕绍开始,就精心安排rome设计了舒安?”秦慕笙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穆翌晨给他的信息量有点太大。 “不是,时间太巧合了。rome交代,时间是电话里的女人安排的……”穆翌晨捏紧了拳头,“可是amy说,除了她和舒安,没人知道她们去见滕绍的准确时间。而且,就算知道见面时间,怎么能判断舒安什么时候会从里面出来呢?除非里面有人给外面传递信息,但amy供出的人我已经全部查过,没有嫌疑。那天在餐厅里到底出现了些什么人,根本没办法一一落实。” “amy说标底她卖给一个法国人?” 秦慕笙暂且放下了不可能有答案的话题,而且他基本可以判断那个女人是谁用的是什么手法。 “是。”穆翌晨点头,“她见过那个人,记忆深刻他是个美男子,而且……”穆翌晨靠近一步,“根据她的描述,那个人很像修顿家族的朗姆。” “朗姆?” 修顿家族护卫以酒作为代号,朗姆是修顿身边的一等护卫。秦慕笙有十足的理由确定,朗姆不会出现在国内,尤其是在那段极其敏感的时间,修顿绝对不会让代表着他身份的一等护卫出现在他的地盘里。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想到了伏特加,他那时候恰恰在国内。” “你的意思是,伏特加不可信任?” 伏特加可以装扮成任何人! “所以我才急着来见你!” 由于和修顿的关系紧张,秦家在海外的势力暂时不安排大动作,所以现在关于修顿家族的消息,他们有很大部分来源于伏特加的情报。如果伏特加是修顿的人,那么,秦慕笙现在就十分危险! 资金到位,电影顺利开拍。 舒安是直到开拍当日才见到男二号沐风boli和塞缪尔亲自选出的男一号sam。 “啊,你们是我见过最搭的拍档!” 塞缪尔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舒安和sam,兴奋的两眼放光。舒安挑眉,她貌似从来不知道中国人和正宗的美国人站在一起有多搭配。 “我也这么觉得!”sam高兴的附和,漂亮的蓝眼睛打量着舒安,“我没想到居然是和东方女性搭戏!”他双手举在胸前,“啊,太棒了,感谢上帝!” 舒安扯了扯唇角,接下来就是塞缪尔和sam、poem兴奋的聊天,英文在她耳边叽里咕噜飘着,她顿感无力,她可能和这些人一起拍戏吗? “没多少人能第一次就适应塞缪尔。”像是广播播音员般浑厚广阔的男音传来,舒安抬起头,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里,她接过来顺着这道手臂看上去,俊雅的混血脸庞映入眼帘,沐风不愧是中法混血,苍白的面孔、高鼻梁深眼窝,海洋一般蓝色的眼球的衬托却是一头乌黑的短发,他的唇片不似一般国外人那般棱角分明,反而显得异常贴合,几乎令人一眼就能想到被他亲吻是极为享受的事情。 “我脸上有什么?”沐风被舒安看的有些好笑,问她。 他这样问,舒安才回神,脸微微的红了,“抱歉。”她道歉。 “没什么。”沐风用中文说,“塞缪尔就是这样,一旦工作起来,或者遇到喜欢的演员都会兴奋。”他在舒安身侧坐下,轻声说,“你很符合安的气质。” 安是电影女主角的名字。 舒安意外的看着沐风,想听到他说更多,沐风就接着说,“我看到的安是个骨子里野性但表面看起来却很沉静的女人,她很复杂,她的经历也注定她复杂,但同样,她是个个性单纯的女性。”沐风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舒安眼里,“我大概可以明白为什么塞缪尔会极力劝说我来衬托你。” “衬托。”这个词语,真是给了舒安无上光荣。 沐风boli是天王巨星,奥奖最佳男主角有过三次提名,去年同时包揽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奖,今年开始向歌坛发展,第一张专辑主打单曲在全美排行榜第一名呆了整整半个月,创下了演员转行歌手的神话。 舒安猜测,若非沐风是华闻传媒旗下的艺人,恐怕沐风根本不会为她来担任绿叶。 “我很喜欢这部剧本。”沐风平和的说。 舒安点头,“我也很喜欢。” “你看起来就像宾。”她笑,宾是男二号的名字。 “是吗?”沐风意外的挑挑眉,“我一直认为,如果是我的话,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也许。” 舒安垂眸,会的,最终会放弃的。只是沐风也许还没有体味,那其中无奈的滋味! 第86章 086 舒安,你信吗 “hi,你们聊什么?”sam高高兴兴的过来,舒安看到他简直天真的脸,就强烈怀疑他是否能演好lan,剧本中深沉、邪恶,精于权力斗争,充满着复仇情调而且暴力、狠戾的男主角。 “剧本。”沐风和善的回答。 “我太兴奋了!”sam搓着双手,“可以和boli一起拍戏!” “叫我沐风就可以。”沐风看起来简直和宾一样温文尔雅。 “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塞缪尔高兴坏了,“这简直太棒了,我们今天最好不要开机,一起去high怎么样?调动一下气氛?” “只怕投资商不会高兴。” 沐风无奈垂下眉端。 “管他们!”塞缪尔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只管花钱。好了好了!”他息事宁人的下压着宽厚的双手朝着片场挥挥手,“孩子们,我宣布,今天不开机,我们先去联络感情,玩儿开心才能友好的配合!” 片厂里忙碌准备的工作人员纷纷诧异的停下来,唯有跟在塞缪尔身边已久的几个人高呼起来。因为这些人的缘故,气氛很快就被调动起来,舒安也没有迟疑,反正她是新人,导演说什么她听就是了。 片子拍摄的地点本来就是在夏威夷的一座小岛上,这座岛屿往常就是提供新人婚礼的地方,所以无论他们需要的教堂还是城堡一应俱全。塞缪尔的狂欢地点就选择在小岛的沙滩上,他忙碌的组织着下海钓鱼、烧烤还有啤酒,乐此不疲。舒安因为是女性,被沐风和sam特别照顾,坐在海滩上看他们忙碌。 poem提着啤酒走和果汁走过来,递给舒安果汁,在她身边坐下来。 “还算适应?”他问。 舒安软软的点点头,让自己的脊背靠在被海浪打磨的圆圆的石头上,冰凉的气息顺着脊背钻进身体里,阳光的暴晒里很是舒服。 “我来过之后,你从来都没有提过问题。”poem喝着啤酒,歪着头看舒安,作为舒安的经纪人,这段日子他陪伴在她身边,让舒安体会到了poem的能力,他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物品! 会做饭、会打理家务、会管理财务,还特别娴熟于应对媒体,给舒安安排的工作生活绝对井井有条,舒安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poem不会的。 而他们的相处方式也很简单,舒安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事,交流不多,但十分默契。 他说的,舒安确实从来没有做过,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没有用。秦慕笙不会让poem知道关于囡囡的任何消息。至于他,她没兴趣知道。 “好好拍戏。”poem见舒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就像塞缪尔说的,我知道你与众不同。” 那天正如塞缪尔所说,剧组里喝酒吃海鲜,搞得不亦乐乎,下午五点钟,所有人都被塞缪尔轰回酒店房间,美其名曰‘休息好才能有好的工作状态’。塞缪尔醉醺醺的抓着舒安的胳膊说,“安,你今天不喝酒会后悔!” 舒安无奈,塞缪尔却仍然在絮絮叨叨,“明天开始,我就不许你们喝酒!”他高高扬着手,嘿嘿笑的时候,舒安莫名从他眼里看到一丝难过。编剧走过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candy,你是故意要折磨我,才写了这个剧本!” 舒安看了眼candy,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晨一醒来打开门,就看到塞缪尔站在门口,见她,有点局促的皱了下眉,“安,我希望昨天……” “昨天我也喝醉了。”舒安笑笑,“今天能起来真不错。” “谢谢!”塞缪尔了然的忙点头,挥挥手,“吃饱喝足准备拍戏吧!” 第一场戏是安和lan的婚礼,地点就在岛上的小教堂里进行。poem亲自上阵为舒安化好妆,她今天穿的是缀满蝴蝶的白色婚纱,带着破茧而出的优雅。 “秋天的蝴蝶……代表着,死亡。” poem略带伤感的表情给舒安妆容里增添了一分颓废,她原本养的圆润的脸庞看起来顿时消瘦了几分,剧本里,此刻安的母亲才刚刚去世,宾给了她安慰,她选择嫁给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宾。舒安酝酿着感情,在poem为她化完眼妆让她睁开眼睛的瞬间,poem看到了一个备受伤害的女子,仿佛她已然恰恰是安。 “安!”在舒安起身准备出去之前,poem饱含深情的唤她,从前他们常常对戏,舒安回首,“记住,lan爱你!” 她点了点头,轻柔的笑,转身提着裙子出去。 “安,你可真漂亮!”sam惊呼,引来剧组其他人的目光,却没人再像sam那样说话,因为他们在看到舒安目光扫过来的片刻,都有种强烈的压抑感。 “哦!”塞缪尔高呼一声,招呼沐风和其他人,“动作快点宝贝们,我的安已经入戏了!” 好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立刻有助理带着舒安站位,其余各部门各就各位,舒安再次抬起头,沐风已经站在教堂里牧师下面,他向她微微颔首,很不经意的动作,却令舒安本来跳跃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沐风,真的很像宾。舒安再次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周围音乐先响起,舒安记住poem说的那句话,再次睁开眼睛,走向安的宾。 “新郎,你愿意娶安墨洛温为妻,无论贫穷、灾难……都无怨无悔,永不背弃对上帝许下的承诺吗?” “我愿意!”宾洪亮的声音响彻教堂,他带着喜悦深情的看着他的安,她终于成为自己的妻子! “新娘,你愿意嫁给宾卡罗为妻,无论贫穷、灾难……都不离不弃,永不背弃今日对上帝许下的誓言吗?” 在牧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sam扮演的lan走进教堂,安在听到脚步声的片刻,眼眸里有轻微的颤抖,她紧紧绷直了身体,强迫自己抬起头回答,“我愿意!”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而此时,lan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坐在了教堂最前排的椅子上,双手撑在膝盖,带着邪肆的嘲笑看着这对新人。 牧师问,“所有在场的亲人都同意这两位新人的结合,并且祝福他们吗?” “我反对!” lan不疾不徐的站起来,“并且以恶魔的名义,诅咒他们的结合!” 教堂里一片喧哗,宾回头愤怒的冲向lan,“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害死了安的母亲,难道还不肯放过她吗?”安的父亲站起来,他是自由党成员,良好的修养令他无法咆哮,他以老者的目光盯着lan,“先生,我女儿的婚姻,不需要你的祝福,请你离开!” “是吗?”lan冷笑,“但恐怕离开的是你,先生!” 教堂里涌入教皇的队伍,他们走向安的父亲墨洛温先生,“墨洛温先生,我们以教皇的名义请您接受调查。” 直到这一刻,一直沉默的安才转身过来,她目光里尚有的深情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痛苦和仇恨,她冲向lan和被围在中间的父亲,扬起巴掌狠狠甩在lan的脸上,而lan只是头微微一偏,回头时脸上却带着笑得看向安,只是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安的脸色骤然煞白。 “为什么,为什么!”她绝望的吼着。 “缺台词了。”副导演示意塞缪尔,他却紧紧的盯着摄影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副导演的声音似的指挥,“2号,2号给安的眼睛特写!” 此刻的安,眼里的绝望正在沉入谷底,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对lan有千言万语,她被lan可怕的目光吓到了,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发觉原来对于lan的感情居然那么沉重,她不想责备lan,却眼睁睁看着他害父亲。 片场里一片寂静,有的,只是舒安轻轻抽泣的轻喘。 “lan,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她捂着脸,清澈的泪水从她指缝间滑出。lan的表情在一瞬间柔软下来,然而很快他恢复了冷漠,“不,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安,我说过,为了得到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教堂,安无力得倒在地上,对被带走的父亲呼喊着,“爸爸!爸爸!”lan走向安。 “卡!” 塞缪尔发出这个命令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有的人正在默默擦着眼泪。舒安坐在地上,也在重重喘着粗气。poem疾步冲到她面前,沐风已经从后面扶起瘫软的舒安,和poem一起把她送到休息区。 poem把一杯水塞进舒安手里,她的双手还在颤抖,哆哆嗦嗦的喝了两口,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怎么了?”sam扔下经纪人冲过来,“挨巴掌的是我啊!” sam迅速恢复了他的天真,摸着自己的脸满脸无辜。貌似好像舒安被欺负似的。 “没什么。”沐风轻声说,“她压力太大,太入戏了。她是不是身体不好?”沐风追问poem。 poem点头,“她早些年落下些病根。” 舒安喝了几口苏打水,已经好些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看向关怀的他们,还有刚刚过来的塞缪尔,“谢谢,我现在真希望有杯茉莉花茶。”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在这里可买不到!”塞缪尔烦恼的说,接着又问舒安,“其他茶可以吗?我可不希望我的演员生病!” “谢谢,没关系,我没有生病。”她感激得看向沐风,“就是和boli、sam对戏,太有压力了!” “很正常!”塞缪尔松了口气的点点头,“新人总是这样!” 因为舒安的状态,当天就没有再安排她戏份,转而拍摄了几组童年时期的戏。舒安在旁边看着那个扮演安小时候的女孩子和另外两个小孩子玩儿着游戏的小身影,眸光里一片暗沉。 “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在塞缪尔喊了卡之后起身。 本来她留下只是为了看看那些戏份,以便演的与儿时衔接更紧密。可是现在,她再也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像自己的一个孩子出现在眼前!虽然那个孩子比起她的囡囡瘦了些,也没有囡囡眉宇间那份小小的倔强,可她同样清明的眼睛,会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安?” 试探的童稚声音响起,她低头,那个扮演安的小孩子妙妙正站在她脚边仰着头看她,撞进那双透彻的大眼睛的时刻,舒安胸口一滞,几乎有鲜血脱口而出。她僵硬的笑着,却没有抵抗住心中的渴望,慢慢蹲身下来。 “你就是安?”小女孩儿歪着脑袋,她是个华裔女孩儿,中文说的还有些生硬。 “对。”舒安点了点头,以对孩子说话的口吻颤着音回答,“我就是安。” “我长大会变得像你这么漂亮吗?”孩子歪着头,大概有人告诉过她她和舒安有些像。 “不,你长大会像你妈妈一样漂亮。” 舒安耐心的回答,她看着她白白的小胳膊,这孩子唇片有些厚,她的囡囡的唇片是粉粉嫩嫩薄薄的那种,有点儿,是,有点儿像秦慕笙。 “可我没见过妈妈!” 小女孩儿苦恼的说着,大眼睛里的懵懂震得舒安心口一痛,她的囡囡是不是等到长大,也会这样说!她知道,孩子的记忆都是短而且浅的,过了六岁,她会忘记许多事情,甚至包括自己吗? 大概是她眼里没能忍住的痛苦让妙妙误会了,她摇了摇头,“哦,你别那么看我,我并不觉得我可怜。”她拨浪鼓似的摇着小脑袋,柔软的黑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舒安记得,她的囡囡的头发有点儿发黄,医生说,是营养不好。舒安的心更痛了,她给不了囡囡完整的家,甚至不能给她良好的生活! “我有爸爸,你看,他来了!” 突然被妙妙拉住手,舒安的手竟是一颤,那么柔软的小手,温暖,干净,就像囡囡的…… “安,这是我爸爸,张先生!”妙妙扯着舒安的手,舒安猛地醒悟过来,抬起头看到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她诧异的看着他,“张扬?” “嘿嘿。”张扬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笑着,“没想到季小姐,我们在这里见面。” 舒安犹记得穿着格子衬衫的‘小伙子’,她没想到张扬已经做父亲了,而且孩子比囡囡还大两岁。 “是啊,我没想到你都有孩子了。” “都怪这张娃娃脸!”张扬有点苦恼的笑着,“是楚哥让我带妙妙来试试,幸而妙妙有兴趣做演员。真遗憾,我听他们说早晨你拍戏来着。” “是。”舒安有些抱歉的笑笑,“状态出了点问题,只好先让孩子来拍。不过妙妙的演技可不错。” “她在上培训班。”张扬介绍,“楚哥说她确实挺适合当演员。” 等等! 舒安推测,张扬的女儿比她的女儿大两岁,那么他差不多是二十八九岁,他叫楚云端哥……那么楚云端是,不会才三十岁吧! “安,安?”妙妙扯着她的手,舒安低头看她,“安,我明天可以看你拍戏吗?她们告诉我,你的演技很好!” “当然可以。”舒安点点头,“可是,我觉得我的演技大概没有妙妙这样好!” “是吗?”妙妙惊讶的瞪大眼睛,那眼里的喜悦那么明显。 “是吗,妈妈会来吗?”囡囡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接着就坚定的板着小脸儿,“那囡囡就不会害怕啦!”舒安眼前一晃而过囡囡的脸,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妙妙我们走吧,快让安回去休息。”张扬看出她脸色不好,忙拉起自己的女儿,对舒安道歉,“真抱歉季小姐,不该打扰你。” “没关系,我很喜欢孩子。”她略作迟疑还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带妙妙来吧,我明天的戏份会比较多。” “哦哦!”妙妙高兴的拍着小手,张扬忙不迭点头,“不胜荣幸!”就带着妙妙离开了。扮演儿时宾的小男孩儿瞅着妙妙从舒安这里离开了,大步冲上去,却不知怎么的,被扮演儿时lan的孩子拦住,那两个小男孩儿气势汹汹的对视着,“喂,安是我的!” 本已离开的舒安微微一愣,回头看到扮演儿时lan的男孩儿正叉着腰阻止儿时的宾去追妙妙。宾有些生气,举着拳头要打架的样子。两边的家长看到就立刻过来带走自己的孩子,可儿时的lan离开时还在挥舞着拳头,“小子,别想打安的主意!别忘了,最后可是因为你,安的母亲才被害死!” 孩子不是入戏,而是很容易把戏当做真的。可舒安瞪着眼睛看着那孩子离开,却觉得心口有块地方正在慢慢的绽裂。 她努力轻喘着,却仍然觉得胸口沉闷难当,是这样吗?所以,所以拼命的夺走她? “舒安?”poem担忧的喊她。 舒安回过神,顿觉阳光刺眼的时候,才发觉在刚刚,她竟然莫名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深刻的记得家里围满了她所不认识的面孔,有人告诉她,舒安,你爸爸死了,畏罪自杀!有人说,季伯诚死了,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她躲在角落里,沙发的背后,一直一直望着窗口,她在等待,等待着那个人来带她走,可是他没有来。因为,是他害死了爸爸,是他逼死了她的爸爸! 这一刻,舒安觉得恨的细胞又在生长了。她从来不愿意相信秦慕笙害死过爸爸,她曾经问他,“慕笙,他们说,爸爸的死和你有关?” 他低头反问她,“舒安,你信吗?” 第87章 087 第一次亲热戏,接受吗? “我不信。”她回答的斩钉截铁,因为如果信了,她承受不起。 “那就不要信!”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把她抱进怀里,“舒安,永远不要相信。” 但我们仍然不可以在一起,因为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那天夜里舒安躺在床上面对着房顶,突然发现自己很可笑。她恐惧什么呢?她们已经分开了,他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啊! 第二天原定计划是要拍外景,但因为天气突变,只好继续拍摄教堂里的那一组。 “安,今天可别太紧张了!”沐风拍拍她的肩,去站位,sam也过来逗舒安,“你昨天太让我有压力了,今天可要放我一马!” 但在塞缪尔呼叫准备的时候,sam原本的笑容立刻收敛,换上了一张完全不同阴冷的脸。舒安拼命忍了忍,才让自己没有把那张脸和秦慕笙联系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就彻底坠入了安的世界里。 “action!” 安扑向墨洛温先生的身体被lan紧紧抱住,她高呼着不、不的哭声,扑打着lan的身体。宾几次想要冲上去却被lan的属下阻拦,他高声斥责着lan,咆哮伴随着安的哭声顿时让整个片场再次陷入震惊中。 lan铁青着脸命令属下,“把他的嘴封住!”这个命令令哭喊的安骤然安静下来,她反手甩给lan一个耳光,企图挣脱他的怀抱。这激怒了lan,他死沉的眼睛盯着安,简直要把她吃掉一般,舒安霎时身体一颤,sam的眼睛,像极了秦慕笙,每一次她反抗的时候,他都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卡!” 塞缪尔喊了卡,舒安瞬间从记忆里挣扎出来,她抱歉得看向塞缪尔。 “安,你怎么了?”塞缪尔不无担忧,刚刚的舒安简直让人怀疑她会晕过去。 “对不起。”舒安看过去,却意外的在场边发现了不知何时进来的一道身影,她愣怔的片刻,他对她不经意的微笑了下,看向她的目光里仿佛沉淀了许多年的感情,舒安微微一愣,抬头对坐在上面的塞缪尔说,“再重新开始吧?” “ok!” 塞缪尔给各部门收拾,sam再次抱住舒安,“安,下次下手可要轻点!” “真的很抱歉sam。”舒安万分愧疚,昨天她去给sam送药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颊伤的不轻,自己那巴掌真是十足十的力道。 “你入戏了嘛!”sam无所谓的笑笑,片刻后面容恢复了冷酷和狠戾。舒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无数次,她爱着lan,她是安,不是自己! 安给了lan一个巴掌,用不屈的眼神对抗着他嗜血的残暴,“lan,我恨你!”她扬起高傲的下颌。 “是吗?”lan扯起苦涩的唇片,笑容里充满了自嘲,“那么,不如恨到底吧!我的公主!”lan背起安越过咆哮的宾和吓傻的观众冲向神台,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神父,“说,今天是谁和谁的婚礼?” 被背在背上的安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她疯狂的嘲笑着lan,“原来你也崇敬上帝,恶魔,恶魔,你会遭到上帝的惩罚!” “说!”lan更加凶狠的逼迫着神父,最终,神父说出了他们的名字。安分明绝望的眼里,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和希望,转瞬即逝。lan扬声大笑着,“安,你听到了,你所谓的上帝,连一支手枪都害怕!”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把她抱上楼。 “卡!” 因为需要转换场景,必须卡了。 sam放下舒安,她看看他的脸,“因为我,真抱歉。” “很正常,我们都是新人,互相体谅吧!” sam眨眨眼睛,因为一会儿就是热情戏。 舒安虽然早就料到拍国外的影视剧必然会有,但sam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心里毛毛的,走向场边。 “塞缪尔的刻苦工作精神来了。”poem递给舒安一瓶水,“他说接下来就要拍热情戏。” “我料到了。” 塞缪尔对戏份的安排简直像写小说,从来不根据需要,而是只要不变换场景,他就会任由演员持续演下去。所以今天他绝对会‘顺便’拍完。 “啊,安,一会儿的戏份真是令人期待!”塞缪尔满脸美好向往的过来,楚云端走在他前面,他看着舒安笑,却没有说话。舒安对塞缪尔的趣味实在不敢恭维,只好选择闭嘴。但塞缪尔显然不准备放过她,“我一直期待着你和sam的热情,哦,你的身材棒极了,sam的肌肉也十分美丽,公主和野兽,天使和恶魔的结合……”塞缪尔兀自yy。 “我今天来的大概不是时候?” 楚云端凑到舒安微红的小脸儿边调笑着问。 “我以为你是特地来的。”舒安歪着头看他那坏坏的笑容,“之前问过塞缪尔。” “让你猜对了!”楚云端仍旧靠着舒安很近,他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耳根,舒安觉得热度正在慢慢延伸到脸颊,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敬楚云端,却听到他说,“不过,我更喜欢独自看着你。”他直起身体,“放心,我安排过sam,让他小心别碰我的女人。” 舒安眸光一沉,起身进入化妆室。楚云端在她背后耸耸肩,他今天好像惹怒舒安了! 里面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件已经被做过手脚的同样的婚纱,保证sam轻易就能撕开,并且撕得雪白的布料满天飞。 既然走上这个行当,舒安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而且虽然塞缪尔这样兴奋,但他并非色情片导演,他要的只是行为艺术而已。 舒安穿着那件婚纱出来,场地已经布置完毕,华丽的房间到处都是金色的光芒,简直就是一间金屋,可这样的屋子却令人感到窒息,每一样都是没有温度的物品。舒安不得不承认,塞缪尔在场景布置方面专业到了某种程度。 彼此站好位,sam复杂的笑着,“安,谢谢。” “你也是!”虽然,这个戏份被强暴的是她,但她一会儿要在sam脸上抓上几下。彼此互相伤害…… 舒安心口一沉,她觉得自己又在往那个漩涡里沉,忙把自己强行扯回来,她告诉自己,她是安,她现在是高贵的公主,面对恶魔,不该柔软。 “安,你好吗?” 塞缪尔担心舒安是东方女性,而且第一次拍。 ok!舒安冲他打了个手势,目光在楚云端脸上一掠而过,好似压根儿没看到那位。 安被lan凶狠的扔在床上,她不屈的翻身起来,被高大的lan压在身下,安尖叫一声“lan,你不可以,不可以!” “不,我可以!”lan阴狠的笑着,“安,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lan在说话的同时撕扯着安美丽的婚纱,凄惨的白色雪花飘舞在空气中,安尖叫着,双手拼命撕扯着lan的衣裳,“我恨你,我会恨你!” “我说,那就恨得彻底吧……”lan俯身,愤怒的眼睛里带着深刻的伤痛,伤的不只是安,还有他自己。 安仿佛看懂了lan的眼睛,她无助而绝望的摇着头,双手抵着lan俯身下来的肩,大大的眼睛里溢出晶莹剔透的泪水,她摇着头,泪水温柔了她的双眼,片刻她仿佛想起了她们儿时的欢乐,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澄澈。 “lan,别这样,这不是你!” 那时的lan,单纯而快乐,那时的lan,是会在她危险时候保护着她的男孩儿,而不是伤害她的人! “1号机,安的眼睛!”塞缪尔目不转睛的盯着摄影机,指挥着镜头靠近舒安,“天哪,楚,你真该看看,她是那么美丽!”这样澄澈的目光,如同一泓清泉,轻易洗涤着人心,“我可以在后期做一段回忆!” 楚云端唇片紧绷着,目光死沉的盯着舒安和sam的动作,大概塞缪尔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 lan在一瞬间被安的清澈带回到年少时光,他渐渐柔软下来,安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肩,正如儿时他哭泣时候她陪伴在他的身边。然而一瞬间,lan仿佛骤然清醒,他抓住安的手,迟疑的表情变得凌厉,“这就是我,安,我就是这样!”他俯身,舒安不适的微微一蹙眉端,立刻收回思绪,转瞬眼里含满了痛苦和无奈,“为什么,lan,为什么变成这样?” “因为,恶魔注定我们彼此仇恨!”因为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lan置之死地而后生得狂笑着,舒安的手指瞬间抓住了床单,她轻喘着,当sam俯身吻她的时候,她高喊着,“不,别这样,别这样!”sam微微一愣,以为舒安仍然在戏里,“享受吧,安,只有我能给你欢愉!” “啊!” 舒安尖叫一声推开sam翻身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胸前,她在颤抖,剧烈的颤抖,脸色一片苍白,为什么,为什么她刚刚看到的是自己!是她和秦慕笙! 塞缪尔立刻喊了卡,poem冲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舒安已经被楚云端拥在怀里,“舒安,你是在演戏!”他清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舒安颤抖的抬起眼皮,盯着她的褐色眸子里沉静如水,他重复一句,“只是演戏。”他平和沉稳的声调渐渐传入舒安流淌的血液里,她抬起头,他对她迷茫的双眸重重点头,“演戏而已,你是演员,仅仅如此。” 她轻喘了几次,单手撑开楚云端的胸膛,垂首点头,“谢谢。” 楚云端也没有多做留恋,起身俯下来凑到她脸前,“好好拍戏,结束后我在外面等你。” 舒安不解的抬起头,他笑了笑,“陪我出去一趟。” “好。” 调整了几分钟,再次开拍。 “享受吧,安,只有我能给你欢愉!” lan阴霭的撑开安,安拼命的躲避着,推搡着,却还是被疯狂的夺去了吻,他起身脱衣服的时候,安颤抖着,失望的抽泣,“为什么,lan,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你已经害死了我的母亲,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lan扑向安,“当然不够!安,别忘了,正是因为你的父亲,我才失去了幸福!我不幸福,你也别想!我下地狱,你就跟我,一起!”在lan的嘶吼中,他狠狠的…… 那一刻不堪重负的疼痛,让安的眼里充满了绝望,她陷入一片漆黑的漩涡中,镜头在她光洁的脖颈漂亮的锁骨上定型,她散乱的目光中看到了lan的母亲死于流弹中的那一天,lan恐惧的小身体躲在角落里,她看到了自己扑向他想要帮助他的时候自己被母亲拖进屋里。她看到了lan跪在神父面前的父亲被自由党人打死的那天,lan满脸是血的看向自己的目光,深刻的仇恨唤醒了安,她痛苦的哭叫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相爱的他们居然变成今天这样! 复仇的lan,恶魔一样的lan,还是她的lan吗?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再也不企图挣扎,双手环绕着lan吻着她的头,沉沦进lan带给她的欢愉,无论从前温柔的爱着她的lan是真爱还是作假,她都这样承受吧! “卡!” 塞缪尔喊了卡,工作人员就急忙上前替舒安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肌肤,她背转身进入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裳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塞缪尔的高呼,“啊啊啊,太棒了,太棒了是不是!我的小安安简直太棒了,当然,sam也是最棒的,眼神到位,身体到位,哦哦,sam,你享受极了是不是?” sam满脸通红,他刚刚为了迁就舒安,感觉自己的身体简直要被折磨死了,撞得很疼…… poem唇角抽了抽,低声问,“你刚刚确定还好?” “只是借位,多亏sam。” 舒安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她的裙子没有被完全扯开,露出的只是腿,上身也并没有完全光着,而sam也同样穿着衣服,虽然舒安仍旧有点不适应,但勉强忍住了。 “我怀疑他以后会出问题。”poem摸着下巴思考…… 跟激动的塞缪尔纠缠了几分钟,舒安出来,楚云端正站在教堂边,他对她笑了笑,打开一瓶柠檬水递过去。 “谢谢。”在这种随时可能缺氧的地方拍戏,他准备的柠檬水很及时。 “走吧。”楚云端笑了笑,在前面带路。舒安只好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上了快艇,他直接到了驾驶舱。发动机嗡嗡的响起来,然后在舒安的疑问中驶向大海中央。舒安不再问,安心坐在里面。 她也不得不如此,因为在海浪的颠簸里快艇上下翻动,她稍有不慎很可能就直接被甩到地上或者干脆飞到大海里。所以到船靠近港口,她跳进浅海脚触到冰凉海水的片刻,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吓到了?”楚云端看着她笑,眼里有浅浅的疑惑。 “还好。”舒安喘着,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从前秦慕笙去玩儿快艇的时候从来不肯带着她,因为她的胆子大概不太适合。 她双手抱着裙子,却还是被浅海的海水湿透了,上岸的时候,裙子向下坠着,露出上半身。楚云端看着她的目光暗了暗,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双手霸道的向胸前一拉,裹住她的身体。 “小心晒黑。”他笑而且体贴的说。 “谢谢!”舒安道谢,跟着他走向海岛。 这像是个无人小岛,岛上树木郁郁葱葱,露出在外面的能看到些发黄的痕迹,说明很久无人打理了。但绕过面前的那座山,就豁然开朗连栋白色的小型别墅,延伸向海面的栈台静静置身于浅蓝的海水和天空中,柔软细腻的沙滩上,随意摆放着一些海蓝色的遮阳伞和沙滩椅,舒安闻到海鲜烧烤的香气,才觉得肚子真的饿了。 沙滩上坐着的人似乎看到他们,有人扬着手冲他们打招呼,有的人干脆吹起口哨。 舒安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袒胸露背横七竖八的坐在沙滩椅上,有几位身后还跟着性感的金发女郎,也都是比基尼。 她略一迟疑,终于忍不住问,“老板,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楚云端顿住脚步回头看她的眼睛,饶一被那双凌厉的琉璃眸子看过来,舒安略有些尴尬,她自以为有点自作多情,但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叹了口气,干脆用坦诚的目光看向他,反正藏不住。 楚云端立时便笑了,他摇了摇头,“舒安,我可舍不得让你陪酒。” “那就好。”她笑了笑,仍然看他,“还有其他可能吗?” “没有。”楚云端反身回来走到她面前,目光澄澈,“任何目的都没有,我只是希望你放松一下。”接着他低声说,“听说昨天你差点晕倒。” 谁告诉他的? “张扬?”舒安挑眉。 “你的经纪人!”楚云端有些不满的直起身体,“他有义务汇报你的情况。”说着俯身,抓住舒安的手腕拉着她走向那些人。舒安低头看着他纤细的简直不像男人的手指,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楚云端生气了? 舒安暗自摇摇头,跟上楚云端的步伐。他走的极快,指腹的茧子印在舒安的手腕上,她感受着那份粗糙,心口却是一滞,她的手上有同样的茧子,位置几乎相同,那是只有使用手枪的人才能留下的! 但她的已经很浅很浅,因为后来秦慕笙送给她一把瑞士制造的swissminigun,只有55mm,放在口袋里都可能找不到。她离开前,那部手枪被锁在他们曾经住的小别墅里了。 似乎感觉到舒安的走神,楚云端回头过来,舒安冲他笑了笑。他笑容依旧,舒安想,大概每个生活在国外的人都必须会用枪吧?毕竟n城是允许普通人购买枪支的。 那些人站起来迎接他们。 “东方女性!”其中一个惊叹得看着舒安,看向楚云端,“这就是你新片的女主角?” 第88章 088 这个男人……他是故意的! 楚云端一点头,那些人就惊讶的叫起来,“那一定要去看看,你知道,你的女主角太清纯了!” “塞缪尔要的大概就是这样。” 他淡淡回应着,拉过椅子让舒安坐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小吃和冰品。 “来点儿吗?” 有人提着啤酒问舒安,她看向楚云端,他立刻挡了,“她不能喝酒,下午还要拍戏。”那些人就又开始起哄。 楚云端也不理会,叮嘱舒安吃东西,甚至他也并不和那些人交流,只和舒安说话,“这是我的私人岛屿。”他解释。 “看得出来。”舒安点点头,他给她的曲奇饼干作为餐前甜点还不错,“他们是你的朋友?” “算得上,谈一些必要生意的时候,会来这里。”他压低声音笑道,“你知道,这里可不太容易泄露商业秘密。” 舒安了然的笑着,吃端上来的菠萝饭。她来到夏威夷后就很喜欢这种加了椰奶、芒果和菠萝的水果饭,清爽香甜,吃起来胃里也不会不舒服,难得楚云端愿意这样照顾她,她自然要享受。 “你的女伴吃饭的样子很迷人。”交谈的人中有人被舒安吸引,他仔细的看向她,片刻之后目光却定格在她的眼睛里,舒安抬起头,感觉到这个人注视的目光,略有些诧异的笑了笑,“谢谢。” “我从前见过一个女人。”那人突然靠近,离舒安很近,“她吃饭的样子也漂亮极了。” “没想到您会喜欢关注女人吃饭的样子。” 舒安若有若无的淡淡回答。她意识到此刻楚云端并没有出面替她回答问题的意思的时候,心中有些生气。 “不。”男人否认,“我并不关注所有女人,而且,我并不关注所有女人吃饭时候的样子,之所以记得,是那个女人吃饭时候特别突出。就像你现在这样!” 男人语气稍有敬,居然靠的舒安更近,好像要把她看透般的目光钉在她脸上,“小姐,你确定我们没有见过面?” “是,我确定。”舒安抬起头,“先生,我向来讨厌这种搭讪的方式,或者您可以换个新鲜点儿的。” 她的心口,正在噗通噗通,剧烈的跳着。楚云端,是故意的! 那人大笑起来。 舒安放下勺子,楚云端就笑着站起身,对那人说,“我先送她回去。” “没问题!” 男人坐直,在舒安起身离开的时候,冲她打了个口哨,舒安没理会,随着楚云端上了刚刚来时候的快艇。 快艇驶离小岛,她目光沉静的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楚云端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舒安确实不记得她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外国男人,那是因为她见过的实在太多,或者是某次晚宴里打过招呼,或者是在某家餐厅被秦慕笙介绍过,总之她的记忆里完全不曾有这个人存在。 他为什么在这里,舒安也就无从考证,但是直觉告诉她,是楚云端故意安排她见到男人。他想要知道什么,她和秦慕笙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想知道并不难不是吗?他是老板,对手下艺人的过去做调查也理所应当,他是老板,刚刚那种情况没有帮助她并不过分,但如果他企图从她身上得到关于秦慕笙的任何消息…… “舒安。” 她猛然抬起头,才注意到楚云端不知何时竟然坐在她对面,她四下张望,他们的快艇停在海面中央,周围没有一个可靠岸的地方。舒安的心忽的一沉。 “你在生气。”楚云端走过来,快艇随着他的动作晃着,可他的步伐很稳,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俯身,慢慢将她压在他的影子里。 “为什么生气?”楚云端笑着,勾起舒安的下颌,笑容看起来十分善意,他歪着头想了想,“因为我刚刚没有帮你?” “你是老板,没义务帮我。”舒安扬起头,坦诚的面对他的目光。 “可你生气了,舒安。”楚云端似是叹息一声,“你生我的气了。” “我不敢。” 舒安淡淡的回答,别开目光看着海面问,“为什么不走了?” “在你消气之前,不准备回去。”楚云端干脆在舒安身边坐下,单手拦住舒安的肩。她眉尖一跳,稍稍侧开身避免和他太亲密的接触。 楚云端眸光微沉,褐色的眸子看起来黑了几分,“舒安,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吗?” 不相信!舒安心里毫不犹豫得回答。 “我本来只是想让我的朋友见见你,不过,他说见过你的时候,我也很好奇……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别人的怀抱里见到过你!”他靠近她的脖颈,汗水中他的呼吸竟然有些清凉,舒安歪着头看过去,楚云端的眼睛和脸,都无辜的令人甚至同情。 “这很有可能,老板。” 她冷冷的,叫他老板。 楚云端带着笑意的唇角扬起,似是捉摸的重复了舒安话里末尾的两个字,“老板?”他把她搂进怀里,单手挑起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做过手术,舒安的脸光滑无暇,连一丝一毫皮肤问题都没有,洁白光洁的肌肤上,只有微微的一层汗意,吹弹可破的唇片泛着漂亮的樱桃色,他俯身,靠她极近的时候,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彼此的呼吸,都在纠缠着。 舒安动了动身子,楚云端怕她跑掉似的立刻收紧胳膊,他压抑着声音,“舒安,我们是朋友。” “是吗?” 她现在可不这么觉得!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下一刻,她的唇片就附上了他凉薄的唇,舒安震惊后就挣扎起来,奈何下颌被他紧紧握着,竟然分毫挪动不得,带着厚重茧子的食指摩擦着她的肌肤发红的疼痛,楚云端并没有吻太久,好像在感觉到舒安激烈挣扎后就停下来,慢慢松开钳制舒安下颌的手指,退到一边靠在椅背上。 舒安嗖的站起来,他瞬间翻身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别动,这是快艇!” 快艇果然摇动了下,舒安脚下不稳,幸而他双手托住她的腰身才站稳。 “我很抱歉。” 楚云端抱着舒安的腰低着头说,“舒安,我不该这么激动……对不起。”他抬起头,依然是笑着的,但褐色的眸子里却又一丝无奈和深深的歉意,“很对不起。”他重复了一次,“原谅我,我那时候确实只是想知道,你的曾经。” 她看着他的眼睛,浑身的抵抗突然就卸下了。 一个人,想知道她的过去并不过分,而且他是她的老板,对艺人的过去感兴趣理所应当。何况,他当是没有义务帮助她。她自己就该处理了这件事。 舒安深吸一口气,抬腕看看表,问,“我们真的不回去了?” “得回去。”楚云端耸耸肩笑着站起来,“否则即使是我,塞缪尔也不会放过。” 快艇再次开出去,舒安在凉凉的海风里暗自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她甚至没力气去想楚云端的话是否可信,无论可信与否,她都绝对不能再提起。 下船的时候,楚云端先下去,舒安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即使楚云端对她伸出手,她也不敢在摇摇晃晃的船上迈出去那一步。 “等着。” 楚云端低头快速上来,对着舒安俯身,她双脚一空,就被楚云端拦腰抱在怀里。舒安苍白的脸顿时一红,“老板,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楚云端口气淡淡的,抱着舒安几步跳下快艇,回到干燥的沙滩上,才放下她。 “谢谢。”舒安不自在的收敛着耳边掉下的长发,楚云端一伸手,替她把最不听话的一缕别再耳后,舒安顿时眉端就蹙起来。 “谢就不必了,舒安,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楚云端真诚的保证,“下次不会有类似的事情。” 舒安一时笑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云端的话,因为无关原谅与否。她抬头看到塞缪尔在招呼她,对楚云端笑。 “老板,我先回去了。” “照顾好自己,别再晕倒了!”楚云端带着深深的笑意叮嘱她,朝她挥挥手。舒安一低头,笑着擦身而过。 舒安真的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个男人,在并没有深刻伤害她的时候,也愿意因为稍稍的忽略,而不断道歉,那样小心。 “秦助理,您的邮包!” 秦玖刚进公司就被前台美女喊住了。他顿下脚步面无表情得走过去接过邮包。 “没有发件人?” 他在签字登记的时候注意到。 “是呢!”前台娇滴滴的回答,“问过快递员,说也不太清楚呢!” “嗯。”秦玖签完扔下笔就快速走开了,留下满脸失望的前台。 直到进入办公室后,秦玖才拆开包裹,里面只有简单的一个信封,然而打开信封的瞬间,他却愣住了,立刻收好起身,去找秦慕笙。 早晨九点钟,秦慕笙已经到达公司,只是秦玖没想到敲开门进去,囡囡正坐在沙发上,她不是该去了幼儿园吗? “先生。”秦玖用眼神示意秦慕笙,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秦慕笙看了下表,站到囡囡对面,“还是决定不去幼儿园是吗?” “爸爸……”囡囡可怜巴巴的抬起小脑袋,“那里的老师讲的知识囡囡都会的啊,而且,囡囡真的好想好想和阿姨去夏威夷。” 夏威夷!秦玖心口一跳,只觉得手中这个文件滚烫。他拧了拧眉,这动作并没有逃过秦慕笙的眼睛。 “爸爸可以考虑,但你不能拿生病来说谎,囡囡,爸爸从来不允许你说谎!”秦慕笙语气加重,面色也严肃起来。囡囡立刻吓得大眼睛里闪烁出恐惧,害怕的点着小小的脑袋,“囡囡记住了……”说着轻轻抽泣起来。 “乖。”秦慕笙无奈叹息,上前抱住囡囡的小身子抱起来,“去吧,爸爸让叔叔们送你去幼儿园。” “嗯。”囡囡点点头,在被秦慕笙抱着出去的时候,轻轻抽噎着说,“爸爸,囡囡会听话的。” 十几分钟后,秦慕笙再次出现在办公室,显然有少许的疲惫。他看了眼秦玖,示意他可以开始汇报。秦玖立刻把信封交到秦慕笙面前。 “今天早晨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就是这些。” 秦慕笙蹙着眉打开,里面掉出几张照片,第一张,明媚的阳光沙滩里,女人只有背影,身上披着件明显是男人的衣裳,而男人正俯身在她面前做着什么,第二张,雪白的快艇上,男人和女人亲密接吻,女人的面孔虽然被男人遮去大半,秦慕笙却一眼就认出了。最后,是男人抱着女人走下快艇,女人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的笑容,简直刺伤了秦慕笙的眼睛! “啪!”照片落了一地。 “谁寄来的?”秦慕笙抬起头,漆黑的双眸里怒意如火。 “邮包上面没有任何信息,是不是派人去查?”秦玖垂头,他早就料到秦慕笙看到照片必然会发怒。就算是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立刻去!”秦慕笙豁然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肌肉结实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咬牙拼命忍着翻涌而来的冲动和愤怒,可是每每想到她侧着脸接受别的男人亲吻的镜头,那股怒意就会不受控制的窜起来,将他一双眼睛染得血红,目眦尽裂!好,好,季舒安,你有种!居然胆敢脱离我的掌控! 秦玖打电话回来,秦慕笙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他脸部肌肉紧紧绷着,面色阴沉到了极致,浑身散发的阴冷,远比刚刚的怒火更加骇人,连跟随他多年的秦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先生。”秦玖觉得,有必要提示秦慕笙,“是不是,顺便查查夫人?” 秦慕笙并未回答,身体慢慢放松,他坐回原来的位置,双腿交合,双手自然搭在膝盖上。深眸如墨,仿佛看不到底,却能明显感觉到波涛汹涌的漩涡在以吞噬的力量滚动着,时而燃起的火苗都足以灼伤人。 沉思片刻,秦慕笙问,“你认为这件事和她有关系?”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情绪。 秦玖知道,这样的秦慕笙才是最可怕的! “是。” 否则怎么会好巧不巧,都是在夏威夷呢? 秦慕笙拿起照片,照片的角度选择都极好,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但舒安会让人去拍这种照片发给他?秦慕笙心底冷笑,绝对不可能!他太了解这个自以为是的倔强女人,她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绝对蠢到根本想不到那照片来对他昭示什么的地步。 那么,这个男人…… 秦慕笙凝神细看,眸光射出一抹凌厉,他把照片扔给秦玖,“你看看,他像谁。” 秦玖忙拿起来,男人的眼若桃花,从侧面看,能够清晰得看到眉眼都是修长的,而他托着舒安下颌的那只手,手指修长,像极了,手最像!秦玖抬起头看向秦慕笙,不详的预感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手,太像了……” 像极了那个女人,他记忆深刻,在初初进入秦家的时候,那个女人也还曾经出现在家里,后来一个夜晚之后,那个女人就消失再也不见了。 他第一次见到舒安,就有种感觉,她吃东西的样子和她很像,享受的感觉简直像极了。后来他知道了舒安的身世也就可以理解了,那时候她肯定是常常和她在一起的,所以两个人在动作上相似完全能够理解。那女人吃东西时候最美的就是那双手,捻起、放下都是一道令人目光挥之不去的风景,她的手,也如照片上男人的手一般,修长,纤细,白皙。 秦玖心里升起一股恐惧,尤其是舒安在他怀里的那张,更让他恐惧。 “舒安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秦玖紧张的看向秦慕笙,他的眸色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黑的如同黑洞一般可怕,他依然保持着动作,但周身的冷意却好像令他整个人迅速站起来一般,“他想让我们查,那就去,搞出点儿动静来。” 他抬起下颌,盯着照片,唇角泛出森冷如鬼魅的死亡笑容。 第89章 089 我倒是想看看她的演技 “会不会伤到小姐?” 秦玖反倒现在更加担心舒安。 秦慕笙凌厉的目光射向他,秦玖浑身一个激灵,听到他如同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就该死!” 啪,照片在强烈阳光的照耀下,居然自燃起火,烧向秦慕笙的手指…… 后来楚云端就没再来过,直到两个月后剧组杀青,楚云端专程来为剧组庆功。 当天上午还有最后一场戏。 安向自由党透露了lan的秘密,lan被教皇的军队和自由党同时追击,他带着安一路逃跑,登上了无人小岛,他们并不知道,教皇早已在这里埋伏重兵,意欲斩草除根。lan掩护安到达小岛边,他的忠心属下为他准备了条仅供一人的逃生小船,lan义无反顾将安推上那条船。 “不,lan,我们一起走,否则,就死在一起!”安紧紧抓着lan的手不肯登上那条小船。 “该死的,什么一起死,我不会死!”lan嘶吼着,在枪林弹雨中抱起安把她扔上已经飘出海岸的小船。 “不,不,我不走!”安死死抓着lan的衣服,就是不肯独自离开,她满脸泪痕,大海淹没不去她眼里的悔恨和绝望,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不希望lan死掉,那些人说过,只要她交出秘密,就放过lan! “蠢女人!”lan的属下恶狠狠的骂她,“如果不是你,老大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死,lan,lan……”东方女性的矜持让她无法轻易说出我爱你,只有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lan亦知生死未卜,即使安的小船驶离小岛也未必能够活下去,他紧紧拥抱着他的安,吻她,甚至啃咬她的唇片,疯狂的在最后汲取她的一切之后,他冷静下来,撑开她,“安,听我说,离开,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国家,我爱你,我爱你……”他狠狠抱着她凌乱的发丝亲吻她的额头,“告诉我,安,你爱我吗?” 安颤抖着,她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疼痛,绝望的眼里燃气一点希望,她不知道那希望是什么,可她总觉得若是她说了爱,lan就会跟着她离开,虽然那根本不可能,可是让她如何相信,她的lan,那个勇敢、睿智的lan会死亡。她的手指在lan的胳膊上抓出一道深刻的血痕,发青的唇片狼狈的不停颤抖。 船载着她和lan驶向了大海的中央,翻腾的海浪湿透了他们的衣服,他们贴合着,生死相依着。“lan,我爱你!” 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安笑了。一颗子弹穿梭过空气,安扑向lan,子弹穿透她身体的那一刻,lan震惊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他呼喊着安的名字,却只看到她倒在自己怀里,她在笑,拼命的笑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无嫌猜。lan,还记得我教你的这首中国诗吗?” “记得,安……”又一颗子弹,穿透了lan的后背,他强忍着痛,不肯让安看到他受伤,他笑着,“安,我记得。” “下一世,我们,我们仍然毗邻而居,你,要到中国去,找我。”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lan的手,说出了她的最后一句话,“两小无嫌猜……”多好,若我们都是小时候,就永远没有互相猜忌,永远不会走到今天吧…… “两小……无嫌猜。”lan用生硬的中文重复着,倒在安的尸体上。 塞缪尔忘记了喊卡,直到剧组里有人发出轻微的无法忍耐的抽泣,他恍然醒悟,立刻喊了卡,sam从舒安身上爬起来,跳着脚大喊,“疼死我了,快点快点,哦哦!”他扯着衣服,工作人员忙上来帮他清除衣服里的爆炸弹。 sam夸张的冲进更衣室里声称那颗爆炸弹炸坏了他的皮肤,poem笑着递给舒安一瓶水,“你呢?” 助理刚从她的衣服里取出那另外一颗,被射中子弹的一刻确实有些疼,她垂着头摇了摇,喝了两口水,才渐渐从刚刚的幻觉里挣脱出来。 就在lan中枪的那一刻,她眼里出现个可怕的幻觉,可是现在想来,却只有鲜血,甚至她能闻到鲜血的腥气,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幻觉。 她大概又是太入戏了。 “楚总在等你。” poem告诉她。舒安一抬头,楚云端正坐在她习惯坐的那个位置,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舒安微微瘪嘴,低着头走过去。 “嘿,安,你棒极了!”candy从上面跳下来站在她面前,“我可以邀请你演我的下一部剧本吗?”candy认真的解释,“你知道,我原本是第一次尝试加入中国元素,但现在看来,一位神秘的东方女性实在是太迷人的选择,是不是?” candy入剧组这么久,舒安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兴奋,瞥了眼楚云端,他耐性极好的对她笑着,舒安就安心留住和candy说话。 “candy,东方女性有太多的故事,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多写一点。”她平和的微微笑着。 “那么下一部呢,你会来吗?” candy满脸希望的问,接着又说,“我会试着劝说塞缪尔。” “你能和塞缪尔好好儿的说话我想他会更加感谢我。” 舒安压低声音,大概整个剧组里,听到那晚塞缪尔和candy对话的人只有她,也只有她知道candy和塞缪尔有些感情误会,她眨了眨眼睛。 candy撅了撅嘴唇,“他是个令人厌恶的工作狂,他喜欢每一部女主角!” 舒安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她刚刚进剧组的时候candy不愿意理会她的原因。 “那是因为剧本是candy你的,他才会疯狂。”舒安直白的指出。 业界都知道,塞缪尔的戏每一部都火,无一例外。但candy的剧本却反复无常,时而大红大紫,时而却无人问津。但每一次塞缪尔传出和女演员的绯闻,都是在candy的剧本里。 “你这么认为?”candy很明显是清楚的,她有点洋洋自得的问。 舒安点了点头。 “好吧。”candy颇具西方女性的点点头,歪着性感妩媚的脑袋问,“那么,刚刚那首诗,你要写给我,然后,答应做我下一部戏的女主角,ok?” “这得问问我的老板了。”舒安看到楚云端朝她走过来,无奈的一笑,“诗我会写给你。” 是的,那首诗,最后的那段台词,是舒安最后加上去的。 两小无嫌猜,多美的诗句…… “安,这该是你的名字。” 楚云端拥抱舒安,在她耳边不无深情的说。 他松开舒安,她歪着头看他,“我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演的还不错?” “是很好。”楚云端一本正经的扶着舒安的肩膀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可以演好这个角色,现在我敢保证,以后你将星途无限。” “那就要老板多多提拔了。” 舒安俏生生的笑了下,澄澈的眼里射出纯净的光芒。楚云端在她明媚的目光下眼底的褐色渐渐深沉,他郑重的点点头,严肃的说,“舒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笑。” 是吗?她一愣,垂首。 好像确实如此,这段拍戏的时光是她最快乐的,在所有人完全没有鄙夷甚至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中,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寄人篱下,她找到了从前自信的那个舒安,渐渐的真正平和面对所有的事情,甚至,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公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层厚厚的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复了,她的手恢复了纤细和白皙,就像滕绍说着,只有公主才有的双手。 “白雪公主。” 楚云端不失适宜的笑着握住她的手,“怎么样,考虑让我做你的王子吗?” 舒安抬起头,他眼里闪烁的温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可舒安一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老板,我可是不接受潜规则的。” “如果我是认真地。”楚云端扶着舒安的肩,眼里有些纠缠的神色。 “那你什么时候离婚呢?”舒安歪着头,笑了笑,抚开他的双手。 “立刻。”楚云端毫不犹豫的回答,“舒安,在今天早晨的时候,我已经是可以追求喜欢女孩子的自由人了。” 舒安蹙着眉端回过头,楚云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老板,对你的轻率我很抱歉。” “我会追你!” 楚云端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舒安没听到似的进了换衣间。 poem单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斜靠着梳妆台坐着,对她神秘莫测的笑着。舒安挑了挑眉端,坐下来,让助理帮她卸妆,然后拿起衣服,看着poem,“我要换衣服了。” poem不介意的笑笑站起来,走到舒安身边时候却说,“考虑让我做你的王子吗?”接着他大笑起来,舒安咬了咬牙,钻进去换衣服。 走出小岛以后,舒安才知道外面早已为这部戏炒作的天翻地覆。网络报纸上关于楚云端声明的将有一位中国新星出演的讨论十分热烈,国内的影后、国际上有些名气的女星,甚至漂亮些的女主持也位列其中。但是一一都被楚云端否决。 “她是最符合青梅竹马的女主角。”楚云端这样解释后,引起国内媒体大幅度的报道,加上楚云端离婚的事情,两件事直接将青梅竹马推上各大媒体热门。 秦玖将国内最新的电影报纸送上秦慕笙的桌子时,秦慕笙只瞥了一眼,就扔在一边。 “先生,您认为这个新星……” 秦慕笙眉端一挑,看向秦玖,“她?” 他低下头,“是,先生,我查到照片中那座夏威夷小岛正在进行青梅竹马这部电影的拍摄。” “早料到了。”秦慕笙靠向椅背,他太了解舒安的性格,一旦有人愿意给她个平台,她就愿意不惜一切的展露自己所有的魅力,否则,楚云端何以能够亲密无间的抱着他的女人! 秦玖眼皮一抬,他有些摸不清秦慕笙的意思。 “先生,是不是要想点办法让这部电影在国内禁播?” “为什么要禁播?”秦慕笙觉得可笑般的反问,“我倒是很想看看她的演技……”他意味深长的笑着,那笑容里的冷意砭人肌骨,令人不寒而栗。秦玖咽了口唾沫垂下头,他开始为舒安担忧了! 楚云端不是极力保护着她,不是连他的人都进不去吗?那他就看看,楚云端到底能把她捧到什么地步。 “电影上映后,拿第一手资料过来。”秦慕笙吩咐秦玖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旋转着酒杯。 “省立幼儿园的事情办好没有?” “是,已经办好,小小姐下学期可以直接去。”秦玖担忧得看向秦慕笙,“但是先生当初不是说,不希望小小姐和高干子弟有过多接触?” 秦慕笙回头看了眼秦玖,忽而拍拍他的肩,“秦玖,等这件事结束就结婚吧!” 什么?秦玖满脸迷茫。 “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你的想法永远比不上她哪怕幼稚而且无理的小要求。”秦慕笙的笑容里满是宠溺,“你看,她想去夏威夷,我还不是最终智能纵容她去了?” “是啊,没想到小小姐和夫人处的那么要好。看来夫人对小小姐还是很用心的。” 秦慕笙虽然不置可否。可是这件事上他还比较赞同秦玖,俞芳华对囡囡是真心疼爱,囡囡现在已经很习惯跟她在一起生活,甚至连晚上睡觉都要拉着爸爸阿姨一起睡才会安心。不过一年多而已,除了真心,还有什么能让囡囡和陌生阿姨这样要好呢?连叶瑾都说,囡囡变得比原本懂事多了。 提到叶瑾…… “翌晨那边,处理完就让他快点回来,没必要和那些老头子整日周旋。”他提点一句。 “可是,穆总还是担心那些老头子,您知道,在我们美国地下工厂遭到修顿袭击后他们就蠢蠢欲动。” 秦玖提示。 “就凭他们!”秦慕笙冷笑,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修顿。那是个任何人都不会信任的人,他揉了揉手指,“教父那边放话了吗?” “还没有。” “那就继续等,让翌晨回来,告诉他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秦慕笙放下酒杯,想了想吩咐,“让秦丰三天后去美国,把囡囡接回来。夫人还想玩儿,就让她多玩儿两天。” “是。” 两天后,青梅竹马正式上映。楚云端亲自携舒安和剧组其他成员选择在晚上八点钟参加在n城的首映仪式,因为这部电影的热炒,俞芳华也特地带着囡囡去观看。 首映式会场容纳了上万人,导演塞缪尔亲自揭开在黄昏中拍摄的模糊海报时,台下观众被唯美的画面瞬间震撼,对男女主角的渴望呼声越来越高。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请东方女性参与主演我的电影。”塞缪尔热情的介绍着。 “她可能与我们概念中的任何东方女性都不同。”candy悠扬的女声抒情的与塞缪尔良好配合着,“她拥有东方女性的妩媚与柔美,也拥有她们的清纯与恬静,她可能是超越了安这个角色的女人。” “而男主角。”塞缪尔夸张的高喊着,“英俊、高雅,突破了所有世俗的概念,将是黑色时代的开创者。” “被导演和编剧这样夸赞的男女主角会是谁呢?真让人期待啊!” 主持人适时调动气氛,台下观众齐声呼叫着‘安’‘lan’。 “阿姨,安真的很漂亮吗?” 囡囡歪着头问俞芳华。 “大概吧。”俞芳华盯着海报上那黄昏中模糊不清的背影,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 “会比阿姨还漂亮吗?”囡囡好奇的反问,接着又嘻嘻的说,“不会啦,阿姨最漂亮啦!” 第90章 090 妈妈……不要囡囡了 “真是个小鬼头!” 俞芳华刮了下她的小额头,疼爱得把她在怀里搂紧。对于她来说,囡囡真是个福星。 观众中一阵尖叫惊呼,她们抬起头,sam与沐风共同登场,sam的英俊帅气,沐风的沉稳绅士,立刻迎来女性观众的尖叫,连小小的囡囡都看得目不转睛。 “啊,我今天可不是重点!”沐风接到主持人送来话筒的时候谦逊的说,“今天的重点是我们的sam,我相信在看过这部电影后,你们会爱上他,并且对他有个彻底的……改观。”沐风俏皮的歪歪头,卖了个关子。 “哈哈!”sam大笑起来,“恐怕确实如此,也许会有观众恨我的。” “那大概是因为安的缘故。” 沐风及时把话题吸引到女主角身上,台下一阵惊呼。 “现在,是不是终于该请到万众瞩目的女主角呢?”主持人问。 “安、安!”台下呼声阵阵。 舒安在后台听着这呼声,光洁的额头沁出层薄薄的汗珠,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三个孩子,拉着她手的正是妙妙,她眨眨漂亮的大眼睛,眼里充满了兴奋。若是囡囡,现在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舒安诧异的抬头,楚云端正以温润的目光看着她,“紧张?” “是有点。” 舒安颤着声音回答。她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公众。 “放心吧。”楚云端琉璃的眸子里投射出温柔的光芒,“你是最棒的,舒安,而且我站在你身边。” 她微微一蹙眉端,poem没有说过她是和楚云端一起出场。虽然为了宣传大概必须要制造出绯闻,可她真不喜欢被人说成是潜规则产物。 “呵呵,那真好玩儿。”妙妙笑起来,童年lan的小男孩儿白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好了,走吧!” 楚擎宇握紧舒安的手,主持人已经宣布有请‘安’,台下尖叫一波接着一波。舒安甚至没来得及反驳,已经被那只宽厚的大手牵着走出后台,镁光灯投射在她身上,相机的闪光灯在她身上不断投射出各种怪异的光圈,舒安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她现在感觉到,若非拉着楚云端的手,她很可能瞬间崩溃,可就是那双大手不断传来的温厚感觉和捏着她掌心的提示,让她渐渐放松。 “就当做是,在演另外一部戏。” 这是在上场前的瞬间楚云端在她耳边告诉她的。 舒安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将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观众、记者。她海蓝色为底青花瓷主题花纹的短裙紧紧裹着玲珑的身段,将雪白得肌肤衬托得如珠如玉,简单的绾发,完美的诠释了塞缪尔对她的赞扬。 “妈妈!” 囡囡大叫一声,小身子腾地站起来冲出去,俞芳华慌忙起身拦腰把她抱住,囡囡不解的瞪大眼睛望着台上,小小的嘴巴里不断嘟囔着,“妈妈,是妈妈吗?” “不是。”俞芳华急迫的解释着,幸好周围都是外国人,没人听得懂囡囡的中文,“当然不是,囡囡!” “妈妈不要囡囡了……”几乎在看到跟上来的三个小孩儿,尤其是被舒安牵着的妙妙的瞬间,囡囡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她求助的望着俞芳华,“阿姨,阿姨,你带我去找妈妈,我要去找妈妈!” “她不是你妈妈!”俞芳华沉下脸,看到囡囡几乎哭出来的表情,立刻软下来,抱住囡囡拍拍她的后背,“囡囡,阿姨不是告诉过你,妈妈不能要你了吗?” “因为我是小病孩儿,所以妈妈不要我了,是不是!”囡囡激烈的反问和哭泣,被淹没在观众一波一波的呼声中,没人听到…… 而台上,楚云端拉着舒安站定在中央,她第一次,俯视着许多人注目的目光。不,不是第一次,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崇拜。 “啊!这简直……太无法想象了!”主持人惊讶的喊着,“简直像是一家人,对不对?” 确实,楚云端牵着舒安的手,而他们身边围绕的正是那三个童年男女主角配角的扮演者小童星,尤其妙妙与舒安确实有几分相似,真的像是父亲母亲和孩子们。 台下也是一阵善意的爆笑。 “一家人。”囡囡难过得捂着小脸儿,“他们是一家人,那囡囡是什么,囡囡是什么!” 主持人笑着上前,有些为难的问,“那么该先采访谁呢?是近期的话题人物楚先生……还是我们万众瞩目的安……或者是这些可爱的小童星们?真让人为难啊!” “不必为难。”楚云端接过工作人员的话筒,沉稳的声音柔和传出的瞬间,台下一片安宁,“我今天来,只是为了隆重介绍我华闻传媒旗下最优秀美丽的新星,舒安小姐!” “是妈妈!” 囡囡猛地掀开小脸儿,“妈妈!” 俞芳华猛地捂住囡囡的小嘴,起身就要走。 “阿姨,别走!” 囡囡可怜巴巴的拉着她的手,“妈妈不要囡囡,阿姨也不要囡囡。” 俞芳华心里一软,蹲身下来,“囡囡,妈妈不要你,可是爸爸要你,而且,你还有阿姨啊!对不对?” 囡囡眨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瘪着小嘴点了点头。她看向台上,漆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仇恨的盯着站在舒安身边正在对着话筒说话,和舒安亲密配合的妙妙,还有妙妙身后,她的妈妈,不,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妈妈了! “阿姨。”她仰起头,小小的脸儿上显示出了过早的成熟,“我们回家吧,我想爸爸了。” “是吗?”俞芳华眉开眼笑,立刻答应,“好,那我们立刻回去找爸爸!” 走出会场,还能传来场内舒安说话的声音,“这是我的第一部戏,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演戏,我很喜欢安这个形象,对于她的爱情,也深有感触,我希望所有情侣都能感悟到安和lan的爱情。” 那些都是囡囡听不懂的话,可她小小的心里充满了被遗弃的恐惧,几乎在俞芳华打通秦慕笙电话的瞬间,她就抱着电话喊起来,“爸爸,爸爸!” 秦慕笙关掉正在直播的电视,踱步到办公桌后,温和的轻声问,“囡囡,是不是想爸爸?” “是,爸爸,我要立刻回去,我好想好想爸爸!” “好啊!”秦慕笙微笑着,还是女孩子啊,真是粘他! “爸爸已经让叔叔们去接你了,你乖乖睡觉,明天晚上,就能看到爸爸了。” “嗯,囡囡好想爸爸……” 电话里,传来囡囡嗡嗡的声音,伴随着隐约的女声,秦慕笙眉端微微一蹙,他怎么觉得那声音很是熟悉? “囡囡,你在哪儿?” 秦慕笙自责的想,他应该让人随时跟随着囡囡! “我,我在……”囡囡瞪大眼睛看向俞芳华,俞芳华立刻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囡囡忙不迭点点小脑袋,“我在游乐场里,好吵啊爸爸!” “呵呵……”秦慕笙无奈的笑了,这个丫头,最喜欢游乐场了。 “好吧,那爸爸不多说了。囡囡要少吃凉的,知道吗?” “嗯!” 父女两个说了几分种话,秦慕笙才压掉电话。 而再次打开电视,关于‘青梅竹马’的报道已经结束,同时,秦玖将这部电影的最后剪辑片已经送到秦慕笙手里。 青梅竹马上映后获得一致好评,票房稳居前三甲,与此同时,塞缪尔被提名奥奖最佳导演,如果他再次拿到,就将成为他人生第三次获得奥奖最佳男导演,而舒安和sam共同被提名奥奖新星女主角和男主角,一时间,舒安在最后教给sam的那首诗在国外流传开来,带动起一股学习中国古诗的热潮。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假期,舒安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到楚云端的办公室报到。 这是她第二次进入他的办公室,照旧是中规中矩,一丝不乱。见她进来,楚云端站起来给了舒安一个法式拥抱。 “我的明星终于肯回来了!” 舒安笑了笑,随着他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楚云端替她叫了杯茉莉花茶进来,舒安微微一挑眉,楚云端便笑了。 “听说你上回晕倒前想喝茉莉花,特地从国内寄过来的。” 恰好秘书送进来茶,他伸手说,“尝尝。” 舒安端起来放在唇片,清香怡人,尝一口,甜润舒畅,茶好,泡的也到位,倒是难得。她眯着眼睛享受的点点头,“很好。” 楚云端听到,就开怀的大笑起来,他放松得靠在沙发背上,“舒安,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你喝茶的时候,你记不记得?” 第一次……舒安突然想起那罐莫名其妙的猴魁,神色微敛,不经意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掩藏了一丝怒意。自她见到楚云端,就从没有见过他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绅士,礼貌,有时候简直像个刻板的老古董,跟他的办公室一样。 而那一次,除非他有特殊目的,否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茶那么赏心悦目,所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好茶要配好人。”楚云端倾身下来,将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目光炯炯,琉璃溢彩,“所以,我做了人生最冲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送茶,然后惹上了秦慕笙。” “惹?” 舒安蹙眉,她绝对不喜欢‘惹’秦慕笙,这个字的背后也绝对没什么好事情。 “可以这么说!”楚云端不在乎的眉端一挑,“舒安,我在商场上做生意的风格,向来是与人为善,可是对你,就做不到。”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舒安皱着眉发现,那是最普通的速溶咖啡,而且已经凉透了,她无法想象精致如楚云端,也会和速溶咖啡。 “偶尔尝尝。”楚云端似乎敏感的感觉到了舒安的目光,“很甜。” 他笑了笑,善意的笑容引得舒安也忍不住笑了。 “然后我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把我忘记了。” 楚云端的表情有点失望,舒安垂眸笑了笑,摇头说,“很抱歉。” “没什么。” 不甚在意的笑着,然后又认真起来,“可是舒安,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给我一点点注意。” 她神色微微一凛,不置可否。 所以楚云端也没有再谈下去,他总是懂得适可而止,“那,我们谈谈工作的事情。舒安,我问过你,你更愿意当明星还是做一个好的策划师。台前幕后,选择一个。” “我能选择跳槽吗?” 舒安反问,关于近期的新闻,都说她是楚云端的新宠。虽然他的那位前妻没有任何表示,称病在家,但舒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行。”楚云端很商人的摇了摇头,含着按捺不住的笑意,“你和我签订了合同,除非你愿意赔给我高额的违约金。” “你早就算计好的?”舒安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他的笑意……像只狗。 虽然狗不会算计人,但长得像狗那样忠诚可信却又腹黑的,绝对是楚云端。 “可以这么说!”楚云端挑起眉端笑了笑,笑容咧着,“如果连优秀的人才都不懂得算计,还怎么做生意?” 舒安赞同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那老板准备给我的酬劳如何?” “真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楚云端的手指点点舒安,按下电话叫来秘书。 “miss季,这是合同,请您过目。” 秘书将一份合同递上来,舒安用目光询问楚云端,他示意她看内容。 这次舒安认认真真的阅读过合同,合同上写清楚的酬劳也不低,足够她在n城过的很好了。但舒安提笔准备签字的时候,楚云端却突然俯身过来,“舒安,你不准备让poem看看,他现在是你的经纪人。” “我并非华闻传媒旗下的明星了,poem还要跟着我吗?” 舒安收起笔,不解反问。 楚云端示意秘书下去,等房间里只有他们,他才说,“舒安,你现在已经是公众人物,想要隐退没那么简单。何况你刚刚起步风头正盛,我不建议在这时候立刻离开公众视线,当然我也是出于公司利益出发,希望你慎重考虑。” “也就是说,我要同时做两个人的工作?”她点了点手里那份合同,有些不悦的垂下眉端。 “以你的能力能做到,为什么不试试?”楚云端反倒是眉开眼笑,他略微向前靠近舒安,“你看,这次你表现的非常优秀。舒安,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让我想想。” 舒安收起那份合同起身,楚云端探过来手,她伸手握住,微微一笑,“我大概真的该去问问poem。” 在楚云端爽朗的笑声中舒安走出办公室。她并没有注意到秘书怪异的目光,而是直接拐进电梯间,乘电梯下楼。出去后舒安并没有直接坐车离开,而是抱着那份合同走向通往广场的那条路。 n城,终究有一天她开始慢慢熟悉,并且学会在这个城市里生存。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夏天,远离了小岛,靠近了海岸,n城的夏天并不那么炎热,没有像国内那样,会漂浮着弥漫的热雾…… 第91章 091 他不会和她亲热 直到舒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楚云端才收回目光。很快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汇报,沐风先生来访。 推开门进来,沐风在空气中闻到了茉莉花香的味道,秘书瞥到他的动作微微窘迫的忙上前收起,沐风看着秘书出去,对楚云端意味深长的笑着,“看来,修斯先生已经搞定那个小丫头了?” 楚云端不置可否,反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顺利。”沐风此刻站直,头微微下垂,对楚云端的尊敬可见一斑,“秦慕笙已经开始怀疑修顿,并且有意与修顿作对。他联系了教父雷诺,但是,教父至今没有给他回复。现在是不是该帮他一把?” 楚云端放下笔,略拧了眉端。他记忆起最后一次因为舒安与秦慕笙的正面相对,那绝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虽然依据他手中的资料来看,秦慕笙从小生长在高干大院儿里,直到他十六岁,秦家因为秦慕笙父亲的事情遭到打击,他经历了两年的蛰伏,才正式在十八岁接管秦家,但他几乎没有使用过太过阴狠的手段,就连香港那些蠢蠢欲动的老头子,他都愿意放一马。 这样的看来,秦慕笙似乎很‘善良’,甚至‘单纯’。 但,单纯的男人可能创造在国内令人羡慕的秦氏帝国吗?楚云端向来不认为如此简单。而香港那些老头子之所以服从他,只怕是有把柄握在他手中吧? “雷诺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楚云端放下笔,目光紧绷的盯着眼前那根金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给雷诺一个必须帮助秦慕笙的理由。” “修顿?” 沐风猜测。 “那一直是雷诺的隐患。”楚云端神秘莫测的与沐风对视,良久,沐风突然笑道,“如果那只可爱的小猫儿知道你做了这一切,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放心,我从来舍不得伤害我的猎物,尤其是那么可爱的小东西!” 楚云端想起舒安,笑容柔和了几分。他纵然做了许多与秦慕笙对立的事情,但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可从来没想过伤害舒安。 “猎物会为她曾经的主人生气的。” 沐风躬身,最后提醒,转身离开楚云端的办公室。顺便在门口,他对楚云端的秘书眨了眨眼睛,引得那小秘书顿时春情荡漾。 会吗?楚云端站起来,仰视着不远处刚刚建成的高楼。有一天,他会带着她站在楼的最高层,俯视着下面的万物。但是现在,他很享受站在下面的生活,至少不会有高处不胜寒的危险。 对面的屏幕上正在播出‘青梅竹马’的预告片,他默默读着上面的英文字幕,‘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时,她眼里一片沉寂,仿佛所有的希望、失望,美好、伤害,都因为一首诗而结束了。然而望着如血夕阳,她澄澈的眼里却仍然留存着闪闪的希望,正是因为她这样的眼神,感动了奥奖的评委。而只有楚云端知道,她之所以能够表演的这样复杂而深情,恰恰因为,那才是她心中所伤。 她似乎并不在意那个新星奖花落谁家,她的安然,正如黄昏时的那首诗。 既然已经如此安然,便这样一世安然下去,不是更好? 飞机缓缓降落在c市,走出出口囡囡就四下张望,不费力的在人群中找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撒开两条小腿冲向那里,秦慕笙几个箭步上去抱起囡囡,她就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两口,大眼睛望着他,“爸爸,囡囡好想你!” “当初不知自己闹着要出去玩儿的吗?”秦慕笙无奈的刮了下她的小脸儿,对随后疾步跟来的俞芳华说,“这趟辛苦你了。” 俞芳华站在原地微微一愣,眼眶已经发红。 “是啊爸爸,阿姨好辛苦的!”囡囡看到俞芳华那样,立刻说道。 “谢谢。”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口气明显温和许多。俞芳华咬着唇片点点头,跟随在秦慕笙身后,如同三口之家般得回到秦家。 吴淑屏早已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看着他们三口坐在一起和谐的吃着饭,甚是满意。 “囡囡,夏威夷不好么?” 秦慕笙却发现,囡囡回来后并不像前几次出门那么兴奋了。 “唔,还好啦,跟普吉岛什么的也没有区别啊!”囡囡果然没什么兴趣,大眼睛闪了闪,嘟起嘴巴可怜巴巴得说,“爸爸,囡囡好瞌睡。” “那就睡吧。” 秦慕笙站起来想把女儿带进她的小房间,可是囡囡却说,“爸爸,我想和你一起睡。” “囡囡已经大了,应该学会自己睡觉。” 纵然宠爱囡囡,但秦慕笙不大喜欢溺爱女儿。 “可是,可是囡囡好想爸爸,爸爸,让囡囡和你还有阿姨睡嘛!好不好嘛!” 小手扯着秦慕笙的胳膊摇摆。 “囡囡,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爸爸,你是不是也不要囡囡了!”囡囡猛地甩开秦慕笙,大眼睛里竟然射出一丝仇恨的光芒,“妈妈不要囡囡,爸爸也不要囡囡,囡囡是小病孩儿,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秦慕笙眸光一沉,蹲身下来凝着囡囡的眼睛,“囡囡,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是啊囡囡,怎么能这样说呢?”俞芳华忙过来抱住囡囡,抓着她的小手,“阿姨不是说过,爸爸最疼你了吗?” “可是……可是……” 囡囡委屈的看向秦慕笙,哭的一抽一抽,小脸儿都有些发白,“爸爸都不要和囡囡一起睡觉觉,囡囡好怕……”她翻起眼皮眨巴着,豆大的泪珠子从大眼睛里掉下来。 “慕笙,你就陪囡囡一晚上会怎么样!”吴淑屏在厨房就听到囡囡哭,忙冲出来,听到囡囡的话立刻责备秦慕笙,抱起囡囡,“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爸爸不陪囡囡,奶奶陪你好不好呀?” “不好不要,囡囡就要爸爸!” 囡囡扭着小身子,她那无理无脑的样子令秦慕笙一阵烦乱。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难说话,小时候不是这样。 “今晚就这样吧!”秦慕笙从吴淑屏怀里接过囡囡,告诫她,“明天开始要自己睡,记住了?”囡囡嘟着嘴巴,不肯回答。 秦慕笙也无心再继续揪扯,跟吴淑屏道一声晚安,抱着囡囡和俞芳华上楼。把囡囡安顿进房间,“先和阿姨洗澡睡觉,爸爸一会儿就过来。” “爸爸,你要快点……”囡囡扯着秦慕笙的袖子,他点点头,摸摸她的小脸儿转身走了。 “阿姨,爸爸一会儿就会来了。”囡囡对身后满脸失望的俞芳华喳喳眼睛。 “先给囡囡洗澡吧!”俞芳华有些无力的拉起囡囡,把她带进浴室里,“阿姨,是不是囡囡一会儿还要自己睡觉呢?”囡囡坐在浴室里问。 “再说吧。” 俞芳华没心思的回答。 就是不肯,不管她做什么,怎样做,他都不肯和她有半分亲近。她想着,脸色一片阴沉,囡囡坐在浴缸里,看着这样的俞芳华,有些害怕的闭上嘴巴不敢说话。 n城,第五街区的路边小公寓清净优雅,每户门前都有个小小的绿地草坪,诸如舒安住的d6号这样在雪白墙壁上爬满爬山虎的也很多,夏季里爬山虎挂在斜斜的屋顶上,肆意得垂下来,遮住一片绿荫,很有些绿野仙踪的味道。 所以除了通过门牌,想在这条街上轻易被找到,必须挂个特别的标志,或者草坪修成特殊的样子。 不过舒安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要找个标志,和邻居共有的法国梧桐大概算得上,但第一次来的人都会搞错。 d6号是华闻传媒给她租住的,自舒安住进来,并没有受到太多打扰,包括狗仔队在内,这点让她特别满意这个幽静的小公寓。 poem把车开进院子里,舒安的毛茸茸的脑袋在窗户上一闪,打开门。 “真费劲!” poem抱怨着进来,带上门。 他已经来了好几次,但每次都会记错。因为就连法国梧桐都是每隔三四户就会有一棵立在正中央。 舒安端上一杯茶和几样小甜点,顺便把自己的合同带过来。poem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说话,“修斯跟我说过了,你的合同是三年,算得上艺人里比较短的。公司为你投入也很多,所以暂时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你走。” “我知道,可我不太想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舒安略垂眸道,把自己的合同递过去,“这是他给我的新合同,我想你看看比较合适。” 舒安拈了一块曲奇,喝着茉莉花。 她在n城住了这么久,其实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随时在超市里买到从前不太容易买到的甜点制作材料。休假期间,她除了去了一趟x城,看过杜逸阳,就一直呆在家里。 poem看着她咀嚼的动作和桌上的食物皱了皱眉,“舒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已经不需要变得丰满了。” 她喂进嘴里曲奇的动作微微一顿,皱着眉头,“这是我不想做明星的一个原因。” poem大笑起来。 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她很不希望秦慕笙知道她的消息。她宁愿躲在n城寂寞的死亡,就像从前那样。她是抱着找回自己的渴望接受了这部电影,但现在,她却明白是楚云端给了她机会让她自信。所以,她愿意继续为楚云端工作。 “我赞同修斯的想法,舒安,你的演技确实不错,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做演员,你总是在光辉万丈的时候想把自己隐藏起来,所以,我倒是比较赞同,在合同中明确你的两项工作,参加少数关于青梅竹马这部电影的采访,可以拒绝一些娱乐节目、个人采访。对外公司可以公布你的真正职业……这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利。” “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我就答应下来。” 舒安隐忍着没去吃那块曲奇,接着却说,“但是我拒绝和楚云端有关的任何绯闻。” 听到楚云端三个字,poem不舒服的瘪了瘪嘴。 “这点我肯定会去谈。我希望就算传绯闻,也是正常的恋爱绯闻。” 舒安挑挑眉,不置可否。 次日poem和楚云端谈妥了合同中所有问题,交给舒安签字后,她就随着poem进入公司办理正式入职手续,然后依照公司要求,去商学院培训。 “我得跟着你。”poem陪同舒安下楼告诉她。 舒安才要问出为什么,就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涌上大批记者,poem熟练得扯起她胳膊,直接把她塞进保姆车里,随之钻进来,司机开车,顺利甩开身后的记者。 “明白了?”poem颇为无奈的说,“奥奖提名刚刚公布,你现在即使在国外也属于热点人物。别忘了,国外也有狗仔队,而且是比国内更厉害的。” “我记住了。”舒安心有余悸。 所以次日他们决定凌晨就出发去商学院,华闻传媒的培训是封闭式,可以保证舒安在此期间不受外界打扰。因为特殊身份,舒安住在单独的教工公寓里,poem和助理住在楼下,舒安住在楼上。 第二天早晨她尽量赶在上课前最后一分钟到达教室,在众人的目光中坐在最末的位置。 华闻公司的培训全部由商学院的教授讲课,舒安的第一课,教授居然就讲到了国内十分热火的一个相亲类节目,并且以此为成功策划营销的案例进行剖析。国外的课堂气氛比较轻松,教授基本是坐在学生中间进行讨论,舒安尽量让自己不说话,默默听着。但是,教授显然不认为那样很好。 “季小姐,你怎么看这档节目成功的原因?” 被点名,舒安不得不从眼前的笔记中抬起头,立刻迎来同学们热情的目光,她讪讪的笑着,认真斟酌后回答。 “我认为是三点,第一抓住社会热点,第二敢于抛出争议,第三点嘉宾赏心悦目。” “请季小姐具体解释。” 教授似乎对舒安的分析很有兴趣,舒安只好继续说,“爱情是永恒的主题,永恒的热点。而这档节目第一次创造出热点就是因为触及了金钱与爱情的根本利益关系,而且,引起争议的还是位美女。” 舒安一挑眉端,教授大笑起来,“季小姐,我真希望知道,你会不会去参与这档节目?” “季小姐已经和修斯先生在恋爱了,是不是?” 不知不觉,话题就转到舒安身上,她郁闷的扯扯唇角,提醒教授,“教授,我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啊!”教授回过神,“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还没有抓住重点。” “营销!”教授迅速离开学生区回到黑板前,快速在黑板上写下一组词语,“客户就是上帝。” “营销、销售中,客户的需求决定一切,只有了解客户需要什么,才能策划出符合他们需求的营销文案……” 舒安认真的做着笔记,茅塞顿开。 她跟了秦慕笙三年,后来在秦氏也努力工作,做的都是同样的工作,但楚云端给她的和秦慕笙给她的却完全不同。楚云端仿佛是个更懂得管理的领导者,他总是给她足够的条件,让她去做一件事情。而秦慕笙……他似乎更喜欢什么都不给她,让她去创造条件,然后,没有然后,在他眼里,她向来都是一无是处的那个人。 所以,他连她带着孩子的请求都不允许!她好恨,好恨自己一无所有,必须妥协,如果那时候她已经能有今天,她绝不会放下女儿离开! 下课后舒安果然被教授和学生围住,签字,或者问起她的一些私人问题。舒安尽量回答过,就匆匆告别。 poem带着助理正在门口等她,下午的课程前,她要接受奥奖记者的采访,并且约定好参加拍摄获奖前的短片。 舒安没想到,居然是名中国记者。 “季小姐你好,我姓白,是公司特别安排采访季小姐的记者。” “你好。” 第92章 092 舒安,做我的女人吧 舒安同她握过手,互相在她的小公寓里落座。 “您回来之前我看过您的公寓,很简单,这么说,您并非喜欢奢侈的人是吗?” “是,我更喜欢简单的生活。”舒安回答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poem,她提醒过他,她不接受关于私人问题的采访,而这位白记者上来提问的问题就令她不舒服。 “季小姐作为这次奥奖提名的新星奖获得者,而且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就获得提名,是不是特别激动?” “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不懂得激动。我知道我做的还不够好,许多人比我更好,而且她们为演艺事业付出了许多,而我,是因为合适的机会、好的导演和沐风、sam以及修斯先生的支持才有今天的成绩。” 舒安回答的已然十分斟酌,没想到那名记者立刻抓住了她最后那句话,“这么说来,季小姐和修斯先生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他是好的老板,我是他手下努力工作的职员,你觉得哪里非同一般呢?” 她反问,脸色微微阴沉。 “仅仅如此吗?但是外界传闻……” “抱歉白记者,我们明确提出过,季小姐不接受关于和修斯先生有关的任何采访!”poem郑重提出,然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白记者身边,“麻烦,我要看一下您的工作证。” “这不难。” 记者起身从口袋里掏出记者证递过去,确实是她本人没错。白记者笑了笑,“poem先生,您太小心了。作为公众人物,多谈一些私人话题更有利于季小姐日后的发展。” “第一,季小姐现在并非公众人物,她只是普通公民。第二,她日后的发展如何,由公司决定,公司已经要求过贵方,不要问季小姐的私人问题。如果你坚持,我会让你立刻离开这个公寓!” “什么!”白记者显然没想到poem这么强硬,气急败坏的拿起东西,扔下一句,“如果不问那些,有什么好问的!”转身就走。 舒安有些莫名其妙,作为奥奖的记者,不该是这样吧?poem也甚是纳闷,看看舒安,半晌他突然叫一声,“该死的,我们上当了!”拿起电话打给公司。 上当? 舒安不解的看着poem拿起电话,跟着他走出去。 听到他严肃的回答,“是,伏特加,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伏特加?一瓶酒?舒安觉得如果没听错的话,确实如此。 poem一转身看到舒安,惊得拍胸脯,“我的乖乖,你怎么跟出来了?” “我们上什么当?” 从刚刚到现在,poem的表现都让她奇怪。 “没什么。”poem立即回答,眼神微微闪烁,“没什么,是我太粗心,那个记者的工作证是假的。” “假的?那伏特加……” “一个组织!”poem肯定的解释,“专门搞小道八卦消息的报社。” 可是他微微闪烁的目光还是让舒安觉得难以信任,何况,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家报社。但她没有继续追问,poem既然有心敷衍,就不会告诉她答案。 之后的几天poem依照公司要求没有再给舒安安排任何通告,她也就可以认真的学习。 和同学教授相处几天下来,舒安的心情不错,虽然她还是被当做明星问了许多‘怪异’的或者私人的问题,但都是善意的。而他们对舒安的尊重和对她饰演的‘安’的喜爱,也让她有特别的成就感。 除了教授,他们都喜欢叫她‘安’,仿佛那才是她的名字。 培训的最后一天,舒安见到了楚云端。 教室门被推开的瞬间,舒安就感觉到了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她瞥向那里,就见他走进来。他穿的并不随意,烟灰色的西装熨帖着修长的身躯,衬托出标准的倒三角体型,领口随意打开,露出细腻的一块雪白肌肤,眉眼安然,琉璃眸子扫过她周围的同学们,落在她身上的片刻,毫不迟疑的露出‘久违’的笑容。窗外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暖而舒畅的气息瞬间散发到整间教室。 舒安忍不住对他笑了笑,目光交汇的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明媚,冲她颔首。 “修斯先生!” 有同学惊讶的叫出来,接着就是善意的狭促声,“安,修斯先生一定是来看你的!” 舒安脸红了。 她的脸红让同学们很开心,说,“中国女孩子脸红太可爱了!” 楚云端听到,凝着舒安的笑容愈发深沉几分,舒安彻底是想钻地缝。 幸好此刻同学们都因为老板的到来回到座位,规矩得等待着楚云端讲话。 “修斯先生从来没有亲自参与过哪次培训。”坐在舒安身边的同学提醒她。 舒安低着头,手指捏的有些发白。即便如此,她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只有种温暖包围着她,让她,很高兴。 “同学们,以后,将是我的同事们,你们好。” 楚云端发言,周围立刻寂静下来。微冷的气息扫过来,带着王者的威严,令舒安闷热的空气顿时舒服了几分,她抬起头看向讲台上。楚云端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学员,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有注意,却又没有刻意停留在谁身上,那是指属于领导者才有的气质。 “我很感谢你们认真的参与了这次培训,并且殷切期待着各位将培训成果运用到以后的工作中。华闻传媒是一家公司,同时也是各位人生的舞台……”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神态平和,温润的声音让舒安想起了儿时学习的那个词语,‘润物细无声’,她暗想楚云端怎么不去做老师啊?如此富有感染力!她抬起眼眸,恰与他投过来的目光交汇,那分明该是给所有人的‘委以重任’和‘信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片刻,却莫名的多了份什么。 舒安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微微窘迫的错开目光,再回眸时候,楚云端已经轻松的继续扫视每个人。 “感谢,感谢你们愿意与我共同为华闻传媒的未来努力。” 他微微颔首,在学员们热烈的掌声中露出谦和的笑容。舒安也忍不住鼓掌,他实在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真感动,真没想到,修斯先生这样平易近人!” 舒安身边的学员说。 是吗?舒安回想起上次她在他办公室谈到自己合作的时候……那副一本正经不容拒绝,可实在称不得‘平易近人’四个字,那就是正宗的狐狸一只! 想到楚云端披着一身雪白的毛,脑袋上升出两只耳朵,黑鼻头长长的三根胡须一抖一抖的,两只雪白的爪子放在下巴卖萌的笑着,舒安忍不住轻笑出声。 “让我猜猜,舒安为什么笑呢?” 温润的男声徐徐闯进她的画面里,那只狐狸立刻变回人形,舒安吓得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一弹,掀起她藕荷色的裙摆,露出一截带着春光的雪白腿。楚云端目光不自觉移过去,她慌忙用手把裙子扯下来,尽量扯到最低! 楚云端狭促的笑了,笑声爽朗而好听。 舒安恨不能真的钻地缝,她看向周围,学员们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板,你……你……”舒安找着话题,她其实很想问,你不走吗? “我是来看舒安你的。”楚云端在舒安身边坐下,伸手拉住舒安的手,她手一抖,只觉有股温暖钻进血液里,只好顺从的坐下,坐在他身边的座位。 “我是在这里上大学的。”楚云端目光深远的落在窗外,像是正在回忆他年轻时候的时光。 “在这里!”舒安惊讶的瞪大眼睛!那,那岂不是秦慕笙的同学…… 这是国际上有名的一家商学院,就算有钱也不可能进来。据说这里出去的学员,占据了整个华尔街的高层。而秦慕笙,她知道他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也曾经,在还没来得及修完全部课程后就被迫离开学院。 也许,他的报复并非没有道理。 想要进入这样的学府他必然付出了她没有见到的许多努力,却因为家庭骤然巨变,而不得不放弃…… “舒安?”楚云端的手掌在她面前摆了摆,她骤然回过神看向他,楚云端满脸失望,却只是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舒安垂首摇摇,解释道,“我,没上过大学。”纵然口气坦然,但她在桌面上揪扯的手指,终是暴露了心中的局促。 “幸好。” 楚云端覆盖住那两只不安的小手,对上舒安不解的双眸,他笑了笑,“幸好你没有上大学,否则,我现在就遇不到你。” 舒安忍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有缘分就终究会相遇的。 “舒安,做我的女人吧!” 他捏着她温暖的手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楚云端心里顿了顿,他本以为挺难说。 “什么?” 舒安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听清。 “我说,做我的女人。” 语气肯定,目光坚定。 那双琉璃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舒安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楚云端吸进眼球里。她慌忙别开眼睛,唇角勾起抹淡漠的笑容,手从他的手指中挣扎出来,垂眸回答,“老板,我说过我不接受潜规则。” “不是潜规则。”楚云端解释,而后说,“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希望和你恋爱。” 舒安想起北方人流行的一句俗语,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看来,她遇人不淑,被秦慕笙耍流氓耍了三年! 那么现在呢,她是不是就是遇到了正确的那个人? 她挑起眉眼看向楚云端,他就坦然的接受她的目光检验,然后舒安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舒安自认为是个成熟的女子了,不太可能因为楚云端的这句话就脸红,但,并非不心动。尤其当他说,以结婚为目的的时候,被尊重的感觉让舒安有些动容,他没有说假话,也是认真的。 这是楚云端的眼神告诉她的答案。 舒安垂着眼眸,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云端的问题。她现在觉得这间教室的光芒很奇特,有种……被滤镜过滤过的感觉,暖暖的照在他银灰色西装和洁白修长的手指上,唯美的不像话。 不知何时楚云端又握住她的手,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楚云端握得更紧,彼此的手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稍稍一动,汗水就融在一起。 她又想起他刚刚说,“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希望和你恋爱。” 恋爱…… 舒安扑哧一声笑出来,恋爱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她一直都没有恋爱过? “舒安!” 楚云端皱眉,她的笑声令他不悦,带着沧桑的感觉像是嘲笑他,任何男人都会不悦。 “嗯。”她回应他,歪着头笑,“恋爱,是什么意思呢?” 楚云端一愣,凝着她吃吃而笑的模样,突然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牵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恋爱,就是恋上一个人的身体,爱上一个人的心。” 恋上一个人的身体,爱上一个人的心。舒安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里凝聚着热热的湿意,原来,她从来没有被爱过。她所拥有的,不过是秦慕笙恋上她的身体而已。这具身体吗?幸好,已经不再是当初秦慕笙曾经拥有的那具身体。 “那你是,恋,还是爱?” 舒安觉得,自己是醉了,被阳光熏得醉了。 她歪着头,眼里有一片淡淡的迷蒙的光晕,笼罩了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笑意醉人。楚云端一时看的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回答,“舒安,我说过,我是和你,恋爱。” “嗯,那我,不接受。” 舒安挣脱开他的手起身,拿起包包一节一节走下楼梯。楚云端立在教室里,看着她一步步离开,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眉头一点一点紧蹙起来,直到门关上的瞬间,教室里原本温暖的气氛骤然碎裂,变得萧索而清冷。 许久,楚云端才深深吸了一口已经冰凉的空气,唇角动了动,扯起来,双眸的光华却如流星陨落,黯淡下去。 回到宿舍整理好东西就乘车回公寓。 那一路上舒安都没有说话,n城的路边总是种满了法国梧桐,一排一排的从她眼前掠过。她第一次来的那天,楚云端在飞机上问她,‘姑娘芳名?’,那语气神态,宛若翩翩公子,白衣胜雪;她第一次寻找nw医院,楚云端带着她到达,举起三个手指说‘三次了,舒安,我替你记着’,那动作笑容,调皮而绅士。真是个完美的男人,宛若云端啊! “舒安,你有两天休假,然后到公司报道。” poem离开前提醒舒安,他发觉出她有些喜欢出神,就猜到必然和楚云端有关系。 “好。” 她点头。 第93章 093 让我帮你忘掉秦慕笙 “有安排吗?这两天?” poem问。 “我……”舒安看看自己的厨房,愁眉苦脸的反问,“我不能吃甜食了是不是?” “适可而止!”poem告诫,挑起眉头深吸一口气,扬起下颌,“如果你实在想做的话,我不介意替你吃点。” “那谢谢了。”舒安郁闷的回答,“明天下午过来吧。” “带朋友可以吗?”poem得寸进尺。 舒安勉为其难点点头。 “好的!”poem一拍手,舒安忍不住胸腔一动,隐忍着没有笑出来。和poem拥抱告别。 离开舒安的住处,poem直接去了华闻传媒,把那天的情况具体告诉楚云端。 “几天内她的通告我都会认真检查,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poem最后保证。 “poem,我把她交给你,可是完全信任你。”楚云端双手撑着下颌看向poem,他笑容依旧,只是那温和的笑容里蕴藏的冷气,令poem有些胆寒。他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如果你认为这件事我有可能参与,大可以去调查。” “我不会,poem,还是那句话,我信任你。” “那最好,谢谢!”poem有些生气的告辞,出门与沐风擦肩而过。 沐风抬起的手没能和poem打上招呼,他不解的歪了歪头,请秘书敲门带他进楚云端办公室。 推开门,看到楚云端脸上有点阴寒的表情,沐风心底打了个哆嗦,走到他面前。楚云端随意打个手势,让他坐下。 “一切都在修斯你的预料中,这件事是雷诺先生暗中同意伏特加帮忙,假扮记者去采访安。” “雷诺向秦慕笙抛出橄榄枝了……”楚云端深沉垂眸,头微微歪着看向对面那栋高楼,目光渐渐扬起,半晌,他眯了眯眼睛,“等雷诺和秦慕笙正式见面后,就立刻把吴淑屏害舒安的证据,交给修顿!” 舒安没想到,poem所谓的朋友就是楚云端。 他穿着雪白的t恤站在她公寓的门口,身上投射着斑驳的爬山虎影子,对着她温润如玉的笑的时候,舒安的脾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大概对于这样的‘修斯’先生,她确实没什么抵抗力。 在到n城前,舒安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北方女子通常对于食物没有太多矫情的东西,也秉持着古老的生活方式,甚至并不太接受西方的那些矫揉造作。但初来这里因为水土不服,舒安的胃经常出毛病,再加上霍夫人是有喝下午茶习惯的,舒安也渐渐养成了。她喝完下午茶,就不会吃晚饭。 预备着poem带朋友来,舒安特地准备了漂亮的马卡龙和布朗尼,还有搭配喝茶的抹茶曲奇。 楚云端坐下来看她摆开一套po玫瑰花餐具,将翡翠绿的盖碗揭开,用小镊子小心翼翼的夹了绿色的抹茶曲奇进去,再在杯中轻轻注入青色的茶汤,茉莉花香气四溢在午后的阳光里,将水珠四溅的晶莹剔透。她素手捧一盏茶送到他面前,浅浅的笑容正如茶汤般清新灵透,婉约可人。 “舒安,为什么喜欢茉莉花?” 北方人多数爱茉莉花,可这种茶算不得高档的茶叶,他们喜欢用大杯子,泡上浓浓的一杯,喝的一身汗落下去,醍醐灌顶的舒服!这是北方人特有的大气,可偏偏到了舒安手里,就有种女子的精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茶里,她偏偏喜欢茉莉花。 舒安垂眸,淡淡的回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如果有的话,已经是曾经了。只是曾经的那个人并不懂得茉莉花茶的茶语,所以,她也没必要深究。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股清香带着甜蜜的味道,而不是所有绿茶都共有的苦涩。 那神情,分明是有特别的原因而不愿意说出来。楚云端却没有细问,如同往常去霍夫人那里度过的每个午后那样,静静的捧着杯子喝茶,吃她做的那些漂亮的小甜点。舒安喜欢把每个甜点都做的漂亮的不好下口。 就比如他面前的马卡龙,上面做了小小的蝴蝶结,或者白色红色相间,或者紫色黄色相交,令人不忍下口。 舒安垂眸只喝茶,也不招呼他们吃东西,也不谈什么话题,安安静静的,目光自始自终凝视着窗外夏日美好的阳光,时而眯起眼睛,必然是有蝴蝶或者小孩子路过,她会望着那个小孩子,直到他消失了,才会慢慢收回目光,眼里藏了几分疼痛。 “那个,我,我有点事儿。”poem突然站起来,对舒安挥挥手机解释,“忘了跟一个朋友有约!” “你的朋友蛮多。”舒安轻柔的一笑,虽然分明是嘲笑的话,但口气却那么温和。 “哪个经纪人不是有一堆朋友?”poem不甚在意的耸耸肩,礼貌的抱了下舒安,告诉她,“记住,明天的节目录制要穿‘魅’,我会提前让方可来给你化妆。” 舒安点了点头,她明天要接受奥奖公布前个人情况的节目录制。 送走poem回来,楚云端仍然没有走的意思,舒安换了一壶茶过来,两个人依旧那么对坐着喝。每一次楚云端的茶盏空了,舒安都会体贴的倒上,然后坐回去,继续看着那条基本都是空荡荡的街区。 “想要回孩子吧?”楚云端突然开口,舒安愣了下回神,凝视着他。楚云端坦然的与她对视,琉璃色的眸子里掩去笑意,多了分严肃。 舒安垂眸,清浅的笑了下。 她真是傻,楚云端作为老板要捧一个明星,调查她的过去很容易。何况他们三次见面,他都看到她和秦慕笙在一起,稍作调查就能知道她们有个孩子。 所以点了点头,闷闷的回答,“哪个母亲不想陪着孩子呢?” “现在你有能力了。”楚云端说,“甚至你可能给她个父亲。” “父亲?” 秦慕笙不会的,他说过,走了就不要再回去,别再让他看到她。那该是恨到何种程度,才让他这样对她? “肯定不是那个人。”楚云端否认了舒安的猜测,认真的说,“舒安,我可以给孩子做父亲,而且愿意做个合格的父亲,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是,第二次了吧?舒安想起楚云端说,‘三次了,舒安,你不能总拿谢谢两个字敷衍我。’,难道她也要三次,然后她以身相许?已经拿自己‘报恩’过一次,舒安真的不想再把自己当物件送出去了。 “看来还是不行。”楚云端没等到舒安的回答,自嘲的轻哼。 “老板……” 楚云端皱了皱眉眉头。 “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叫我的名字。” “嗯,楚云端。”舒安顺从的就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你知道我结过婚,生过孩子,也知道我疯狂的爱过别人,还知道我给人做过情妇,为什么还是要我呢?” 你说恋爱是恋上一个人的身体,爱上一个人的心。我们的身体毫无接触,又怎么会爱上彼此的心? “如果你在意的就是这些,那简单的很。”楚云端眯着眼睛狭促的笑,“舒安,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可是n城,不是你生长的那个地方。” 因为在北方,保持着古老生活习惯的同时,有些根深蒂固,比如女孩子身体归属的问题,还是保持着旧的传统。 舒安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儿生气。 “楚云端,看来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 “那就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楚云端微微俯身靠近舒安,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你还爱着那个男人,舒安,你心里爱着他!”他放下茶一步步的靠近她,把她逼在墙角和桌子之间,微微寒冷的气息扑打在舒安脸上,她抬眸看着他狮子般恼怒的表情,心口一阵寒凉。 “啪!” 她收回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给了楚云端一巴掌。 “我说对了,是不是?”楚云端连动都没动,反而逼得更紧,舒安的手去抓桌子上的马卡龙,被楚云端一把握在手心里,“就算不爱,你也以为你曾经属于他,就永远都是他的!季舒安,你看看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不是……”她软弱无力的轻喘着,“不是这样。” 可是眼睛却不敢与楚云端对视,好像那双凌厉的眸子会划破她的伪装。 伪装! 她的手开始颤抖,连同身体也微微发抖,轻喘声有些急促,一层冷汗浸透了她的背心,风吹过,有丝丝凉意。她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自以为坦然的心居然包裹了一层伪装!原来,还是无法释怀啊!所以才会,一直可笑的以为自己仍然属于他? 她哆哆嗦嗦的抱紧自己,风好凉,吹得她脊背都疼起来了。 温暖的胸膛贴上来,把她就那样抱在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背心,一点点温暖她的身体,凝结成冰的泪水就顺着眼眶滚下来,舒安抽噎着,长长的吸气,长长的吐出带着呜咽的哭声,萦绕着渐渐黄昏的午后。 “舒安,忘掉他吧。” 良久,楚云端平缓暖和的声音响起,“试着接受一个爱你的人,试着重新爱上一个人,然后,就会忘记他。” 接受爱她的人,然后重新爱一个人吗?舒安提了口气,肺部疼的厉害,好像是提醒她那并不难,至少抱着她的这个人就是爱她的,她只要学会爱上他就好。这要比拼命的去爱那个不爱你的人,简单的多。 “可以吗?” 纵然她极力的轻喘让自己平静,声音还是有点颤抖。 舒安仰着头无助的望着楚云端的模样,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儿,精灵般的大眼睛透彻无暇的映照着他的脸,楚云端觉得,她的世界里现在一定只有他,那种感觉充斥着,膨胀着他的心口,瞬间化为一滩温柔的水,传达到每一根手指,每一根毛细血管,他情动得俯身,试探性的触碰她的唇。 她的身子一颤,楚云端就停下了,他慢慢蹲身下来,让自己比舒安矮一点,抱着她柔软细腻的腰身,抬起头。 琉璃色的眸子幻化了黄昏的光芒,在落日的余晖中渐渐沉下去,漆黑的漩涡里舒安看到自己的脸,带着懵懂的呆滞,那摸样……她突然忍不住笑出来,捂着脸抹着泪,“我真傻!傻死了!” 她刚刚的样子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二的要命! “不傻。”楚云端看她笑,也笑了,抱着她的手拉进怀里,“因为舒安真的是从来不懂爱情的女人。” 她又懵懂了,她爱了一个男人二十几年,她懂得。她和方泽生活的三年,她明白那不是爱情,只是感恩。 “舒安,试着爱上我,我告诉你爱情是什么!” 天色沉下去了,楚云端引诱的眨眨眼睛,犹如黑暗中的星光般璀璨的双眸里,反射着舒安可爱的小脸儿。她闭上不知何时微微张开的唇片,她低头一直一直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他冲动的送了她茶叶,他说看到那样的她,就想着好茶要配好人;她记得他们在飞机上相遇,她哭的泪眼婆娑找不到纸巾的时候他无奈至极的说‘姑娘,还是手帕好用’,那块真丝的帕子,她到现在都想不起还给他;还有后来,他站在nw医院门口指着梧桐说‘你记住,这里有棵法国梧桐。’;他比着手指说‘三次,舒安,三次了,’他说‘舒安,你是最棒的’,他说‘舒安,我想这件事除了你没人办得到’…… 他让她学会自信,他把她捧成明星,她的今日,是他创造的…… 舒安想到了‘养成’两个字,她的现在,就像是楚云端‘养成’的。 她拒绝感恩,拒绝再用自己去报恩。 可如果这不是恩情呢?如果是爱,是不是就可以坦然接受? 舒安不清楚。 楚云端一直在等,动也没有动,舒安低下头问,“你困吗?脚。” 楚云端脸色一僵,抿抿唇片却反问,“舒安,你还是要拒绝我?”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楚云端,让我想想吧,我不知道。” 她连说了两次,无助的蹙着眉端。 “要不要吃晚饭?” 楚云端突然问,神情轻松。 舒安一下子又笑了,她摇了摇头,又问,“你要不要吃?” “有小拉面最好。” 楚云端站起来,揉着膝盖,笑着仰起头看她,脸上有些许讨好的表情,舒安调皮的笑了笑,钻进厨房里。 十来分钟后她端出拉面,她喜欢吃拉面,所以家里通常都备着酱料,只要和面醒面下面条就可以。楚云端刚从洗手间里出来,舒安想到下午那一杯一杯的茶,忍俊不禁,在心里暗笑着看楚云端端起小拉面痛快的吃着,她把头支在胳膊上,歪着头看他。 楚云端实在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他吃小拉面是狼吞虎咽的,跟秦慕笙不同,秦慕笙吃什么都十分严谨,即使他最喜欢的饭菜,不过多两三筷子而已,所以每次吃饭,她都会数着他下筷子的次数,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很辛苦吧?舒安自问,很辛苦,可再辛苦,他都不知道,他高兴的时候陪她吃饭,把她抱在怀里逗弄,不高兴的时候即使她辛苦了整整一天,满桌子的菜他都不会看一眼,丢下一张卡转身就走,背影都冷的骇人。 舒安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她想到了曾经打掉的那个孩子,她想到了那夜他冷冰冰的看着她的孩子流产,他说季舒安,你不该在这时候怀孕。就那么简单的理由,就因为那时候,他预备着接近俞芳华,预备着抛弃她…… “舒安,还有吗?” 楚云端说话的声音很大,舒安一下子就从记忆里跳出来。 她眨眨眼睛,看碗里已经空荡荡,连汤汁都没有了。楚云端的嘴上红红的粘着番茄酱,滑稽的模样配上那张好看的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让人很想笑。 “等等。” 为了避免在他面前嘲笑他,舒安立刻站起来,忍着笑冲进厨房里,开火,下面,熟练的忙活起来。 街灯开了,照亮了街上的路。楚云端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94章 094 将她压在身下 吃过饭,楚云端自觉的去洗碗。舒安有些担忧的跟他到厨房,看着他熟练的忙活,把下午茶吃剩的甜点收进保鲜盒,整理茶具、餐具,俨然‘家庭煮夫’般熟稔,不禁打心眼儿里好奇。 “你在家也做家务?” “是啊!”楚云端转过身,对舒安笑笑,“我是一个人住,雇佣的小时工只负责打扫卫生。” 是一个人住?他不是结过婚,前段时间还离婚吗?就算是利益婚姻,至少也要在一起过吧?就像,秦慕笙和俞芳华。 碗筷放进消毒柜,楚云端擦擦手接下围裙走过来,提议,“陪我出去散步怎么样?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地方。” 舒安本想说时间太晚了,可是接下来楚云端就说,“贪吃的后果,肚子太撑了!” 舒安就扑哧得笑出来,点点头转身上楼换衣服。下来楚云端已经等在门口,他们走出去,正是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 虽然是住宅区,街上的行人不算多。这里住的许多是华尔街精英,他们这个时间通常还在忙碌,但每一家透出的灯光,却让人倍觉温暖。 楚云端在前面走着,手插在裤兜里,悠然自在,舒安跟在后面,默默的看周围的风景,起初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间或大街上汽车走过的声音,或者骑车子的小孩子打闹的声音传过来。 但安静如斯,舒安却居然什么都没有想。 “到了。” 楚云端突然开口,舒安回头才发现,他们早已离开第五街区,不知何时到了沿河的路上,法国梧桐越来越密集,有石子小路一直延伸到林子深处,夏夜里来往的人不少,人影在路灯下温馨柔软。 自住到第五街区,舒安还没怎么出来走过,并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处公园。 她抬腕看看表,还算早。 “走吧,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楚云端俯身,拉住舒安的手腕。她一愣,只觉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手腕上的动脉传达到血液里,就那么被他扯着向前走,走了一会儿,舒安也就放松自在。 两个人以这种姿势在带着香气的凉爽林子里慢慢走着石子路,间或有人跑步过来,看到舒安会停下,会用中文‘你好’打招呼,然后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走开,有人认出她,请她签字,舒安也会满足,所以走到湖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楚云端深深吸了口气湖面带着点儿腥味的新鲜空气,转身指着湖对面的一栋小房子对舒安笑,“那个是我的房子。” “你的?” 舒安诧异,她有一次骑车路过,见到过这栋小木屋,却从来没见过主人,她还在想,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情调。 楚云端笑意融融的点点头,“每年我都会到这里住几天。”他斜靠在湖边的栏杆上,灯光映衬着静静的湖面,偶尔波光凌凌,碎开温暖的灯光,犹如无数金子落在上面。月色皎皎,又如同白银,让整个湖面看起来颇为‘富裕’,却完全不俗气。 “一个人,住几天很不错,久了就会寂寞。” 正如夜色里,那栋小小的木屋看起来就很寂寞,仿佛时刻期待着主人的归来。 让她想起自己,就是那样寂寞的等待着,等待着秦慕笙如同王者、皇帝、主人般降临,来临幸她一夜。 所以难怪,即使后来在嘉业公司也有人喜欢说她‘做小’,大概久而久之,她身上就有那种令人生厌的气质。 舒安自嘲的笑着,却发现,湖面上映着的楚云端也是那样的笑容。她诧异的歪着头看过去,他的笑容却又和善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结婚以后,反倒比没有结婚还寂寞。”他坦然谈起他的婚姻,让舒安很惊诧。 触到舒安的表情楚云端并不意外,他挑了挑眉端,继续说。“作为修家族的一员,我们的婚姻必须由家族决定,这就是我结婚的原因。不过我那位前妻却是位厉害的女性,结婚以后她从来不跟我同房,也很少住在我们共同的家里,她甚至一直对我冷眼相待。她结婚是为了完成她外婆的心愿顺利拿到遗产,所以等到她外婆死去,她就立刻提出和我离婚。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我当时没有同意,因为毕竟涉及到家族利益。然后我们彻底分居,然后依照法律规定,分居两年后,我们离婚。” 楚云端耸耸肩,摊开手,“其实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她这样做最好不过。” 是啊,这个女人这样理智,才没有陷入到婚姻里爱上错误的人。不像大多数中国女性,结婚后就再也不愿意离婚。 “她现在在哈弗读博士,前段时间我朋友告诉我,她已经决定在明年和她爱的那位先生结婚了。” 舒安明白了,为什么楚云端的家务做的如此熟练,长期分居,他大约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但是,照顾的很好。 “她是个优秀的女人。” 舒安想了想,这样评价。 “也是个绝情的女人。”楚云端有些讪讪的笑着。 风吹过,有些许凉意了。舒安稍稍收了下肩,下一刻带着男性凌冽气息的温暖就包裹住她,楚云端的双手按在她肩上,她抬起头,对他笑,“谢谢。” 楚云端看向别处的笑了笑,收回目光对舒安伸出四个手指。 第四次了,第四次谢谢。舒安也笑出来,清凉的笑声荡漾在湖面上。 “舒安,什么时候你愿意嫁给我,我们就住进小木屋里。” 在舒安的笑声里,楚云端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温润的和声。舒安一下子愣住了,垂下眼睑,望着湖面上偶尔游过的小鱼。 楚云端的呼吸偶尔会漂浮到她头顶,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向下滑动,把她的脊背贴在他胸膛,他带着胡渣的下颌靠在她脖颈里,痒痒暖暖的。 “舒安,你的身体,真香。我都想不起是什么时候,我恋上你的身影。” 恋上一个人的身体,爱上一个人的心。原来,他是这样的恋上她,干净的,让她心疼! 因为毕竟天色已晚,他们没有在湖边呆太久。 “下次白天来,这片湖水会美得让你惊讶。” 楚云端走在舒安身旁建议。 她点点头,发觉他们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在一起。幸好有夜色,她微微泛红的耳垂才不会被楚云端看到。 舒安不知道被人牵着手走路是这样的感觉,温暖的,好像被人呵护着,却并不过分,只是那么平平淡淡,浓淡相宜的感觉……很舒服。 是,她承认几乎没有被人牵过手。 她忍不住又去看她被楚云端牵在手里的手,那只手稍稍紧了几分,她惊讶的抬起头,对上楚云端的眸子,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其中的颜色,但他的脸色有些紧绷,舒安听到附近似乎有悉悉率率的声音,像风中树叶摇摆。 夜已经深了,梧桐小路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照着他们两个的影子。 悉率的声音近了,是人,有人在跟踪他们! “别回头。”楚云端用唇角提醒她,“继续走,走到我前面去。” 舒安微微颔首,仍然跟随着楚云端沉稳的脚步,然后慢慢侧身靠近他,尽量不经意的走到他前面,她感觉到楚云端的另一只手从她的肩滑落到胳膊上,慢慢把她抱在胸前的位置。小路的尽头已经不远了,舒安不禁加快脚步,前面就是街区,街上总会有人罢! 可身后的人明显不准备继续隐藏,舒安的眼角隐约掠过几道高大的人影,她的手心紧紧捏在一起,贴着楚云端的背沁出汗水,湿透了背心。轻喘声越来越急促,楚云端突然紧握了下她的手心,低沉的说,“往前跑,别回头!” 接着舒安只觉被他狠狠一推,身子踉跄出去,她脚下一软,心里略过他的话,毫不犹豫的朝着街区跑,一边从身上摸着手机。该死,她出来的时候居然忘记带手机! “砰!” 身后一记重响,她惊得站住,刚想回头就听到皮鞋靠近,不敢停留的拼命跑出去,快点找个人,打电话叫警察!这是她的理智唯一能够告诉她的。 那片树林的声音越来越乱,她从声音里简直看到有人重重的摔下去,撞在树上,她听到有人叫骂,有人尖叫,没有楚云端的声音,没有!她祈祷着不要有,冲出小路,冲上街道,可是,空荡荡的街区,居然连路过的车都没有。 她轻喘着,突然黑暗中窜出一道影子,舒安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握,她尖叫着躲开,整个人撞击在一道冰冷的胸膛上,接着寒光一闪,她抬手迎上握着刀的胳膊,身后就空了,她转个弯想跑到另一个街区,居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被封死了。 她退后一步,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狂奔,很快就被人追上,那道黑影握住她的胳膊,她拼命甩开,甚至拳打脚踢,那个人尖叫一声,她慌忙躲开,一把刀掉在她脚边,她毫不犹豫的捡起来,猛地回头,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多远,而楚云端居然被七八个彪形大汉围着,他施展拳脚,动作利落的解决了几个,就朝着自己追过来。 舒安微微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觉得眼前一闪,不知从哪儿出来的人再次堵住了楚云端的路,他勾拳抬腿,修长的手指掐住其中一个人的喉咙甩在地上,铮亮的皮鞋一闪,解决身后的人,最后狠狠给了准备扑过来的那人一拳,顿时那人满脸冒血。楚云端揉揉手腕,快步跑到舒安身边。 “有没有受伤?” 舒安依然握着手中的刀,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的问,“是,什么人?” “不知道。” 楚云端略有些烦躁的蹙着眉端,拉起舒安的手说,“快走!” 她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可没走几步,眼前的大路上就冒出几个人。舒安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刀。 “舒安,会用枪吗?” 楚云端突然问。 她仰起头凝着他,终究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就觉得手中一凉,一把smg在她掌心里,楚云端看她一眼,只说,“你了解这把枪,不到必要的时候别用。”说着,他手上多了把沙漠之鹰,把舒安扯到身后,迎上街区来的那几个人。 舒安的背心贴着他的身子,只觉得手中的手枪有千斤重。她曾经有一把这样的枪,可是那把枪从来没有保护过她,给她的只有无限的伤害,而今天,她是要靠这把枪保护自己吗?真是,怪异。 枪声响起,舒安甚至看到有子弹擦身而过,楚云端的胳膊每一次震动都会震得她浑身一颤,从两个人的缝隙中,舒安的余光里那些人散开,但每次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都会被一枪毙命解决掉。 空气中硝烟弥漫,她来不及蹙眉,紧张的握着手中几乎不到70克的手枪。 2、3、4、5,舒安默默数着,只剩下两发子弹了!可她们对面的却是整整二十个人。而舒安手中的枪,杀伤力、射程,甚至弹容量都不允许用来对付这些人。 楚云端突然收了手枪,朝着扑过来的人猛地一脚过去,那人头朝地摔下去,接着他直接迎上其中几个人,利落的撂倒,将舒安护在身后的同时,手中的枪一转,迅速用两发子弹解决了剩下的四个人。 舒安在他身后轻轻的松了口气,把手枪收起来。 “别怕。”楚云端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 取出手机,吩咐电话那边的人,“第五街区梧桐公园路口,五分钟。” 压掉电话他低头看她,舒安脸色有些苍白,但除此以外,一切还好。 “走吧,我们回去。” 他甚至轻轻笑了笑,舒安点点头,一抬头却发现一道漆黑的枪口,她想也没想举枪瞄准,血沫飞溅,她浑身一软,她,她居然打中那个人的头盖骨,她杀人了! “舒安!”楚云端惊叫一声把她搂在怀里。 “我,我杀人了!” 舒安颤抖着,手中的枪啪得落地,浑身颤抖。 “没事,舒安,smg的杀伤力……”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炸裂声伴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楚云端!” 舒安惊吼着,压在身上的高大身影动了动,勉强撑着胳膊给了她空间,就瘫倒在旁边,舒安一眼看到刚刚在梧桐公园打斗的人举起手中的枪,俯身去寻找自己手枪的瞬间,枪声响起,她震惊的看过去,楚云端手里的金色沙漠之鹰,青烟缕缕。 他冲她惨白的一笑,瘫倒在地上。 “楚云端……楚云端你怎么样?” 她仓皇的跪在他身边,小手不知所措的摸索着他,企图帮助他。 不是说五分钟吗,为什么五分钟这样长?他的脊背在冒血,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裙摆,他紧闭着眼睛,痛苦的脸色苍白。她知道,刚刚那一枪必然是用尽全部力气,沙漠之鹰难以掌握,想要百发百中,需要耗费大量精力! “楚云端……楚云端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舒安伏在他身上,她想起他温润的对她笑,她想起他说‘舒安,我都想不起是什么时候,我恋上你的身影,’突然眼眶一酸,泪涌出来。如果今天,如果楚云端因为她出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她的裙摆已经湿透了,楚云端的脸色一片青白,身体的温度仿佛正在一寸寸的冰凉下去。舒安再也不能等了,她跪坐起来,拉起他的胳膊想把他背起来,疼痛刺醒了楚云端,他闷哼一声,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正极力想把他背到那瘦弱的背上。 “舒……安。” 楚云端忍着痛叫她,该死,她肯定吓坏了,他居然中枪,真tmd! “我在,我在!”舒安忙放下他,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他,“你不是说五分钟吗?为什么他们没有来?” 楚云端勉强看了眼腕上的表,脸色一沉,他的人被困在路上了!他必须尽快离开,否则恐怕会有更多人。 “他们,被困在路上了。”他紧闭着眼睛撑住地面,舒安忙扶稳他,他站起来抱住舒安的肩,“我们得找个地方。”他轻喘两声,寻找着周围,目光落在舒安刚刚想要逃走但是被封住的路后的废墟上,舒安了然的扶住他,一步步朝着那里过去。 废墟后一片空地,一到那里,楚云端就扶着墙松开舒安,直接滑坐在地上。 “怎么办,我叫救护车吗?” “不行。”楚云端稳住心神摇了摇头,“他们会跟着救护车来,只能等我的人摆脱他们了。” 第95章 095 一个处女,她要杀了我 楚云端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绳子,绳子上,明晃晃的沙漠之鹰子弹头。 “我的枪里还有五发。”舒安取出那把smg。 “用不着。”楚云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对舒安笑了笑,看了眼她的手枪,“舒安,你很棒。” “因为我才让你受伤!”她哪里棒,如果她早看到那个人…… “不是,跟你没关系。”楚云端喘着粗气,“至少这些持枪的,是冲着我来的。” 楚云端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他侧了侧头,眉端骤然紧蹙,“舒安,从这条路出去。” 她抬头,看到还在开挖中的路,勉强能够离开。可是楚云端呢?她知道,即使天黑,那些人早晚也会顺着血迹找到他们! “不,我不走。” 她好歹可以帮他! “舒安!”楚云端严肃的看向她,“我不希望你再开枪!” “我……”她刚刚表现的,确实太软弱了。 “别说了,走吧。” “可你只有一颗子弹。”舒安想把自己的枪给他。 “放心。”楚云端冷冽的一笑,眸子闪过凌厉,“一颗子弹足以解决。”他抓住她的手,推她,“走吧,最多十分钟,我一定会去找你。” 那些脚步声在靠近,舒安心里一空,这些人肯定训练有素,他们发现血迹居然并没有说话,肯定是用特殊的方式交流过,那就不好对付了。她反手握住楚云端的手,“不行,我不能走。” “季舒安!”楚云端声音一沉,“你留下只会惹麻烦!” “可是……” “别可是了!走!”楚云端打断她,狠狠推开她。舒安竟然一个踉跄,她站在黑暗中,望着那双轻灼薄怒的眸子,最深最深的里面,却暖的让她心悸。 舒安深吸气,眨了眨眼睛。 “楚云端,你要活着,你活着我就答应你。” 他微沉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凝出一抹温暖的笑意,他点了点头,答应她。 “舒安,我会为了你,努力活着。” 舒安垂眸深深的笑,凝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身后枪声凌乱,间杂着东西破碎的声音,可是她不能回头。她相信他,相信楚云端会活着的,可是泪水在她的奔跑中湿透了脸颊。夏日的夜竟然这样冷,风从她面前吹过,吹干了脸上的泪珠,她早已跑了很远很远,可是楚云端都没有追上来,那么多枪声,可他只有一发子弹! 她浑身一软,几乎跪坐在地上的时候,一道力道撑住了她的胳膊。 “舒安,走!” 她身体一歪,倒进一辆车里,接着车门关上,车子迅速窜出去,身边砰的一声,楚云端重重倒在车上。他的伤口被做了基本的处理,中弹的脊背裹上厚厚的白纱布,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楚云端……”她伸出手,慢慢摸索到他冰凉的手,他终于是活着,活着了。 舒安觉得,自己的时间里,从没有哪个十分钟像今天这样难过。她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楚云端勉强睁开眼睛,苍白的对舒安笑起来。隔了许久,他才轻喘着对她说,“舒安,你做到了,你真棒!” 她心口微微泛着疼,酸涩的摇了摇头,抱紧他的胳膊。 “谢谢你,楚云端。” 他被她抱着的手,做了个五的姿势。舒安点了点头,“第五次,我知道。” 车到达医院,楚云端被直接抬上救护车,他握着她的手,琉璃的眸子虚虚的睁着,唇角扯了扯,抬起眼皮看向即将进入的急救室,突然手紧紧的捏住她的掌心,“舒安,你……你可不能食言!” “我等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她认真的回答他。 他松开她的手,温润的笑容有些不真实的远离,舒安只觉得指尖仿佛有什么溜走了,她默默垂下手,站在急救室门外…… 从急救室出来已经四个小时,医生说至少要熬过今天晚上楚云端才能醒来。舒安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有些疲惫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血腥味顿时钻进鼻子里,她蹙了蹙眉端,门被人敲响。 她走过去打开门,楚云端的秘书满脸惊恐得递给她一只手提袋。 “是,是老板和季小姐换洗的衣服,沐风先生让我送来的。”说完转身就跑。 舒安眨眨眼睛,不解的捧着衣服进来。她那件白色的裙子已经染红了大半,难怪起身都会闻到血腥味。舒安从里面找到一套裸色的裙子,是poem的设计,没想到沐风居然挺细心。 一进浴室,舒安就被自己吓得差点逃跑,镜子里那是什么?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满脸满身鲜血斑斑,简直就是电影里爬出的女鬼,难怪楚云端的秘书会逃跑!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扑哧笑着,打开淋浴器赶紧脱掉衣服,把浑身上下洗干净,然后换上裙子。旧裙子裹起来直接扔进垃圾桶,简直像罪犯作案后处理案发现场。 不过现在,她基本算个‘杀人未遂’的犯人。 但她完全不担心那个被她一枪打在脑门上的人,因为smg的攻击力有限,最多在他脑门儿上留个疤。 而昨晚那场枪战,想来楚云端的属下也会处理好。 她站在浴室门口默默望着床上躺着男人,才发现自始自终,她也许看到的都是另一个楚云端,而他的千万面中,有太多她所不曾了解的,但是她并不害怕。 楚云端在昏迷中面色很平静,平静的连梦话都没有。 舒安坐在他身边,把头枕在胳膊上,歪着脸看他。她离楚云端很近,可以清晰得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他柔和的面部曲线和毛茸茸的睫毛,灯光把他的唇片照射的有些透明,软软的贴服在干净的皮肤上,收敛的鼻孔上鼻梁高挺,勾勒出张英挺的男人面部。 她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楚云端真是个漂亮的很耐看的男人,每每多看一眼,都会觉得他比刚刚更加英俊了几分。 不像秦慕笙,他再是出类拔萃的俊美,她却哪怕是在他梦中都不敢多看一眼,好像那双漆黑的眸子会突然睁开,给她一记凌厉的刀子般的目光。 舒安的目光涣散了几分,她怎么会想到拿楚云端和秦慕笙对比呢?她怎么,还是要想起?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把头埋进胳膊里,黑暗袭来,不知不觉中思维渐渐涣散,变幻出她无法理解的幻境。 清晨时候楚云端身上的麻药劲头过去,他就立刻醒了,理智得闭了几分钟眼睛才睁开,意识中已经看到忙碌的护士,感觉到有个人陪在他身边,所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左侧的床边,舒安正蜷着身子趴在他床边,晨曦中她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胳膊里,只露出漆黑的发丝,略显凌乱的搭在肩头和雪白的胳膊上,整个身体放松的完全依靠在他腿侧的床垫上。 “修斯先生,您醒了!” 护士惊喜的走过来,楚云端凌厉的扫了眼,护士忙垂下头。 他招了招手,让护士把自己扶起来,打过麻药浑身都有点酸麻的发软,他提起精神侧过身,想下床。 “修斯先生,您不能乱动,伤口很深。” 护士好心的压低声音提醒他,被楚云端不耐烦的推开。他小心翼翼的下床,尽量不让床的震动打扰到熟睡中的女子,在床下慢慢俯身,让舒安的头靠在他胸膛,她微微哼哼两声,却没有醒来,而是舒服的依靠在上面,熟睡的表情里有一丝愉悦。楚云端忍不住笑出来,笑容柔和的像清晨那缕阳光。 他俯身让舒安的胳膊架在他脖子上,抱起她的背部和腿,护士惊吓的倒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得看着他把舒安抱上床的同时输液管里倒回去不少血,针头都歪了,皮肤上沁出一层血,染红了纱布。 “修斯先生,您的手!” 护士提醒他。 楚云端无所谓的瞥了眼,顺手扯了输液管,淡淡吩咐,“重新扎一次。” 护士只好让他坐在床边,待那边的伤口闭合以后,重新给他扎上液体。他一挥手,让护士出去了。 斜侧着靠在床头,给舒安拉上一层薄被,她靠在雪白枕头上的小脸儿白皙无暇,长长的睫毛安然的随着呼吸摆动,如同两只悠闲的蝴蝶停在上面,慵懒而妩媚。楚云端唇角的弧度愈发深沉,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她的小手舒展着,仿佛并没有发觉,仍然睡得十分沉稳惬意。 大概是她那样的睡姿感染了楚云端,他也躺下来,学着她侧身,在她身躯遮挡的阴影里,闭上眼睛就毫无戒备的跌进梦里。 结果沐风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吓得他出了身冷汗的场景,在这个世界里的人都知道,侧身,把背部留给门,是极为危险的睡姿,而且今天的楚云端,明显是睡得太安稳了,连他进来都似乎不曾察觉。 沐风立刻准备关门出去,背转身,却听到里面传来低哑的声音,“沐风,进来。” 他暗自一笑,就说,修斯怎么可能睡得连人都不觉? “修斯先生。” 沐风走到他身边,识趣的压低声音,“昨天袭击您的是两拨人,在梧桐公园的是cora找来的人,目标是季小姐;另外一拨,是修顿派来的,那些人在被我们抓到后就全部服毒自尽,我们尽力留下一个活口,他在今天早晨终于交代,他们是跟着cora找到您的,因为修顿认为您会拼命保护季小姐。” “他猜的没错。” 楚云端笑容冷冽。但那又怎样,他毕竟没有死在他手里,不是吗? 沐风会意的一笑,问,“那么,季小姐的住处是不是要换换?” 楚云端笑容慵懒的看一眼身边睡着的小猫儿,“等她睡醒再说吧……” 沐风识趣的汇报完毕就立刻离开病房,顺带关好门。 “舒安?” 楚云端沙哑着声音唤了一声。舒安在床上睁开眼睛,胳膊撑着爬起来,凝着楚云端。她嘴唇微微撅着,似乎有些不高兴他明知道她醒了还装模作样。 楚云端顿感无力,为什么好像错了的是他呢? “cora是谁?” 那个派人来谋害她的女人。 “一个处女。”楚云端唇角咧着一丝坏笑回答。 舒安掀了下眼睛,憋着嘴转过身下床,手一下子被楚云端握住了,他把她往怀里拉了拉,问,“生气了?” “没有。”舒安闷闷的回答,扯自己的手。 “昨晚答应我的!”楚云端有些生气和怨愤了,昨晚进手术室前,他可是清醒的听到她的回答。 “那就不允许我生气?”什么道理!难道答应你恋爱,就不能生你的气?一回头,撞上楚云端邪气的笑容,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舒安一甩头,不理他。 楚云端无力得叹了口气,稍稍靠近舒安一些,小心的拦住她的腰身。舒安低头看着那只贴在自己腹部修长白皙的手,安然的坐着。 楚云端就满足的笑,“舒安,影视界的竞争很厉害,你有必要了解自己的对手。cora是这次奥奖同时提名新星奖的演员,她的人气和你不相伯仲,但是对她来说,新星两个字已经不太合适了。她在演艺圈足有四五年,参演过的电影不少,从来没有大红大紫过。这次为了那部戏的主角,她付出了不少。” ‘付出’两个字在演艺圈意味着什么,舒安很清楚,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楚云端。 “就是因为这个,她要杀了我?” “不是。”楚云端毫不犹豫的否决,“在梧桐公园的人都没有基本都没有配枪,所以大概她只是想让你受伤,或者借机给你制造些麻烦,比如失踪之类,让你没办法参与新星奖的角逐。” 舒安并没有立即和楚云端讨论,而是垂眸想着他说的话。 cora付出了许多,却可能因为她而得不到新星奖。她之所以这样做,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认为她是借着和楚云端的关系才得以上位,比起她,她的奖来的太轻松,如果是舒安自己,也不会甘心。 在某个瞬间,舒安想到了退出,可是很快她就否决了自己。 青梅竹马这部戏,她是用心血演的。这部电影甚至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自己重新走过一次人生,在和sam双双死亡的那场戏里,她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电影的结局,更是让她深切的痛到骨子里。 因为青梅竹马获奖,她实至名归,没有必要让给任何人,更没有必要让人以为她是害怕,是潜规则上位而选择退出! “想清楚了?” 楚云端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另一只输液的手捧起她的下颌,凝着她澄澈明亮的眸子里坚定的神色,略盛着担忧的琉璃眸子开朗开来,眸光柔腻,“看来舒安并非善良的小傻瓜,我想多了。”他垂眸,只留给她淡然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会犯傻?” 她确实在一个瞬间想过。 “因为你是个傻瓜呗!”楚云端宠溺邪肆的笑,声音朗然。 舒安气得一巴掌拍下去,楚云端嗷嗷得惨叫起来,她这才想起他这只手还扎着针,慌忙转身查看,楚云端捂着手在床上打滚,疼的冷汗淋漓。 舒安手忙脚乱的跪在床边,想去砰他捂着的手,又不敢,一双大眼睛里泪光盈盈,小脸儿苍白。 “你,你让我看看啊!” 第96章 096 你吓坏我了 “不行不行,疼死了!” 楚云端直摇头。 “那我去叫医生!”说着舒安跳下床,却被楚云端一把抓住,“别去叫,刚刚已经扎过一次,护士挺不高兴呢!” “不高兴?”舒安被他这句话气得头晕,“她不高兴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说着想去,可手被他紧紧抓着,看他疼的脸通红,更急得不行,又舍不得扯开他,只好压低声音哄他“你乖,我去跟医生好好说,要么换个护士?” “不用不用。”楚云端忙说,“你给我看看就行,肯定是针头歪了。” “好好!” 舒安满口答应,楚云端才放开她。舒安绕到床那头,俯身拉过他那只手查看,没有鼓起来,也没有回血,怎么会这么疼?会不会是针扎错……腰身突然一紧,舒安担忧的抬起头,楚云端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贴着她的面颊,她惊得稍稍向后一退,后脑勺落在他掌心里,楚云端坐直了,把她整个人困在双腿和双臂里。 “你……” 舒安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惨兮兮的被骗了! “舒安,你看我多幼稚,就想看你为我着急。”他腼腆的笑着,看起来和刚刚那个冷酷傲慢的男人截然不同,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为你着急的,还少吗?” 昨晚那件事,她的一颗心快搭进去了,刚刚也吓得不清,本来是想和他生气的,可他这样说出来,她不知怎么,反倒心里很受用。 真是,被爱的女人就是会很贱! “那也就是说,昨晚,还有以前,也会为我担心,是不是?”楚云端问了,突然又求她,“你就说是吧,这样我大概可以高兴许多天。” “本来就有啊!”舒安无辜的眨眨眼睛,认真的强调,“每次都有!” 第一次,她担心楚云端被秦慕笙欺负,当然现在看来恐怕不可能;第二次,她担心楚云端会死掉,当然现在他还好好的;第三次,她,她担心他会痛……舒安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原来,她早就很在意他。 抬眸,楚云端狭促的邪笑着,漂亮的琉璃眸子一闪一闪,丹红的唇角高高的扬起,把他的逗弄和高兴表达的毫无隐藏。舒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这样毫无保留的表达对一个女人的爱,从来没有,就算是滕绍喜欢她,也总是好像他要把她拣去似的,而他,楚云端,他把她捧得高高的,爱若明珠! 舒安的心,跳起来了,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这样的。 楚云端的唇片慢慢靠近她,冷冽的男性气息呼出的却是灼热,舒安仰起头,触到他笑着的眸子,就落进里面,被他深深的吻住。她的身子抖了一下,便觉得腰上他那只手又用了力气,她的胸口紧紧贴着他的,必须仰起头才能顺畅的呼吸,她轻喘着,在和他的亲吻中,有些凌乱…… 舒安在医院里陪了楚云端两周,他就可以正式出院了。 舒安忙着收拾这些天楚云端用过的东西,方便一会儿拿回去。他悠闲的坐在床边,享受着作为病人的特权,看她。 楚云端很少在舒安面前忙工作,这些天沐风来汇报什么,他也从来不避开她,有时候舒安会主动走开,有时候他拉着她的手,也不忌讳被沐风或者poem看到,亲密无间的听他们谈工作的事情。 “舒安?” “嗯。”她清点着物品。 “沐风给你选的第八街区的公寓,是不是离公司太远?” 因为楚云端被袭击过,他担心舒安的安全受到威胁,所以建议她到他的公寓里住,被舒安拒绝了,在没有确定结婚前,她不希望住进楚云端的房子里,而且poem也赞同,因为现在舒安和楚云端的绯闻已经漫天飞,恐怕影响到奥奖的评选。 后来沐风给舒安选择了第八街区的公寓,但那个街区离公司有点远,舒安又不太会开车。 “是有点远。”舒安捉摸着,“只好让poem去接我。” 公司有派给她一辆车。 “你……不考虑……” 楚云端支支吾吾,舒安挑起眼皮看向他。楚云端叹了口气,“好吧,你不考虑住进湖边的小木屋,那地方没什么人知道。” 舒安垂首笑了,她很喜欢楚云端给她的感觉,有些自认为不合适的话,他会犹豫,因为他尊重她的想法。 “暂时不可以。”可她还是拒绝了。 楚云端脸上一闪而过失望,舒安坐在他身边,任着他拉住她的手,抬起头凝着他的眼睛,“楚云端,我想等到结婚以后。” 他眸子一亮,问,“那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舒安从来没想过,更没想过和楚云端结婚。她喜欢现在的感觉,和他平等的在一起,可是结婚……以他的家庭,能够接受她吗,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女孩儿了,她无法再接受第二次失败。 “让我再想想吧。”她注意到他眼里的失望,抱歉的垂下眉端,“对不起,楚云端。” “没什么对不起,舒安。”楚云端拍拍她的肩,“不过你要是能对我换个称呼,我可能会不那么失望。” 她想了想,点点头,“好的,云端。” 楚云端满意的扯起唇角,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下去,“舒安,我会等到你同意的那天。” “谢谢。” 她瞥到他狭促的双眸,扑哧笑出来,楚云端对着她做了个六的手势,摇一摇,“我可都记着!” 记着,做什么呢? 安排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舒安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一切整理妥当拨着poem的电话出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张盛在阳光里漂亮的笑脸。 楚云端斜倚在雪白色的辉腾侧门,双手插兜悠然而立,见到她出来的瞬间,他站直,阳光里如同希腊雕塑中的男子般俊美。 她愣怔半响,跳下楼梯跑向他。 “怎么是你?” “我上班,顺路过来接你。”楚云端的回答毫无刻意的成分。 他住在第九街区,舒安住在第八街区,果然是‘顺路’。舒安自恋的猜测,楚云端给她安排在第八街区的公寓是故意的。 “上车。” 楚云端拉开车门。 舒安接受他绅士的邀请,低头钻进车里。 楚云端的车很干净,泛着皮具和车载香水的淡淡香气。舒安注意到他的车头只放着实用的纸巾盒,暗自记下。 “吃早点了吗?”楚云端一边发动车,一边问着,却递过来只纸包,“给你带的早点。” 舒安就没有说自己已经吃过。打开纸包,她一愣,“山姆大叔的热狗?” “嗯。”楚云端歪头对她笑着,“在n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广场上啃热狗数地砖。” 数地砖?她那是散步好不好!舒安翻翻眼皮,低头咬了口汁浓馅儿大的热狗,唇边顿时溢满了热腾腾的番茄酱。从第九街区到这里并不经过广场,热狗还是新鲜的,可想而知他应该很早就去了。 舒安心里受用的咬了第二口。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张纸巾。 “慢点吃。”淡淡的口气,却把深深的宠溺隐在其中,舒安满足的笑了笑,用纸巾擦拭着唇片。 车里弥漫着热狗浓浓的香气,盛着夏日清晨浓烈的阳光,法国梧桐的碧绿树影自身边掠过,舒安看向窗外,草地新喷了水,绿油油的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好像一切都是新的,充满希望的。 同期学员的同事们见到她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舒安的工作已经安排好,在策划部负责文案编辑的工作。 策划部主管cosmo是个大胡子的苏格兰人,浑身上下都冒着‘艺术细胞’,走路像跳舞,笑起来声音像猫王,他把舒安介绍给大家的时候用的是‘安’这个名字,然后说让舒安趁着早晨的时间熟悉一下公司从前的文案,下午会交给她一些容易的工作做,末了离开前,他很好心的提醒舒安,“安,你的嘴角似乎粘了粒白芝麻。” 舒安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同事也善意的笑起来。 cosmo给她准备的文案资料比较齐全,舒安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认真熟悉工作,午饭是公司里订的外卖,约莫一个小时后就开始下午的工作。cosmo亲自带了舒安的工作出来交代给她,果然很‘容易’,是让舒安给‘青梅竹马’在奥奖的展示片编辑一段文字片段。 “我想你会做的很好,安,没有谁比你更了解这部电影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 舒安笑了笑,cosmo激动的抖着浓密的黑胡子,“哦哦,你真是个美丽的东方女性!”接着手舞足蹈的走了。 舒安无奈轻笑,打开片子认真的看片子。 ‘青梅竹马’上映后,塞缪尔让人送来一张碟片给她,但她不知是真的太忙还是其他原因,没有看过。今天第一次看到剪辑片子的瞬间,她还是愣了下,尤其是片子开头那段,虽然是她亲自拍摄的,也知道塞缪尔把这段作为了正式的片子结局,可是当那个场景猛地闪过去,她的心口还是剧烈的震动了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心跳加速,映在电脑上的脸色都有点不正常。 她转身出去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回来,放下咖啡杯的时候,却看到桌面上多了张纸条。 “修斯先生的秘书来过。” nina好心提醒她。 “谢谢。” 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中文,看来楚云端是知道他的职员们不认识中文故意为之!她目光落在落款上,‘你的爱’,笑容灿烂的收起纸条,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的时间舒安已经做出了展示片的文字字幕,她考虑再三,决定在上面增加中文字幕,如此一来,就直到同事都下班,她还在忙碌。 楚云端下电梯的时候又看了次表,已经晚上九点钟,办公室里只有她那盏台灯还亮着,他无奈的暗自摇头,推开办公室门,咯吱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她,她带着耳机,正专注的凝着屏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反射出屏幕里的画面,眼眶有些许发红,一手捏着笔,一手抓着张纸巾,小小的鼻头红彤彤的。 这是…… 楚云端不解的思量了片刻,悄然走到她身后。果然,她没有发觉,还在认真的看着片子,片子里浓灰的色彩令楚云端那双眸子微微沉了几分,他低头看她在纸上写写划划,旁边的台式机上已经做好的片子也正在播放着,英文字母和一部分中文字幕滚动着,效果还没有完全出来,可楚云端只看了几句,就觉得心情异常沉重,只觉得即使他看了无数次,却没有比现在更心疼的时候。 那是种,不喜不悲的感觉,带着爱情破灭后,对人生彻底的灰色情绪,昏黄的背景里,他仿佛听到舒安不带情绪的声音叙述着这段故事。 她的英文已经很流利了,他几乎可以想到这样的展示片在奥奖现场播出后的反应,必然是震惊的,在商业片、喜剧片充斥的世界里,‘青梅竹马’大概算是异类。她抓住了它的特点,就是要让它的‘异类’作为卖点。 脱离开片子给他的沉重感受,楚云端不得不承认在策划方面,舒安的‘天赋’异禀。 她摸着手边的咖啡杯,楚云端瞥了眼那已经干涸的咖啡,转身进休息室取出一罐果汁放在她手边。 而舒安仍旧没有发觉,他无奈垂下眉端挠了挠鼻头,平生大概没被人这样忽略过。 然后在她第二次盯着屏幕无意识得伸手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瓶打开的果汁…… 她愣了愣,摘下耳机哗啦站起来,撞进楚云端的胸膛里。 “在想什么?” 他俯身,贴着舒安的脖子笑问。 舒安听到她的声音,提着的心口才缓和下来,她摇了摇头,“你吓坏我了。” “以为是鬼?” 楚云端转身拥着她的腰身笑问,唇片几乎贴着她的额头。 舒安垂眸轻笑,“那就是人鬼情未了。” 楚云端一下子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的双眸撞进他的眼睛里,“舒安,我不怕做鬼,就怕做了鬼,你已经忘记我。” 她喉咙中轻轻一哽,抬起小手按住他的唇片,“别胡说。” 楚云端灿然一笑,“好。” “忙完了吗?” 他低头看她面前那台电脑,舒安点点头,“再等我两分钟,录进去就可以。”说着她坐下来忙碌,楚云端就在一旁等着。 几分钟后舒安备份完毕所有的文件,做好密码后收拾好,和楚云端一起离开公司。 “想吃什么?” 楚云端在车上问。 舒安抬腕看表,楚云端笑叹,“九点半了,就知道你连晚饭都没吃。” 她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抬起头轻声问,“那你吃了吗?” 第97章 097 赖在她家里的男人 “你不吃我敢单独吃吗?”楚云端斜着脸问她。舒安受用而腼腆的笑笑,问,“那我做小拉面给你吃好不好?” “那就全部在家里吃吧。”楚云端慢慢把车开上去往超市的路上,说,“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楚云端居然会做饭!舒安惊讶的想着,没有表露出来,点了点头,“我有口福了。” 超市的人不算多,舒安看着楚云端颇为专业的选择着食材,才彻底相信他是真会做饭,而且看起来他要做的是中餐。十来分钟后出来,开车直接回到舒安住的第九街区。 “我们俩要一起下厨房吗?” 舒安整理着食材问。 “为什么不?”楚云端从冰箱前搂住舒安的腰身,“以后我们都一起下厨好不好?” “那你岂不是天天要在我这里蹭饭?”舒安挑眉反问,“我的水电费可要交不起了!” “小气鬼!”楚云端宠溺的喃怪她,“难怪人家都说老西儿最小气!” “谁说的?”舒安拨开他的手,取面粉开始忙碌,楚云端也自觉的开始洗菜。他似乎想了想,回答,“舒安,前些年我也在那边生活过……” “也在山西?”舒安惊讶的睁大眸子,“哪个区呢?我大概还记得不少。” 楚云端凝着她半晌,却摇了摇头,“忘记了,我八岁就离开了。” “唔……”舒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一直想为什么你喜欢小拉面呢!” 楚云端忙碌的动作一顿,为什么喜欢,因为那是只有她才能做出味道啊!他苦涩的笑了笑,早就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每次想起来,心口都会疼的受不了。 舒安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提起那个话题,直到好久,楚云端才说起另外一件事,“舒安,以后别总是加班,还有,别总是这么晚吃饭。” “好。”舒安顺从的点点头,对他笑。 “在我的公司,只有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的员工才是优秀的。我想cosmo也没有要求你必须在今天完成,如果你提前交稿,他也许会认为你没有认真工作。” 这样啊!舒安暗自嘲笑自己,在国内老板都喜欢加班的员工,她忘记国外的文化并非如此了。 “我明白了。” “火开了哦!”楚云端瞥到滚沸的水,提醒她。 “哦哦!”舒安手忙脚乱的下面去了,楚云端这里已经炖上一锅热腾腾的薄荷鱼汤,翠绿的薄荷叶子,百合和北方人喜欢的鲈鱼,冒着雪白的腾腾热气。舒安无意间转身,看到他埋头忙碌得准备着其他食材,带着围裙的修长身影和埋没在热气中白皙的面庞,幸福的感觉塞满了她的心脏。 她要的不就是这样吗?一个爱她的男人,平淡的夫妻和谐的生活,一起做饭,吃饭,她下班晚了,他会等着她回家,仅此而已。可是秦慕笙那里,她等了足足二十年,等来的却是,死亡。 为了他的利益,他的婚姻,她必须死!在他眼里,她远比不上这些重要。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根本就是个梦。她要好好珍惜这个男人,好好的爱他…… 舒安突然想起刚刚楚云端说的话,忙摇了摇头甩掉那个可怕的想法,在那一瞬间,他说出‘就怕做了鬼,你已经忘记我。’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心口闷闷的疼着,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是因为发现果汁的瞬间以为是秦慕笙,还是因为他说的话太过感伤。 总之,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害怕,恐惧,这些情话对于今天的她来说,太过没有安全感…… 很久之前,秦慕笙也曾这样宠溺过她。 “谁让你喝咖啡,难道晚上你不准备睡觉了?” 她懵懂的仰起头,甩了甩脑袋,指着电脑,“可是你交给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啊!”她哭丧着脸儿,打了个哈欠。 秦慕笙脸儿一黑,放下手里的瓶子,“喝果汁!” 果汁!这个男人居然会给他果汁! 舒安眨巴着眼睛,她是不是看错了呢?秦慕笙晚上会回来又没有立即跟她上床已经很怪异,他居然还会榨果汁给她喝? “佣人榨的,我不喜欢。”他丢下杯子,冷着脸吼,“快点喝完!” “唔……” 舒安端起杯子,是西瓜汁啊,他很喜欢的。那个,算不算是关心她呢?一边喝,一边猜测着他的想法,抬起眼皮去看他的脸色,秦慕笙脸臭臭的,盯着她喝完那杯果汁,收了杯子,瞥一眼她忙碌的文案,却反手揉揉她的脑袋,“好好做,以后用得着。”他拍拍她的肩,没再说什么就走开了。 那扇门,在她复杂的感情中关上,她依稀记得他的背影…… “舒安!” 楚云端抗议的声音把她拉回来,舒安一个激灵,楚云端拥着她的胳膊很紧,“舒安,我叫了你三次。” 他有点小小的埋怨。 “嗯……那个……”舒安迟疑着按住他的手抬起头,“云端,以后,别说做鬼什么的……” 双目交汇,楚云端的眸光在一瞬间柔软的不可思议,他蹭了蹭她的脸颊,答应她,“以后不说了。” “嗯,别让我害怕。”她垂着眸,若有所思。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楚云端吃饭没像,还总和舒安抢,结果两个人把满满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 舒安揉着肚子皱巴着小脸儿埋怨,“poem肯定要骂死我了。” “胖了说明我把你养得好呗。”楚云端斜靠在椅子上假寐着笑。 “明明是你在蹭我的饭!” 水电煤都是她家的。 “那我洗碗。”楚云端自觉的站起来,舒安一推他,“坐着吧,我洗碗,顺便减肥。” 不洗碗的话她只能坐着,低头看看圆鼓鼓的肚子,这样下去,成肥婆了! “我们一起洗!” 楚云端高高兴兴的跳起来,捧着盘子跟着舒安进了厨房。 结果就是舒安刷碗,楚云端擦干净放进消毒柜里,顺便准备了消食的黑咖啡和山楂糕,等到两个人把餐后甜点吃过,已经是晚上十二点。n城节能,十二点以后,街区的路灯就灭了大半。 “不好走了。”舒安担忧的望着窗外,回过头来,却发现楚云端斜靠在沙发上,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的似乎睡着了。她愣了愣,走过去,他的睡相平稳,眼底有淡淡的淤青,仿佛真的是累极。暗叹着,终究没有去叫醒他,上楼拿了毯子下来,帮他脱掉鞋子放一只脚垫,眯着眼睛对他道一声‘晚安’,转身轻快的上楼。 卧室的门一关上,黑暗中那双琉璃的眸子便睁开来,静静凝视着黑暗中她的家,嗅着空气中她身体的清甜气息和饭菜的香味,许久许久,楚云端的唇边荡开来一丝笑容,调整了个舒适的动作,再次合上眼皮。 如果是为了留在她的家里而用点他曾经不齿的小计策,他觉得,没那么丢人。谁让这三十多年的生活里,只有她和她,曾今给过他那种温暖? 就像第一次见她,她静静的泡着茶,在阳光里那茶水飞溅着晶莹的水珠,照在她洁白无瑕的小脸儿和瘦削的胳膊上,分明有些粗糙的手指挽着昂贵的茶壶,却分外接地气儿的美丽,她也是那样一双手啊,却泡的世界上最香醇的茶…… 再次合上眼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舒安醒来洗过澡,打开卧室门下楼。 毯子整齐的放在沙发上,脚垫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她一愣,走了?大概忙吧! 舒安耸耸肩,揉揉头发转身,小脸儿不知不觉的已经垮下来。 虽然她习惯了,实在习惯了被人忽略和抛弃,在她和秦慕笙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她被冷清的丢在一边,即使晚上温存了无数次,即使他说了无数动情的话,次日醒来的清晨,床边都只有冰凉一片,仿佛无情的向她证明他从来没有来过,或者来过,爱爱过,而她只是他生命中最微不足道,最低贱的一个,暖床的女人…… “舒安,起床了!” 爽朗带笑的声音伴着门咔哒打开,她一回头,楚云端满怀抱着纸包进来,正用脚关门,看到她,他乐的眉眼眯起来,“小懒猫儿挺自觉啊!” 她呆滞得看着他,他的笑脸,他的英挺,他怀里抱着纸包略显笨拙的模样,他清新的气息…… 眼眶一酸,颤抖的回过头,让自己紧紧依靠在门上,否则,她一定会瘫软的掉下来。 “舒安?”楚云端的脚步靠近,他似乎快速放下了早点,一双手很快就扶住她的腰身的肩,“怎么了?” 她通红着眼眶,眼里雾蒙蒙的,像是要哭的模样。 “怎么了?” 楚云端又温柔的问了一次。舒安摇摇头,摇的泪水飞溅,低着头钻进他怀里,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部抹在他衣服上。 “做恶梦了?”楚云端不明所以的问,她还是摇头,嗡嗡的说了几个他听不清的字。楚云端就没再说话,抱着舒安,安抚的拍她软软的脊背。 舒安知道他没听清,肯定没有,她也不希望他听到,因为说那句话的她太过软弱。 吃过楚云端早早饶了五六条街区买来的粥点,两个人照旧一起出门上班。 “办公室里有换洗的衣服吗?” 舒安红着脸抱歉的问,楚云端衣服上都是她的眼泪,青色的衬衫上很明显能看到暗沉的一块一块,颇为影响楚云端高雅的形象。 “有。”楚云端肯定而狭促的看着她,“不换掉也好,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家小猫儿今儿早晨胡鼻子闹起床气了!” 舒安大窘,瞬间从脸红到脖子耳根,一张小脸儿比熟透的苹果还鲜嫩。楚云端心下一动,在她准备下车前抱住她,强硬的吻了下她的唇片。舒安愈发无地自容,打开门窜出去,直接冲到楼上了。 “安,你生病了?” cosmo戴着耳机惊讶的大声问,舒安紫着脸摇摇头,钻回座位里,cosmo不明所以的耸耸肩,跳着舞步晃进办公室里。 舒安在座位上低叹了口气,拿起杯子倒了杯咖啡回来,她邻近的nina递上块薄荷糖,“放进咖啡里,一会儿就好了!” 舒安接过糖不解的看着nina,她说,“你一定是中暑了!” 舒安眼皮一翻,差点真的晕倒。 她对nina无奈的笑了笑说,“谢谢。” 生病、中暑!她真不该允许那只妖孽晚上睡在她家里! 可是当天夜里、第二天夜里、第三天…… 楚云端每天吃过晚饭只要靠在沙发上,就立刻睡着了,而且睡得极其香甜,偶尔还会打鼾,舒安无奈的抱着毯子站在沉睡的楚云端对面,盯着他的睫毛看,她就不信,他能一直,一直装下去! ‘睡梦中’的楚云端迷蒙的睁开眼睛,“舒安?唔,你先睡吧。”翻个身,双手插进臂弯里,合上眼皮。 “老板,不装了行吗?” 舒安拖了只脚凳在他面前坐下。 没有回应…… “老板,如果你再不回家,在奥奖之前,我可能已经绯闻缠身,没法面对公众了。” 继续装睡…… “好吧!”舒安站起来,扔下被子转身,“我去公司睡。” “舒安!” 楚云端有些生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腰身一下落入他臂弯里,他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没有,我只是……” 舒安的话没说完就被楚云端猛地扭过身子,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云端,琉璃的眸子黑沉沉的盯着她,俊美的脸因为失望而寒光一片,“只是什么?只是你根本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接受我,而你答应我,只是因为当时可笑的同情我对不对?” 舒安垂眸,不知如何解释。 她承认,她对楚云端的感情远不比他的深刻,他包容纵容宠溺着她的一切,而她却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回应他,她甚至后来在想,她答应楚云端,是不是真的因为那时她以为他要死去了? “呵……”楚云端苦涩的干笑一声,松开舒安,回身捡起自己的外套,走。 “云端。”舒安有些失控的追到他身边,可是拉住他的手,面对着他期待的目光,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舒安,你没必要自责,更不必同情我,我要的只是你安心接受我的爱,如果连这样都会让你觉得负担,我可以退守。” 他说完反手压住舒安的小手捏捏她的手心,却很快松开,打开门离开了。 舒安追到门口。 第98章 098 深夜里捂住她嘴的手 夜已经深了,n城的夜雾气沉沉,他的车子开出去,转个弯,没有留恋的离开。舒安站在门口,只觉得雾气那么寒冷得包裹着她,她每一次深呼吸都会把更冷的空气带进身体里,可是她依然在那样轻喘着,无法停止,直到夜色里连他汽车的声音和残存的气息也没有了,舒安才真切的感觉到她是那么孤独,孤独得立在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里,黑暗的路灯照不亮她的心。 他会回来的,明天,明天她就到公司里告诉他,她需要他,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舒安想到这里,眸子亮了亮,回身关上门。 小厨房里仿佛还有他忙碌的身影,还有吃剩的他留下的鱼汤,还能听到他说,“鱼汤呢,不怕隔夜,明天早晨热一热更好吃。” “舒安,明天早晨,我给你炸油条怎么样?” “舒安,后天是周末,我们去湖边的小木屋好不好?” “舒安……舒安……舒安……” 她耳边,都是他温情款款的叫她名字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住进她心里了呵。 “舒安,忘了他吧,试着重新接受一份感情,你就能忘记他。” 对,她明天要早点起来,也许一觉醒来,楚云端又会站在门口,捧着早点对她笑呢? 黑暗中,舒安翻了个身,不知什么地方修路,杂乱的奇怪声音偶尔响起,她蹙了蹙眉端,用被子蒙上头,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舒安早早的醒来,利落得把自己收拾整齐冲下楼,空荡的卧室昏沉沉的,厨房里、客厅里,冷清的令人发寒。她打个哆嗦,冲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的天空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吗? 她望着天空,突然听到汽车靠近的声音,他来了! 打开院子的门,一道身影立在门口。 “hi,安!” poem…… 怎么回事poem。舒安退后两步,回到房子里。 “安,你不舒服,不去上班了?”poem纳闷的追进来。 “我再等等。”舒安坐在桌边,他怎么还不来呢? “等?”poem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是修斯先生打电话告诉我今天早晨来接你!” “他?”舒安一下子站起来,“他,他不来吗?” “唔,我也不知道。” poem无辜的耸耸肩,走到舒安身边,“你要吃早点吗?不吃早点对身体可不好,容易肥胖!啊,肥胖!”poem瞪大眼睛抓起舒安,“不行,你必须远离那该死的肥胖!”叫着把舒安强行拉出房子塞进保姆车里。 舒安无力的坐着,他为什么不来呢?是不是生气了?肯定是生气了! 是啊,每次都是楚云端替她担心,她从国内来他在飞机上给她递手帕,她找不到路他送她去,她丢失自我他帮她找回,他把她捧成今日的明星,他给她自信勇敢生活的勇气,他不顾生死的救她,他让她懂得爱情,甚至,他给她准备早点,她哭的时候抱紧她,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她得快点去公司,她要对他说抱歉,她要告诉他她喜欢他,如果他还生气,她可以求他,他不会跟她生气很久的! “poem,快点去公司!” “什么?小宝贝儿,现在去公司也太早了吧?”poem不可思议的从前面转过脸。 “我说去就去,poem,快点!”她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了。 “好吧!” poem耸耸肩,车加快速度开到公司,一停下舒安立刻跳下车冲进电梯里,直奔楚云端的办公室。 “季小姐……”前台叫了舒安的名字后就看到她直冲楚云端的办公室,慌忙上来拦住,“季小姐,你要做什么,修斯先生不在里面!” “不在?”舒安失声问,触到前台迷茫的脸,她暗自点点头,“对,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她站在门口,“我等他来。” “可是季小姐,修斯先生今天早晨六点钟已经回国了。” “回国?”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他今天要走,昨天他明明还说周末要去湖边的小木屋里,怎么会回国呢?也许,也许明天就回来呢? “他回国,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前台迷茫的摇摇头,“对不起季小姐,修斯先生从来不会透露他的行程给我们。如果您必须要问的话,可以问问沐风先生,因为他们是一起走的。” 沐风?他们一起回国……为什么,他没有告诉她呢?是不是因为彻底失望,或者生气,所以选择回国?舒安失落的走进电梯,回到还没有人的办公室里坐下,就这样,放弃她了吗?舒安无力的靠在桌子上,掏出笔记本的同时,看到了包里的手机。眼里一亮,她可以打电话给他啊! 舒安立刻拨出去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对,他现在在飞机上,肯定关机了! 舒安想了想,写了条信息。“云端,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她读了一次,删掉,不行,太强硬了,他生气她至少应该哄哄他,至少应该解释清楚。 写了第二条,“云端,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了。你昨晚离开以后,我很害怕,也很孤独,我想……” 不行不行,太软弱了,会让他觉得她是个不依靠他就没法生活下去的蠢女人,楚云端肯定不喜欢这样! 第三条,“云端,你说周末一起去小木屋,我等你。” 舒安反复读了两次,不算强硬,不算软弱,就这样了!她按了发送键,他看到,应该会立刻给她回电话吧! 放下手机,同事们都已经来了,nina帮忙poem带上来她的早点,舒安立刻给poem打电话谢谢他,搞得poem在电话那头满头雾水。舒安暗自笑了笑,她该学会用语言告诉别人她的感谢,而不是总以为可以等到有一天回报人家。 这一天过得尤其缓慢,舒安给楚云端打了三四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电话短信每次响起,她都会疯了似的立即打开,可结果,却一次次的令她失望,她甚至检查了好几次手机是否出了问题,但手机好端端的,比任何时候都好! 她知道飞机要飞很久,可是,私人飞机会快一点,也许他没有乘坐私人飞机,然后到了晚上,就算是普通飞机也该到达了,楚云端的手机里,却仍然只有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难道,他没有带那部手机吗…… 舒安坐在床上,呆呆的盯着手里灭下去的手机屏幕。每一次灭了,她都会按亮,不停的重复,仿佛手机里就会有他的短信和电话回来…… 隔了许久许久,舒安再次明白了等待一个人的滋味,这滋味不同于对秦慕笙,每一次等待都是无望的,因为即使等到,她也要小心翼翼的侍候他,害怕不小心触怒他就会被‘惩罚’;不同于对方泽,每一次等待都是担忧的,担心他被欺负,也担心他喝醉了打她。 等待楚云端,却是抱着强烈的希望和渴望,她总知道,就算再生气,他也不会真的永远远离她,更不会欺负她,只会默默的,正如他所说,‘退守’着她。 夜色深沉,雾气浓重,闷了一整天都没有下雨。 舒安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盯着手机亮着的屏幕,就睡着了。 黑暗中似乎昨夜那奇怪的声音又传来,吱吱呀呀,像电锯,越来越刺耳,冷风呼呼的从窗户里吹进来,雷声滚滚。 下雨了吗? 她皱着眉头迷蒙的睁开眼睛,一道漆黑的身影立在面前,刺眼的闪电闪出恐怖的刀疤…… “啊!” 她的尖叫声被一双冰冷湿透的手捂住,她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眼前一黑,恐惧中没了知觉。 清晨,秦慕笙带着囡囡从花园里晨练回来,听到吴淑屏正在客厅里抱怨,“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清早追到家里来!” 进来,秦玖立在客厅里,正垂着头听吴淑屏的教训。 “抱歉夫人,确实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刻板的回答,倒是一丝不乱。 秦慕笙把囡囡交给佣人,走过来。 “先生。” “去公司谈吧。”秦慕笙吩咐一声上楼。 “是。” 俞芳华醒来的晚,正在收拾打扮。 囡囡总是很自责得认为因为她秦慕笙才不和俞芳华一起,所以那以后秦慕笙很少在书房里,多数是陪着俞芳华一起入睡,虽然照旧是相安无事,但这样做以后,俞芳华明显比从前柔顺了许多,对囡囡也更好,这点,秦慕笙很满意。 “要走?” 看他迅速穿衣服,俞芳华急切的问。 “公司有事。”秦慕笙随口答应着,系着扣子。俞芳华忙上来帮他,“可是我答应了囡囡,今天我们一起陪她去参加入学考试,你在,她会发挥的更好。” 秦慕笙伸着胳膊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忘记今天是囡囡入学考试的时间。囡囡入学的是他曾经就读过的附小,想进这所学校必须经过严格的选拔考试,要么就是投钱进学校,囡囡没有要求他特别用钱把她送进去而是自己努力学习,一路经过三轮选拔,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作为父亲,他确实应该陪她去。 可是,除非特别重大的事情,秦玖绝对不会来。而现在可能发生的重大事件,只有n城那边…… 收起手臂戴上手表,他看了眼时间问,“囡囡入学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九点钟。” 俞芳华回答,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我直接到学校,你带着囡囡先去。”秦慕笙安排好,也不等俞芳华再反驳匆匆下楼。 已经坐在餐厅的囡囡看到他西装革履的下来,立刻从椅子上跳下追过来,“爸爸,你要出门吗?” “是。”秦慕笙俯身揉揉她的小脑袋,“囡囡,你先跟阿姨去学校,爸爸会尽量赶到。”说着起身就要走,却发现,囡囡揪住了他的衣摆,“爸爸不去行吗?” “囡囡,爸爸有重要的事情。”楚云端耐着心哄她。 “比囡囡还重要,比囡囡入学还重要吗?” 这个……是,如果真的是n城的话,可是秦慕笙没办法直接回答女儿。 见秦慕笙为难,秦玖忙上前帮忙劝说,“小小姐,先生会赶到的。” “你闭嘴!”囡囡尖叫一声,扯着秦慕笙的衣摆用力,“爸爸,你骗人,你说囡囡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可是你连囡囡的入学考试都不参加。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陪,囡囡的妈妈不要囡囡了,爸爸也不要囡囡,也不陪囡囡去!爸爸根本不喜欢囡囡,囡囡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囡囡说着说着,小嘴巴一咧,豆大的泪珠子掉下,呜呜的哭闹起来。 秦慕笙心如乱麻,他耐着性子蹲下来拉住囡囡的手,可那只小手死倔的抓着他的衣摆就是不松开。 “囡囡,爸爸说过,爸爸不会不要你。而是现在爸爸有重要的事情,也许,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 “什么人能比囡囡重要,秦玖比囡囡重要,公司比囡囡重要,什么都比囡囡重要!”囡囡尖叫着,一抬头看到急急忙忙下来的俞芳华,撒开手扑进俞芳华怀里,“阿姨,爸爸是骗子,爸爸不要囡囡,连囡囡的入学考试都不去,小朋友一定会笑话死囡囡的,呜呜呜,我不要去了,我不去考试……” 囡囡哭的抽抽噎噎,一张小脸儿紫红。 俞芳华慌忙蹲下哄着囡囡,可她一点儿听话不哭的预兆都没有,不停的喊着爸爸不要她,她不去考试。 “慕笙,你,你要是介意,我就不去了,你陪囡囡去行吗?你别因为我不是囡囡的亲生母亲,就总是躲着她……” “哇!” 囡囡听着,哭的越发厉害,“爸爸不要囡囡,爸爸讨厌囡囡。” 吴淑屏哪里还舍得囡囡哭泣,心疼的一把抱住小孙女。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囡囡重要。慕笙,你给我老老实实陪囡囡去考试,秦玖,秦家养你这么多年,也不是让你吃白饭的,今天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我就不信,没有慕笙去,公司就倒闭!” 秦玖面色不自然的一僵,看向秦慕笙,手不自觉在身侧握紧。那里,可是关乎性命。 秦慕笙原本就最听不得囡囡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看到她这样就心疼到骨子里,尤其是孩子满脸泪痕带着失望看向他,他就跟被人凌迟似的难受。他强行从她手里夺过她,若是有一点点让囡囡痛苦,她只怕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囡囡哭的很厉害,小嘴儿都有些发紫,这孩子原本就有心脏病,那双大眼睛责备埋怨的看向他的时候,秦慕笙甚至觉得他就看到舒安怨愤却无助的双眸,看到她瘦弱不堪的身子躺在床上不停的发抖。 他心口钝痛,对秦玖挥挥手,“有什么事你先看着办,我陪囡囡参加完入学考试就去。” “可是先生……” 第99章 099 生生错过,我来带你走 那是,是n城啊! “去吧!”秦慕笙不耐烦的一挥手,秦玖低头看表,只怕再磨蹭下去就要出事了!他一咬牙,转身就走。 这里秦玖一走,囡囡立即不哭了,抽抽噎噎的看向俞芳华,她蹲下来对她一笑,囡囡哭丧着小脸儿钻进秦慕笙怀里,扬起小脑袋,“爸爸,你生气了吗?” “囡囡。”秦慕笙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呢? “爸爸,囡囡不喜欢秦玖,他总是叫爸爸走,总是不让爸爸和囡囡在一起!” 秦慕笙眉心一跳,低下头来,看着囡囡黑漆漆的大眼睛,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眉心微蹙,抬起眼皮看向俞芳华…… 舒安以很不舒服的动作醒来,她的胳膊,腿,都酸痛的厉害。在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就闻到了刺鼻的水泥和汗液混合的呛人味道。她蹙着眉端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醒了。” 有个男人用美语说。 舒安拧着眉片刻,眼前渐渐清晰后她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心口一跳,刀疤!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在昏迷前,她看到的那张在雷电中的刀疤脸,正是这张! “安,你醒了。” 刀疤脸蹲下来,浑浊的眼睛盯着她。 安,他叫她安。舒安在心里思讨着,这会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劫持她?可是她没来得及想清楚,空荡中就响起脚步声,男人警觉的站立起来,很快,楼梯上出现了一道令舒安作呕的身影。 那个男人,远比眼前这个更加可怕,他满脸都被烫伤,不,身体也烫伤,瘸着腿,咧着不停流口水的嘴一步步得朝着他们走来,令舒安绝望的是,刀疤脸的男人并没有因为瘸子的出现而警觉,反而迎上去。 “安醒了!” “是吗!”瘸子说话,声音简直像太监,他像是笑了笑,一张脸更加令人作呕。 舒安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人靠近自己,垂涎滴滴答答落在水泥地上,她嫌弃的动动身子。浑身僵硬,手跟腿已经彻底麻痹了,她是被这两个变态男人捆在地上。 “啊,可爱的安,看看她漂亮雪白的脸蛋儿,简直就是白雪公主。她的腿,真是修长,光滑!” 瘸子恐怖的笑着伸出手靠近舒安暴露在睡衣外的腿,她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迫不及待的向后退去,引来男人更加难听的笑声,“哦哦,羞涩的东方女人,真是美极了!” “我每天晚上都对着她的照片……” 刀疤兴奋的说着,裤子前面湿透了一片,舒安恶心的闭上眼睛。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不必再看照片!”瘸子嘎嘎的笑起来,“我们可以近在咫尺的抚摸她的身躯,爱抚她!” 舒安的脸色一片苍白,她现在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我要把这些可爱的东西全部用在她身上,哦哦,太令人兴奋了。” 闭着眼睛,舒安听到有器具的声音从刀疤附近传来,她没忍住睁开眼睛,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铁质的,泛着青绿色毛边的东西正立在她头顶上方的地方,她的呼吸窒在胸口,恐惧令她思考的能力急剧降低。她脑子里的意识只留下一个,逃,无论如何逃出去,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忍受这种屈辱和疼痛! “安,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刀疤脸跪在舒安面前,双手抱起她的身体,“我爱你,爱你爱到简直疯狂了,我每天无数次看你的电影,我记得你每个台词,每一句话,你一定要知道我有多爱你,哦哦哦,对,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多爱你!”刀疤的手靠近舒安的脸,她立刻别开,被男人一把抱住,狠狠的扳过来,“安,难道你不爱我吗?你不觉得,我就是复活的lan?” 刀疤满眼放光,浑浊的眼睛喷出的气息好像都是恶臭的,舒安拼命的躲着他带着骚味难闻的手,一阵阵作呕。 这都是些什么人! “滚吧!”瘸子嘎嘎的大声嘲笑,“lan,哈哈,你肯定只是想上了她!” “哦哦,当然当然!” 刀疤尖叫着,“但那是因为我爱你,安,我那么爱你,你爱我吗,啊,爱我吗?”刀疤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疯狂。舒安惊恐的闭着嘴巴,连轻喘都不敢有半分,她得想办法,她要逃出去。 “安,你爱我吗?”刀疤一把抱起舒安,强行抱着她的肩膀,“你爱我吗,爱我吗安,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我,我必lan更厉害,我可以把我的全部给你!” 刀疤脸站起来,从口袋里不停的掏钱,一摞一摞的美金,甚至他解开裤腰带,从里面掏出一摞一摞湿漉漉的钱扔在舒安面前,她难忍的别开脸深深的呕了一下,恶心的男人! “你看,安,你看我有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理我,全部给你,这些全部给你!”男人拿起钱往舒安面前堆,她恐惧的蹭着两条腿不断向后退,男人就堆得更加兴奋,更加狂热,“安,你收下,你收下,这些全部都给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男人扑上来,舒安不知哪来的力气,肩膀狠狠撞上去,咔嚓一声,她猛地摔在墙面上,肩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痛,男人趴伏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断了,她心底一沉,脸色青白的靠在墙面上。 外面正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这是个废弃的工厂,冷风吹进来,寒冷刺骨,舒安突然想起那眼睛如阳光般的男人,心口一阵剧痛,她还没等到他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喜欢他…… 嘎嘎嘎嘎,瘸子一撅一撅的嘲笑着,那个刀疤从钱堆里爬起来,门牙磕掉了两颗,鲜血淋淋的仰着脑袋,浑浊的眼睛变得血红,他猛地一把抓住舒安断了的肩,她吃痛的眼前一阵漆黑,黑暗中更加强烈的剧痛伴着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 啊! 她尖叫一声,衣服撕裂,肩膀被狠狠的扯下来,无力的朝右侧歪着,她断断续续的轻喘着睁开眼睛,一股血腥味钻进来,“安,让我吻你,让我吻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男人咕嘟着靠近舒安的唇片,她拼命躲闪,只觉得脖子剧痛,那男人居然咬住了她的脖子,疯狂的咬着。 “滚,滚!”她轻喘而无力的嘶吼着,眼冒金星,浑身无力,只听到瘸子嘎嘎的尖笑,鼻腔里满是男人恶心的气味。 嘶嘶的,是男人在她耳边喊着疯狂的话,她的身子被提起来,一阵冰凉侵袭到她的胳膊,她浑身一颤,强撑着睁开眼睛,那个可怕的刀疤脸正在给她的胳膊套铁环,那铁环根本没有打磨好,舒安雪白的胳膊顿时出现一道道深刻的血痕,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刀疤的眼睛里出现了疯狂的血色,他猛的俯身,大口大口的吮舒安流出的鲜血,一次不够,他不停的用铁环磨蹭着舒安的胳膊,让她流出更多血,他喝下更多血。 她痛得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的倒在一边。 意识里还在拼命抗拒,毫无作用,她拼命的扭动身子,对于比她高大几十倍的男人来说,根本没用。 眼里有一丝泪痕,她恶心的抗拒,一次次作呕,却想起了楚云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的男人…… 那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帮助她,爱护她的男人,为什么,她不早一点醒悟呢?那样也许在今天到来之前,她还可以和他有过快乐的时光。为什么要像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女人一样,非要让他离开呢,如果他在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啊! 另一条胳膊的刺痛唤醒了舒安,她眼前一亮一黑之间,已经明白另一个铁环套在她胳膊上,那个男人不满足于吮她的血液,他啃咬着她的胳膊,像是咬破血肉了! 舒安痛得一阵阵呻吟,她迷糊间觉得那个瘸子一直在笑,在看热闹…… 然后有寒光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睛,那个趴在她身上的刀疤脸头朝下重重的摔下去,掉在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还睁着,不甘心的瞪着瘸子。 瘸子冷笑着看了眼刀疤脸,用手一掀,脸上的烫伤被生生撕扯下来,啪得掉在地上,露出的,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中国人狰狞冷笑的脸,他带着手套的手把刚刚那把刀放进包里,取出另外一把,走向舒安。 两条腿,没有一点瘸子的痕迹。 “你是,什么人?” 舒安看得出来,这个,至少是个正常人。 “季小姐,忘记我了吗?”男人显露出更明显的笑容,舒安眸光一沉,那样子,仿佛在记忆里出现过瞬间,可是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你一定会忘记我,因为,他从来不希望你记得。”男人带着刀子逼近舒安,“还记得三年前吗,你还是秦慕笙情妇的时候……” “你,你是……”舒安皱着脸,她隐约间又见到了那个人。 医生说她摔下山摔坏了脑子,所以记不得当时的事情,可是她眼前的场景,却根本不是她摔下山,那又是什么! “对,是我,我给你注射了那针针剂,只有秦慕笙才有的针剂,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忘情水,不过,说白了它就是高提纯的大麻,可以在瞬间让你产生幻觉,然后等醒来的时候,就忘记所有的一切!” 大麻……忘情水,都是秦慕笙给她下的药? “但是这个药有严重的后遗症,比如,你会变得迟钝,瘦弱,身体免疫力下降……”男人冷笑着靠近她,刀子逼在舒安的脖子上,“不过,你比他预想的过的好很多,居然没有自生自灭,所以……它派我来,替他解决。” 又是秦慕笙,她终究是要,死在他手里是吗? 舒安闭眼,绝望的苦笑在她唇边蔓延开来…… 雨水淅沥,死寂一片。 “舒安!” 寂静中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心口一跳,猛地睁开眼睛抬头朝着急迫却依然文朗的声音寻过去,修长的身影立于废弃的楼梯尽头。 “云端……” 舒安喃喃着,笑了,他终究是来了。 琉璃般的眸子里投出安慰的温暖光芒,稍显急迫的轻喘中看向她,漆黑的头发上,湿哒哒的雨水正一滴滴的落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他站直,一步步朝着男人走过来。 男人警觉的转向舒安,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寒光慑人。 “这位先生,你最好别过来,否则我手里这位漂亮的小姐,只怕即刻就要上西天!” “是吗?” 楚云端挑眉,眉宇间凝着一丝嘲笑,一道黑影在他琉璃的眸子中不经意的闪过,他走到他们面前。 “先生,我警……” 砰!火热的东西飞溅开来的瞬间,有个微凉的胸膛抱住她的头,将她护在怀里。 “云端。”她略带失神的喊着他的名字,抬起眸子,触到他担忧的面庞,虚弱的笑着落进他胸膛里,“我以为,你不会……” “别说了舒安。” 他吻住她的唇片,“我带你走。” 清朗的声音里,竟有一丝不能克制的慌乱和哽咽。 手臂上的铁环很快被解开,舒安乖巧的沉默下来,任他把她抱起来,只有在肩部被他触碰的时候发出细小的呻吟,他就立刻松了几分力道,小心翼翼得把她抱进车里。 雨还在下,她手腕上的血蜿蜒了一路,顺着雨水渐渐被淡化,流走。 楚云端默默包裹着她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腕,让那柔软的身子依靠在怀里,才觉得稍稍安心,“舒安,我们立刻去医院。”他俯身,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合着的眼皮,她点了点头,唇角噙着一抹笑容唤他,“云端……” “我在。” 他立即回应。 眼皮勉强睁开来,模糊的看到他琉璃色心疼的眸子,笑容便绽放开来,她笑着贴近他心口,“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有些困难的说着。 “舒安,你说。” 他拢住她的双手,稳妥的托在掌心里,只是自己的掌心却在不自觉发抖。 “嗯……”她淡淡的张口,凝着他的手,又一次想到了‘爱若明珠’这四个字,微微叹息,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我要告诉你,云端,我想也许,我爱上你了,心里,不能没有你。” 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那只手一下子被楚云端握住,紧得她疼痛的霎时出了身冷汗,闷哼出声。楚云端慌忙松了手,却将她的腰身紧紧抱在怀里,他再一次低头吻她,轻柔若羽得抚在她耳垂和脖颈,触到那一块块可怖的伤痕,琉璃的眸子中闪过阴鸷的墨色,眉宇狠狠一拧,眸光骤紧。 舒安很快被送进急救室,打麻醉剂的最后一秒,她撑着抬起眼皮寻过去,他放大的脸立刻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手被温暖的挽住,“舒安,我陪着你,别怕,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她眼眶一酸,聚了两天的泪终是落下来,带着笑,安心得合上眼皮。 再次醒来的时候,疼痛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是胸口似有什么堵着,脖子上,胳膊上,都有些奇怪的厚重感,迷蒙中有什么凉爽湿润的东西贴上来,轻轻滚过她的胳膊,脚心,她痒的轻撅起唇片,那种冰凉就很快消失了,唇片却很快被温热的水湿润。 她贪婪的吮了几下,缓缓睁开紧绷的眼皮,那张在她手术前最后出现的脸上有了青色的胡茬,却依旧放大的,明朗的出现在她眼前,噙着暖暖的笑意和流光溢彩的温柔,殷切的看着她。 “云端。” 舒安忍不住笑了,抬起手,肩膀仍有些痛,她一蹙眉,手就立刻被握住了,他俯身,满足她想触摸他脸的渴望,舒安的笑容更加明朗起来,她认真的摸摸他的胡茬,沙哑的笑着说,“你老了。” “嗯,可你还那么漂亮,怎么办呢舒安?”楚云端在她手心里歪着头,笑看她。 “你老了,我也会老。”她认真的回答,“我陪你一起变老。” 他侧过脸,吻着她手心。 “但我喜欢舒安一直都这么漂亮。” 她便笑了。 天晴,阳光明亮的反射着湛蓝的天空。 第100章 100 舒安,我们去扯证吧 “刀疤脸和瘸子是一周前租住进第九街区的公寓,刀疤脸在半夜根据画册弄出那套铁质工具,瘸子负责侦查情况,因为发现修斯先生每天都在,不敢行动,直到几天前夜里,修斯先生离开,他们才趁着夜色潜入到季小姐家里。” 沐风站在他们对面说着,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我查过监控记录后,在一处民房里找到被麻醉昏迷的秘书,她回忆说大约五天前回家的路上被人弄上一辆车,之后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就被弄昏了。也就是说,在季小姐出事的前三天,为先生服务的秘书,是有人故意假扮。” 有人故意假扮…… 舒安略带怀疑得看向楚云端,有谁能假扮一个楚云端十分熟识的人呢?难道她能和他的秘书长得完全一样? “那个人,是伏特加。” 楚云端显然看出了舒安的疑虑,微微笑着回答她,“伏特加,是个称谓,他是黑手党教父雷诺手下的‘蜥蜴人’,可以随意变换成任何人,而且惟妙惟肖,即使是熟识的人也未必能看出。” 舒安点点头,她从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伏特加仍然忠于雷诺先生。” 沐风肯定的说。 “那也就是说,这件事和黑手党教父有关?”舒安推理下去。 “暂时只能这样猜测。因为世界上也许不只有一个‘蜥蜴人’。”楚云端笑了笑,但他眸光里的颜色,似乎是确定了。 “麻醉药……” 舒安垂眸,眸子里溢出苦涩,她想起了那个要杀她的人,他说,只有秦慕笙有那种麻醉药。 “秦慕笙。” 她低着头说出那个名字,尾音轻颤。 楚云端和沐风不解的看过来,舒安恰恰抬起头,与楚云端的目光相撞,她肯定的说,“那个人告诉我,秦慕笙手里有一种麻醉药,叫‘忘情水’,可以让人在几天内昏迷,失忆,毫无知觉。” 楚云端错开舒安的目光,与沐风对视一眼。 “舒安,也许是那个人骗你呢?” “我不知道。”她清冷的摇了摇头,眸光茫然。楚云端心底微疼,轻轻揽住她的肩把她抱进怀里,“别多想了,这些事让我处理。” 舒安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愿意想太多。 沐风再来是晚上,舒安已经睡熟,楚云端就带着沐风到病房旁边的厨房里谈事。 “雷诺确实已经和秦慕笙接头了。”沐风略显担忧的说,“就在修斯先生赶回国内的时候,他们采用了非常规的方式,在阿拉斯加见面,应该是谈的非常顺利,今天早晨我得到消息,秦慕笙在先生回国的第二天已经回国,并且也知道了季小姐被劫持的消息,但是那个消息晚了整整六个小时。而所谓的‘忘情水’恐怕不是秦慕笙的,雷诺先生并没有给他那部分生意,而且以秦慕笙的性格,也绝对不可能接触这方面。” “也就是说,教父煞费苦心得把我骗回国,就是为了和秦慕笙单独见面。” 楚云端毫无感情的推论,手指在不经意间转动着手上一枚看似普通的白金戒指。 沐风低垂的头随着他的动作一顿。 “所以,这件事也许和季小姐被绑架没有关系。” “没有?”楚云端冷笑,“你以为雷诺只是向我示威?” “那是……” 沐风试探得看向楚云端,“难道他是同时向您和秦慕笙?” “他的性格如此!” 楚云端脸上看不出喜恶,片刻后他眼里骤然闪出一抹凌厉,“去查查看,教父到底把舒安的住址给了谁。” “是。” 沐风打开门回去,舒安还安稳的睡着,梦中她干净的脸庞没有丝毫烦恼,好像这些暗流涌动的事情从不曾与她有关,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女人呵! 其实舒安睡得不算安稳,她正梦见自己走在空旷无人的废弃工厂里,莫名的恐惧,然后梦很快把她带回被劫持的那几天里。她如同看戏般的看到就在自己的后方,一筒乌黑的枪口正瞄准完全不知情的男人,楚云端正在那枪口下一步步靠近受伤的她,拇指上的白金戒指转个弯,砰!他猛地扑向她,就在那瞬间,子弹以极慢的动作擦着他的衣服过去,穿过了劫持者的头顶,黑洞洞的血窟窿,汩汩的冒着鲜血。 “云端!” 她惊叫着醒来,立即落入个温暖的怀抱,“舒安,我在,我在……” 楚云端安慰着抚摸着她的脊背,把软软的嘴唇贴在她额头不断吻着,“舒安,别怕,别怕。”她仰起头,他担忧的眸子射进来,恍惚了她的目光,那一瞬间,舒安觉得上帝是特地让她做了那个梦,告诉她,他是冒着死亡的威胁救他的,那颗子弹稍稍偏一寸,哪怕是半寸,受伤,甚至死亡的,都会是这个给她安慰的男人。 “云端。”她抓紧他的衣襟,“以后别为了我冒险,好吗?” 他眉宇一挑,似有淡淡的不解。旋即舒展开来,吻着她的唇角,“舒安,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不是噩梦。”她现在可以肯定,那不是梦,就是真的! 虽然那一刻她是被他抱在怀里错开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可是理智的想,那一枪到底哪儿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对面楼上有狙击手,楚云端冲上来引开绑匪的注意,然后趁着绑匪迟疑的瞬间杀了他! 她害怕死人,可更怕他受伤。如果那不是一个绑匪,如果绑匪发了疯,他该怎么办?她凝着他微笑的双眸,抬起手指抚摸他漂亮的额角,“云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还会不会是,现在的舒安? 片刻的愣怔,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深情,他微微轻喘着靠近她的唇瓣,下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深深。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完全被他支配在口中,轻柔焦灼的轻喘着,每一次都被他全数吞没下去,食髓知味,不知餍足的汲取着她的气息,一阵阵的战栗、灼热,舒安的身子,轻颤起来。 楚云端自己,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想了解她更多,探索她更多,将她的心,她的身子完全剥开了吞入腹中…… 残存的理智立刻借着这股犹豫清醒下来,他猛地离开她的唇,喘着粗气稍稍松开舒安的身子。 “对不起。” 避开了她的目光,楚云端有些无力得道歉。 舒安看着他躲避的模样,身子一阵微寒,默默垂下眼眸,收回靠在他手心的手指,摇了摇头。 “是我不好,云端,对不起。” “什么?”楚云端迷茫,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她这样冲动,她并不曾心甘情愿愿意与他那般,她也曾说过希望婚后再住在一起。他确定自己要尊重她的。 舒安垂眸半晌,才抬起眼眸,眸光里清淡如水。 “云端,我该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她略苦涩的一笑,“对不起。”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道歉!” 他不满的低吼。 “可我终究……” “没有终究!”楚云端躁动的打断了舒安的话,抱住她的肩,“我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话,舒安,就当过去是一场错误的爱情,不能回忆,也不要痛苦!” 就当过去是一场错误的爱情。 所以,错误之后要学会总结教训,要改正错误,要重新开始,不能回忆,也不要痛苦。时间不会给任何人后悔的机会。 舒安出院的那天天气明朗的如同遥远的海水般湛蓝。楚云端给舒安换了住的地方,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住进湖边的小木屋里。闹中取静,虽然被森林环抱,但走出去很快就到马路上。 小木屋前的湖水平和的没有一丝波痕,舒安站在窗前观察远处森林里在树上跳跃着的小松鼠,那只胖乎乎的小东西把手里的松果小心翼翼藏进树洞的时候,舒安忍不住轻轻笑出声音,腰身一紧,被楚云端搂在怀里。 “笑什么?” 他伏在她肩头,声音微微迷醉。 舒安仰起头看过去,他个子极高,伏在她肩上就稍稍有些委屈,舒安不知怎么觉得楚云端这样迁就自己的身高实在有点可怜,踮起脚尖,赏给他脸颊一个轻吻,脚跟想要着地的时候,却被猛地一提,转过身,胸膛贴上了楚云端的怀抱,他低头凝视着她漂亮的眉眼,琉璃的眸子一闪一闪着迷恋的光芒,手指勾勒着她弯弯眉眼和扬起的唇角,“舒安,以后要天天笑。” “嗯。”她柔顺的点了点头,仰起头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小手慢慢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那,以后我不笑的时候,你要想办法让我笑。” 楚云端心底一阵悸动,动情的圈住她的身子赌誓,“舒安,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 “嗯。” 她眯着眉眼笑盈盈的答应他,羞红的小脸儿上溢满了幸福,“以后,我也不会再撵你走。” 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你离开的那个夜晚,在你离开的那一天里我怎样度过,那种期盼、失望,再期盼,再失望的感觉,真真是折磨死人!还有,她讨厌雾气蒙蒙,讨厌那种清寒的夜晚! 看着她多变的表情,楚云端眼里蕴了一丝探究。 总是这样,有时候她单纯的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有时候却难以捉摸的令人心慌,总让他渴望更加深刻的了解她。凝着她微微扬起的唇片,楚云端喉咙里一阵干涩,不由自主想起她的美味。 “舒安!” 他略加沙哑的喊她的名字,她一回神,凝到他烈焰的双眸,身子娇羞的轻颤,踮起脚尖,去触碰他的唇。 感受到顶在腹部的,又被松开,舒安的小脸儿顿时一红,楚云端亦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脸红了。 “对不起。”他转身就要走,立刻去冲个冷水澡! “云端!”她追了几步,追到他面前,抬起眼眸去看他。 澄澈的眸子干净纯然,可偏偏就是这份绝对的纯净,竟令他渴望在里面添上他,添上更多属于他的东西! 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尽量平和的微笑。 “舒安,稍等我一下。” “可是,我不希望你这样。”她垂眸微微摇了摇头,雪白的牙齿咬了咬唇片,窘迫的垂首道,“你,你别让我主动啊!” 娇喃的声音里,有一丝细细的委屈和责备。楚云端心口一动,将她压在怀里,低沉粗嘎的说,“舒安,我尊重你,你说过要结婚以后才可以。” “嗯。” 她点了点头,拉了拉他的袖口,“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她抿抿唇片,不再言语了。 隔了好些时候,楚云端才觉察出哪里出了问题,他猛地松开舒安双手抓着她的肩俯身看她,“舒安,你刚刚说什么?” “我……”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结婚?扯证?办婚礼?”楚云端连着问了几个问题,问的舒安整张脸都涨红了,她低垂眉眼紧张的站在他对面,怎么觉得这样奇怪呢,不该是,他主动抱着戒指跟她求婚吗? “都,都是。” 她困难的回答,心想他若再问,她便不说了。哪有这样的嘛,要她主动说要结婚的事情!还不是……暗想,还不是怕他憋坏不举,以后自己担的责任可就太大了! “扯证,扯证是大事!”楚云端立刻把思维定在扯证这件事上,中国女性嘛,对扯证是很看重的,一扯证,想干什么干什么,婚礼当然要办,但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有个难忘的婚礼,至少要准备半年什么的。 扯证,对,先去扯证! 楚云端一把握住舒安的手腕,朝外走。 “干什么去?” 舒安不解。 “扯证,舒安,我想清楚了,我们先扯证!”楚云端站住,一本正经的说,“然后再准备婚礼,婚礼要隆重,盛大,所以至少要准备半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安排在……” “云端。”舒安轻声打断他,楚云端一愣,有些慌乱的看向她。舒安笑了笑,“云端,你家里,能接受我吗?” 家里?楚云端略沉吟,轻轻抚摸着她微微蹙起的眉端,一字一顿的说,“舒安,你就是我的家,你同意,我同意,就好。” “那,霍夫人,还有你父母呢?”这样的她,声名狼藉,他的家庭能接受吗? “姨妈当然乐的你嫁给我!”楚云端微笑,至于父母,他有吗? 他的父母呢? 待到楚云端真的去冲冷水澡,舒安也没想清楚,为什么他两次都要避开他的父母。 在舒安的记忆中,霍夫人提起过楚云端的母亲对门第看的十分重要。而且,她又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女人…… 第101章 101 秦慕笙,你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颁奖仪式在即,无论华闻传媒还是舒安都开始变得忙碌。 poem为舒安拒绝了所有颁奖仪式前的采访,一则帮助她投入到策划工作当中,二则给她创造更高的人气,越是在此时此刻低调,越是容易给评委和观众留下良好的印象。所以在奥奖颁奖的前一个月里,舒安反倒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c城,秦氏集团。 已经是暮色四合,秦玖从秦慕笙办公室路过两次,犹豫两次,都没有敲门。 他已经习惯秦慕笙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工作中,甚至连见囡囡都少了。 自从上次囡囡闹脾气非要他陪她参加入学考试导致他耽误前去救舒安以后,秦慕笙对囡囡也刻意冷淡了几分,无论那孩子怎么讨好他,他都好像下定决心要给她点小小的教训。今天吴淑屏特地打过电话,囡囡拿到入学通知了,要秦慕笙无论如何都回去一趟。 几分钟后秦慕笙的办公室门却打开了,他穿着外套出来,瞥了眼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秦玖,淡淡道,“老夫人打过电话了。” 秦玖立刻松了口气,讪笑着建议,“先生记得给小小姐买一份礼物吧。” “嗯。” 秦慕笙随口应下,离开办公室时,电话却突然响起。他随手看了眼表,不耐烦的拧了下眉端,返身回去接起来。 “秦先生。” 电话那端传来轻浮的美式英语,秦慕笙眼眸一沉,并未应答。 “秦先生,我知道你在听。”电话那端的男人像是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笑声,“我相信,您也记得我的声音。” “难忘。”秦慕笙说出两个字。 “希望如此。”男人邪肆的笑着,“怎么样秦先生,不知现在您对我的合作诚意是否可以完全相信了?” “当然。”秦慕笙仍旧是简单的回答,表情愈发深沉了几分。 “那么您是否考虑清楚,拿什么来换这份消息?” 电话里传来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 一间明亮的中世纪风格房间里,面色苍白的西方男人正敲击着桌面,他的嘴唇极薄,且微微泛出青白的颜色,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显得两片薄唇仿佛已经融入雪白的皮肤里。男人有一双极为纯粹的蓝绿色眼眸,眸孔因为脸上夸张的笑意闪烁出危险的光芒,像极了死神的猫儿。 这男人出奇的瘦削,以至于敲击桌面的手指果真如同死神的手一般,不禁惨白,而且骨骼分明。他微微靠向桌面的动作却十分优雅,略显出青色的眼底令他看起来如同尘封在古堡中的吸血鬼,只是相对于别的吸血鬼来说,他的眼瞳并不很深,眉毛稀疏,就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特别。 男人笑的十分欢欣,仿佛对秦慕笙说话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而他身畔站着的人却绷紧了脸和身体,俯下的腰身透露出他对眼前男人的畏惧。 秦慕笙似乎是考虑片刻后,唇角扬起一丝笑容。 “如果我说不要,不知修顿先生准备如何处理这份消息?” 秦慕笙挑起眉端,眼里噙了一丝嘲笑。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了。 “不要?” 修顿并不意外,反而意味深长,“如此看来,对于当年秦家与季家的纠葛,似乎秦先生也并不感兴趣,是吗?” “不,我很感兴趣,只是不急。” 他微笑的回答,连声音都保持着应有的愉悦,仿佛只是和普通朋友谈话。 秦玖在门口略凝眉,从秦慕笙接起电话的那刻起他就开始推断对方是谁,现在已经基本肯定,是修斯。 早在他们和教父雷诺碰面后,修顿就将半份关于秦家当年突然遭受查封的信息和俞芳华、吴淑屏对舒安做的事情的资料交给了他们,并说希望用下半部分来交换秦慕笙和雷诺谈判的内容。 当时秦慕笙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是表示会‘认真阅读’,没想到时间过了一个月,修顿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答案。他们似乎,很急于知道雷诺到底在做什么。 想来也是,修顿是按照黑手党的规矩杀掉雷诺以后登上家主位置的。但没想到雷诺本人其实根本没有死,反而逃离家族另起炉灶,虽然修顿也有一批忠实的跟随者,但雷诺的存在对他来说威胁依然巨大。 所以,他现在肯定是想借此联合秦慕笙,来对付雷诺。本来,修顿的目的当然是吞并秦氏,但没想到秦慕笙居然和雷诺见面,修顿开始变得迫不及待了。 “那么好吧,我只能把这份消息公诸于众。” 修顿的语气仍然也很平静,但听得出,他在强烈压抑着怒意,“我想,秦先生大概不太希望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夫人遭受千夫所指,入狱吧?” “人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秦慕笙冷冷的回答。 电话那端修顿沉默了片刻,讥笑,“秦慕笙,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秦慕笙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他的动作一直保持在放电话的动作上。是,当初的事情是吴淑屏害了舒安,是她派人去追舒安把她逼到悬崖,可何尝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他能及时保护好她,如果他知道俞芳华会想要置她于死地,她怎么会遭受到那样重的创伤? 修顿的资料中说,吴淑屏派人想把舒安逼走,而俞芳华借机将舒安逼到死亡的绝境。可又是谁为她们善后,让舒安的假尸体出现在山崖下,甚至让鉴定结果都成了假的?就在修顿的下半部分资料里。 还有,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当初秦家被查封,是俞芳华的爷爷在背后做过手脚。而当时他却因为季伯诚不肯出手相救,认为是他所做,最终生生折磨了舒安五年,女孩子最美好的五年,毁在了他的手里! 现在修顿手中,必然有一些对秦氏十分重要的资料。 包括吴淑屏暗中对舒安做过的事情,至少牵涉到一些致人死亡的事情,尤其是方泽的死!俞芳华以及俞家在与谁联手做非法生意,以及俞芳华对舒安做的种种迫害。当然,还有香港那批老头子在做什么。 这些资料对秦慕笙来说太重要了。 但修顿赌错了秦慕笙的性格,他绝对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人。他要看的是现在以及未来,至于过去如何,对他来说只是参考。 “走。” 秦慕笙收回手,转身离开办公室。好像那个电话,从没有打进来过。 大约一天后,楚云端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修顿居然吃瘪了。” 楚云端琉璃色的眸子微微闪出讥讽的笑意,能让修顿这等人吃瘪的,大概也只有秦慕笙这样傲视群雄的男人了。从某个角度来说,舒安选择男人的眼光向来不错。 “意味着我们的计划似乎失败了。” 第102章 102 不要暴露身份 沐风不得不提醒楚云端,没必要幸灾乐祸,透露消息给修顿正是楚云端的指示。 “是吗?”楚云端带着笑意微微抬起下颌看向沐风,“我反倒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 搭进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他是真没想到,秦慕笙身边居然有如此多的‘定时炸弹’。俞芳华、吴淑屏,俞家、香港闲赋的股东,各个都可能随时点燃给他致命的一击。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有力的协调牵制,让它们和谐存在。他可真是辛苦! 他本以为,秦慕笙会十分在意吴淑屏和秦家的声誉,才会给修顿那份消息,让他去牵制秦慕笙,避免他和雷诺顺利合作。 现在看来,他确实小瞧了秦慕笙的实力。 对有实力的人来说,声誉根本不算什么,充其量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里,楚云端的眉眼阴郁了几分。那么舒安对他来说呢?算什么,他既然知道季家并非秦家的仇家,难道就对舒安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桌上的手机闪了闪,楚云端拿起来。 “老板,策划部季小姐希望见您。” 秘书打进电话问。 “请她进来。”楚云端压掉手机,吩咐沐风,“不要暴露身份,继续监视修顿。” 就打开了这间并不明亮的办公室的门,顺着楼梯上去,很快就到达他的休息室,他推开门出来,合上的门,像是一个墙柜的门。沿着走廊出来,舒安正站在办公室中央,有些局促的看着他。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她抱歉的问。 “没有。”楚云端笑着走近她,扶住她的肩把她带到怀里,斜靠在桌面上拥着她的腰身看她,“告诉我舒安,你是因为想我所以上来的。”他有些强迫和哀求的对她说。 舒安垂眸轻笑,半晌轻轻点点头,“但是其实,也有事情。” 楚云端的表情里露出些许失望,但并没有让舒安看到,继续问,“什么事情?” 她仰起头,凝着他的眼眸,“我听说,你要陪我参加奥奖的颁奖典礼?” 奥奖的红地毯,有时候会是女星与男星结伴而行,有时候则是夫妻或者老板和演员,因此多少都会有绯闻或者报道传出,所以在舒安女伴的问题上,poem十分慎重。今天早晨他却通知她,是楚云端陪她参加奥奖颁奖典礼。 之前两个人的绯闻不断,甚至基本已经是公开承认的情侣,但自从楚云端上次求婚时舒安告诉他希望得到父母同意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有关的事情,再加上最近两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即使同住在小木屋里,反倒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 所以,这个决定让舒安很不安心。 “难道你希望是别人?” 楚云端扶着她的下颌让她更深的看向自己,带着呢喃着,“嗯?” “我以为会是沐风或者sam。” 他们要参加颁奖典礼,而起sam和她是荧幕情侣,也许更有爆点呢? “可我希望是我站在你身边。” 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将舒安拥抱的更紧一些,眼眸中透出一丝暖暖的急促,“我想在你成功的时候,陪着你高兴的是我,舒安!” 他沉沉的唤着她的名字,诚然的表情令她莫名的产生逗弄的心思。她眼眸微微一转,轻声问,“那要是……不是我呢?你怎么办?” “不可能不是你!”他有些生气的捏了下她的腰身,并不重,但舒安蹙了眉端的时候,他还是立即松开,抚摸着那块被他捏过的地方,俯下身轻声安慰她,“如果不是,你身边就更要有我。舒安,我不允许你再孤立无援,不允许你在独自承受任何事情!” 他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舒安一时间眼眶里竟然有些许的酸意。她突然推开他,别开脸轻声道,“你陪着我,你家里人看到,不会……” “舒安,姨妈很同意我们两个,不信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早希望你是她的侄媳妇!” 楚云端一伸手轻握住舒安的胳膊,把她带进自己怀里牢牢的拥着,比方才更用了几分力气,似乎生怕她再推开自己逃跑似的。舒安侧了脸,看向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你爸妈呢?” 她似乎意识到,楚云端是刻意排斥了他父母的。 “我还没有告诉你。” 他表情平静的说。舒安本以为他会因此而激动,但激动的不过是他某种一闪而过的光芒,旋即平静下来,淡淡开口道,“我没有父母。” “没有……” 舒安略显失神的轻声呢喃。 “我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她爱上了我父亲,但他是仇家的儿子,她没想到温柔的父亲其实根本不爱她,娶她,就是为了报复,他把她关在地窖里,日日折磨。后来母亲逃出来,却发现已经怀孕,母亲在慈善医院生下我,就带着我逃到了国外。我们生活的十分窘迫,她不得已把我送给教父抚养,自己回到娘家求助,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只知道,她已经死了,在回到娘家后的第三年,就病死了。” 舒安没想到,楚云端的身世是这样。 她凝着他平和的双眸,伸出小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自己靠在他怀里。 “云端,对不起,我不该问……” 下颌被他抬起,楚云端凝视着她歉疚的小脸儿,突然俯身,吻上她的唇。舒安低低呻吟着,细柔的声音淹没在他的舌尖里。 两天后就是奥奖颁奖典礼,新星奖花落谁家,就在这天决定。 舒安当天早晨就没有去上班,而是直接被poem拉去他位于n城的工作室开始化妆,她的礼服是poem尚未发布的‘灵’系列唯一一件礼服‘毓灵’,以中国古典皇家御用色彩金黄色幻化出的鹅黄为基色,宽大的灯笼袖上身在腰身处以烟紫色恰到好处的收腰后,下部是韩版的自然下垂,整间衣服以欧根纱和真丝为原料,在肩部露出一抹香肩,高贵不失灵动,恰恰符合了舒安相对矮小的身材和她给影迷留下的清新文艺形象。 poem亲手为她做了松散的盘发,留下了几丝慵懒的刘海儿,缀以简单的烟紫色头饰,配上精致的小手包,令她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自然,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安,祝福你!” poem没有像往常那样夸赞她适合衣裳或者其他,而是简单的吻了她的手背。 舒安被他感动的眼眶微微一酸,点点头,“poem,谢谢你。” 接着他们就乘保姆车到了公司楼下,楚云端已经换过衣服,正在车边等她。 他穿一身银灰色的贴身西服,稍稍敞开的领口露出健康结实的肌理,整体看起来轻松随意的装扮,与舒安不谋而合。 “舒安,你真好看。”他接她下车的时候,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第103章 103 灼热的目光 但舒安仍然有些羞涩的微微红了小脸儿,若是面前这人是你爱着的,他说的每句情话都会让你脸红。 “别紧张,安,还是那句话,就当你仍然在演一场戏,上次你已经做得很好!”poem鼓励她,将她送上楚云端的车,看着那辆车离开,轻松的舒了口气。 而此时,另外一辆车却徐徐靠近poem,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poem脚边,车窗放下,露出一张带着金丝眼镜的精致男人脸,poem抬了下眉端,耸耸肩,“你们什么时候到?” “刚刚。” 男人简短的回答了poem的问题,接着问,“她什么时候入场?” “大概一个半小时,在安迪亚以后。” 男人点头,车窗关上,车子跟随着楚云端的车朝着同一条路开过去。 耀眼的闪光灯,鲜红的地毯,名车云集,星光璀璨。楚云端的车在被灯光照亮的暗蓝天幕中跟随着车队驶向场地正中央。舒安只能在安静的车里看到外面拥挤的记者,不断闪烁的灯光,嘴唇一张一合的两名场外主持人。她探了探身子,隐约看到几位从前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明星。 接着,她就看到了写着candy的塞缪尔,随后前面的车子上下来一道性感的身影,火红的波浪卷发被她甩在脑后,而紫色的bling裹身群更是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火热。舒安惊呼一声,小手紧紧握住了楚云端的胳膊,“云端,刚刚下车的是安迪亚吗?” “嗯。” 楚云端淡淡应着,反手轻轻握住了舒安的手,附耳道,“舒安,该下车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小脸儿顿时紧绷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紧张。这样可爱的变化令楚云端喜爱又无奈,捧着她的脸儿轻吻一下,“别紧张,记得poem跟你说的?” 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就见楚云端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顿时,尖叫和喧嚣声刺入耳膜占据她的耳朵,舒安稍稍蹙眉,适应了几秒钟,便看到楚云端探过来的修长的手指,她微微一笑,小手牵上他的大手,随着他走出车门。 “安!安!安!” “修斯,修斯,修斯!” “修斯,安,安,修斯,在一起,在一起!” 粉丝的呼声次第传来,舒安听到这样的喊声,脸稍稍红了几分,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对周围的粉丝们致意,她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多喜欢她的人。 对于她这样不看微博,不读八卦报纸,甚至连电视都来不及看的人,确实如poem所说,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娱乐圈中的位置。所以如此多的粉丝,着实让她惊讶。她抬眸看向楚云端,他眉端稍稍一挑,仿佛在说‘没想到吧’‘你很棒’。舒安的笑容霎时柔软而欢快了几分。她这样的笑容并没有逃过闪光灯和粉丝们,尖叫声此起彼伏。 “请留步,请留步!” 中场主持人从人群中走出,她刚刚还在采访安迪亚。 “让我们看看这是谁?”美丽的主持人微微一顿,“修斯、安,二位可以告诉我,今天共同出席的目的吗?嗯?”她看向楚云端,又意味深长得看舒安。 “保密。” 楚云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立刻引来粉丝们的尖叫,“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看来是有惊喜哦!”主持人夸张的惊叫着,又看向舒安,“安,作为本届奥奖迄今为止票数最高的新人,尤其是登上奥奖舞台以来最清新最自然的东方女性,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主持人双手抱在胸前,激烈的问,“紧张?激动,还是其他?” “我……”舒安略作犹豫,不经意的瞥一眼身边的楚云端,开口回答,“我现在,很高兴,但也很平静。” “平静?” 主持人难以置信,想要引出舒安更多话。 “是,像所有时候一样平静,因为能走上这个舞台,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惊喜,我会以平静的心态,等待最终的结果。” “啊!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对不对?”主持人在粉丝的尖叫声中道,“我想,正是你这样的气质吸引了许多人,祝你成功,请吧!” 她终于放过了舒安。 被楚云端牵着走向签名处,她从司仪手中接过笔,正准备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楚云端的英文名旁边,一阵更加激烈的几乎震天的惊呼令她手中一顿,向入口处看去…… 在某个时间,舒安以为时光倒流。 如同地狱中的修罗般缓步踏上红地毯,面对尖叫惊呼依然清冷疏离,唇角若有似无勾着阴冷的笑容,深眸漆黑,犹如一团深色的漩涡席卷而来,他似是微微歪头,那抹笑容深沉了几分,隐含着讽刺看向她,霎时她小脸儿苍白,如坠冰窖,呼吸一滞,立时就要窒息。那俊美无俦的男人仿佛满意的笑容更加深沉,漆黑光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从司仪手中接过笔,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秦慕笙。 一转身,擦身而过。 自始自终,这男人好似从没看过她,可舒安分明觉得从脊背生出的阵阵寒意。 “小姐。” 略迟疑的声音传来,回神,看到了在她身侧站立的秦玖,他微微躬身,朝她行一礼,便跟随着那道漆黑的身影消失。 “舒安……” 楚云端微微蹙眉,轻轻将她的小手纳入手中,捏捏她的手心,“还好吗?” 温暖的触感传来,温柔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把她从漆黑的泥潭里扯出来,舒安慌乱的朝着他看过去,唇片不住颤抖着,“云端……是,是他……”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尖叫出来,时隔一年,那个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我知道。”楚云端温和得哄慰着她,不经意的将她的小手纳入怀中捏紧,“我知道舒安,可是,都过去了。”他多想抱抱她,完全不在意在什么场合的抱着她给她点安慰! 她无神的点了点头,重复了一次他的话,可眸子里仍旧是一片慌乱。 他眉宇稍稍一拧,为什么不呢?既然已经决定,那么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楚云端伸出手,慢慢把舒安拥入怀中,“舒安,别怕,我在你身边。”他甚至轻轻摩挲了她的发梢。 粉丝们尖叫起来,闪光灯晃得舒安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却只觉得一股暖意包围了自己,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困难的呼吸慢慢舒畅。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舒安抬起眼眸看向抱着自己的男子,琉璃的眸子里平和柔软,温柔的将她的影子包裹在里面。 “谢谢。” 松了口气,她略显虚软的笑了笑,离开他的怀抱,任着他在大庭广众下为自己整理好发型,“走吧,舒安,今天你才是主角。” 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舒安顺从的点点头,随着他向尖叫的粉丝们挥挥手,走进会场。 而自始自终,一道阴寒灼烧的目光都紧迫跟随着她的身影,不曾片刻分移。 第104章 104 他不允许任何按钮人吻她 直到落座后,楚云端依旧紧紧握着舒安的手,好像有点儿怕她跑了似的。但他的笑容依旧平和安宁,抚慰着舒安不知所措的心。她仰起头对他柔顺的笑笑,低垂眼眸,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楚云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端稍稍一挑,却是握得更紧了。 娇俏的轻柔一笑,舒安终究安分的任他那么握着。抬起头朝着前面看过去,身边传来略显张扬的声音,“安?” 她一侧脸,却看到自己身边坐着的正是安迪亚,小嘴儿惊讶的一张,忙用小手掩住,大眼睛灵动的扑闪了几下,“安,安迪亚!” “果然是你。” 安迪亚妍媚的笑起来,火红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犹如跳跃的小精灵,漂亮极了。 “很高兴认识你,安。” 她友好爽朗的伸出手,舒安忙把手从楚云端手里抽出握住她的,安迪亚性感的甩了下头发伸着手目光投向楚云端,“修斯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楚云端看过来,点了下头,却并没有握住安迪亚的手,简短的道,“你好。” 舒安有些纳闷的看过去,楚云端只是对她轻轻笑了下,毫不犹豫把她刚刚挣脱出的小手握在手里。 安迪亚挑了挑眉端,耸耸肩对舒安无所谓的一笑,“安,我听说你是这次新星奖最有力的角逐者,你可要加油,你是我最喜欢的一名东方明星!”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安迪亚,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演的吸血鬼女孩儿,简直……”舒安激动的有点儿语无伦次。安迪亚耐心的等着她,她深吸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简直像真的!” “哈哈!”安迪亚不可抑制的笑起来。 舒安的小脸儿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随着安迪亚笑了。 “安,你真可爱!”安迪亚伸出手,很是忍不住的捏了捏舒安圆润的脸蛋儿。 舒安被她这样的动作搞得顿时有点无措,安迪亚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好自来熟啊! 她也忍不住随着她笑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 年轻活泼的声音传来,舒安一转身,看到了闪烁着欢快光芒的sam,他和安迪亚握手致意,就对舒安眨眨眼,“安,你可真无情,我邀请你喝下午茶你都不肯去。难道有了修斯先生的陪伴,我们就都要被遗忘了吗?” “不是!”舒安忙解释,轻柔得道,“我只是太忙了。” “安现在要做两个人的工作,当然忙的很。”沐风的声音传来,他和安迪亚握手,然后拥抱了快乐的sam,对舒安挤了下眼睛,“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舒安腼腆的点点头,“嗯,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的。” “你会成功。” 沐风隔着椅子轻轻抱了下舒安,顺势拍拍她的脊背。 几个人就此坐下来,很快塞缪尔和candy也过来,寒暄过后,热闹的聊天。 “在签名处出了什么事吗?” candy从前面问舒安,她在她前面一排和塞缪尔同座,进来的时候也被那位美女主持人拷问了许久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在秦慕笙后面,所以看到了她。 “没什么。” 舒安淡淡的笑着,candy就没有再问,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加油。” “嗯!” 每个人都在鼓励她,甚至包括从未见过面的安迪亚,让舒安有种满满的满足感。她笑着看向楚云端的时候,他竟也正在看她,或者说,自始自终目光都没有离开她,纵然她在与许多人说话,但,一直都在他眼里。 舒安略显羞涩的笑了,自觉把小手送进他手心里,便立即被他握紧了。 “你来了。” 安迪亚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温柔激起舒安的好奇心,她侧脸看过去,顿时身子一僵,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对安迪亚冷淡的点头,在她身边落座。安迪亚向他的方向靠了靠,纤细的手指搭上他交合的臂弯,露出温顺的笑容,“我以为你早该进来。”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侧了脸,目光却准确无误的落在舒安身上,凌厉的一眼,惊得她放在楚云端手中的小手一颤,慌忙错开了目光。那瞬,秦慕笙的唇角勾起一抹胜利,向楚云端微笑。 楚云端亦是回了笑容,平和礼貌,眼眸中却闪过精明的警告。 秦慕笙嚼了嚼舌头,无所谓的别开脸看向场中,此刻,音乐奏起,颁奖仪式正式开始。舒安的肩上落下温暖,她的身子一歪,被楚云端拥在怀里,他顺势拍拍她的肩,凑到她耳边不着痕迹的吻了下,舒安只觉心里一阵暖意,看向他温暖的眸子,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主持人登场。 首先宣布的是最佳配乐、制作、编剧奖。 舒安的心情在candy获得最佳编剧奖开始就紧张又兴奋,她的小手紧握着楚云端的手,看着candy登上舞台。 “首先,我要感谢愿意为我投资的几家公司。”她说出这些公司的名字,“接着,毋庸置疑,我要感谢塞缪尔,谢谢他在青梅竹马这部电影的拍摄期间第一次没和我闹别扭。”candy俏丽的一笑,引来台上台下一阵笑声,她眨眨眼睛,说,“还必须感谢sam、沐风,他们的出演非常出色,还有修斯先生,谢谢他为我提供如此优秀的演员。” candy最终目光穿过观众席落在舒安身上,“最后,我要感谢的是,安!她完美的诠释了我的主角,如果没有她,我也许不会走上今天的领奖台,如果没有她,也许今天的红地毯上,我不会同塞缪尔走在一起。”她深深鞠躬,“所以,感谢你,安!” 一束灯光照向舒安,她隔着舞台与candy遥望,仿佛依旧从前,她们共同努力的日子。她微微一笑,笑容里“祝福你,candy!” 最佳导演奖不出预料落在塞缪尔身上,同时剧组还获得了最佳影像奖。 由此,进入最佳演员颁奖。 第一就是最佳男新人奖,sam众望所归,凭借lan的形象获得了最佳男主角。他在舒安身后兴奋的尖叫一声,狠狠的搂了下舒安的脖子,冲上讲台,并且如同绅士般朝台下尖叫的粉丝们俯身致敬。 “真让人难以置信。” 主持人款款走来,“这究竟是我们所看到的lan,那个冷酷的男人吗?” “当然是!”sam接过话筒笑道,“lan是我最喜爱的角色,安也是我迄今为止最喜爱的女性!”sam迫不及待得说着,朝舒安眨眨眼睛。 “哇哦!”主持人夸张的惊叫,“这么说,sam真的对安有意思喽?” “对,我很喜欢她。”sam先是承认,在粉丝和主持人的尖叫声中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台下传来粉丝们略带失望的笑声,sam大方的朝他们露出整齐的牙齿,“我不希望讲太多感谢的话,一切尽在心中。”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深情的对台下所有的人说,“你们在我心中!”深深的鞠躬。 有些粉丝哽咽着流出了眼泪。 “那么下面,由sam来为我们揭晓最佳女主角,好吗?” 主持人走上前问。 听到这个声音,舒安竟开始紧张起来,原本淡然的心态突然改变,心口砰砰跳着,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却仍然直直的盯着台上,嗓子开始变得干哑。 “是有特殊意义吗?”sam眨眨眼睛。 “我也不知道哦!” 主持人神秘的一笑,引得台下的人也笑起来。 司仪送上托盘,sam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写着最佳女新人奖的卡片,意味深长得看向下面所有的人。 “那么最佳女新人奖会花落谁家呢……”sam故意拖着嗓音道。 舒安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紧,看过去,楚云端竟是脸色紧绷的盯着前方,好像比她还紧张。她忍不住垂眸轻笑起来,小手更深的钻进楚云端手里,有他如此,她已然满足。 “是谁呢?” 响起急促的鼓点,主持人与sam同时看向卡片,却说,“还是请sam公布吧,我想这确实有特殊的意义!”台下舒安的粉丝听到之后尖叫起来,此起彼伏,高呼着,“安,安,安!” “好吧!”sam轻轻耸肩,自台上望向舒安,深深的道,“众望所归,青梅竹马,饰演安的女星,安!” 鼓点骤然停止,连下面的粉丝也停止了呼唤,片刻之后,隆重的乐声响起,粉丝们一轮一轮得尖叫着舒安的艺名,掌声雷动,全场陷入欢欣之中。 “那么安,请上台领奖!” 主持人看向这里,灯光集中在舒安身上。 你必将在鲜花掌声中,站在艺术最高的舞台上,舒安,这才是你的人生! 她想起接下‘青梅竹马’的时候,楚云端对她说的话。今日,她终于迎来这一天,她侧过脸,看向他,在他即将松开她的手鼓励她走上去的时候,她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楚云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他握紧她的小手,轻柔的笑了,随着她一起站起来,陪在她身侧稍稍向后的地方,走上那个舞台。 台下是粉丝的尖叫和高喊着‘安、修斯、在一起、在一起’的口号,台上是主持人的惊呼和sam充满祝福的目光。舒安看向她站起的地方,有沐风的微笑,有塞缪尔和candy的祝福,也有,那道冷到极致的目光,她挑衅般的抬起下颌,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上领奖台。 从sam手中接过奖杯,她送到楚云端手中。他会心的一笑,与她共同举起,台下掌声雷动。 “安。” 主持人分别把话筒递给舒安和楚云端,笑着站在她身边,“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 舒安含笑,看向楚云端,眉眼弯弯,“因为,我之所以能够站在台上,全部是因为他,他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他让我找回自我,如果没有他,我想这样高的艺术舞台,也许是我今生都不敢企及的。所以,我要说,谢谢你。” 她深情的看向楚云端,迎上他祝福的目光,他轻轻拥住她的腰身,眼神里有丝丝狭促却深沉的笑意,毫不犹豫得俯身,在她脸庞印下一吻。 台下掌声此起彼伏。 楚云端笑着转过身,向台下颔首致意。 待到掌声停止,舒安接着道,“虽然说这些有些累赘,但是我仍然要说,感谢candy,如果不是你的剧本,不会有安这个形象出现,我期待着你以后的故事。感谢塞缪尔,是你向我提出那个看似怪异的要求,是你带着我走上这条星光大道,如果当初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安。感谢sam,带给我阳光和快乐,然后……”她娇俏的一笑,“在拍戏过后,能让我喘息,lan的形象实在太压抑了!” 台下响起附和的笑声。 而那英俊的男人确实眯了眉眼,太压抑吗?她是说,他给她的感觉,喘不过气?秦慕笙冷笑,只是笑容寂寞的令人心酸。 “感谢沐风,感谢你在拍戏期间给我的指导和帮助,我将用一生学习。感谢剧组的每一位成员,感谢我的,青梅竹马的粉丝们,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帮助,今天的安不会是这样,不会如此精彩。” 她深深鞠躬,眼里含了泪光。 “最后。”她微微一顿,“我还是要说,感谢你,亲爱的。”转过身,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楚云端。 那个坚强的,在面临死亡时也冷静的男人,肩膀竟然微微颤抖。他紧紧抱住舒安,一次次得在台上深吻她的发尖。 “那么修斯先生,不表示一下吗?” 主持人饶有兴致得看向楚云端。 “当然。”楚云端的手插进裤兜,带着神秘的笑容在聚光灯下缓缓掏出一只白色的水晶盒子,面对舒安,单膝缓缓下跪,托起打开的盒子,镜头聚焦的地方,是一颗璀璨的戒指,但绝非钻石,而是浑圆的一块翡翠,晶莹剔透,一如他面前的人儿般灵动可爱。 “安,嫁给我,好吗?” 简单的提问,但每一个字他都认真说过,深沉的,温柔的敲击上她的心尖。 舒安难以置信的吸一口气,望着男人手中简直是突然变出的戒指,一丝慌乱掠过后,便是满满的感动和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在今天为自己准备了这样的礼物,她从没想过,他竟然会选择在这样的舞台上,选择向她求婚。 世界在一瞬间宁静下来,片刻后,粉丝们尖叫着在一起,许多的明星也加入其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答应!’,场内就响起了同样的呼唤。 “安,你可以拒绝。” 可就在这时候,楚云端却分毫不乱得用清晰的声音道,“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接受我。” 粉丝尖叫连连,连同台上的主持人,sam,台下所有的人都加入其中。 舒安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小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腕,伸向了她面前的男人。 热烈的掌声响彻,烟花飞跃上天空。 楚云端取出戒指,缓缓套在舒安手指,起身,他拥抱她,温柔而细腻的吻住了她的唇片,辗转缠绵,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他们分开,他伸出手指,轻轻挽了她眼角的那一枚泪珠,深情款款,凝视她的眼眸。 “舒安,谢谢你。” 他绅士般,吻了她的手背。 在粉丝的尖叫声中,有一个声音掩盖在了所有的声音中。咔咔,清脆的两声,秦慕笙骤然起身,秦玖略显忙乱的随着他起身,目光紧盯着他放在裤兜里的手。 秦慕笙的目光已经完全可以杀人了,他冷冷的注视着台上缠绵的两个人,嗜血的双眸里满是愤怒的灼热,誓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也难以解恨。他不允许,不允许任何男人亲吻她,可是她竟然送上门,竟然接受那个男人的求婚,竟然还满脸幸福。不,他不幸福,为什么要让她幸福。 第105章 105 我可以等你彻底忘掉他 她不是喜欢那句话吗?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先生!” 秦玖压抑着提醒秦慕笙,如果在这里开枪,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然而那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缠绵的两个人,燃烧的双眸渐渐深沉下去,沉到最深处是骇人的黑色,漆黑的,犹如地狱的修罗般冷杀,缓缓眯了双眸,秦慕笙放在裤兜里的手指颤抖的松开,薄唇微微一动,掏出手的瞬间,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他将另一只手插进兜里,转身吩咐秦玖。 “走。” “是。” 秦玖忙跟上。 “哎!”安迪亚一回头发现秦慕笙居然走了,忙站起来追过去,“秦,你要走吗?” 本来,他是答应陪她参加颁奖典礼,要看着她获奖,陪同她一起上台的。现在突然走,是发生什么事吗? 秦慕笙的脚步顿住,头也没回的扔下三个字,“宴会见。” 安迪亚松了口气,顺从的点头微笑,“好,秦,我在宴会等你。”她话音未落,秦慕笙已经大步离开。她耸耸肩,无奈回到座位。 楚云端和舒安已经从台上下来,她的手还被他亲密的拉在手中,那枚金镶玉的戒指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分外好看。舒安的脸儿因为激动和幸福稍稍有些泛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坐下,楚云端就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舒安,没吓到你吧?”他有些抱歉的凝着她晶亮的眸子,从里面看到了纯然的喜悦。 舒安蒲扇几下眼睛,点点头,说,“吓到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 因为刚刚,还是她拉着他上台的。 “其实准备在宴会。”楚云端解释,“可是,看到你在台上的光彩,就突然想为你锦上添花,舒安,我希望你喜欢。” 她点点头,凑近他的耳边,“我喜欢!” 众望所归,安迪亚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在台上她深情的一句,“感谢这个美好的夜晚,有你陪我度过。”同样成为了当夜的爆点,颁奖仪式场外出现了众多猜测。 沐风意外的第一次获得了最佳男配角,领奖时候他认真的亲吻了奖杯,调笑着说,“感谢青梅竹马给我大满贯的机会。”台下掌声欢笑声一片。 最佳童星没有落在妙妙身上,但她获得了提名,也由此成为关注的对象。 最终,青梅竹马捧得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视觉效果、最佳新人奖两个以及最佳男配一个,无疑成为了奥奖当年最耀眼的明星。 所以原本不准备参加颁奖仪式后晚会的舒安,也必须出现在现场。 poem及时赶来,在她走出会场之后给了她第一个拥抱。 “安,我知道你会是最棒的。” 他深情款款的说,眼里蓄着泪。 “那是因为有你。”舒安抱了抱他,poem一下子哭出来,尖叫着,“你讨厌死了,居然让人家流眼泪!” 舒安扯了扯嘴角,还是有点儿凌乱了…… 楚云端带着舒安到晚宴所在的酒店稍作休息。 这是n城著名的帝国酒店,高达102层,内部是全大理石装修,气派中体现严格的异国情调。宴会安排在第79层,楚云端却把她的休息室安排在顶层,舒安随着酒店服务生进入房间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整个n城的全部,她带着小小的兴奋走到窗前,霓虹灯下,n城的繁华,星光熠熠,映入眼帘。 “舒安。” 楚云端递一杯咖啡到她手里,轻轻从后面拥住她,把下颌舒适的搁在她肩头,“喜欢吗?”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脖颈。 她顺从的点点头,喝了一口温暖的咖啡。 “你看,舒安,这里才是你应该站的位置。”楚云端深沉的在她耳边缓缓得道。 舒安沉思着转过脸,双眸就落入他琉璃的深眸的漩涡中。 那一双灵澈中带着浅浅的疑惑和动情感激的眸子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层浪花,蔓延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微微低头,一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颌,凝着她的眸子,小心翼翼吻上。 缠绵…… 他的动作忽的慢下来,渐渐停下,看向舒安,他脸部紧绷,眸中深沉的漩涡急促流转着,他强自吐出凌冽的气息,从她身上离开,避开她的身子,“对不起舒安,我……”扶了下额头,“我有点控制不住。” 舒安的眉眼轻轻一动,酸涩涌上,她起身略收拢起衣服,小手探入他手中,就猛地被他握紧,楚云端一转身,涨红的脸带着难以克制的欲看向她凌乱的模样,大手颤抖而疼惜的抚摸过她被他疼爱的红肿的唇片,心口一颤,压抑得合上眼皮。 “舒安,我想去冲个澡。” 嗓音沙哑。 “云端,其实我,没那么……”舒安垂下眼眸,红着脸儿不知如何表达。 这个楚云端就是这样,结婚、情事,事事都非要她主动吗?真是没想到,那样勇敢睿智的人,居然情商如此有问题! 她不高兴的瘪瘪小嘴儿,想到此处却忍不住笑出来,她该怎么办呢?真是困扰。 看着她多变的灵动的小表情,好不容易压抑的情感再次生疼起来,欲念折磨得他浑身如在烈火上炙烤,痛得几乎爆炸,楚云端难受的脸拧成一团,连同思考她说话的意图的能力都没有了。 “舒安。” 哑着嗓子唤她,“我可以等!”他狠狠咬着那个等字,像在给难以克制的身体下命令。 舒安脸儿一红,眼眶一酸,投入他怀中,小手紧紧抱着他脖子,“可是我,不想等。云端!”她深深的念他的名字,她知道他给自己这个名字,除了至亲的霍夫人,从没人念过,所有人都叫他修斯,只有她和他最亲的人,唤他云端。 被她抱住的男人浑身剧烈的一颤,下一刻她双脚离开地面,再次回到床上,楚云端双手撑在床边低头凝视着怀中小脸儿粉红的女子,她是那样多情,那样柔软,柔软的,想让人不停的品尝,不知餍足,食髓知味…… “叮咚!” “叮咚叮咚!” 房间的门铃骤然响起,舒安喘息着眉端一蹙,小身子顿时绷紧。感觉到她的异常,楚云端也听清了门铃,脸色瞬时有点儿黑,稍稍急迫的站起身子,却因为她霎时苍白的小脸儿顿时丧气。 不急,不应该急着在这里要她。拉过被子将她盖上,安抚的拍拍她的身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修斯先生,楼下让我来通知您,宴会已经开始了。” 私人管家礼貌的汇报,楚云端眼里不经意掠过一丝烦躁,仍旧绅士的点点头,“好。”便关上门。 舒安已经尽力在整理自己,见他进来,小脸儿红了红,尽量平静的问,“是要下楼了吗?” “嗯,到时间了。” 楚云端坐在床边,把她抱在怀里抱了抱。 “抱歉。”舒安仰起头,她知道他肯定有点儿难受。 “以后还有机会。”他认真的说,“而且我不该急着在酒店里。”楚云端强忍住内心的悸动,拍拍她的脊背,“你等等。”起身打了个电话,约莫五六分钟,舒安冲过澡化好妆出来,床上已经摆着一套新内衣,他已经回避到客厅。她小脸儿一红,虽然习惯了他的体贴,但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换上内衣,依照poem原先的发型重新盘发,她出来时,楚云端已经恢复了往日平和绅士的模样,修长的双腿相叠靠在沙发上,休闲肆意,气度高华,着实是个优秀的让人羡慕的男人。 舒安眯了眉眼,走到他面前。 “来。”楚云端站起来的同时向舒安招招手,她乖顺的走过去,他细致的替她整理好发型,俯身轻吻她的额头,“走吧,今晚你是主角。” 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并没有因此而纠结,反而自然的拥着她,带她离开酒店。 “喜欢这个房间吗?” 在电梯里他问。 舒安点了点头,“很漂亮,能看到整个n城。” 楚云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走出电梯,随着私人管家进入宴会厅。舒安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他的手问,“在他们面前,我也要叫你修斯吗?” 她记得除了霍夫人,没人叫过他那个中文名字。 楚云端低头看着她,大约是想了想,轻笑,“舒安,你随意,你怎样叫我都喜欢。但如果你肯叫我老公,我更高兴。” 她红着脸儿,眯了眉眼,将小手亲密探入他的臂弯,两人一道走进宴会大厅。 已经有许多人在交谈,许多都是舒安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见过的明星,有些则已经不那么容易认出。他们进来的时候,便有人纷纷侧目看过来,有几位主动过来打招呼,舒安一一认真的记住了。 “安!”sam欢快的声音传来,他拉着小脸儿红红的妙妙,拥抱了舒安。 “恭喜你!” “你也是。”舒安轻笑,蹲身看着小妙妙显然哭过的样子,“为什么哭呢?” “安,我好伤心!”妙妙小大人儿般的咧了咧嘴嘴,小手伸向舒安,她轻轻抱住她,“妙妙,比起其他小朋友,你已经很优秀了。” “但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不是吗?” 妙妙眨着大眼睛看舒安。 她摇了摇头,“不,你是最优秀的那个!”她肯定得说,“妙妙,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优秀的。之所以没有得奖,是因为你还没有做到你所能做到的最好,你想想,你可以做的更好,是不是?” 孩子垂下眉眼,似乎认真的想了想,再次抬起头,她的眼里亮晶晶的,“我想是的,安!” “那我们一起努力?” “好!”妙妙向舒安伸出手,“安,我们拉钩钩!” 舒安眼里闪过一抹失落,片刻后恢复了笑容,小指勾住了妙妙的小手,认真的同妙妙拉钩。 会场一阵怪异的安宁,舒安不解的看过去,门口,侍者刚刚收掉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而那风衣的主人,正拥着身旁头发火红的妖娆女子的腰身,走入会场。 依旧是漆黑的西服,银灰的衬衫,只是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了,露出麦色的结实肌理,狂放不羁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如同暗夜城堡中走出的吸血鬼伯爵,如同地狱中的修罗,带着压抑的黑色气息。而他身边的安迪亚,火热的红发,火红的衣裙,性感的躯体几乎贴在他身侧,烟熏妆的眉眼中,风情无限妩媚。 中法混血的安迪亚,几乎完美的衬托了那男人的神秘和与众不同。 秦慕笙的目光掠过在场所有的人,最终,定格在舒安身上。他毫不避讳的稍稍斜了头,带着讽刺的森寒之气落在她身上,唇角邪肆的勾起,迅速转向楚云端。这样的目光,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是在看她。 舒安警惕得看向楚云端,他仍旧一派云淡风轻,迎接走来的秦慕笙。 “修斯先生。” 秦慕笙站定,颔首。 “秦先生,别来无恙?”楚云端礼貌的伸出手,秦慕笙握住回答,“多谢修斯先生牵挂,秦某一向如此。” 楚云端看向秦慕笙身边的安迪亚,仿佛恍然大悟般得说,“原来安迪亚小姐所说的那位,就是秦先生。真是郎才女貌。” 安迪亚轻媚得笑着,伸出纤纤玉指,“修斯先生真会说话!” 第106章 106 秦先生,我未婚妻累了 楚云端这才和秦慕笙松开手,绅士的举起安迪亚的手到唇片,便放下。 “介绍一下。”楚云端拥过拉着妙妙的舒安,她一愣,方觉自己竟然在刚刚一直走神,低垂着眼眸任由楚云端将她拥在怀里介绍,“我的未婚妻,安。” 秦慕笙隐含凌厉的目光扫过舒安,冷笑着重复,“未婚妻。” 那三个字,犹如银针,狠狠的刺上舒安的心口。她脸色霎时白了几分,极力冷漠的别开脸,并没有看那男人眼中的讽刺。 “你是lan吗?” 舒安身边的妙妙突然开口。 什么?众人不解。 “你真像是lan!” 妙妙大声说,大眼睛扑闪着晶莹的光芒。秦慕笙原本冰封般的脸柔和下来,他竟然蹲身到妙妙面前,轻声问,“你觉得我像lan?” “像极了!” 妙妙毫不犹豫的回答。秦慕笙竟笑了笑,替妙妙整理了下她漂亮的小礼服裙,慈爱得道,“你也很像一个人。” “我吗?谁呢?”妙妙好奇的问。 秦慕笙眸光微微一垂,似乎在不经意间扫了舒安一眼,回答,“我女儿,孩子,你和我女儿很像。” 妙妙听了,咯咯的笑起来,“难道你女儿是你和安生的吗?他们都说我像安,塞缪尔刚刚还说,会让我演青梅竹马2中lan和安的小女儿。” 没人想到妙妙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而就在秦慕笙说出他女儿的瞬间,楚云端怀里的舒安就变得浑身僵硬,她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小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不停的颤抖。她没有看他,却竖着耳朵听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以期图从他口中得到一点点关于女儿的消息。囡囡,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到她的囡囡! 楚云端轻轻拉住舒安的手,拥着她肩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告诉她安心。他答应过她,替她要回囡囡。可舒安毫无感觉,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提的高高的扯得生疼,她想从秦慕笙口中得到答案,他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啊! “不!”秦慕笙冷酷的说,“她只是我的女儿,与季小姐,没有丝毫关系。” 舒安浑身一颤,脚下发软几乎跌在楚云端怀里,他立刻将她扶稳,警告的看了秦慕笙一眼,将舒安更紧的抱在怀里,“舒安,别想那么多!”他轻声告慰她,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抚摸着她冰凉的肩。 他们这样的动作落在秦慕笙眼里,他紧迫的盯着他揉动着舒安雪白肩膀的手,手指发出咯吱的危险声响,下颌稍稍扬起,紧敛着双眸看向楚云端,黑沉的双眸,几乎带着狂风暴雨,想要把眼前的男人挫骨扬灰! “不好意思秦先生,我的未婚妻需要休息。” 楚云端并未理会秦慕笙的目光,礼貌的说完这句话,就带着舒安转身。她似乎迟疑了一下,小手紧紧握住楚云端的手,求助的看向他,她想知道,想知道女儿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 “舒安。”楚云端眸中凝着心疼,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理解你,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舒安失望的垂下眼眸,点了点头,顺从的随着楚云端离开,暂时到宴会厅外的阳台上。凉风袭来,楚云端脱下外套,披在舒安身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舒安失落而无力的站着,他心口深痛,抱着她,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舒安,我答应你,帮你要回囡囡的抚养权。” 他知道,这是她心上抹不去的痛。 可是舒安却摇了摇头,“他不会放手的,不会让我如愿以偿!” 末了,舒安的声音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靠在他怀里,泪水凝在眼眶,若非因为今天是宴会,她必然会哭出来。只是如今,她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是害怕,云端,我害怕有一天,囡囡会不认识我,不认我!”她听到秦慕笙话的瞬间,就觉得恐惧。他是不是告诉囡囡,是她不要她了,是不是囡囡已经长大,已经忘记了她的妈妈? “不会!”楚云端撑开舒安坚定的灼灼凝着舒安的眼睛,眉目里的坚决,是她从没见过的深沉,“舒安,任何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都会从心底,深深的爱着她。母子连心,你的担心,不会出现!” 她眼眸中的晶莹微微一颤,她想起了楚云端说他的身世,那样的情况下,他仍然用一生记住了母亲,囡囡,也许也会记得她。她不要求她会爱她想念她,只要,她还记得,她有过爱她的妈妈! 舒安柔顺的点了点头,依靠在楚云端怀里,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擦干眼睛。 下一刻,舒安却在侧目间触到一道冰寒的眸子,她看过去,却只有秦慕笙与人交谈的背影。那个男人,他来做什么?直到此时此刻,舒安才感觉到危机,那男人,他为什么会来奥奖的颁奖典礼? 好像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在此地也颇受尊崇,居然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而安迪亚更是毫不避讳的极力让自己出现在那男人身边,至于一些明星,甚至只敢渴望的看着他,不敢靠近。 她承认,以秦慕笙的容貌气度,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女人的焦点。但是那些男人呢,那些讨好的脸,是为什么? “云端,我觉得,很奇怪。”她无措的抓着楚云端的手,心里慌乱一片,她总觉得,他不是意外出现,或者立刻就走。 “并不奇怪。”楚云端安慰的收紧舒安的小手,“他现在在美国投资了一家堪称顶尖的影视公司。” “影视公司!” 舒安难以置信。 秦氏向来是以地产业为主,在国内的地产业算来是龙头,而在国外也有一定的地位。她想不到秦慕笙究竟为什么要做影视公司,涉及娱乐圈。 “其实,他早有打算。”楚云端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递给舒安,“如果我记得没错,舒安你第一次成功的策划,是在嘉业公司的百乐城项目里。” 舒安顺势点点头,细想之下,百乐城项目原本就属于商业街和娱乐城的开发案,她还记得当时秦慕笙亲自去拿下了一家演艺酒吧,单是这个酒吧的投资,就占据了嘉业当年投资的很大部分。 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秦慕笙已经在计划着涉足娱乐圈,而在她离开的将近两年里,他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 “有秦氏雄厚的资金支持,他的影视公司可谓备受瞩目。”楚云端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目光投向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明星们,“所以,现在这样并不奇怪。每个明星都需要更多的资金在背后支持他的星光熠熠,包括安迪亚在内。” 如此说来,安迪亚攀着秦慕笙,甚至包括他今天在奥奖红地毯出现,并且出现那样震撼的场面,都可以理解了。想必,今夜的安迪亚定会出彩。 “安迪亚签约了秦氏的影视公司?” 想来,安迪亚这样,必定是和秦慕笙有什么关系了。 楚云端精明看向舒安,却略显神秘的摇了摇头,反问,“以你对他的了解,会吗?” 舒安面色微微一变,避开他失了温度的目光,“我不知道。” 她不了解他,从来不。 秦慕笙的世界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曾经她也以为青梅竹马,她必定是最了解他的那个,无论他走到哪里,最终都要回到自己身边,因为只有她懂他。可是,时间磨砺,她才渐渐晓得,她永远都无法懂他,甚至连他的世界都不曾走近,她不算是他什么,如果非要有个名分的话,情妇、床奴、或者就是宠物。 楚云端自知失言,他刚刚那个状态必然让舒安觉得陌生了。 “对不起舒安。”将她的肩拥进怀里,从背后抱住她的身子,“对不起。”他压低声音,温柔的在她耳边重复了一次,“我答应过你,忘记从前,是我的错。” 被他这样一次次的道歉,那样珍重的语气,平复了她心口刚刚裂开的一片。舒安低头,单手扣住他的手背,放松脊背让自己依靠在他胸膛,深吸一口气笑着,“云端,我会试着全部都忘记。你说过,那是一场错误,对吗?” “我们还要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吗?” 隔了片刻,楚云端笑问。 舒安想了想,他们什么时候居然走题了?说着安迪亚的事情,却变成了自己的。她想了想,问,“云端,你介意我……”她垂眸,手指有些紧张的纠葛在一起,努力说出,“我曾经是,他的人。” “如果介意的话,当初怎么会主动靠近你?”楚云端笑,其实从她开始问,他就明白,可是如果想要忘掉一段感情,首先就要让她学会面对。他等待她自己说完,才回答,让舒安扭过来看着自己,楚云端认真又调皮的说,“舒安,别忘了,是我追你。” 她眯着眉眼,娇俏的笑起来,点点头,乖巧的依靠进他怀里。 “云端,我会很珍惜,很珍惜你。” “而舒安,你是我掌心的宝。”他低头,抚慰得吻着她的额头,眉眼,一点点移到她的鼻端,唇。 一双漆黑的眸子凝着这里的一起,凝着相拥相吻的两个人,秦慕笙眸光在片刻阴寒的几乎将整个宴会厅冰凝。可是终究只是片刻,因为他知道,那两个人的温度是温暖的,她再也不会感受到他的冷,再也不会感受到他的存在! 既然放手,她幸福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何苦还要千方百计的出现在她面前,何苦阻止她和爱她的人在一起?说好了放手,说好了再也不回去,那就这样吧,就这样,从她爱上别人开始,彻底斩断那最后的一根情丝! 秦慕笙端起酒,狠狠灌进胃里。火热燃烧着他的胃,强烈的痛感却令他一阵畅快。一杯酒再次递过来,他看也没看接下再次灌进去,甚至恨不能将自己喝死。 “慕笙,少喝点吧。” 安迪亚端着第三杯酒靠上他的胸膛,秦慕笙接过,再次灌下去,将酒杯往路过的服务生托盘上一扔,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儿,唇角勾起一丝笑容,虽然那笑容孤寂冷漠,丝毫不达眼底,却已然让安迪亚喜悦至极,她贴上他的身子,“秦先生,今晚,我可以去你那里吗?” “当然。”他挑起安迪亚的下颌,邪肆得笑着,“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秦先生!” 宴会厅里不知谁尖叫了一声,在内的记者纷纷拿出照相机拍下这绝对轰动的一幕。闪光灯照亮了舒安和楚云端所在的地方。她回过头微微不解的看过去,那幕闯入她眼眸,分明平静的心,竟是狠狠的抽搐。她想立即移开眼睛,可是阴沉的眸子困住了她,她甚至好像看到那男人勾起的阴森笑容,地狱而来,带着嗜血的杀意! 宴会结束已经是夜半,楚云端就直接把舒安送进楼上的套房里。 “要走?” 见他有离开的意思,舒安不解的问。其实他们已经在小木屋里住在一起了,何况这间套房里有两个卧室,足够他们分开睡。 “有了秦氏这个对手,我得加班加点啊!”楚云端略显无奈的摊开双手道,上前吻了舒安的额头,“别怕,我就在旁边的房间,忙完会回来。” “好。”舒安不再勉强,她也着实太累了想要休息。 洗过澡,舒安的头靠上枕头,立刻就入睡了。她最近已经从不失眠。 而楚云端离开舒安的房间后,就到了旁边的套房,打开门,沐风已经在里面,他对他躬身,替他关门。 “今晚真是意外。”沐风笑道,“秦慕笙没有透露任何要来的消息,我推测可能是他突然兴起。” “他女儿呢?”楚云端首先问的却是这个问题。 “没有带来,他似乎没有让她们母女相见的意思。不过,我们查到这个孩子似乎和他的夫人俞芳华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她入学的时候,俞芳华暗地里可是找了不少关系,让这孩子看起来和普通孩子一样像是招考过关入学,这件事,似乎连秦慕笙都瞒下来了。” 和俞芳华关系好?楚云端神色严肃几分,若是有一天她知道害她妈妈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就是俞芳华,让孩子如何接受? “有没有机会接触到那孩子?” 听到楚云端的问题沐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楚云端居然想接触秦慕笙的孩子,这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难道他真的要帮舒安拿回抚养权?那就是明着和秦慕笙做对了! “不仅是秦家,连俞家也把那孩子护的极紧。”沐风略作思考后道,“我可以试着派人跟那孩子间接接触一下,不过修斯先生,想从孩子身上知道什么呢?” “不需要特别的消息,只要知道这孩子的想法,现状。”楚云端停顿片刻,干脆得道,“派个人,跟着她,随时汇报消息。” “可能会有危险,如果被秦慕笙发现的话!” 沐风不得不提醒。 “去吧,小心点。”楚云端却没有放弃的想法。他看得到舒安的心伤和痛苦,他一丁点,都不希望舒安为此痛苦。如果可以,他确实会帮她拿回囡囡的抚养权,但现在不行,秦慕笙似乎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他,而不是那个处处找他麻烦的修斯。秦慕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得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 “最近我会派人盯紧秦慕笙,他这次来,应该不是简单的参加颁奖晚会。” 从秦慕笙进入会场开始,沐风就注意到了这点。因为如果秦慕笙来参加,早先必然在名单里,但他今天出现,任何人都没有意外,甚至他是以公司老总的身份出场,还引起那样特别的效果,可以想象得到,他的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他们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这绝对是危险信号。 “修顿那里……给我盯紧!” “是,我明白!”沐风紧张回答。如果让修顿和秦慕笙联手,只怕麻烦就大了!秦慕笙,向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能感觉到,楚云端遇上了对手。连雷诺都没办法的修斯先生,在面对秦慕笙的时候,居然有了如此强烈的危机感,令人害怕! 而另一个房间里,火热正在弥漫。 秦慕笙低头看了眼脸色苍白却极力委屈逢迎的女人,面无表情得停下,安迪亚担忧的翻身起来。 “秦,为什么不了?”她小心翼翼的问,甚至不敢缠绕上那男人,本能的感觉到,那男人此刻的情绪并不那么愉快。 “我不喜欢勉强。” 秦慕笙抽出一张卡扔在床上,薄唇中吐出一个字,“滚!” 安迪亚看着床上那张卡,顿时瞪大眼睛。他把她当做卖的小姐吗?可是,这样的愤怒她根本不敢发出。她虽然获得了这届的奥奖,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小了,在演艺圈里的时间已经不多,而原本的那家经纪公司从她身上赚够了钱,她拿到手的却很少。安迪亚是个不懂得理财的人,她需要奢侈的生活,需要比现在更高的地位,就必须通过嫁入豪门的手段,而秦慕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从他进入影视界后,她就不断的向他示好,甚至表示自己愿意脱离现在的娱乐公司加入到他的新公司。 她的想法很简单,秦氏影视才刚刚成立,需要顶梁柱的明星。而她刚刚获得奥奖,正是风头鼎盛的时期,秦慕笙绝对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她也可以趁此机会攀上他,比起他在国内那个妻子,安迪亚自认为自己对秦慕笙的利用价值更大,而对付俞芳华,对在影视界混了几十年的安迪亚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第107章 107 放开?好让你和楚云端卿卿我我吗 但是她没想到,秦慕笙居然拒绝了她加入他公司的要求,反而让她介绍一些新星来。可是真够倒霉,她介绍过来的人,明明已经被奥奖新星奖提名,居然在之前做了一件蠢事,被修斯暗中派人弄掉了! 虽然对此秦慕笙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愿意公开与她保持暧昧关系,但他今晚却仍然让她觉得害怕。 被送上过山车的顶峰又让抛下的感觉很不好受。 “秦,你是因为新星奖的事情……”安迪亚迟疑的问。 秦慕笙转过脸,森寒的眸光射向她。安迪亚顿时害怕的低下头,手指不自觉颤抖的捡起床上的卡片,顺从的穿起衣服。 那男人告诫的阴寒声音响起,“那个人,你动不起!” 奥奖结束后的第二天,安迪亚和舒安均分了媒体的头版头条,而安迪亚和秦慕笙的关系,亦是成为众人猜测的重点,关注的目光,同时也落在楚云端和舒安的婚事上,有多家媒体开始追踪他们的结婚消息。 但是奥奖结束后,舒安和楚云端都陷入各自的忙碌中。 舒安的通告骤然增加了许多,虽然poem告诉她这已经是精简,月内也为她安排了至少十个通告,同时还接到不少剧本,依照公司的安排,楚云端还是希望舒安能继续演戏,在策划部的工作,舒安也要强的没有停下。 而楚云端则要忙于应付秦氏传媒带来的巨大压力,防止艺人跳槽、同行打击等等,还要出面应付媒体,聚少离多的日子占据了他们的生活。 自奥奖结束后,秦慕笙留在了美国。 秦氏传媒,十六层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秘书看到来人立刻站起来问候,“秦玖先生。” 目光投向他身侧,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正高傲的扬着小下巴跟在秦玖身边,似乎有点不高兴,却对秘书乖巧的一笑,“秘书姐姐,你真漂亮!” 这孩子的英文也棒极了。 秘书意外又喜悦的不自觉走过来,蹲下身到她近前,“你也很漂亮啊,小美人!” 女孩儿笑了笑,眯着眼睛问,“我可以进去吗?我要找我爸爸,他是秦慕笙!” 此语一出,秘书立刻点点头,上前就要打开门。 “站住!” 身后一声断喝,秦玖走上前,代秘书敲响了秦慕笙办公室的门。 “先生,秦玖带小小姐来了。” 片刻,里面传出声音。 “进。” 他推开门,把不服气的囡囡放进去,就立刻带上门出来。 秘书窘迫的站在他面前,秦玖冷冷的道,“我会让人事部重新安排你的工作。” 作为秦慕笙的助理,秦玖有权利处置不负责任的秘书。他略显担忧的看向里面,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舒安在就好了!可是她,居然已经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秦慕笙看着对面坐着的小人儿小小的笑脸,原本的怒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开办公桌来到她面前,把囡囡轻轻拥在怀里,柔软的小手立刻围住他的脖子,“爸爸,你是不是生气了呢?” “你觉得呢?”秦慕笙无奈叹息,把孩子抱在怀里问,“告诉爸爸,为什么突然要到美国来?” “因为想爸爸啊!” 囡囡天真的眨眨眼睛,嘟着小嘴儿撒娇,“爸爸,你难道都不想囡囡吗!” 拍拍孩子的脊背,秦慕笙无奈,“可是囡囡现在还在上学!” “我才不喜欢上学,那个学校的同学都好笨!”囡囡翻翻漂亮的眼皮,更紧的搂住秦慕笙,“爸爸,我想在美国上学,囡囡想在爸爸身边!” “不行。”秦慕笙立刻拒绝,“爸爸很快就要回国。” “可是人家都说……”囡囡说到这里却突然闭上嘴巴,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略显慌乱的光芒。 “说什么?”秦慕笙眸光微敛,难道这就是俞芳华带着囡囡来的缘故? “没有,没有!”囡囡摇着小脑袋,突然扑到秦慕笙怀里,可怜兮兮的问,“爸爸,你不会不要囡囡吧?” 眉宇一蹙,秦慕笙强压着怒火,尽量温柔的回答女儿,“囡囡,爸爸永远都不会不要你,就算别人要爸爸的生命来换你,爸爸都不会给。”囡囡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眶红彤彤的扑进秦慕笙的怀里滚着小身子撒娇,“爸爸,囡囡也不会离开爸爸!”小手紧紧搂着秦慕笙的脖子,那份依赖和浅浅的害怕被抛弃的胆怯,浇灭了秦慕笙所有的怒火。 带着囡囡吃过晚饭,他把她接回到在第五街区的公寓里。秦玖已经依照指示找来保姆。 “爸爸,阿姨不来吗?” 囡囡环顾房间后问。 “爸爸要和阿姨单独出去。”秦慕笙拍拍囡囡的脊背,“你乖乖得呆在家里,晚上爸爸会回来。” “哦!”囡囡乖巧的点点头,随着保姆上楼。 “先生,我已经告知夫人,在酒店里等您。” 秦慕笙出来,秦玖立刻告诉他。他略一点头,上车,车子很快到达俞芳华入住的酒店。 俞芳华得知秦慕笙要来的消息之后,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在报纸上看到舒安和秦慕笙同时出现在头版头条之后,就立刻带着囡囡过来。她并不担心囡囡见到舒安,反而更担心,秦慕笙会见到她。 她早就该料到,秦慕笙绝对不会放任季舒安不管,果然,现在她居然登上奥奖舞台一跃成为明星,居然还有什么大名鼎鼎的娱乐头牌东家修斯先生向她公然求婚!而照片上的舒安,和三年前她见到的那个瘦削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俞芳华决不允许她好不容易维系的感情被舒安再次摧毁,所以立刻带着囡囡来了。 因为她知道,囡囡是她的制胜王牌。 而且,她还有吴淑屏的支持,因为秦慕笙即将离婚和安迪亚成婚的消息,也让吴淑屏很不满,她自然不会允许一个‘戏子’跨进高贵的秦家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秦慕笙的面色已经彻底阴沉下去。对俞芳华的笑容视而不见,直接进入房间,将门在背后带上。 看到他的表情,俞芳华心里一苦,给他倒了杯咖啡。 “慕笙,我也是没办法,囡囡她……” “囡囡?”秦慕笙冷笑反问。 “真的是囡囡。”俞芳华无力得强调,努力的解释,“她看到报纸,以为你要在美国娶别人,又不要她了。慕笙,囡囡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你……”她红着眼眶低头,“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至少,你要考虑囡囡的感受。我没有机会生孩子了,囡囡就是我的全部,我真是不忍心……”话没说完,俞芳华哽咽开来。 秦慕笙微蹙了眉端,俞芳华说的也没错,囡囡出奇的敏感,连叶瑾都说,囡囡的心理问题需要长时间才能恢复。 “慕笙,如果我的出现真的让你难受的话,我明天就回国。” 俞芳华委曲求全的说,看了眼还没有打开的行礼,苦笑着道,“你看,我连行礼都没有打开。” 秦慕笙心里一阵烦躁。如果现在让俞芳华回去,囡囡未必会开心,刚刚回到公寓后囡囡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俞芳华去了哪里。看来孩子现在是非常依赖俞芳华。可他实在不希望囡囡和俞芳华过于亲近。 “既然如此,明天我让秦玖送你到机场。” “慕笙!”俞芳华其实万没想到秦慕笙真的要让她走。 “嗯?”秦慕笙笑着挑起眉端走到她面前,轻轻揉揉她的肩,“芳华,让囡囡在我身边锻炼些日子吧,她也不小了,你也别总是宠着她惯着她。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可她毕竟要长大,继承秦家的家业吧!” 继承家业! 俞芳华暗自咬紧牙根,他居然要把秦家的家业给一个情妇的女儿,都不愿意和她生一个孩子! “不行,我不舍得。”俞芳华急迫得说,“我把囡囡带回去吧,你忙的厉害,肯定来不及照顾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绝对不能放手囡囡! “这样,我们彼此都让一步。”秦慕笙温柔的说,“你现在这里住两日,让囡囡也跟我几天,她受不了,自己要走的时候,你们一起走,怎么样?”不等俞芳华回答,他就拍拍她的肩,附耳说,“我这些日子会过来看你。” “慕笙……”俞芳华心里一动,她知道,现在有囡囡这个粘合剂,秦慕笙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忽略自己。 “正好,我也想带着囡囡在这里玩儿几天。”她讨好的看向那个俊美如斯的男人,他微笑起来的模样,美得令她轻而易举就会陷进去。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能是别人的?只能是她的! “好。”秦慕笙模棱两可的回答,抬腕看了眼表,拥抱了她一下,悉心叮嘱,“你好好休息,喜欢什么就尽情买。等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你忙。” 俞芳华懂事得说。 秦慕笙拍拍她的肩,吩咐秦玖,“给夫人换到总统套房。” 回到车里,秦慕笙安排立刻回公寓,有过上次囡囡被绑架的事情,现在又是这样的时候,他根本不放心把囡囡单独留在家里。 “先生,这些天是不是要派人跟着夫人?”秦玖细想,秦慕笙之所以把俞芳华留在身边,应该是以为如此反倒更方便监视俞芳华,让她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样,也就省了时刻监视舒安导致和楚云端的人对立。 “嗯。”秦慕笙转向窗外。 他说要让人送走俞芳华,一半是为了激她主动要求留下,便于他派人监视。另一半,则是试探俞芳华,果然,这女人从来都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贤惠。囡囡很可能已经被她利用了!他的女儿,俞芳华居然都敢利用,等到事实真相明了的那天,他会让她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窗前掠过一道小小的身影,秦慕笙猛地睁开休憩的双眼,看向那个方向。 连日来的工作让舒安疲惫不堪,所以poem把她送到第五街区后她就提出自己从梧桐公园走回小木屋,借此机会到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poem也说,她的状态简直差极了,再这样下去影迷们肯定会胡乱猜测。 而且现在因为彼此都忙,婚礼的事情暂时被放下,连扯证都来不及,已经有人在媒体上发表评论说他们是在作秀。虽然楚云端几次亲自出面澄清是因为太忙,舒安也在各种采访节目中表示自己同时做两份工作,确实很忙,但仍然没有完全压下媒体的猜测。 早晨楚云端送她去上班的时候还说,这个周末彼此都抽出时间去霍夫人。她想起他车上突然变出的豆浆油条,那久违的香喷喷的气息,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个男人也许并不如秦慕笙那样能够呼风唤雨,但总是会时常给她小小的惊喜。 也许是笑有些费力气,舒安觉得头晕有增无减,她轻触额头,居然有点儿发热。正是气候更迭的时候,大概这些天有点着凉了。 舒安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想慢慢走回公寓然后叫家庭医生,可眩晕让她渐渐有些看不清路。她免不得站住。 突然手腕一痛,眼前晃过黑色的影子,下一刻,她就落进一个怀抱里。熟悉而陌生的凌冽气息袭来,舒安稍稍一愣,仰起头看过去,一张冷俊的面容落入她眼底,深邃的漆黑双眸紧紧锁着她,浓墨般的眉正不高兴的蹙起,薄唇进抿,凉薄的气息令舒安霎时清醒过来,努力甩开被他抓着的手腕,躲在一边,稍稍停顿,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响起一声断喝。 她脚步不自觉顿住,眉尖因此郁闷的一拧,迈开脚大步离开。 “季舒安!” 怒吼,手腕再次教他狠狠擒住,顺势把她带进怀里,狠狠的压在胸膛,烈灼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好似恨不能将她吞入腹中。舒安一阵窒息,待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他抱着,不安的挣扎起来,“秦慕笙,你放开我!” “放开?”秦慕笙冷笑,放开你让你去跟楚云端亲亲我我是不是? “不可能!” 什么?舒安抬起头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向他,凭什么,她是他的什么! 被她这样看着,秦慕笙才意识到,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关系。她现在鼎鼎大名的新星,是高贵的修斯先生的未婚妻!眉宇一拧,扣着她的手却松开了几分,他撒手将她推开,但用的力气太大,舒安脚下一晃,几乎摔倒的时候,再次被秦慕笙拉住,“连站都站不稳了吗?季舒安,楚云端是把你当机器!” 他知道,这段时间她简直被各种工作填满了。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底的淤青简直可以和吸血鬼媲美。 舒安无奈的张了张嘴,明明是他推得力气太大好不好。不过算了,跟秦慕笙这种人说话是没法解释清楚的。她瘪瘪小嘴儿,不情愿得说了声,“谢谢。”转身接着慢慢走。 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让他心里一痛,脚下迟疑良久,却终究没有迈出追寻她的那一步。从他把她送到这里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想再次拥有她。秦慕笙揉了揉额头,睁开眼睛,却看到那个小身影坐在了公园的路边。 顾不得别扭,他几步冲到她面前。 舒安抱着自己的头蹲坐在路边的路牙上,浑身灼烧的刺冷,头也晕的厉害,短短一截路,她却好像走了很久,脊背上一层层细密的汗珠湿透了衬衫,汗水刺进肌肤里,却冷的瑟瑟发抖,她想自己大概真的需要找医生。 在她面前站定,秦慕笙低叹,蹲下拉开她围住自己的胳膊。掌心扶上她的额头,滚烫的额头沾满了细密的汗珠,这个女人!他竟是心疼,手臂绕过她的脊背,另一边绕过她的腿,她迷迷糊糊的睁大眼睛。 “你要干什么?” 她意识到秦慕笙似乎是想抱起她。 “强暴你!”秦慕笙没好气的瞪着她警惕的小脸儿,舒安的脸儿霎时更白,小手推拒着想脱离秦慕笙,可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还病着,挣扎许久也就是在秦慕笙身上挠痒痒而已,照旧被秦慕笙抱着扔进他的宾利。 “放我下去!”舒安的手无力的扣动着开关,可车门早就被锁上了,“秦慕笙,你放我下去!” “如果我不呢?”秦慕笙自嘲的反问,原来在她眼里,他居然就是这样趁人之危会真的强暴她的人!不过是玩笑她,如今却是玩笑了自己! “你……”舒安一阵无语。 第108章 108 季舒安,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注意到他居然盯着自己,舒安的小手不自觉搂住胸口,向车门边躲了躲。冷汗湿透的衣衫触到冰冷的车门,她顿时打了个哆嗦。 秦慕笙眉端一挑,却偏偏向她靠近。 “你别过来!”舒安抱紧自己。 那人冷笑,“季舒安,你还有哪儿我没看过?”说着目光移向她腿间,舒安惊得立刻把两条腿合拢,将自己缩在车的角落里,一张小脸儿煞白。 她并非没有经历过在生病的时候被他强要,甚至把她踢下床害她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睡了一晚差点病死!想到那些,舒安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秦慕笙一阵没来由的怒火,一把擒住她的胳膊狠狠扯到自己面前,“季舒安,你装什么贞烈,你搞清楚,你的身体,你的每一寸地方,我都见过,现在在我面前装,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舒安手腕被他捏的一阵生疼,眼泪都要溢出来。 胸口气得起伏不定,对,她承认,她曾经是他的情妇,是他的玩物,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是他的人,她也是个独立个人,她拥有自己的生活和爱情,她不需要装!舒安狠狠挣扎了下胳膊,半分没有移动,秦慕笙看着她不断挣扎的模样,莫名一阵躁动,她身上软软暖热的气息弥漫在车里,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眸光一紧,拾起她另一只到处扑打的不安分的小手推到她头顶,压在椅背上。 “你要干什么!”舒安一声惊呼,意识到自己正以被侵犯的姿势面对秦慕笙,而且车里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司机已然不知去向! “干什么?”秦慕笙邪肆的一笑,挑起她尖而柔软的下颌,“小猫儿,在车上还没玩儿过吧?” 舒安瞪大懵懂的双眸,从秦慕笙邪肆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摇了摇头,突然大力挣扎,秦慕笙早有所料,稍稍用力就将她制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灼烧起熊熊火焰,“看来,得让你尝试一下。” “不要!” 音调一变,脖颈已经被他吻上,“秦慕笙,你没资格这样做!” “没资格!”愤怒的掐住她下颌,舒安只听不详的咯吱一声,下颌剧痛,眼泪霎时落下来,她努力扭动肩膀想要挣脱开来,“秦慕笙,秦慕笙你混蛋,你放开我!” “我早就不想放开你了……” 若非当初放开,今天,你仍旧乖乖在我怀里,而不是和别的男人同居,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猫儿落入别人的怀里!季舒安,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每天每夜都在恨不能把你揉碎了吞进肚子里,从此以后,无论你的美好你的痛苦,都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些,他心里想千万次,却没有一次能够说出口。秦慕笙带着火焰的目光盯着她在他身下不断颤抖的身子,心口一酸,毫不犹豫,我要将你夺走,藏起,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唔,不……”舒安扭着头,却没能避过,他以迫不及待的攻势突破了她的所有,却连呼吸的机会都不舍得给她,她只属于他,永远,都只是属于他的人儿! 云端,为什么现在你不在,云端! 心里默默呼唤着,突然听到车里响起一阵音乐声,秦慕笙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舒安却拼命般的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努力扭动的身体与完全不可能的他抗衡,感觉到她强烈的抗议,秦慕笙眉宇一蹙,狠狠的压住她的手腕,阴霾的道,“季舒安,今天,你逃不出去了!”说着再次俯身,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 舒安吃痛的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秦慕笙,你,你的电话……” 她颤抖的提醒,想要这男人从自己身上移开。 秦慕笙眉宇一皱,顺手找到手机看了眼上面不断闪烁的数字,立刻松开舒安,接起电话。 “爸爸!” 电话里传来童稚的呼唤,舒安浑身一颤,只觉得心口不停的撕扯着,她呆呆的望着前方的位置,僵硬的身子连转身都做不到。 “囡囡,怎么了?”秦慕笙稍稍松了口气,仍旧担心的问。 “木有,爸爸,囡囡一个人好闷,好想爸爸快点回来。”囡囡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 秦慕笙宠溺的轻笑,“好,爸爸很快回去。”他瞥了眼木头桩子似的舒安,要让她见见囡囡吗?迟疑间,却听到囡囡小心翼翼的问,“爸爸,阿姨要和你一起回来吗?” 阿姨?舒安猛地看向秦慕笙,眉尖凝着一份难以置信。什么阿姨,为什么听起来囡囡的声音好像,好像很关心那个阿姨,很希望秦慕笙和阿姨在一起似的?她真的忘了妈妈,跟那个阿姨很好了吗? 嫉妒在生根,在发芽,舒安从来没有如此嫉妒过一个人,嫉妒到恨不能她消失不见的地步! “囡囡,这些天阿姨都不会和我们在一起。”秦慕笙瞥了眼舒安,肯定的回答。 “哦……”那头传来囡囡失望委屈的小声音。 舒安心口一疼,期待得看向秦慕笙,大大的眼里含着祈求,她想和囡囡说话,哪怕只是听到囡囡叫她一声妈妈,两年了,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女儿原来就在电话那边,两年了,她连女儿的声音都听不到! 秦慕笙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紧,薄唇紧紧抿着,眸光深沉,半晌,却避开舒安的目光,对着电话问,“还有别的事情吗,囡囡?” “哦,没有了爸爸!”囡囡失望得说,“本来囡囡以为爸爸会和阿姨……” “爸爸不会和阿姨在一起。” 秦慕笙毫不犹豫得打断了囡囡的话,他知道,俞芳华在的时候向来会无原则的袒护囡囡,满足她的任何合理不合理需求。这当然很容易让一个孩子喜欢她,但是最终她只会毁了这个孩子,让她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小姐!秦家的女儿,不能如此。 然而听到秦慕笙这样无情打断女儿的话,舒安心里却是一阵难过。不知道这些年,囡囡是不是受了许多这样的委屈?他心情不好,凭什么拿女儿撒气!愤怒的握紧拳头看向他,然而秦慕笙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对电话那端的囡囡说,“好了囡囡,爸爸很快就回去,你乖乖在家里等着。” 说完和囡囡告别,就立刻压断电话。 转身回头,舒安充满怨恨的目光立刻落入他眼底。秦慕笙眸光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 “秦慕笙,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她颤抖的问。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样对待似乎与你无关。”他稍一停顿,冷笑道,“季舒安,你不是很快要和楚云端结婚了吗?” “秦慕笙!”舒安歇斯底里的大叫,“你混蛋,混蛋!” “我就是混蛋!”狠狠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季舒安,你现在后悔了,你不仅给混蛋做过情妇,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孩子!”他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考虑继续乖乖待在我身边,或者我可以考虑让囡囡偶尔见见你?” “啪!” 舒安的手颤抖着,目光无畏得落在他印着五个指印的脸上,呼吸不停颤抖。 “秦慕笙,你会遭报应,会遭报应……”她的牙齿咯咯打颤,这辈子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打过他,从来不敢打他。 “报应?”秦慕笙好笑的哈哈大笑,眉端一垂,突然止住笑声反问,“季舒安,你不是很喜欢看小说,不是很喜欢男主说带着女主一起下地狱吗?现在我满足你的愿望,季舒安,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狱,我遭报应,你就守着遭报应的我!” 狠狠把舒安抱进怀里,大掌伸向她面前的衣裳。 电话再次响起,秦慕笙没好气的看过去,居然又是家里的。他深吸一口气,松开舒安接起来。 “囡囡!”稍稍加重的声音,却令舒安心口很疼,她的囡囡受委屈了。 “呜呜,爸爸,囡囡的手在流血,爸爸,爸爸,囡囡好怕……” 手在流血?秦慕笙的思维一顿,立刻柔声安慰,“囡囡,保姆阿姨呢,你怎么会流血?” “保姆阿姨出去超市了,囡囡想给爸爸切水果……”囡囡可怜得在电话那头哭着,舒安心里一阵紧张,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秦慕笙的胳膊,眼睛里含着担忧和埋怨,哀求得望着他,让她看看她的女儿! “乖,别乱动,爸爸立刻回去。” 秦慕笙没有压掉电话,而是带上耳机,打开车门冲到前面,亲自开车。 “囡囡,别怕,告诉爸爸,哪里流血?” 他悉心安慰着女儿,连死都不怕的人,开车的手居然在颤抖。而舒安坐在后面,更是提心吊胆,恨不得现在插翅飞到孩子面前。 “手指……”囡囡抽噎的回答,“拇指,好疼……” “别怕,别怕,囡囡是最棒的小女孩儿,囡囡不记得爸爸和你说的吗,真正的名媛,在遇到困难和疼痛的时候要仍然保持着高贵的姿态,坚强而毫不畏惧,是不是这样?” 电话那端囡囡似乎想了想,止住哭声,抽噎着说,“爸爸,囡囡知道了,囡囡会像个,像个淑女一样,等爸爸回来。” “不,囡囡,现在你要想办法自己处理问题。”秦慕笙耐心的教导着女儿,“现在把你的手指用冷水冲干净。” 囡囡立刻抱着电话照做了,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爸爸,冲干净了,可还是在流血怎么办呢?” 听起来,孩子的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没关系囡囡,现在打开楼梯下的柜子,找到白色的医疗箱。”秦慕笙继续指挥着女儿自救。 “好的爸爸,我已经找到了,是要贴创可贴吗?” 囡囡机灵的问,声音听起来已经不那么委屈可怜了。 “是,囡囡听爸爸告诉你怎样用。” 公寓就在前面了,秦慕笙却突然停下车,开始在电话里告诉囡囡如何贴创可贴,并且教了她两次,直到她说,已经贴好,并且不疼了。 “爸爸知道,囡囡是最棒的。”他及时夸奖女儿,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爸爸,以后囡囡会成为最棒的名媛吗?” 囡囡骄傲的问。 不经意的瞥一眼后座微笑的舒安,秦慕笙深沉得说,“会,囡囡。”你会成为像你妈妈那样的名媛,万众瞩目,却仍然坦然自若。即使在光环围绕的时候,从不骄傲,摔倒在泥泞里时,也仍然坚强。 压掉电话,秦慕笙长吁一口气。 “一定要现在见囡囡?”他没有回头,即使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她的表情,他却依然把目光转向车外。 舒安低垂眉眼,她确实想念囡囡,想到恨不能立刻就见到她。可是囡囡能接受吗,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吓到孩子,她该怎样告诉她两年来她消失的原因? 无力的摇摇头。 “你……还会让我看孩子吗?”她抬起头,期待的望着他的背影。 “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囡囡,季舒安,从你离开那天开始,囡囡就是我的。”秦慕笙眸光一沉,手指不经意间握紧,“别忘了,当初,你连囡囡的命都救不了,差点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 一口气提上来,舒安却最终放弃了。纵然那口气就在胸腔里憋得生疼,可她不得不承认,当初,她确实是连囡囡的医疗费都无法负担,甚至包括维持孩子恢复的费用都拿不出。万般无奈,选择了把囡囡留给秦慕笙。 “放我下车。” 她无力的说。 秦慕笙打开车门锁,拿起手机拨打电话,让秦玖开车过来接舒安送她去医院,就开车好不留恋的离开。 望着那辆远去的车子,舒安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在路边蹲下来,舒安把自己抱在怀里,冷的直打哆嗦。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却好像听不到,就那么一直把自己埋在黑暗里,看着黑暗中囡囡可爱的小身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到了,即使女儿就在面前,却不能相见的地步? 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脚边。 楚云端下车走到她面前,轻轻蹲下来,面对着她。 本来是听poem说舒安已经回到小木屋,似乎有些不舒服,他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直接回去,可是没想到小木屋里根本没人。他担心她出事,就顺着她常走的那条路照过来,可是一路上都没有她的影子,直到刚刚他看到一辆车,似乎是秦慕笙的,就跟上来,恰恰见到她从秦慕笙车上下来,无助的蹲在了路边。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楚云端在看到她的一瞬,竟然有些慌了神,他想到了打电话问她在哪里,看她会不会说假话。他纠结的打出去几个电话,蹲在路边的小身影却全然没有听到,动也不动的蹲在那里,像是连全世界都被她遗忘了。 楚云端担心她的身体,只好把车开过来。 闻到熟悉的温暖气息,舒安从双臂中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儿,雪白的脖颈上,一枚吻痕刺目的映入楚云端眼中,他手指一紧,发出咯吱的声音。舒安像是受了惊吓般的看向他的手,立刻站起来。 起身太急,一阵眩晕,她双腿一软几乎跌倒的时候,楚云端伸出手扶住她,“舒安?” 她躲避般的挣了挣小手,无助的摇摇头。 “云端,你别误会,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没法解释自己红肿的唇片和脖子上的吻痕! 楚云端心里一痛,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带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安慰得拍打着她的后背,“舒安,我什么都没想,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好不好,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哭?嗯?” 他轻轻捧着她的小脸儿,温柔的问她。 舒安的眼泪突然就决堤而出,一头扑进楚云端怀里,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把自己所有的委屈、担心、痛苦、挣扎,一股脑全部伴着眼泪倾泻在他的衣衫上。小手紧紧拥在胸前,让自己彻底被他团在怀里。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却一点都不坚硬,把她心里的疼痛,一点点都化开。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放任她如同孩子般的哭泣。也许不只是秦慕笙,也许,这段时间她的压力也很大。他轻轻触像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令他心里一急,怎么烧成这个样子,难怪人和往常都不同了。往常的舒安,怎么会如此失控如此无助的像个孩子? 第109章 109 有没有,我只信检查结果 俯身抱起她,把她带进自己的车里,放好。 “舒安,我得送你去医院。”他上车,靠近她,细致的替她擦拭着眼泪,吻了下她的额头,“你生病了。” “我没有!”舒安突然警惕的瞪大眼睛,“我不去医院,不去!”她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年发生的事情,她害怕医院,害怕检查! 楚云端看着有些失控,连眼里都显出疯狂的舒安,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她被怎样伤害过,何况从前她并不这么排斥医院。 “好,舒安,我们不去医院。”但是,他仍然顺从了她,可以请医生上门。 舒安不相信的眼睛眨了眨,直勾勾盯着他,“真的,不去?” “对,你说不去就不去。” 楚云端强笑着保证。 她胆怯的点了点头,突然身子一晃,闭上眼睛倒在座位里。楚云端慌忙扶住她,一摸额头,已经烧得太厉害了!顾不得许多,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急性肺炎。”医生看过之后有些责备,“怎么现在才送来?” “病情严重了吗?”楚云端不敢肯定的问。 “还好。”医生迅速给舒安配药,并且打上点滴,“只是引起严重发烧,但是应该有些日子不舒服了。” 她怎么会说?楚云端无奈,那样坚强又倔强的女人! 雨下的很大,坐在冷冰冰的车里,她几次小心翼翼得去看身边那人。他冷酷的侧脸没有表情,低头批阅着手中的文件。一页、一页,她觉得每翻过,车里的空气就会比刚刚更加窒息。车窗被雨水洗刷得看不清外面的道路,她不知道这一辆车会到什么地方。 只穿着露肩的抹胸礼服短裙,在空调开得特别足的车里,她冷的浑身颤抖。 车子终于在她的忐忑中停下,车门打开,她仰起头,看到雨中雪白的大楼,医院?他带她到医院里做什么? 茫然的看向他,他留给她绝然的背影。不详的预感令她害怕,但她还是跟在他身后,在黑色的伞下默默走进医院。他们上了电梯,然后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里面走出个女人,目光恭谨的看向他。 “给她检查!” 秦慕笙把她向前一推,那医生冰冷着脸点了点头。 “慕笙,我,我没有生病……”她微微发颤的看向他,他毫无表情的脸令她害怕。 她知道他生气了,因为在宴会上滕绍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那只是出于帮助,她想帮滕绍摆脱麻烦而已。 她很抱歉,没有想到他的感受。可是她太害怕他生气的模样。 “乖,你需要这个检查。”他冰凉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脖颈,没有温度的冰寒双眸仿佛冰柱刺进她心口,她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否则,我恐怕没兴趣在碰你了。”他俯身,像是极其亲密的一字一顿的说,“季舒安,我只喜欢干净的女人。”大掌一推,她在震惊中身子无力的晃动,眼睁睁,看着那男人丢下她离开。 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最终还是被人强行推进了检查室。各种冰冷的器械强行放进她不停颤抖的身体,她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不发出丁点声音。她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一点,一点都不肯相信她!后来,痛麻木了,因为心远比身体的痛更剧烈。她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那间检查室,扶着同样冷冰冰的墙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雨仍然在下,天昏地暗,她眼前也只有他漆黑的皮鞋。 “我没有。”她轻声说,却不敢抬起头,因为害怕看到他不信任的目光。 “有没有,检查结果会回答。” 冷酷的,没有一丝一毫愧疚和心疼。 她哭了,为自己的爱情。颤抖的吼出来,“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我没有……没有……” 舒安不停挣扎着,泪水从紧闭的眼角里流出染湿了头发。楚云端从床上猛地起来到她面前,她在说梦话,小脸儿皱在一起,表情痛苦而绝望,“我没有,呜呜呜,没有……” “舒安,舒安!” 他摇了摇她,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噩梦。猛地睁开眼睛,舒安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许久,突然眸光一紧,倏忽翻身起来朝着床边躲避,“我没有,我没有,慕笙,我真的没有,没有!” “我知道!”楚云端当机立断到她身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舒安,我知道你没有,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帮助她的情绪安稳下来,舒安在他怀里无助的喘息着,呆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床面。楚云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大半了,只是嗓音沙哑的厉害。 良久,她仿佛有了些意识,抬起头看向楚云端。 第一次,她从他眼角,眼眸,甚至几乎相同的薄唇中看到了相似的影子。他们分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可是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相貌,有惊人的相似。 打量了他许久,直到他琉璃的眸子里温柔的溢出不解与担忧,舒安才相信,她是真的,只是做了和过去有关的噩梦。 “对不起。” 轻抚眉眼,她默默垂眸。 “舒安,你做恶梦了,是吗?”楚云端发觉自己的好奇心在舒安身上疯狂的作祟,他现在几乎迫不及待得想要知道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而那个梦,是不是与秦慕笙有关? 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半晌,舒安却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怎么可能把那件事告诉他?舒安只觉得这样的自己,一点都配不上他,甚至依偎在他怀里,都让她觉得难过。 避而不谈,让他更加渴望知道。可是即使问下去,他也未必能问出答案,反而会逼迫舒安想起更多而更痛苦,只好放弃。轻轻拍拍她的脊背,“舒安,安心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他深沉中带着沙哑的声音,让她意识到此地是医院,而他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抱歉的看向他,“云端,你已经很累了。” “可守着你是我的快乐。”他微笑着,轻柔牵住她的小手捏捏,“好了舒安,睡吧,我看着你睡着。” 孤寂的寒冷瞬间被赶走,舒安依赖得在他胸膛里蹭了蹭,才乖巧的躺下,看着他微笑着合上眼皮,“云端,你也睡。”她轻柔的说。 他捏着她的手,算作是回应。 刚刚她依赖的动作,安抚了他躁动的心。对于满身秘密的舒安来说,她的过去他已经不可能全部知晓,而且他要的只是她的未来。想到此,楚云端俯身在沉睡的舒安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也许刚刚他只是心疼着她噩梦中的无助才会特别想要知道她的想法,现在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安然无恙,一切就都放心了。楚云端为自己辩解着。 第二天醒来,舒安的烧已经彻底退下去,只是还有些炎症。楚云端没去上班,就在医院里陪着她,说是要顺便给自己放假,poem也顺势给舒安推掉了近期的一些通告,让她安稳休息。 而那日回到公寓的秦慕笙在处理过囡囡手指的伤痕,哄着她去休息之后,秦玖就很快进来了。 秦慕笙见他有些颓丧的模样,微微蹙了眉端,“让人接走了?” “是。”秦玖愧疚的回答,“是楚先生。” 秦慕笙的手指不详的咯咯响过,表情却依旧冷若冰霜。 让楚云端接走了! 对,对,他忘记了,她本就是楚云端的未婚妻,被他接走也是正常的事情,他何苦来操心?可是,她怎么能是楚云端的人,明明就是他的女人,是他女儿的母亲!漆黑的眸孔骤然深沉下去,他捏紧拳头,强抑住狂怒的情绪,半晌,终于道,“以后不必再跟着她了!” “可是先生……” 此地危机重重,修斯也并非省油的灯,舒安已然是众矢之的…… “她,不配!” 扔出这三个字,秦慕笙就上楼进书房。他需要尽快安静下来,否则绝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冲到她面前再度将她据为己有。 住院到第三天,舒安的身体已经大好。和楚云端约好,下午出院后就直接去看霍夫人,然后尽快确定他们的婚期。 整理东西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探头探脑的在门边,舒安看她手里紧张的抱着个本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来签字的,这些日子,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只要来找她的,她全部来者不拒给签字。 “进来。”舒安笑着招呼她,那护士看上去还小,听到她的召唤,局促不安的笑笑,打开门进来。 “安,我很喜欢你。”她腼腆的笑着,手里的本小心翼翼得递给舒安。 舒安微笑,轻声道“谢谢。”接过她的笔记本准备低头签字。 “我特别喜欢你演得那个角色。”大约是见她愿意给自己签字,小护士高兴得说,“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演戏,我真想看,你不知道,那部电影我整整看了三次,每一次都会因为你哭出来!” “谢谢你喜欢。”舒安签完字把本子递给护士,笑着问,“那你觉得,哪里最出彩呢?” “这个……”小护士为难的蹙了蹙眉端,讪笑着道,“全部都特别好,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 有些失望的笑笑,小护士抱着本子匆匆忙忙出去了。舒安耸耸肩,她其实只是想知道自己哪里最好,哪里不好,以便以后发挥。 在医院的三天她并没有闲着,而是草草的看过几个剧本,其中有一部塞缪尔出面指导的电影,几乎有多半是在中国拍摄,讲述的是中世纪的复仇故事。其中的女二号是从中国来的唐朝公主,嫁给了男主角,用她中国女性特有的温柔抚平了他心中的仇恨。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物丝毫没有半分矫揉造作,不仅美丽贤惠,而且豁达多情,是大女人与小女子的完美结合。 虽然舒安完全没有试过古装剧,但对这个剧本中的女二号,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加上电影是由华闻传媒投资,舒安也就顺理成章的决定参与其中。 办理好出院手续,楚云端回来见舒安已经把行礼整理好,心疼的从背后拥住她,“不是说我来?” “我都是健康的人了!”舒安笑了笑,一转身,就被楚云端拥在怀里。 撑着胳膊看着怀中娇羞的满脸通红的女子,楚云端沉闷的喘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里不行,可腹内的饥渴却让他想要尽快更深的得到她,深深的吸两口属于她的口气,他猛地起身,将舒安顺势拉起。 “我们走吧。” 如同一声叹息。 她眸中滑过一丝不经意的难过,在他背后顺从的道,“好。”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从地上拿起行李,牵着她的手走下楼梯走出医院。方才要出门,他却猛地停住,一手拥过舒安,转身疾走。舒安尚不明所以,他们面前的路已经被赶来的记者媒体围堵住,闪光灯不断朝他们身上招呼,楚云端立即将舒安护在怀里,掏出手机迅速拨出去个电话,“立刻到医院!” 记者们早已乱哄哄的问起了问题。 “修斯先生,有人说安小姐这些天到医院是为了做产检,请问是不是?安小姐是不是已经怀孕,而你们即将奉子成婚?” 奉子成婚?舒安倒不晓得连国外也会说这个!小脸儿染了一层愤怒,她想知道,是谁这样不负责任的宣传这种事情。 “安小姐,请问您究竟是打胎还是孕检?你们的婚期一再搁置,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会结婚吗?还是只是作秀?” 舒安眉宇一蹙,看向楚云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从哪儿得到的虚假消息说我来医院是跟怀孕有关?我和修斯先生已经一再声明,我们确确实实是很忙没有时间,而你们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那么安小姐,关于您和秦先生的关系您准备如何给影迷一个解释?有证据证明,您曾经与秦先生有过长达十几年的感情,而且,您曾经是他的情妇,是吗?” 居然有记者冲出来问这样的问题,从接下来记者似乎全部都在等答案的情况来看,他们居然好像都知道? 怎么可能?自从她真正跟了秦慕笙之后,出现在公众场合可谓少之又少,更别提跟秦慕笙一起,那些人到底从哪儿挖的消息! “情妇?”楚云端冷然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这位先生,以你这个词语,我将代表安对你毁坏她名誉的行为向联邦做出控告,请把你的名片留下,我会安排安的律师找你。” 记者立刻有些犹豫,没等他继续问,楚云端朗声道,“各位记者,我重申一次,我和安从来没有说过将要取消成婚,而且,我很很快就将在联邦成为正式、合法的夫妻。但对于同样是中国人的我们,会依照国人的风俗进行婚礼,在中国,订婚后三个月才可以结婚,而那日安答应我的求婚,代表我们已经订婚!” 掷地有声,顿时吵嚷的人群安静下来。 “还有,你们让安很疲惫,这点,作为媒体人,我非常不赞同!” 有记者缩了脖子。 修斯在媒体界乃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正所谓跺一跺脚,娱乐媒体界也要抖三抖。虽然现在有个秦氏与他抗衡,可是谁能说清楚呢?这两个人都是从中国来的,何况秦先生似乎还和修斯的未婚妻有关,着实不是好应付的关系! 记者们都开始退缩,再问下去触怒了修斯,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那么,安小姐,和秦先生的关系属实吗?” 有胆大的记者忍不住问出来。 舒安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吓得那名记者竟是退了一步,撞到了摄影师身上,等她抬起头看向她,舒安才一字一顿的反问,“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秦先生?” 说完她看向楚云端,他对她温柔而鼓励的一笑,拥着她走向记者的包围圈,立刻就有从四面八方突然出来的黑衣人将记者们推搡开来,他们顺利的上车,立刻离开医院门口的是非之地。 “棒极了,舒安。” 第110章 110 楚云端的前妻 楚云端忍不住夸赞,舒安刚刚的表现非常精彩。可是他琉璃的眸子里夹的那份复杂,却没有在语言里表达出来,她竟然,没有直接否定记者的提问,那是不是意味着秦慕笙在她心里,其实有抹不去的地位? “是poem教我的。不会回答的时候,就把问题反问回去。即使准备再充分的记者,也会有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她乖巧的回答,讨好的把小手探进他臂弯里。她想象得到,记者提起秦慕笙,会令楚云端不快。 她讨巧的模样令他心底微微一动,他最近是不是太过于纠结她的过去?告诉过自己无数次,要看到他们的现状,是他们彼此相爱,他们的未来,是彼此相守!想清楚,他的眸光缓和下来,拥住舒安又忍不住去吻她的头顶,“舒安,如果今天姨妈同意的话……” 是不是可以,那个一次?想的要命啊! 懵懂的抬起眼眸,轻声问,“怎么样呢?” “在国内,长辈同意,其实就算是已经定下结婚了吧?”小心翼翼的问,其实很沮丧她居然都没有听懂,殊不知他说的到底有多模糊,舒安又不是腐女,怎么可能轻易就猜出其中的暗藏? “嗯。”顺从的点头。 “那我们……总要做点正常夫妻该做的事情,来庆祝一下,是不是?” 眨眨眼睛。 正常夫妻该做的事情,好生冠冕堂皇的说法啊!舒安汗颜,没想到楚云端居然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觉得他闷骚,绝对是正确的判断,不仅总想那种事情,而且居然称之为庆祝! “舒安?”见她有些走神,楚云端有些担忧的问。 “那种事情……你做主。”低头,轻笑。总不能这一次,还让她一个女人主动了吧! “啊,好,好!”忙不迭点头,让就成! 到达霍夫人的庄园,因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钟头,霍夫人已经在房子门口等着。她依旧穿着旗袍,今天是黑色丝绒,绣着滚团的大朵牡丹花,贵气中不是鲜艳,披往常里喜欢的那款开司米披肩,即使坐在轮椅里,低调的不凡气度仍然光耀眼光华。 舒安下车,没等楚云端就先跑到霍夫人身边,俯下身,和她深深的拥抱了一下,“该死的丫头,都不晓得来看我!” 霍夫人喃怪着,松开舒安,却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她来,“听说你病了今天,现在看来确实是瘦削了许多。不过照旧比从前好看了,没有疤痕,女孩子才看得干净漂亮,你呀,是真人比电影里好看的那一类型。” “从没听过姨妈这么夸赞谁。”楚云端提着东西交给家里的帮佣,笑道。 “你的话,是没必要夸。” 霍夫人松开舒安的手,瞥了眼楚云端。舒安便仍旧如从前般推着她的轮椅,与她一起回去。 楚云端微笑,反问,“怎么我就没必要夸?” “从早到晚,电视里、报纸里,处处你都不放过,听夸你的话,听到耳朵都生茧,我就不信,你天天听着不腻?”她眉端一抬,挑向楚云端,他立时无奈的笑起来,摇摇头道,“我即便是真的听不腻,被您这样说,也必须说听腻了。” “可舒安不也一样,从早到晚,也是被夸赞不停?”好像吃醋般的问。 “不一样,舒安啊,夸多少次,都夸不完。”说着霍夫人拉住舒安的手,把她拉到身前,笑说,“我们不理他,舒安,你陪我上去?” “好。”舒安点点头,“一会儿下来,做您爱吃的菜。” “还有小拉面!”楚云端朝着他们上楼的背影喊着。舒安一回头,娇俏的看向他,仿佛在喃怪他,“天天吃还不腻?”他笑的愈发灿烂,像是涎皮赖脸的回答,“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腻!” 舒安一转身,随着霍夫人进屋了。楚云端这才收回追随的目光。 如何会腻呢?便是看你一辈子,一辈子只吃你做的小拉面,我也会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般努力珍惜! 进屋里,舒安帮霍夫人脱下披肩,并且摘了一部分首饰。霍夫人是保持着一些早年到国外谋生的国人习惯的人,每每见客、出门,总要打扮的妥当而美丽,所以比起在家里,她的首饰要多带几样,从头发到衣服,各处都要相得益彰。 “舒安,来,坐。”霍夫人招呼她坐在近前,舒安放了一杯咖啡在她面前。 霍夫人满意的一笑,面容却依旧严肃,“有些话,恐怕云端没告诉你。但我依然觉得,在你们决定结婚后,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舒安微笑,静待霍夫人。 “关于他的家庭,你知道多少?” 舒安垂眸细想,摇了摇头,“知之甚少,云端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些事情。只知道他母亲已经去世,有位教父。” “教父。”霍夫人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冷笑得说,“他那位教父,并非简单的人物。不知道雷诺这个名字,舒安你有没有听说过?” 她点点头,“这件事,虽然云端没有细讲,但并未瞒过我。他说过他的教父是意大利黑手党教父雷诺,他从十几岁开始就跟随雷诺左右,直到几年前雷诺被新的家主夺权,他才从库拉尔家族分支出来。” 显然,霍夫人有些意外,然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深沉的点头看向窗外。 “看来,云端待你确实与众不同。除了他的前任妻子,他的许多女友都以为他只是普通传媒公司ceo。”霍夫人转头回来凝视着舒安,“知道这些,你不害怕?” 斟酌片刻,舒安点了点头,她怕。 从那一次在梧桐公园遇袭后她就很担心楚云端随时都处在危险中。可他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在楚云端身边永远都是宁静的,充满着阳光和丰沛的氧气,好像那层阴暗无法触及到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所以舒安会想,就这样下去,若是真有那么危险的一天,她与他并肩作战,若是有意外,她愿意在现世安稳中等待下一世与他相逢。 “即使只是一天,我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她静静得道。 “我知道了,大概这才是你对他来说最最与众不同的地方。”霍夫人含笑。 “那么第二个问题,关于他的家族和他的前妻?” 舒安微微一愣,他的家族和他的前妻,恐怕是她知道最少的事情。他们都是宁愿看着彼此未来的人,对于过去,从来没有细问过彼此。愿意,便说起,不愿,就不会问。 “看来他还是对你避开了一些或者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 至关重要!也就是说,与他们的结合有关? 霍夫人从她担忧的双眸中看出了她的疑惑,不无沉重的点点头。 “他的前妻是教父雷诺的第三个女儿。但是这名女子生性冷淡,对云端和家族事业都不感兴趣,所以她很早就脱离了库拉尔家族,去瑞士留学。云端是雷诺十分看重的儿子,所以雷诺把他的女儿交给了云端。这个女儿似乎对任何与雷诺有关的事情都非常排斥,同样排斥云端。所以他们结婚后,她一直定居瑞士,几乎没有回国。依照法律,分居超过三年被视为解除婚姻关系,他们就是这样离婚的。故事到这里没什么问题,但是,雷诺在遭到新家主追杀的时候,这个女儿突然从瑞士赶回n城,在她的帮助下,雷诺迅速恢复了势力,而我们也知道,早在几年前,雷诺就已经将自己的大部分家产转移到他女儿的名下,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定居在瑞士的真正原因。” 舒安有些听不明白了,如果这样说,那就是,她其实并非对云端没有感情?那么,云端呢? “我是云端的姨妈,也就是他母亲的妹妹。当年他母亲把他托付给我照顾,我千里迢迢从国内寻到这里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雷诺的教子。虽然他的少年时期在生活上都是我照顾,但教育几乎完全被雷诺独揽。那段时间,云端和他的前妻几乎是青梅竹马,在他前妻去瑞士之前,据我所知,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恋爱。” 她眼里掠过一丝不安。那是不是说,当时只是情势所迫所以他才选择了离婚? “舒安,当初我说过,云端的世界不是你轻易能够进入的。”霍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可你们还是恋爱,并且决定结婚。我相信云端在选择和你结婚这件事上是非常认真的,但我希望,你们的婚姻能够建立在单纯的前提上。而且我相信,如果你愿意问起他关于这段感情的问题,他会认真给你回答。” 霍夫人轻叹一声,“我认为,他是爱你的。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在有一天他的前妻再次出现,而他或者会帮助她的时候,你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结束。云端不是个会拘泥于过去的人。” “那么他那位前妻……他说她找到了爱的人。” 舒安记得楚云端对她这样说过。 “或者是,我也希望如此。如果他这样告诉你,那么那段感情对他来说,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霍夫人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舒安没办法轻松下来。以至于她做午饭的时候,都有些走神。 “舒安?” 楚云端从后面抱住她,轻忧得唤她,“是不是身体仍然不舒服?” “不是。”舒安回神过来对他笑了笑,看着他琉璃的眸子里单纯的自己的影子,浅浅的担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犯傻,他已经告诉过她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不也有过去吗,他都没有追究过。 “你不太对劲儿。”楚云端拥过她的肩,凝着她漆黑中有些灰暗的眸子,心底一疼,问,“是不是姨妈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舒安摇了摇头,她不会问他,也不准备问。 “舒安,你别这样!”他突然抱住她,“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有任何东西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舒安有些急迫的回答,小手勾住楚云端的脖子,看向他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眸,满足的浅笑着说,“我明白,总之霍夫人已经同意,我们现在开始,已经是得到家长认可的夫妻了。” “马上也会得到联邦的认可!”楚云端信誓旦旦,捏住舒安的小鼻子,“到时候,你就跑不出我的掌心了!”看着舒安痛得蹙眉的模样,他得逞的哈哈大笑。 快乐的,阳光的楚云端,就算过去真的有什么也已经忘记了吧?舒安很庆幸,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这样幸福,那么过去,就让它彻底埋没进时间里吧! 从霍夫人的农庄里出来,已是灯火阑珊。 舒安悠然依靠在有些凉意的车窗上,望着窗外万家灯火从眼前慢慢流淌而过,许久,才觉察到车子似乎行驶的很慢,她不解的转过头来,一双琉璃的温柔眸子撞入眼底。轻愣,羞赧的垂头笑起来,喃怪他,“不好好开车。” 车子缓缓停下来,楚云端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唇片轻轻磨蹭着她光洁微凉的额头。笑声漫漫,“有你在身边,没办法专心开车了。” “那怎么办?”舒安歪着头,挑起眉眼看他,轻笑,“难不成在车上过夜?” 她轻眯着眉眼,巧笑倩兮,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有薄薄的烟雾,柔软的唇片在灯火中泛着温暖的光芒,樱桃般诱人。楚云端心底一动,凑近了她的耳畔,邪笑着道,“这建议不错!”吹拂着热气到她唇畔。 舒安脸儿稍稍一白,旋即通红。 楚云端只当她是害羞,轻佻得笑道,“你答应我的。” 她在他手心的小手微微一缩,咬着唇瓣垂下眼睑,小手从他手心里挣了挣。 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楚云端心底一空,莫名的无知感让他心慌,是他触到了她的伤心处?强烈的渴望知道她过去的想法再次占据脑海,他咽了口唾沫,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个情绪,反而紧紧握住手心那只小手,柔声抚慰,“舒安,我不会勉强你。” “没有。” 舒安摇了摇头,“只是,我,我……” 想起过去,她的小脸儿已经煞白,被楚云端握着的手里,早已是薄薄的一层冷汗。楚云端眉宇一蹙,已然知道方才他说的话必然是触到了她的恐惧。他记起她发烧时候无助的模样,不知秦慕笙到底伤了她多少,以至于即使回忆也令她难受。 “舒安,我懂。”他急迫的把她抱进怀里,甚至感觉得到她细弱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心底掠过深刻的心疼,夹杂着丝丝恨意,他如何能伤害这样美好的舒安? “我方才只是玩笑。”他勉强轻松的笑着捧起她的小脸儿溺爱得道,“我们的新婚之夜,可要好好珍惜,因为你可是我来之不易的宝贝!”他说着,狠狠在她额头啵了一下。 舒安一愣,耐不住的轻笑。 他刚刚的动作好傻。 如此一笑,占据在脑海里的沉痛回忆就散去了,舒安方觉得自己有点做作。何苦呢,把过去的不痛快带到快乐的两个人中间? 妧媚一笑,她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片贴住他的唇角,带着笑意,一点一点向中间滑去,只觉被她搂着的男人脖子一僵,旋即后脑就被他宽大的手掌托在掌心,楚云端迅速加深了那个吻…… “舒安……”他松开她给她呼吸的空间,轻唤着她的名字,“我,很想,很想……”压抑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她被他这声音撩热,竟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听起来,却更像是答应的意思。楚云端心底喜悦,俯视着她娇美的容颜。 “舒安,你真好看。” 她扬起迷蒙的双眸,入目便是他俊朗的容颜,犹如阳光下的阿波罗,柔和白皙的面颊里笑容温暖。红了小脸儿,她轻咬唇瓣,羞涩得低声道,“你也好看。” 情动,他再也无法忍耐。 轻笑,再次吻。 “唔……”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过一次又一次,沉迷中的两个人终究是被打扰到。楚云端没好气的扯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数字,眼眸骤然沉下来,他轻轻吻了下舒安的脸颊,无奈接起手机,“说!” 语气明显不善。 舒安被他这样的小孩子气惹得扑哧轻笑出来,起身背对着他,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衫。再回头,却见楚云端已是满脸严肃,原本柔和的面孔此刻泛着层浓重的冷意。她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所以沉默着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景色。 第111章 111 突然撤资,与她有关 “我亲自去处理!” 压掉电话,车里霎时陷入冷凝的沉默。 她想了想,终究回头过来,将小手轻轻探入他的大手中,他看她一眼,目光含着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他欲言又止,笑的有些无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眼看就要成了。 “云端。”她让自己温顺的靠在他肩头,俏生生的笑着附耳说,“来日方长。” 末了,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先是一愣,明了她的意思,接着就喜上眉梢,他抱住她的肩头把她放入怀中,俯身发狠的吻了她的唇片,满是幸福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舒安,能得到你,我何其幸运。” 她笑而不语。 云端你不知道,舒安若非你,恐怕已经死在n城的街头,而不是像今日这样,能够得你宠爱,与你相伴。 楚云端把舒安送回小木屋,就不得不去处理公司的事情。虽然他没有仔细说清楚,但从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上,舒安判断出必然是有了些麻烦。想起这些日子秦慕笙故意和楚云端作对,他又面临着雷诺和修斯的威胁,舒安不免担忧。 虽然楚云端运筹帷幄,绝不比秦慕笙差半分,但三面夹击下,他恐怕也很难应付,自己也只能在公司里的事情上尽量帮助他。 次日舒安是自己开车到公司,手指还带着个创口贴。 楚云端整夜未归,直到她醒来才打来电话,说他必须回国一趟,大约有三四天不能回去,让她安心工作。 舒安知道,她身边一直有他的人随时跟从,小事她不必太过担忧,反而是叮嘱他几句要小心,末了,她问他,“云端,你还记得出院时候答应我的事情吗?” 彼时,她正在切着圆滚滚的土豆,给自己准备早餐。 片刻的沉默,她手中的刀子一歪,刀尖擦着手指而过,鲜血霎时溢出来,她惊呼一声,放下电话把手指送到水边冲洗着。 再次拿起手机,就听到他急迫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舒安!舒安你怎么了?” “不小心划伤手指而已。”她不在意的轻笑着,“让你担心了,没事,只是小伤,我正在贴创口贴。”她笑眯眯的声音,似乎让他终是安心几分,仍旧免不得责备她,“小心一些,不能做的事情就让别人做。” “嗯。” 她淡淡的应着,又叮嘱他几句,压掉电话。 抬头看到外面充沛的阳光下正在树上挂着的两只亲密的树袋熊,才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略沉了眉眼,为什么她觉得这一次,他是故意避开了呢? 到达公司后撞到的第一个人,就是poem。 “剧本看过了?” “嗯,大致看过一次。”舒安点点头,问,“准备是在下月初开拍吗?” 这样的话,她这些天得加加班,而且公司里还有个小的宣传策划在她手里。 poem却耸耸肩,“你慢慢看吧,暂时不能确定。” “为什么?” 不是已经全部准备到位?难道临时有差池,她心口一紧,担心和楚云端有关。 “投资商那里出了点问题。”poem替舒安倒了杯咖啡,带着她到了无人的休息室,“已经确定好药投资的日本wk公司老总,突然中断投资。这部片子,wk的资金占了一多半,公司没有准备,临时很难调集资金,所以片子就被中断了。”poem无奈叹息,“恐怕这回,修斯是遇到麻烦了。” “怎么说呢?” 华闻公司应该还不至于到为了一部片子就陷入危机的地步吧? poem深深的看她一眼,低声道,“秦慕笙最近也在投资一部古装片,主角正是奥奖最佳女主角安迪亚,可想而知,两部片子谁先上映,谁就会占据优势。反之,若是没能赶在黄金期上映,这部片子即使再好,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也就是说,即便有她出演,如果时机不对,片子也很可能流产。这是华闻传媒的年度主打影片,投资已经达到上亿,也可以说,是楚云端特地为舒安的转型准备的电影,若非为了她,恐怕他也不会冒风险进行如此大投入的影片拍摄。 舒安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深深看向poem,小巧的眉端微蹙起来。 “你怀疑,wk公司老公突然撤资是秦慕笙做的?” “我不了解秦慕笙。”poem摇摇头,“可时间确实太过巧合。” 虽说如此,但秦慕笙即使不是光明正大的人,大概也还不屑于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阴谋。他是要么不玩儿,要玩儿就玩儿死的那类人。把人整到半死不活,绝非他的行事风格。 回到策划部,舒安还在想这件事,以至于cosmo叫了她两次,她才反应过来。 “cosmo?” 她抱歉的起身。 “安,我只是想知道,我让你做的文字策划可以交给我了吗?” “可以!”舒安低头在文件堆里抽出那份,稍作检查交给cosmo,“抱歉。” “没什么!”cosmo担忧的看看她,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安,修斯会处理好那件事。我相信不久之后,也许我只能在剧组里才能找到你!”他耸耸肩,自言自语,“那可真是悲哀,我失去了重要的助手!” 连cosmo都知道资金出问题了,看来,整个公司都在努力处理这次危机。 舒安追了cosmo几步。 “cosmo,wk公司撤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得到消息在今天早晨。”cosmo停下,认真解释,“不过安你只负责好手头的事情就可以,重新寻找投资商的策划案我会亲自负责。” 一夜之间,就到了必须准备重新寻找投资商的地步…… 整天,舒安在公司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日本wk公司突然撤资的事情。从同事们交头接耳里,舒安隐约听说,wk公司中断投资的原因似乎与她有关。 下班后,她约了poem在梧桐公园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听说,wk公司突然撤资,与我有关。” 开门见上,舒安急迫得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伪。 poem面色微微一顿,略有些尴尬的笑起来,“你从哪儿听说的小道消息?” “poem!”舒安意识到他在故意逃避问题,“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poem反问。 舒安果然微微一愣。 她听到的消息是,wk公司总裁其实并没有真正签订投资合同,在即将签合同的当天,他突然提出让她陪酒,poem依照楚云端的指示婉言拒绝。原本wk公司的老总已经同意,并且第一批资金到位,但是第二天他突然提出,必须让她陪酒,否则立刻中断投资。 昨天晚上他们亲密时,正是塞缪尔和poem陪同wk公司总裁用晚餐的时间,wk公司总裁当场翻脸,甩下这句话就立刻离开。不知道哪家媒体从酒店那里打听到消息,第二天就登载在媒体上,以至于人尽皆知。 若非舒安那个不喜欢看八卦新闻的习惯,清晨的第一波新闻里她已经看到全部报道。 如今知道确实是事实,被poem这样反问,她反倒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可她不想眼睁睁看着楚云端为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何况很明显,这个wk公司很可能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给华闻传媒设套。 “我不知道。”舒安烦乱得摇了摇头,突然眸光一亮。会是什么人和楚云端作对呢?雷诺,还是……秦慕笙? “第一家发出新闻的报社是哪家?” poem表情略显意外,沉沉得看向舒安,“是一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报社,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上面正在调查。” 不清楚! 舒安咬了咬唇瓣,她本以为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陷害楚云端的源头。原本确定不是秦慕笙的,可此刻想到这样复杂的连环套,一环一环把楚云端引入陷阱,她开始慢慢相信,是秦慕笙的手段。他素来善于阴谋,而且,这明显符合他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行事风格。 纤细的指尖陷入手心,她小巧的眉端渐渐凝结起来…… poem得电话响过,他看了一眼,就把电话放在舒安面前。她看过去,显示是wk公司总裁,小巧的眉端瞬间凝结起来。 “中岛先生,您好。” poem用流利的英文接起电话,将电话迅速转到扩音状态。 “poem先生,我记得我给你们公司的最后期限就在今天。”中岛油滑的声音传来,“不知道贵公司是否已经可以给我准确的答案?” “这个……”poem的表情看来,他显然并不太了解事情的进程。自始自终,他都只是担任中介的角色而已。 “我得请示公司总裁,您知道,我们的安并非简单的艺人,她是……” “哈哈哈!”电话那端中岛放肆的大笑起来,“poem先生,你别骗我了,我了解,这些都只是你们的总裁和演员的逢场作戏,我不会当真!而且,我不过是想亲自见见这位中国女性,你们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女演员,我见多了,见了钱,都是同样的。你们如果嫌少,我可以追加。” 中岛的话音未落,poem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但他并未阻止他说下去,反而耐心得听他说完,之后才生硬的回复,“我必须请示。” “我只等半个小时!见不到安,我会立刻要求银行撤销之前的投资!” 电话在中岛生气中啪得压断。 poem放下电话,拍案而起,胸膛剧烈的喘息着。 舒安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poem,在她的记忆中,他似乎永远都是笑着的,偶尔的严肃,也只能让他阴柔的美里增添几分男子气息而已。所以此时的他,因为看起来有些怪异,反而让舒安冷静下来。 从走上艺人这条路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面临着许多。只是有了楚云端和poem始终把她保护在他们的围墙里,她才能安然走过。但她毕竟不能一生都做温室里的花朵,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去经历,方可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更何况,此事涉及到了楚云端的利益,她不能再置之不理。 “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可以见见wk的中岛。” 舒安面对着poem仰起头,轻笑着。 “安,你确定要去?” poem低头,看着舒安,顺着她的目光坐下来,“这个中岛不好应付。” 听得出来,这个可笑的日本人对艺人没有半分尊重,简直就是个粗鲁得暴发户,猥琐、下作。舒安甚至能想象得到他长得简直符合wk两个字的中文缩写‘倭寇’的形象。但即使如此,她仍然希望在楚云端同意的情况下,帮他一点。 她不想擅自做主,只怕那样适得其反。 “我想试试,你打电话问问老板的意思。” 时间正好,在祖国的那端,他也许整夜未眠。 楚云端确实是整夜没有睡觉,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而指缝间,依然夹着一根燃烧的烟。在舒安面前,他是从来不抽烟,也不会喝酒,除了对她的身子,其余事情的自制力极强。 可是如今的他,颓废中却显出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悠闲,虽然他眉端微微蹙着。 别墅里射进了光芒,楼上的门打开,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真丝的睡裙,包裹着性感的身姿,金发以自然的弧度从额头流泻而下,披散在肩头。深邃的碧蓝色眼眸下,一对娇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细巧的眉端随之蹙起来。 “你抽了很多烟。” 略带责备的标准皇室英文,金发碧眼的女子自扶梯而下,行动高贵典雅,她来到他面前,一伸手,轻巧的夺过他手中的烟蒂。 “修斯。”红唇靠近,带着致命的诱惑,女子碧蓝的目光向他探视着,“告诉我,昨晚你究竟在想什么?” 楚云端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略显无奈的叹息一声,“凯瑟琳,你只是发烧,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凯瑟琳的眉端微微一蹙,苍白的脸拧结起来,她哀怨的看向他,“修斯,难道对你来说,我发烧,而且很可能烧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不。”楚云端立刻回答,“凯瑟琳,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让你时刻安全。” “我相信。”凯瑟琳轻快的一笑,“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她起身,俯身近在咫尺的凑到楚云端面前,“但是修斯,面对这样的我,难道你没有丝毫……”她挑逗的抿了下红唇,眯起迷蒙的双眼吹着酥痒的气息吐出两个字,“感觉?”小手,向下滑去。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向下,在即将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哄孩子般拍了拍她的脊背,“凯瑟琳,别顽皮,你昨晚还在发烧。”稍顿一下,“现在去休息,好吗?” 第112章 112 你要背弃我,是吗 “不好!” 凯瑟琳孩子气的拒绝了。她立刻从他怀里挣脱着站起来,双手盘在胸前斜倚在桌边盯着他,“修斯,新闻媒体告诉我,你准备娶一个女姬做妻子。也许我可以不相信,但是,我的妹妹也告诉我,你不仅仅任由这个女姬侮辱她,而且还把她带到你姨妈家里。修斯,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语气平淡,高雅,但仍旧让楚云端感受到了深深的控诉。他揉了揉眉端,修养这方面,他向来不是凯瑟琳的对手,而且,他终于还是要面对这天。 抬起头,他看向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苍白的巴掌大的小脸儿,那张美丽高贵,却又妖冶的容颜。曾经无数次,他也幻想过和她在一起,甚至他们放弃一切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分居两地,每一次秘密的见面也曾经无比热烈,恨不能将对方的所有都带走。这样的感情,曾经深藏在他心底,不断的发酵。 以至于到今天,他没办法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合时宜的,他想起了舒安在电影里念出那首‘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诗时候的悲哀,或者,就是此刻的他。 “修斯。” 良久没有等到回答,凯瑟琳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痛苦,“你要背弃我了,是吗?” 一种长久的哀伤,缭绕进了小小的别墅里。 他猛地抬起眼皮看向凯瑟琳,她素来高贵的小脸儿上不知何时挂了泪痕,她狠狠的甩开两只手,任性至极的冲到他面前扑进他怀里,“修斯,你要为了一个女姬,一个曾是别人情妇,被人玩弄过的女人,背弃与你厮守二十年的我吗!” “凯瑟琳,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凯瑟琳激动的尖叫起来,“我不喜欢你为她辩解,我不喜欢你娶她,修斯,我不允许,你和我才是天生一对,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生,你对上帝发誓过,现在,难道你要违背对上帝的诺言!” “我不会。”楚云端斩钉截铁,“我还是会照顾你……” “但你要娶别的女人?”凯瑟琳突然冷笑起来,“修斯,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站起来,楚云端无奈叹息一声,起身拉住她的手,“凯瑟琳,你……” 手机突然响起,凯瑟琳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楚云端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眸光微紧,却只是转头,追上凯瑟琳进入卧室的背影。 舒安看了看手机,只剩下十分钟了,可是楚云端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她失望的把手机放进包包里。 “大概他在忙吧?” 毕竟,此刻是国内的早晨。他匆匆赶回去,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忙碌。 可是从前,就算再忙,他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舒安垂了垂眸子,掩饰过心慌。片刻后抬起头,告诉poem,“答复中岛,我愿意和他见一面。” “安,我约塞缪尔陪你。” 听她已经决定,poem立即给塞缪尔打电话。塞缪尔表示他会在餐厅门口等她们。 接着poem答复了中岛,就带着舒安前去约定的餐厅。 路上舒安试着给楚云端打过电话,这次,却干脆彻底关机了。 出于安全考虑,poem选择的是妙妙的爸爸张扬开的中国菜馆,中岛痴迷于中国菜,对此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下车前,poem问舒安要不要最后再给楚云端打个电话。她看了看电量已经不多的手机,终究是放弃了。 “他看到电话会给我打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塞缪尔已经提前到达,张扬亲自把他们三个人带到包间,和舒安寒暄了几句,并且告诉她最近妙妙接拍了一部儿童电视剧。 “怎么不见哥来?”张扬发现,他们似乎等的并非是楚云端,有些纳闷。 “他今天忙。”舒安轻声道。 说过后却是一愣,从前,她似乎也很习惯于这样对朋友解释秦慕笙从来没有陪伴过她的原因。以至于后来,为了避免再回答同样的问题,为了避免被朋友问起,她就主动和他们疏远,所以,多年以后见到滕绍,他才会那样狠狠的埋怨她。 是不是现在,她再一次陷入了那种不能自己里? 云端,那,你会让我失望吗?为什么,你突然不接电话,也不理我呢? “啊哈,安!” 高亢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几个人看过去。 一名矮个子穿着西装的微胖男人站在门口,他漆黑的头发梳得过分整齐,圆盘似的脸有点发黄,颧骨特别分明。身后跟着的十几个高个黑衣保镖,把他黑压压围在中间,让他看起来更小。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中岛了吧? “中岛先生,很高兴再次见面。”塞缪尔从舒安身侧站出,伸手和中岛握手。 “嗯,塞缪尔先生,我也很高兴。” 中岛不甚高兴的握了握塞缪尔的手,一双小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舒安,“安小姐,我可是花了几个亿,才能见到你!” “那要多谢中岛先生。” 舒安轻笑,不卑不亢。 “不过既然能见到安小姐,也算是非常值得。安小姐果然比之前的那些与众不同!”中岛倒也没有主动靠近舒安,走到主位,邀请诸人,“坐、坐!” 众人也就落座。 “中岛先生,我敬您一杯。”倒上酒,舒安首先起身,端着酒盅向中岛。 中岛眼睛一眯,端着酒杯站起来,“哎呀,能得到安小姐的敬酒,真是有幸!”说着果然喝光杯中的酒,舒安也并不迟疑,将酒喝下去。接着就让自己的助手小姐敬舒安,舒安也没有迟疑的喝下去。 poem和塞缪尔担忧得看着舒安两杯酒下肚,居然面不改色,不禁松了口气。 实则他们不知,舒安的酒量并不算差。 不曾是秦慕笙的情人以前,她曾是交际场中的名媛,几杯酒对她来说几乎是必备的素质。后来跟随在秦慕笙身边,他也从来没有替她挡酒的习惯,喝醉酒,让他骂过几次,渐渐的也学会了慢慢增加酒量。所以现在面对中岛的这几杯酒,舒安还有自信不醉。 因着这两杯酒的缘故,气氛缓和下来。 众人推杯换盏,品尝佳肴,一时间气氛融洽,poem和塞缪尔的警惕渐渐放松。随着第二轮酒过后,菜品也品尝的差不多,poem看准时机,对中岛谈起投资的问题。 “日本是守信用的国家!” 中岛带着微醉说,“只要安小姐答应,投资的事情没问题!” poem和塞缪尔、舒安喜悦的对视一眼,正欲开口说话,中岛的助理端着酒走过来递给poem,poem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端起酒杯向中岛,“中岛先生,我代表华闻传媒和安小姐感谢您!”说着端杯一饮而尽。 塞缪尔向来是豪爽的人,伸手准备倒酒,却发现杯中的酒已经斟满。他也没在意,端起来同样敬中岛。 “哈哈,poem和塞缪尔都是好酒量,安小姐是不是也要喝一杯?” 说着,示意助理递上酒杯。 舒安接过,轻笑,“中岛先生,喝完这杯酒,是不是我们的投资合同就可以签订了?” 中岛脸色微微一变,精明的小眼珠扫了眼舒安的胸前,手指色迷迷的揉了揉,笑道,“当然,当然!” 看看杯中的酒,舒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舒安立刻从包里掏出合同和笔递过去,轻笑道,“麻烦中岛先生,在这里签字。” 话音方落,舒安就觉得腹内一股热气,她眉宇一蹙,想起刚刚那三杯酒,立刻看向poem和塞缪尔,就在她喝酒的空荡,这两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下去。她身子也是一晃,那股燥热直窜向脑海。 助理的酒有问题,卑鄙!舒安愤怒的看向中岛,中岛硕大的肥脸在她眼前不怀好意的笑着,她倒退一步,慌忙冲向门口,她肯定是被中岛下药了!跌跌撞撞走过去,门早已被中岛的几个人挡住,小手一热,肥腻的大手抓住她,“安小姐,你还是乖乖顺从,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 拼命挥开,舒安踉跄的倒退一步,紧咬着唇片迫令自己清醒。 “中岛,你休想!” 卑鄙,下作!舒安看向门外,张开嗓门想喊人,突然觉得嘴上一热,伴着恶心的气味,眼前一片昏暗。 热…… 浑身都是滚烫的,简直像把她放在砧板上炙烤…… 这样的感觉,带着熟悉的恐惧。她强迫自己挣脱不能自已的难受,睁开眼睛,一张肥硕的大脸,肥腻的令她顿时恶心的几乎吐出来。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身下平坦柔软,是床,面前的一切都证明这是间酒店。怎么可能,张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中岛把自己带出来? 不,不好!张扬也许遇到危险了,这个中岛,究竟是什么人! “安小姐……”带着油腻难闻气味的手触到她的脸,瞬间滚烫,舒安难受的别开脸,拼命忍着。 她的躲避令中岛得逞得大笑,“从看了那部电影开始,我每天都在幻想把你压在身下,像电影里那样狠狠的折磨你……”中岛用令人恶心的声音说着,“现在我终于等到这天,你的皮肤简直比电影里更白,更诱人。你为什么不去拍片?那样得话,我保准你会大红大紫!” 她恨这种感觉。 但更多的,是害怕,无助! 她不知道中岛到底有多少能力能从张扬的餐厅把自己带出来,不仅张扬没有发现,连楚云端派给保护她的人都没有发现。那么是不是今天,她就只能认命委身于这个恶心的男人?想到这里,舒安一阵反胃,可是张开嘴,却发出一股不由自主的。 泪珠子,从眼角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却偏偏不在她身边?舒安四顾着,渴望找到什么救命的东西,可看到的,却是一台台摄像机! “你看到了!”中岛惊喜的大笑,“安,你不想让这些摄像机摄录的内容公诸于众吧?” 猛地回头,愤怒的瞪着中岛。 “不必这样看我!”中岛仰起头,“你们这些女人,天生就是我们男人的玩物!” “混蛋!”她要把他的脸抓烂! 啪!脸侧滚烫,中岛挥着手,接连在她脸上打了几下,“狗一样的女人,应该好好调教!”中岛肥胖的身体压下来,凑上舒安白皙的脖颈,她看准机会,朝着他脸上狠狠抓去,可是手指一软,竟然只是碰到那张脸就落下去,这更加触怒了中岛,他恼羞成怒,双手伸向舒安的衣服,一把扯开一半! “你最好别反抗,今天,没人能把你救出去,你还是顺从得享受!” 拼命挣扎,可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男人,中药的舒安没有丝毫办法,她只能躲避着那张恶心的嘴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可是身体却完全不能抵抗,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是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 她寻找着可以自救的方法,门却那么远,那么远,远到她连起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云端,你在哪儿? 她想起那一次也是被变态绑架,他就那样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她。这次呢,她用最后的希望挣扎着看向门口,那扇冰凉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中岛的嘴唇贴上舒安的嘴唇的瞬间,她用尽力气,狠狠的咬住那截舌头,中岛惨叫一声猛地推开舒安,她的身子向外面一滚,眼前顿时发黑。 隐约得能听到中岛乱叫着,只觉得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要被撕开了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咬住了舌根。 别了,云端,舒安终究是等不到你…… 巨大的响声唤醒舒安,她猛地睁开眼睛,一道黑影进来,接着只听惨叫声伴着东西破碎的声音,身上巨大的压力一空。她毫不犹豫借着最后一股力气爬起来,可是刚刚爬了两步,就觉得身上一软,整个人凌空在床边,朝着地面摔下去,害怕的闭上眼睛,却觉得肩上一道力道,脸软软的落在个胸膛。 “云,云端?” 努力的唤出他的名字,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张冷硬的俊颜。 稍稍一愣,恐怖的记忆立刻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用力推搡着挣扎着,烧的通红的唇片中溢出两个字,“不要,不要!” 听着她的呼唤,看着她就算完全没有力气却还是努力拒绝自己,秦慕笙脸色霎时阴沉下去,抓着舒安肩的手一紧,怀中的人儿吃痛的呻吟出来,泪珠子霎时飞溅,打湿他胸前的衬衫。 心疼,顿时化解了几分怒意。俯身想把她抱起来,她却不老实的扭动着身子,“不要,不要……慕……笙,慕……求求你,不要,不……不要……”丧失了意识的呼唤令他心口剧痛,可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听到她的又一次轻呼,“我怕,疼……” 她是,在请求着从前的自己。 意识到如此,秦慕笙翻江倒海,轻声哄慰,“不怕,我不要你。”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的身子柔软下来,无力的贴在他身上,紧闭着双眸。 “先生,怎么处理?” 第113章 113 怎么,发现睡错了人? 秦玖略显担忧得瞥了眼秦慕笙怀里的舒安,她软软的贴在他身上,小脸儿烧的通红,不能自已却痛苦的咬着唇瓣,以至于下颌已然挂了一丝血痕。 一个小罗罗,居然敢把她伤害到这种地步! “来人,来人!”满头是血的中岛用日语大声吼着,可是,刚刚在他身后的保镖早已不知去向。 秦慕笙不耐的眉宇轻轻一皱,俯身把舒安抱起来,她不舒服的哽咽着,无意识的在他怀里呻吟,看得出,她得难受已经到达极致,整个身子时时刻刻都在颤抖着,喉咙里也发出令他害怕的咕嘟声。 这个女人,是宁愿折磨死自己也不会屈服。 “让他断子绝孙!” 甩下这句话,秦慕笙大步走向门口,中岛在屋里的惨叫哀求,被远远的抛下。秦慕笙将舒安直接带出这个黑酒店,吩咐属下,“让这个酒店消失!” “是!” 属下应下。 把舒安带上车,秦慕笙立刻吩咐到他在帝国酒店长期使用的总统套房。那里是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他得想办法替她解药。 无意识得躺在那个怀里,时不时的,眼前都是从前。 秦慕笙偶尔会在她不太听话的时候,给她的水里下药,强迫她喝下去。可是他并不要她,而是冷冷的看着她不能自已得挣扎,时而,用一些可怕的调情用品折磨她的身子,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被折磨过多少次,从起初的挣扎,到后来学会了隐忍。 可是那一次她发烧,睡了好久醒来,他递给她一杯水。 天真的以为那是普通的药水,她带着被温暖的欢喜喝下去,不到几分钟,身子就可怕的灼热起来,她害怕的感觉到是那种东西,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无辜得看向他,他给她的,却只有冷冰冰的目光。 “慕笙,为,为什么。” 受着病痛和药物的折磨,她几乎连话都不能说。 那种令她恐惧的渴望,让她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反而冰冷起来,她颤抖着,却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这时候他不会理她,更不会管她,他会让那种药,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然后再慢慢凌辱她的身体。 她害怕的已经不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被他折磨时候,心里深深的无法抹去的屈辱。 泪,打湿了她的脸庞,她仰面望着他,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股股灼热钻上心口,身体却一反常态的冰冷下去。通红的小脸儿后,却是苍白的恐惧,她想知道的,不过是自己哪里错了。 可以改,她甚至不介意完全改变自己,只要,他还肯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她以为,那就是深爱。 “不知道?” 他冷漠的声音,冷酷的嘲笑,“我告诉你,我就是想看着你痛苦而已,明白了?” 明白了。 她轻笑,“那样,慕笙会开心,是吗?” 那一年,她不过二十二岁,那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是天真的呆在校园里,去喜欢一个长得很帅的学长,或者和同龄的闺蜜逃课逛街,可当时的她,已经在他阴霭的世界里苦苦支撑了三年。她所有的美丽,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都碎在了秦慕笙的心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她再也没有哀求过,而是用尽全力的抵制着药物的折磨,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蜷缩在床脚,直到一股黑色的鲜血淹没了她的,她解脱得闭上眼睛前,那一眼深深的无助,让他的心终是同样流血了。 “舒安!” 他抱进了怀里的人儿,她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被他抱进怀里的瞬间,颤抖更加剧烈,小嘴儿里模糊不清的说这些什么,秦慕笙已经无从听清。他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儿,看着她无助的躲在他怀里哆嗦,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打在他心口剧痛。 对不起,舒安,对不起! 这是在心里,他真正第一次对她说出对不起。当年竟然轻易的误会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他想象得到,当初的舒安问出那句看似单纯幼稚的话的时候,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甚至包括尊严。 只要慕笙开心,舒安怎样都可以。 她这样说过,她笑眯眯的凑到他面前,小小的手指神奇得抚开了他眉宇间得聚拢。 怀中的人儿抖了一下,疼痛的热感让她陷入了第二轮恐惧,她强行咽下干涩的唾液,想要阻止涌上的血液。自从那次发烧被灌药吐血之后,她就有了这个毛病,若是强行熬过这种药,就会引发呕血症。 云端,云端,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来救我? 潜意识里,舒安陷入了某种恐惧,她突然明白,在他的世界里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此刻她的处境。 舒安的反应令秦慕笙一阵慌乱。这种药的解药不是没有,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弄到,而且为时已晚。 他不想这样要她,他想给她起码的尊重。每每想起她从前受的苦,他就没办法让自己对于她即将嫁给别的男人生气。 可是,楚云端呢,人在哪儿,居然让她出来陪酒,简直该死! 愤怒的秦慕笙手臂一紧,怀里的人儿便轻轻吟出来,“疼……慕笙,慕笙……” 神志不清的,她看到了眼前的秦慕笙,好像一切都回到过去,她无助的伸出小手,渴望他救救她,她真的很难受,也很害怕。她不喜欢被不停的要,更不喜欢好些天有气无力的呆在床上。 心底的柔软终究被触动,无助的小嘴儿一张一合。不能再等了!秦慕笙俯身,毫不犹豫。 迷蒙间,一切都回到了过去,她仍然是他呵护在围墙里的情妇,纵然欺负她,凌辱她,可他从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明白,她是他的,完全属于他…… 那一瞬的清醒时,她觉得必定是楚云端,必定是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心口一动,他终究是回来了吗? 睁开眼睛,高大的形象,温暖的眸光,令她心底全部的哀怨都散去了,他来了,他没有抛下她! 小手攀附上他的脖子,依恋得把自己的头埋进他胸膛,含着泪,颤抖着灼热的小身子。 “舒安……” 沙哑得呼唤起她的名字,在他们的情事中,她甚少主动,便是有也是为了讨好他,从未真正因为动情而主动,此刻突然的动作,让秦慕笙的心彻底被喜悦覆盖,失去她多年的念想霎时爆发出来。 小巧的眉端霎时蹙起来,楚云端,你,你这算占便宜!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秦慕笙,迷蒙的双眸里,带着小小的娇喃,仿佛责备他太过心急。 一夜旖旎。 身体的舒畅中带着几分倦怠,她微微清醒了头脑,昨夜的事情便如电影般涌入脑海,霎时闭着眼睛,都有些脸红。 竟然就这样,做了他的女人么? 身旁的床稍稍陷下去,熟悉的温热气息扑打在她脸上,舒安轻轻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记忆深处的男性气息涌入她脑海,瞬间,一股冷意钻进心口。她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俊美容颜映入眼帘。 瞪大着的晶莹双眸受惊的盯着他,令秦慕笙微微蹙了眉端。稍许片刻,才缓和下来,细长的手指覆盖住她的脸颊眼睑,宠溺的爱抚着笑,“醒了?” 纵然,他几乎从未这样温柔的待她,可此时此刻舒安感觉不到半分温暖,只有从心底升起的,阵阵寒意。 翻身起来,她迅速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扑到身上的凉意,让她惊恐的意识到,昨晚和她在一起的根本不是她想到的楚云端,而是秦慕笙!他居然,居然……她不清楚,这究竟是他设下的圈套,还是趁火打劫? 注意到她的动作,温柔的眸子立刻沉下来。 “怎么,发现搞错人了?” “秦慕笙,你……”刚要质问,却被他讽刺的笑容打断,“遮什么?还有哪儿我没看过?”他肆意的,目光准确的落在她胸口,邪肆轻佻的嘲笑,“技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你!” 舒安气得半口气噎在嗓子里,半响缓过来,那男人已经背转身,肆无忌惮的穿衣裳。 “秦慕笙,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成语学的不错。”转身,勾起她的下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儿,“不过,不是我趁火打劫,而是你对我用美人计,我呢,是将计就计。” 美人计?将计就计? 舒安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说她对他用美人计?难道错的还是她不成?昨夜可怕的回忆,让她心口一阵剧痛。门砰的一声合上,秦慕笙进了浴室。她立刻起身,衣服没有半点被撕扯过的痕迹,仿佛正向她证明着,昨晚吃了药的自己确确实实‘勾引’过她。 季舒安,你,真贱! 她在心底狠狠得骂了自己,打开身上的手机。通讯记录里空荡荡的,只有彻骨的失望。楚云端,是你看不到我曾经向你求救,还是你已经知道,我已经不能为了你守护最后一份尊严和干净? 抱着手机蹲下身子,无助的感觉,伴着昨夜痛苦的记忆钻进来。她不能逃避,只能在记忆的零星片段里,记得那个恶心的日本男人从自己身上离开的瞬间,巨大的希望后的失望和害怕。 为什么不是你?云端,为什么不是你来救我?你曾经说过的永远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就这样成了空,是不是?可是我呢,我又做了什么?她无神的站起来,眩晕和腿软让她浑身无力得向下跌过去,一把力道,挽住了她的腰身。 “季舒安,你以为你是贞洁烈妇?”秦慕笙转过来捧起她的下颌,“你给我搞清楚,昨天晚上不是我,就是中岛,反正是被上,我不是更好?” 啪! 清脆的耳光,滑过清晨的艳阳。 舒安挣扎着退出秦慕笙的支撑,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她强行支撑起来,倔强得扬起下颌,用她最后的尊严看向面前的男人。 “秦慕笙,我不是你的情妇,更不是你的宠物。我现在,是楚云端的未婚妻,你昨晚的行为,很卑鄙!” 她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卑鄙?好,很好,楚云端的未婚妻是吗?秦慕笙自嘲的冷笑着,几步追上她一把抓住那纤细的腕子迫令她转身面对自己,咬着牙根瞪着漆黑的双眸阴冷的嘲笑,“季舒安,不知道楚云端看到你昨晚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可怜模样,还会不会娶你这个荡妇!” 他不想,甚至厌恶恶心这样的威胁方式。可是这个该死的倔强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为什么永远都要来无限制的挑战他的底线!她以为,如果不是看她半死不活,不是担心她,他会愿意用那种连自己都鄙视的方式要她? 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双眸,有片刻,舒安的眸子里空荡荡的如同死去一般。他,录下了昨晚的一切,要把这个,给楚云端? 仿佛一瞬间,她苦苦支撑的美丽的天轰然坍塌下来。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份温暖,呵护着她和楚云端之间脆弱的感情。不敢问过去,不敢想未来,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重新面对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又是秦慕笙,把她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撒旦吗?还是她无知的,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腰身上贴了一只滚烫的手,灼热的气息扑打下来,带着阴鸷的笑意,“其实从前,我们这样的录像并不少,不是吗?” “秦慕笙……”她颤抖的喊着他的名字,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愤怒令她的身体也剧烈的抖动起来,“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 “离开他。”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让她,离开那个她不该招惹的人。 “不可能!” 那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她不想,即使这一次他没有来,她也不想放弃! “季舒安,你没得选择。”他将她的小脸儿抬起,正对着门口的一面镜子,镜子里,她扬起的白皙下颌,布满了他的吻痕。舒安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想看。 “看看这样的你,舒安,你只能是我的,这句话,我不想无数次的跟你重复。” 灼热,扑打在她耳边。 “凭什么?”她猛地挣脱开他,嘲笑着,“凭什么?秦慕笙,是你不要我,是你把我的女儿抢走,把我赶到这里!如果没有他,我也许连饭都吃不到,也许早就因为失去女儿伤心欲绝的死掉!我不会受你的威胁,秦慕笙,就算是死,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会,再被你玩弄……” 她踉跄着倒退一步,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秦玖站在门口,面对着英俊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面带笑容,但丝毫不能让人感觉到笑意,他似乎天生就是贵族的爵士,即使此时此刻仍然保持着应有的风度。他已经在门口与他‘纠缠’了足足十二分钟,对于向来办事利落的秦玖来说,是奇迹。 第114章 114 原谅我一次,原谅我 但楚云端完全没有离开或者动手的意思,反之,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优雅的闲逸,只有那双他曾经见过的琉璃色眸子,呈现出带着杀意的漆黑,而配合着他,一把银灰的沙漠之鹰正抵在秦玖的额头。 他毫不犹豫的相信,若是此刻身后那扇门没有打开,已经扣动扳机的手枪会毫不犹豫的射出一枚子弹,瞬间结束他的性命。 因为那男人用眼睛告诉他,挡我者,死! 眼前的情形是舒安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身体僵直的站在门口,身上的衣衫还有些凌乱,脖子上的吻痕还清晰的存在,被爱过的身体呈现出的反应,一丝不差的呈现在她脸上。几乎在触到楚云端目光的瞬间,她就立刻垂下头,眸光一片灰暗。 “舒安。”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含了难以置信的微微冷意。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讨厌她背后站着秦慕笙,一脸自信的笑意。 很想她主动走过来,无论如何主动回到他身边。可是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垂的眉眼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瘦弱的身子,让他想起张扬在电话里急迫的描述时,深深的心疼起来。 将手枪递给沐风,仍旧逼迫着秦玖,越过他走到她身边,脱下外套把她包裹在里面,紧了紧领子,遮住她身体上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 她身子随着他过分的动作无意识的动了动,他拥住她腰身,她仍旧是顺从着,跟着他走了两步。 “季舒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身后,冷酷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下,更深的垂下头,随着楚云端胳膊用力,低头大步跨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秦玖突然向沐风出手,拳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沐风太阳穴的瞬间,微怒的男声制止住这致命一击。 “秦玖,回来!” “先生!”秦玖收住拳头,不甘心的看向秦慕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楚云端带走小姐,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不可能有了! 只给他不可违逆的一眼,秦慕笙转身进屋。秦玖纵然千般不愿,却不敢忤逆秦慕笙的命令,狠狠的瞪了眼笑里藏刀的沐风,跟随着秦慕笙进屋,把门有点恶狠狠的关在门外。 沐风摸了摸好像被风袭击到的鼻子,不误心惊胆战的耸耸肩,离开。 刚刚若非秦慕笙及时阻止,那一拳打下来,他是半分抵挡的可能都没有,只能任命死在那拳下,还是七窍流血而亡。秦慕笙身边的人,果真不能小觑。走下电梯,门口那辆劳斯莱斯已经缓缓离去。 沐风上了接下来那辆车,走去向公司的相反方向。 乌云黑压压的,透着稀薄的阳光,与楚云端相处的半年多里,舒安从没有见过这样阴霭的天气,让她透不过气。可她仍然望着窗外不曾移动目光,因为车里的人,是她更加无法面对的。 手中还紧紧撰着手机,而且越来越紧,所以小手已经因为血液不太流通而冰凉。可是曾经温暖的手掌,却没有握住她的手。其实舒安甚至有那么点希望他别碰她,那样,她会更加无法面对。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样。深深的愧疚着身体背叛了他,同时又深深的埋怨着,若非他对她置之不理,或者她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无法面对他,竟然让他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看到被索求过身子的她走出来,却又同时怨着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重要到让他放弃了她? 对他,她究竟算什么?并非最重要的那个,而且,一定比不得他心底的那个人。 他离她,一夜之间就那么远,那么远。 舒安终于明白,霍夫人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大约只有她清楚,在他心里,有个抹不去的人,是她无法替代的。 车子到达的是医院,舒安一愣,转过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楚云端。他什么意思! “舒安,做个检查,我担心你的身体……” “不需要。” 搭在车门上,她僵硬着小脸儿拒绝,“楚云端,真的不需要!” 打开,她毫不犹豫的在车没有停下的时候准备出去,一只手及时握住她的腕子,“舒安!” 车子立刻停下,司机担忧的看过来,被楚云端的余光一扫,慌忙转过身,把头埋进方向盘里。 “放开我。” 楚云端没动,但握着她胳膊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几分。 “放开我!”她激动的提高声音,小手开始挣扎,楚云端一松手,她立刻挣脱出去,头也不回得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出去。楚云端立刻下车追上去,可是那道娇小的身影拦下一辆车,急迫的上去。 “追上那辆车!”返回车上,他命令。 劳斯莱斯的速度远远高于普通出租车,但在快要追上拦住的时候,楚云端却突然说,“不用拦,跟上就行。” 司机一愣,忙慢下车速。 楚云端看着出租车驶向梧桐公园,在小木屋前停下。随后,瘦弱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她似乎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便决绝的转过脸儿,打开房门,身子一闪进了屋里。他在车里挺直的身体一松,靠在椅背上。 她生气了,他能感觉得到。在她那么无助的时候,在她不断向他求助的时候,他却不仅没有在她身边,甚至连她的电话都没有接。她有足够的理由生气,他知道。可是,作为男人,他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她带着一身被爱抚过的痕迹从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出来!知道她在那里的时候,他带着沙漠之鹰抱着拼死的心冲进那间酒店,把手枪抵在那男人最重要的助手额头,可是她,却平静的,以那样漠然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舒安放下包,几乎是立即冲进浴室,她坐在浴缸里,却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能洗掉吗?能洗干净吗? 她知道,永远都不能了。是不是她和他的情,在今天也终于走到了终点?心头剧痛,她蹲下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在双臂里,一股股冷意,从肌肤,穿透进心口…… 清晨跟随着身体的生物钟醒来。 小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晨曦中漂亮的阳光照射进有些发霉的地板,用一片清冷告诉她,这间屋里,除了她,再无旁人。隐忍的闭上眼睛,忍住那从心底疯狂袭击而来的绝望,钻进厨房,尽量让自己陷入忙碌中。 连着两三天,楚云端仿佛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听说中岛的公司在一夜之间破产,导致影片已经投入的资金陷入困境。 舒安明白,大概此时此刻,他正忙碌于应对危机,也许在百忙中即使想起她,也会怨她擅自行动给他惹来麻烦。 沿着从公司出来的路盲目的走着,再次抬起头,却发觉自己正站在城市广场里。白色的和平鸽在中世纪风格的旧市政大厅门前悠闲的踱步着,山姆大叔香喷喷的热狗正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勾起她饥肠辘辘的感觉。舒安深吸这一口熟悉的气息,一种被葬送过的沉痛压在她心口,不自觉迈开步伐走过去,买下一只热狗。 顺着台阶一直走,走到曾经的位置,坐下来,拆开牛皮纸的袋子,狠狠的啃了一口热狗,喝一口速溶咖啡。记得她问他什么时候爱上她,他说在广场里,看着一个女孩子吃热狗,数地砖的时候。记得他对她说舒安,你记住,这里有棵法国梧桐。在n城到处都有的法国梧桐,为什么,他要特地告诉她? “舒安?” 一道声音传来,她仰起头,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映入被阳光覆盖的视线里。舒安伸出小手轻抚眉眼,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好像高高瘦瘦了许多,但是比起从前的书卷气息,多了几分英俊挺拔和沉稳干练,他穿着薄薄的中款风衣,露出里面不羁的白色t,牛仔裤下面一双帆布鞋彰显着‘美国风’,即使在异域他乡,看起来也终于不再是异数。 舒安突然明白,真的是时过境迁了…… 连杜逸阳,都变作了她不再轻易认出的模样。 杜逸阳笑了笑,温润干净的笑容,一如当初。只是多了几分包容和稳重,不会再让舒安不知如何承受。 所以她也笑了笑,轻声道,“杜逸阳。” 微微惊讶。因为曾经她要了许多年杜医生,那时候的舒安卑微沉默,那时候的舒安脸上带着可怕的伤痕,那时候的舒安穷困到连自尊都没有。可是杜逸阳现在彻底相信,舒安是彻底不同了。 她会抬起头温婉高雅轻柔成熟的微笑,她会用平静流转的声调叫他的名字就像曾经相熟的朋友,她脸上没有了伤痕丰满美丽的犹如仙子,她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即使在广场里闲荡,也必须带着墨镜遮去耀眼的星光,她,已经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世界,终是他不可能再触及的地方。 所以,她不必再小心翼翼的抬着眼皮带着感激叫他,杜医生。 “我要回国了。”注意到舒安的目光在他提箱上落了下,杜逸阳坦然笑着解释,“回去结婚。” “结婚?” 舒安有些意外,只是意外,他还没有结婚吗? “对方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先回国工作,我在这里做了半年的研究,还回原本的医院工作。”杜逸阳笑了笑,笑容里分明写着时过境迁。 “那真好。” 舒安含着祝福的笑起来,她低头看看自己,从手上摘下那串红珊瑚,从包包里取出手帕包裹仔细,递给杜逸阳,“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祝你新婚愉快!” 看着她伸向自己白皙的小手,杜逸阳扬起唇角莫名的收了收,顺从的接过。 “谢谢,舒安。” “结婚的时候,告诉我。” 她笑,从心底祝福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好!”杜逸阳点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我原本是想在离开前看看这里,没想到遇到你……真好。”他长吸一口气,笑着说,“时间快到了,舒安,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 轻声道,伸出手,如同朋友般礼貌的握了握他的掌心,“杜逸阳,是真心,祝福你以后幸福。” “舒安,你也是。”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决然松开,背转身拉起行李箱,对她挥了挥手,缓缓走过和平鸽,在黄昏里,渐行渐远,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舒安,其实我并没有要结婚。 舒安,其实我想要回到原本医院的缘故,是私心的希望仍旧能够随时看到我们曾经相处过的地方。 舒安,其实来这里,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再见到你。 其实刚刚我很想问你,若是当初我坚决的爱你,若是当初我不曾错过你,是不是今天,我们可以如同普通夫妻般在这个广场上吃热狗,看和平鸽? 但我明白已经不再可能,原来我一直不让自己主动靠近你的缘故不是世俗的担心家里会反对你我,而是我自始自终都清楚,你从来都不属于我的世界。 舒安,现在的你,才是美丽的你,虽然我仍然从你眼底看出了小心翼翼的痕迹,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站在属于你的巅峰,用完全的自信接纳众生的倾慕。 所以,我接下了这串红珊瑚,我会如你所愿,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 那时候,我愿如所有人般,仰起头,崇拜你,然后在心底,默默爱慕! 别了,舒安,即使是平行线,我仍旧感谢上苍眷顾,让我曾经与你同行。就如仓央嘉措的诗中所说: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只为中途与你相见。 曾经相遇,便是美好。 收回目光,舒安坐下,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手里的热狗。直到那道修长的影子,遮住了她面前落日的余晖…… 她抬起头,手里还抱着剩下一点的热狗和凉了的咖啡,小嘴儿塞得满满的,望着那双琉璃色倾泻而下的眸子,突然眼眶一酸,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角落下来。 “舒安。” 带着沙哑的颤抖,他唤着她的名字蹲身下来,抚摸着她的肩,把她抱进怀里,“舒安,对不起!” 这一次的对比起,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整整三天,没有她的三天,他记得是整整的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深深的痛苦里沦陷着。他无法让自己去面对她,就只能躲开她,可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他都怕她再一次走出自己的视线,再一次遇到任何危险而他不在她身边。 即使有属下每隔几个小时就汇报一次,可他仍然无法摆脱见不到她的焦躁。 然而想起她漠然离开的背影,想起她从秦慕笙房间里低垂着眉眼看也不看自己走出来的模样,他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她。 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有多怨,若非他离开,她不会受那些苦,更不会受到屈辱。他并不怕她真的跟秦慕笙有过什么,那种时刻他明白她的无法选择不能自已,他怕的是因此,她再也不肯接受他! 若是她知道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就是,会恨他! 以为远离可以让她暂时轻松,可是远离的思念却要把他折磨得快要死去,他不愿意再承受了,更不愿意看到她落寞的眸子,所以他走到这里,不为她的原谅,只为能够看到她,告诉她,对不起。 怀中的人儿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 舒安举着手里的热狗和咖啡,目光有些呆滞,楚云端微微松开她,看向她的眸子时,却看到那张小脸儿早已被泪水打得湿透,心口一颤,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冰凉的泪水。 复杂的心里无法看清她哭泣的缘故,但他知道,必然有对他的怨恨! “舒安,原谅我一次,原谅我。”他卑微的请求着她,手指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儿,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动了动,看向他,带着一丝复杂的痛苦,突然她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一声呜咽,从她喉咙深处涌出。 “云端,云端!” 她喘息着喊着他的名字,那一声声的脆弱敲击在他心口都让他心碎。 “在,舒安,我在,我在……” 紧紧的抱着她,回应着她的呼唤,一次一次不厌其烦。 在哭泣中她的身子慢慢瘫软下去,头从他的脖颈落进他怀里,深深的藏进他的卡其色外套,滚烫的泪水流进里面,湿润的是楚云端的心。他抚摸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温暖着她在风中微凉的身体。 第115章 115 楚云端,我们分手吧 “别再离开我,云端,别让我找不到你……”她抽噎着抬起头,摇了摇,“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被抛弃,云端,你懂吗?” “我懂,舒安,我怎么会不懂?”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承受过太多痛苦才会变得如此敏感,我怎样不知你对我冷漠实则是在痛苦的掩饰自己,所以,在我面前不要再强装坚强,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我替你坚强,替你勇敢,你只要把自己柔软的心给我,让我替你保护好它,绝对,不再伤害它! “云端……”她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然后那一段思念,却渐渐冷却下来。 “我们分手吧。” 分手! 拉开她和他的距离,他迫不及待得捧起她的小脸儿,难以置信的凝着她的眸子,几秒钟前,分明是她说过不要他离开她,为什么几秒钟以后,她就要分手。是她对他没有信心,还是在几分钟前他说错过什么? “为什么,舒安,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经受过多少次生死的考验才有了如今的彼此交心,怎么可以轻易就说放弃! “不为什么。”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冷硬的回答,“云端,我累了,真的累了。” 她立即起身,就要离开。 她不想自己第二次陷入不能自已的爱情里,卑微的去爱一个人,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了,她只想守护好现在这个好不容易找回的自己,不去爱,也不被爱,或者才是最好的选择。 “累……” 他无神的在她背影里喃喃着,她的意思是,和他在一起累!难,难道和秦慕笙在一起就不累吗?他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她不累吗?是不是和秦慕笙在一起过,所以她决定回到他身边? 不,他不能放手!如果放手,也许就再也找不回她。她只是被伤害过所以怕继续被伤害,他可以让她相信,他会给她他的全部! 舒安的背影已经离开了,很慢,所以楚云端立刻就追上。 “不,舒安,我不同意!” 她被他拉住手,那一瞬,身子和心都轻颤起来,这丝毫没有逃过楚云端的感觉,他欣喜的感觉到,其实她不想分手,只是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有点没信心,害怕继续被伤害。 “舒安,我不同意分手,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为什么要分手?如果仅仅因为这件事,对不起,舒安,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再也不会离开你。若是有一天,我们分开,那么,只会是你抛弃我!” “这回呢?”舒安突然转身,无神的眸光凝着他的眼睛,“云端,你骗不了我,有个人,比我还重要,哪怕是她一点点的小事,也可以让你,放弃我。”她带着绝望,狠狠甩他牵住她的手。 一愣,想不到她居然知道! 但他没有放手。 “不是,舒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没有接电话,是因为我的电话莫名其妙被关了静音,我以为你身边有人保护不会出问题,可是,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动我的人。”他的眉宇因此凝结起来,旋即知道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是,是我不对。可是舒安你相信我,相信我爱你!” “爱我。”她默默轻笑,“可我对你,并不重要……” 怎样,怎样才可以证明她对他是最重要的人? 不曾遇到她以前,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重要的,即使是他的生命,所以他可以以冷清得态度对待所有人所有事。可是那一次见到她,渐渐接触她以后,他开始学会珍惜生命,珍惜她和她有关的一切,因为他知道,有了她,他就不能输,也输不起。 她的世界里,必须有他的存在。 眸光一紧,握着她手腕突然用力,舒安微痛的转身,却被他狠狠抱进怀里。 “让我告诉你,你对我多重要!” 打横抱起她,舒安挣扎了两下,却突然发现平素温柔的楚云端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任是她费尽力气竟然不能撼动半分,而他脸上的暴戾,更是她从未见过。莫名的恐惧占据了舒安的思维,她任由他把自己抱上车,那车子疾驶过她熟悉的街道,慢慢露出一层一层的法国梧桐。 舒安,你记住,这里有棵法国梧桐…… 原来,是这样的缘故。从那时候起,你就要告诉我,你的家,在法国梧桐的森林深处,用梧桐木建造的小木屋里。 一道道斑驳的阳光照进她的眸子,将那些梧桐树照的很高很高,树荫下,她记得他们牵手散步、同看日落月升,她记得每天早晨薄薄雾气的空气里露水清甜的气息,还有餐厅里,豆浆油条的香气。 她记得北京遇上西雅图里说,他也许不会带我去做游艇,吃法餐。但是他可以每天早晨都为我跑几条街,去买我最爱吃的豆浆油条。 其实,她要的,他不是都已经给她? 舒安,为什么要放弃呢,好不容易等到的爱情和深爱着你的爱人?是不是,不该刻意的追究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她太过矫情? 身子一空,下一刻男性凌冽的气息占据了她的呼吸,愣怔之下,她已经被他抱着穿过客厅登上二楼踢开卧室的门,旋身把她放到床上,整个上身压下,琉璃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眉眼。 “舒安。” 他沉重得喘息着,声音里,眸光里,都染了一层薄薄的欲望。 在带着她回来的这一路上,他的脑子其实很简单,简单得想要告诉她她对自己多重要,简单的想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她拥有她,心中有个执念说着若是他和秦慕笙一样不顾一切的要了她,她就不会走!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只知道,身体和身体的接触,能让她记住自己的味道,能让她知道,她和他是一体的,生命一体,身体一体! 可是凝着她带着眷恋与纯净的眸子,他突然浑身无力,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种方式占有她,是不是? 即使再疯狂,他也清楚,这叫用强! 一种,他从来不想施加在她身上的占有方式。 “云端?”她疑惑的唤他,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她,她对他很重要?那岂不是,很可笑的事情? 云端,终于有一天,你也要这样待我? 原来你所说的证明,就是告诉我,我对你所有的重要,就是来源于我的身体!那,真是罪过…… 她苦笑着,双手慢慢摊开,僵硬的身子彻底瘫软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随便他吧,反正这具身体的存在,已经是种错误! 扶上她眉眼的瞬间,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眼角,那一双看也不看自己的木然目光,瞬间浇灭了方才已经无法控制的邪火,他手中轻轻一颤,绝望的闭上眼睛离开她的身体。他知道,他已经伤了她。 “舒安……”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舒安,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翻身,她起身默默凝着眼前的男人,一丝冷笑,挂在唇角。 “你知道,云端,你知道对你来说,我的重要,就是我的身体。”她伸手,扯开了未曾被他全部解开的衬衫,白皙的,被他揉搓出一片红肿的肌肤露出来,“你要,我就给你,它实在没什么重要。” 撕拉!她撤掉了自己的衣裳。 “不是!” 他几乎有些发疯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身子,“舒安,我不是那个意思……”迟疑着,他甚至有点惶恐的对上她的眼眸,“我,我是,第一次。我就,就是想告诉你,我的身体属于你。” 白皙的面孔,骤然通红,一直红到脖子里。 盯着他的脸,眨眨眼睛,舒安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楚云端得想法,很怪异,很怪异。可是,也很可笑,很可爱。可是…… “可是,你不是结过婚?” 难道对方性冷淡? “谁说结过婚就必须……”没脸见人的嘟囔着,“不是说过,从结婚以后,就一直分居吗?” “那,结婚以前,离婚以后……” “没有!”楚云端愤愤的吼着,“没有又不会死!” 唔…… 舒安点点头,她真的不想笑话他,可是这样高大的,技术一流的,居然没有过,谁会相信。 “那你那些……上次在车里……” 她歪着头,看过去,其实从他通红的脸,她看得出他没说假话的。 “不会看片子啊!” 某人彻底不行了。 哎! 舒安轻叹一声,语重心长,“云端,看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 楚云端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的颜色。 然而旋即,他却笑了,凑到她唇边,轻轻吻了她的唇瓣,笑道,“既然对身体不好,我不看就是了。我知道,我若不好,结婚以后,对你不利。” 那是,他们在经历过wk公司的事情之后,第一次提起结婚两个字。舒安却觉得有些陌生,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微微有些呆滞的望着楚云端,良久,才垂下眼皮,问,“云端,你真的想好,要和我结婚?” 抱着她的男人一愣,急迫反问,“什么意思?舒安,我们的婚姻还需要考虑吗?” “不需要?” 她扬起眉眼,看他,眼底里,那曾经被伤过的痕迹还依稀可辨。 终究,楚云端完全招架不住。他想清楚了,若是不解释清楚凯瑟琳的事情,只怕他们一辈子都没法好好过日子。这个被伤过,就无比脆弱的小女人,真真让他无奈。楚云端整理一下思绪,便准备开口。 可是怀里的舒安却突然站起来,“云端,我先去洗个澡。” 什么? 她刚刚不是一定要知道而且不信任自己的表情吗,现在怎么好像又无所谓?楚云端的心被舒安这样一上一下,折腾的极为难受。可是没等他再开口,舒安已经进了浴室,里面传出细密的水声。 舒安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并非不想知道楚云端的过去,可是心里又害怕知道,那天他不接她的电话就是因为那个比她还要重要的人。而且,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她也从来没有对楚云端坦白过她的过去,凭什么让他交代清楚?方才楚云端的犹豫,已经告诉她,他并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必说。还和从前一样,把过去就当做是过去吧! 从浴室里出来,舒安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 楚云端寂寂的坐在床边,背影有些萧索。舒安心里一疼,爬上床,从后面一点一点探出自己的小手,搂住了楚云端的腰身,“云端……”她低声唤他,竟然有了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自从那天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那样叫过他的名字,思及此,她哀怨的说,“为什么好些天,你都不出现呢?” 被她这样问起,楚云端原本心中的阴霭散了几分,他回过身顺势把舒安抱进怀里,俯身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光洁额头,叹息道,“那几天,我不在n城。” “对不起。” 舒安想得到,必然是因为中岛公司破产的缘故,那部对楚云端来说非常重要的戏因为投资问题陷入危机。 这些天,她倒是认认真真看报纸网络的新闻,看得出秦慕笙这招使得特别阴狠,数百家媒体都在报道华闻传媒的这件事,以至于连华闻公司即将破产的消息都已经传出来。虽然没有楚云端的报道,但居然也有人信誓旦旦得拿出所谓的证据证明,他口袋里除了她和沐风外,已经一无所有。 “舒安,别这么想。”他搂着她笑了笑,“我有你就够了。” 她笑了笑,让自己钻进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楚云端就干脆拉开抽屉取出吹风机,替她吹起头发。 她的发丝柔软而纤长,吹起来痒痒的扫过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让他那刚刚强行压抑下去的欲望,又开始有了燃烧的迹象,他手中停了停,却听她轻轻唤他,“云端?” “嗯?” 关掉吹风机,他低头凝着她略有些蹙起的眉眼,伸出手,轻轻抚摸开来,他不喜欢她蹙着眉忧愁的模样。被他这样细致的抚摸过,舒安笑了笑,“云端,我们把从前的事情忘记吧,好不好?” 她起身,松散的浴衣,遮不住她身体里的一片春光。虽然楚云端此时此刻只望着她的脸,但奈何眼角的余光,却仍然将她的身子看过。他想着她的话,就明白她其实很纠结曾经发生的事情,只是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想到了逃避。 既然她这样选择,他便尊重她吧。何况,凯瑟琳的事情早就是老黄历,也确实没必要让她烦心。 想着,他点了点头,“好,舒安,我们只过以后。” 她笑了笑,爬到他身边,伸出两条细细白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他喘息着笑了笑,大手轻轻握住她的胳膊,讪笑着问,“舒安,你,看什么?” “我看,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调皮的轻笑着,她歪着头,漂亮的身子,几乎要从宽松的浴巾里跳脱出来。楚云端明显狠狠咽了口唾沫,沙哑着声音说,“我早已经忍无可忍。可是舒安,我答应过你,只有结了婚才可以……” “嗯!”她笑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第116章 116 秦慕笙来访 舒安转过身,便要爬到床下去。 方才她不过是想了个法子调解气氛。她不希望和楚云端这样冷战下去,之所以提出洗澡,她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是要珍惜这段感情,还是认命的让秦慕笙阻止了她的幸福,最终她的选择是不放弃。 但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没办法接受她的身体曾经属于别的男人,而她也芥蒂那个从未曾见过却让楚云端分神的人。除非选择自动忽略,否则,他们的路绝对走不下去。她还是喜欢快乐,他们曾经快乐的日子。 “舒安!” 楚云端眉宇一蹙,她,她点了一把火,居然就想轻而易举的跑掉!楚云端气得头晕,翻身将她的腰身捆在怀里,沙哑着声音附到她耳边恨恨得说,“你,你,你还不如让我去看片子,也不至于被折磨死!” 扑哧,舒安轻笑,奈何还没来得及嗤笑楚云端,却被他把身子扳过来,唇片紧接着贴住她的唇,他把她顺势压在身下,“那天从姨妈的农庄里回来,你已经答应我,我们可以……” 此刻,舒安是相信楚云端,确确实实还是童子之身。 她的衣衫宽松,正给了楚云端机会。楚云端的动作很慢很慢,从他脸上看得出,他其实特别紧张。 “云端……”轻轻唤他,已然有些招架不住,大眼睛里满是哀求,“云端……你,你……” 他动作一顿,有些窘迫的问,“舒安,我是不是让你难受?” 她无力的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舒安,你真美……”他由衷感叹着她,他手中就忍不住用了力道,舒安痛得轻哼,他忙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 舒安慵懒的摇摇头,一双大眼睛哀哀的望着他,可是仍然说不出,只好闭上眼睛。 想来,片子他确确实实看了不少,手法是不错,却磨人的厉害,舒安出了一身的汗水,浑身都在颤栗着。 感觉到他的动作,舒安眼睛一睁,慌忙躲了躲,“别,云端……” 楚云端轻松的笑起来,俯下身,毫不犹豫得吻下去…… “咿……”舒安不可抑制的发出叹息…… 他们究竟是如何完成了这第一次,舒安次日已经记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之后楚云端成了不知餍足的,整整要到她半夜,直到他累的厉害,才抱着她,昏昏然两个人躺在床上双双睡过去。再到第二天早晨,两个人都睡过头,迟到了。 来不及做早点,楚云端就绕道到广场给舒安买了山姆大叔刚出炉的热狗做早点,两个人一人一个,捧着热狗边开车边吃,车里弥漫的都是热狗的香气。舒安一回头,看到那吃的匆忙而可爱的男人,想起他昨晚的表现,低头轻轻笑了。 “舒安,你笑什么?” 楚云端分明觉得,舒安就是在笑他! 舒安想了想,不能打击他的信心,否则婚后自己的生活果然会成问题,就说,“你吃热狗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和他在公司里的领导风范,和沐风时候的冷酷沉稳,全然不是同样,反倒透着可爱,尤其是昨晚之后,她越觉得他很可爱。 楚云端狐疑的看了看舒安,仍然觉得,她在笑昨晚自己的动作笨拙。 “舒安,这种事熟能生巧。”他改变话题一本正经的说,“日后我们每天都做做练习,时间久了,肯定会好!” “咳咳!”舒安憋红着脸,被热狗呛住了。 进入公司后,舒安正准备和楚云端分开,却迎面走来个金发碧眼的女子。 身材性感而高贵,走路的时候,腰身轻轻转动,不仅仅诱惑迷人,而且更加优雅动人。舒安毕竟曾经受过正统的名媛教育,看得出,这走过来的女人,一定出身不简单。她的目光落一眼楚云端拥着舒安腰身的手,她便明显感觉到,楚云端的手在她腰上僵了下。 舒安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那个对楚云端来说,重要的人。 她早就猜到,肯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他的前妻。 但是,在女人灼灼的目光下,楚云端却没有松开舒安,而是反倒将手紧了紧,把她抱紧在怀里,似乎,维护着她,不让她受伤的模样。 女人低垂着眉眼看过来,眼里掠过一丝苦涩和酸意,她轻笑,“修斯,你的公司还真不好进,没有预约,我只能在这里等你。”语毕,她深深得看一眼舒安和楚云端,似乎还在提醒他们,你们迟到了。 “我先去工作了。”舒安轻轻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走向电梯。 虽然那时候楚云端紧紧的抱住自己,可她从他过于明显的动作看得出来,他是想向那个人证明他已经有了所爱之人的事实。 若是真的爱,又何须向谁证明?若是真的不爱了,又何须向她证明? 舒安苦笑,不知道这一次,她的爱又会是怎样惨烈的结果!季舒安,难不成你该买个粉色的狐狸水晶来,防防你自己这个小三儿?她自嘲的轻笑,接好水,准备回去。 “有人在楼下看到了修斯先生和他的前妻。” 一个同事悄悄的对另外那个同事说起。舒安的耳朵不合时宜的好,偏偏就听进去了。 “听说,他这个前妻是个贵族。”另一同事压低声音,继续说,“从前两个人的关系很冷淡,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现在好像特别好了。” “那安小姐怎么办?” 一同事忍不住问。 “哎,遇到这样的事情,修斯先生恐怕也很难抉择。我倒是希望他选择他的前妻,这样我就能保住工作了!” 他们再说什么,舒安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默默的返回办公室。 她大概,想明白了。 那天晚上楚云端应该是拒绝了中岛她陪酒的要求,之后中岛立刻决定撤资。他肯定立刻想补救的办法,也许这时候恰好他的前妻提出帮助他,也许这时候他想到了她,总之,他们就这样见面了。而那天,舒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大概正在这位前妻身边,所以,很不方便接听她的电话。 可是,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因为她而出事,因为她惹出更大的事。舒安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要求楚云端为她牺牲什么。如果楚云端真的选择和他前妻复婚,她,她就干脆彻底退出影坛,从此,也离开他。 舒安觉得很痛,她没想到自己的第二次爱情,又是这样即将被夭折。 好在当天没什么事情,cosmo也并没有找她。所以,舒安干脆就在办公室发呆了整整半个上午,直到楚云端来叫她吃午饭,连叫了三次,她才听到。 “修斯先生,什么事情?” 她起身,满脸严肃。 楚云端愣了一愣,抬起手腕对着舒安,“舒安,中午了。” 她连看也没看表,就讪讪的笑起来,“我忘记了。” “所以我来叫你吃饭。”楚云端无奈轻笑,绕过桌子拥住她,笑,“有家新开的中国菜馆子,我知道你肯定想吃了,走吧。” 这算什么,最后的晚餐?舒安想了想,已经被楚云端塞进车里,车子朝着餐厅的方向驶去,舒安想,他肯定要说了…… 然而一顿饭,楚云端的话却都不多。舒安也无话可说,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一顿饭,楚云端就送舒安回公司。 国外的公司没有午休的习惯,舒安下了车,时间已经不早,快要迟到。她下车的动作却被楚云端拉着她腕子的动作一拦,茫然回头看过去。 楚云端的表情沉沉的,半晌才问,“你,没什么话对我说?” “快到上班时间了。” 舒安轻轻挽了抹笑容,“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好吗?” 楚云端落败的点点头,“好吧。” 松开舒安的胳膊,她就匆匆上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他也没见她多看自己一眼。楚云端懊恼的皱了皱眉。似乎,舒安有些不同了,即便昨晚他们已经肌肤相亲,甚至也很和谐,她却好像……并不那么在乎他了。 回到办公室,秘书告知,沐风正在等他。 沐风见楚云端一脸不高兴的进来,就知道肯定跟舒安有关。这段时间他忙于寻找正经投资,却因为秦氏的打压无果,心情倒也还好。可是每每竟然会发呆,心情郁郁的模样。后来沐风才知道,他已经在公司里住了三四天,竟然许久也没见到舒安,难怪不高兴。不过,昨天不是主动去找她了么,难道吵架? “有话说。” 楚云端懒懒的靠进老板椅里,语音里夹着点沙哑。 “嗯。”沐风点点头,道,“你让我去找的几个人,我都找过了。很奇怪,他们说,不敢借钱。我仔细调查了一下,确认,散布出消息的就是修顿,昨天那家小报社已经关门。”听到这里,楚云端眉宇一蹙,“等等。” 沐风便沉默下来。 言下之意,秦慕笙在和修顿合作?不可能,他明明是和雷诺合作,早晨凯瑟琳还说过,她父亲希望他们正式恢复夫妻关系,并且说希望他不仅仅是他的教子,也是他的姑爷,只有他、秦慕笙、雷诺合作,才能将修顿彻底铲除。难道……雷诺说了假话,秦慕笙已经在和修顿合作? “去查查,修顿到底在和什么人合作。”他睁开眼睛,吩咐。 “是。”沐风明了,又问,“我们要不要开始准备资金?” 华闻传媒,其实基本雷同于秦慕笙的嘉业公司,虽然做的风生水起,是个非常知名的传媒集团,但同时也是楚云端其他生意的洗钱所在。所以楚云端并非没有钱,而是不想挪用脏钱。 他早就想好了,等到雷诺那边应付过去,他就一心一意的做他的传媒公司,把舒安打造成巨星,和她安安稳稳过日子。所以他才急于向舒安求婚、和她结婚。因为他不希望让她以其他名义被他捧起来。 但是如今,半路杀出个秦慕笙,居然就仗着他秦氏雄厚背景,非得和他作对!楚云端阴了阴脸,道,“着手准备吧,三日内,我要电影开拍。” 三天?那么大的资金挪动,难免雷诺会质疑。他本来就很忌惮楚云端的生意逐渐壮大夺了他的地位,所以前段时间,楚云端哪怕跑断腿到处找投资,也不愿意动用那些资金引起雷诺的注意。 现在,恐怕是被秦慕笙逼到无可奈何?其实,他就算落败一局,倒也还不至于损失巨大,何苦来,非要和秦慕笙争一次? 正在沐风迟疑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起,楚云端接了。 “修斯先生,外面秦先生到访。” 哪个秦先生?楚云端竟然脑子有点慢的,没想到秦慕笙!沐风见他反应慢半拍,无奈的拧眉,舒安对他的影响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概秘书也料到他没清楚,忙解释,“就是,秦氏传媒的,秦慕笙先生。” “请进。” 楚云端压掉电话,脸上有几分懊恼的神色。他瞥一眼沐风,沐风便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楚云端也从办公桌后面绕出,站在沙发边,像是刚刚和沐风闲谈的模样。秦慕笙在秘书的带领下,走进来。 他身后一如既往的跟着秦玖,仍旧是面无表情冷酷的脸,坚毅的眉宇额角,使得他看起来有十分的冷漠与距离,虽然英气逼人,却少了点和善。他对楚云端礼貌颔首,伸出手道,“楚先生,打扰。” 大约这世上,除了舒安和霍夫人,叫他楚先生的,也就唯有秦慕笙了。想到这层关系,楚云端笑着的表情也稍稍沉下来些,看起来更严肃的,握住秦慕笙的手,“秦先生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看来楚先生在国外生活多年,中文仍然不错。” 秦慕笙不冷不热的回讽了一句。 沐风站起来,笑着主动和秦慕笙和秦玖握了握手。到底是兵戎相见过了,他们也知道他的底细,沐风没必要装,直接吩咐秘书,“把修斯先生的茶具端来。” “不必了。” 秦慕笙阻拦道,“我说完话就走。” 沐风也不再坚持,关上门,双方坐下,秘书仍然端进两杯绿茶,居然都是茉莉花。秦慕笙眉端轻蹙,听楚云端道,“没什么好茶,这茶,舒安喜欢,便时刻备着,她上来时候泡着喝而已。” 秦慕笙没言语,更没有端起来喝。楚云端也不再勉强,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 “楚先生。”秦慕笙不介意的等了片刻,见他放下杯子了,才道,“不知道贵公司那部电影的投资方是否已经找到?” 第117章 117 不要指望我会祝你新婚快乐 自然的,楚云端是没料到秦慕笙竟然是来说这个。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笑道,“还没有,恐怕要比秦先生的片子晚上映几日了。” 秦慕笙似笑非笑的,慢慢开口道,“看来,楚先生不急。” “急也没用,我这小公司,不如秦先生的公司财大气粗。” 搞不清楚秦慕笙究竟要说什么,楚云端也并不急着问,干脆跟他打太极。 但,秦慕笙是没准备吊着楚云端的,微冷的笑了笑。 “何必呢,楚先生的实力,秦某还是清楚的。”他笑了笑,秦玖便适时递上一本文案,他将文件放在桌子上,道,“以秦某来看,楚先生这些日子忙于寻找投资,恐怕也是不希望挪用其他资金。但是,近来秦某对传媒业颇有兴趣,当然,对安小姐的演技也是十分欣赏。何况,中岛公司的事情,多少与秦某有些关系,所以,倒是有意在楚先生这部电影里,沾些便宜。” 他说着,将那份文件推到楚云端面前,却并不等他多看就站起来,“今日秦某拜访的唐突,就不多打扰楚先生了。” “秦先生能来,楚云端非常高兴。”楚云端也站起来,同秦慕笙二度握手。 松开手,秦慕笙道一声,“再见。”就向门外走去。即将开门的刹那,却停下来,转身看了眼桌上的茉莉花,似是无意得道,“这茉莉花茶不错,楚先生,还是莫要让旁人浪费了的好。” 待他走了,楚云端对着那两杯花茶,狠狠拧眉。 丫的,不就是喝过舒安泡的茶吗?在他面前显摆个屁!往后,他天天让舒安给他泡茶喝,还专请他来喝下午茶! 沐风忍着,实在不好笑出来。 拿起秦慕笙留下的那份文件,楚云端翻了翻,扔在桌上,示意沐风看。 那是一份合作计划书,内容简单的几乎不用看。秦慕笙在电影里投资,电影后期加秦氏公司的名字作为投资方。对楚云端来说,实在没什么太大不利,至多让媒体说两句是屈服于秦氏了,只要到时候让自家媒体澄清一下,说是和秦氏原本关系就不错,两家一起发展,也没人能挑出毛病。 但问题就是,秦慕笙为什么要和他合作呢? 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中岛公司的事情与他有些关系,说什么看好舒安的演技,都能牵扯几分,却不是重点。 楚云端查过,中岛公司的事情,不是秦慕笙干的,他仍旧在查,初步猜测,是修顿搞出来的把戏,秦慕笙是决不屑于玩儿的,修顿却最喜欢玩儿这种恶心人的阴谋。至于为了舒安?他却不觉得,秦慕笙很不喜欢舒安出现在公众场合。他是喜欢一个人,就绝对要把她据为己有,别人多看两眼都不爽的。 那,会是什么…… “这么看来,似乎,和修顿合作的并非秦慕笙?” 沐风猜测,没必要修顿这边把楚云端拉下水,秦慕笙这边却主动跑来救人。而且,以秦慕笙的高傲,今天能‘屈尊降贵’来一遭,已属难得。 楚云端却没发话,点了点桌子,说,“你去忙吧,资金的事情,暂且放放。” “是!” 沐风站起来,狐疑的走了。 楚云端想不通秦慕笙这是做什么,沐风自然更想不通。不过,他亲自来的目的……恐怕,有点猥琐…… 舒安正站在走廊上,小脸儿带着些惊讶和躲避的神情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他来做什么?总归不是让她对他那天‘献身’,负责吧? “最近过的怎么样?” 秦慕笙一开口,舒安更诧异了,他什么时候跟她这样说过话?秦慕笙不耐烦得看她一眼,替她回答,“不怎么样,瘦成这幅德行,越来越丑。” 舒安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你,你来做什么?” “谈事儿。” 秦慕笙淡淡扔出两个字,又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忽的落在她藏在衣领里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吻痕,眸色一沉,将脸别开。舒安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以为他又要生气强迫于她,忙不经意的,向后躲了躲。 熟料脚才动,便听到秦慕笙深冷的声音,“躲什么?” “没什么。” 舒安诺诺,心想他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什么吧? “都是要结婚的女人了。”秦慕笙开口,舒安一阵惊讶的张了嘴巴,他蹙着眉端略显烦闷得看她一眼,“还这么胡思乱想傻里傻气的!” 舒安彻底被惊到了,她怀疑她看到的根本不是秦慕笙。秦慕笙绝对不会对她说这种话,这种占有欲极强的人…… “行了。”秦慕笙不耐烦的说,“别指望我会祝你新婚快乐。” 接着就转身,向电梯走过去。 “等等!”舒安反应过来,喊着追,可并没有追几步,就站到了他身后,他没有回答,她莫名的,觉得他那个动作,有点淡淡的落寞,抱歉的笑了笑,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她终于忍不住问,“囡囡,囡囡好些了吗?” “她没事。” 生硬的回答,夹杂着莫名的怒意。 舒安抿抿唇片,“我想见见囡囡。” “做什么?”秦慕笙回头过来,冷漠的眸子里暗沉着怒意,“让她知道她妈妈即将给他添个后爸?” 舒安哑然,一时无语。 “囡囡有亲生父亲就够了。”留下这句话,他转身。 “可我是她母亲!亲生母亲!”舒安绕过去堵住他的路,“秦慕笙,你不能剥夺我探视女儿的权利。” “谁教你的?” 秦慕笙紧接着问。她一愣,教,教什么? “楚云端是吗?”秦慕笙道,双手插在兜里脸上带着冷笑笑道,“那我告诉你,以你和楚云端的现状,不适合让囡囡和你们一起生活。什么时候他能给囡囡一个安全的生长环境,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末了,他强调,“季舒安,别忘了,是谁差点让囡囡没命。” 他单手插在兜里,潇洒的走进电梯。修长的身影,没有丁点留恋的痕迹,舒安看着那透明的观光电梯载着那个分明对着自己却没有看她一眼的男人,还有他身后垂着头的秦玖,蓦然,却在记忆里找到一个女孩子,追着这样一部电梯,电梯里的男孩儿无动于衷没有看到她的乘着电梯离去。她拼命的追,拼命的追,从安全梯穿着高跟鞋一直追到楼下,终于在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堵住了他,“同学,你,这是你的钱包吗?” 那个学生时代的舒安举着手里的钱包,气喘吁吁的抬头望着他。 那时候,他身边已经时刻有了秦玖的影子,一个学校上课,一起吃饭睡觉,被人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他垂眸看了眼,不屑一顾,“不是。” 转身就走。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起的小嘴儿嘟起来,“不是就不是呗,那么拽,你以为全世界都想追你啊!” “季舒安。”有个低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她茫然四顾,终于,目光落在那个并没有走远的身影上。咦,怪了,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他低叹,无奈,“还是这么没脑子。” “喂,你说谁没脑子!”舒安小巧的眉一蹙,叉着腰上去。却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谁会说她没脑子来着?秦,秦慕笙!她眨巴眨巴眼睛,无比难以置信的望着高高大大的男孩儿,小嘴儿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见他眉蹙的很紧很紧,他说,“季舒安,你刚刚是追我来着。” “我……我……”她结结巴巴,看着他跟秦玖走出去,忍无可忍大叫,“秦慕笙,你丫的!” 舒安忍不住轻轻嗤笑出来,她当年那是,做什么呢?居然在宴会上爆粗口,以至于后来名媛界内,很传闻了些时候她追秦慕笙,被秦慕笙婉拒,破口大骂的故事。且这故事愈演愈烈,以至于那时季家败了,她出现在秦慕笙身边参加那次宴会的时候,会被一群女人围起来,骂她,不要脸…… 笑容定格在脸上,僵硬了,然后慢慢软化下来。 那一次,他远远的站着,与旁人举杯,怀中搂着另一个美丽的女子,就像从来不知道她被那群女人围在中间,到底有多么狼狈害怕。她尖着嗓子与她们吵架,她被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的时候,却是滕绍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他爆粗口说,“他妈的,你们再放个屁试试!” “季舒安是小爷的女人,以后谁再敢欺负她,就是跟小爷过不去!” “是吗?” 远远地,凉凉的男声传来,秦慕笙就那样款款而来,站到她身边,亲昵的揉了揉她被那些女人打得红肿的小脸儿,丝毫不介意的笑问,“舒安,你什么时候跟了滕少,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只觉得,冷意刺骨。他对滕绍笑了笑,说,“滕少喜欢,大可光明正大的向秦某要人,秦某嘛,也不是小气的人。暗度陈仓这等事,实在没什么保险几率。” 结果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宴会里,她有好长时间病着,下不了床,甚至动一动浑身都会痛。她后来听说,滕绍放了话,从此和秦慕笙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成了那些人闲言碎语的笑话,成了个不要脸,勾三搭四的小三儿,她彻底被他雪藏进了那间屋子,她生过气,可她的气,在他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他只是吃了一顿她做的晚饭,她就忘了,她就傻乎乎一如既往做他的情妇。 那些痛,不敢和父母说,不敢和别人说,默默吞咽的痛苦,本以为脆弱的自己,终于是一日一夜,苦苦支撑下来了…… 到底怎么过来的啊!舒安苦涩的笑着,转身,一抬头,却撞上楚云端的难以置信疏离的目光。 她一愣,竟然开始紧张的不知所措,忙走了几步到楚云端面前,“云端,我就是想要回孩子。” “他凭什么。”楚云端沉沉的问,手重重拥住她的肩,让她一阵心乱如麻的害怕。 “他凭什么说那些?舒安,他不是也抛弃了你和孩子许多年吗?” 好久才回神,舒安看到那疏离早已远去,对她是担忧和心疼,眼眶酸了,她颤着身子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他双手一松,她就靠在他怀里,她不想哭,可泪水决堤了似的往出冒,她不想在同事面前这样丢脸,她不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哭。 楚云端被她哭的有点傻,心里却有点高兴。 舒安主动抱他了,比她主动跟他那啥还让他高兴! 他能清明的感觉到,他和她之间的墙融化、崩塌,她对他,终于没有任何芥蒂的依靠了。楚云端的心情稍稍好点,他拍了拍舒安的后背,“舒安,我会帮你要回孩子。” “嗯……”她哑着嗓音钻在他怀里应着。 “我们,可不可以再生一个呢?” 他试探着问,其实,他很想要一个,和舒安的孩子。 怀中的人儿顿了顿,楚云端当她是不愿意,立刻道,“不急,不急。” “嗯。”舒安轻声应着,“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现在可以吗?” 楚云端一本正经的立刻低头问,含笑的目光切切。 舒安摇了摇头,“我没有带绿卡。” “哦!” 他脸上,仍旧挂了点失望的神色。虽然他也只是,就那么问问。但是,舒安其实可以骗他。楚云端暗笑,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幼稚! “明天吧。” 舒安垂着眼眸,淡淡的说完,松开他的手就要走。楚云端站在原地反应了片刻,慌忙追上去拉住舒安,“你刚刚说明天!” 轻笑,她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楚云端急迫的看她的眼睛,期待着她眼里出现肯定的神色。她依旧是笑,笑的有些调皮,有些狡猾,她眼里映出模糊的人影,是个从前他朝思暮想,如今却再也无法找回的身影,他微微一愣,勾起唇角,沉声强调得喊她,“舒安!” “我明天会记得带绿卡。”她扬唇,轻笑。 楚云端亦是笑了,暧昧的俯身到她耳边,“舒安,说假话和调皮,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嗯?”他语气软软的,纵然是威胁,却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轻轻的哀求。 “反正,付出代价的不是我一个!”她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垫着脚尖,在他唇片上轻轻擦过,灵动的大眼睛勾人魂魄的一眨,转身朝着办公室回去。 cosmo带头,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欢呼。同事们学着影迷喊,“在一起,在一起!” 舒安回头,楚云端脸儿有些红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小小喃怪过后,却是无奈了。他伸出手,做了个,拉钩钩的动作。 云端,敢不敢,敢不敢说我爱你,敢不敢,娶我? 舒安,敢不敢,敢不敢说我爱你,敢不敢,嫁给我! “修斯,解释一下。” 凯瑟琳放下咖啡,简洁的说。 “没什么好解释,凯瑟琳。”楚云端淡淡的。 舒安眼里那个影子,正是凯瑟琳。他知道她有点小小的故意,故意报复他竟然在那时忽略她,故意告诉凯瑟琳,他爱的人是她。 但这些对楚云端来说,不仅无伤大雅不能破坏他心中的舒安形象,反而让他很高兴,她愿意为了他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用点小小的技巧,很是暖心。 回过头,凯瑟琳把他约到这间咖啡厅。他想既然舒安已经看到,便坦然前来。凯瑟琳是满脸质问的看着他。 第118章 118 是你重新让我站了起来 “一个舞姬,你为什么要选择她?修斯,她的身份、地位,甚至包括相貌,与你都……” “凯瑟琳,我爱他。” 楚云端打断她的话,“别和我说什么身份、地位,如果追朔父母,我只是个孤儿,我母亲同样不怎么光彩。虽然雷诺是我的教父,但那未必能让我的身份高多少。至于美貌,凯瑟琳,在我眼里,大概世上很难有女人像她那样,看我一眼,我便会心动。” 他真诚的说,目光里有些期待。他喜欢她晶莹澄澈的眸子。 “从前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凯瑟琳有些不确定的说。 类似,真的只是类似,修斯夸赞她的时候,溢美之词很多,没有今天这样简单,却也没有这样动人。 “而且,据我所知她是秦慕笙的情妇。”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凯瑟琳,但是我告诉你,她不是。”楚云端有些生气的站起来提起外套,“现在她是我的未婚妻,从明天开始她是我的妻子,凯瑟琳,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我。” 楚云端提着外套走了。 凯瑟琳在他身后扬声说,“修斯,你心里根本不是那样想的!” 她声音很得意。楚云端微微一笑,错了,凯瑟琳,你不懂得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即使到现在了,你仍然只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曾经爱你的人爱了别人而不甘心,骄傲如你,不知何时,才会再遇到一个人,像我当初那样将你捧上去,却不在意你从不低头从不停止的高傲。 回到公司,楚云端一眼就看到在大门台阶上委委屈屈蜷坐着的舒安,她手里抱着包包,一双大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有些凉。 楚云端匆忙下车,几步跑到她身边,顺势用外套裹住她把她抱起来,“为什么在门口?” 要和凯瑟琳喝这杯咖啡,他告诉舒安等他十几分钟,他到公司接她以后一起回家。舒安在电话里忙碌的应了一声就哑掉电话,他甚至都以为她压根儿没有听到。幸好刚刚接到属下的短讯,说舒安还在公司等他,他就兴高采烈的回来,却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加班而是坐在公司门口等他。 “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带着她回来。” 她抬起头,眼里有些朦胧的说,“我以为,你会经不起诱惑。” “诱惑。” 楚云端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光芒,轻佻的笑着,“只有你会诱惑我!”他得意得看着她颇为震惊的眼神,一本正经的说,“昨晚,你引诱了一个守身如玉的童男。” 咳咳! 舒安抱着胸脯,咳嗽起来。守身如玉的,童男!亏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好意思说出来! “舒安。” 他浅浅的唤她,抱着她的肩,让她在自己怀里,轻而柔的说,“明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的世界里,从此只有你,也只有你,会诱惑到我。” 她笑了笑,淡淡的,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裹住她的身子把她带上车,并且打开了一点暖风。她的身子,已经有些凉了。 “其实舒安,我一直想给你讲讲……初恋。” 初恋! 那是,她心底不能触摸的地方。舒安默默垂着头,她想了想,在楚云端等待的时候告诉他,“云端,大概我不能作为交换,把我的初恋讲给你听。” 隔了片刻,他笑了笑,“没必要了舒安,你的初恋,我很清楚。”他笑起来,像条狗,很可爱的狗狗。舒安不解,他仍然笑,“我真的很清楚,因为那时候,你真是够轰动的,有时候从报纸上,都能查到你的消息。我在n城第一次搜索c城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的照片,他们叫你,京城二小姐。”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好像是搜过引擎刚刚在国内出现不久。她笑了笑,是啊,那时候,她被称为京城二小姐。 季家培养女孩子的方式很特别,自强、自立,基本是依照男孩子来培养的。但是表姐舒畅夭折后,当时只有两岁的她就幸运的赶上了全家检讨时期,从此以后,季家的女孩儿是依照季爷爷对养女孩儿标准的新规定来。结果,她的目标就成了名媛淑女。只是比起夭折的姐姐,她的资质实在不行,故而十来年下来的结果就是,她在京城名媛里倒是十分出名,也只能排在第二。 这是当年季家的耻辱,依照爷爷的想法,外婆的概念,季家的女儿,是要做第一的。 幸而,季伯诚从来没想过女儿当什么第一。 但舒安这个二的来历,却很让季伯诚郁闷。因为那不只是排名第二,而是,性格二、人二,以及各种二。所以,京城二小姐,实则是个带着逗趣儿的名字。 好在舒安这个二小姐,倒没有对社会产生巨大的伤害,没有对诸如滕绍那等小朋友的心灵造成巨大阴影,反而很让滕绍追着她屁股后面追了一段时间,美其名曰,拯救世界,保卫和平。 想到这里,舒安扑哧笑出来。 歪着头问,“然后呢,你查到什么?” “查到……”楚云端垂眸,“你是个很优秀、很善良的女孩子。你的美术作品在n城的大学生拍卖会上夺奖,你把这笔奖金捐给了黑人福利院,你,你在领奖那天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你说在中国,红色代表着,热烈、美丽、妖娆、幸福。你说,有一天,世界会被中国女子而改变。” 舒安从没有想过,那些她都已经忘记的词儿,楚云端都记得。其实她不过信口拈来,至于那天她穿的红色裙子,是因为秦慕笙说,等她获奖,就同意和她穿情侣装。结果那天,她在n城穿了情侣装的红色裙子,他在视屏的那头,却忘记穿上那件红色的t。他说,真丑,穿不出去。 就像后来,她也成了他的隐晦,带不出去,羞耻的,只能关在家里。 “所以,那天塞缪尔看上你的时候我想,大概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楚云端的话,拉回了舒安的思绪,她带着震惊的望着他,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人,不仅仅记住了她的话,甚至,在时隔十年后,愿意为她微不足道的话,实现一个愿望! 楚云端挑了挑眉,“怎么样舒安,没发现,我竟然喜欢你那么久吧?” “是。” 她点点头,她从来不知道,他喜欢她这么久。 “可是,你那时候不喜欢凯瑟琳吗?” 舒安记得,霍夫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凯瑟琳?”楚云端口气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基本不认识凯瑟琳。她一直在国外,我们几乎没见过几面,她总是高高在上的从我面前走过,而我能做的只是仰视,她是雷诺的亲生女儿,我却不是雷诺看重的教子,我大概想也想不到会和凯瑟琳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他们的青梅竹马,并非她的青梅竹马。她和秦慕笙,是真的从很小很小,就开始在一起。不过,那时候她特别二,二到,根本不知道那个小豆芽儿似的男孩儿居然还有点喜欢她。 “我真正和凯瑟琳见面,是雷诺受伤的那次。我把他救回来,他的一个教子想借机坐家主,我用枪,打死了那个人。”他说完,深深看了舒安一眼,她只是,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手里,她明白的,他有他的无奈。 “是雷诺逼我的,否则他就杀了我。我只好照做。结果我同时救了凯瑟琳,她被那个人绑架了,那个人死后,同伙害怕,放了凯瑟琳。所以我第一次真正和她见面,就是在那时候。凯瑟琳很高傲,她扬着下巴对乞丐般的说了句‘谢谢’。” 他又对舒安笑,笑的有些腼腆,“舒安,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舒安抿着唇片,摇了摇头。 她不懂,她喜欢秦慕笙,其实也不懂为什么。因为秦慕笙也是仰着头,从不看她,可她却喜欢仰视他。 “她在我眼里像公主一样,美丽性感高贵,完全符合美国人审美标准。所以我不知不觉开始喜欢她。恰好那时候雷诺很重视我了,我成了他宠爱的教子之一,他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库拉尔修斯,你大概知道,现在篡夺他家主位置的那个,叫库拉尔修顿。相对于我,那时候的凯瑟琳更喜欢修顿。” “但是后来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雷诺注意到聪明的修顿大概有天会杀了他篡位,所以决定把凯瑟琳嫁给我,让我和修顿互相牵制。所以,我娶了凯瑟琳,凯瑟琳不喜欢我,我们起初结婚的那段时间,她连跟我睡一间屋子都不屑,在她眼里,我永远是那个穿着破烂衣服,被我妈带进雷诺家里跪着求他收留我的小瘪三。” 舒安的小手突然紧了紧,她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 楚云端感觉到,侧着脸看了看她,轻轻笑了,说,“我只是说凯瑟琳这样想。” “嗯。” 她点点头,待他说下去。 “其实那时候凯瑟琳和修顿已经上过床了,她甚至背着我和修顿幽会。”楚云端笑道,“我居然决定原谅她,然后要求她和我好好生活。但凯瑟琳是典型的美国女孩儿,她认为我侵犯到她的自由,要求离婚。雷诺只好把修顿的事情告诉她,她提出没办法和我生活在一起,去瑞士。经过半年的婚姻,我没想到她还是这样决绝,一气之下同意了。她去了瑞士,每个月,我都会跑到瑞士去看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我会给她带点其实完全没用但是自以为她喜欢的东西。但是久而久之,我开始厌烦,终于在雷诺出事她回来以后,我同意了她的离婚要求,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婚。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爱上你了。”他歪着头看向舒安,捏捏她的小手。 “舒安,我在国内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认出你是京城二小姐。我搜过你的很多信息,还会竖着耳朵听别人说起你,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也知道在某次宴会后你销声匿迹。那时候我不明白,见到你后我就明白不是好奇你,而是,爱上了你。让我没想到的是舒安,你比我想象的,还好!” 通红着小脸儿,舒安咬着唇瓣笑了笑,道,“楚云端,你在给我使用,糖衣炮弹!” “那,舒安被击中了吗?” 他缓缓在红灯前停下车,俯身到她面前,凝着她的眉眼。 温暖的路灯下,舒安在笑,粉嫩的唇片,柔和的像一枚糖果,楚云端凝着凑过去,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嘟嘟声,他浑身一震,红灯已经过去了。 “shit!” 楚云端低咒,舒安红着脸儿笑他,他瞅准机会在她唇片上啄了下,自得得看着她的小脸儿在路灯下通红,喃怪得看他。 “那天……”楚云端试探性的看向舒安,她淡淡笑了笑,别开眼睛。 “那天,凯瑟琳打过来电话跟我说她被修顿软禁了,说修顿会杀了她让我去救她。我去了,结果根本就没那回事!她只是发烧,生病。我决定离开,但是她告诉我,她爱我,而且为了救我,她做了修顿的情妇。她问我还愿不愿意照顾她,然后……”楚云端烦乱的摇摇头,“然后她乱七八糟说了很多,舒安,我只是想告诉她,跟她解释清楚,我爱的是你,不是她,如果她真的为我做了这些,我可以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 “云端。” 舒安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抬起眼眸,她看向他的脸,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楚云端深吸一口,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把一个陌生的女人当做妹妹来照顾!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她趁着到家停车,推开车门就要下去。手腕被楚云端紧紧扣住,他胸口憋着那口气,紧紧拉着她的手,“我明白!” 他激动的喊,“我明白舒安,我懂,对不起,从回来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我和凯瑟琳喝咖啡,就是想跟她说清楚。舒安,相信我好不好,我爱你,只爱你!” 舒安的动作顿了顿,窗外的风很冷,吹到她脸上,她清醒了许多。 那一年,她来到n城,一无所有,也是这样冷。然后他来到她身边,不疾不徐,润物无声,渗透进她的生活。她闭上眼睛,想象他的手没有拉着她,想象此时自己正连英文都说不全的站在n城的大街上,心里全部都是刚刚失去女儿的痛苦,突然发现,她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从帝国大厦的楼顶上跳下来! 是他,是他让她学会重新站起来,学会重新爱一个人。 “云端,我害怕受伤。” 受过伤太深,她想如果再失去他,她真的要从帝国大厦跳下来! “我不会让你再受伤。”楚云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舒安,只有你放弃我,没有我放弃你。” 她身子微微一颤,已经被他抱进怀里。脊背贴着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贴在她心口。心口竟然有些痛,她垂首,看着他拥在自己身上的两只手,用小手按住,“云端,你不我弃我,我怎能弃你?” 他深深的拥住她,发狠了似的,在她脖子上吻下去…… 她红着脸儿,“我们,回去?” 他一愣,立刻点点头,下车。 从抱她下车到进门,快的她几乎看不清! “舒安。”他喘息着,深深地唤她的名字,“你如果放弃我,我就从帝国大厦跳下来!” 什么? 舒安讶然,她刚刚想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你会弃我?”见她不说话,楚云端委屈的问。 舒安了然,大约这就是心有灵犀?她垂眸,摇了摇头,下一刻,唇便被他堵上…… 次日舒安被闹钟叫醒,起身就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舒安,先把绿卡拿出来!” 这个人! 她暗笑,打开抽屉取出绿卡放在那张纸条上,压着纸条。才收拾起来去浴室,洗干净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突然愣住了。那张幸福的,笑着的红润的脸,是她的吗?自从脸上有了疤痕,她就养成了不看镜子的习惯,可是今天她才明白,原来他们说她很美,并不是假的。 手机在卧室里想着,舒安收起心思拿起手机,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片刻接起来,电话那端迟疑的传出一个男声。 “是季舒安吗?” “是。”一时间也没想起是谁的声音,她同样迟疑的回答。 “丫的!季舒安,你丫的什么意思!小爷一没逼婚二没强抢,你丫的躲到国外连句话都没有,还显摆到报纸上给小爷看,穿那么花里胡哨兔儿都认不出你了,亏得小爷记性好,还勉强能认出你那张脸,你丫的要结婚了怎么不跟小爷打个招呼跟小爷备案?” “我……” 舒安哑然,她知道是谁了,天下还有哪位,天天叫自个儿小爷的? “我什么我?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哥儿一点儿都不知道,你说你季舒安,你丫的是不是重色轻友?” 算吗?她到了美国以后,谁都没有联系。那会儿,她就想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现在才知道,她好像,伤了很多人的心,比如,滕绍。 “对不起。” “得了!”滕绍没好气的叫嚣,“你丫的从来也没把小爷放眼里过。老爷子说的,季家二丫头结婚小爷必须得去,你跟你家那个准备准备,两日后老爷子到!” 第119章 119 她不知道,他撒了谎 “什么!”舒安抓紧滕绍最后一句话,滕家老爷子要来? “废话!” 滕绍吼着,“爷是你娘家人,要结婚能不去?” “可,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办婚礼的时间。”舒安结结巴巴回答。滕家老爷子,那位要是来了,他们家还不得鸡飞狗跳? “先看看准女婿怎么样!”滕绍一副她爹的德行道,“不行的话,小爷顶上。” 啪,电话压了,卧室房门口站着楚云端,两手提着油条豆浆,默默无语望着她,满脸担忧和无辜。 “那个”舒安深吸一口气,看看他的手,“你把那些,放到楼下。” “哦!” 楚云端迟钝的点点头,先下楼。 舒安换好衣服拿好绿卡,跟着下楼。楚云端正在摆碗筷。她说,“我,我爷爷要来。” 啪!筷子掉在桌上。 “舒安,你,你爷爷不是?”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是本家爷爷,腾老爷子。” 算得上本家吧,爷爷和腾老爷子拜把兄弟。滕绍算是她哥哥。 “哦!” 楚云端点点头,摆碗。 “滕家少爷,滕绍,也要来。” 啪!碗翻了。 “舒安,他追过你,是吧?”楚云端满脸苦哈哈的神情。 “额,小时候的事儿,不算。”舒安摆摆手。 “哦!” 楚云端蔫蔫的。 舒安又要开口,楚云端立刻抬起头,“快点吃,吃完去领证!” 楚云端车子开得飞快,n城婚姻登记处也出奇的没什么人,舒安拿到号码回到楚云端身边,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神情颇为紧张。 “云端。” 她轻轻唤她。 “舒安,你确定要嫁给我?”他抬起头,脸色有点发白。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小手放进他臂弯里,低低轻笑着说,“云端,季舒安喜欢你。” 那是她第一次表白,除了小时候傻傻的对秦慕笙表白过以外,第一次真正认真的对一个男人表白。 他苍白的脸终于红了红,不确定的低声问,“就算别人反对,也还是会嫁给我,是吗?” “是。”她仰起脸,真诚的看着他。 “3号,请办理。” 电子叫号叫他们,舒安起身,小手被楚云端牵起,走向明媚的窗口。 从婚姻登记处出来,舒安深深吸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就觉得自己的手指上莫名有了个东西,她抬起手,晶莹的钻戒在阳光下闪着光。雪白的白金戒指,一圈小小的钻石围绕着她的手指,莹莹七彩光芒。 她腼腆的咬着唇瓣,轻笑,楚云端伸出自己的手放在她面前,大了些的男戒指,正戴在他中指上,闪着同样温馨的光芒。 “舒安,这个戒指做的时候,有点小。” 楚云端说。 “那,没有改改吗?”舒安想,大概是他买的太着急了。 “本来是想改的。可是那天我带过去,店员说,那名设计师结婚了,在度婚假,没办法给我改戒指。我只好拿回来。后来等了很久,我又去,设计师问我,你准备取下来吗?我说当然不,他说,那就没必要改了。” “为什么?”怎么能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设计师!她蹙了蹙眉尖。 “因为他说,戒指的意思,就是要捆绑住你们一生。戴上,就永远都不取下!” 晨光里他深情脉脉的眼睛,他举起的手指,却让舒安红了眼眶,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却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他紧紧抱住她,垂下头,亲吻着她的头顶,深深地,沉沉的吻着她,“舒安,这枚戒指,永远都不会脱下来。永远!” “我也是。” 她埋在他怀里,哑着嗓子哽咽。 但是她并不知道,楚云端说了谎话。 马路对面的一辆车,车窗渐渐升上来。一阵手机铃声传来,秦玖为难的拿起手机,“先生,是小小姐。” 秦慕笙伸手接过来,就听到囡囡在那边哭着说,“爸爸,爸爸快回来,阿姨生病了!” 滕绍和滕老爷子所言不虚,第二天就到了。楚云端在忙着和秦慕笙签署合作协议,舒安亲自去接了他们两个。老爷子早年在这里留学,对这儿颇为熟悉。时不时指着一些古建给舒安讲他们那时候的故事。滕绍的变化挺大,当初的不羁公子如今倒是沉稳许多,虽然在舒安面前,那些,都是假象…… “小丫头片子!”滕绍弹了下她的额头,“说吧,结婚不打报告,怎么惩罚你?” 舒安瘪瘪嘴,滕绍还真是继承了老爷子一切以军队规矩办事的优良传统,结婚还要打报告! “罚我给兔儿买狗粮吧!听说这边的狗粮比国内产的要点儿。” “切!”滕绍翻了翻白眼儿,“美得你,真不是亲妈,兔儿从来不吃狗粮!” “那吃什么?” 舒安哑然,认真请教一头成年母藏獒通常吃什么食物。 “人!” 滕绍森森的吐出个字。舒安浑身打个激灵,就听到老爷子在后面哈哈大笑,“小丫头别理他,也就吓唬你的胆子。前几日他老子让他去相亲,去了半个小时就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了,哈哈哈!” 老爷子兀自笑的开怀,滕绍挤眉弄眼,一张脸气得发青,“我说老爷子,您是我亲爷不?” “小子,你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老爷子得意的反问。滕绍霎时有直接撞墙的冲动,抬起头扶了下额头,“老爷子,损您孙子,真没什么好儿!” “不碍,丫头是自家人。”老爷子大手一挥,却是不言语了,目光落在窗外。 舒安讪讪的笑着,“是是,一家人!”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过去,楚云端正站在门口张望,她笑了笑,将车子开进小木屋,停下来。 “云端!” 她开车门下来,冲他打招呼。楚云端轻轻抱着吻了她一下,道一声辛苦,亲自打开滕老爷子那边的车门,微微躬身礼貌得道,“滕老先生,您好。” 滕老爷子将他上下打量一次,目光就落在他脸上。微微颔首,严肃的在滕绍的搀扶下下车,细细把楚云端的相貌身量又打量一次,才问,“楚先生,是一个人在n城,还是父母都在?” “我父母去世了。”楚云端微笑,单手引了下路,“滕老先生,这边请。” “爷爷,进屋再说话嘛!”舒安略带撒娇的上前搀扶住滕老爷子。刚刚的气氛,怎么好像很是严肃?她不解的去看滕绍,滕绍却是一点信息都不肯给她。她暗自气得咬咬牙,心想等无人时,再收拾你! “小丫头最近倒是又漂亮了。”滕老爷子观察着屋子,却不说屋子如何,反倒说舒安,说过了,又看向楚云端,楚云端笑着点头赞同,“我这里是看不出,好像舒安一直都这么好看。” 舒安腼腆的低头,坐在沙发上收拾着茶具,轻声招呼,“爷爷,来喝茶吧!” “好,久没尝到小丫头的茶了!” 老爷子落座,楚云端特地端了杯咖啡给滕绍,颇为礼貌的在舒安身边坐下,稍稍帮她的忙。舒安熟练的泡好茶,楚云端端给老爷子,就在她身边坐着。依着规矩,他们喝了一道茶,方才放下茶具说话。 “楚先生,惭愧的说,这些年我这个当爷爷的,也没有照顾好小丫头,让她受了不少苦,现在跑出来管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滕老爷子低沉着道。舒安的小手搭在老爷子手上,待他看她,摇了摇头。老爷子拍拍她的手,却继续对楚云端说,“不过楚先生,据我所知,你似乎也有些不太平常的背景。” 舒安一愣,立时看向滕绍,他查她! 滕绍别开目光,手指在膝盖上敲击了两下,全然不顾舒安生气的目光。 “爷爷……” “丫头,爷爷是问楚先生。” 舒安,悄悄咽了口口水。她突然意识到,老爷子并没有叫楚云端修斯,他知道他信楚,那么,他知道的信息必然就不止这些。 “是。”楚云端坦然,颔首道,“但是,我自信能给舒安良好的生活环境。我也可以为她放弃。” 舒安垂着头,暗暗却想如何帮他。从前她跟着秦慕笙才是真正受苦,老爷子去不管,好端端的现在怎么反倒要为难楚云端?舒安又去瞪滕绍,肯定是他出的主意,玩儿不过秦慕笙,就过来欺负楚云端。 滕绍满脸坦然,一副我就欺负他你怎么样的欠扁表情。若非老爷子在此坐镇,舒安真恨不能立马站起来扑过去抓他那张脸! “是吗?” 老爷子喝了第二道茶,不明所以的笑着问,“楚先生这么说,是无论过去如何,都要为了我们舒安放弃?” “是!” 楚云端坐直身体,深深的看向滕老爷子。早在这位老爷子说要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此事那边是管定了。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娶舒安。过去的事,大可以过去,他该忘也已经都忘了。 “楚先生,我们家并非不讲理的人家。既然楚先生如此肯定,不如这样,楚先生先签署一份协议。半年内,将楚先生公司的财产转移到我们舒安名下半数,并且为她买一份高额生命财产保险,受益人嘛,是她的女儿。” “爷爷!” 这要求,实在有点过分了。楚云端和她结婚是爱她,是他们的生活,老爷子纵然关心她,却没必要这样为难楚云端吧? “舒安,爷爷是为你好。我相信如果楚先生是真的爱你,那些财产对他来说,无所谓吧?” “是。” 楚云端不慌不乱,反而用手轻轻牵住舒安的手捏捏她的掌心,给她个安心的微笑,说,“虽然在这里这些事情没必要一定签署协议,但既然是关心舒安的爷爷提出来,那作为晚辈,我是必然会满足的。只是,爷爷也知道云端是做什么生意的,只怕我能转给舒安的财产,并不多。” “一半,就要一半。”老爷子端茶,深深一笑。 “好,我立刻联系律师,尽快办理。至于保险,虽然我的公司已经给舒安买过,但是作为丈夫,我有义务再为她买一份。爷爷想的十分周道,受益人就是囡囡吧!不知道,老爷子还有其他要求吗?” “楚先生通情达理,这最后的要求,也就好说了。” 滕绍立时递上一份文件,说,“麻烦楚先生,看过后签字。” “是什么?” 舒安去拿,却被滕绍一把握住胳膊,“你别看!” “滕绍,他是我丈夫!” 她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也,凭什么! “小丫头,还没结婚,就学会维护老公了?” 老爷子端着茶,不慌不忙的取笑于她。 舒安咬着唇片,仍然不好意思反驳滕老爷子,见楚云端已经打开协议,她凑过去看。楚云端却是不经意的侧了侧那份文件,挑眉对她笑着说,“这是我和爷爷的秘密,你,不能看!” “云端……” 第120章 120 秦慕笙的新情人 她撒娇,他干嘛呀,老爷子如此为难他,她也是为他好嘛! “放心。”楚云端揉揉她的脑袋,拿起笔将文件垫在膝盖上迅速签了字。舒安勉强看到上面简单的只有一页纸,似乎要求并不多,才稍稍松了口气,眼睁睁看着他将协议递给老爷子,滕绍倒是好意思当场打开认真检查。 “小丫头,去给爷爷做饭,爷爷饿了!” 那里滕老爷子却是懒洋洋往她家沙发上靠着,眯着眼睛指派她干活。 舒安不服气的撅着嘴唇,终究无奈起身去厨房里给这一老一少两位爷做饭。 “舒安,我想吃拉面!”楚云端拉着她的指尖撒娇。舒安顿时又同情心泛滥,想着楚云端被老爷子欺负这么久,小脸儿立时温柔起来,笑着点点头,他松开她,她便真的钻进厨房里做饭。 待舒安在厨房里呆了片刻,桌上的茶也喝的差不多,老爷子才睁开眼睛,朝着楚云端深深看了一眼。 “楚先生,和你母亲很像。” “我的教父,也这样说。”楚云端缓缓开口,手指轻捻起一只茶碗,用水慢慢洗着,悠然道,“在我的记忆里,她很是个要强的女人。若非如此,恐怕也不会回去了。” 老爷子听到,却是低叹,“她如果没有回去,后来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发生了。”轻哼一声,老爷子将手中的茶碗放进茶盘里,清脆的响声落下,那瓷器不详的吱吱想了两声,竟生生裂开一道纹路,“楚先生,我希望,当年的事情,你确确实实已经忘记。如果舒安因为这个受到任何伤害,我滕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老爷子放心。”楚云端盯着那只可怜即将破碎的杯子,一瞬不瞬得道,“我爱她!” “那就好!” 滕绍接话,“楚先生,当年季家出事,我滕家怂了,从此我滕绍也再没有资格拥有舒安。但是即便如此,滕某也照旧是舒安的亲人,哥哥。” 楚云端从鼻息里喷出笑,起身略带讽刺的笑道,“滕少,很有魄力。” 如此说,滕绍却不过是变了变脸色,竟然没有反击。滕老爷子也只闭目养神,楚云端就起身,将茶具放回原来的位置,顺手换了舒安喜欢的那套。缺失了一只茶杯的茶具,他向来不喜欢。 被人从身后抱住,闻到熟悉的气息,舒安低头看着那两只修长的手指,笑了笑。问,“楚云端,你老实交代,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楚云端扳过舒安的肩,凝着她漂亮干净的眉眼,见她眉尖微微蹙起来,满眼担忧,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抚摸开来,笑着亲吻了下她的脸颊,说,“我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舒安脸儿倏忽红了,张着两只小手轻轻捶打开他,喃怪道,“坏人!” 楚云端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着乐开来,竟低低叫出声音,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压低沙哑的声音要求,“再说一次!” 舒安娇俏了眉眼,却是推开他,继续忙碌起来。楚云端也就在厨房里帮忙。 滕老爷子吃过饭,就嚷嚷着要回去,舒安本以为他们此次来至少要在n城逗留几日,但老爷子说担心家里那几只紫砂壶,再晚回去必然会被滕家佣人摔碎,舒安便只好买了当天的机票,将他们送上飞机。 好在对于老爷子这等风风火火的做派,舒安是十分习惯了。当年她家爷爷也是如此,就连离开这个世界,也是风风火火,只留给她一句话,“爷爷给你看过生辰八字,我们安安,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女孩子!” 末了,不信那些的爷爷,却说了这样的话。 舒安想起爷爷在去世前,还在不断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有许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完,眼眶就渐渐的泛起了红。一只温暖的手,带着帕子,贴在她的小脸儿上。楚云端停下车,将她抱进怀里。 没有多余的话,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她,任由黄昏温暖的光芒包裹着他们两个…… 和楚云端的婚礼定在第二月的月初,趁着冬天还没有到,秋天硕果累累金灿灿的季节,楚云端急着把婚礼办下来。 当然,还有舒安的缘故,那部戏终究是华闻和秦氏合作拍摄,为了方便取景,塞缪尔将开拍时间就定在第二个月的月中。也就是说,舒安结婚后勉强有半个月的‘蜜月’,就要开始拍戏。 所以在结婚前,舒安却得忙着手头工作交接和看剧本。婚礼的准备事宜也就落在楚云端的身上。他虽然忙,倒是乐此不疲,拉着舒安试婚纱,拍婚纱照,定蜜月旅行计划,整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甚至有点麻烦。 但舒安享受极乐这种麻烦的感觉,宁愿盘着腿缩在沙发里,脑袋靠在楚云端的肩上,左耳朵听他一次一次唠叨改了无数次的婚礼程序,眼睛盯着剧本看,末了,剧本也没看多少,他的话更没有听进去,楚云端一怒之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总要狠狠的吻上几下,才肯放过她。 到了结婚的前几日,剧组却开始忙着要视镜。舒安只得跟着poem进棚。 塞缪尔对舒安的男主角选择进行了一番斟酌,定下了沐风。可是就在开拍前半个月,沐风突然得了重感冒,因为当时正赶上寒流,对他这种感冒,整个美国都十分紧张,所以塞缪尔只好放弃沐风,转而却没想到选择了sam。 见到sam,舒安很是费解。 这部片子的男主角基本算是个配角,是个中世纪的法国王子,爱慕且拼命追求着中国公主,性格里包含了法国人的浪漫和美国人的幽默,单纯可爱深情款款,好像和sam之前塑造的形象完全不同。 “是我自己要求的!”在棚里第一次见面,sam就神秘兮兮的拉着舒安告诉她,“我得转型,我的经纪人说,继续下去,我的下一部片子很可能是吸血鬼伯爵!”他不安的打了个哆嗦,“该死的,我讨厌恐怖片!” 扑哧!舒安笑出来。 其实仔细想来,sam本身的性格反倒更适合这位男主角,如此说来,也算是本色出演,对sam来说非常容易。舒安却必须要找一些感觉,公主,尤其是中国公主。楚云端打电话的时候对她说,“你只要想想你做京城二小姐时候是怎样,就很容易了。”她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说,“云端,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想起来。” 曾经无论多么风光,都已经是曾经。她现在,是演员‘安’,是他,楚云端的未婚妻。 拍定妆照的那天,楚云端原本说要来。清晨却打电话,告诉她婚纱刚刚到,他要去仔细检查,等到拍完定妆照再来。舒安倒没什么,毕竟这些事情全部交给楚云端,他还要忙生意,她已经觉得自己很过分,没必要非把楚云端拉来陪自己拍定妆照。 但是,另一位老板却不期而至。 她在poem的精心打造下以鲜红色喜服亮相的时候,惊讶的塞缪尔身后便站了拿到修长高大,足足将光芒遮去大半的人影。秦慕笙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漆黑的深眸似乎动了动,便照旧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朝着另外一面看过去。一名穿着水莲色汉服裙的女子从里面款款而出,她看到舒安的瞬间呆了呆,半晌才收回目光,殷切的朝着秦慕笙看过去。 舒安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小手在身侧握了握,眼底一片冷气,连poem都感觉得到,她对这个女人有些不高兴。 “秦氏有投资,所以安插进来一个新手。”poem低声在舒安耳边说,“好像是秦慕笙的新情人,叫……” “叫汝梦蝶。”舒安替poem说完。 她那干脆的声音,让poem坚信了他的推测,舒安绝对和这位混血汝梦蝶有过节,立刻说,“看塞缪尔的表情,我打赌,她绝对过不了定妆这关。” 因她是混血儿,穿着那件连衣裙看起来确实有些怪异。舒安朝着塞缪尔看过去,他很是不赞同的摇头,对助手说了句什么,那名助手为难的看着他,低头交头接耳。 舒安倒是并不急,看着汝梦蝶朝秦慕笙走过去,似乎可怜巴巴得对他说了句什么,秦慕笙的眉宇微微蹙着,朝舒安看过来。 她礼貌得朝他微微颔首,含笑低头,翻阅起自己手上的剧本。他的那些所谓情事,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要这女人不是她女儿的后妈,一切好说。 闲闲得翻阅了两页,耳边却突然炸响女人的哭泣,她惊得手里的剧本一颤,差点从腿上滑落下去,抬头就见汝梦蝶捂着脸,朝化妆室冲过去。她颇为不解得看一眼秦慕笙,他面色淡淡,直直的就朝她看过来…… 舒安讪讪的笑着,这事儿,似乎跟她没关系吧? 秦慕笙勾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塞缪尔身旁坐下。塞缪尔颇为受惊的朝他点点头,两人似乎说了几句话,塞缪尔朝舒安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安,这位是秦先生,秦氏传媒的总裁,你们在……” “我们见过。” 塞缪尔的话没说完,秦慕笙便直接打断接话,双手插在兜里冷冷的坐着道,“在颁奖典礼上。” “哦,啊!是!”塞缪尔瘪瘪嘴,干脆彻底忽略秦慕笙,让舒安靠近他一点,抬起手向她脸上凑过去,“poem给你的眼妆太重……嗷!”塞缪尔吃痛的大叫引来周围数道目光。 却见秦慕笙一手紧紧抓着塞缪尔的胳膊,怒意沉沉的脸几乎要把塞缪尔生吞活剥,“塞缪尔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他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塞缪尔低声和舒安说的话,脸上一派怒意。 “秦先生,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塞缪尔毕竟也是男人,奋力甩开秦慕笙,却因为挣脱得太用力身子一闪摔在poem身上。poem尖叫着护住他,两人齐齐以万分费解的表情看向秦慕笙。 但秦慕笙却是看向舒安,目光稳稳落在她脸上,沉声问,“你怎么回事,被潜规则习惯了?” “我……秦慕笙!”舒安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气得小脸儿通红,半晌才从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挣脱出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塞缪尔只是给我调整妆容,麻烦你不要用你那种龌蹉的想法想所有的人!” 她小手握成拳头,简直气得背气!秦慕笙的蛮不讲理,简直已经发展到极致。 “季舒安你干什么!” 伴着这尖锐的女声舒安身子一晃,sam忙眼疾手快的从她身后抱住他。 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汝梦蝶满脸娇媚的怒意颤抖着望着她,“季舒安你要不要脸!你都已经要和修斯先生结婚了,为什么还是对慕笙纠缠不休?”说着说着,她竟然抽噎起来,拉着秦慕笙的手凄然的说,“慕笙,我们还是,走吧。” 舒安不可思议的扯了扯唇角,看向那位事主,怎料刚刚还怒气冲冲的秦慕笙,却顷刻间换了张脸,一派平和的转过身,对着塞缪尔微微颔首,“抱歉塞缪尔先生,刚刚,秦某误会了一些事情。” 塞缪尔余悸未消的点了点头,算作把这件事过去了。 “至于梦蝶的事情……”他语调微微一沉,顺手将汝梦蝶抱在怀里,笑道,“麻烦您上上心。” 梦蝶?他叫的不嫌恶心! 舒安冷笑,从sam怀里抽身要接着看自己的剧本去。 “这个……秦先生,你知道我的做事原则,我非常讨厌任何过于商业的电影,也非常不喜欢潜规则。因为之前我们说定,如果定妆照满意,我可以给这位小姐提供一个机会。但刚刚您看到了,定妆照看起来很让人,抱歉!”塞缪尔自觉用了个十分客气的词语,没来得及走的舒安却差点笑出来,虽则她忍着,sam却没忍,捂着嘴吃吃的笑出声音,被他的经纪人狠狠瞪了一眼,才闭嘴。 “而且,除了那个角色,就只剩下公主侍婢这个角色还没有人选,我刚刚正是想找安问问,她是不是同意。” 塞缪尔为难而无辜的看向秦慕笙。 他刚刚只是想问问舒安是否同意她的侍婢由一个不太合适的,混血来演。然后看到她眼妆有碍她清丽的形象,故而伸手想给她调整,怎料居然被秦慕笙小题大做到如此程度,他的赫赫声名啊! 原本已经准备走开的舒安脚步一顿,正准备压根儿当没听到的溜之大吉,怎料塞缪尔却好像长了后眼,竟然追到她面前拦住她,哀求得压低声音说,“安,这件事,还是你来决定吧!” “塞缪尔,你才是导演……” 舒安讪讪的笑着,她今儿是,招了哪个倒霉神仙? 塞缪尔喳喳眼睛,虽然没有成功的眨出几滴泪,但好歹做出个极其悲催的表情,“这位汝梦蝶小姐,实在是个奇,奇……” 舒安想,他大概是想用奇葩这个词语,但是因为中文实在仍然算不得厉害,故而许久都没有想出,于是好心提点,“奇葩?” “对,奇葩!” 塞缪尔大腿一拍,肯定的大声道。 寂静的摄影棚里,他这声音有力的回响着,正所谓余音绕梁,造成了poem惊讶的张大嘴巴,sam费解的拧巴着脸,舒安郁闷的灰白着脸等等各种表情。倒是唯有秦慕笙,照旧是一张雷公黑脸,闲逸的双手插兜站在一侧。 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中想起一声尖尖的哭泣,塞缪尔打个哆嗦,就见汝梦蝶捂着脸朝秦慕笙扑过去,他不经意的蹙眉,稍稍避开身子,汝梦蝶就直接扑到了某工作人员身上,吓得人家手足无措,举着两只手直表示无辜。 “咳咳!” 塞缪尔尴尬的咳嗽两声,继续用他哀求的,可怜的简直像一只成年哈士奇的表情看着舒安。 舒安长吸一口,回答道,“好吧!” 再看一看汝梦蝶。心想自己刚刚大概太小气了,怎么说,那也是当年的事情。毕竟当年大家都还小,年轻气盛,容易做出些错事。已经过了这么许多年,她也没有伤天害理草菅人命,她是没必要太过计较。 于是朝poem投去给拜托的眼神,“poem,麻烦你给她收拾收拾,好歹……好歹,符合形象吧?” “没问题。”poem大概对汝梦蝶那身格格不入的衣裳早就难以忍受,也很高兴能让塞缪尔解脱,走向汝梦蝶。 怎料汝梦蝶却是满脸小心翼翼可怜巴巴望着秦慕笙,“慕笙,我,我怕他……” “梦蝶,poem是世界顶级个人形象设计师,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秦慕笙给poem的这个封号着实让poem受用,他两只胳膊盘在一起笑眯眯的看向秦慕笙,免不得赞叹,“秦,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 大概他们的熟识让汝梦蝶放了点心,她警惕得望着舒安,走过去仍旧不安的加了一句,“可是,他好像是她的化妆师。” “汝梦蝶。”不等poem反驳,舒安已经容不得别人这样说poem了,提裙子扬起下颌缓缓走到汝梦蝶面前站定,稳稳得道,“你既然想入这行,就要知道些必要的知识,就算皇室出席晚宴想邀请poem化妆,也必须提前半年预约。安迪亚不是和秦先生很熟悉吗?”她瞥了眼照旧面无表情的秦慕笙,“怎么,她没有告诉过你,她连请三次,都没有请到poem给她化妆吗?” 听到这里,汝梦蝶的脸顿一阵阵的发青。求助似的看向秦慕笙,他却看也不看汝梦蝶一眼,冷声道,“不想演,可以滚回去。” 汝梦蝶浑身一抽,捏紧拳头狠狠的看了眼舒安,低着头冲进她的化妆间。 此事算作告一段落,塞缪尔为了避免尴尬,催着舒安跟他说戏。舒安只好听他心不在焉的唠叨几句,说着说着,塞缪尔压低声音就开始八卦,“你认识这位秦先生吧,安?”他挑了下眉。 舒安顿时觉得,她从前对塞缪尔严肃的看法是种绝对的错误。老外里,他这种八卦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非常无语的闷了半晌,终是被塞缪尔问的没法子,只好回答,“认识,是认识,但熟悉的话也……” “女士们、先生们!” poem的声音救急的响起,舒安长舒一口气,愉快得看向她的拯救之神! 塞缪尔满脸失望的在她耳边咕嘟,“反正你有半年要和我呆在一起……” 第121章 121 我不会让舒安和你结婚 oem的能力实在需要肯定,简直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就汝梦蝶那张刚硬的混血线条,在他的调整下,居然也能看出几分柔和来,如此一来,倒是很适合剧本里,她身边那个极为重要的宫女的形象。 舒安没有表示,塞缪尔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对秦慕笙说,“秦先生,看来,好的化妆师真是比一位整容师还厉害,您说,是不是?” “咳咳!” 舒安讪讪的朝秦慕笙扯了扯唇角,替塞缪尔默哀几分钟后,果然听到秦慕笙毒辣的回敬,“塞缪尔先生说的很对,什么时候,我亲自请poem给您做做形象设计,如何?” 偏塞缪尔全然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反而喜滋滋的摸摸自己的胡子,“只要不给我剃胡子,我还是很高兴的!” 舒安扶额,突然觉得,此情此景,着实惨不忍睹。 最后汝梦蝶的角色确认,是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角色十分‘重要’! 虽然显然汝梦蝶对这个角色很不满意,哭丧着脸拉着秦慕笙,只差抱着他的大腿哭,却终究被他一记冷飕飕的眼神压回去,就此罢休。 因为她这一闹,舒安和sam的定妆照就被拖延了些时候,故而他们还在拍最后一组定妆照的时候,楚云端就到了。他手里还提着那件她的婚纱,却丝毫不显半分狼狈,反而,让舒安在镜头前不自觉的摆出个温馨的笑容。 “棒极了!” 塞缪尔大喊一声,“安,你简直棒极了!” 舒安腼腆轻轻笑着,sam迫不及待得凑到摄影师那里看照片,他兴奋得对着照片拍摄,“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微博上,安,我的中文官方微博,已经突破三千万了!”他一边唠叨一边输入,“我爱安!” “咳咳。” 楚云端把手放在唇边咳了两下,不得不提点他,“sam,安是我的未婚妻。” “可她刚刚看镜头的表情很有爱!”sam喜滋滋的把照片聚到他面前,挡住他走向舒安的路。 舒安有些好奇的提裙子走过去,果然见到照片上的自己笑容温馨的看着镜头,可不就是刚刚楚云端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神表情? 她微微红了红脸,只觉一道灼灼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朝着楚云端看过去,他正用同样灼热的目光凝着她的眼睛,用两只手,轻轻拢住她的腰身,“舒安,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你可不能比今天的表现差!” “会吗?” 舒安扬着眉眼轻笑,“有你在身边,我永远都这样笑,好不好?” “舒安!”他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舒安只觉得眼前一片粉粉的颜色,融化成个糖果王国,将她紧紧包围。 她深吸着只有他的空气,缓缓闭上眼睛。 一道强光闪过,她动作微微一顿,楚云端亦是本能的蹙了眉端。待到二人反应过来这里不会有别人的时候,看清是摄影师和sam拍下了他们接吻的照片。舒安脸儿稍稍一红,被楚云端抱进怀里了。 “修斯先生,收费收费!”sam嚷嚷着抱着手机冲过来,全然没有看到站在边上的汝梦蝶。舒安却是眼尖,立刻注意到汝梦蝶伸出的脚,她不慌不忙的叫了声,“sam!” sam一愣,脚下一顿,只觉的脚底下软软的,莫名其妙的看下去,就见汝梦蝶疼的眼泪都快迸出的一张脸。忙抱歉的缩回脚,“啊,抱歉抱歉!”sam举着两只手叫着,“我可以赔偿你!” 说着,又满脸无辜的看向秦慕笙,“秦先生,我真没料到,您的女人居然会把脚放在这样的位置!” 秦慕笙脸色铁青,阴沉着脸却并未看sam,反而是将目光定在舒安身上。本能的,舒安竟是在楚云端怀里颤了下,当日那些事情居然就毫无防备的铺天盖地而来。她错开目光,却仍然能感觉到,他冷冷的气息袭击着她。 “你,太让我失望了!”那日流光溢彩的宴会厅,他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把她推进了地狱的死穴里。 而那日,他身边站的是俞芳华和汝梦蝶。 可笑那时候,她还同情可怜汝梦蝶,还将她当做姐妹相待,还,将滕绍送给她的一件礼服给汝梦蝶穿。然后在时隔不到两个小时,她就站到了俞芳华身边,一口咬定是她故意把手中的酒泼到了俞芳华身上! 那时的她,还很倔,真的很倔。她甚至连解释都不想,因为她是他爱的人啊!她冷冷的一笑,“我就是泼她怎么了,秦慕笙,你到底是谁的男朋友!” 啪! 那个耳光,就是在那时候众目睽睽下落在她脸上的,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的告诫她,“季舒安,你已经不是什么二小姐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 舒安苦笑着,是啊,那时候她早就不是季家最受宠爱的小姐。对于秦慕笙也没有任何作用,她的自尊,只是他用来糟蹋的东西。 挑战的看了眼秦慕笙,她扬起一抹轻媚的笑容,上前安慰看到汝梦蝶哭全然郁闷之极的sam,“好了sam,刚刚不过是上帝说了句中国的古话。” “什么古话?”sam满脸好奇的望着舒安。 “恶有恶报!” 舒安一字一顿的说完,从sam手里接过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照片,拿过去给楚云端,楚云端认真的看了半晌,认真的说,“舒安,我们把这张放大挂在客厅里吧!” “不会觉得有损你的形象?” 舒安轻笑着,把手机还给仍然在觉悟着的sam手里,带着楚云端向自己的化妆间走过去。路过秦慕笙的时候,她几乎,连余光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当然不会!别人肯定会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那倒是!” 舒安赞同着在化妆间门口转身,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脸颊,笑眯眯得说,“你本来就是最好的!” 说完她才转身进去换衣服。楚云端犹自沉浸在她的吻里,待到想起什么转过身的时候,却发觉,秦慕笙刚刚站的地方已经没人了。他收回目光,舒安已经出来,同样也是刚刚把目光收回,她对他笑了笑,眼底一抹明亮的阳光。 后来,楚云端在他的手机上给舒安输入了这样的英文名字‘sunshine’,阳光。她是他生命里,出现的那道阳光…… 回去的路上,舒安有些发呆。楚云端就默默的开车,并没有打扰她,直到车子到了他们梧桐林子里的小木屋前停下车,楚云端却蹙了蹙眉端。他家门口正站着个人,秋日里,那人穿着的风衣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舒安也是一愣,刚刚看到他那样落寞的离开,她心里有些抱歉的。这会儿,这小心眼儿的人居然找到门上了? “我去看看。” 楚云端解下安全带,安慰舒安一句,就打开车门下去。 舒安想了想,正欲下去,却见秦慕笙对楚云端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朝着林子里走过去。他并非来找她? 是了,那部电影不是秦氏和华闻传媒合作吗?许是谈合作的事情吧。舒安暗自想着,绕过去把车子开进车库,进屋里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那两个人正站在湖边。 秦慕笙的个子,比楚云端稍稍高出些,而且他看起来十分健壮,高挺的背影拥有着希腊雕塑的身材,漆黑中长款风衣将他的背影拉的更长,他双手抄在兜里,和楚云端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只将个浓重的背影给她。楚云端则是闲逸的靠在湖边的柱子上,他穿他习惯的那件米白色休闲外套,金丝边框后的一双眼睛,似乎总时不时的要扫向这儿一眼,唇角带笑,虽则看不清目光,但似是十分和善的。 如此,大约真的是谈合作。 舒安放了心,就钻进厨房里去做饭。 她的背影方消失在客厅,楚云端的笑容便立时收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秦先生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某想,楚先生听得清清楚楚。”秦慕笙目光仍旧盯着湖面,冷冷得道,“除非我拿到的这份资料是假的。” “当然不是。” 楚云端站直,扫了眼秦慕笙笑道,“只可惜秦先生说完了,我和舒安的婚事已经得到联邦的认可,而且舒安的亲人也已经认可。” “亲人?” 秦慕笙沉沉的一笑,挑眉,“楚先生似乎搞错了,舒安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 “秦先生,这世上不只有你会对舒安多费费心思调查。”楚云端早有准备得说,“我所说的亲人,是前些日子来这里的滕家老爷子。当然,滕家,秦先生应是十分熟悉,听说近些年滕家那位少爷很是出息,出息之后,却跟秦先生似乎有些不对板。” 然,秦慕笙并没有楚云端预料的那般丝毫意外,反而只是带笑的道,“看来当年的事情,楚先生还是不大清楚。” “是否清楚都没必要了,舒安是我的妻子,我们要走的路,不是过去可以阻挠的。” 无论秦慕笙态度如何,当初究竟发生什么,都是过去了。 “楚某劝秦先生一句,太纠结于过去,就会错过现在。” 良久,秦慕笙倒是真的沉默下来,然而他却终究是转过身,一把漆黑的枪口抵在了楚云端的额头,快的他根本没有发现! 楚云端心底一惊,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去看那客厅。然而,那枪却不允许。 “楚云端,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秦慕笙深吸一口气,幽幽吐出,“我,也不会让你和舒安结婚!”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们很快就要举行婚礼。秦慕笙,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别想阻止我娶她!” 他一把握住秦慕笙开枪的手,目光里透出一丝杀意。他绝对不可能放开舒安,绝对! “是吗?” 那被握住手的男人,却是纹丝未动,只幽幽吐出一句疑问,眸中转过一抹深邃的深沉,他将枪稍稍抬了抬,自认为力量过人的楚云端,竟是全然不能阻挡,他带着枪,向他靠近一步,“楚云端,我现在就可以结果了你,你说的那些,都只会是废话!” 风吹过,树林中一片悉率的声音。 楚云端的紧张,反倒因为这一片风,那几片叶,落入地面。他沉声笑,“秦慕笙,你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可得到的,你珍惜过吗?” 秦慕笙的眸光,更沉了。 他垂首,肩膀一下一下的,耸动起来。 渐渐的,那肩膀的耸动,化作止不住的笑。 他的笑沉沉的,仿佛能在人心上击鼓般沉重。他抬起头,墨黑眸子里杀意浓烈,“楚云端,杀了你,我自会得到我想要的!” 咔哒,扳机扣动,却不是秦慕笙手中的那把枪。 “当年,是你教会我开枪的。” 柔柔的声音响起,舒安手中是一支瑞士迷你手枪,正与秦慕笙当年给她那把相同,“也是你告诉我,这把手枪的速度最快。” 秦慕笙,唇角勾了勾,似是轻笑了半晌,点了点头,“是,这些,都是我教你的。我本以为,你已经忘了。” “我也不想记得。”舒安端着枪,小心翼翼得靠近秦慕笙。“可是如果我忘了,今日,你就要杀了我的丈夫。” 所以,是为了楚云端记住?秦慕笙知道这不可能,可她话中的意味,还是将他心口刺得很疼。他稍稍错开眼睛,想要看进她眼里,可她关切望着的却只有楚云端。终究有一日,她眼里再也看不到他了。 无论他痛苦了多久无法放弃她,到今日,终于功德圆满。因为,她放弃他了。 “那么现在,舒安,你是要杀了我?” 他侧过脸,看向她。 舒安仍旧紧张的盯着楚云端,头也不转一下的回答,“如果你要杀他,我会!” “好。” 秦慕笙微笑,“舒安,这才是正确的,这才是你!”他大笑起来,甚至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断的颤抖,像是那风中被吹破的树叶般难听,手中的枪啪得落地,楚云端瞅准机会朝着秦慕笙一个腿风过去,他却动也没动,只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舒安,“记住,季舒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的腿稍稍动了动,痛入骨髓。然而即使那般,他仍旧是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舒安,我曾经想过,填补满你的世界,让那里只有我的名字。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世界确实被填补的满满当当,却并非因为我。对不起舒安,是我不懂得珍惜你的美好,那么未来,你便好好的过,我…… 他想起她曾经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记得她在午后抱着一本叫做仓央嘉措的诗人写的诗读给他听,那是一首,很长,很长的诗,他只记得一句,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我将转经筒摇了无数周,我以为可以摇走那些佛家七苦,与你共同超度入那无轮回的西方极乐,却不料自始自终,却连你的指尖,都无法触碰…… 直到秦慕笙的背影去了很久,舒安仍旧保持着握着枪的动作,一动不动。楚云端走过去,帮她把手慢慢放下来,将她深深的抱紧在怀里。舒安似是轻轻抽泣了一声,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枪口会对准他! 她想起那一年他教她射击的时候,她全然不肯好好的学,他动了怒,狠狠的将她的手臂抽出了血痕,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在地上哭的委屈而可怜,他却一把扯起她送到射击室门口,强迫她继续拿枪,她不肯,他就打她,骂她,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儿扯她的衣服,她吓坏了,也气坏了,抱着枪胡乱挥舞着不让他靠近,他却毫不畏惧的一步步走向她,逼着她说,“不想受罪,就开枪啊!季舒安,你今天不开枪,我就让他们全部把你轮一次!” 啪! 那枪开出去,擦着他的胳膊而过。将他的衣服都烧焦了。她一下子傻了,呆呆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枪发呆。 他却笑了,走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送她回去疗伤。却顾不得自己的胳膊汩汩的冒血。她突然清醒了,明白他是骗她,骗她开枪的! “慕笙,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会开枪呢?”她茫然的躺在他怀里,抽噎的摸他刚刚包裹的伤口。 “因为,也许有一天,你用的着。”他摸摸她的头发,软软的。他的话不多,从来都不会安慰她,那是他所能做的最好。 “可是我有你啊!”她天真的抱着他的胳膊,谄媚的笑,“我有你在,我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见血,我害怕……”她委委屈屈的抱怨。 “嗯。”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难得笑了笑,却说,“可舒安,如果有一天,我恰恰不在你身边呢?” 如果有一天,他恰恰不在她身边。这一次,他是真的,不在她身边了吗?她竟然突然真的有点害怕了。 “云端,你会陪着我是不是?”她仰起头问他,“你不会,再也不会不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楚云端一愣,将她抱进怀里发狠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舒安,我再也不会,永永远远,都在你身边!”那样的事情,他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嗯,云端。”她默默钻进他怀里,却觉得心口那个地方,很空很空,空的很难受。她想,大约是从前里面塞着秦慕笙,他走了,她那里就空出来。以后,只要楚云端住进去,就不会再空荡荡的。 晚上舒安吃了很多,但仍旧有点儿精神不济,早早就被楚云端打发到床上睡觉去了。起初,她睡得还算安稳,后来就渐渐的发现自己在梦里游荡起来,那片全然是白的发光的梦境里,什么都看不清,也一点儿都不舒服。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些隔着迷雾的混沌,便朝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那是一栋很高,很高的楼,雪白的大楼里,什么都没有,连人都没有。她正准备离开,脚下却被什么绊住了,低头一看,血淋淋的一个人。她惊恐的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门砰的合上,她吓得慌不择路得朝楼上冲过去,楼上一道漆黑的高大身影正立在门口。 慕笙!她一眼认出是他,更快的朝他奔过去,像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秦慕笙转过头来,他微微蹙着眉,望着她冲过来的身影,突然问,“你来做什么?”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为什么会来? 迟疑的时候,她却发现,她周围到处都是尸体,血淋淋的尸体。她惊恐的大叫起来,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扑。可是他明明很近了,却怎么也过不去。他脸上带着几分怒意,沉沉的盯着她。 “别过来!” 她立刻听话的顿住了脚步,“慕笙,我害怕!” 还是像当年那样,对他软软的撒娇。她做过错事,触怒他,总是这样撒娇比哭泣哀求都要管用的多。可是这次,却不管用了,他一张脸阴沉的厉害,“舒安,一个人,没办法生活吗?” “没有!”她倔强的回答,“没有你,就是没办法生活!” 听到这话,秦慕笙反倒笑了笑,然而他的笑容转瞬即逝,竟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舒安,以后,好好自己生活。我所能做的,唯有,替你了解过去了!” 啪!不知从哪儿来的声音,他的表情一僵,血崩开巨大的血花,朝着她扑过来。她又惊又怕,疯了似的挣扎,猛地一个翻身起来,暖暖的阳光,正在她面前打转。 舒安惊魂未定的喘息着,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了,就知道她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那梦里的东西却没有像从前的梦般挥之不去,反而很快就散在了日光里。 门动了下,楚云端稍稍有些窘迫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舒安,我,我做不来拉面,打了一只碗……” 什么?碗? 舒安扶额,她梦里听到的那声音,大概,就是碗摔碎的声音吧?真是个奇怪的梦,大概和昨天下午遇到的事情有关吧?她拿起身边的闹钟看了看,天!已经早晨十点多,该死,她今天还得去录个采访! 跳下床钻进浴室一阵忙碌,冲到楼下的半路,却被楚云端拦截抱住,“我替你推了那个采访。”他声音温和的说,把她放下在楼梯上,小心翼翼的冲着她谄媚的笑,“舒安,今天,你陪我去看看行礼的教堂吧?” 等等…… 舒安挠了挠脑袋,她脑子里刚刚好不容易恢复的思维因为他那一句又彻底晕了。郁闷的看向他,问,“我今天,没活动了吗?” “没了。我替你全部推掉了!”楚云端干脆利落的笑着回答。 “那poem?”poem难道居然没有跳脚? “啊!他。”楚云端略带结巴的白了白脸,舒安心底一阵悲哀,他肯定呗poem批得惨极了才会如此,“他说,你会被我这种不负责任的老板给毁了……”楚云端揉了揉额头,颇为凄惨的笑道。 阳光里,他的目光,其实很温暖。舒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总算渐渐的归了位。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眯着眼睛对他笑起来,“那我今天,所有的事情就是,陪你?” 楚云端愉快的挑了挑眉,笑道,“反正,已经得罪了poem,我们好歹也要对的起他以后的唠叨吧?” 那一天,他们去了行礼的教堂。 教堂里暂时没有人,楚云端同牧师说了几句话,牧师就离开了。 舒安背着手,在教堂里好奇的东张西望。 她不信教,但是她相信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个圣洁的,穿着白色婚纱和爱人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梦。曾经她也这样想过,而且不止一次的做着那个梦,直到后来,连梦都不敢再做,因为每一次做梦以后醒来的晚上,都只有她孤零零的呆在那栋冰冷的小别墅里。 如果非要用金钱定义情人的价值,舒安可能是秦慕笙所有情人里最不值钱的一个。 她需要在他的公司工作或者去打工来赚零花钱,她收到过他的礼物屈指可数,而他给其他情妇买的哪怕一件衣服,都能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而她离开的时候,身无分文,甚至连一条命都赔给了他…… “在想什么?” 楚云端温柔的声音牵回她称得上悲催的回忆,舒安歪着头靠在他支着她肩膀的头上,笑了笑,说,“我在想,我们结婚那天,会有多少人来参加婚礼呢?” “会有很多。” 楚云端笑着扳过舒安的肩,低头,凝着她的眼睛,说,“舒安,我知道你可能不爱热闹。但是我还是希望所有我的朋友、亲人,都知道我终于幸福的结婚了,我的新娘是我最爱的人,她叫,季舒安。” 她愣了许久,许久都在想着楚云端的这番话。 所有的亲人、朋友,来见证他们彼此相爱,以上帝之名,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成为她的丈夫。她想,所谓圆满,便是如此。 舒安点了点头,想了想,终于说,“可是云端,我这里,似乎没什么人可以来。” “我替你邀请了一些人。” 他看到舒安满脸疑惑,不禁揉了揉眉心,无奈得道,“看来,我给你念了无数次的名单,你一个都没有记住!” “额……”舒安扶额,抱歉的笑着。她确实没有上心,因为她知道楚云端总能做到最好。 “我邀请了杜逸阳,我记得他是你到n城后第一个帮助你的人,你们之前的关系嘛,我不太清楚。”他略带轻责的,拿眼睛瞧了瞧她。她恍然娇俏的笑了笑,眯着眼睛,却并不给他解释。 “还有bertha,我看到她在你微博上辛苦留言了无数次,所以……就替你回了几封私密短信给她,看起来,她很生气。” “楚云端!” 舒安惊讶而气愤的瞪大眼眸,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细心! 第122章 122 会把囡囡抢回还给你 他摸了摸鼻子,谄媚的笑着,继续说,“我还要请了滕绍、滕家老爷子,作为女方的亲人。”他顿了顿,面色渐渐的严肃起来,沉沉得道,“我还邀请了,秦慕笙,我希望他带着女儿来。” “他不会来。”舒安几乎想也没想的垂下眼皮,哑着嗓子,说,“更不会带来囡囡。我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我的女儿了。”她的尾音颤了颤,眼眶跟着红了。 “舒安。我答应过你,会把囡囡要回来。” 楚云端抱着她的肩,轻轻揉了揉。 “嗯。”舒安扯扯唇角,扯得更大得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楚云端根本不可能把囡囡要回来,但是,她还是珍惜着他对她的这份心。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拉住她的手穿过一排排祈祷的凳子,走到教堂门口。 “舒安,我们先预演一次,好吗?” 舒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楚云端俯身吻了下她的手背,率先走到了牧师用的礼台上,远远站着。 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雪白的西装蒙上了一层黄金色的光芒,他扬起唇片,在看似很远的地方,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一眼万年,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笑了笑,看他薄唇轻启,哼起了婚礼进行曲。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单调的乐曲,不知何时竟然变作了一首钢琴曲,在舒安的脑海里回响着。她扬起笑容,双手合拢在胸前,一步一步,朝着阳光里那静待她的男子走去,他沐浴着阳光,沐浴着温暖,将给她今后一生的幸福。 走到他面前,他绅士般的俯身,伸出手,将她牵上了礼台。 此刻,礼台上并没有牧师,但是仰起头,舒安和楚云端却可以看到那高高的上帝的神像。或者,他们并不能看出神像多么慈祥和蔼,或者他大概并不像观世音菩萨那么漂亮,可是却分毫不减神圣的气息。 楚云端问,“季舒安,你愿意嫁给楚云端,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欢乐痛苦,都永远陪伴着他,让他守护着你,不离不弃,默然相爱,寂然相守吗?” 嗯?舒安想了想,好像台词不是这样的吧? 她转过头,正见他含笑殷切的望着她,他深深而又急迫的,又问了一次,“季舒安,你愿意吗?” “我愿意。” 她轻咬着唇片,腼腆的笑了笑,率先发问,“那么楚云端先生,你愿意娶季舒安小姐为妻,无论……无论她多傻,多笨,多没有出息,都喜欢她无怨无悔,无论她花多少钱,吃多少东西,穿多贵的衣服,都永远宠爱她,养着她,嗯,不离不弃,永不放手吗?”她歪着头,俏生生的,望着他。 楚云端略带惊讶的顿了顿,毫不犹豫的郑重其事的转过脸,面对着上帝深情的回答,“我愿意,一生都愿意!” 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落下的瞬间,舒安的眼眶一红,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楚云端急迫的转过身看了看她,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急迫得说着,“舒安,舒安,我们,我们还没有接吻呢,我还没有说,新郎,现在,你可以拥抱你的新娘,亲吻她!” 她扬起眉眼,红着眼睛喃怪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他窘迫的,讪讪笑了笑哄慰她,“别哭。” 轻咬唇瓣,她踮起脚尖,一下子勾住他的后脑勺按下来,唇片扬起,贴住了他的唇。 在公司交接完毕工作,cosmo恋恋不舍的说,“安,以后我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失去个好的助手。”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相信,很快你就会回到公司!” “我相信。”拍完戏后,她会回来公司的。 cosmo友好的伸开双臂,舒安笑了笑,和他进行了一个友好的离别前拥抱。 再过一周,就是她和楚云端的婚礼。不过,楚云端临时有事,要回国一趟,所以这段时间,舒安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包括,最后确定婚纱、写剩下的不多的请帖,以及去霍夫人那里带回来她为她婚礼那天准备的首饰。 舒安掰着手指算了算,就算她一天做一样,等到楚云端回来的前三四天,她还是会无所事事。 所以从公司出来,她就在大街上闲逛,包里揣着一张楚云端给她的卡。他把那张卡给她的时候,很真诚很委屈的说,“老婆,私房钱我全部都交出来了。” 她拿着卡,在手里掂量掂量,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以后家里开支和你的零花钱,就由我来支配吧。” 楚云端愁眉苦脸得看着她,显然对她那个‘你的零花钱’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是面子上总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乎,苦哈哈的顺从的点了点头,萎靡进了厨房。那段时间,他正在学习做小拉面,虽然几次都做的很不像样,但好在能吃,舒安也没有特别的表示不愿意吃,他也就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关于零花钱的事情,舒安其实倒真无所谓,以至于那张卡放在她这里十来天了,她也没有动过。 今天,她想着既然在主面前许下诺言要花,总要在面子上过的去,花上两笔,表示表示。 n城的商场她几乎没怎么逛过,poem曾说,幸好有网络,否则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掉在时尚后面,连尾巴都抓不到。 想到这里,舒安给poem挂了个电话,听到逛街,他兴致勃勃的应约,并且只让她在哈根达斯店里等了半个小时,就开着他那辆很是骚包的车来了。 瞅着她面前的哈根达斯,poem的脸色却阴沉沉的,“安,你今天不允许吃任何东西了。不,晚上的时候,你得喝一杯芹菜汁!” “额……”舒安讪讪的扯了扯唇角,笑道,“可是,云端说,我得胖点才能撑起礼服。” “我的小乖乖!”poem惊叫着,“男人说这种话你居然也会相信!男人的谎言里,这句简直就是毁灭女人的天大谎言!” 是,是吗? 舒安又讪讪的笑了笑,勉强点头答应,“好吧,我喝芹菜汁。”虽然难喝的要命!她记得从前,秦慕笙就算喝醉了,也不大愿意喝那种绿油油的东西。 舒安摇了摇头,脑子里自觉自愿的把秦慕笙这个名字pass掉了。 事实证明舒安选对了逛街的对象,poem深刻践行了他对逛街的总结,只逛精典,不逛垃圾,走路休息结合,不能太累,也绝对不能让两条腿闲着。当然,逛街不买东西,实在对不起包包里的那张卡。 故而,poem给舒安选择了几件比较舒适的休闲装,用来在他认为比较轻松的场合穿着。顺便在自称去洗手间消失几秒钟后,给她带回一只漂亮的水晶白天鹅。 “新婚礼物!”他挑着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只黑色的丝绒盒子,蛊惑的介绍,“变成了白天鹅的丑小鸭,安,我觉得没有比它更适合你的!” 也许,是的。 遇到了楚云端,他把她从一只没有人看得起的丑小鸭,变成了今天的白天鹅。 她真心实意的接过那份礼物,对poem道了声,“谢谢!其实poem,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不知道我其实也可以,很漂亮。”她红着眼眶扯嘴角,害得poem也红了眼眶,他跺着脚,埋怨她居然让他想哭。 吃过午饭,poem建议去一家他的品牌旗下批量生产的牌子看看,说是,要让她知道批量生产和定制服装有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差异。 “不过,看到更多人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总是一件让人觉得还算开心的事情。”poem这样说,“这得感谢你。” “为什么?” 舒安茫然不解。 poem似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皱了皱眉说,“秦第一次把你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你简直不配穿我设计的衣服。但是事实证明,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后来上帝告诉我,每个女人都是美丽的,你要善于发现她们的优点!” 舒安挑了挑眉,却听到poem在她耳边以极其虚弱的声音说,“但是,仍然有些女人,无论穿什么都让人难以忍受……哦,我的天,她居然进了我的店铺!” 顺着poem匆匆冲进去的地方,舒安却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心口顿了下,低下头,不知自己现在是不是该走开。正在踌躇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皮鞋,却渐渐的盖住了她面前的灯光。 “你难道要,一辈子躲着我?” 低沉的男声,扣动着她的心口竟然莫名其妙的一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慕笙,从来没有听他用这种带着失望和颓废的声音,强壮平静的和她说话。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他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她有愧于他。 因为事实不是这样的,是他欠了她,她才是受害者! “是。”她冷冷的回答,“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 秦慕笙那里,似乎愣了愣,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答案,她抬起头,却见到漆黑的眸子里,平静的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冷酷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她,陌生而疏离的神情,让她心口窒息的难受。 她退了半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想去找poem,哪怕只是为了找个理由离开也可以!可是动了半步,手腕却被握住了,她猛地抬头朝他看过去,他依旧是一脸冰冷。 “但是,你丈夫给我递了请帖,邀请我和我的女儿前去参加你的婚礼。”他顿了顿,神情里似乎纠缠了一丝看不清的恼怒,“我想知道,我该如何对我的女儿解释这件事。她刚刚才学会面对失去母亲的痛苦。” “秦慕笙!” 舒安费力气的甩了甩手,却是纹丝未动。她愤怒的迎上他的脸,“秦慕笙,你凭什么,凭什么一次次的指责我没有照顾女儿?你呢,她最苦难的三年你在哪里,她没有手术费一次次错过治疗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别的孩子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孤苦伶仃的呆在医院里,甚至连肯德基都没有吃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凭什么,凭什么你夺走了我的孩子,却能理直气壮的指责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她不想和他吵架,从来都不想。 可为什么秦慕笙就可以不讲理,可以一次次的用同样的事情来刺激她?她都已经决定放手了啊! 拉着她的男人,纹丝未动,甚至脸上的表情也照旧冷酷。 他握着她的手腕,一步步的靠近她,低哑着嗓音,沉沉得道,“是,你最痛苦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囡囡最难过的时候,我也不在她身边。那么现在呢,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不是更好吗?” 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多么美好的一个梦,美好到舒安都忍不住笑起来。 “呵呵。” 她笑着退开,笑着仰起头面对着那男人,问,“秦慕笙,你会离婚吗?和俞芳华离婚,娶我,你敢吗?” 秦慕笙,你敢在老师的粉笔盒子里放虫子吗?秦慕笙,你敢爬上电线杆把马蜂窝捅下来吗?秦慕笙,你敢和我一起逃课吗?你敢,敢和别的女生早恋吗?在他们小的时候,她总是围在他身边,一次次的做着这个无聊至极的游戏。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扯着她走进电影院,看了那部《两小无猜》。 末了,她哭着抹着通红的眼睛从电影院里走出来,一路哭,一路走,直到走回他们住的大院儿里。 即将分开,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秦慕笙,你敢爱我吗,你敢不敢爱我?” 他迟钝迟疑的看着立在灯光里,一双大眼睛盛着温暖灯光的她娇嫩的小脸儿,心里有个角落里,狠狠的扯了一下,张口结舌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那时候他们还小,那时候还不懂得爱情。 否则,他一定会说我敢,舒安,我敢爱你!我赢了,请你把我最珍贵的东西还给我! 可是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最珍惜的东西一直没有回来,因为他仍然要说不敢,他不敢离婚,更不敢娶她…… “呵!” 舒安嘲笑的轻呵着,似是浑不在意的摊开双手,“你看秦慕笙,你根本不敢。从伦理道德上来说,我和云端结婚是给囡囡找了后爸,但如果我跟着你,那囡囡就是情妇,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的女儿!” 她说完向后退了退,奋力去挣脱他的手。可即使如此,即使此刻秦慕笙的脸上都是颓败的神色,他却居然仍旧扣着她的手一动不动。他看向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另外一只手却突然加入他们中间扯舒安。 “季舒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尖锐的叫声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引起不明所以的外国人的注目。 舒安蹙了蹙眉,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眼秦慕笙,他的取向难道已经出问题了居然找这种脑子进水的女人? 秦慕笙的面色沉了沉,立刻松开拉着舒安的手,汝梦蝶像是遇到什么至真宝物似的抱住他的手,戒备得瞪着舒安,“季舒安,你不是要嫁入豪门了吗?为什么还是要缠着慕笙,他为你受了那么多苦,还给你养着你那个野种……” 啪! 响亮的耳光终于阻止汝梦蝶继续说下去。 poem甩了甩手,很是郁闷的看着自己的手说,“哎,你从来不打女人的,看来,今天你是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舒安抬手放在唇边咳了咳。和poem一起偷着眼去看秦慕笙,他好像好不容易才甩开汝梦蝶死命抓着他的那只手,同样是不经意的动了动手腕,目光扫过舒安,落在poem身上,眼底的深沉,令poem很不自然的做了个兰花指扶眼镜的动作,干咳了两声。 “慕笙……”汝梦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楚楚可怜的唤着秦慕笙,又要去抱他的胳膊。 秦慕笙不经意的,再次甩开她。 “自己嘴贱,就别怪别人打你。” 他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却朝着poem走近了一步,“poem,今天的事情是我这里的人出了问题,我可以原谅你。但是绝对没有下次。否则。”他看了看那间店铺,阴森森的一笑,“你相信我的实力,我可以让你的所有店铺一夜间全部消失。” “想想怎样对女儿解释。” 扔下这句话,他掉头就走。 汝梦蝶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居然等也不等她的走,仇恨的瞪了眼舒安追上去,一路仍然以她独特的声音喊着,“慕笙,慕笙你等等人家嘛!” “安。” poem难以忍受的皱紧眉宇,“你怎么会认识这类极品女人?” 舒安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认真的回答,“因为在她还不是极品的时候,我已经认识她了。我也没想到后来她变成了极品中的极品。”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宽慰她那颗确确实实受到严重伤害的小心脏。 第123章 123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是的,那些年,汝梦蝶这个名字,曾经是她以为可以一辈子做朋友,一辈子都去保护的女孩子。有时候想起来,觉得滕绍说的对,狮子座的季舒安,总喜欢保护别人,总以为自己是强大的太阳,可以照亮整个世界,却不知道自己照亮的本来就是只地洞里的老鼠。 狮子座的季舒安,怂就怂到底,精彩就精彩的无以伦比。 这句话是滕绍前段时间在西藏寄给她的明信片里写的。他说,他去西藏做村官了,他家老爷子实在见不到他那‘喝茶看戏、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做派’,让他去做一件正经的事情。他想了想,应该让兔儿在自个儿的家乡撒撒欢儿,于是就‘一人一狗’去了西藏那个小乡村。 明信片是用他和兔儿的照片做的,他说徒步走了几百里的山路,才寄出那张明信片。所以大概她的婚礼,他懒于再走几千里地的山路了。 和秦慕笙遇到这件事,舒安很快就翻过去。 她依照楚云端的指示去了趟霍夫人那里,陪着霍夫人聊天到下去,从她那里取到了她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一套漂亮到极致的蓝宝石首饰。 “这是云端的母亲出嫁时候用的,但东西是上个世纪的了。”霍夫人交给她的时候,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的眷恋抚摸着蓝宝石经年依然璀璨的光芒,眸光的深情中,藏着沉沉的记忆,所以隔了良久,她才继续说,“这样的宝石,只有老工匠们可以镶嵌得来。我终于不放心,在工作室里忙碌了两周,用自己的一套首饰改了改,做成这三件。”她复又叹息一声,叮嘱她,“舒安,你要好好珍惜。云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她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真诚的点头应下,“我会爱如珍宝。” “那倒不必了。” 霍夫人笑了笑,“钱财之于人都是身外物。这件事,云端本不想我告诉你,担心你嫌太过珍贵不肯收下。不过我想着,既然是他母亲的意愿,到底是告诉清楚你比较符合礼仪。何况你们结婚,我们姐妹原该送几件像样的东西。” “我明白。” 舒安凑过去坐在霍夫人身边,巧笑着道,“你们是觉得,我只要珍惜云端就好。” “嗯!”霍夫人满意的颔首,点着她的额头宠爱得说,“到底是你通透。” “那姨妈,给我讲讲云端母亲的故事,好吗?” 她很少听他提起他的母亲,所能知道的故事也唯有那一个。可是,她现在突然八卦的想要像调查户口那样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是谁,那个故事里的许多人又是谁? 可是,霍夫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慢慢你会知道的。何况,人都死了,连有关系的人都死了,再没有知道的必要。” 舒安原本就并非想要挖出过去的人。听到霍夫人拒绝,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陪着霍夫人吃过晚饭,舒安就开着车往回走。 霍夫人的农庄所处的位置稍稍有些偏僻,路上的行人不多。n城的灯光做的也不像国内或者拉斯维加斯那样明亮,隔了很远的距离才有一盏,舒安担心中途闯出个人,车子开的并不快。 幸而如此,那辆车飞快的从巷子里开出来的时候她才好及时踩住刹车。刚刚松了口气,车上的手机却响了,她拿起一看,是楚云端打来的电话,唇角便自然的浮上一抹笑容,愉悦的接起电话。 “嗯,今天的电话晚了哦!” “对不起。”楚云端温柔的声音在那端响起,笑着解释说,“我听说你今天去了姨妈那里,想着你们大约要谈到很晚,所以决定晚一点再给你电话。” “那你的人是不是已经告诉你,我刚刚从姨妈那里出来?”舒安眯着眼睛,笑容愈发愉悦起来。她并不介意有人时刻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就像,他也时刻在她身边。 “我在两分钟前,接到消息。”楚云端顿了顿,轻声问,“舒安,你讨厌这样吗?” “是你的话,就不讨厌。”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她相信,楚云端绝对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她。 楚云端又笑了。他长吸一口气,缓缓靠在身后的老板椅上,目光无意间瞥向电视屏幕,却忽然一个翻身坐起来,一声舒安还没来得及叫出口,电话那端就传来她的尖叫声。 “舒安,舒安!” 他吼着她的名字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电视屏幕前。车载的监控器摄像头动了动,她小小的脑袋出现在里面,一张小脸儿惊魂未定的望着车窗的侧面。他看了眼举着枪靠近的黑衣人,心口一沉,“舒安,舒安蹲下去,不要起身!” 她那里动了动,消失在视屏里,拿着电话颤抖的声音传过来,“云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得出,她在强装镇定。 “没事。你蹲着,蹲在车里不要动。”楚云端眼看着自己派去跟着她的那几个属下冲出来迎上那些拿枪的人。可是对方的人数却远远在他留给她的人之上。 无力的绝望从他心口中喷出来,他拿着电话,盯着屏幕,第一次居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云端?” 电话那边,舒安的声音传过来,伴着隐隐约约的枪声。 楚云端的理智迅速恢复几分,他强自镇定的对着电话安慰她,“舒安别怕,我的人已经去解决他们了,不要怕。” “云端,我不怕。”她软软的声音,却让他眼眶红了。 “我会用枪,我的手枪里有子弹,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顿了顿,她却说,“可是云端,我这里有危险,你在那边就要加倍小心,别让我担心。”她的声音,终究是颤抖起来,她听得出,对方的人,比她身边的人多许多。 “舒安,我知道。” 楚云端急迫的说着,简单果断的对附近的属下下了命令。他们能赶到那里最快的时间也至少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他那几个人,能撑得住吗? “云端,你怎么不认真听我讲话?” 她听到他那里电话键慌乱响动的声音,无望的闭了闭眼睛。看来,她仍旧是在劫难逃,虽然从要嫁给他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要过这样的生活,可还是义无返顾的嫁了。只是她真的很不想,在最后却见不到他…… “对不起舒安。现在我认真听你说话。” 楚云端平缓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舒安闭着眼睛听着,她的世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她缩在车里,听着他的呼吸平缓的响在她耳畔,就像他在她身边般安心。 “云端,我告诉过你一件事吗?” 她想起了什么,轻声问他。 “如果是我爱你的话,舒安,我的心早就听到了。” 楚云端的手在桌边,捏成了个骨节分明的拳头,他盯着屏幕上的混战,盯着那些人一步一步靠近她的车子。脑子里疯狂的思索着怎样能让她在不冒险的情况下逃出去。 “嗯。”舒安轻轻的应着,却又笑了笑说,“不是那件事。” “让我猜猜。” 他柔软的说着,想起几天前他的属下汇报,她去过一趟n城的妇产医院。他的属下后来去打听过,但那名医生坚持要为患者保护隐私。他们查到,舒安是找了杜逸阳帮她联系到的医生,关系非常,没用手段,医生当然不会说出。 楚云端算了算,他们发生关系的时间很长了。 “好。” 舒安笑了笑,砰!一股巨大的力道破窗而入,她的车窗瞬间碎裂开来。 楚云端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心口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的人已经不足以保护她!他得让舒安冲出去,绝对不能再等下去! 她苍白着脸儿,强忍住死亡袭来的颤抖,偷偷把口袋里的枪上了子弹。这一刻,她心里却很想感谢秦慕笙,若没有当初他逼着她学习枪法,今日她恐怕连枪都不敢拿。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准备在离开前,告诉他答案。 “云端,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 砰! 她的门被打开,一道黑影窜进来,舒安手中的手机震掉,她毫不犹豫抬起枪朝着那个人,子弹准确穿过脑门,那人瞪大了眼睛可不思议的瞪着她,朝后直挺挺的跌下去了。 高大的人影靠近,黑色的风衣掀开,他将她的身影挡住,一把把她扯进怀里。曾经熟悉如今却有些陌生的气息包裹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凌空被秦慕笙抱出车子,将交火声音甩在身后,把她推进另外一辆车,车子立刻发动,朝着一条小路驶去。动作快的,直到汽车走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你……”她迟疑着,不知如何对他开口。 秦慕笙垂下眼皮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问,“还好吧?” 舒安点了点头,想起他大概看不到,加了一句,“我没事。” 复而又说,“刚刚谢谢你救我,那一枪,那一枪。”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无力得说出来,“你杀人了!” 她知道,秦慕笙厌恶亲自动手杀人。 “总比你杀人好。” 他转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看了会儿神情未定的她,伸出手,将她的小手拉进自己的掌心里裹着。舒安的身子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撞进他的眼睛里。她的眸光颤着,仍然为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而震惊。 曾经他说,教给她如何开枪,是为了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可是其实,她从来不必,因为有秦慕笙保护她。就像今天这样,生死劫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开枪杀过一个人,那个杀人的行为,秦慕笙替她做了! 舒安突然有了种她欠了秦慕笙很多的坏感觉,她蹙着眉端,心里很不舒服。 车子平缓的开进市中心,然后在一间餐厅门口停下。 秦玖从前面递了块湿润的手帕给秦慕笙,他仔细的擦拭着手指。舒安闻到上面有相对浓烈的酒精味道。他仔细擦拭了会儿自己的右手,才拉起舒安的手,用刚刚握着她的那只左手打开车门。 这是第一次,舒安发现他居然不用杀了人的手碰自己。而且是她知道从前的许多年,他都是这样做的。 餐厅里灯光明亮,与刚刚舒安所在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秦玖和服务生说了些什么,服务生很抱歉的摇摇头,秦玖只好满脸颓然的汇报,“先生,我们来的晚了些,包厢已经全部被订出去了。” “随意坐吧。” 秦慕笙吩咐了秦玖,服务生就前来带着他们找了大厅中央的一张桌子坐下。那张桌子的位置其实不错,左右都有珠帘围着,头顶是明亮的一盏水晶灯。 秦慕笙没有问她吃什么,吃过没有,快速的点了几道菜。 他们坐下来不久,秦慕笙的电话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瞥了眼舒安,接起。 “是,她在我身边。” 舒安明白了,是楚云端,他定然是知道她被他带走了。 “不行。”秦慕笙毫不客气的拒绝,在楚云端又说了什么之后,他仍然是冷着脸道,“她是你的妻子你却没有保护好她。所以我以为你不太适合做她的丈夫。” 什么!舒安蹙了眉尖,急迫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秦慕笙皱着眉看过去,一个眼风,震得舒安愣在了当地。她喏喏的动了两下嘴唇,委屈的盯着秦慕笙。 “有什么事等她吃晚饭再说。”秦慕笙似乎不太耐烦的打断了楚云端的话,接着道,“忘了告诉你,她受惊以后会特别饿。” 压掉电话,菜已经上来。是西式的晚餐,秦慕笙加了道菲力牛排,大概是觉得她会需要补充点能量。 舒安皱着脸儿迫不及待的吃着东西,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从来不知道,秦慕笙居然知道她受惊以后会饥饿的奇怪癖好。所以,他总是在她被欺负以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带她吃饭,并不是为了用高级餐厅来‘补偿’她,而是因为,他知道她确确实实需要吃饭! 为什么到了她快要结婚的时候,却偏偏发现她面前有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和她概念里从来不同的秦慕笙?这样的感觉,比刚刚那个感觉还要坏,还要让人心慌。 是了,她就不该靠近秦慕笙,她应该在方才就拒绝和他吃这顿饭。可是,在一个男人救了你之后却拒绝他吃一顿简单的晚餐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吃饭的时候胡思乱想会导致消化不良。” 她的盘子被优雅而清悦的敲了两下。 舒安含着勺子从汤碗里抬起头,注意到秦慕笙略带不满的蹙着简直堪称俊美无俦的眉宇,正以他独特的深沉目光注视着她。 舒安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十八岁拉回到现在的二十八岁,十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在她眼前掠过,她感慨着时光竟然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杀猪刀的痕迹反而将他雕琢的更加沉稳干练的令人仰视的时候,渐渐回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脸儿不自觉的红了红。就像十八岁,面对着他的笑容,他的温柔和关怀,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因此羞涩。 随着她的脸红,秦慕笙的眉宇舒展开来,挑了挑,深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讶然的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你跟我说过这种话吗?” 舒安被他看得尴尬的不能自已,慌忙别开脸。 等到理智恢复她就觉得自己可笑。若什么都能定格在十八岁,大概她会永远糊里糊涂的自以为可以凭借着一腔热情打动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说过。” 秦慕笙一字一顿的说着,低头优雅的继续吃着自己盘中的餐点。 舒安笑了笑说,“我已经忘记了。” 他吃饭的动作顿了顿,稍稍将眉目垂下来,继续一如既往的吃着那顿饭。 直到他们吃完饭,谁都没有再说话。 秦慕笙亲自把舒安送到梧桐公园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告诉秦玖,“停车。” 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车子又已经被他的属下开回小木屋,舒安望着黑漆漆的公园,听到秦慕笙居然让秦玖停车,好像要把她甩在半路的意思,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助的恐惧。可是说起来,似乎让旧情人把自己送回现任丈夫的家里确实不合适。她心里挣扎的时候,秦慕笙却已经打开车门走下去。 第124章 124 跟你学的 “等等!” 舒安喊着立刻下车,几步追上秦慕笙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讪讪得道,“能拜托你,送送我吗?只要送到门口就行!”她在后面又加了个意味不明的保证,听起来简直像秦慕笙若是进去她就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秦慕笙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眼她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公园树林,面无表情的道,“季舒安,如果我说你现在是在欺负人,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舒安抿了抿唇片,被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让旧情人送她回去和现任丈夫同住的家里,果然有欺负人的嫌疑。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秦慕笙和‘欺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如此,她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轻声说,“对不起。” 扭头看看黑漆漆的公园,她闭着眼睛强行阻隔了曾经和楚云端在这里遇险的事情和今夜的恐怖遭遇,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走进公园。 空旷的公园里,她的高跟鞋在砖石地面上敲击出带着回音的节奏。 秋夜寒凉,她微微拢了拢肩,借着幽暗的灯光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前行着。灯光渐渐近了,一道修长的黑影缓缓靠近了她的影子,那黑影拉的长长的,她能听到皮鞋落在砖石上不甚清脆却有力的声音,舒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加快脚步,那个影子也加快脚步,她慢下脚步,那个影子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靠近她,她猛地回头,一件黑色的风衣在她眼前晃过,熟悉的气息带着温暖霎时包围了她。 抬起头,望着那张刚刚才仔细观察过的脸,她茫然不解。 “走吧。” 秦慕笙却只说了两个字。 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她和楚云端的小木屋门口。她站住脱下他的风衣外套,习惯性的折叠起来还给他,说,“谢谢!” 秦慕笙看了眼那件风衣,准确的说是看了看她托着风衣白皙的小手,蓦然想起她在他身边的那些年,手指从来没有这般细腻过。一股强烈的愧疚和酸涩包围了他,他趁着这感觉还没有将他吞噬,快速从她手中拿起衣裳转身离开。 “后天,你会去参加婚礼吗?” 她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秦慕笙的心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的手指紧了紧,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掐着她的肩膀问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敢一次次的用她的无辜和纯真来中伤他! 可是他到底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沉沉的自嘲着笑了两声。 “季舒安,你会希望你的前任雇主带着你给他生的女儿出现在你风光无限的婚礼上吗?” 她低垂了眉眼,心中有着小小的歉疚。她要重新结婚的事情,囡囡大概还不知道吧? “我没时间参加你的婚礼,囡囡,更不会去。” 秦慕笙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甩下这句话大步离开了。 他离开的背影决绝而萧索,那踩在落叶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心里演化成了碎片,她觉得她似乎看到秦慕笙的心碎了。但,她的心却再也盛不下这些碎片。 回到车上后,秦慕笙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略显不耐烦的接起来,“她已经到家了。” “谢谢。”电话那端传来乱哄哄的声音中夹着的楚云端声音,他顿了顿,沙哑而低沉的嗓音传来,“秦慕笙,如果我把舒安还给你,你能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辱她,尊重她、爱护她,娶她,对她好一辈子吗?” 秦慕笙拿着电话,眸光紧敛,手指在电话上咯吱的捏出声响。 他敲击下秦玖的肩,接到他的眼神,秦玖立即心领神会,将一部手机定位仪交给秦慕笙。 “秦慕笙。” 电话那端传来楚云端的催促。 该死!秦慕笙将手机定位仪有些发狠的扔到地上,强压着怒火对着电话沉声问,“告诉我你在哪儿。” “照顾好舒安。” 通话断掉,秦慕笙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啪!薄薄的手机断成两半,他一把掷在地上,随着手机碎片在车里飞溅,他的愤怒已经达到极致。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玖皱着眉头打开一部新的手机,把秦慕笙扔掉的手机卡装进去。手机上提示出一条讯息,位置,c城,是那部手机定位仪迟来的讯息。 他递给秦慕笙,他看了一眼。 车内的气氛再次冷静下来。秦慕笙闭着眼睛试着回拨了一次确定无法打通的电话,吩咐秦玖,“开车回公寓。” 舒安在睡前接到楚云端的短信,“舒安,我也爱你。”简短的六个字。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反正刚刚从危险中脱身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用手机和楚云端简短的视频过,他知道她已经安全了,没必要在深夜打扰他。 何况,这不是他们睡前常常要做的事情吗?只是今夜,她觉得很特别,大概是因为那个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却很想知道的秘密吧? 舒安躺在床上,想起在餐厅里楚云端和她视屏。她是趁着秦慕笙去洗手间的空荡打电话给他的,楚云端在电话那端,同往常一般坐在那间她略感陌生的简单办公室里,双手支着下颌认真的看着视屏那端的自己,温柔的目光即使隔着冷冰冰的电子屏幕,依然仿佛能灼到她的耳根,她对他笑了笑。 “舒安,对不起,我又一次……” “云端,这次你尽力了。” 她抱着电话笑的软软的,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的,即使那时她心里紧张的要命,但她宁愿等他回来再撒娇。 楚云端沉默了片刻,琉璃的眸子里似乎凝着点痛苦,但转瞬即逝到舒安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温和的迎上她的笑脸,点了点头说,“舒安,谢谢你理解我。” “不是理解。”舒安娇俏的笑着否定,接着说,“是因为,你是我丈夫,我。”她羞涩的垂了垂眼眸不敢与他正视的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如往常般,楚云端在听到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眸光晶莹的闪了闪,稍稍停顿了片刻,才说,“舒安,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明天晚上我一定回去,我要先看看我的新娘多美。” “人家都说,结婚前不能见到新娘子的模样。” 她笑眯眯的撒娇。 “是吗?”楚云端似乎全然不懂得的样子,他摸了摸鼻子,问她,“我是不是糊里糊涂的就把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娶回家了?” 舒安轻轻的笑起来,边笑边说,“算是吧!” “哦?”楚云端挑起声调来,好看的眉眼也挑起来,他狭促的冲你这轻声笑说,“舒安似乎变得油嘴滑舌了。” “跟你学的呗!” 她同样扬起眉端,扬起唇角,肆意的展示着对他的爱。 “舒安,这样的你真好!”楚云端叹息着,轻轻道,“等着我,等着我回去把这样的你娶回来,一辈子关在我的怀里,绝对不给任何人。” 她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说,“云端,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只是,她大概永远都等不到了,连同她的惊喜一般…… 说好会在第二天晚上回来的楚云端没有任何讯息,她拨打他电话的次数连自己都数不清,只知道在第三天早晨的时候她的手机彻底没电了。但是连同沐风在内,她所知道的随时会跟在楚云端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消息。 poem敲开门见到舒安的时候,惊讶的尖叫出来。 “我的天,你,你,你你你,你准备用烟熏妆出席婚礼还是准备扮演吸血鬼新娘!” poem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却发现舒安全然没有因为他的怒吼做出任何反应,她抱着家里的电话呆呆站在他面前,眼底的淤青里是一片死寂。 顿了顿,poem进屋朝着冷清的屋里打量一圈,似乎明白什么了。 “楚云端被凯瑟琳劫持走了?” 大概在poem的概念里,此刻能导致楚云端不在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凯瑟琳抢婚。 舒安的身子骤然震了下,猛地回头抓住poem,“你说什么,你说,云端被凯瑟琳劫持了?” poem目瞪口呆的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 舒安的双后一下子松开poem,无力的落在身子两侧。她心慌意乱的看了看冷清的屋子,双手捂着脸,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太着急,要冷静,大概他正好昨晚上了飞机,上飞机前没来得及告诉她他要晚回来。然后,等到婚礼上,他一定会出现。 房间里静了许久,久到poem甚至开始质疑舒安捂着脸是要把自己捂死的时候,她终于放过自己,将两只手从脸上移开,红着眼睛看向poem扯了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说,“poem,我们去教堂化妆吧。” “ok。” poem迟疑着说出两个字,没有再提醒舒安她大概需要吃点早餐。 提着婚纱礼服赶到教堂后,舒安仍然没有见到楚云端或者沐风,她在问过所有人以后进了化妆间,换上了礼服和霍夫人给她准备的那套首饰。再等等,也许等到婚礼快要开始前他就回来了。 她会生气的,至少,她应该在牧师问‘你愿意吗’的时候,稍稍等一等,让他也明白担心的滋味儿以后再说出‘我愿意’那三个字。 想到这里,舒安对着镜子露出笑容。她得相信楚云端,就像那次在梧桐公园遇险一样,他说他会去找她,果然去了。他说了回来,就一定不会爽约。舒安的心,又安稳下来几分,在poem的惊讶中,穿着那条将身躯包裹的如同美人鱼的婚纱长裙走出试衣间,对着poem温婉的笑着。 “怎么样?” “美到极致!”poem用了他认为绝对不夸张的词语,即使此时此刻她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像吸血鬼女王,但是这件从皇室女王亲自赠送的鱼尾礼服完全衬托出了舒安优美的形体,并且让她看起来修长挺拔,极度高贵。 说实话,能然poem赞赏的婚纱礼服绝对不多,他不得不说他原谅了楚云端没有让他给舒安准备婚纱的事情。 “好吧,这件礼服绝对属于那些蓝色珠宝,而它们,只属于你,安!” 他绅士的接过舒安递上来的手,将她带到镜子前,迅速的替她处理好每根手指,将手套帮她戴好,说是要用手套管好她的手,免得她一会儿打扰他艰辛的化妆工作。 对于poem来说,利用和遮盖黑眼圈其实很容易,为了让舒安的眼睛看起来容光焕发,他允许她眯一会儿并且给她用了点眼药水,就开始在她休憩的时刻为她化妆。 霍夫人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是舒安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她完全不可能睡着,所以只要门一开,她立刻翻身起来,纵然引得poem尖叫一声,她却全然没有反应的看向门口。 霍夫人被她吓了一跳。 “舒安,你太激动了!” 她把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她的梳妆台上,俯身优雅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在她耳边祝福,“新婚快乐,我想,云端会被你的美彻底折服的!” 霍夫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全身僵硬的舒安是因为失望甚至是在心里升起的绝望,她以为她只是紧张,所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每个新娘都会紧张的,没关系,等你看到云端,一切就好了。” “是,是吗?” 舒安扯着唇角笑了笑,似是无意的问,“姨妈刚刚已经见到云端了?” “还没有。”霍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解释说,“他大概还在忙,而且舒安,结婚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我知道你们两个几乎一刻也不想分开,别着急,很快你就是不想见他,也不得不天天见面!” “对。” 舒安顺从的点点头。 霍夫人说要去参观他们行礼的教堂,再次鼓励舒安后就离开了。 “他会到。”poem拿起腮红刷,端起舒安的小脸儿认真的说,“他从来不是习惯于违约或者迟到的人。” 舒安笑着闭上眼睛,她不想让自己太多的流露出担忧,或者心底煎熬的恐惧。她相信他是会来的,只是来的晚一些,没关系,她会在婚礼上一直等到他来的时候。他从来,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化完妆后的舒安,彻底遮去了那些黑眼圈和疲惫。poem为她的鬓角装点了一支雪白的山茶花,让她整张清纯可爱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娆的气息,接着就因为有记者想要闯入教堂采访,而不得不先出去应付了。 化妆间很安静,安静到舒安有些害怕。 她不想让自己呆在一个地方胡思乱想,就起身走到窗边。旧式的教堂,窗子都是五彩琉璃的,看不清窗外,只能隐约感觉到天气似乎阴沉的很。她记得好像早晨出来的时候就是阴天,怎么会是阴天呢,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个云淡风轻的好日子。 舒安叹息着垂下头,目光落在手指上的戒指。那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就是在那次颁奖晚会上云端求婚后戴在她手指上的,后来他常常拉着她的手看着戒指得意得说,他之所以当着那么多人求婚,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舒安以后是楚云端的了,谢绝觊觎! 舒安满足的笑了笑,抬起头。 一辆车子缓缓驶入教堂里,她用力推开窗户,见那辆车停在了教堂里面。是云端,一定是云端来了!她扬起笑容,她就知道,他不会……笑容,僵持在脸上。 几分钟后,化妆室的门被敲响。 她坐在镜子前,冷静得道,“请进。” 门从外面被打开,可是她看到的却并非早已预料到的人,而是秦玖。他仍旧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走进来,脸上严肃的表情与今天的气氛实在不和。舒安原本紧绷的面容却因为是他,到底软下来几分。 “阿玖,你是来恭喜我的?” 秦玖的脸色顿时僵了僵。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她唤他阿玖了,在那年发生过那件事以后,她的笑容和唤他阿玖的次数一样少的可怜,到后来,他虽然忘记却依然能从感觉里搜索到她低垂眉眼,用时刻都哑着的嗓音唤他,“秦玖。” 如果,她能一直唤他阿玖,他宁愿今天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他心里的一点点为秦慕笙存在的侥幸在她唤他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低着头,甚至没办法将那句话说出来。 “可是阿玖,你居然没有带礼物。” 第125章 125 畜生!禽兽! 舒安蹙着小巧的眉心娇俏的笑了笑,问他,“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秦玖抬起头很不自然得对舒安扯了扯唇角,却说出一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小姐今天很漂亮,那支白茶花,也很美。” 她笑起来,朝着镜子里看了眼妆容精致,她也确实认为是比之自己每一次宴会、每一次定妆都要漂亮。 “poem听了你的夸奖会很高兴,这支山茶花是他的杰作!” “哦!”秦玖干巴巴的应了声,点点头说,“是很好看。” “好了阿玖,就算没有准备礼物我也不会生气,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她走向他,准备伸出双臂拥抱他的时候,他却在不经意间向后退了一步,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一股沉寂的气息,霎时占据了整间化妆间。 舒安停在半路,死死的盯着秦玖那简直是致哀的动作,一动不动。 “小姐,很抱歉,我必须告诉你,楚先生的飞机在回程遭遇空难,至今下落不明。” 空难,下落不明。 舒安的脑子里,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概念,她觉得秦玖说的话正从她的意识里散开,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她好像听不懂呢?什么空难,什么下落不明,他说的是谁,是秦慕笙? “呵!”舒安笑了笑,却立刻敛起笑容,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剧烈的痛着,仿佛被什么生生的扯开一道口子,她抬起头看向仍旧低着头的秦玖,从胸腔里勉强发出个声音,“秦玖,你,你别伤心,我相信,以秦慕笙的能力,他一定会,会活着。”对,秦慕笙遭遇空难了,她得去告诉楚云端,让他想想办法。 舒安拉开门朝外面走去,可是脚才迈出去一步就撞在某个胸膛上。她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眼前这张冷酷的脸,突然就笑了,转过身指着秦慕笙对秦玖说,“阿玖,你胡说什么呢,真吓人,你看,秦慕笙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他哪里,哪里有什么空难?” 她的手,忽而被身后的人握住了。 舒安身子一顿,猛地转过身抽自己的手,可是秦慕笙紧紧握着一点也不给她机会,但她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疼,疯了似的往出抽,甚至弯下身去咬秦慕笙的手,秦慕笙阴沉的脸白了几分,却丝毫没有动,任由她的牙齿镶嵌进他手上的肉,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血从他的肉里溢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舒安咬的实在痛得受不了,只好放弃。 她胆怯的看了看秦慕笙,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过去,“秦慕笙,你,你让秦玖胡说八道什么,他说你死了,说你空难。” 干涩的唇片里,隐隐的透出一丝血迹,是刚刚咬破秦慕笙的手被她咽下去的血,从齿缝里溢出来。 秦慕笙抬起手,轻轻替她擦掉唇边的血。阴沉的眸光里含着一丝疼痛的疼惜,他把她带进化妆间,对秦玖打个了手势让他暂时出去。舒安望着秦玖离开的背影,突然跳起来尽量和秦慕笙拉开距离,“你要干什么!” 秦慕笙笑了笑,拉着她到化妆镜前坐下来,笑道,“孤男寡女,你说做什么?” 舒安的眼睛倏忽瞪得老大。 “秦慕笙,你真是个禽兽,难怪连秦玖都咒你死!” 她又开始用力抽自己的手,可是这一次,却被秦慕笙握得生疼,他猛地站起来将她转身压在梳妆台边上,单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凝着她的眼睛,将他眼里的熊熊怒火全部让她看的清楚。 “季舒安,你给我听清楚,是楚云端遭遇空难,生死、下落,不明!” 他一字一顿的,把每个字都变成冷酷的刀子插进舒安的胸口。 她瞪大着眼睛,精致的妆容遮不住苍白的脸,嘴唇颤抖着,雪白着脸盯着秦慕笙,瞳孔散开,里面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秦慕笙的心,痛了痛,那种怪异的痛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暂时想躲开舒安彻底绝望的目光。可是下一秒,他的耳朵里就听到了她的尖叫。 “你胡说,秦慕笙,你胡说!” 她喘息着,疯了似的推搡着他,“秦慕笙,你疯了,你疯了才会说这些话!不是云端,不是他,他答应过我会回来参加婚礼,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从来都没有爽约!我明白了,秦慕笙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是你把他劫持了让他不能来参加婚礼是不是?秦慕笙,你混蛋,你畜生!你得不到我,就来破坏我的婚礼,你怎么这么混蛋,这么混蛋!” 啪! 她脸上挨了一巴掌,偏着脸,眼里的泪一滴滴的落在化妆桌上,映着她惨白的脸。 秦慕笙收回手闭上眼睛离开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一字一顿得冷声说,“季舒安,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 她转过脸,恨意从她眼里一点点朝着秦慕笙迸发出来。 “秦慕笙,我清醒的很。云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一句话都不留给我的消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正如你所说,他遇到危险,回不来了。可是即使如此,秦慕笙,你照样得不到我,所以你放了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放?”秦慕笙森冷的泛出一抹笑意,他笑了很久,那股冷渗进了舒安的身体,然后他慢慢的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季舒安,你以为我想要得到你,就要劫持楚云端才能做得到?” 她的身子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她想起那天他拿着枪对着楚云端,他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他!他果然杀了他,什么空难,什么失踪,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 就连那天她从霍夫人庄园回来时候遇到的事情也肯定是秦慕笙自导自演,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巧的从天而降?可笑,可笑她居然还感激他,居然还觉得对不起他! 啪! 她扬起手,将那个巴掌还给秦慕笙。 他一动不动的挨了她那个巴掌,将她的手腕抓住,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简直如同地狱里的修罗般可怕,他将她向梳妆台逼了逼,她的腿被梳妆台隔得生疼,手腕也被他握得几乎要断了。 “够了季舒安,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给我收回来!想清楚你该怎么面对外面那些来参加婚礼的人!” “怎么面对?”舒安从胸腔里发出声冷笑,她反问,“秦慕笙,你应该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吧?你不会让我去说的,因为我会告诉他们实话,你,秦慕笙,在我的婚礼前,害死了我的丈夫!” “畜生,禽兽。”她愤怒的喃喃着,全然不顾秦慕笙已经铁青的脸色和被怒火点燃的双眸,清楚的吐出每一个字,“难怪你姓秦,原来是禽兽的禽,呵,还真是搭配你的名字?秦慕笙,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死,老天真是不公平,不,老天是公平的,你害死了云端,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你也会遭遇空难……” 啪! 这个耳光重的在舒安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红肿的印记,秦慕笙的胸口简直要爆发出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彻底裂开了,鲜血淋漓的流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在来的这一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安慰她的方式,他甚至不敢亲自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楚云端遇难的信息,因为他舍不得,舍不得看到她伤心、痛苦甚至于绝望。这些,他都全部准备好了,他宁愿去看她为了别的男人痛苦,宁愿在此时抱住她,让她为那个男人哭。可是他想不到,大概死也想不到,她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误会了他,甚至诅咒他!他更不能接受在她得知楚云端死的消息之后,居然第一时间把楚云端的名字换做他的…… 可笑,实在是可笑,可笑他疯了似的亲自赶到现场,疯了似的派人去寻找楚云端,为的不过是在她婚礼前尽量给她一个交代。 他换来的,却是她无情的诅咒,是她以简直鄙夷的目光看待他…… 他秦慕笙,就是个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的禽兽! 禽兽,好,他今天就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禽兽! 舒安摔倒在梳妆台下,跪坐在地上。她的心很痛,痛到没办法指挥其他地方动一动。 秦慕笙一粒一粒解开上衣的扣子,将外套扔在椅背上,俯身,将她的身子扯起来,压在梳妆台的桌面上。 “季舒安,你刚刚骂我什么?”他笑了笑,自嘲的重复了她刚刚的话,“禽兽、畜生,是吧?” 她没有言语,沉痛让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下一刻,撕拉一声,从她珍贵的礼服上发出,空气中露出她雪白的一片身子。舒安猛地转过脸,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被撕开的衣服,疯了似的扬起两只手扑向秦慕笙。 “禽兽、禽兽,你撕了我的礼服,你撕了我的礼服,这是云端给我的礼服,你赔,你赔!” “好啊!”“我不仅陪你一件婚纱,还要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 手下再次用力,又是撕拉几声,她的裙子被扯得七零八落,洁白羽毛般的落在地上。 瞬间,脑子清醒了几分。 “秦慕笙,秦慕笙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秦慕笙像是被她逗笑了,单手挑起她的下颌,将她的身子逼到梳妆台边上,她霎时羞愤的满脸通红,却听到他说,“你不是骂我禽兽畜生吗?我现在就要做点禽兽和畜生该做的事情。否则,枉费你这般诅咒我。” 不,不,他不能那么做,这是她和云端的婚礼,她不能让他碰她的身体,否则云端回来的话,否则…… “啊!” 舒安尖叫一声,身下已是一片冰凉,然而她还没得来得及发出第二个声音,嘴唇就被秦慕笙带着强烈男性气息的唇片封住,只能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直到那血顺着她的唇角落下来,秦慕笙才离开给了她一线缓和的机会。 她胸口不住的颤抖着。 “混蛋,禽兽,秦慕笙,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哑着嗓子颤抖的哭泣着,泪水从眼眶里断线似的掉下来砸进秦慕笙的头发里,他吮够了那片甜美,抬起头单手托起她的下颌让她对着他扬起小脸儿,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放开你?”他嗤笑了声,道,“那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我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吗,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不择手段!” 他将她向后一推,松开她的双手,舒安的后脑勺砰的落在木头上,摔得头晕眼花,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下的一片清凉把她从迷糊中唤醒。 “不……”她虚软的喊着想起身。 “不,不要!” 她颤抖着喘着,瞪大一双无助的双眸哀求得望着秦慕笙,不断摇头着,“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啊!” 一行清泪从她眼眸里滑落而出。 感觉到那道阻碍,秦慕笙蹙着眉宇微微停了一下,舒安趁着他停下的这片刻极力挪动身子想要离开,可是立刻,就被秦慕笙再次压下来,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冷嘲道,“处女膜修复?季舒安,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她羞愤的顿时满脸通红,提着口气凄然哀求得望着他,“秦慕笙,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好不容易才……” “你、不、配。” 秦慕笙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在她震惊的双眸中将一句几乎置他死地的话抛出。 “季舒安,别忘了,你曾经多么下贱的在我身下婉转承欢,你是我的情妇,你以为楚云端会要这样的你吗?做一个手术,你就能嫁入豪门?做梦吧季舒安,你不配!” 云端,就是因为这样,今天的婚礼你宁愿消失也不愿意见我吗?是因为你知道从前的舒安原来是那样,所以,所以才会骗我? 对不起云端,我不想骗你,我之所以从来不提起从前,是真的怕,怕你嫌我脏,嫌我配不上你…… 舒安在床上坐了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水米不进。秦慕笙骂过她,打过她,威胁过她,无济于事。 第三天秦慕笙带着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进来递到她面前,“不是想死吗?自裁吧!” 她开了一枪,却没有死,那颗子弹射穿了秦慕笙的左臂。她盯着他被鲜血染得湿透的胳膊,手中的枪坠落在地上,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闯入房间抱着秦慕笙哭叫着‘爸爸’的时候,她的意识仿佛才回到脑海里。 跳下床跌跌撞撞的扑到他面前,那句‘为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被一双小手推得踉跄坐在地上。 “你走,走开!你为什么要欺负我爸爸!” 舒安震惊而茫然的望着那双日夜梦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深深的厌恶,心口的某个疼痛终于被撕扯开,鲜血从皮肉里涌出来,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看着那小小的孩子抱着秦慕笙哭泣,却连说句话的能力都没有。 “囡囡!”秦慕笙强忍着痛喝道,没有受伤的胳膊抓起她送到舒安面前,“给妈妈道歉!” “她不是我妈妈,囡囡没有妈妈!” 囡囡仇恨的大眼睛瞪着舒安,大声重复,“囡囡没有妈妈!” 秦慕笙扬起巴掌朝着囡囡的小脸儿就是一下,“你再敢说一次,立刻给妈妈道歉!” “我不,我就不,囡囡没有妈妈,囡囡只有阿姨,没有妈妈!”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刺进舒安的心口,泪水从她眼角落下来,她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魂牵梦萦的小小身影,哪怕她说的话再刺心,可是见到她的喜悦掩盖了一切,哪怕是被她恨着,可以看到她,她心里依旧是欢喜的。 房间里涌入了很多人,秦玖站在门口将房间里的情况检视了片刻,沉默着走到秦慕笙身边扶起他,“先生,你需要去医院。” 秦慕笙点了下头,看向舒安,哑着嗓音道,“现在知道了吧,死很可怕!” 她的身子颤了一下。 “囡囡留给你。”他留下这句话就跟着秦玖出去,囡囡立刻爬起来跟上去,完全没有留在舒安身边的意愿。 房门关上,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在床上睡了两天,起来吃饭、洗澡。舒安第一次下楼,却发现公寓里冷清的很,若非铺着地毯,一定能听到她走路的声音。她推开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空的。 “夫人,先生和小小姐都在医院!” 佣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告诉她。 医院?是了,她把秦慕笙打伤了,他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第126章 126 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私生女 “先生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小小姐留在医院里陪他。”贴心的佣人好像看出了舒安的顾虑,笑着解释给她听,见她清明的点了点头,站在厨房门口问她,“夫人要不要吃午饭?吃完饭可以叫秦玖送您去医院探望先生。” 舒安愣了下。去医院探望秦慕笙吗?她没有想过,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能不能去。 “夫人刚回来那两三天把先生急坏了,夫人不吃不喝不睡觉,先生也不吃不喝不睡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冲着先生这样替夫人着急,夫人也该去探望探望先生才好。” 佣人陪着笑端上午饭,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舒安。她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错开目光却忍不住朝着佣人点了点头。 “夫人想开就好,我去给先生准备滋补汤!” 佣人转身进了厨房。 舒安又站起来,跟进去。 “你不用忙了,一会儿我给他准备。” 佣人惊讶又高兴的使劲儿点点头,应承着,“好好,我给秦玖打电话,告诉他一会儿来接夫人过去!” 舒安没有再拦着她。 吃过饭,舒安钻进厨房,准备给秦慕笙炖党参乌鸡粥。可是当那些光洁的杯盘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翻滚上的却是一阵浓烈的悲伤,曾经多少次,她在厨房里忙碌着秦慕笙看也懒得多看一眼的小拉面,楚云端却拥着她的腰身像个孩子般渴望得等待着,曾经多少次,她还在睡梦里的时候,他系着围裙,用修长雪白的手指翻滚着面团,在热气腾腾的锅子面前为她忙碌着一顿早点。 她抬起手放在唇边,抑制着即将涌出的泪水和哭泣。 算了,等到秦慕笙的胳膊好了,她就想办法去找他。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体,那就有活着的可能。 毕竟是秦慕笙是为了阻拦她自杀才受伤的,也毕竟是他让她明白死亡多么可怕,若是死了,那天她一定就看不到囡囡了!想到囡囡,她竟如同少女期盼着见到心仪的人般忐忑起来,囡囡和秦慕笙的父女关系似乎很好,只是对她这个母亲…… “夫人,到了。” 秦玖叫了一次,舒安还呆呆的望着窗外,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无奈叹了口气,下车拉开车门站在她面前提醒她,“夫人,到医院了。” 舒安茫然抬起头,那双眼睛似乎在问他,“你叫谁?” 秦玖尴尬了下,只得再重复一次,“夫人,已经到医院了,我带您上去。” 夫人? 舒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保温壶,有些莫名得下了车,跟在秦玖身边走进这间私立医院,直到走进电梯以后,她才似乎恍然大悟,秦玖确确实实是叫她夫人来着。这么许多年来,他第一次叫她‘夫人’,真奇怪! 秦慕笙的病房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两名狼集团护卫,纷纷对她躬身道,“夫人!” 舒安抱着保温壶稍稍蹙了蹙眉端,她好像还是觉得不太习惯,便告诉秦玖,“以后还是别让他们随便乱叫,被俞芳华知道肯定不好。” 秦玖尴尬的扯了扯唇角,看着舒安满脸平静的抱着保温壶走进病房里,手足无措的同时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怎么可以那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明亮的病房里,囡囡正趴在秦慕笙身边抱着一只ipad看画册,小手托在软乎乎的下颌上面,两只穿着红色公主鞋的小脚一下一下的晃着。她的一只胳膊有意无意的抱着秦慕笙没有受伤的胳膊,把半个小脸儿惬意的放在上面,口中时而会喃喃出两句标准而好听的英国贵族式英文。 秦慕笙就坐在她旁边,正在看一份文件。 阳光照在他们两个身上,那和谐的场景甚至是舒安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就这样活生生的展示在她面前,幸福的让她唇角忍不住扬起微笑。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囡囡,她小脸儿从秦慕笙手里一歪,看过来,原本喜笑颜开的小脸儿顿时拉下来,愤怒的朝着舒安咬了咬唇片,腾地翻身起来跳下床冲过来,“你来做什么!你还想来害我爸爸!” 舒安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全然手足无措。 听到动静的秦慕笙放下文件转过身,俊朗的眉宇轻蹙着,喝道,“囡囡!回来!” 囡囡不服气的回头看了看秦慕笙,大概是被他生气的模样震慑住,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舒安,咕嘟着,“哼!”这个音,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回到秦慕笙身边,爬上床以一种保护的亲密姿态搂住秦慕笙的腰靠在他身上。 看得出,秦慕笙对囡囡虽然严厉,却是十分宠溺,囡囡稍稍粘着他,他就立刻满眼都是疼爱的柔软下来,无奈的抱着囡囡拍了拍她的背,却没有继续责备她。而是抬起头,抱歉的对舒安笑笑,示意她进来。 其实很尴尬,可是既然来了,秦慕笙又是一副坦诚的模样,她好像也不适合立刻就走。何况给他准备的这种党参乌鸡粥,味道怪的恐怕没多少人喜欢吃。但她依然记得,这是她第一次给他煲粥以后他就说过喜欢喝,而且每次都要喝的东西。 她提着粥走进去站在秦慕笙身边,秦慕笙对着他身边的那张椅子点了点头,她就在那儿坐下了。 囡囡哼了一声,不高兴的别开小脸儿。秦慕笙对她蹙了蹙眉端,刚想要说什么,舒安却急着先开口了,“你,你吃过午饭了吧?” 秦慕笙挑了下眉端,好的那只胳膊稍稍大力的拍了下囡囡的脊背,说,“囡囡先出去吧。” “我不,我陪着爸爸,免得有人再对爸爸开枪!” 舒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这辈子也想不到囡囡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囡囡!” 秦慕笙加重语气。 囡囡的小身子立刻震了震,胆怯的抬眼看向秦慕笙,不甘心的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瞪了眼舒安才磨磨蹭蹭往出走。 “抱歉,我会找时间和囡囡谈谈。”秦慕笙淡淡的道,然后对舒安笑了笑回答她刚刚莫名其妙的问题,“午饭是吃过了,不过现在又饿了。” 听到他说饿,舒安立刻反应过来,忙打开保温壶,解释说,“我煲了粥。” 一股带着药物和米的香气弥漫开来,舒安小心翼翼得盛了一碗,看看他受伤包扎的右臂,心底叹息,大概只好她来喂他了。 “我能尝尝吗?” 舒安拿着勺子的手方朝着秦慕笙抬过去,身边却响起道明快的童声,囡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她身边,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舒安手里的碗。 “可以!” 舒安想也没想的把碗从秦慕笙唇边收回来,盛了一勺子递过去,囡囡推开说,“我自己来。”就从舒安手里接过碗。 她期待得看着囡囡盛起一口白白的米粥放到唇边动作优雅的小小吃了一口,笑容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绽放,下一刻,囡囡就呸呸得吐出来,啪得把碗扔到地上叫着,“难吃死了,这样的东西你也好做来给爸爸吃!芳华阿姨做的饭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那碗在地上摔碎,滚烫的粥溅在舒安光裸的腿上,她却仿佛浑然没有知觉,低着头望着地上的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秦慕笙像是怒吼了一声,“秦楠!” 她看到阳光投下的囡囡的小身子颤了颤,细微的抽泣从她口中溢出。舒安一阵心疼,忙乱的走过去想安慰囡囡,却被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一推倒退两步倒在地上,手心里刺进碗的碎片,霎时疼的她眼里溢出泪来。 “舒安。”秦慕笙短促得喊了声她的名字,下一刻她就被他拉起来,手摊开在他的手心里,血溢出来到他的掌心里。 房门砰的打开,秦玖闯进来,就被秦慕笙一句,“叫医生!”喝出去,片刻后医生赶来,还没来得及靠近舒安,就被囡囡一下子拦住,“艾伦特伯伯,爸爸流血了,爸爸流血了,呜呜……” 舒安恍惚回过神意识到刚刚秦慕笙拉着自己的分明是右手时,才发现他肩上包扎的纱布果然已经被鲜血染得湿透了,想起身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压在怀里,沙哑的声音传来,“别乱动。”接着,他吩咐艾伦特,“先给舒安看看,她的手受伤了。” 有什么在那一刻撞进她的胸口,闷闷的痛。 她垂下眼皮,轻声道,“别闹小孩子脾气,耽误就不好了。” 秦慕笙看着她,青白的脸上泛起笑容,便果真没有再让艾伦特先给舒安治疗。 一个小护士上来,轻易得就替舒安解决问题,把那块刺得不是很深的碎片捏出来,上了药包裹好她的手,几分钟就完事儿。舒安回过头,秦慕笙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因为疼痛不知何时早已溢出了一层冷汗。 最终秦慕笙仍然不放心的让给他重新包扎过伤口的艾伦特给舒安看了看手,确认没有问题后,特特的介绍了下,“舒安,艾伦特就是给囡囡做手术的那名著名心脏科医生。最近他研究骨伤外科,我恰恰成为他拿到执照后第一个手术的实验病人。” “咳咳。” 艾伦特把手放在唇边尴尬咳了两下,讪讪得对舒安探出手笑着解释,“我拿到联邦正式执照的,没有他说的那么差!” 舒安感激的笑了笑,将手放进他手里,在他以热情绅士的亲吻结束握手后真诚的鞠躬说,“艾伦特医生,谢谢你救囡囡!真的很感谢!” “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而且在手术前囡囡的身体保养的很好,你是个合格而且伟大的母亲!” 哼!囡囡发出冷冷的哼声,嘟囔着,“假情假意!”转身跑进秦慕笙怀里,秦慕笙脸色骤然沉下来,只不想在艾伦特和舒安面前教训囡囡。 舒安勉强笑了笑。她并不是合格的母亲,至少现在不是。 “还有,我是你的影迷,我太喜欢你了,你能给我签名吗?” 艾伦特羞涩的脸红了红,从兜里取出个小本递到舒安面前。 舒安和善的笑着从艾伦特手里接过他的小本签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解下那只一直戴着的红色绳子编织的小铃铛,那是《青梅竹马》电影里安送给lan的定情信物送给了艾伦特。 “太棒了!我会保存好它!”艾伦特抱着绳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舒安回过头,却看到囡囡带着仇恨的目光望着她。她心里一阵绞痛,走过去刚想要和囡囡说句什么,她突地跳下床,一把推开她冲出去。 “囡囡!” 担心她出危险,舒安想追上去,秦慕笙在她身后喊住她,冷静得说,“秦玖会看着她。” 失落得点点头,她回到秦慕笙床边,又仔细小心得查了查他的伤口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佣人已经把摔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她看看保温壶里的粥,已经有些凉了,准备收起来,横空里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 “我还饿着。” 秦慕笙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她。 “可是,好像不大好喝。” 舒安扯了扯唇角,她几乎从来没见过秦慕笙这样的表情,所以现在看起来怪怪的,而且刚刚囡囡说俞芳华做的饭很好吃。似乎看来俞芳华对囡囡不错。 “我喜欢。” 没再等舒安多说,秦慕笙从她手里夺过那只保温壶,单手举起来咕嘟咕嘟喝起来。舒安忙跟佣人要了只碗,从他手里夺过保温壶倒出来剩下不多的一点,再递给他。秦慕笙全不介意,捧着碗喝的精光,嘴唇上甚至都沾上了汤汁。他喝完,对她温柔的笑着,“我已经有好些年没吃过你做的饭。” 微微愣怔,舒安垂眸,默默收拾着碗筷。 “舒安,我会找时间和囡囡谈一谈。她离开你的时候还很小,这些年我忙于工作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好好教育她,所以她的性格可能……” “没关系。”舒安轻声打断他,低着头说,“囡囡这样不怪她,确实是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而且看起来俞芳华把囡囡照顾的不错。” 秦慕笙顿时好像吃了口鸡骨头,卡在喉咙里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收起保温壶似乎就要走,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舒安,我和俞芳华根本就没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舒安愣了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反问,“那又怎样?她不也照样是你的妻子吗?既然如此,你就该给她基本的幸福,这样做似乎不太好。”末了,她笑了笑,想挣脱开秦慕笙的手。 他却牢牢的抓着她。她实在不希望他继续受伤,只好放弃挣扎。 他就知道,她心里还是介意他娶了俞芳华,让她被人说成是小三儿。他脸色稍稍柔和了些,语气却依然急促着道,“我会和她离婚,还有囡囡,我会让她知道你当年为她做了很多。” “还是不要了。” 舒安抬起头,冲着秦慕笙平静的道,“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情妇的女儿。她现在这样也很好。只不过,囡囡的性格确实有点怪,劳你多教育她。” “我?”秦慕笙蹙眉,问,“那你呢?” “我……”舒安顿了顿,轻声说,“对不起秦慕笙,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很过分,特别过分。可是既然云端只是失踪,我想我还是要去亲自找找看,也许,能有一线希望。” 她的声音缓缓落下去,带着浓重的悲伤和失望。 “那我呢?囡囡呢?” 他没想到,她居然要去找楚云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去找他?顿了顿,他没等到舒安主动回答就忙说,“找楚云端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去做!” “不麻烦你了。” 舒安笑着挣了挣自己的手,这次轻易从秦慕笙手里挣脱出来了。 “你和囡囡总要回国吧,就算不回去,俞芳华肯定会来照顾你们的,我在就不合适了。不过,我会呆到等你出院再走。谢谢你,我真的很抱歉那天说的话,谢谢你还肯帮助我。” 她拿起保温壶,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慕笙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手里空荡荡的。她就那样走了,她对他,只有谢谢,她居然说要俞芳华照顾他和囡囡?秦慕笙突然明白了,他在她眼里终于变成了路人、陌生人,她之所以来看他,照顾他,只是因为感谢。对呵,他怎么就忘记了,季舒安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不会仇恨他在她婚礼上强暴了她,而是感激他后来帮助她。 看看,季舒安是多么大度的女人,他是多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秦慕笙抽出枕头狠狠的甩在对面的墙壁上,鹅毛飞的整间屋子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就像他的心,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第127章 127 你爱楚云端,还是秦慕笙 后来的两三天里,舒安照旧天天去医院,囡囡很不欢迎她,想了许多办法把她撵走,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秦慕笙一眼看破,诸如在门口洒鸡血这种怪异的事情,就让秦玖一手处理。 舒安后来就没做过乌鸡党参粥,换了几种其他的汤品粥品,秦慕笙却从没像从前那样挑剔过,好像还很甘之如饴。被舒安这么养着,艾伦特说秦慕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秦慕笙。 因为他出院,就意味着她会离开。 可是,没等到他出院,舒安就准备走了。 那天她一如既往的去看秦慕笙,但走到门口就发现站岗的人似乎比往常多了一倍,而且,她居然在门口看到囡囡,她笑着走上去和囡囡打招呼,她一转身,打开病房门进去,把门当着舒安的面儿关上了。 舒安已经习惯了囡囡这样不友好的表示,在心底叹息着去开房门,却从里面开了,俞芳华站在门口,瞪着她。 她愣了下,侧身让出路来。俞芳华出来顺手把门关在背后。 “你来干什么?” 俞芳华先发制人的问,把舒安向后逼退几步,离开病房门口。 “呵!”舒安轻轻笑了笑,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轻松得说,“你没看到吗,我是来探视病人。” “探视?”俞芳华讥讽的道,顾及得瞥了眼病房说,“我看,慕笙和囡囡好想都不欢迎你的探视吧?如果不是你,慕笙可能会受伤吗?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立刻滚开,而不是在这儿讨人嫌!我告诉你,慕笙的妈妈也在里面,如果让她看到你。”俞芳华自以为威胁的挑起唇,“你知道后果!” 舒安又笑了,她低低的笑了两声,嘲笑道,“俞芳华,你就这么不自信?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是倒贴上去,他也不会理我。而且你真该问问他,是他撞上我的枪口,还是我不小心伤到他。” “你!”俞芳华被气得脸色通红,她愤恨的瞪着她,把她美丽的容颜扫了一眼,愈发恨得要命,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老了,连她都老了,她却好像更加美丽!不公平,不公平! “好了。”舒安安慰的叹了口气,看了眼保温壶,“你要是不愿意我进去,我就不去了,这些东西呢,你随便。” 说完转过身,准备离开。 “季舒安,你别得意的太早!”俞芳华却追上来堵住她的去路,冷笑道,“你得不到慕笙的,现在连你的女儿都和我亲的要命,她讨厌死你了!实话告诉你,就是囡囡打电话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怎么样你想不到吧,你当年拼命保住的女儿现在简直要叫我妈妈了。你放心,只要有囡囡在一天,慕笙就别想和我离婚,你就别想加入秦家!”她靠近舒安,压低声音道,“你未婚夫不是失踪了吗?你知道他怎么出事的?” 舒安沉下眼眸,并没有理会她。 “哼!”俞芳华笑了笑,站直了道,“实话告诉你,你未婚夫就是秦慕笙派人杀的。他在国内的势力影响到秦家的生意,所以秦慕笙想办法在他回国的飞机上动了手脚,让飞机看起来是意外失事。” “不可能。”舒安的声音依旧冷静,纵然她心里的怒意已经几乎要淹没了理智,可她还是告诉自己,不可能!秦慕笙没那么卑鄙!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去问问雷诺啊,现在秦家也是雷诺的合作者呢!这件事情,是雷诺和慕笙一起做的!” 依照俞芳华给她的地址,舒安立刻把开车到了她现在所在的这栋房子面前。她不信,她要亲自问问雷诺,是不是秦慕笙制造了这起事故。 如果说婚礼那天她对秦慕笙说的话只是因为自己崩溃的话,那么今天,她想过无数次后却发现,除了秦慕笙她找不到谁还会对楚云端动手。 舒安按响雷诺家里门铃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着多么危险的事情,也不知道俞芳华告诉她地址,本着就是让她去送死的目的。反正现在秦慕笙在医院,她自以为秦慕笙没办法救舒安。 可就在舒安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雷诺公寓的同时,秦玖已经得到消息,某个瞬间,他手中的电话几乎掉落下来。 问题是俞芳华和吴淑屏都在秦慕笙的病房!他想了想,吩咐门外的属下几句,悄然走进旁边的空病房里,拨通秦慕笙的电话。 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秦慕笙眸光微沉,秦玖分明就在外面怎么会选择打电话进来? “喂。” 他接起来。 “先生,有准确消息,小姐去了雷诺的公寓!” 电话那端传来秦玖的声音的瞬间,秦慕笙脸色竟然有些发白,他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宇,吩咐秦玖,“如果一个小时候还没有任何结果,你再给我回话。” 压掉电话,他扫了眼坐在床边的吴淑屏,和站在他身侧跟囡囡热情说话的俞芳华。 舒安怎么会去找雷诺?难道是因为楚云端出事的事情,可是,谁知道他和雷诺有合作呢?难道楚云端出事不是修顿动手,而是雷诺动手吗?隐约间,秦慕笙感觉到他们中有着一股从来没有明确的力量渐渐浮出水面…… 雷诺的公寓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舒安跟着管家进入公寓的前厅后,被安排坐在外面等候,然后过了约莫十分钟,管家回来说教父请她进去。她跟着管家穿过坐着的前厅,在迷一样的公寓里走了足有二十分钟,才来到一扇红木门前,木门上有旧式的玻璃窗,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 “请!” 管家板着脸打开门,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舒安礼貌的对管家微微颔首后走进里面。 那是个极为宽敞的书房,两侧的书柜上堆满了各种外文书刊,书桌很大,但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所以虽然是在窗户下,却依旧显得有些昏暗凌乱。书桌对面摆放着两组沙发,雷诺,正坐在其中一组中的主座上,空气中弥漫着的雪茄味道就是从他手指上传来。 舒安略有些惊讶的对男人点了点头,一则,她进来已经至少两分钟,可是居然才发现那个沙发上坐着个男人,二则,这男人居然是明显的中美混血,他的脸几乎是正宗的中国人,唯有眼睛的深蓝色,说明着他的混血血统。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脸膛白净,身材修长而健壮。他穿一身贴合的银灰色西装,单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显得两条腿都极其修长。他眯着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有种巨大的压迫感和细微的魅惑气息,那大概是因为他的眼角是稍稍挑向上方的,和舒安那种带点妖娆气息的大眼睛有些相似。 面对着来自这男人的压力,舒安才似乎明白过来,她竟然在冲动下闯入了黑道教父的公寓里! 虽然这个男人和‘黑道教父’这四个字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 “季小姐,你好。” 雷诺掐灭烟头放下腿,起身走到她面前优雅的对她伸出手,若有似无的盯着她的眼睛笑着。 “你好。”舒安小心的握住那男人的手掌。 出乎预料,他的掌心宽厚而且舒服,带着温润的气息,似乎会让人安稳下来。可是舒安还没有忘记他是黑道教父,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帮助的人,都必须称呼他一声‘教父’,并且从此一心一意服从他,为他服务。 男人笑了笑,松开舒安对她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并且拿起咖啡壶给她倒了杯咖啡,亲自送到她坐下的沙发边的桌面上。 “谢谢!” 舒安忙礼貌的感谢。 “没关系。”雷诺同样微笑,他挑起唇角的弧度,也很像是舒安平素里在电影里做出的笑容。他坐下来,让自己的手肘支撑在分开的两条修长的腿的膝盖上,笑道,“我的管家告诉我,一位季小姐来访的时候。我就想,应该是你,安。” 她愣怔片刻,对雷诺露出微笑,“谢谢你看过我的电影,雷诺先生。” “看来,安不准备称呼我一声教父!” 雷诺说着,挑了下眉端。 舒安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她垂下眉眼避开雷诺的盯视,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是,我是来向雷诺先生证实一件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暂时还没有需要请教父帮忙的地方。” “呵呵!”雷诺轻笑着起身靠在沙发上,以一派悠然的姿态看向舒安,“安,你正在请求我的帮助,不是吗?我相信这件事如果我不说,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微微靠近舒安,敛起双眸轻声道,“因为这件事,和我那可爱的教子有关。” 轻咬着唇片,舒安低垂着眉眼思虑片刻,坦诚道,“对不起雷诺先生,我不希望成为您的教子,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云端的这个消息。我可以答应为您做一件力所能及不违法不杀人的事情,您看,如何?” 雷诺低着头轻声笑出来,他抬起的目光盯着舒安紧迫的凝着她的眉眼,唇角带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违法不杀人的话,安,你对我来说几乎是一无是处。”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快的她甚至无法看清的手迅速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每一寸,甚至是每一寸肌肤,他的眼睛是和她一样的漆黑色,极为明亮,此刻却很沉很沉。直到舒安几乎被他盯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时候,他才放开她。 “对不起雷诺先生,如果是你想的那种事情的话,我做不到!” 舒安猛地起身就想离开,可是她还没有走出去,迎面就被两名持枪的黑衣人挡住去路。 “安,我这里,不是任何人想来就可以来,想走就可以轻易走出去的地方。” 雷诺悠然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舒安心里一阵紧张,她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多么冲动,她中了俞芳华的陷阱。 “也许,你可以先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个地址?” 舒安回过头,雷诺不知何时已经坐回沙发上,他单指抵在太阳穴上,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笑的十分慈爱。 如若不是知道雷诺的真实年龄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人,舒安一定会被现在的他所迷惑。他的眼睛、相貌、声音,无一不是精致到极致,他看着她即使是慈爱的目光,也仍然拥有着男性的磁力。 “是俞芳华。” 舒安可没准备替俞芳华承担什么。回答完,她笑了笑,“雷诺先生,现在我是不是已经帮你做了一件事?” 雷诺眉端一挑,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很惊讶甚至很新奇。但是旋即他的眼里便投射出完全不加掩饰的欣赏,他对舒安再次露出笑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反问,而是沉下眉眼,陷入了思考。 “确实。” 良久,他用美式英文说出这两个字,接着却用中文说,“确实,你叫我教父很不合适。” 舒安没有听明白,但却有点警惕。他刚刚捧着她下颌看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专注的让她有点儿害怕。 “不过,我仍然希望你对我用一个特别的称呼,除了雷诺先生。”他挑起眼眸,看向舒安闪烁着精明的大眼睛,继而好笑的笑了笑,起身走到她面前道,“好吧,如果你肯换一个称呼,我就认为你确实帮我做了一件事,然后,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雷诺。” 舒安道,面对着雷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重复了一次,“雷诺。以后,我称呼您为雷诺。” “直接称呼姓名!”雷诺略显惊讶的摊开双手,他似乎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满意,但是接下来他却说,“或者,你可以称呼我,夏。” 夏?那是…… “那是我母亲的姓氏,她赐给我做了我的名字,夏,我的名字。”雷诺解释给舒安以后,像教小孩子一样重复了一次他说的那个名字,并且充满期待得看着舒安,仿佛殷切等待着她这样称呼他。 “好吧,夏。” 舒安无奈的点点头。她想过,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她恐怕是第一个叫他夏的人。 “很好!” 雷诺十分高兴,他站直了又仔细得看了会儿舒安,对她再次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来吧安,坐下,让我满足你的愿望,告诉你那件事你想听到的。” 舒安顺从随着雷诺坐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雷诺问,紧接着却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安,先告诉夏,你爱楚云端吗?或者,你爱秦慕笙吗?” 在某个瞬间,舒安被他问的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样的问题简直就像在说如果楚云端和秦慕笙都不会游泳,而只有她会游泳,他们掉下海并且有个鲨鱼来势汹汹准备吞掉他们的时候,她会先救谁一样可怕。 但是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迟疑而愧疚。她爱着楚云端,这件事不应该因为他暂时离开就突然改变,纵然,秦慕笙确确实实为她做了许多。但她早就不再亏欠他,即便当年是父亲害了他,她也已经用自己宝贵的青春和爱情偿还给他。 “对不起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夏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他看着她的眼睛,莫名的,舒安觉得雷诺的目光里竟然有些,心疼?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我希望这个答案不要伤害到你,更不要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们间的感情?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吗,一个几乎能做自己父亲的男人…… 舒安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想,我想你做一些事情出于你的利益必然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结果而已。” 因为紧张,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简直拗口,正当她有点儿怀疑雷诺这个老外到底能不能听懂的时候,雷诺却反而笑起来。 “安,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想法,非常感谢你的体谅。”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像是真的松了口气般的告诉她,“楚云端和秦慕笙中,我更欣赏秦慕笙,他和你一样不希望成为我的教子,但他一直在和我合作。楚云端,也就是修斯是我的教子,我很了解他,他野心勃勃而且非常不好掌控。所以,我早就决定让他彻底安稳下来,不要挡我的路。在我和秦慕笙合作以后,修斯几乎彻底与我脱离关系,这让我非常不安,所以在几天前,我选择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雷诺说的轻松极了,简直像是最最普通的事情。可是舒安的心却在疼在爆发!他是他的教父,他是他的教子,纵然这样的关系多么‘不靠谱’,但他们依然有着上帝赋予的亲情关系,他怎么能这样冷酷的说出,‘让他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残忍的话? 如果在刚刚有人拿着枪逼着她不能出去的时候她还没有明白,现在她彻底懂了,黑道是没有人情的,黑道的冷酷,令人类都不能忍受! “所以,我和秦慕笙共同计划将他暂时挤出市场。不过我没有想到,秦慕笙居然在中途帮助了修斯,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拍那部重要的戏。”说到这里雷诺顿了顿,看向舒安的目光仍然是,慈爱的。 “现在看来,我觉得他这样做棒极了,我的安!” 舒安没有理会他这样怪异的称呼,她现在满心都是恨,决绝的恨! “所以我没有告诉秦慕笙我将要除掉修斯,他的飞机是我动手脚的。不过安,我以为,他并不如秦慕笙更适合你。” 舒安倏忽站起身,直勾勾的目光盯着雷诺。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雷诺似是挑了挑眉,优雅的下颌朝着舒安点了点。 第128章 128 你说谎了 舒安笑了,她觉得如果有面镜子摆在面前,她应该能看到自己讽刺冷笑的脸,“雷诺先生,你说谎了。” 说完她提起包转身准备出门,只是仍然被那两名持枪的人挡在面前,她回身盯着雷诺。雷诺在笑,笑的像一只极为漂亮的狐狸。 “我的安,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话漏洞百出。”舒安脸上的表情里绝对没有笑这个字,但她却忍不住扬起唇角,道,“雷诺先生,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肯帮秦慕笙说话。” “我认为他大概比较适合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真诚,眉端微微垂下来,甚至仿佛眼里有点失落得说,“没想到你会选择修斯,他真不是一个好的教子。” 微微惊讶后,舒安让自己保持着冷冰冰的口气没有因为雷诺而软化的强调,“但他是我的爱人、丈夫。”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雷诺似乎苦恼的蹙了蹙眉宇,轻叹着道,“是我让秦慕笙这么做的,他只是,执行者。”他还要说什么,舒安一句利落的‘谢谢’主动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然后转身走。 他在那些人身后挥了挥手,示意让舒安离开。 “其实,他真的是为了你。” 雷诺在她身后不明所以的咕嘟一句,仍然紧紧的望着舒安离去的背影。他眼里有种叫做眷恋和爱融合的温暖,那是从来没有人能在教父眼里看到的,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凯瑟琳。 走出雷诺的公寓时候,舒安仍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冰冰的,她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自动把这种冷的感觉归结于天气。她站在雷诺家门口闭了闭眼睛,却觉得有双眼睛正从背后盯着自己,她猛地回头过去,只看到二楼的窗户上雷诺穿着他那身银灰色的西服修长的身影,他对她笑了笑。 舒安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上车。 她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楚云端失踪的消息就像一颗炸弹投进她心里,炸开一道豁口后就化作无数灰烬和烟尘,让她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感情都没有。她一直把车开到广场停下来,走下车,才从山姆大叔的热狗香气里感觉到自己是在广场。 又一次到了这里。 延着第一次遇到他的路一直走着,舒安买了只山姆大叔的热狗和一杯咖啡,坐在街边吃着那个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吃不完的巨大热狗,面包裹着火腿生菜的滚烫在她嘴里蔓延着,她甚至觉得连番茄酱都是热的,流进她喉咙里刺得生疼。她想起他们在飞机上相遇,她想起他带着她找到医院然后告诉她,舒安记住,这里有棵法国梧桐;她想起他在霍夫人家里涎着脸问她要小拉面;她想起他在颁奖晚会上向她求婚,她还想起,他在梧桐公园对她说,恋上她的身影。 他总是说,“舒安,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他总是伸出手指说,“舒安,第五次了。”或者第很多次。 他曾经告诉过她,“舒安,为了你,我会努力活着。” 她抬起头,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她望着天空,她记得那天他走到她面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说过“舒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只有你弃我,没有,我弃你。” 云端,这一回,你会食言吗? 她的手机响起来,舒安本来不想接,可是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立刻接起来,“沐风!” 舒安的声音有点失控。 “我在梧桐公园你们的房子外。” “好,我立刻回去!” 舒安想也没想的站起来冲到广场边打开车钻进去,一脚油门飞快的踩出去。 她知道沐风是随时都跟在楚云端身边的,这回云端出事,沐风也失踪了,如果沐风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楚云端…… 舒安不敢想,甚至连希望都不敢有,她的脑子恢复了麻木,直到车子停在木屋门口,她跳下车子,连车门都没有关的冲到门边站着的那个身影面前,气喘吁吁的盯着他,她的一双眼睛简直噔出血! 沐风看了眼舒安,眸光晃了晃。 “楚云端呢?”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般的难听。 “对不起舒安,我把他弄丢了。” “弄丢!”舒安难以置信的蹙了蹙眉端,忽而笑了,“你,你怎么可能把他弄丢?他又不是小孩子……”她退了两步,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清晰的落下去,即便没有报最大的希望,她仍然,仍然有过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她一回来,就看到云端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对她喊,“舒安等着哦,很快就开饭。”或者幽怨的探出头问她,“舒安,明天的通告推掉好不好,婚纱你都没有看过呢!” 她摇着头后退一步,动作像缩头乌龟。 “你遭遇袭击的那天,我们在国内的总部同时遭到突袭,对方显然对我们很了解,直接冲向他的休息室。他在跟你视屏电话的时候,那些人正在疯狂的进攻,他把自己关在密闭的房间里,和你完成最后的通话后才离开。因为走得晚了,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兄弟。我们藏身的地方本来很安全,可是他急着回来和你成婚,让我找了一架私人飞机。飞机在飞行到大西洋的时候突然出现故障,之后,飞机坠海,我和他失去了联系。” 沐风从怀里摸出一个深红色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盒子,抓起舒安的手塞进她手里,说,“他交代,如果他在十天后还没能回到你身边,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是他准备在婚礼上用的戒指,也是,修斯家族的权印。” 舒安打开红丝绒的盒子,那是个上世纪风格的金镶玉戒指,玉色在黄昏里璀璨的如一颗夜明珠。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舒安,他把权印留给你,就代表修斯家族从今天开始,由你掌管。” 她抬起头看向沐风,凝结在眼里的泪珠好像在瞬间干涸下来,不是震惊,而是痛苦,巨大的痛苦,沉沉的压在她心里让她透不过气来,可是她宁愿这样被压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支撑下来等待他回来的那天。 她不能让他的家业毁在她手里。 次日沐风带着舒安去了位于霍夫人农庄边上的另外一座农庄,那里是修斯家族的真正宅邸。 “宅邸是后来建成的。”坐在她身边,沐风介绍,“大约就是在你来霍夫人庄园后开始建造,那会儿他说,要解散修斯家族,和你与霍夫人毗邻而居,然后……”沐风没有说下去,他看到舒安的目光一直低沉着,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过后来,就成了修斯家族的聚集地。” 沐风用一句话结束他们的谈话,俯身打开车门,请舒安下车。 庄园大门敞开,从他们下车的地方到大门口,沾满了黑压压的银白色西服的人。他们躬身,保持着九十度的硬朗姿势,留出中间的一条道路。 “夫人!” 他们这样称呼舒安。她明白,这是修斯家族迎接主人的最高礼仪。 顿了顿,她低头看了看手指上楚云端留给她的戒指,微微扬起下颌,走进了那座庄园。 今天,poem给她的是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贴在她身体上,彰显着女人的妩媚和庄严气息,他说今天是安特别重要的日子,所以这件被称为‘破茧’的连衣裙恐怕是最为适合她的。 客厅十分宽敞,三层楼的房顶高大而威严,纵然无论是外面的法国梧桐还是房间里精致的小摆设都在体现着温暖的家的气息,但是现在舒安不需要它们来软化自己的心。她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下,将戴着戒指的手朝着客厅里黑色西服护卫们抬起,他们俯身,整齐划一的用低沉的声音道,“家主!” “他们是修斯家族的精英护卫,尽忠家主,永不变心。” 沐风为她介绍。 舒安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你们一如既往。” 护卫们整齐的下去,只留下几个人随时保护在他们身边。舒安低沉的问沐风,“沐风,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沐风将手中的一份文件交给她,说,“已经调查清楚,请家主过目。” 她没有即刻翻开文件,点头起身,吩咐沐风带她去书房里。 佣人跟进来给她端来杯咖啡,她看了一眼那名佣人,凌厉的目光令他垂下头,“记住,我只喝茶,不需要咖啡。” 佣人忙应下匆匆下去。沐风关上门,对舒安笑了笑,“你挺适合坐这个位置。”他说话的时候,舒安慢慢坐进了书桌后的那张椅子里。书房里仍旧弥漫着草木的香气,这张冰凉的椅子却让她觉得很温暖,她好像看到了楚云端坐在椅子里,能从皮质的椅背上,感觉到他的清新气息。 那个总让人会误以为是男孩儿的楚云端,她知道他有另外一面,所以,当她靠近他这一面的时候,没有陌生的感觉,而是,很熟悉,好像她又坐在那间病房里,听着他给沐风下各种命令,他的一条胳膊总是搭在她的脊背上让她依靠在他怀里,那样舒服的午后,即便他的命令多么冷漠,她都不会觉得冷。 舒安闭了会儿眼睛,睁眼对沐风回以微笑,起身打开沐风交给她的资料。 “那架飞机是秦慕笙准备的,当时他在c市的狼集团找到了我们,修斯只提出一个要求,就是给他一辆私人飞机送他回n城。我们对秦慕笙几乎没有怀疑,但是,现在我知道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沐风低下头。 舒安手中的文件上,详细描述了飞机失事后从残骸判断的爆炸结果。 “黑匣子没有找到?”舒安微蹙眉宇,看向最后那行字。 “属下无能。”沐风抱歉的垂下头,“我们赶去的时候飞机的黑匣子已经被人带走,据我所知,秦慕笙的人是第一批赶到的,而且。”沐风迟疑着。 “说。” 舒安果断的说出一个字。 “是,我们去的时候,秦慕笙的人仍然在附近。据说,他们在寻找修斯的尸体,而且他们动用了全部潜水设备。”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了。楚云端的总部遭到袭击,接下来秦慕笙给他提供了一架飞机,飞机出事后,秦慕笙又在积极的寻找楚云端。这件事,完全可以拿出两个结论。 第一,正如以上证据表面看到的,秦慕笙一直在帮助楚云端,只是楚云端的命不好罢了。 可是舒安却不明白,秦慕笙为什么要帮楚云端,他死了,不仅仅他生意上没了对手,正如雷诺所说,他们的合作也没人会阻挡,而她,也许还会成为他的女人。对秦慕笙来说,云端死了的好处真的是很多。 那么就只有第二,就像上次的电影投资一样,秦慕笙先使了个绊子给楚云端,让投资撤销,然后再亲自给他投资,让他心怀感恩。而这次,他先是派人偷袭了楚云端,再派人给他那架飞机。在那个时候,云端应该根本没来得及怀疑飞机会被人做过手脚,所以当他乘上飞机准备回来的时候,才会在遇到危险时丝毫没有提防。再接下来,秦慕笙就派人装作是去寻找云端,却偷走黑匣子,毁灭证据。 显然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而且,雷诺已经告诉过她,秦慕笙,就是那个执行者! 她凝视着桌面,呼吸里是云端熟悉的气息,是他曾经留给她的温暖。从前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即使走了,温暖也仍然留存在他爱的那个人的身体里。即使是父亲,也没有。 “秦慕笙不是在寻找云端的尸体吗?你们立刻前去配合。然后,给我搞一份秦氏传媒的资料,最好是财务信息过来,越具体越好!” 秦慕笙,你夺我女儿,害我丈夫,今日起,你我势不两立! 正如舒安所想,楚云端并没有用华闻传媒,沐风说他是真心再做华闻,并且曾经想过卖掉所有的财产只留下华闻,和她过一种富裕却平淡的生活。 此刻,舒安坐在他的椅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件事情。明天剧组就要开始拍摄了,她告诉沐风她要拍完这部戏,因为那是云端倾尽所有为她打造的,她不能辜负他的心思。纵然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是深夜,沐风一直陪伴着她直到下班。 走出公司的门,却有个意想不到却在预料中的人出现在楼下,秦玖。 他上前对舒安微微躬身,道,“夫人,我已经等了两个小时,先生说,请您先回去休息,希望改日您有时间的时候,能和他见一面。有些事情,他认为必须告诉您。” 舒安略略垂了眼眸,并未回答。 似乎秦玖也没准备等她回答,再次恭敬的颔首后便去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阿玖。” 她叫他的声音令他整个身躯狠狠一震,半晌才回头过来,纵然脸上一片平静,但眼睛还是暴露他在几分钟前曾经在心里震动过。 很好,舒安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她走过去微微有些调皮的歪了歪头,问,“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的称呼和态度都变得这么不近人情的恭敬?我记得从前你喜欢叫我小姐,我觉得很好啊!” 秦玖看着她愣了许久,才回神回答,“是,但先生吩咐从那天开始就只能叫夫人。” “那好,谢谢他,谢谢他尊重我已经是云端妻子的事实。顺便告诉他,我祝他和俞芳华幸福,我和云端在联邦的见证下,也会幸福!” 说完她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进入自己的车内,车门一关,沐风将车子飞快的开走。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会儿,沐风从后视镜里看到舒安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才叹了口气笑道,“刚刚很辛苦吧?” 舒安垂下眼眸,望向窗外,只轻轻叹了口气算作是回答。 “你准备怎么办?” 沐风又问,她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如果是恨,她没必要靠近秦玖跟他说话,大可以不理就算;但如果不恨,她何苦和秦玖说那些并且让他传达给秦慕笙?她做出如此矛盾的事情,必然有个理由。 似乎想了想,舒安摇摇头,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有一点我清楚,我不能和秦慕笙断绝关系,否则我想要拿到手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拿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决绝。纵然这样的决绝稍纵即逝,但仍然让沐风心下一颤,他突然发觉自己深刻的领悟到中国古语中的一句话‘最毒妇人心’,别惹女人,尤其,别动她爱的人。 第二天就是进入剧组的日子,舒安暂时不可能见到秦慕笙。 对她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昨天夜里她想到半夜,却仍然没有想到可用的方法,只是面对着天花板,想象着那个曾经睡在她身边的男子依旧在,他均匀的呼吸着,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好像生怕用力就会把她折断,他喜欢在听她说完她做的一些事情后说,‘舒安真厉害’‘舒安真棒’像是哄孩子一样,但是那淡淡的夫妻间的语气,却让她心里满满都是被捧着的幸福。 云端,此刻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想你? “安!” sam跳出来,一声惊叫把舒安吓了一跳,他猛地抱住她,“我可怜的安,我很担心你,每一天都是!” 舒安稍稍挣脱开sam对他笑笑,“没关系sam,poem已经替我处理好所有的公关,不会影响到我们拍摄。” “哦天!”sam皱着好看的眉头,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在说什么,我是担心你,担心你ok?不是什么公关什么电影,那跟我有多大关系?当然,我承认对塞缪尔有很大的关系!” 第129章 129 一切的疑点 他用仍然有些怪异的中文说着,瞥了眼塞缪尔走过来的方向,对舒安坚定的点点头,“安,我相信你,你会把公司做好,也会,坚守你的爱人。” “如你所愿。” 塞缪尔已经走过来,舒安用四个字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迎上塞缪尔一个熊抱,“安,看到你能来我太高兴了,我本来担心我的这部电影可能要泡汤,昨天我和秦抱怨了整个上午,他告诉我你会来的,因为这是修斯为你打造的电影。不得不说安,秦除了审美有点问题整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 poem忍不住咳了两声打断塞缪尔的演讲,主动跨过舒安拉住塞缪尔,“塞缪尔,今天你的头发有点问题。” “是吗?哦,那我是不是需要……”塞缪尔比划着不知所措。 “对,你需要!”poem打个响指扯起对他来说基本拉不动的塞缪尔准备走,塞缪尔仍然不忘回头对舒安抱歉得说,“我很抱歉安,修斯失踪我也很难过不过我相信他如果知道你这样努力就一定会……” 塞缪尔的声音淹没在化妆间的吵闹声里。舒安松了口气,她早知道要应付他们,可是她现在真不喜欢他们拿她的云端来说什么,她甚至开始喜欢独自想起云端,独自流泪,就像他仍然在她身边,只是她的云端。 雷诺、秦慕笙,我会让你们体会到我今天的痛苦,血债血偿! “啊!” 化妆室门口响起一声惨叫,把舒安的神思暂时打乱。她蹙着眉端看过去,一个女孩子正抱着头跑出来,她一边跑一边哭叫着冲进洗手间里,接着就是被poem剪了一半头发的塞缪尔大步走出来,sam却飞快的跑到舒安身边,一把把她拉到身后。 “怎么了sam?” 舒安不解的问,却眼看着一个包包从里面飞出来。 “你能相信吗安,就,就那个什么rf,塞缪尔给她女三号的角色她居然还要发脾气。她刚刚居然打了琳一个耳光,天哪,她真是个野蛮的女人!混血的中国女人太可怕了!”转而看到舒安,他忙解释,“我说的是混血的中国女人!真不知道秦慕笙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但角色不是已经订好吗?” 舒安心有余悸的看着化妆间里扔出的各种东西。 如果她记得没错,sam所说的‘rf’汝梦蝶应该是女四号,而女三号其实是公主的另外一名侍女,最终的结局是嫁给了某个伯爵。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女四号好,汝梦蝶为什么要发脾气? “当然。”sam点点头,警惕得望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化妆间回答舒安,“但是昨天女三号突然生病住院,所以塞缪尔决定让她顶替女三号的位置。” “那很好啊!”舒安点头。 “所以我说那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sam看到琳从洗手间里出来,拍拍舒安的肩说,“安,我们去看看琳。” 舒安赞同。 琳是塞缪尔剧组的御用化妆师,女妆非常出色。虽然舒安一直是由poem来亲自化妆,但因为poem和琳的交往频繁,舒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会儿出现。 塞缪尔和poem已经在那里,sam给了琳一个拥抱,“琳,那个rf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她简直不可理喻。” 琳只低低的咕嘟出一声,抬头看到舒安,很抱歉的对她笑笑,“可能要耽误你的第一场戏,她不肯配合我化妆。” “没关系。” 舒安轻笑。 然后poem低声告诉她,琳在给汝梦蝶化妆的时候,汝梦蝶问起舒安的妆是谁来画,她回答说是poem,并且很无意的稍稍抱怨了一句‘poem太轻松了,安几乎不需要化妆’,结果汝梦蝶就发飙扇了琳一个耳光并且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自然琳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所以被刺激的不浅。 “我会控诉她,我会让我的律师去见她!”琳抽噎着说。 “这样怎么拍戏?”舒安有些恼怒的问,她刚刚想起自己其实不只是演员的问题,而是这部戏的投资商!每一分钱都和她有关。 她走到琳面前拍拍她的肩,轻声道,“琳,我赞同你起诉她,但我希望这些天你能照常工作,ok?” 琳愣愣的看着舒安,包括poem和sam在内都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她。显然他们并不习惯舒安突然的改变,在他们眼里,她还是当初那个即便眼里总有沧桑但仍然快乐的像个孩子的女人。 好在,塞缪尔立刻反应过来这件事,他赞同的点点头,“对,我得找汝梦蝶谈谈。” “不必谈。”舒安瞥了眼化妆间,“告诉她,她可以退出剧组了。我们的剧组不需要自以为的大牌。” “可是秦……”塞缪尔担心得提起秦慕笙。 “这件事我亲自和秦慕笙沟通。塞缪尔,麻烦你通知备用演员尽快赶到现场,我希望半个小时后可以开拍,ok?” “额。”塞缪尔微微顿了顿,挑起眉端点点头,“用你刚刚对sam说的话,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公主!”塞缪尔绅士的对舒安行了礼,他略显庞大的身体做出这个动作有点滑稽,现场的气氛立刻改变。 sam让琳先去给她化妆,塞缪尔派助理前去协调,并且通知片场开始准备拍摄。 “安。” poem追上舒安伴在她身边有些担忧的提醒她,“安,你真的准备卡掉汝梦蝶和秦慕笙作对?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和秦慕笙作对永远是不明智的行为,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有仇必报吗?舒安轻笑,在这点上他们确实很像。 “poem你放心吧。” 舒安对poem笑了笑走到场边拿出手机,在她还没有拨通电话的时候,手机却先响起来,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姓名令她一愣,她的手机上什么时候有秦慕笙的电话? 大概是在医院那些天他偷偷输入的吧?舒安划开手机让那个号码暂时升起,片刻才接起来,对方是沉默的。 “秦慕笙。” 她率先开口。 “嗯。”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着带着一如既往的磁性,像是一种毒药缓缓渗透进人的心里。 舒安瞥了眼poem,转过身带着手机向外景的空旷地走去。 “汝梦蝶的事情,我来处理。” 隔了会儿,电话里又传出秦慕笙的声音。 “好。” 舒安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 “很抱歉舒安。”秦慕笙低沉着声音道,舒安笑了笑,唇角有一些寒意,秦慕笙居然都会给她道歉吗?也许她该记住今天,秦慕笙第一次懂得对她说抱歉。但是已经不再是抱歉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抱歉的,太晚!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很抱歉我不可能再用汝梦蝶,她的行为我不能容忍,否则以后剧组的工作……” “舒安,我知道。”秦慕笙在电话那端打断她的话有些急迫的说,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华闻传媒现在是属于你的财产,我尊重我的合作者合理的要求。” “谢谢!”舒安说。 又是沉默,沉默到舒安几乎决定压掉电话的时候,秦慕笙的声音却再次带着些许的急迫传来,“俞芳华那里,我会尽快处理干净。我也在派人寻找楚云端。”他顿了顿,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楚云端回不来,舒安,我希望你考虑回到我身边,毕竟我们还有囡囡。” 呵!舒安心底轻笑,秦慕笙是在做什么?请求她?还是拿囡囡来逼她?如果找不到楚云端,是不是即使找到他也会杀了他!不,她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更不会所谓回到他身边,她恨他,恨他杀了她的丈夫! 舒安收起眼底的凌厉和心中刀割似的钝痛,她对着电话露出优雅的笑容,“秦先生,你想的太多了。” 说完她就压掉电话。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平静的跟秦慕笙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极限,面对杀死自己丈夫的人,她还能安安稳稳得和他谈起要同谁继续在一起的事情,实在很可笑很让人难以理喻! 她看了看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过身看到沐风正让人把汝梦蝶扯出去,她像个疯子似冲她的吼叫着,“季舒安,季舒安你凭什么撵我走,你算什么东西!” 舒安微笑着走过去,抬手毫不犹豫在她脸上甩了个巴掌。 “汝梦蝶,回去问问秦慕笙,我为什么给你这个耳光。” 虽然其他人更好奇舒安为什么会给了汝梦蝶耳光,但以现在舒安的阵势来看,没人敢过来招惹她。 换装出来,他们开始拍摄第一集。 这部戏的戏路比起青梅竹马完全不同,场景恢弘而且有比较浓重的商业色彩。记得那时候楚云端告诉她,塞缪尔正是因为她肯主演电影中的公主,才让塞缪尔答应执导。 但是塞缪尔仍然更改了一部分剧本,让剧本的感情戏增多而且看起来更加丰满细腻。 所以第一幕,就是她离开祖国乘船进入当年的欧洲大陆受到国王亲自款待。然后在宴会上她见到了她未来的丈夫和sam所扮演的剑客骑士。 她一袭红衣款款而来,登上船眺望着仿佛出现在眼前的欧洲大陆,精致高贵的脸庞上面无表情,但她的眼里流露出了最终对故国的怀念和到达后的惊喜,其中还夹杂着些坚定的信心。 公主需要给自己信心,让她相信在这里,她将开始美好的新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她到达后下船的瞬间,搭在船与陆地间的木板因为长期在水中浸泡而松软了,她被晃得几乎摔倒的时刻sam出现,优雅得将她抱下船。 “谢谢。” 初来乍到就受到惊吓的她慌忙说着,才想起语言不通的事情,用英文又说了一次。 “没关系。”sam脸上洒满阳光,笑眯眯的望着她用中文说。 她稍稍惊讶的望着他,公主的身份让她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只是矮了矮身行了中国式的礼仪便转身而去。 走了一截,她身看过去,sam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呆呆的像是被她的美貌所征服,她调皮的轻笑,转过身走向她未来的丈夫,那一刻,她的眼里恢复了沉寂。 “ok!” 塞缪尔高呼,高兴得说,“不错,一次通过!你们两个的配合已经非常默契了!” “我觉得我有点儿呆。” sam苦恼的走过来,递给舒安一瓶水,“我看到你回眸一笑的时候,突然有点分不清自己演的究竟是lan还是骑士!” 舒安挑了挑眉端,轻笑,“不管是谁,都是你爱的人吧?” “那安,你给我个机会怎么样?”sam主动贴上来,舒安伸出手指点在他额头轻轻一推,sam立刻装腔作势的倒向后面。她咯咯的轻笑着,略有些妩媚的双眼眯起来,唇角欢快的扬起,将一片诱人的粉色留在画面里。 夜,秦慕笙的办公室。 他看着秦玖刚刚送来的照片里舒安的笑容,拉开右侧的抽屉从最底层取出只相框,相框上穿着泳装的舒安奔跑在海边,回眸对着镜头笑着,他仿佛又听到她的笑声,咯咯的,欢快得像海浪扑轻柔的扑打着沙滩。 “慕笙和舒安要永远都在一起!” “舒安,你要写什么?” “永存抱柱信,不上望夫台!” 他唇角的笑容渐渐苦涩。舒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几乎就变成了个望夫石,可是你等待的却不再是我,而是别人。终于他的希望彻底实现,她再也不是他身边的女子,再也不会被他所牵累。 秦慕笙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你该高兴,该高兴的! 门被敲响两声,秦慕笙道,“进。”一边把手中的照片悄然插进了那个相册。 他很喜欢舒安的笑声,也很喜欢舒安笑,他小时候甚至曾经如痴如醉的看着和滕绍在一起欢笑的舒安想,日后他便要倾尽一切让做最最快乐的天使,那时候舒安总是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腕黏黏糊糊的问,“慕笙哥哥,你怎么不来玩儿呢?”她圆滚滚的小胳膊,就像两节藕,在夏日炎炎里,依旧凉爽。 “先生。” 秦玖不得不得二次叫秦慕笙提醒他。 秦慕笙将手中的相框塞进抽屉里,面色冷沉着道,“说。” “是!”秦玖低头,说,“我们发现除了修斯家族的人在参与以外,还有另外一群人,不像是修顿的人,因为他们行动的十分小心,不像修顿那样张扬跋扈。”他顿了顿,将手中黑色的文件夹递过去,里面有几张照片,他看着照片分析说,“我认为这些人是带头的,所以已经让人去调查他们的身份。” 秦慕笙将照片上的人过了眼,目光定格在远处不太清晰的人影上,微蹙眉宇。但他并没有对此人做任何解释,反而问,“滕绍那里谈的怎么样?” “滕绍不愿意配合我们。” 秦玖愧疚的垂下头,有些担忧得道,“滕绍似乎认为我们和楚云端死亡的事情有直接联系。先生,我现在很担心。” 秦慕笙挑起眉端,给了他个‘担心什么’的目光,他似乎并不介意。 “先生,以小姐的性格,得知楚先生失踪的消息她不该这么快就恢复。可是这些天来的跟踪结果似乎都证明小姐的情绪没什么问题。而且,小姐这样似乎是从雷诺那里回来以后开始改变的。最后,我很不明白,雷诺为什么会放小姐走呢?” 如果他是雷诺,舒安主动送上门,他必然要好好利用她来牵制住秦慕笙甚至是莫名其妙失踪的楚云端。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第130章 130 先生,我们身后有人 秦慕笙微微靠在椅背上,单手支撑着额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睡着了。秦玖偷窥过几次,就开始怀疑秦慕笙是不是在睡觉。他这些天疲惫的厉害,似乎自从小姐接手修斯家族以后,他就决定大刀阔斧解决秦氏的那些毒瘤,所以行动很迅速,工作也就增加了几倍,疲惫程度可想而知。 “翌晨在做什么?” 就在秦玖以为秦慕笙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问。 秦玖惊得立刻垂下头回答,“刚刚联系过穆少,他说最近清闲的很。”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穆翌晨拿着电话抱怨。 秦慕笙对他的笑容挑了挑眉,冷哼着道,“他是清闲的过头了。”他简直忙的要死! “让他去和滕老爷子谈,告诉他,谈不到,我就送他到一个耿逍遥的地方。”比如,非洲大陆,或者干脆非洲草原? 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虽然公主的角色对舒安来说稍稍有些陌生,但在塞缪尔对她‘不够端庄娴雅’或者‘简直比妓女还露骨’的感情表达发过几次脾气后,舒安渐渐在沐风的指导下找回感觉。 趁着某个周末,她还特特去看了霍夫人。 霍夫人依旧是裹着披肩,在庄园门口由新来的护工推着轮椅等她。 舒安下车走过去,俯身比往常更紧的抱住霍夫人,眼眶忽而一酸,霍夫人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好孩子,别在外面哭,眼睛招风就不好了!” 她听得出她的声音也是哽咽的,但想想霍夫人又特别注重自己的身份,便起身从护工手里接过轮椅车,推着她进去。路上护工告诉她最近霍夫人的病又犯了几次,但总体看起来还算好。 “哀莫大于心死。”霍夫人请叹息着道,仔细的打量着舒安瘦了许多的脸儿,“还好,我们如今还不至于到死心的地步。我知道沐风还在寻找,而且云端的野外生存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只要没见到尸体,我们就应该相信他还活着。” “我明白。” 舒安点点头,轻轻笑了笑,起身去为霍夫人沏茶过来。 “所以我得把公司经营好。否则等他回来看到个烂摊子,估计要恨死我。”舒安对霍夫人调皮的笑了笑。 霍夫人亦是高雅的一笑,目光落在她给她递茶的手上,挽起唇角了然笑道,“看来如今云端是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你了。” “嗯。” 舒安低了低头,道,“不过我还在熟悉,全赖沐风帮忙,否则那些账目我很难搞懂。” “幸而沐风没有事。”霍夫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说完,她笑着看了看舒安,“不过,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比如沐风,他跟了云端七八年,也算的上是沐风的心腹。但是这次……他也太不小心了。” 霍夫人喝了口水。 舒安心里一震,寒意从她喝下去的茶里升起来,她眼眸不自觉的动了动,便听到霍夫人轻笑的声音。 “舒安,你还是沉不住气。我听说你演的是名公主,我不相信,塞缪尔没有跟你发脾气。” “发了!”舒安蹙着眉尖有些孩子气的笑道,说,“他说我笑起来像妓女,端庄起来却死板的像雕像。所以。”她仰起脸坐到霍夫人身边献媚的道,“我这不是来找您学习吗?” “跟我学习?” 霍夫人不相信的笑起来。 从霍夫人家里出来已经夜深,沐风很敬业的过来接她回去。他说此刻是特殊事情,修斯刚刚遇害,他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舒安从后面悄然打量着沐风,他很俊美,属于典型的混血美型花样男子,可以说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无论在什么光线下看,他都出类拔萃。工作能力很强,除了他自己手头的通告、碟片,其余公司的、家族的事情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舒安这些天很深的体会到要同时做好这些有多难。 这样的男人,让她很难和心机联系到一起。可是,霍夫人的话不无道理,这次沐风太不小心了,以她对他最近的行事风格来说,即便楚云端再着急,知道是秦慕笙的飞机他也会做起码的检查,怎么可能让飞机出事呢? 但,黑匣子杳无音讯,驾驶员死亡,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确定什么。 “夫人累了就休息会儿吧,到了我会叫醒您。” 沐风从后视镜里看到舒安在看他,笑着道。 “嗯。” 舒安点点头闭上眼睛。眼前却突然出现个人,她记忆里,有个人能够让自己变成任何人,秦慕笙在吩咐秦玖做事的时候,偶尔会叫他,叫他……对,伏特加! 她把头藏在胳膊里蹙了蹙眉头,这世上有个伏特加这样的人简直可怕,他随时可能变成你老爸老妈然后捅你一刀子让你死不瞑目!那么给她开车的这个,或者跟随云端出去的那个,又是真的沐风吗? 看来,她确确实实需要见见秦慕笙。 但舒安没想到的是在见到秦慕笙以前,她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雷诺。 雷诺不像秦慕笙和楚云端,他从来不会出现在报纸媒体上,所以舒安拍完那场戏看到站在她化妆间门口,双手插兜背对她站着的高大挺拔男人的时候,很是惊讶他到底怎样进来到片场。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雷诺转身过来,对她微微扬起漂亮的唇角,“我的安,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舒安不达眼底的笑了笑,说,“正好拍完了。” “谢谢你的谅解。” 雷诺很是绅士的笑着,看了看被他挡住的化妆间门和舒安身上厚重的衣服,抱歉的推开道,“我在外面等你,想邀请你共进晚餐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为什么不会?舒安心里想着,却顿了顿回答,“不胜荣幸。” 打开门进去换衣服。没多久poem敲门进来,他有些怪异的看着舒安。 “怎么了?” 舒安不解。 “安,你的大叔控有点偏了吧?”poem抽着嘴角问。 舒安瞪大眼睛,想起门外站着的雷诺,扑哧笑出来。她咬着唇瓣摇了摇头,穿好衣服走到poem面前拍拍他的肩,说,“只是个朋友,我和他出去吃顿饭,很快就回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舒安魅惑的朝着poem轻轻一笑,勾住他的脖子亲昵得道,“放心吧,就算要喜欢,我也喜欢你这种小哥哥类型。”顺手的,她拍了拍他的脸蛋儿。 poem立刻警惕的避开,瞪大眼睛看着舒安千娇百媚的走出化妆室。 “请。” 雷诺对她仍然是,慈爱的,笑笑,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在前面。舒安跟在他身后默默走过剧组,偶尔和剧组人员打个招呼,不久就走到外面停着的黑色奥迪前,雷诺亲自为她打开车门,随后自己也进来,给司机报了个英文名字。 “先生,我们身后似乎有人。” 司机开车前,提醒了雷诺一句。 雷诺浑不在意的对舒安笑笑,“我的安,看来有很多人不放心你的安全。” 舒安报以微笑,道“和雷诺先生共进晚餐这件事,恐怕没多少人会以为是安全的。” 雷诺挑了挑眉端,漆黑的目光里有种吸引人的磁性,他不明所以得低沉说了一句,“以后你会习惯。”接着就吩咐司机别管那些人,去他预定好的餐厅里。 那是家不大的西餐厅,厨房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翻滚的巨大牛排。雷诺坐下后,服务生就端上餐,显然是早就点好的。 对于他这种显然不太绅士的行为舒安不置可否,她相信今天雷诺约她出来,肯定不只是‘共进晚餐’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家的牛排非常不错。”雷诺介绍着盘子里被切成块,有些难以置信大的牛排介绍,“用中国话来说,这是家百年老店,用料考究,还有……”他似乎敏思苦想了片刻,抱歉的对舒安笑笑用美语说,“我忘记她当初怎么说的了!” 舒安脑子里自动过滤了雷诺所有的话,遗留下那个他口中特殊的‘她’。他叫她来,不会就是因为那个‘她’吧? “尝尝!” 见舒安不动筷子,雷诺做了个更为不绅士的行为,他用自己的刀叉把一块牛排送进舒安的盘子里,虽然他的刀叉还没有用过。 出于对于中国长辈关心晚辈总是用这种方式的理解,舒安没有拒绝雷诺的热情,将那块小牛排塞进嘴里,细细拒绝着,她眯了眯眼睛。确实是百年老店、用料考究的感觉,牛排香嫩软滑且十分入味,味道上香甜不腻,再配上那瓶对中国富人来说熟悉至极的82年拉菲,果然是种享受。 回过神,准备再来第二口的时候却发现雷诺居然盯着她。舒安不解的抬起眼眸,雷诺方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回神。 “抱歉。”他笑了笑,用低头切牛排掩饰着尴尬。 可不知为何,舒安反而觉得他的动作和身形看起来都有些悲伤和落寞。 大概是黄昏光线的问题吧,舒安安慰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雷诺仿佛恢复了他们初见时候的模样,似乎注意到她在看他,雷诺抬起头,对舒安笑了笑,温和的催促她,“快吃。” 简单的一句话,舒安心里却莫名的一热,冬季里寒冷的气息消散在炉火烧的极旺盛的餐厅里。舒安叉了块牛排送进嘴里,端着酒杯偏着头去看那个真的在燃烧的火炉,现代的美国,还有多少地方仍然在用这种东西? 她想那个她究竟是谁,因为百年老店这个词语很简单却精辟的概括了这间餐厅。19世纪末期的欧式装修风格,仍旧燃烧的炉火,陈旧却干净的桌面和光洁的餐具,蜡烛,还有,还有这牛排的味道竟然拥有全聚德烤鸭独特的果木香气。 灼灼的目光把她从沉思里唤回来,舒安猛回头,果然雷诺没来得及错开盯着她看的目光,连他眼里流露的水汽都没有散去,他似是有些慌乱的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找了个很别扭的借口,“这里的火炉太灼眼了。” 挑挑眉,舒安没说话,正准备低头继续吃,却发觉她刚刚的动作似乎又引起了雷诺的注意。 “雷诺先生,我很想知道您今天邀请我吃晚餐的原因。” 舒安放下刀叉,她觉得在这种气氛下就算牛排再好吃也很难吃下去。 雷诺稍稍一顿,脸上又恢复到几分钟前的冷静,他带着磁性的笑容扬起来,反问,“难道,我不可以简单的邀请安吃晚餐吗?” “可以。” 舒安有些生气的点点头,接着去吃牛排。只是动作不由自主的有点撒气的味道,她发觉在雷诺勉强想控制情绪并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扑哧,哈哈哈! 雷诺张扬的大笑起来,引来旁人的围观却浑不在意,他放下刀叉,向椅背后面靠过去,靠在上面看着莫名其妙抬起头的舒安,她眼里有点小小的怒意。 “别在意,我的安,你可爱极了。”末了,他莫名其妙得加了一句,“很像她。” 又是她?舒安蹙眉。 如果不是她的想象力太丰富,那么雷诺的意思大致应该是这样的:她恰恰和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个女性长得有些像,所以他今天邀请她吃晚餐和那天肯放她离开的原因都是如此。 舒安瘪瘪唇片,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喜欢。 “雷诺先生,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像。” 她放下刀叉,准备站起来。 “安!”雷诺起身越过桌子,宽大的掌心压住她的小手,舒安蹙着眉端警惕的抬起眼皮,他愣了下,即刻松开些,但却没有放开,而是诚恳的说,“对不起。” 舒安借着机会抽出手,轻声道,“雷诺先生,我很荣幸和你重要的人相似,但,我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希望您尊重我。” 说着她转身提起包,可是起身时,却又被雷诺拦下。 “安,你忘记你应该叫我夏。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叫我,爸爸。”他语速极快得说。 舒安怒极反笑,“爸爸,雷诺先生除了喜欢给人做教父,难道还喜欢给人做父亲吗?” 雷诺的脸色微微一变,触到她的眼睛,却沉默下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拉着舒安把她有点强硬的送回桌边。 “坐下,安。” 雷诺用抚慰的语气说。 舒安只好坐下,她是从来没准备和雷诺翻脸的。 他耐心的笑着,道“你看,修斯是我的教子,而你是他的妻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修斯从来都是称呼我为父亲,作为他的妻子,你是不是也该这样称呼我?” 愣怔片刻,舒安发觉自己没办法反驳雷诺。他说的似乎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楚云端并不喜欢叫他爸爸,而且,而且他害死了云端! 可是现在如果和雷诺争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自量力,而且,难道只有她觉得雷诺今天怪怪的吗? 沉默半晌,舒安抬起头郑重其事得对雷诺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雷诺似乎准备说什么,但他只是蹙了蹙眉宇,片刻后点了点头问,“是因为修斯的事情,你恨我?” 舒安没有说话。她并不想否认她恨雷诺的事实,之所以跟他出来吃这顿饭,她只是想知道雷诺到底要做什么事。 “看来你很爱他?” 雷诺又问。 第131章 131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舒安点了点头。只是,她爱他,永远不及他爱她那样多。所以在他失踪以后她才会这样悲伤痛苦,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相同的爱。 良久的沉默后,雷诺拿起刀叉开始吃他面前的牛排。舒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看看自己还剩下许多的牛排,终于又拿起吃起来。但是这次,牛排对她来说食同嚼蜡,真正的嚼蜡。 餐毕,雷诺优雅的擦拭着唇片,俊美的脸上平静淡漠。他已经是中年人,这样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符合他年龄的沉稳与浑厚。他微微扬起唇角,笑容慈祥而充满着令人不肯移开视线的磁性,舒安堪堪有勇气避开他的目光。 “安,我们来谈一谈合作,如何?” 他放下手帕并让侍者端走他们面前的餐盘,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葡萄汁。 “不知道,我和雷诺先生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 舒安笑,她说出雷诺先生那四个字的时候,雷诺很不舒服的蹙了蹙眉端,但居然没有纠正她。 他稍稍坐直身体,保持着不变的动作说,“安,我希望你把修斯家族交给我打理,我可以每年给你固定数额的分红,百分之八十,然后,我还可以帮你寻找修斯的下落。”末了,他带着些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你是个女孩子,很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听起来真的很诱人,但舒安理智的脑子不允许她答应。 修斯家族是楚云端苦心培养的私产,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摆脱雷诺的控制。如果她现在把修斯家族交给雷诺打理,无疑把他多年心血付诸一炬。而雷诺所承诺的百分之八十,用中国人的做生意方式来说,舒安更喜欢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动的每年去跟雷诺讨债,他有足够的资本白白吃下楚云端的这个集团。 “我只是帮你打理集团,但,集团的家主还是你。” 像是看出了舒安的心思,雷诺加了砝码。 舒安笑了笑,抬起头轻声道,“雷诺先生,很感谢你肯帮忙。但是,您的女儿凯瑟琳不也参与到您的事业中吗?我并不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些,更何况,我是修斯的妻子,我有权利和义务打理家族。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随时指导。” 她又对雷诺笑一笑,优雅而自信。 她的自信,来源于楚云端,没有他,她就不会有今天。 “你跟凯瑟琳不一样!” 雷诺却突然站起来,他身上开始散发一种中国家长式的压力,漆黑的眼睛盯着舒安,“安,我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作对!” 他深深的看了舒安一眼,长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门打开合上,沐风从外面匆匆进来,皱着眉看她。 “太危险了,夫人!” 对舒安擅自和雷诺出来,沐风似乎很生气。 “没什么,只是吃一顿饭。” 舒安对他笑了笑,笑的有些无力。她提着包起身,吩咐沐风,“送我会梧桐公园的房子。” “是。” 沐风开车送舒安回到梧桐公园的房子里。 已经有很久她都没有回来,自从进入剧组以后,即使有假期她也是去公司,有时候就住在庄园里,很少回到这栋房子。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流眼泪,会哭,她不想在还没有他消息的时候就随随便便的哀伤什么,那一个已经过去两个月的希望,每天都在支撑着她勉强走下去,不要倒下。 可是今天被雷诺重压威胁的时候,她真的感觉到自己害怕了。她知道雷诺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是个女孩子,再强大也只是女孩子! “夫人,秦先生的助理打过电话。”沐风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孤寂的背影说,见她并没有反映,只好继续道,“他说,秦先生想见见您,尽快。” “我知道了。” 舒安摆摆手,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见到秦慕笙,那个害死她丈夫的凶手! “是。” 沐风点点头,离开前告诉她明天早晨poem来接她直接去内景拍摄地。 是啊,他们的外景已经拍完了。她所扮演的公主已经进入了国外的‘宫斗’里,而她面对的却是比一部剧还复杂的斗争。 舒安洗了个澡,把楚云端的睡衣拿出来摆在旁边,躺在枕头上,嗅着他睡衣上残留着他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静静合上眼皮。 云端,难道你是在躲我吗,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回来? 雷诺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教父的心情很差,进门后他就立刻进入了公寓里除了专人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的一个房间。但是临到进入房间以前,他问助手,“凯瑟琳在哪儿?” “小姐说最近要去夏威夷旅行,两天前已经离开了。”助手回答。 雷诺略沉了眉眼,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告诉修莱,去夏威夷把她给我带回来,如果她不在夏威夷,那就到修斯坠机的地方去找!给我准备一份修顿最近往来生意的资料,我要近半年的全部客户名单,两个小时以后送到书房。” “是。” 助手立刻下去完成这份艰巨的任务。因为想要弄到修顿的东西很难,现在虽然有秦慕笙和教父联手,抢了修顿一批生意,阻隔了他出口毒品的几条路。但是因为秦慕笙始终不愿意涉及毒品交易,所以在这方面还是简介纵容了修顿的行为。 听说,修顿在听到修斯失踪的消息之后兴奋的要死,他正准备亲自去吞下修斯那个交给一个女明星管理的家族。 第二天早晨直接回到剧组,舒安几乎已经忘记秦慕笙曾经约过她的事情。 室内拍摄的场景不算多,约莫十天后剧组就杀青了,舒安以华闻传媒的名义组织了一场答谢酒会兼记者招待会,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六点。因为秦慕笙是这部戏的投资商,舒安也特别派人给他准备了一份邀请函。 所以拍完戏,除了剧组留下进行收尾的工作人员外,几乎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准备晚宴去了。 从化妆间里出来,poem还在旁解释着近期舒安的工作安排。 “电影的宣传你必须参加,现在你不仅仅是这部戏的主角,还是华闻传媒的总裁。对于所有人来说,你的私人情况远比这部剧更吸引人。” 舒安的脚步骤然顿了顿,poem差点撞在她身上,而后,他看到她垂着头,默默站在空旷的拍摄场地里,落寞的仿佛他不存在般。 想起她的第一部电影杀青宣传期间,正是她和楚云端爱的火热,并且第一次对外承认关系的时候。没想到仅仅短短一年而已,她的第二部电影杀青居然也身陷个人热点,却是那样令人悲伤的消息。 “舒安。” 低沉的声音打破这场沉默。 舒安缓慢的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水雾。她唇角轻轻勾了勾,浅淡的微笑却令秦慕笙心底恍然被狠狠撞击了下,他不禁同样对她扬起深深的笑容,声音温和得道,“我来接你。” 她想起来今天晚上的宴会秦慕笙也要参加。作为合作公司的总裁,她确实应该是和秦慕笙做搭档。她点了点头,请poem把礼服直接送到酒店,就随着秦慕笙离开片场,上了他的那辆车。 车子驶离片场。 秦慕笙将目光从车外移向身畔坐着的女子。他眼里重叠着许多记忆,儿时天真无邪的季舒安,学校时候笑容阳光美丽的季舒安,宴会上妖娆高贵的舒安,家败后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舒安,那次宴会后,哆哆嗦嗦裹着他的外套蜷缩在座位里的舒安,后来带着伤疤沉默的舒安。 “秦先生?” 那个如今的舒安开口,将秦慕笙迅速拉回到现实,他尴尬的朝她笑了下。 “舒安,我们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这样做开场白,下意识想提醒她他曾经让秦玖约会过她。 “是吗?”舒安莞尔,随后道,“大概对秦先生这样的闲人来说是很长时间,对我来说却过的很快。” 直到此刻秦慕笙才从她话里找出点别扭所在,她叫他秦先生,甚至有意无意的讽刺他是闲人她却被他折腾的忙的要死?秦慕笙暗笑,有趣,这样的舒安倒是比起她来n市前有趣多了。 “原来舒安很忙,否则我很难想到为什么你会彻底忽略我的一再邀请。” 他同样笑的十分和善,丝毫没有被她激怒的迹象。 舒安怔了怔,仿佛记忆里沐风确实说起过秦玖约她?但那是很久前的事情她确实是忘记了。 “抱歉,我的助理没有提醒过我。” 她官方的回答,令秦慕笙再度挑起眉端,他扬起唇角笑了笑,充满诱惑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沉沉的笑了,“我的小舒安学会打官话了。” 大约是万万没有料到他竟是这样的态度,舒安一时呆了呆,旋即却垂眸轻轻的笑了,“让秦先生见笑。” 秦慕笙的眸光沉了沉,转向窗外。 似乎过了许久,车子平滑得停在一间餐厅门外。秦慕笙从一侧下车后不久,舒安的车门被打开,他俯身单手支撑在门上对她伸出另一只手。舒安朝着秦慕笙遮挡的身后看过去,那是间餐厅,奢华的餐厅。她优雅把手搭在他的手心里,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出车子进入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十二层楼的厢房里。 那是间朝着n市最为繁华的街道开放的厢房,只需在窗边稍稍垂下眼皮,就将少半个城市踩在脚下。看着那个城市在她脚下车水马龙的流过,舒安深吸口气,转过脸,秦慕笙已经把餐单交给侍者。 他还是不太习惯让她点餐,从来没有过。 “还算喜欢?” 秦慕笙儒雅的对她笑笑,起身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柜里,转过身以他惯常的动作解着衣袖上的扣子。但那个扣子对他来说似乎有点为难,他皱着眉端试了几次扣子都堪堪从他手指缝里溜走。 舒安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侧身到他那条胳膊边缘,替他解扣子。 她的小半个侧脸被遮挡在乌黑的发丝里,她没有把发丝搭在耳朵后面的习惯,所以此刻那些顺滑的如同丝绸的发丝正以某种让人看起来痒痒的感觉铺陈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像是半遮半掩的美人儿,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鬼使神差的,秦慕笙伸出手抚摸向她的脸,手指有些颤抖的将她那一片发丝都拨开来,露出里面白皙无暇的肌肤,他难以置信的抚摸着。 “秦先生。” 舒安起身将头发向身后潇洒的轻轻一甩,蹙着小巧的眉端薄怒着看向他,眼底里竟然有些鄙夷的神色。 秦慕笙微微一怔,回神过来。他自嘲的垂眼轻轻嗤笑道,“抱歉,情不自禁。” 这个情不自禁的含义舒安没有细想,也不想细想。她没有理会秦慕笙的回到桌边,默默望向窗外。 尴尬里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竟然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若即若离,让人心慌?就在那一刻,他甚至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疤痕,因为那至少证明舒安还是舒安,她还是他的!可是现在,他却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她会离开。 你忘了秦慕笙,当初就是你让她离开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心底有个声音吼着,他看到那个愤怒的自己冲动的冲过去把舒安捆起来,捆回自己身边。他并非不能这样做,若是换做从前他会那么做,可现在不行,他好不容易看到了那样高贵美丽的舒安,再也舍不得破坏。 餐点上来,舒安只瞥一眼就知道,秦慕笙全部是依照从前她的喜好点餐,而且那个时间点恰恰就是她追他的那几年。 那时的舒安总是要强迫秦慕笙记住她喜欢的菜,用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一次次的请他吃饭,一次次的点同样的菜,一次次的告诉他她喜欢这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她记住了秦慕笙的所有喜好,他却仍然不知道,舒安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记得有一次她带着汝梦蝶和秦慕笙吃饭的时候,汝梦蝶就好像带着不满的问她,“好像秦慕笙点得都是他喜欢的菜嗳,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根本不能吃辣椒嘛?”那时骄傲的舒安纵然觉得没面子,也只仰起头回答反驳,“谁说我不能吃辣椒,我现在特别喜欢吃呢!而且,我和慕笙哥的口味完全相同啊!” 结果就是,舒安为了面子吃了许多辣椒,然后胃痛的几乎晕过去。季伯诚吓得大半夜冒着雪背着她把她送到医院里,听医生说她是吃辣椒太多导致胃溃疡发作以后,竟然吓得脸色煞白。 当然季伯诚并不知道舒安是为了逞能吃辣椒,后来也没舍得骂她,只是后来就不允许她在外面胡乱吃饭。 后来的后来,舒安特地做过几顿湘菜给秦慕笙,但他从来没有动过筷子。她很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不吃,“我记得从前你好喜欢吃呢!”她趴在桌子上,蔫蔫的望着桌子上几乎没动过筷子的菜。 秦慕笙拾起手帕优雅的擦擦唇片,看也没看她一眼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之后,他漠然的离开了。舒安赌气把那些辣椒全部吃下去,当天晚上胃溃疡发作,烧的迷迷糊糊,疼的实在不能忍受,摸出电话给秦慕笙打过去,接起来的,却是个妖娆的女声,她说,“慕笙刚刚睡着呢,我好像不太方便叫醒他呢!” 手机掉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的昏厥是痛苦,还是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是已经在医院了,但陪着她的是秦玖。秦玖说他替秦慕笙拿东西发现她发烧,就把她送到医院了。 舒安什么都没有说,躺在床上,泪水全部都落进头发里,湿透了枕巾。 想起这些,舒安面对着一桌子菜,没有半点胃口。 秦慕笙见她连筷子都没有动,柔声问,“不喜欢?这里的中国菜很地道,全部材料都是从国内来的。” 那又怎样?舒安想反问,但她没有,她只是如同他当日般优雅的抬起头对他说,“秦先生,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些小习惯。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菜,而且过去许多年,我的口味已经完全改变了。” 说着她按铃,叫来侍者,随意点了份西餐牛排。 合上菜单,她从包里取出自己的信用卡递给侍者,说,“我的单独买单。” 侍者有些惶恐的看向秦慕笙,任何人都能感觉到那位先生散发出的刻骨寒意吧? 秦慕笙面色发青,眸光紧敛着面前的舒安,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一片。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胸口被什么东西冰凉的封住,手指甚至都在咯咯作响。可是那个女人仿佛毫不自知,仍然自顾自,做着找死的事情! 半晌,他却绅士的淡笑道,“随她的意。” 侍者立即为舒安买过单,匆匆逃跑了。 转过脸,舒安对秦慕笙露出温柔而且感激的微笑,耸耸肩带着稍稍抱歉的语气轻声道,“秦先生,谢谢你的绅士行为。我能为吃到我自己 第132章 132 强行闯入她的世界 “当然!”这声音,绝对称得上咬牙切齿! “ok!”舒安端起酒杯冲着他在空中做个虚虚的碰杯动作,眯着眼睛歪歪俏皮的小脑袋扬起柔软的声调,“cheers!” 秦慕笙举杯,同样虚虚的碰了下,端起酒杯狠狠喝了口酒。鲜红的酒,像是只最最妖娆的红色狐狸在他面前舞动着,他眸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恨不能将眼前的女子彻底吸入自己的身体里,剥光吃尽,连骨头都不留! 好,季舒安,有你的!你最好真的别栽在我手里,否则,否则老子非让你知道男人的脾气不是那么好挑起来就不管的! 侍者将一份西冷牛排端上来,舒安温柔的对侍者道谢,那名侍者立刻满脸通红。小心翼翼瞥了眼秦慕笙,从口袋里摸出只本子抱在怀里问,“安小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 舒安展现出她最迷人清新的笑容,春风和煦的接过侍者兴奋崇拜的递上来的本子,迅速将自己的名字签好递过去,凭空的一只手,却突然拦下来。舒安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微微一笑,“秦先生也要我的签名吗?” “如果我要的话,就会想办法弄到华闻传媒股权转让的合同上。” 秦慕笙冷冷的回了一句,迅速在她的名字下面加了道日期,递给侍者。 侍者可怜巴巴的看着被加了日期的签名,抱着本子带着幽怨的表情下去了。 舒安耸耸肩,低头,却发现自己面前的牛排已经到了秦慕笙那里,他正在悉心的把牛排切成小块。 “我不喜欢那么小的牛排。”舒安咕嘟着,她其实很喜欢大块吃肉的感觉。 “你那个胃?”秦慕笙挑起眉眼瞥了她一眼,不无鄙夷得道,“处理得了吗?” 舒安瘪瘪嘴,没有吱声。她并不是没话回秦慕笙,而是知道今天她绝对不能再去挑战秦慕笙的底线,否则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舒安吃了他切成小块的牛排,秦慕笙却几乎吃了半桌子的菜,然后让侍者打包剩余的半分,准备带回去继续吃。 舒安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从侍者手里接过那些打包盒,以极度优雅的动作离开酒店,心中变出了本空白的十万个为什么!秦慕笙,他,转性了? 秦慕笙站在车门口对她招了招手,“舒安,快点。” 她一怔,忙跑下来钻进车里。那稍稍笨拙,甚至好像平衡都有些问题的小动作,终是愉悦了今天的秦慕笙。他坐进车里,唇角带了份邪肆的笑意。 其实舒安你说对了,我们的口味,恰恰相同。他眯起的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宴会开始前,舒安换好衣服出来,秦慕笙已经站在门口。他是站在她房间门的对面,双手肆意插在裤兜里,凝着她门侧的一张画。舒安开门的声音惊动到他,他回神看到她,淡薄的唇角扬起镶嵌在脸颊内的弧度,“很漂亮。” 简单的评价,但舒安却立刻错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几乎从来没有在秦慕笙的眼里看到过那样明显的欣赏,他从不曾为她的哪一次装扮惊艳或者赞同过。他习惯的表情是冷冷的将信用卡递给店员或者直接起身走人,而且,他从来不陪她逛街,每次出现在她试衣服的店里都是来结账,然后带着她去参加一些私人聚会。 所以方才她的心狠狠的疼了,甚至有些酸涩的痛感。 “怎么了?” 秦慕笙微微俯下身子替她把耳边的发丝撩起到耳后,温润的气息仿佛要扑到她脸上。 “没什么。”舒安转身走开,路过秦慕笙刚刚看的那幅画她瞥了眼,脚步顿下。 “画工不错。” 秦慕笙站在她身后,轻笑着道。 “是吗?”舒安挑起眉端,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幼稚!”转身走在前面。 他漆黑的眼底沉了沉,苦笑一声,陪伴在她身后走向外面的宴会厅。 那是一张赝品的‘向日葵’,临摹的技巧确实相当不错。但秦慕笙知道她所说的那两个字并非赠予这幅画,而是曾经的她自己,那个幼稚的舒安。 好像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舒安学习西方美术,油画画的非常不错,在当时的名媛界有些小小的名气,和滕绍被誉为‘双子星’。那时候她花了三天画出一幅临摹的极其精巧的向日葵拿去展览,几乎被人误解为原画。画展后她好说歹说要回那幅画,抱着画框跑到他家楼下,喊楼。 他从窗台上不耐烦的探出头来,她高高得举起自己的画,向日葵在黄昏的阳光里绽放着,仿佛风吹过,便能闻到麦浪的香气。然后舒安的脑袋露出来,冲着他喊,“慕笙哥,让我做你的向日葵好不好嘞?” 那天他父亲刚刚跳楼,他的母亲还在哭泣。他随手抓起件东西狠狠的砸下去,画板被砸空,她被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整个人儿都吓傻了,他却关上窗户,从里面对她吼出一句,“季舒安,滚!” 几年后她来到他身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慕笙,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可是我仍然想做你的向日葵。” 他沉默许久,只给了她一句话,“我不需要。”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不需要向日葵,不需要阳光。也不该,把那朵美丽的向日葵拉进他的世界里。 “秦先生!” 略带不满的娇柔声音从前方传来,秦慕笙恍惚回神,她正站在楼梯边缘优雅的对他笑着,眼睛眯在一起,明快而美丽。 秦慕笙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小手送到臂弯间,侧脸看她。她却目视前方,并没有看他的意思。他略带失落的同样转过脸,带着她在众人的掌声、尖叫声和闪光灯中走下那条金黄色的阶梯。 她笑容得体典雅,温柔而疏离。那些闪光灯拼命聚焦在她身上。秦慕笙突然明白了,她变成了向日葵,但,不是他的那一朵sunshine。 “安小姐,请问您是在和秦先生拍拖吗?为什么您们会同时出现在宴会,请问关于修斯先生失踪的事件,您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情况?” “秦先生,外界宣称您是因为安小姐才同意投入这部电影,现在您和安小姐同时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其实早有私情?” “安小姐,修斯先生失踪不到三个月您就与秦先生牵手,您是不是要说明和修斯先生的婚姻确实是炒作而真正拍拖的对象是秦先生呢?” 记者一连串的问题直到舒安和秦慕笙站在讲台上,主持人极力压了压手才告一段落。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舒安刚刚拿到唇边,就听到旁边一道男声响起,“各位,首先我声明,和安同时出现是为了工作需要。我们是合作关系,如果今天是修斯先生在场,共同出现的将是我们两个。但是,修斯先生作为安的丈夫至今下落不明,我希望各位出于基本道德和人文关怀的精神,不要再提起类似的问题。安很难过,她能坚持拍摄完这部戏完全是为了完成修斯先生的愿望,我们也在尽力寻找修斯先生的任何线索,决不放弃。再次希望各位尊重安悲伤的权利和她今天的勇敢。” 略带沙哑的嗓音落下,台下的记者中一阵沉默。 不知谁带头拍了两下手掌,接着,就有许多人礼貌的鼓掌起来,直到秦慕笙双手压下,再次恢复寂静。 “谢谢,谢谢各位的支持。关于电影的问题,我想安还是很愿意回答大家。希望在你们的支持下,我们这部电影能够获得成功。” 他说完微微鞠躬,第二次掌声响起。 接下来对舒安的提问里,就全部是关于电影的,她巧妙的回答着,时而露出微笑,直到塞缪尔和sam接受采访的时候,才又被问到关于楚云端的事情。不过那时候舒安已经躲在角落里喝酒了。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第几杯,凭空多处只手,把她放在唇边的酒杯夺走了。 舒安蹙了小巧的眉,眼神迷离的望着那只手的主人,高大挺拔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秦慕笙。 嘿嘿!她突然有些傻傻的笑了,秦慕笙的脸又得面瘫了!上学的时候,就有好多人说他是,‘面瘫’,滕绍曾经气势汹汹的问她,那个‘面瘫’能比小爷帅?她捂着嘴傻傻的笑“面瘫,咯咯,面瘫。” 秦慕笙眉心跳了下,忍不住狠狠甩给她个白眼,放下杯子走到她身边,强行把她从沙发里抱出来。舒安挣扎着,挥舞着小手,“放开,放开我!” “哼!”秦慕笙冷哼一声,威胁她,“放开你让你继续给楚云端丢人?不会喝酒还逞能!” 舒安果然安静下来,懵懂的眼睛直视着秦慕笙的眼睛,那一抹璀璨的极黑星光撞入他的眼底带着他的心口剧烈的颤动。他凝着她的眼睛微微收敛,将她那美丽的双眸完全吸纳到心底最深的地方,许久,那里才渐渐沉静下来,接受了她眼里几乎不容任何人忽视的诱惑和清纯。 秦慕笙的眼睛眯了眯。自问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如她这般,比狐狸更加魅惑,却比一片净土的湖水更加澄澈? 稍稍吸一口气,胸腔里就全部都是她身体的香味,秦慕笙压抑着拥有她的冲动,尽量平静的扶住她的腰身,温柔着在她耳边道,“靠着我,我送你去休息。” 她带着醉意迷离的笑了笑,温顺的斜靠在他肩上,他手臂拥住她的腰身,将她慢慢带出宴会会场,在电梯里,舒安仿佛就站不住了,很是不文雅的打了个酒嗝,腿软软的往下滑,秦慕笙不禁用力将她抱起来,她细白的胳膊就那么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傻呵呵的看着他笑,他眸色沉了几分,猛地俯身将她彻底抱起来。 休息室弥漫着长时间开空调后的温热气息,秦慕笙顺脚踢上门,带着舒安一路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她仰着头,笑着看他,雪白的胳膊伸起来勾着他的脖子,那笑容单纯美好的。 秦慕笙俯身,果然她眼睛忽而睁大,大大的眼睛里射出一丝不解。 “舒安……”他深深唤她。 怀中的人儿一动不动,秦慕笙起身,深深的看向她。她眼里现出几分清明,然后,他的影子在她眼里越来越清楚,夹杂着一丝讽刺的冷笑。 “秦慕笙,说你是禽兽,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她就躺在他身下,声音冷淡而漠然,那眼里再没有丝毫醉意。 身后响起砰的一声,她站住,一颗晶莹的东西落在她脚下。她眉心微蹙,下一刻秦慕笙已经走到她面前,顺手托起她的下颌,他眼里的冷意比她刚刚更深,他唇角似是同样扬起抹笑容,却像是带着点宠溺的。 “舒安,以后再玩儿这种把戏,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他展开手心,将那枚摄像头的正面展示给她,拉起她的小手放进她手心里,紧紧压住,捉着她的手,他一步步靠近她。舒安脚下有些凌乱的后退了半步,眼底闪烁出畏惧。 秦慕笙微笑,停下来,将她狠狠的拉进怀里压着,让她的头抬起来,下颌别扭的支撑在他胸膛。 “记住舒安,这种事曝光出去之后,只会对女方不利,男人,永远不吃亏!”他咬了咬牙根,再次告诫,“还有,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像我这样谦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你的投怀送抱,做任何事前,掂量好自己的能量。” 轻轻推开她,秦慕笙整理好西服外套走到门口,压住门把手,低沉告诫,“再让我听到禽兽两个字,我会让你下不了床。”说完,他似是十分愉悦的转身对她扬起抹万分魅惑的邪肆笑容,打开门离开。 直到望着那扇门合上,舒安脚下晃了晃,居然不知不觉间跌坐在地上。 他怎么知道会有摄像头,他怎么知道她要搞到他们亲密的照片?她本来准备借此破坏他的形象给他的公司造成些压力,以此来找到他的弱点,可是现在,她好像反而让他提高警惕,还给了他趁火打劫占便宜的机会! 舒安抓起地上的摄像头,泄气的狠狠摔了一次。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沐风闯进来,看到跪坐在地上的舒安惊吓的立刻冲到她身边。 “夫人,你受伤了?” 舒安抬头看了眼沐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地上坐着的。她蹙着眉端抬起手搭住沐风的胳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叹了口气回答,“我没什么,自己摔的。” “刚刚有人说看到秦慕笙抱着您上楼。” 沐风小心翼翼的提醒舒安。 “嗯,没得逞!”舒安情绪低落的回答,沐风松了口气,“夫人很厉害。” 什么?舒安歪着头看他,心想完了,沐风以为是秦慕笙没得逞,其实没得逞的是她好不好!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舒安想起,沐风这会儿不是该在国内的吗?她让他回去找滕绍。 “滕少已经答应配合我们。”沐风回答,接着道,“他说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来交接工作,然后才能回来帮助我们。不过,我得到一个消息,秦慕笙的搭档穆翌晨去找过滕老爷子,似乎他们之间有个合作。但是这对祖孙很奇怪,老爷子不愿意透露他们合作的内容。不过滕绍表示,应该不会影响到夫人的利益。” 穆翌晨找滕老爷子,会是什么事呢? 秦慕笙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穆翌晨坐在他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晃悠,漆黑锃亮的皮鞋,浑身黑色的修身西装,趁着那张白皙的脸愈发漂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秦慕笙冷着脸在穆翌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美啊美啊,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真是……” 砰!一个沙发靠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扑到穆翌晨嘴上,他一把抓起来扔回去,秦慕笙顺手接过放回沙发里,留给穆翌晨恼羞成怒的收拾自己发型的时间。穆翌晨朝着秦慕笙翻了几个白眼,很是八卦的凑到他身边,“哎!我说,你到底得逞了没?” “你去宴会干什么?” 秦慕笙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穆翌晨。 “看戏。” 穆翌晨很不识相的吐出两个字,胸腔里憋着笑,“舒安的演技不错啊,否则怎么会是国际新星。你的演技也一流,我说,要不你也考虑退隐去做明星吧?不过好像有点晚了吧,嘿嘿,三十五岁出道……” “穆翌晨,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秦慕笙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漆黑的眸子里射出冷光。穆翌晨立时识相的住嘴,打着哈哈笑。 “说正事!” 秦慕笙吐出三个字,将空了的杯子扔在桌上。穆翌晨看着那只杯子挑了挑眉端,什么时候开始秦慕笙对好酒也这般浪费?似乎是在,舒安离开以后吧。既然痛苦,何必非要那么折磨自己呢? 他心里感叹了片刻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说,“滕老爷子答应了,他说如果是事关季家,一定会尽量全力以赴,因为这是他们滕家欠季家的人情,所以你提的那些条件他全部不接受,但是,滕老爷子一再强调,这件事绝对不能伤害到舒安。” 顿了顿,穆翌晨郑重其事的说,“慕笙,我对滕老爷子保证过,所以希望你,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再伤害舒安。” 他没有回答,起身又倒了杯酒,站在窗边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默默喝着。穆翌晨一直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答案。当年,他就是因为那件事强行闯入了舒安的世界,到如今却是两败俱伤,如今,他希望他处理任何事情都能冷静点。 “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秦慕笙忽而开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转身回来,撑着沙发靠背看向穆翌晨,眼眸里缓缓升起一丝危险的气息,“我现在查这件事,就是不希望他们继续做不该做的。” 第133章 133 你怀疑楚云端和秦慕笙做交易? 穆翌晨松了口气般笑了笑,“慕笙,你终于想开了。” 他回到办公桌后面,闭上眼睛靠在椅背里。并非想开,而是仇恨终究抵不过爱,无论当初父亲的死是否真的和季家有关系,那都是先辈的事情,与他,与舒安,都没有绝对的关系。 秦慕笙揉了揉眉心,现在最麻烦的,反而是那个小丫头居然处处想和他作对,想抓住他的把柄!但楚云端这件事插手的已经超过三方,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接受雷诺退出的建议呢?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穆翌晨走后没多久,秦玖就来了。秦慕笙睁开眼睛,秦玖递给他一杯咖啡,是他素日喜欢的那种。 “先生,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追杀小姐的那批人来自俞家,他们在小姐身上用过一种麻醉药,雷诺先生确定,那药是当年他发明的库拉尔3号麻醉剂,可以导致人阶段性失忆。他说,当时跟他拿货的人虽然很神秘,但是能够看得出,绝对是国内官方人员,他们用的全部装备都是官方军火,也就可以确定,应该是军方内部人员。雷诺先生说,只要是和小姐有关的事情,他都可以无条件全力配合。” 听完秦玖的话,秦慕笙的眉端挑了挑,雷诺的表示好像很奇怪。 “秦玖,你觉得,雷诺对舒安的想法是什么?” 对于雷诺频频在他这里表示出对舒安的关怀,秦慕笙一点也不怀疑他和舒安的直系亲属关系。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舒安的某些地方和雷诺有着惊人的相似。但问题是雷诺的身世极为复杂,何况又处在那样的地位,他秦慕笙不可能随随便便去调查雷诺的身世来给自己惹麻烦。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舒安对雷诺来说,是个特殊。 秦玖了然的笑了笑,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不过。” “未必。”秦慕笙冷酷的眼底又深沉了几分,“以雷诺的个性,利用舒安的可能也很大。” 越是亲近的人,越可以利用,这是他们库拉尔家族的传统。就诸如雷诺那位叫做凯瑟琳的女儿,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秦玖赞同的点点头,“所以,现在小姐这样,真的让人很为难。据说,最近她正在想办法联系滕少,似乎想从滕少那里得到些帮助。” “有趣。” 秦慕笙唇角扬起,他怎么觉得,舒安这种形式作风其实和他很像?有必要的时候,都愿意依靠周围的政治势力,而且,舒安比他巧妙得多。 秦玖倒不觉得有趣,如果滕少真的帮了舒安什么的话,必然是帮着她和秦慕笙作对。 “如果小姐继续这样下去,就真的落入雷诺的陷阱,他现在巴不得有人和您作对。当初我们合作,他的目的就是借用您制约楚云端,本来修斯先生失踪已经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但没想到小姐……” 秦慕笙伸出手,打断了秦玖。 “楚云端到底是失踪还是什么,暂且不要确定。” 秦玖心中咯噔一下,几乎在瞬间就想摇头,如果舒安,难道舒安不这么想吗?如果真的是故意失踪,那楚云端简直就…… “先生,我以为这件事最好让小姐知道。” “证据?”秦慕笙起身,手撑在桌面上,反问秦玖,“拿出证据,否则她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秦玖低头沉默了。他想秦慕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不好受,虽然他一直在极力保护着她,但是,伤害太深,舒安根本无法接受。 秦慕笙之所以在极力寻找着楚云端,就是因为他不相信楚云端失踪,自始自终他都觉得其中有蹊跷,但舒安的阻挠却让他很是无奈。 滕绍的时间观念比起从前倒是好了不少,两周后沐风送舒安回家,远远就看到个黑黑瘦瘦的身影正站在她门前的那颗梧桐树下,旁边蹲着只硕大的黑色巨型犬藏獒。舒安一下车,那只藏獒就像闻到熟悉的气味般忽的扑过来,吓得沐风即刻抽出枪,却听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敢开枪试试?” 而此刻,舒安正笑眯眯的揉着那巨大藏獒毛茸茸的脑袋,如同疼爱一只憨厚的松狮犬那般把自己的脸靠在它的狗毛里,细声细气的像个母亲般说着,“嗯,我的兔儿长大了。” 藏獒乖巧的摇摆着脑袋,像个孩子回答母亲的爱抚般把狗毛抖得在阳光下黑亮黑亮。 “我也长大了!” 滕绍把自己的脸凑过来,舒安雪白的小手撑在他脸上,与滕绍晒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她轻轻把滕绍推开,“你除了黑,没什么。” “不是吧……” 在滕绍的抱怨嘀咕里,三人一狗进了房子里。 沐风去端来舒安的茶具,她坐下来泡茶。 “夫人,晚餐需要订吗?” 因为不住在舒安这里,沐风此刻又不方便留着,故而提前问舒安。 “不需要!”滕绍立刻回答,笑眯眯的对沐风说,“你们夫人会给我做晚餐。” 沐风不赞同的挑挑眉,看向舒安得到她的肯定后,离开了。 滕绍狠狠得喝了几口茶,抱怨了几句藏区没有这样的茶,又赞美了许多藏区的奶茶羊肉天高地阔的美丽风景以后,才笑着问舒安,“你找我回来做什么?别是拉我进修斯家,你知道我不太可能。” “没有。”舒安勉强的笑笑。 就在刚刚滕绍描述那些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和楚云端一起漫步在水草丰美的土地上,他们也有一群羊,一只牧羊犬,周末的时候,他们可以相约去庙里礼佛,做一切自由的事情。但现在,所有的都变成了幻想,再也没有人会帮她实现,所以她的情绪在和滕绍谈起正事的时候,还有些难以收回。 “我请你来,是希望你帮我查一批东西。” 舒安说了稍等,然后上楼,很快带下来一只文件袋交给滕绍。 从账目上明显看得出是国内来的军火,通过走私渠道运送到n城,具体的运送渠道并不太清晰,但是明确的出发地是在c城。问题是,c城那么大,水陆空运都有可能,纵然军火私运多数是采用水运,但查到源头确实是难事。 修斯家族在c城基本没什么势力,所以要查清楚还是需要国内的人来帮忙。 滕绍啪得合上文件夹,却反问了舒安一个问题,“现在修斯家族还有多少生意是从国内来的?” 舒安略作沉吟,回答,“还有大概每年七千万左右。” 滕绍眸光沉了沉,靠近舒安,“你还要继续做下去?” “暂时生意停下来了,因为这件事一直没有查清楚我不希望人再去送死。还有就是和那边联系一直是云端自己负责,眼下这个情况,连那边的接头人都接触不到……”舒安叹了口气,“虽然我想放弃这笔生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滕绍的眉皱的更紧,他侧身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打开其中的文件递给舒安,表情严肃。 舒安的手指在电脑上翻阅了会儿,带着些无奈的失落把电脑放回桌上。她给自己和滕绍添了茶,才慢慢的说道,“我知道国内查的很紧,但云端出事就是在他亲自去谈完这笔合同之后,我希望借用合作找到幕后黑手。” 她瞥了眼滕绍,说,“我知道秦慕笙在国内军火走私界很有些地位,可以说,c城周围辐射的全部区域都很可能在他的控制范围以内,当然只是可能,我没有具体的证据,更没有数据。” “你怀疑楚云端是和秦慕笙做生意?” 滕绍怀疑的问,以楚云端的立场来看,和秦慕笙做生意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舒安却点了点头。 滕绍笑了。 “那你真的可能冤枉秦慕笙了,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合作。” “有可能是秦慕笙派人和他合作,据我所知,秦慕笙亲自出面的生意很少。就连秦玖,也几乎没有出面做过生意。”所以之前她遇到过小混混,即便她喊着秦玖的名字他们都不信,若是真等秦玖来了,他们多数也就真的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那是两码事。”滕绍摊开手,带着些怜悯的看了看舒安,问,“你知道为什么我爷爷一定要亲自来,逼着楚云端去签协议吗?” 想起那回事,舒安还真的是不知道。后来她一直在整理楚云端用过的东西,但是没见过,也没想到要看看。 滕绍又笑了笑,说,“你大概不知道,楚云端和秦慕笙是亲兄弟。” 亲兄弟! 舒安瞪大眼睛,这,这也太惊讶了。而且,他们明明就是两个姓,明明,明明楚云端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而秦慕笙的母亲还在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是亲兄弟的可能都几乎是零吧? 滕绍挑起眉端,说,“爷爷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涉及到他们兄弟间的恩怨。之所以爷爷会亲自来,就是担心楚云端会因为当年秦家的事情报复你,因为秦家出事后受到最严重伤害的并非秦慕笙,也不是现在的吴淑屏,而是楚云端和秦慕笙真正的母亲,所以秦慕笙当年恨你恨到入骨,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你惹过吴淑屏还被他强行从我那里带回去,都是因为这个。如果没有你父亲,如果秦家没有出事,楚云端的母亲就绝对不会抛弃他回到国内,更不会有后来的病死在国内。不过这件事是秦家的秘闻,爷爷当初也费了不少力气才知道,他很后悔,如果能早点得到信息,就不会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舒安震惊的听完滕少的叙述,只觉得自己再次一头扎进了某个云雾缭绕的云层里,浑身都是冷汗湿透的冰冷。 如果让她现在原谅秦慕笙对她的所作所为,也许,她真的会选择原谅。任何人在母亲遭受到那样的折磨后死去,都会对害她的人恨之入骨。但问题是,问题是,他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事情是爸爸做的! 舒安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所以以他们兄弟水火不容的形势来看,秦慕笙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把军火卖给楚云端,而楚云端如果真的去接手这批军火,必然调查过对方的来头,要查到秦慕笙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所以,他也不会买。” 经滕绍这么分析,舒安真的觉得确实不可能。而且她甚至开始怀疑楚云端失踪的事情是否和秦慕笙有关,毕竟,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天,她突然看向那张结婚照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楚云端和秦慕笙真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楚云端更加儒雅些,没了秦慕笙身上那股属于黑色的哥特气息,没了他那股魅惑至极的气息,显得平和恬淡,就容易让人忽略他们两个帅气男人间的相似。 从前她即便想过,也是觉得,帅哥嘛,总是很像的。 “据我所知,国内在一年前开始出现了另外一个军火走私集团,他们的势力发展的极为迅速。有消息称,在秦慕笙和雷诺合作前,他们和雷诺有过一些军火换取毒品的合作。这消息的来源还不能确认,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查查。” 舒安想想,只能如此。 “谢谢你滕绍。” 滕绍抿唇轻笑,竟也是十分阳光爽朗的笑容,他摇了摇头道,“舒安啊,你怎么总是喜欢说谢谢?” 我多希望有一天你会对我说的是,滕绍,我很高兴此刻有你。其实我要的不过如此,你却总那么生分。 舒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看天色已晚,起身说“滕绍我给你做饭吧,作为答谢。” “那是不是太便宜了!” 滕绍嬉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兔儿跟着她进厨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奇的餐馆。 云端,这是你离开后,我们的家里第一次这么热闹。从前你还说,滕绍是个热闹人,以后可以邀请他常来,否则舒安你太安静了。 云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那么多痛苦,对不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提起母亲,因为,也许你不想恨我。 对不起…… 晚上滕绍住在舒安家里,明天直接飞回国内帮她查证那件事。 入夜滕绍醒来,却果然见舒安正把自己抱成一团坐在楼下的地毯上发呆,她雪白的身影映衬在蓝色的幽光里,如同从童话里走出的精灵,仰望着她爱的那个人,仿佛经历了前年的孤寂。 舒安轻轻抹了把脸,有些疲惫的把头藏进胳膊里,她身心疲惫,心里却仍然在不停的重复滕绍告诉她的那件事。 秦慕笙和楚云端,他们是亲兄弟。 那是秦家老爷子造孽的一桩事。 他们的母亲是后来家败的楚家的女儿楚夏,秦老爷与楚夏曾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后来楚家家败,秦家为了家族利益,逼迫楚家老爷娶了当时极为爱慕他的新兴的吴家女儿吴淑屏。秦老爷婚后仍然整日思念着楚夏,楚夏也是日日夜夜思念着青梅竹马的秦老爷,所以在楚夏美国留学三年归国见面后,两个人的爱情之火被再次点燃。楚夏不顾身份的同秦老爷在一起,并且先生下了秦慕笙。 就在那时候他们的事情被吴淑屏知道,吴淑屏带着人找到楚夏,以不希望她的孩子被人说成是小三儿生的而从她手里夺走了秦慕笙。秦慕笙被带走后,楚夏思子成疾,精神恍惚,秦老爷在国内百般医治无效,只好送她到美国修养。 在到达美国后,楚夏的精神好转,同时生了秦老爷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楚云端。 但不知吴淑屏从中如何挑拨,秦老爷居然不承认楚云端是他的儿子,认为是楚夏背叛了他,死活不肯认楚云端,并且断了楚夏的一切生活费想以此逼迫她回到他身边。可是倔强的楚夏却决定自己养活孩子,和秦老爷断绝关系。 然而时隔三年,秦老爷在终于半点楚夏的消息都得不到的时候再也无法承受,亲自飞到美国来找他们。这次,楚夏躲开了秦老爷,并且从此一失踪就是好些年。 直到那年,秦慕笙在国际金融投资中得到第一桶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他的奖金要用来给母亲买一件礼品。看到电视的楚夏所有的思子之情被勾起,然而那时她已经因为体力透支身患重病,生命仅存不到两年,她决定,最后去看一眼儿子。 离开前,她把楚云端交给了曾经给过她帮助的雷诺手里,让他作为他的教父。然后回到了国内。 当重病的楚夏再次出现在秦老爷面前,他立刻决定和吴淑屏离婚娶楚夏,无论她好与不好,无论她还能活多少年。但是楚夏拒绝了,她不希望自己的死去会给秦慕笙造成心里阴影,甚至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让他无颜见人,所以选择了只作为秦老爷的妹妹出现在儿子面前。 秦慕笙当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姑可亲可敬,很喜欢和楚夏在一起。 但是,他们连两年都没来得及相处,仅仅一年后,秦家遭遇一场劫难,据说是季伯诚将一笔本来该贷款给秦家的资金长期扣押不发,认定这是非法资金,秦家一时间陷入危机。秦老爷连楚夏的治疗费用都付不起,觉得对不起他们,终于选择自杀。 楚夏得知消息后,悲伤过度,病情更加严重,在某一天秦慕笙赚到一笔钱准备送到医院给‘姑姑’继续治疗的时候,却看到吴淑屏站在病房里,他的‘姑姑’,他的亲生母亲,因为没钱医治,因为痛苦,也离开了他。 而更为凄惨的是,美国的楚云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慕笙已经做主把楚夏埋在国内。从此后,两个兄弟间就产生了无法磨灭的互相怨恨。 那几天舒安时不时都会神情恍惚的想起滕绍告诉她的这个故事,心里就会莫名的难受。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秦慕笙还是楚云端。 电影杀青后就是准备上映,cosmo这些天都在忙着为新影片制作宣传策划,poem同时安排着舒安的通告和她首映式的服装,还有各种各样财务、业务的问题,搞得舒安头晕,一时间根本顾不得跟秦慕笙作对。 “首映式名单列好了。” poem把一个文件夹送到舒安面前,坐在她对面疲惫的揉揉眉心。 第134章 134 噩梦 翻开名单,入眼便是那个名字秦慕笙。 “他要去?” 她指着文件夹上的名字,poem点点头,“秦玖特地打电话过来说,给他家先生安排,并且必须安排在你身边。”说到这里,poem抬起眼皮狭促的看着舒安,笑道,“你还真厉害,能把秦慕笙逼到这么主动的地步。” 舒安微微一怔,低头继续看名单,赫然在列的另外一个名字惊得她差点跳起来,“为什么雷诺也在?” “哦!”poem睁开眼睛,回答,“公关部的人没本事拒绝雷诺的秘书特地打电话过来要求参加新片发布会。”poem坐直了正视舒安,“你不能拒绝雷诺,中国有句古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就是地头蛇。” 瘪瘪嘴,舒安把手里的文件扔出来,“这是电影新片发布会,不是黑道聚会!” 旋即舒安颓然了,poem说的对,莫说公关部,即便是舒安自己也未必有胆量拒绝雷诺前来。 但是她现在正在让沐风撤出国内的军火贸易并且准备慢慢脱离军火生意市场,这种情况下雷诺来,舒安自然很不欢迎。她很不希望有人把华闻传媒和雷诺联系在一起,纵然众所周知楚云端是雷诺的教子。 揉了揉眉心,舒安桌上的电话响起,秘书告诉她有位穆先生来访。 穆先生?穆翌晨!舒安倏忽站起身,让秘书请穆先生进来,下一刻,穆翌晨白皙的阳光一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舒安!”他从门口就伸开双臂到舒安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个拥抱,抱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舒安,你好像胖了。” 她腼腆的笑笑,就听到穆翌晨邪肆的声音笑着,“丰满了许多啊!” 舒安郁闷。 “怎么忽然到美国?” 打开红酒柜,舒安取出他喜欢的玛歌酒庄红酒为他倒了一杯送到他面前,穆翌晨含笑接过,细细的品了口赞叹,“还是舒安大方!” 她听到他久违的欢快的声音轻轻笑了。如果说在美国这些年她偶尔会想起什么人,那就只有穆翌晨。从秦慕笙七八岁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的兄弟,从起初的穆翌晨带着秦慕笙玩儿,到后来的穆翌晨跟着秦慕笙做生意,曾经舒安自以为的她和秦慕笙的世界里,从来都有穆翌晨和秦玖的身影。 和秦玖不同,穆翌晨更喜欢和舒安一起玩儿,带着她疯狂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慰她,所有秦慕笙没有陪伴过她的日子,被穆翌晨填满了许多。以至于他留学离开的那年,她在机场哭的如同生离死别。 而这一次的相别,已然是两年了。 “我是来接手美国这边的传媒公司。” 穆翌晨笑着回答舒安刚刚的问题,她倒咖啡的手微微一顿,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失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秦慕笙会离开?她的对手要走了? “秦慕笙要回国?” 终究忍不住问,遇上穆翌晨探究的目光,她笑了笑。穆翌晨深沉的也笑了,摇摇头,“他暂时不准备带着囡囡回国,但是要处理其他事情。参加完你们这部戏的首映仪式,他就离开公司。” 秦慕笙要处理‘其他事情’,那会是什么事?舒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好奇。 “所以今天我是作为合作商专门来拜访你。” 穆翌晨对舒安举起杯,她笑着从桌边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和他碰上,听着穆翌晨风情万种的说出一句,“cheers!”又忍不住笑了笑。 想起那份名单,她问,“我刚刚拿到的首映式名单上有秦慕笙的名字,没有看到你,你不来吗?” 摇了摇头,穆翌晨又喝了口酒回答,“我接手公司的事情暂时不会大张旗鼓的通报外界。”他又用探究的目光看舒安,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仿佛掂量片刻道,“慕笙暂时不希望其他人有什么想法。” 微微一凛,舒安似乎觉得,穆翌晨所谓的其他人好像是自己。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沉默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 穆翌晨瞥她一眼,放下酒杯,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到舒安面前郑重其事的说,“舒安,我知道你对楚云端的失踪很伤心。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慕笙绝对不会做你想的那种事,而且,他这次主动离开,并非没有躲避你的可能。” 躲她?躲她做什么? 舒安轻轻笑了,不置可否。 她,绝对不会放过害她丈夫失踪的人,无论对秦慕笙的身世有多少同情,无论她是否怀疑,事实就是他执行了雷诺的命令害死了她的丈夫。无论雷诺还是秦慕笙,她都不会原谅! 穆翌晨微微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指望自己的话能对舒安起到多大的作用,而且,来之前他甚至不会想到舒安会是现在的模样,她变了,果然变得美丽,连那双眼睛都内敛深沉了许多,真正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正好你来。”舒安想起那份名单,为难得看向穆翌晨,“这份名单我暂时没有给你们发过去,因为,雷诺会来。” 雷诺? 穆翌晨迅速过滤了秦慕笙那里得到的关于雷诺最近和舒安往来的信息,基本可以确定,雷诺想在修斯家族只有舒安撑着的时候借机插上一脚。但他这样公然出现在大众面前,闹出的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那份名单给我复印一份,我得回去看看。” 舒安只好复印了一份叫给穆翌晨,他粗略的过了一下,又问,“雷诺有没有说过他要在首映式上讲话?” 关于要不要讲话的事情,舒安干脆让公关部想办法打电话到雷诺秘书那里问清楚。很快公关部门回电,雷诺先生只是对她演的电影感兴趣,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之所以打电话过来是为了…… 舒安轻轻嗓子,眼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说,是为了得到个好点的位置。” “咳咳!” 穆翌晨喉咙里的酒卡了嗓子,他拼命的咳嗽几声还打了几个酒嗝,白皙的脸红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抬起头虚弱的看向舒安,对上她耸耸肩难以理解的表情,同样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隔了会儿,穆翌晨靠近舒安,围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手放在下颌点了点头。 “舒安,你想过没有,雷诺似乎对你很不同?” 喳喳眼睛,舒安懵懂的表情已经回答了穆翌晨的问话,她从来没觉得! 穆翌晨鄙夷翻了个白眼,踱着方步开始分析。 “我从秦玖那儿得知你曾经亲自去过雷诺的府上,然后在没有认他做教父的前提下安然无恙的出来,你知不知道,秦慕笙为此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资金还有脑细胞?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做成这件事。”看到舒安准备解释的表情,穆翌晨双手按下做了个‘安啦’的动作,继续说,“好吧,就算你比秦慕笙聪明、幸运,还有,我从秦玖那儿听说,你跟雷诺公用晚餐,是在他固定用餐的餐厅里,然后你惹怒了雷诺,没有答应和他的合作,却安然无恙的从那间全部都是库拉尔家族成员的餐厅里走出!而且,还是雷诺主动邀请你前去,对不对?” 舒安无力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穆翌晨每句话开始都是他从秦玖那儿得知,难道…… 她想起在雷诺车上的时候,司机曾经提醒后面有人跟踪,她本以为是沐风带着人跟着她,现在想来,却也许是秦玖? 还有,难道和雷诺吃一顿晚餐真的那么危险?她想起沐风在带她回去的车上说的,‘不知者无畏’,就是这个意思? “雷诺那个餐厅很特殊吗?他告诉我是个故人很喜欢的餐厅,而且从他的话里我觉得他好像是因为我和什么人很像而邀请我去吃饭。还有,那天他提起说要接受修斯家族,每年给我百分之八十的收入……” 到这里,舒安没办法再说下去,穆翌晨的表情太夸张了,他的下巴好像要掉下来。 “舒安,你知道雷诺和秦慕笙合作中属于他管理的生意他的抽成是多少吗?” 穆翌晨一本正经的拉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舒安,那样子,好像舒安是个学不会功课的孩子,而他自然是老师。 但舒安并没有意识到,她不解的摇了摇头。 “百分之六十。”穆翌晨放下腿,双手撑在膝盖上,这样就可以更加靠近舒安。他漂亮的褐色眸子里闪烁着略带些暧昧的光芒眨了眨,舒安方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天哪,那可是天差地别! “雷诺虽然是黑道,但是家族的管理模式一直是最强大的,而且他拥有绝对优质的客户资源,几乎垄断了多半军火市场和毒品市场。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修顿蓄意谋杀过雷诺夺得了库拉尔家族的家主位置,却到现在仍然是个小喽喽,而雷诺却可以照旧在市场里独占鳌头的原因。” 穆翌晨耐心的继续为舒安解释,“想要主动请雷诺管理黑道生意的人很多,因为他的抽成再高,任何一笔生意雷诺那里管理一年,收获的利润都将是过去的一番。所以,想让雷诺代为管理生意,几乎是所有生意人的愿望。” 如此说来,舒安倒是明白为何那天雷诺到后来情绪有些失控。从某个角度来说,她确实很‘不知好歹’。 她暗自瘪瘪嘴,即便如此,至少楚云端、秦慕笙,还有那个修顿,他们都不希望他插手自己的生意。 穆翌晨看着她多变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叹息道,“舒安啊,秦慕笙的智商完全可以和雷诺匹敌。在雷诺经历滑铁卢的时候,秦慕笙已经在挽救整个秦氏家族。但从个人能力上来说,秦慕笙和雷诺绝对势均力敌。” 当然,舒安知道。 秦慕笙到底有多么优秀没有必要再告诉她,她曾经亲眼目睹他力挽狂澜,也曾经自以为在那时候陪伴过他就会有个小小的,简直简单卑微到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未来。但,大概睿智的人都冷漠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 “那,那家餐厅呢?” 穆翌晨表情更严肃,声音缓缓得道,“那里是雷诺真正谈生意的地方,餐厅里无论厨师还是服务员,甚至有时候里面坐着的人都可能是教父的教子。那是美国发生枪击事件概率最高的地方,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九年前,雷诺的第一个,也是最得意的教子死在那间餐厅,那曾经成为雷诺生命的滑铁卢。据说,雷诺之所以欣赏楚云端,就是因为他是和他第一个教子行事最为相似的一个人。” 舒安受教的点着头,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些沐风为什么没有跟她说起过?她似乎确实应该想想为什么只有沐风会回来,而楚云端却下落不明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 穆翌晨看着表起身,舒安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她笑了笑,“翌晨我请你吃饭吧,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 “好啊!”穆翌晨大大咧咧的答应着,上前一下子勾住舒安的肩,嘻嘻哈哈得说,“反正我们舒安现在是有钱人,我一个小小的打工仔,偶尔敲你一顿不过分!” 算了,她只当没看到刚刚那一本正经的穆翌晨吧! 餐厅选的不怎么认真,但跟着穆翌晨吃饭总是会吃的津津有味。一顿饭过后,穆翌晨亲自送舒安回了小木屋并且受邀进去参观了一下。直到离开前,他终于忍不住又说了那句话,“舒安,我觉得秦慕笙和楚云端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夜,舒安又是翻身到半夜,直到后来盯着楚云端的照片才渐渐睡着。 梦里她却看到楚云端浑身是血的走向她,让她为他复仇,再不复当初的温柔。猛地翻身起来,她本以为是天明,却居然还是黑漆漆的凌晨。她害怕的缩起身体,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而此刻,其实秦慕笙也没有睡觉,他喝了第三杯咖啡,即将喝下第四杯的时候,秦玖担忧的提醒他,“先生,还是不要喝了。” 秦慕笙抬起眼皮瞥了眼秦玖,揉揉额头看向窗外,将手中的资料合起来。他没想到又是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穆翌晨提供过来的信息我已经整理好,也送出去让他们立刻去调查。” 秦玖决定在他休息的片刻把消息汇报给秦慕笙,顿了顿,见秦慕笙并没有说话,秦玖问,“先生,要不要想办法搞到一份雷诺的血样,我怀疑……” 秦慕笙朝他摆了摆手。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雷诺知道。只要他没有亲自对舒安开口解释,那就意味着他有绝对不解释的理由。”秦慕笙回来,抬起带着眼圈的眼睛望向秦玖,严肃得道,“记住,绝对不要轻易去触碰雷诺,这里是美国,我们有多少力气,都不太可能扳倒他。” “我明白。” 秦玖垂首。 片刻后,秦慕笙到底端起那杯咖啡喝完,然后走出书房。经过囡囡房间的时候,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脸上便浮现出温暖的微笑。长得越大,囡囡真是越像舒安。 “先生别忘了答应小小姐明天去游乐场。”秦玖善意得在他身后提醒。 “晚上、明天早晨再提醒我两次。” 秦慕笙一边下楼梯,一边吩咐秦玖。囡囡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以忘了打发。 “是。” 秦慕笙在楼下的沙发上看过当天的报纸,就出去运动。回来的时候,囡囡已经揉着两只大大的眼睛趿拉着兔子脑袋的拖鞋,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抱着只长耳朵的兔子洋娃娃下来,看到秦慕笙坐在沙发上,立刻把小身子拱上去,拱在秦慕笙怀里,眯着两只毛茸茸的眼睛打瞌睡。 “囡囡,快去洗脸。”秦慕笙疼惜的拍拍囡囡的小脸儿,囡囡嘟乐嘟嘴巴,掀起大眼睛的眼睑问秦慕笙,“爸爸,我为什么不可以回到国内去上学呢,我不喜欢这里的学校。” “你还没有去过学校,怎么会知道不喜欢?”秦慕笙笑着反问。 他这个女儿,让俞芳华和吴淑屏惯得简直无法无天,但是倔强的时候还是很像舒安。 “学校不都是那个样子嘛!”囡囡瘪瘪嘴,不在乎的回答,“而且这是间普通学校,根本就比我原来的学校还差。” “囡囡你知道吗,美国的教育和中国是不同的。在中国,上学是要学习然后成名、赚钱,而在美国,上学是要快乐、要懂得做人的道理和基本常识。” “所以囡囡不喜欢啊!”囡囡翻身起来,抱住秦慕笙的胳膊想做最后的挣扎,一本正经得说,“囡囡想变成芳华阿姨那样的名媛!而不是什么灰姑娘,阿姨说,灰姑娘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真正配的上王子的,只有公主。” 秦慕笙脸色微微沉了沉,却并没有因此责备囡囡。如果说囡囡的观念有什么问题,也是他这个父亲没有做好。 “囡囡是有喜欢的王子了吗?” 秦慕笙笑着转过身,抱住女儿软软的小身子。 “唔……”囡囡红了红小脸儿,然后说,“爸爸,我喜欢年轻的莱昂纳多算不算啊!” 慕笙,我最喜欢年轻的莱昂纳多。慕笙,你要是小一点,再小一点,就比莱昂纳多都帅哎!慕笙,莱昂纳多好可爱是不是?呜呜呜,慕笙,我,我承认,我承认还是你帅,我再也不说莱昂纳多帅啦! 她洁白、柔软的身体落在那洁白的床单上,裹着他的全部哀哀的叫着他慕笙的时候,真的是他人生中最最满足的时刻。而他现在想要拥抱她,真的是很难,很难。 “爸爸……爸爸!” 第135章 135 不堪回首的过去 囡囡摇着他的胳膊叫他。 秦慕笙回神过来,对囡囡点点头,“喜欢明星当然算。但是爸爸告诉你,莱昂纳多在成为王子前曾经是贫儿,而真正的公主并不是以贵族学校、吃什么、穿什么决定的。灰姑娘之所以嫁给王子,是因为她的纯洁和善良。” 囡囡瘪瘪嘴,不以为意。 但秦慕笙仍然耐心的说着,“囡囡,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爸爸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公主和恶毒王后的区别在哪里。” 最终,秦慕笙还是牵着囡囡的手亲自送她到学校。他让车子在离学校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亲自拉着囡囡走到学校。他决定以后的每天,他都这样陪着囡囡上学。 囡囡的小脸儿仍然有些不高兴,但看到周围都是各种肤色的外国同学的时候,她渐渐开始表现出兴奋。 然后就是拿课程表,选择课程。从来没有经历过选课的囡囡很高兴,她的英文不错,流畅得和同学交流着,谈论着选课的问题。秦慕笙就留给她自由的时间,目光无意的朝着教室窗外看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有那么几分钟,他甚至以为是错觉。然而下一秒他就确认,是她,是她! 他看了眼囡囡确认她可以单独呆在教室,立刻打开教室门飞奔出去。 教室的窗户外面,她还在忘我的站着,清澈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怜爱的望着窗子,她甚至感觉不到他走到她身边。近在咫尺,近在咫尺了!秦慕笙抬起脚,却突然听到远远的有人喊她。 “安!” 接着poem跑过来,对着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 舒安略显失望的点点头,最后眷恋的看了眼窗子里面,跟着poem快速离开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秦慕笙的存在,就像里面的囡囡也不知道她曾经来过。 poem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挑着笑容告诉舒安,“刚刚秦慕笙……” “我看到他了。” 舒安淡淡的打断了poem的话。 在秦慕笙陪着囡囡选课的时候舒安就看到他坐在女儿身边,高大的身影衬托着女儿小小的身影,父女间看起来很是和谐。 舒安没有刻意的单独去看秦慕笙,因为即使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身上,也会让她错觉坐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些她追逐着他共同上课的学生时代自以为美好的生活就会历历在目混乱她的思维。 后来秦慕笙突然离开,等她发觉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其实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与他对视,所以只好装作没有看到。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平静的去面对秦慕笙几乎不可能。一个从前爱极了,让她绝望极了,如今也恨极了,却又频频让她无法拒绝的男人。除了用暂时工作忙逃避她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等到滕绍回来,或者谜题解开…… 舒安震惊的发现,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得给秦慕笙开解,甚至希望真的不是他做的。 参加完那场采访后,舒安有些精疲力尽,她又应付了两个小时内主持人不下五次提起‘修斯先生’这个名字。若非舒安习惯了叫他‘云端’,她觉得此刻她必然已经崩溃。 她真的,越来越不喜欢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到达公司后收到沐风从国内发来的第一批反馈资料,他说国内一部分军火生意已经停止,并且告知客户。现在正在交易手中最后一批货,对方是美国这边的人,约定在国内交易,应该没有问题。完成这笔交易后,就可以处理那边的分部,进行最后清盘。 这恐怕是舒安接手修斯家族以后第一件做的还算顺利的事情,她对着沐风的邮件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不错’两个字,发送出去。再处理些公司的事情,秘书就过来提醒她参加今天的慈善晚宴。 在美国,慈善晚宴是富豪们捐款最喜欢的方式。 中国的晚宴也学了,但徒有其表,搞得奢华庄重,吃的昂贵暴殄,最终的捐款却是少得可怜,说不定连晚宴所花费的费用都不够。 果然,这场所谓的晚宴同霍夫人农庄的晚宴一样简单,几样水果,果汁,没有昂贵的红酒,也没有山珍海味,气氛单纯的令人轻松愉悦。 和熟识的或者希望认识的人打过招呼,舒安就端了杯鲜榨果汁斜靠在宴会厅旁边的柱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几分钟后,她看到了两个人,安迪亚、汝梦蝶,她朝着门口看去,却没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 难道今天秦慕笙不来?那么安迪亚和汝梦蝶那两身单是衣服价格就上四位数人民币的装扮,实在有些浪费了。她眯了眯眼睛,兀自偷笑。 “还是这偷笑的习惯。”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接着某个高大的身影闪出来,狡黠的冲她眨眨眼睛。 “穆翌晨?”舒安惊讶,他怎么来了! 他耸耸肩,回答了她眼里的问题,“秦慕笙说这种晚宴有必要参加,他却跑去躲清静把我扔出来抛头露面。” 舒安抿唇,‘抛头露面’这种词语亏他想得出来! 穆翌晨顺着舒安的目光朝着那两道身影看过去,她们显然在找人,但对对方看着都不太顺眼,故而分开两个方向。 “舒安你说,他派我来会不会是挡桃花?” 穆翌晨皱着眉,手里捻着酒杯很是忧郁的问。 舒安忍不住又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此人有这种犯罪史,相当值得商榷。”穆翌晨暗自点着头,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的对舒安说,“就像从前他总喜欢拿桃花挡你是一个道理!” 拿着桃花,挡她? 舒安的脸色有些复杂。她确确实实追过秦慕笙,而且追的全世界都知道季家的二小姐喜欢秦慕笙喜欢的要紧,那也就是为何后来会有许多女人们鄙夷她的缘故,她们觉得她为名媛丢人了,倒追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人。 可是即便如此,秦慕笙却从来没有拉过某个女人说是他的女朋友或者爱人来阻挡她的追求。甚至于他一直都没有特别明确的拒绝过她,除了偶尔突然对她的热烈发发脾气,她呆呆的望着他一会儿,他就只会冷着脸转身走开。 想起来,反倒是她跟了他以后才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甚至包括汝梦蝶在内。 “嗯?”穆翌晨朝她挑挑眉,“在计算秦慕笙到底有过多少女人?” “是除了我以外有过多少。” 舒安幽幽的含笑强调,眉眼扬起,唇角含笑,淡漠的容颜令穆翌晨霎时觉得心里被浇了盆冰,她果然已经对秦慕笙没有任何感情了吗?谈起他,他们的过去,她甚至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 “别看了。”舒安轻笑,“确实已经过去,而且,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垂下眼眸,淡淡叹息出,“就当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的考验吧。”她站直,准备离开。 “舒安!”穆翌晨握住她的手腕,“舒安,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为什么……” “翌晨,那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帮他解释什么?”舒安回头凝着穆翌晨,轻轻笑了笑,“如果他真的想要如何,应该是他自己亲自和我解释,而不是你。还有,即便他解释,现在也已经晚了。你可以告诉他,我恨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对我如何,季家欠他,欠他母亲的,我可以还。但他欠我丈夫的,也要还!” 轻咬着唇片,说完这番话,舒安挣脱开穆翌晨离开了。她走了几步,便从果汁杯的杯沿看到靠近的一双粉色水晶高跟鞋,她转身往别的方向走,那双鞋快步挡住她的去路。 “季舒安,慕笙哥又被你藏到哪儿了?” 是汝梦蝶,除了她,还有谁会傻到在慈善晚宴上穿这么高级的鞋子? 瞥她一眼,舒安转身就走,下一刻路就又被拦住了。她扬起眉眼,看到汝梦蝶画的很是萌动的妆容。 “我问你话呢,你把慕笙哥藏到哪儿了,为什么他最近都没有来见我,你又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季舒安你……” “汝梦蝶,你可以声音低一些。”舒安轻声提醒,看看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微笑道,“如果你不希望给国人丢脸的话。” 不远处一家合作广告公司的总裁对她颔首,她轻笑着回礼,仪态万千。 汝梦蝶被舒安噎住,胸口喘息了两下,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过来,胳膊突然被什么人抓住,她忙转身,就看到一双漆黑深沉的双眸泛着冷光,正盯着她。汝梦蝶打个寒颤,发寒的心里居然还能升起一股激动,颤声唤道,“慕笙哥,你总算愿意见我,我……” 手被甩开,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她眼前朝着舒安借机溜走的背影追过去。 她走的很快,但还是被他握住手腕。 “放手!” 舒安压低声音喝止。 “你今天去看囡囡了?为什么不见我?舒安,我们应该还没有陌生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吧?”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受伤的痛苦,那样颤抖的声音,几年前舒安也听过。可那是在他跪在父亲面前,请求他帮助的时候,而不是面对着她。后来她问爸爸,不可以帮忙吗?季伯诚只是拍拍她的背说,“安安,你还小。” “可是慕笙哥也小啊!”她扯着爸爸的胳膊撒娇,那时候的舒安,是以为撒娇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季伯诚沉默良久,终于问她,“安安是不是喜欢慕笙哥?” “是!”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安安,很早很早就喜欢慕笙了! 季伯诚笑了笑,却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情。 后来那个暑假,因为学校组织去印江写生,当时的印江还不通公路,很难进去,所以她们走了很久的时间,等到暑假回来,她就再也没见过秦慕笙。她并没有问父亲到底有没有帮助秦慕笙,因为那些还真的不是她能够明白的问题。 再后来,她见到他,就是知道他出事,在他家楼下喊楼的时候。 “是。”她回头,轻盈的对他笑着,“我们的关系确实没有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眼底的怒意熊熊燃起,仍旧保持着微笑转身,心头却是战栗不停。她其实很害怕,她心里知道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的怒火,而是,再次听到他受伤的声音以后,再次亲自在她伤口上撒盐。 呵!秦慕笙低笑着,竟没有勇气追上她的背影。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得这么僵?”穆翌晨蹙着眉宇问。 秦慕笙没回答,对他摆摆手道,“我先走了。” 他自然没看到安迪亚和汝梦蝶朝他走来。 穆翌晨张了张嘴没拦住,等再想走的时候,却发现,秦慕笙走的快,真是,很明智的选择…… 去游乐园是秦慕笙作为囡囡乖乖留在美国上学以后的奖励。 俞家老爷子病重,俞芳华回国的时候极力想带走囡囡,但最终囡囡在跟随父亲还是俞芳华的问题上,选择了父亲。作为奖励,秦慕笙答应带她去游乐园。所以提前一周,秦玖就替秦慕笙将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部推掉,保证任何电话打不进他的手机里。 换了休闲装的秦慕笙,远远的几乎看不出他究竟是谁,有便衣保护,他让囡囡尽情在阳光下玩闹,几乎每个项目囡囡都会要求玩儿,她站在全世界最大的过山车下犹豫了好一阵子,小手扭在一起掀着大眼睛渴望的看向秦慕笙,“爸爸,陪囡囡玩儿吧!” 从小到大,秦慕笙从来没有陪伴过她,她本以为爸爸是不会陪她的。 熟料秦慕笙只是眼神恍惚了片刻,便揉揉她的头发,让秦玖去买票。 “耶!囡囡可以坐过山车喽!” 看着女儿欢快的呼唤,秦慕笙却觉得自己的心沉了沉。舒安,这样,算不算补偿你? 那是,她唯一一次提出,“慕笙,我想去坐过山车,你陪我好吗?” 那天她独自一人从家里跑出来,独自一人到了游乐场,她在游乐场里游荡了整整一天,他找到她的时候,天色已暗,只是过山车依然在运行,一对对的小情侣排队等候着。她坐在过山车下面的休息椅上仰着头,一双大眼睛随着过山车在移动。他带着怒意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简直是疯了,竟然狠狠的甩给她一个耳光,大庭广众,那个耳光让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坐在地上,唇边溢出血丝。 她仰起头,通红着眼睛看了他许久,喘息着,竟然轻轻笑,她爬起来问他,“慕笙,我想去坐过山车,你陪我好吗?” 他又给了她个耳光,她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流出来湿润了地面。 他盯着她,那一刻他的心明明确确的疼了,可他觉得很好,他终于让她疼了一次。当时人群里有个女孩子站出来挡在舒安面前气愤的问他,“你干什么啊,作为男朋友,怎么可以对女生这么残暴!” 残暴?他扯了扯唇角,觉得那个词语简直可笑。 舒安爬起来对那个女生笑着摇摇头,带着血的干涩唇片张开说,“你男朋友吓坏了呢,快回去吧。”然后她转过身,慢慢的,朝着他的车子走过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陪在她身边,那天他并不知道,她又长了一岁。直到很远很远的一天她说起,每年的生日爸爸都会带着她去游乐园,爸爸会陪着她做过山车,爸爸说,以后会是安安的男朋友陪她,如果有那个时候安安一定要告诉爸爸,让爸爸知道安安有了能够呵护她爱护她的人。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那一年,季伯诚刚刚去世…… “爸爸,快点啦!” 囡囡扯着他的胳膊将他的思绪拉回来,秦慕笙低头对女儿笑了笑,俯身抱起囡囡。囡囡很喜欢他的怀抱,咯咯欢快的笑起来。 “囡囡会不会害怕?”他歪着头问女儿。 “不会啊!有爸爸陪着嘛,爸爸是男子汉!”囡囡欢快的笑着。 她笑起来的声音,越来越像舒安,秦慕笙闭上眼睛默默想,是不是舒安那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有了他,就可以不害怕?可是,他给她的,永远都只有害怕两个字,以至于时隔多年他又见到她,他的触碰仍然会让她颤抖。 第136章 136 我没有妈妈! “妈咪,我来保护你!”前面似乎有个小男孩儿听到了囡囡的声音,表现出勇敢的一面。秦慕笙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对自己微笑,突然想,若是舒安在就好了。 囡囡在秦慕笙身上和那个男孩子说话,他们谈论的话题从他的父亲在哪里到囡囡的母亲在哪里。 “我没有妈妈!”囡囡倔强的声音传来,扑在秦慕笙怀里。他怔住,准备劝慰囡囡的时候开始进入过山车,他只好暂时不再提起,抱着囡囡同那对母子坐在一起,隔了会儿,排在后面的孩儿的父亲回来,他解释,刚刚去给母子买饮料。 这件事让囡囡稍稍有点不开心,她嘟着嘴巴,直到过山车开始启动,才在惊险中哇哇的尖叫起来。 出乎预料,囡囡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异常开心,每次惊险都能让她大叫起来,稚嫩的声音虽然渐渐粗哑,但好像依然挡不住她的欢乐。 她甚至告诉秦慕笙,她早就喜欢这个过山车,只是她的芳华阿姨从来不坐,她说那是低层次人才会做的事情,可是今天她觉得很开心。秦慕笙也很高兴,他高兴囡囡终于开始明白俞芳华给她灌输的那些道理到底有多么荒谬! 过山车急转弯的时候,秦慕笙不自觉的朝着下面看了一眼,那本是个极其刺激的动作,很容易让人头晕目眩,所以秦慕笙几乎立刻就认定自己是头晕了,他看到舒安坐在下面,仰起美好的侧脸,期待的望着过山车,她的眼睛很美很美,即使只是侧脸,也看得到她晶莹剔透的眸子里纯洁无暇的光芒。 他闭了闭眼睛,让那种眩晕感暂时消失,囡囡扎进他怀里呀呀的叫着,他安慰着女儿,眼睛却一刻不停盯着下一个转弯,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裸色的冬款连衣裙,鲜红的薄款外套裹着的玲珑身体,长长的黑发,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蛋儿,阳光下,美得难以言喻的眼眸,深深的凝着他的方向,他当然知道她看的不是自己,可是,心跳了,狠狠的撞击在胸膛里,胃里翻江倒海,脑中又是一阵眩晕。 这么晕了不知道多少次,等下了过山车他抱着囡囡晃晃悠悠匆匆跑到场边的时候,那只椅子上,只留下两罐果汁,柠檬、西番莲,一大一小依靠着,还有大大的一桶糖果。他盯着那些东西,终于忍不住冲到垃圾桶前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爸,爸爸……” 囡囡好像吓坏了。 他吐够了,对囡囡摆摆手,“爸爸没事。” “原来爸爸不可以做过山车,爸爸,对不起!” 囡囡难过得看着他,大眼睛里蓄着心疼的泪水。 他抬手默默女儿的头,没有解释。他在海军陆战队做过训练,这种形式的过山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问题,若非看到舒安,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这样。 秦玖匆匆过来,他与他对视一眼,秦玖暗暗点点头,把椅子上的柠檬汁递给秦慕笙,抱歉得道,“先生,我,我也以为是幻觉。” 呵!秦慕笙暗笑,连秦玖都会觉得,有时候舒安美得就是那么不真实,会让人以为是个幻觉。 囡囡抱着西番莲汁很高兴的对秦玖道谢,她喜欢这种甜甜酸酸的果汁,还有那罐糖果,为了她的身体,秦慕笙从来没有给囡囡买过。他忽然摸到杯子底上似乎有一张纸,扯下来,上面清秀的写着一行字,“仅此一次,囡囡的心脏病不允许坐过山车!” 纸条被他握在掌心里,她确确实实来过,真实的来过!而且,她还因为他带着囡囡上过山车生气了,秦慕笙低低的笑了,因为她至少还在关怀着他和她的孩子。 “爸爸没事了吗?” 囡囡啃着吸管歪着脑袋问他。秦慕笙摸摸女儿的头笑了笑,叮嘱她,“糖果不许多吃。” “唔,爸爸还是吐吧……” 小丫头吐着舌头搞怪,秦慕笙只是轻点了下她的小脑袋,带着她去玩儿别的。 其实囡囡的心脏手术非常成功,一年前艾伦特就确定那个心脏已经彻底属于囡囡,她可以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生活。这件事,秦慕笙一直没有告诉舒安,因为他知道,只有她继续担心囡囡的身体他们才能偶尔再见面。 之后秦慕笙没同意囡囡去玩儿名字叫做‘空中飞船’和‘太空冒险’的两个高危游戏,好在她看着面色惨白的走下来的游客,终于也没有要求,而是去玩儿了一些看起来不太过分的游戏。 而秦慕笙也没再看到舒安。 中午,他让秦玖提前在热闹的海底世界订了餐位。那个地方的餐位,就算你有再多的钱,只要不是提前预定,绝对没有座位。囡囡告诉他,上次芳华阿姨拿出两万美金,那个服务生都不愿意给她座位。 这顿饭结账的时候,秦慕笙特地让囡囡听到只有三十几美金的最终结账结果。囡囡瘪瘪小嘴儿,那动作也是像极了舒安的说,“原来吃一顿饭只要三十美金啊,幸好服务生没有收那两万美金。” “囡囡更喜欢哪里呢?” 秦慕笙拉着囡囡笑着问。 “喜欢这里啊,这里有爸爸!”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秦慕笙瞬间心里都被为人父亲的温暖塞满了,他全然不吝啬的吻了囡囡的小脸蛋儿,惊讶坏了那小丫头。 玩儿到下午,囡囡稍稍有些疲惫了,秦慕笙满足她的愿望买了冰激凌,带着她到游乐园的长椅上休息。 囡囡晃着两条短短的小腿,歪着脑袋看旋转木马,含着冰激凌问秦慕笙愿不愿意陪她。虽然,陪孩子的都是母亲,秦慕笙这个样子去坐旋转木马也实在过分,但他并不准备拒绝女儿,只是说,“好像都是妈妈陪伴,囡囡想妈妈陪你吗?” 囡囡小脸儿一下子垮下来,低着头不理秦慕笙。 “囡囡,妈妈其实是很爱你的。你小的时候,爸爸不在你身边,都是妈妈陪着你。妈妈为了让你做手术健康起来,甚至可以去卖血,她纵然不爱爸爸,却依然为了你……” “那是她没本事!” 囡囡突然大叫,“她如果像芳华阿姨那样,就不会没钱给囡囡治病!她没钱给囡囡治病,就让囡囡一个人呆在医院,从来不来看囡囡,囡囡没有妈妈,没有妈妈!是她不要囡囡,囡囡也不要她!” 说着囡囡啪的扔下冰激凌朝着外面跑出去,秦慕笙慌忙跟上,可是一道娇小的声音却比他还要快,她从树丛里跑出来追着囡囡的背影而去,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清脆的敲击着地面,丝毫没有让她慢下来。 囡囡跑得并不快,可舒安却不敢追的太着急,她怕囡囡看到自己会躲得更远。她听到囡囡的话,心如刀绞,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年女儿都是一个人,没有母亲,只有一个其实并不真心疼爱她的阿姨,她很孤独,很害怕,可是这些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在她身边。 她不该怪秦慕笙,只能怪她自己太软弱,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女儿,去陪着她,爱护她! 前面就是马路,舒安不敢喊出声音,秦慕笙却已经忍不住高喊,“囡囡站住!” 囡囡受到惊吓,顿了顿回头过来,可就在那个瞬间一辆飞速的车子朝着她撞过去,秦慕笙疯了似的朝前跑过去,却是那鲜红的影子闪过,下一刻,车子撞上她,她的身体朝着灰色的马路扑过去,鲜血,同她鲜红的外套融为一体。 “舒安,舒安!” 秦慕笙猛地冲过去,舒安静静躺在地上,她已经昏过去了,鲜血从她头发里溢出来。囡囡吓得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儿煞白。 “秦玖,报警,叫救护车!” 强压着心头的慌乱,他吩咐跟上来的秦玖。然后蹲身到舒安身边,心中不停默念着你可以,你可以,触到舒安的脉搏、心口,幸而,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他看了眼吓傻的女儿,一把把她抱过来。 可能是吓坏了,突然被秦慕笙抱住,囡囡就哇的哭出来,口中乱七八糟的念着“爸爸……不是囡囡……不是囡囡……” 他拍了拍女儿的脊背,没有言语,只是拼命的令自己冷静,冷静。 急救室的灯亮起,秦慕笙慢慢退出来。 囡囡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煞白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睛呆滞着,她时不时的会抖一下,显然吓坏了。 他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浑身都痛。 舒安想不起来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再次被秦慕笙惩罚,可是这次的惩罚真过分,她居然浑身都痛,这样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其实她也不想睁开眼睛,反正结果都是失望,他是从来不会陪在她身边的…… “疼……疼……”她在梦里呻吟着,秦慕笙猛地从并不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站起身靠近舒安,她仍然在嘟囔着,就是他刚刚听到的声音。麻醉药过去,她已经开始有疼的感觉。秦慕笙靠近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问,“舒安,哪儿疼?” 她摇了摇头,牙齿咬住唇片,蹙紧了眉在隐忍着。 是秦慕笙,怎么会是秦慕笙!他是来抢她的女儿,她躺着浑身都痛,一点都不能动,一定是秦慕笙搞鬼,他把自己弄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把她的云端也弄得找不到,他就可以抢走囡囡! 舒安的甚至并不清醒,各种感觉和记忆混在一起。她挣扎着,喃喃求他,“别……别……别带走,囡囡……” 心口一疼,秦慕笙靠近了舒安轻轻捧住她的小脸儿回答,“舒安放心,我不会带走囡囡。” 安静了片刻,她似乎真的放心了,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 秦慕笙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真是害怕自己那个梦,梦里他听到舒安喊疼的时候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他的床上。 那是他们的第一夜,不,那是舒安的初夜。 季伯诚入狱自杀以后,季家的财产就全部被没收。舒安想要安葬季伯诚却是身无分文,她到处找工作,但因为季伯诚的事情四处碰壁,没有哪家公司甚至是个小餐馆愿意给她一份工作。 那天下着雨,雨很大,秦玖开着车子送他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餐馆,舒安被餐馆老板推出来摔倒在雨里,秦玖的车子差点把她撞飞。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绝望了,泪水和雨水都混在一起分不清。他从后面看清了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拿了把伞走到她面前。 她从雨里抬起头望着他,许久许久,她笑起来,喊了声,“慕笙哥。”就晕倒在地上。 他把她带上车,她浑身冰凉,吹了会儿热风就醒了。 车上他一直没有理她,她就乖乖的坐在那里,默默垂着头,直到到达他的那间小公寓,他把她带下车,带进里面。 公寓就是后来她住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就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裹着他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张煞白的小脸儿上眼睛看起来大极了,满眼惶恐的看着床上坐着的他,一双雪白雪白的小脚在地板上不安的互相摩挲着。她的那双脚,突然让秦慕笙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疯狂的想要她的感觉。 秦慕笙没有想过阻止,而是让她到他身边。 “过来。” 舒安浑身震了下,瑟瑟缩缩的走到他面前,抓着浴袍的小手更紧了几分,咬着的唇片,微微泛出一层白色。她走到快要靠近他的地方,秦慕笙突然伸出手,捧着她的头把她拉到他面前,俯身下来。 她再次颤了颤,惶恐不安的望着他的眼睛,看不懂他眼里漆黑深沉的颜色究竟是什么。其实,从他出现开始她就发现,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慕笙哥了。可他的气息,还是那样会让人觉得,温暖。 “不懂么?” 他沉眸问。 她瑟瑟的望着他,眼里的畏惧不容任何拒绝。 “哼!”秦慕笙冷笑,翻身平稳的坐在床上。 舒安爬起来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她看不懂的男人。他刚刚的行为她其实不是不懂,但是,但是她不知道这样做爸爸会不会开心? “走。” 秦慕笙喝完床头柜杯中的酒,对她下了逐客令。 舒安低着头从床上爬下来。她知道走出这个门她就再也别想安葬季伯诚,甚至明天就可能饿死。反正每个女人都要有第一次的!而且对方是慕笙哥啊!她这样告诉自己,立刻转身回去,“是,只有一次吗?” “哼!”秦慕笙冷哼了声,嘲笑反问她,“季舒安,你的一次值得那么多钱?” 她震惊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漂亮的小嘴儿微微朝他张开。 秦慕笙的面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刺痛了秦慕笙。她太干净,干净的让他除了想要迫害,就是占有! “慕笙哥,我是第一次。” 她带着小女儿哭腔的声音说。 秦慕笙不置可否。 舒安有些害怕了,她仰起头面对着冷若冰霜的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你会娶我吗?” 秦慕笙笑了,那嘲笑的声调和面容深深刺痛了她。舒安默默垂下头,听到秦慕笙说,“季舒安,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他走过来托起她的下颌,无情的掀开她身上的遮蔽扫过她颤抖的身子,“你这副身子,卖也卖不了多钱。” 她的脸儿突然红了,红的很厉害。若是在从前的季舒安肯定疯了似的回敬他,可是经历了太多次践踏又急于安葬季伯诚的舒安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什么。她默默闭上眼睛,扬起了带泪的小脸儿。 秦慕笙没再为难她,更何况他若是再不碰她必然为难的就是自己,他俯身毫不怜惜的吻她,“疼!”然后那个字便如剑一般刺进他心里。 他疲惫的侧过身拉了被子睡,不想理会她。可是隐约间总是听到她在喃喃着什么,猛地翻身凑过去,她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瞪着夜色,嘴里不停的喃喃同一句话,他听清了,是“是慕笙哥,是慕笙哥就可以,是慕笙哥就可以……” 秦慕笙觉得胸腔里有什么疼的会让他吐血,然后他做了一件事,一件残忍到极致,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是噩梦的事情,他把她一脚踹下床,然后那一夜,她就缩在床脚瑟缩着直到发烧晕过去。 他早晨醒来看到那个脸色青白已经几乎没了呼吸的舒安时候,噩梦,就那样印在他的脑海里。 即便后来舒安在医院住院的整整三个月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可是梦,却一次次的重复,重复在他要了她,却发现她死在自己身下的时刻。 那一句,是慕笙哥就可以,折磨了他整整九年。至今他仍然会做恶梦,至今,他听到她说疼,还是会害怕。 舒安的那夜过的并不安稳,冷汗不知出了多少,喊疼了无数次,为了不让她咬自己的嘴唇,秦慕笙的手指也破了三根。等到白天她渐渐安静下来,已经是疲惫的昏睡过去。 囡囡被秦玖送来,安安静静的站在秦慕笙床边,用她和舒安几乎相同的大眼睛看着她。 从昨天到今天,她就是这样看着舒安,不哭不闹,乖巧的厉害。 第137章 137 骗子,她是骗子! “囡囡……囡囡……” 舒安又开始在梦里叫她,囡囡回过身抓住秦慕笙的衣服,小身子钻进他怀里,把头埋进去。 “囡囡……别怕,别怕……囡囡,妈妈,给你……一定给你治病。”舒安每说一句,囡囡的身子就会抖一抖,她说完了,囡囡突然抬起头,大大的眼里已经全是泪水,“爸爸,爸爸,妈妈不会死,不会死是不是!” 好像是终于没办法再忍受这种心理的折磨,囡囡哇的再次大哭出来。可是秦慕笙笑了,他很希望舒安现在醒来,或者她能够听到,囡囡终于又肯叫她妈妈了。 他抱紧女儿,轻声安慰着她,“妈妈知道囡囡害怕就会醒来。囡囡,妈妈最怕的就是囡囡会害怕,从前囡囡怕猫的时候,妈妈每天晚上都守在你病房门口,特别怕突然出现一只猫,会吓坏了囡囡。” 怀里的女儿,又开始不住的哭。 秦慕笙却任由她哭着,囡囡,你该明白了吧? 这场车祸的后果出乎预料的严重,舒安的脊骨断裂,幸好送到医院及时才没有造成终身残废。所以即便她醒来后也只能躺在床上,修养的时间需要至少整整半年。 起初的大半个月舒安都是浑浑噩噩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囡囡一直守在她身边,而且囡囡肯叫她妈妈,也不再恨她了。 囡囡说其实在妈妈走后她见过她,是在美国,就是‘青梅竹马’新片发布会的时候,囡囡在下面,她一直喊着舒安的名字她却不理她。从前无论俞芳华怎么说起舒安不要她,她都不相信,可是那次囡囡真的相信了妈妈不再要她的事实。 听到孩子说起的时候,舒安的心很疼,她忍着脊柱的痛把女儿抱进怀里,囡囡伏在她身上说,“妈妈,你的身体真暖和。”的时候,舒安的心又一次被刺得生疼,几乎疼晕过去。幸而秦慕笙过来让秦玖暂且把囡囡带走。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 舒安面色平静,仍然望着囡囡背影消失的地方。 “舒安。” 秦慕笙唤回了她。 她侧过脸,看到他仍旧俊美的容颜。这些年过去了,时光好像并没有在秦慕笙的脸上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如果说真的有,也只是让他变得愈发深沉,深沉到谁也无法看清的地步。 秦慕笙对她笑了笑,唇角的笑纹很明显。在舒安过去和秦慕笙在一起的岁月里,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明显的笑容,所以片刻,舒安有些惊讶。 “今天感觉有没有好点?” 他的手伸到她脊背下面,慢慢的向下滑动,舒安蹙了下眉,他的手立刻停止了,滚烫的掌心熨烫在她的脊背上,让舒安浑身一阵怪异的滚烫。她低头看了眼他的胳膊,抬起眼皮漠然对视上他的眼睛,“秦慕笙,麻烦你拿开手好吗?” 秦慕笙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丝莫名的情绪,然后他慢慢抽出手替她盖上被子。 他沉默片刻,抬起眼皮与她对视,眼里是一片清冷和严肃。 舒安自在了点。 “车祸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清开车的人?” 被他提起这件事,舒安猛地抬起眼眸,她总觉得有件事忘记了,原来竟然是这件! 这些天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又有女儿陪在身边,她已经彻底忘记那天车祸中看到的人。事实是舒安不仅看清了开车的人,而且还认识! 她略略沉吟着,即便发生过什么,也应该是她修斯家族内部的事情,告诉秦慕笙似乎很不合适。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忘记他现在是她的对手而不是合作者,更不是朋友。 似乎意识到舒安沉默的缘故,秦慕笙苦涩的轻笑一声。 “好吧,你不愿意说。”他慢慢向椅背靠过去,这样离舒安远一点,闻不到她身上暖暖干净的气息他觉得自己可以冷静些。他双手盘在胸前,单腿翘起来,以他最为习惯的坐姿坐着,看着床上回转过脸满脸陌生的平静的女子。 “我恰好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沐风。” “不可能。”舒安几乎完全没有犹豫的反驳,“他那会儿应该在国内,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就在我出车祸的前一天晚上他还从国内发回来报告,所以,那个开车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沐风,而是……”她怔了怔,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告诉了秦慕笙太多信息! 瞥到那人带笑的眼,舒安恨不能立刻给自己个巴掌,这张破嘴! 秦慕笙低沉的对着有点儿傻眼儿的舒安发出笑声,之后问,“你的怀疑是谁?” 想了想,舒安只好回答他,“显而易见,能办到的人只有伏特加。” 秦慕笙挑了挑眉,他没料到舒安居然能说出伏特加这个名字。 对他的意外舒安送了个白眼,他也实在太小看她!她现在是修斯家族的家主,一些黑道上面的事情她也很清楚,否则她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在黑道里混了这将近半年的时间,还暗中能给秦慕笙使点儿绊子? “你可以确定那个人不可能是沐风?” 秦慕笙微微向前倾下身子,靠近舒安,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双眸,那里面淡淡的怀疑映射到舒安眼里就渐渐深沉下去,舒安猛地别开脸,阻止秦慕笙用这种方式来影响她的思维,她不会接受他的挑拨。 “我确定。” 秦慕笙又笑了,他直起身抬起手,竟然揉了揉舒安的发顶,“舒安,这样就对了。” 他停顿片刻又说,“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安心养伤。” “为什么,秦慕笙,这是我修斯家族内部的事情与你无关!”舒安冲着秦慕笙的背影喊,他转过身冲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舒安挑了挑眉,唇角的笑纹愈发深沉了几分,目光落在她腰上的床片刻,掀起眼又看看她又羞又气的小脸儿,愉悦的转身离开了。 哼!哼! 舒安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欺负她躺在床上不能动是不是!舒安伸出手想去打开抽屉,囡囡从外面跑进来急忙跑到她面前,怯生生的问,“妈妈要拿什么?” 舒安的脾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向囡囡伸出手,囡囡抬起小手握住她的。她的小手白嫩嫩软软的,比当年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胖了许多,不是胖了,而是长大成个小姑娘,圆润又漂亮的模样。 她把她拉到身边,囡囡看着她的表情仍然有些胆怯,她低垂着眼睛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得看她,但是眼睛却一刻都不肯从她的脸上离开,直到舒安困难的抬起另一条胳膊抱住她的小身子,因为痛,她蹙了下眉。 “妈妈不要动!” 囡囡有些着急的爬上床,她知道舒安想抱她。 “囡囡,妈妈不在你身边这些年,你是不是很恨妈妈?” 囡囡没回答,伏在舒安胸口上,耳朵和毛茸茸的黑色头发贴着她的胸前。 “是妈妈对不起你。”她叹了口气,轻轻去抚摸女儿的头发。囡囡的头发软软的,很顺很滑,时而能触摸到她细腻的小脸儿,也异常温暖。多少次梦里她都是这样抱着女儿,或者带着女儿去吃她吃过的许多食物。 大概是那三年的苦日子太久了,以至于后来她只知道要带着女儿去吃好吃的,去玩儿她没有玩儿过的,甚至是去幼儿园,却直到现在才发现女儿已经上学了。她跟着秦慕笙已经可以过得非常好,好到她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弥补女儿,好到她觉得自己的爱对女儿来说太微不足道。 “妈妈,你不要难过。”囡囡爬起来,跪在她身边,小手很是笨拙的替她把热水袋放在输液的那只手下面,让她的手搭着取暖。 “其实囡囡不是真的讨厌妈妈,是囡囡以为,妈妈根本就不要囡囡。”她低着头,小嘴儿嘟着,“芳华阿姨说,妈妈是因为要成为大明星,所以不能要囡囡。可是。”她突然加重语气,气鼓鼓的说,“她是骗子,大骗子!” “囡囡。” 舒安无力的握住囡囡的小手,囡囡看着她,小脸儿上愤然的表情没有改变。 “你,还记得以前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吗?” 囡囡看着她,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大眼睛望着她很久才说,“囡囡梦里会记得,妈妈的身体是暖的,妈妈总是抱着囡囡。可是囡囡醒来,就只记得妈妈的影子,还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妈妈。”囡囡低着头,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囡囡没有告诉过别人,囡囡喜欢美国,是因为在美国见到过妈妈。” 舒安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抱住女儿拼命让自己别流泪,可是那一直的抽泣却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她突然明白了,其实这些年女儿之所以一直排斥她并非因为她真的记不得她,而是因为她记得太过清楚,却一直被压抑着的结果。 “囡囡,以后愿意和妈妈在一起吗?” “那还能和爸爸在一起吗?” 爬起来,孩子认真的跪坐在床上问她,可是看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脸色,囡囡立刻颓丧下来,轻轻得说,“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在一起呢?爸爸一点都不喜欢俞芳华啊,他从来都不肯进她的房间,每次都要囡囡演戏才能把爸爸骗过去,她还让囡囡跟爸爸说,囡囡想回国内去,她说如果囡囡说了,就给囡囡见叶瑾阿姨,囡囡很喜欢叶瑾阿姨的,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她,可是囡囡都没有说,囡囡知道,她喜欢爸爸,可爸爸讨厌死她了!妈妈,你别生爸爸的气,爸爸喜欢妈妈,囡囡也喜欢妈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嘛?” 小小软软的手拉住舒安,那一刻,舒安心里的愤怒却几乎快要爆炸了。俞芳华,俞芳华!你居然这样威胁我的女儿!她双眸深沉着,那股压不住的恨吓坏了囡囡,她的小脸儿立刻白了几分,又怯怯的。 舒安忙缓和了表情,反手握住囡囡两只小手,其实她已经握不住了,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又愉快了几分,她捏捏囡囡的手心说,“囡囡,妈妈不跟爸爸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别的人,而是因为,妈妈心里除了最爱囡囡,也爱上了其他的人。” 大概囡囡并不能理解舒安的话,但她明显失望的表情却让舒安清楚的知道,她的女儿需要的是健康完整的家。 可是,可是她真的已经无法再爱上秦慕笙。她所有能够做到的,只是不去因为秦慕笙那些年对自己的残忍而恨他,却做不到因为他对楚云端的残忍而不恨他!她现在,真的很希望楚云端的事情与秦慕笙无关! 舒安出车祸的事情被秦慕笙压下来,但是推掉那些通告,长时间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尤其是电影正在上映的时候不出现,实在令人有了诸多猜测,其中不乏有报纸写舒安是和秦慕笙秘密在一起的传闻。 当这些新闻送到秦慕笙面前时,他看着上面登载的他和舒安参加首映仪式时候的照片,指尖轻点在那行爆炸性的标题‘疑秦慕笙与安小姐拍拖,无暇顾及电影事业’的标题,勾起唇角。 “你知道你这样笑,会让人误解吗?” 穆翌晨斜靠在桌边,端着酒杯晃了晃,好像心情大好的正在欣赏着美酒。 秦慕笙眉端轻挑,不置可否。 让舒安误解是他派人开车撞她?她还没有那么傻,她应该也怀疑到是雷诺做的。不过令他意外,她竟然会知道伏特加!是楚云端告诉她?秦慕笙有些生气,他从来舍不得告诉舒安的事情,竟然是楚云端说的! “现在,可以确定是伏特加,那么说说,雷诺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穆翌晨放下空荡荡的酒杯,蹙着眉问秦慕笙,说出自己的几个猜测,“为了让修斯家族内斗,还是想要除掉沐风这个过于精明能干的助手,从而瓦解舒安的势力?” “不管为什么,目的都是相同的。”秦慕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将双手插在兜里,眸光里一片深邃,“对雷诺来说,修斯家族实在是块肥到不能再肥的肉,他的两个教子,修顿几乎把他搞死,修斯独立……”沉吟片刻,秦慕笙回头看向穆翌晨,“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穆翌晨略沉吟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因为库拉尔家族引以为荣的管理模式出现了最终问题!”秦慕笙走回来,将手指关节点在桌面,“所以,雷诺的弱点不在修顿也绝非修斯,他的弱点在于整个家族。” “秦慕笙,你不会想……”穆翌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他的思维向来与人不同,但是他这样细致的分析一个家族,除非,除非他想要吃下库拉尔。可是天知道,库拉尔的力量有多大,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武器制造厂和走私通道,他们的武器供应美国情报局,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毒品生产基地和销售渠道,他们在美国社会存在了整整一百年,这样的家族,秦慕笙如果想要吃下要费多大的力气,要付出多少?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开始对毒品有兴趣了吗? 秦慕笙摇了摇手。 “库拉尔总有一天要走向绝路,我没必要去吃掉它。现在的问题是,雷诺成为了我们的对手,他想要利用修斯家族把我们吃掉。”秦慕笙深吸一口气,悠然道,“了解对手的弱点总不是坏处。” 穆翌晨松了口气,但旋即紧张起来,“雷诺要利用舒安,我们怎么阻止?” “给他添点小麻烦。” 秦慕笙唇角勾起笑容,拿起电话打给秦玖,说,“将雷诺那批货的消息透露给修顿。” 穆翌晨顿时有种头大的感觉。他真不明白,秦慕笙怎么会在如此纷繁复杂的形势下居然还来得及给雷诺找麻烦! “这段时间,既然舒安出了事,就让她好好休息。只要雷诺不去找麻烦,沐风就没有理由找舒安。”秦慕笙放下电话分析着,然后告诉穆翌晨,“请老爷子那边稍稍注意点,雷诺这里如果出了问题,那边肯定坐不住!” “我明白。” 穆翌晨站起来又顿住,回头问,“那沐风那边?” “秦玖在查!” “ok!”穆翌晨打个没问题的手势,看着秦慕笙忽然勾起唇角,邪邪的笑着送给他四个字,“春风得意啊!” 身后,秦慕笙似乎低低的笑了两声。 春风得意吗?算是吧,好像自从舒安和囡囡的关系缓和,他的工作也不那么疲惫了。虽然现在同时还要费力的用外力来推动修斯家族与自己合作,但是至少,能看到他们母女两个好好儿的,他还是很高兴。 桌上的电话响起,秦慕笙接起来,几分钟后,脸色骤然阴沉。 “我知道了。” 他拿起手机迅速拨打给穆翌晨,“给老爷子那边打电话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正准备打出去就接到你的电话。”听到那边有些急促的声音,穆翌晨脸色微微有些改变,他回答过秦慕笙的问题,有些不解的问,“出了什么事情?”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秦慕笙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立刻回到嘉业公司,我要去趟香港。” “明白!”穆翌晨答应,电话那端秦慕笙又加了一句,“到达后立即给我电话。嘉业公司的数据库被黑客侵入了。” “是。” 穆翌晨再没有多说,立刻钻进车里,一边开车,脑子飞快转动。嘉业公司的数据库里存有嘉业公司真正的账目,也就是秦慕笙一大部分军火生意往来的资料,只要资料没有被转移就有拯救的机会。他采用的防火墙是全世界最先进,并且有专人编写程序的,根本不可能轻易进入。那么根据现在的分析,能够进入防火墙的人会是谁? 第一,警方,这当然并非最好也绝非最坏的结果;第二,雷诺,但以雷诺的行为风格,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屑于做出。那么只剩下第三和第四,第三就是香港那帮子老头,看秦慕笙赚了钱又找不到分红起了歹念,第四,第四是最可怕的,就是那股莫名的力量。穆翌晨猛地敲击方向盘,该死的,连滕老爷子居然都找不到那些人的踪影! 第138章 138 要不要怀疑她 舒安病房的门被打开,她刚刚还在给趴在她身边睡觉的囡囡讲故事,身体困难的靠在床上,看到是秦慕笙进来,她合上故事书,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女儿,替她盖了盖被子。 秦慕笙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去拉舒安的手,她用了些力气就抽出来,仍旧侧着脸只看自己的女儿。 “我要回一趟香港,这些天秦丰会来照顾你。” 他双手合十放在床边,看着舒安说话。 “我不需要你的人来照顾。”舒安回过头,有些嘲笑的看了眼秦慕笙,“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写什么。秦慕笙,就算我屈服于你,修斯家族也不会,他们永远不会与杀死他们家主的人合作。” “可你现在就是修斯的家主。”秦慕笙抬起眼睛看着舒安,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他朝着她抬起手,舒安躲了躲,没有躲开他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很轻,轻的像是根本不存在,舒安又努力的想错开,秦慕笙已经放手。 他叹了口气,轻声问,“舒安,如果我能证明不是我害过楚云端,你能原谅我吗?” 舒安怔了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慕笙,是从比她低的方向望着她,是在用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同她说话。 可是对于秦慕笙的问题舒安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原谅,从来都没有恨过何谈原谅。秦慕笙,即便你把女儿夺走把我赶走,我都没有真正恨过你,我恨得只有自己无能。至于从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我知道不是你亲手害死了爸爸已经足够,根本就没有想过恨你。 长久没有等到舒安的回答,秦慕笙低头无奈的笑了笑,“好了舒安,我不为难你。”他站起身,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舒安不自在的挣扎两下,他已经离开,低着头凝着她的小脸儿,然后轻轻扬起笑容。 “好好在医院呆着,我会尽快回来。”他说完就去看囡囡,囡囡睡着了,似乎感觉到爸爸碰到她的小脸儿,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爸爸?”她叫着秦慕笙就要爬起来,秦慕笙拍拍她的背,她就乖乖闭上眼睛,嘴里咕嘟着,“爸爸晚安。”翻个身,钻进舒安怀里了。 秦慕笙又笑了,他抬起头准备和舒安告别,却发现她正呆呆的望着他。 舒安从来没有见过秦慕笙这样频繁的笑,没有冷酷的面容,没有阴鸷的眉眼,没有暴躁的脾气,他像个普通的父亲般去疼爱自己的女儿,像个普通的丈夫般……不,他不是她的丈夫,他那样子只是想迷惑她…… 可是,他干嘛又来碰她的脸? “舒安,答应我这段时间乖乖待在医院里。” 他又说,好像今天秦慕笙很絮叨啊! “我倒是想走。”舒安无力的看看自己,没好气的继续回他,“你看我这样走的了吗?” “嗯。”秦慕笙轻轻低笑两声,说,“因祸得福,那就好好陪着囡囡。等我回来,我们谈谈关于囡囡的问题。” “等等!”见他起身好像要走的样子,舒安急迫的叫住他。秦慕笙猛地回头过来望着她的眼睛,他眼底有丝她捉摸不清的期盼,让舒安在一瞬间有些尴尬,她低了低头,很是抱歉的说,“我是说,你是同意把囡囡给我了吗?” 那深邃的眼里终究是滑过了失落,漆黑的瞳孔沉了沉,他的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件事,要问囡囡。” 说完他就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舒安朝着他的背影伸长了脖子,终究没能再次叫住他,她想起来自己忘了对他说‘一路平安’。 那已经是她从前的习惯了,总是喜欢在秦慕笙出远门前对他说一路平安。如果哪次她明知道他出了远门却没有说,就会整日整日的担心。她记得第一次,他也是去香港,她试着给他打过个电话。 电话号码是从秦玖那儿要来的,起初她跟着秦慕笙的时候,秦玖对她有求必应。这点上秦慕笙没有怎么管过,其实没必要管,因为她要求的从来都是小事,所谓的小事,就是根本不可能妨碍到秦慕笙的正常工作生活甚至不会妨碍到他找其他女人。所以秦玖给她电话号码的时候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打到香港去。 电话隔了会儿才接通,她抱着电话有些胆怯的听着那面传来的声音。 秦慕笙在国内的电话她打过一次,那端传来女人的声音,问她是谁,她说了找秦慕笙,然后,她不仅没有等到秦慕笙接电话,反而是第二天他回来狠狠给了她个耳光,告诫她最好不要试图调查他,还说了其他一些难听的话,舒安被伤的从那以后,宁愿每天晚上都坐在沙发上等着几乎不可能的他回来,也不敢打个电话问问,秦慕笙你在哪里。 即便是那次流产后她独自回到小公寓也等了很久,直到昏睡在沙发上,又着凉,半死不活的被秦慕笙送到医院,醒来后他冷着脸盯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季舒安,你想死别死在我家里!” 所以那次舒安给秦慕笙打电话很小心。 隔了会儿,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他的声音,“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 听到他好像很温和的声音,舒安一下子高兴起来,捧着电话坐的直直的说,“慕笙,我忘了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语气里,真的是听不出一丝不悦。舒安高兴极了,小心翼翼的对他说,“慕笙,你一路平安。” 电话那端许久的安静,舒安甚至以为秦慕笙要爆发要说出许多难听的话的时候,他却说,“我知道了,早点睡。”然后电话嘟嘟的,压断了。可舒安抱着电话,好像有个大人给了她块甜甜的糖一般。 那个时候,秦慕笙几乎能想象到舒安跪坐在沙发上可爱的小猫儿般的乖巧模样。那样的舒安很可爱,很纯净,他记得就在那件事的不久前,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在他冷冰冰的把她弄到床上折磨的浑身是伤的时候,她瑟缩在地板上,轻轻抽泣着说,“慕笙,如果真的是季家欠了你什么,我来还。”他当时确实是冷笑了一声,“你还不起。”可是舒安没有动,默默的蜷缩在床边。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身子上,她望着窗外,模样,像极了一只渴望温暖的小猫儿,静静的,望着她看不懂的那片天空。 那时秦慕笙给了她条毯子。那天的秦慕笙在香港的夜里,被舒安电话里简单的四个字,说到几乎哭出来。 一路平安,舒安,为什么这次你没有说呢? 秦慕笙走进机场坐上飞机拿出手机准备关机的时候,一条短信跳出来,号码陌生,他打开,里面却只有四个字‘一路平安’。在那个瞬间秦慕笙笑了,舒安,谢谢。 飞机顺利抵达香港,秦慕笙的到达没有通知任何人,跟来的也只有秦玖。在预定酒店住下后,他也没有立刻出门。 “让他们查查看,老头子们得到消息没有。” 秦慕笙吩咐秦玖,秦玖正在收穆翌晨发来的邮件,点点头去打电话,秦慕笙就亲自坐下来看穆翌晨的邮件,并且主动发起视屏。 “怎么样?” 穆翌晨在视频那端吁了口气,“幸好我们的防火墙够坚韧,他们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火墙,但是我仍然怀疑有一部分资料已经泄密。这些资料是在浅层防火墙内存在的,通常是员工间发邮件使用,所以技术部门还在确定。” “我要知道具体丢失文件的数量、内容。”秦慕笙仍然紧蹙着眉端。即便是最简单的资料丢失,对他来说都很可能是巨大的威胁。 “我明白。”穆翌晨点点头,继续汇报,“滕老爷子说,近期那些人活动的很隐秘,而且军火交易也比较少,不过他那里拿到一份很有意思的军火交易数据。” 有意思?秦慕笙挑眉。 “我一会儿传给你看一眼你就知道了,老爷子说可以顺着买家查下去看看,因为最近政府正在调查这件事,而且管制特别严格,所以可能做过军火贸易的那些人手里已经没有可供交货的东西,才出现了这笔交易。他会继续帮我们查下去。还有,我发现滕绍也是在查这件事,而且,他还在查季家当初的案子,他应该就是从案子着手下去的。” “有趣。”秦慕笙唇角挑起来,穆翌晨也在那边笑了。笑了会儿,他却突然收住笑容,“秦慕笙,你有没有怀疑过这次的黑客是舒安派来的?据我所知,舒安手底下的沐风就是个黑客高手。” 这个提醒,让秦慕笙沉默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第一个瞬间,他想到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舒安。直到他亲自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有意躲避的眼神,让他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没必要到香港了,也许答案就在眼前。但是他没有,他还是决定来香港一次,安慰住那群老头。 上飞机前他想着,若是舒安发来那个短信,就算真的是舒安做的,他也会原谅。因为他已经深刻的明白一个悲哀的道理,当她全心全意付出一切的爱自己时,他没有爱她。可是当他决定爱她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幸而他等到了,所以片刻后他吩咐穆翌晨,“无论是谁,都要查到底,立刻更换防火墙的程序编写员,翌晨,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做到最好!” “没问题!” 穆翌晨自信的答应,开人,他向来都是十分专业的‘职业丑人’,没办法,在秦慕笙手底下工作,偶尔扮演好人的同时也得演演坏人! 嘉业公司防火墙程序编写员的工作并不那么好做,高薪的背后要求的是绝对忠诚和绝对好的技术。如果这些人以抱怨的心态离职,最终很可能导致公司数据泄露。虽然从专业角度来说,秦慕笙本人就是个黑客高手,他们现在用的这套防火墙他曾经花了四天的时间破解并且进入深层,但在最后一层终于被程序编写员拦住了,这样秦慕笙才算初步满意。 穆翌晨很想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哪个人能比秦慕笙厉害? 秦玖那边已经打完电话回来。 “先生,可以确定的是曹老和荣老已经知道。” 秦慕笙点了点头,吩咐他,“安排今天晚上在百盛得宴请两位。” “是。” 只有他们两个,秦慕笙基本可以放心了。这两位是香港这群老头子里最为精明也是占有股份最大的。当初秦家在香港开设事业,他们是第一批进入集团的老人。后来因为股权不断分割,他们占有的股份渐渐缩小。但到了秦家经历第一次劫难,也就是秦慕笙父亲的时候,他们将手中的一部分股权低价转让,被秦慕笙派人收回来,剩余的就很少了。 这两位至今对这件事怀恨在心,觉得是秦慕笙趁人之危。但在事业上,他们因为各自的子孙都不成器,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慕笙身上,只要秦慕笙多给他们分红,供得起这些子侄们挥霍,他们基本不会如何。 正是因为当初的势力大,他们在香港黑街中还有几分能力,所以秦慕笙到达香港的事情他们第一个知道。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说,任何影响到他们分红的事情,这两位都会谨言慎行。秦慕笙今晚就是要亲自安抚好他们。 至少保证他在美国运作期间,他们别给他找麻烦。 “先生,两位老先生都欣然答应了。给他们家里的礼物也都准备好,您需要过目吗?” 秦慕笙稍点了点头,纵然秦玖办事他十分放心,但这次尽量不要出差错。 秦玖立刻让人把礼物带进来,一一过目后,秦慕笙确认没问题,才让他们离开。 “先生。” 等到人走了,秦玖忍不住问起来,“我们这回对他们是不是太重视,会不会让他们误会您现在的处境?” 秦慕笙眼底盛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冷声道,“误会最好。” 放下手机,再看一眼那条短信,舒安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看到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丫头,舒安满足的笑了笑。 那部手机,让她想起了只能通过视屏看到囡囡的那段时间,好像自从囡囡出国治疗以后就没有见过她,她似乎欠囡囡真的太多了。想到这里,舒安伸出手,困难得把囡囡抱在怀里。 这一觉母女两个睡得都特别深沉,等到舒安舒舒服服睁开眼睛,就看到囡囡正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她身边玩儿一种游戏。舒安欠了欠身,床动了,囡囡立刻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妈妈要起身吗?” 舒安点了点头,囡囡就很是熟稔的跑到床后,把床摇起来,一边摇一边问,“妈妈可以了吗?” “囡囡。”等坐的舒服了,舒安把囡囡招手叫过来,小丫头乖巧的坐在她身边,仰起头看她,“能有你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妈妈真的很高兴。” 囡囡的小脸儿竟然有些红,咯咯笑着钻进舒安怀里,小胳膊搂着她的腰身,“妈妈,囡囡也觉得很幸福!”她眯着眼睛的模样,其实是像极了舒安的。 “饿不饿?”舒安问她。 囡囡点点头,对她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出去,说,“漂亮叔叔进来吧,妈妈醒了。” 舒安正纳闷,就见poem妖娆无限的提着保温桶进来。黑色的贴身衬衣,黑色的修身外套,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将他修长的身形勾勒的如同暗夜中的夜神,一双狭长的眼睛扫过来,风情万种,难怪有人说poem是服装设计界最风骚的设计师,经纪人里最漂亮的经纪人,男人中的绝杀者,女人中的翘楚。 poem心情大好,舒安绝对可以肯定是因为囡囡那声‘漂亮叔叔’。 “我的小美人儿可真乖。”路过囡囡的时候,poem摸了摸她的头。 poem在舒安面前坐下打开保温桶,把里面的蔬菜、汤全部拿出来,忙碌着说,“秦慕笙打电话让我照顾你,他说他的人不太专业可能会把你养得太胖。”说道这里poem蹙着眉头顿了顿,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他真是个恶魔。” 那一刻,看着poem憋红的脸,眼里射出的凶光,舒安的脑子里出现了个特别邪恶的想法和特别邪恶的场面。她忙摇了摇头回神,小心翼翼的问poem,“他把你怎么了?” “他拿我的店面威胁我!”poem抬起头,眼里几乎要蓄着泪水,“安,他居然说要把我的模特全部,全部都换成身材变形的女人,还要把我的更衣镜换成哈哈镜!” “额。” 舒安扶额,囡囡和她做了个同样的动作,小手拍了拍poem的胳膊,“漂亮叔叔你放心吧,我会让爸爸不那么做的。” poem顿时笑逐颜开,摸摸囡囡的脸对舒安说,“她可真是个棒极了的小姑娘,安,你有意让她进入影视圈吗?想象一下,母女组合肯定会。” 舒安用眼神阻止poem继续说下去。她现在是明星,所以她不希望囡囡也走这条路。并不是因为其他人所想的明星这条路有多么艰辛,她的并不难,因为她有楚云端为伴,有楚云端帮助她。但是囡囡,她现在即便作为她和秦慕笙的女儿已经受到了过分的关注,她只希望她像个普通孩子般生活。 “哦,好吧!” poem把饭盛出来递给舒安,然后很细心的给了囡囡一份。 吃过饭,舒安让秦丰带着囡囡先去准备,明天就是囡囡上学的头一天。 “秦慕笙去了哪儿?” poem给舒安削着苹果,状似无意的问起。 “他没有说。”舒安瞥了眼poem,冷声说,“伏特加,别装了。” poem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眉端挑起来,他扯了扯唇角,“你怎么知道?” “因为秦慕笙绝对不会威胁poem对他的店面做那种手脚,而且。”舒安去看那张和poem完全相同的脸,此刻他的表情有些滑稽,严肃的完全不像他,“poem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伏特加,这次你的行动失败了。” 伏特加垂下头轻笑一声,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苹果和刀子,微微靠近舒安,“如果从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叫人?据我说知,刚刚进来带走囡囡的那位先生是秦慕笙得力的助手秦丰,他的枪法应该能够让我一枪毙命。” 他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啪!”然后笑起来。 舒安冷冷的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她现在根本不能动,如果伏特加真的要做什么她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但是从那个不太像poem的伏特加出现开始,舒安就知道他不可能要她的命。 她之所以让秦丰带走囡囡,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和伏特加面对面的谈话。她相信,雷诺让伏特加煞费苦心的来这里,应该有他的目的。但是首先的一点,应该就是告诉她,那天撞她的绝对不是伏特加。 “变脸是门特别的技术。”伏特加并没有从脸上摘下poem的面具,或者说,舒安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摘下来,因为那是属于他的一张脸,每一个表情都属于伏特加。 “我不能保证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无面人伏特加,所以,教父让我亲自来澄清,安小姐,伏特加从来没有开过车,也没有扮演沐风,更没有撞你。” 第139章 139 那件旧事,差点摧毁她 “所以,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别的无面人?”舒安推理下去,眼眸里一片深沉,她问,“伏特加,你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伏特加摇摇头,低声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他属于库拉尔家族,至于现在究竟服务于谁不能肯定。”停顿片刻,伏特加站起身表情严肃认真的说,“安小姐,教父希望您放弃修斯家族,他承诺关于秦慕笙和楚云端的事情他会调查清楚。还有,他希望您从这次事件能够想清楚,威胁您的人很多,修斯家族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个烫手的山芋,希望您能够同意他那天的建议。” 雷诺的建议,放弃修斯家族,由他亲自打理。不,危险舒安已经想到了,但是她绝对不会把修斯家族交给雷诺!那是楚云端苦心经营的,谁知道是不是雷诺故意派伏特加前来挑拨离间? “小姐,教父说,如果您不同意他的建议,从今天开始,我将承担保护您的责任。” 什么意思! 舒安一下子想从床上坐起来,脊椎痛得她顿时朝后跌过去,她苍白着脸看向伏特加,喘息着说,“你可以告诉他,即便是修斯本人不在了,修斯家族也永远忠诚于家主,家主一日是我,他就休想得到!” 伏特加低头看着她,浅灰的眼里渐渐染上无奈,他蹙着眉叹息一声,“小姐,伏特加希望您想清楚,教父从来都是从您的利益出发。” 说完这句话,伏特加对她鞠躬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舒安却满心慌乱。不,她必须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表面挣脱出来去寻找最根本的答案。她缓缓靠在床上,一个意识从她脑海里闪过,那就是如果伏特加说的是真的,现在在她所面临的情况里,有一个他们谁也不知道的隐秘方,这一方的力量十分强大,甚至具有一个和伏特加能力完全相同的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拿起电话,舒安拨了滕绍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 “舒安?” 滕绍似乎在忙着做什么事情,声音有些飘渺,应该是把电话夹在耳边听得。 “滕绍,我想问,你知道国内除了秦慕笙以外还有什么人在走私军火吗?我是说,和云端最后一笔生意有关的?” 那边稍稍顿了下,接着声音清晰,应该是滕绍用手拿着电话。 “确实有。”滕绍稍作思虑,说,“舒安,你应该知道秦家的势力其实是从香港发展起来的,所以从根本上说,秦慕笙的生意根本不在国内。最近我确实发现了些问题,那就是从前我一直认定是秦慕笙在做的生意其实并非是他,也就是说,有人假借了秦慕笙的手在做这边做军火走私。你上次让我查的楚云端上飞机前最后那批货的来源应该就与这些人有关,我知道前些天你让这边出了最后一批货,本来我是想借着这批货找到主人是谁,但当时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顿了顿,他说,“舒安,抱歉。” “没事。” 舒安忙说,听得出滕绍为这件事已经努力了很多。 沉默半晌,滕绍似乎缓和了下情绪说,“对了,舒安,你要注意修顿。” 修顿?和楚云端一样的雷诺的教子,曾经把雷诺拉下马的人。舒安知道,自从秦慕笙和雷诺合作以后,修顿一直是秦慕笙的对手。对于修顿此人,舒安从楚云端那里听说到的只有阴狠狡诈,还有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楚云端一直也对修顿很重视,据他所说,修顿的势力其实并不在雷诺之下,但是雷诺和秦慕笙合作以后,他被打压的很厉害。 所以,如果为了和雷诺抗衡修顿想要从她这里拿走修斯家族,也完全说得过去。 “舒安。” 那边滕绍叫她的声音把她的神思拉回来。 “嗯滕绍,你也要注意安全。”她对着电话笑了笑。 滕绍似乎也在电话那端笑一笑,“难得啊,舒安还会关心我。” “喂,我好像一直都关心你吧!”舒安争辩,可是想一想,她貌似自从爸爸那件事后,对滕绍就不如从前。 她当时是真的怪滕绍的,在季家那么困难的时候她去找滕绍的父亲希望他帮忙,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无能为力,连一点努力都没有就拒绝,确实让当时的舒安难以接受。所以后来滕绍来给她送钱的时候,她立刻拒绝了,她告诉他,宁愿去卖身葬父,也不愿意接受他的钱。 那天下着雨,滕绍就站在雨里,任由脚边洒满了蓝色的百元大钞,不捡,也不动,他死死扯着她的衣袖说舒安,你卖给我吧,嘴角好咧着很难看的坏笑,她挣脱开他,跑回家里,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哭的天昏地暗。 “舒安?” 那边又叫她,舒安揉揉太阳穴,她怎么总是胡思乱想? “嗯。” “如果可以,别和秦慕笙作对,在他身边呆着。现在的情况里,只有他能保护你。” 舒安很难想象,滕绍居然会说这种话。就连当初爸爸出事的时候,滕绍说的都是卖给他,怎么可能让她去跟秦慕笙好?他对秦慕笙的厌恶,可谓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呵呵!”滕绍没等到舒安的回应自己笑了笑,住了笑他说,“舒安,我说的是真的。” “谢谢滕绍,我有修斯家族保护的。”舒安也笑了笑,又问,“你需要吗?” “切!”滕绍拿着电话翻了翻白眼,“需要你个头啊!” 他听到舒安在电话那边笑着,声音温润可爱。 压掉电话,他看了眼身后高大的铁门,深深的吸入一口郊区黄昏里并不新鲜的空气,缓缓闭上眼睛。 不远处车子上跑下来给人,走到他身边问,“少爷,还要去吗?” 滕绍点了点头,将手机放进裤兜里,跟着那人上了自家的车子。他坐在车上揉了揉眉心,疲惫中的滕绍,眼里多了份成熟与稳重,他看向窗外的余晖,天色很好,可他想起了她跑到他家来求父亲的那天,高傲的如同白天鹅一样的舒安跪在父亲面前泣不成声,“伯伯,舒安求求您了,您救救爸爸!” 他父亲一直在扶着舒安,一直在叹息,“舒安,这件事我根本就管不到,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实在救不了!事已至此,你还是想想办法,让伯诚坦白吧!” 舒安猛地抬起眼睛,站起来。 “爸爸没有贪,凭什么要坦白!”她说着后退着,眼里都是决绝的失望,“伯伯,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说完她就跑出了滕家。那年她还小,那年的滕绍也无法自主,被家里人拦住没办法出门。等到他再跑去找舒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回来跟父亲大吵大闹,父亲给了他个耳光,恨恨的吼道,“你懂什么!” 他不懂,其实直到刚刚在监狱里,他才听到父亲的忏悔。 “绍儿,爸知道你们在帮舒安。爸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伯诚当年真的没做,伯诚他,他是替爸顶罪,是爸的错,爸这回心甘情愿承担。别管爸了,生死由命吧!你保护好舒安,伯诚他,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女儿,别再让他在九泉下,为女儿担心。” 秦家的事情究竟如何发生,谁都不知道。那笔资金为何会在最后出了问题呢? 滕绍手里捏着关于当年季家季伯诚贪案,秦家银行贷款被扣押案的卷宗缓缓睁开眼睛。他相信答案就在里面,他也相信总能找到,只是,那些人的目光,已经盯在了舒安身上,真正到此时此刻,也唯有秦慕笙能保护她。 “少爷,到了。” 警卫员叫他,滕绍睁开眼睛,拿出那支老爷子颇为喜爱的紫砂壶,准备下车。 “少爷。”警卫员心疼的看着那只壶叫住他,滕绍回头。 “少爷,您真要把这个送出去?那可是老爷子的心头肉。” 滕绍垫了垫手中的壶,冷眼看着窗外,“放心吧,我有法子送出去,就有法子给老爷子要回来。” 警卫员小张不解的点点头,嘴里嘟囔着,“少爷图啥呢,这事儿告诉季小姐多好!书记出了事儿不告诉也就算了,这事儿也是给季小姐做……” 滕绍一下子脑瓜敲到他脑袋上威胁,“你敢说出去,本少把你脑袋敲开花!” 小张吐吐舌头,没敢再说话,看着滕绍下车,朝着俞家的大门走过去。 此刻,已经是夜色笼罩。 秦慕笙从百盛得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微微的醉意,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子在旁扶着他,细细的高跟鞋敲打着水泥地面。他们后面,跟着秦玖,秦玖正侧着脸陪着曹老和荣老说话,时不时点点头,气氛融洽。 “只管放心,他们几个搞不起多大风浪的!” 荣老挥挥手,一副豁达且无所谓的架势。 “这秦家的地盘,要交给新人喽,我们老了,只要儿孙舒服,其他都是……你们年轻人怎么说的,都是浮云,哈哈哈!”曹老自以为玩儿了个俏皮话,自得其乐的大笑起来。秦玖恭谨的陪着笑,态度比往日谦和许多。 秦慕笙停下来,对着两个老头拱拱手,道“秦家能有今天,皆是仰赖诸位,慕笙自会想办法照顾好二老的子孙。”说完,他咳了两声,那女子立时从秦玖手里取过他的外套为他穿好,“慕笙哥,别说了,快上车吧!” 荣老对着女儿使个眼色,纷纷和秦慕笙告辞了。 上车,秦慕笙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身边仍旧坐着那名女子,荣老的孙女儿,荣婉,荣老这一家子里,唯一还没有嫁人,且在名媛界很有些名声的女人。当然,这名声,秦慕笙知道,多数是靠钱堆出来的。 想季舒安那种,以‘二’出名的名媛,恐怕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想到这里,秦慕笙笑了。 舒安的‘二’很特别,她读书不是很认真,傻傻呆呆的常常在课堂上回答错老师的问题,即便如此,这丫头居然下课后还会去学国画和书法,然后还要学各种乐器,居然还能偷偷抽出时间在十岁左右就看什么《牡丹亭》《西厢记》《红楼梦》之类的书。甚至还拿着书跑到老师那里问,“老师,‘银样镴枪头’是什么?”秦慕笙深刻记得滕绍是这么说的,“全班男生都笑趴了!” 他比她大的多,自然不会和她一个班。但她照旧有胆子跟着他上课,美其名曰她智商高,上高中语文没问题。倒是果然还听得懂,下课了,抱着本《牡丹亭》过去问,“老师,肉儿团儿的,是说什么呢?” 后来他语文老师说,“那个秦慕笙同学,下次不要再让你那个小妹妹来旁听了!还有,要提醒她家里人,看课外读物,也要有选择性的。” 他那天下课回去,季舒安正抱着本《玉楼春》看的津津有味。他觉得,季舒安是没救了,典型的小色女! 自然,她的劣迹还包括在宴会上公然对着方家的二少说,“咦,小哥哥好帅呀!” 滕家滕绍说,“爷,给妞儿笑一个。”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肆无忌惮的调戏美男,肆无忌惮的去抱脏兮兮的流浪狗,肆无忌惮的给流浪者撑伞,肆无忌惮的,做着所有名媛都不肯做的事情。她很漂亮,从小就漂亮,漂亮到穿着校服参加晚宴,也是焦点。她抱着琵琶坐在台上,轻灵的嗓子响起说,“送慕笙哥哥一首新曲子,桃夭。”那一首她自编自唱的桃夭,曾经羡煞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名媛,也曾经引得多少男子为她疯狂。 她穿着蓝色校服裙抱着琵琶翩翩从台上走下,行个礼问,“慕笙哥哥,妹妹可如桃花,可与君宜室宜家?”的时候,他年轻的心狠狠的为她跳动,她灵动的双眸,美得,让他觉得世界都是光明无限。 舒安,你其实是我的sunshine,你的那副向日葵,其实我很喜欢。 “慕笙哥,你笑什么?” 荣婉好奇的问,秦慕笙睁开眼睛,看到她自以为羞涩的表情,心里有点儿不悦。 “没什么。” 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吩咐秦玖把车开到一间五星级酒店。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他下车,荣婉忙跟着下来。香港的也繁荣华丽,秦慕笙没有理会荣婉一直跟着服务生上楼,荣婉的心越跳越快,她今晚,就要跟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秦少共度良宵了吗?想想他今天对爸爸那般恭敬,如果真的嫁进秦家,那她可真就是一步登天! 进入房间,秦慕笙随性的将外套脱了,荣婉满脸通红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衬衣下勾勒出男性的迷人线条,只觉得连呼吸都滚烫起来,她猛的抱住他的腰身,把头贴在他的脊背上,喘息着唤他,“慕笙哥……慕笙哥。” 秦慕笙眉宇微微一蹙,看了眼搭在自己腹部那双染了豆蔻的手,香水的气味让他头晕。他微微侧了头,不耐烦的双手扣住她的手,稍稍使力轻而易举的拉开,力气大的荣婉朝后退了两步,茫然委屈得望着秦慕笙喊,“慕笙哥?” 他转过脸,唇角噙着冷阴的笑容一步步走到荣婉面前挑起她的下颌。荣婉心中一紧,旋即明白过来,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秦慕笙的脸色仍然阴沉,等到她低低呻吟一声猛地想要靠近的时候,他双手向后一推,荣婉当即倒地。 这是什么情况,荣婉满脸不解的思考,难道秦慕笙喜欢在地上?或者…… 她疑惑不解的抬起头,却看那男人已经背转身,打开酒柜取出其中的一瓶酒倒了一杯,他端到她面前,将酒送到荣婉面前。荣婉心中渐渐明白,大概秦慕笙喜欢重口味一点儿的?那倒是很合她的胃口呢!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秦慕笙,“慕,慕笙哥,这是,是什么?” 说道最后,荣婉只觉得腹部都会烧开了,她通红着脸看向秦慕笙满眼疑惑和渴求。 “荣婉,五年前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五年前? 荣婉脑子里异常清醒,只是脑仁疼的厉害。 五年前是,是秦慕笙第一次到香港出席宴会的时候。 她仍然记得那时候的他,英俊挺拔,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不过那会儿他身边带了个穿着普通的女孩儿,礼服还是旧款式,但她很漂亮,那一双大眼睛简直美得惊人。她的出现立刻引来众多男人的目光,令在场的女孩子多数失了光芒,而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跟在秦慕笙身边!她荣婉可是香港最有名的名媛,但荣老介绍她的时候,秦慕笙居然只是朝她瞥了眼,连笑容都没有。回过头,就满眼宠溺的对那个女孩儿说让她去休息! 后来荣婉听说她其实就是京中二小姐季舒安,家败后就做了秦慕笙的情妇。 情妇!荣婉暗自笑,不过如此,她可是要做秦慕笙妻子的! 可她分明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喝着果汁的时候,居然还能被秦慕笙时刻关注着!连她那两个哥哥和其他男人都一直朝着她看,只是忌惮着秦慕笙不好过去搭讪。 荣婉的嫉妒疯了一样的生长,自然也有别的女人鄙夷和嫉妒,荣婉想到了个一次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让一个女孩子过去和秦慕笙献殷勤说了两句话,转头就回来告诉舒安说秦慕笙让她在楼上的房间等她。 那个傻女孩儿就居然真的跑到楼上去了。当然那个房间早就是荣婉布置好的,她叫了她两个对舒安觊觎的哥哥和曹家那三个男人,让他们藏在房间里,然后亲自送她上去,给了她一杯掺了药的果汁。 季舒安完全没有怀疑的喝下去,接着就浑身发热,她恐惧而颤抖的看着藏身的男人们走出,居然好像还没明白,还扑倒她脚下求她帮忙去找秦慕笙,荣婉当时灵机一动,狠狠拉开她的手,蹲在她身边告诉她,“别痴心妄想了,慕笙哥是不会来的,实话告诉你,就是慕笙哥让我把你带来的。”荣婉看到她脸色霎时惨白,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觉得畅快极了,如果慕笙哥知道她被这样玩儿过,肯定不会要她了! “不过慕笙哥对你真是仁至义尽呢,这几位可都是香港黑道鼎鼎大名的曹老和荣老的儿子,你就好好享受吧,慕笙哥说了,伺候好他们,会考虑把你送给其中一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做情妇的,哈哈哈!” 季舒安立刻呆住了,被药折磨的通红的脸泛出青色,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惹人怜惜的要死。她眼睛居然还这么漂亮!荣婉疯了似的狠狠的甩给她个耳光,立刻离开那个房间准备下楼去找秦慕笙,结果却发现,秦慕笙根本不在楼下。 第140章 140 是他对不起她 难道秦慕笙已经知道了,她害怕的跑到楼下去,装作根本不关她的事。几分钟后,楼上就传来喧闹声,一群人冲上去,却见到秦慕笙抱着个用西装裹着身子的女孩儿从里面出来,是季舒安! 她隐约露出的脸上挂着血,缩在秦慕笙怀里已经晕过去了。那个房间里横七竖八趴着她的哥哥和曹老家的儿子,都被打得浑身是血。 后来曹老和荣老都不得不登门给秦慕笙道歉,秦慕笙当时一言未发。 不久后,她两个哥哥就因为涉毒被抓,曹家那两个也因为组织女孩儿卖淫等等罪名被关进警局,等曹老到警局里保释出来,那两个人早就让打的半死不活了。 荣婉吓坏了,有段时间根本不敢出来。直到后来听说季舒安早就被他撵走,他也娶了俞芳华。而再见到秦慕笙,他和往常一般对她依旧彬彬有礼,尤其今天还特别照顾她,才让荣婉放下心来,听说他和俞芳华夫妻不和,就想借着今晚占据秦慕笙,从而让他能够离婚娶她。可是,可是现在,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年的事情? 荣婉难以置信的望着秦慕笙,他脸上的笑容,残忍的如同死神,却偏偏依旧俊美无俦,犹如神祗! “啊!” 秦慕笙似乎对继续看她被折磨已经没有兴趣了,起身拍拍手掌,屋子里立刻涌出十几个男人,他们,一看就是小混混!难道秦慕笙要像当初那样…… “慕笙哥,慕笙哥不要啊!” 荣婉吓得一下子扑到秦慕笙身上,她不要,她才不要跟这些小混混上床! 秦慕笙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推开荣婉,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不要,秦慕笙,秦慕笙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你这样对我,我爸爸一定,啊!”她又吟一声,浑身颤抖,胃里滚烫的难受,她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药,普通的她吃过,不是这样! “你,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她仰起头,困难的喘着,那些男人,在她眼前幻化成光裸的模样,引得荣婉浑身一阵阵躁动,她想要,她想要! “最新型的麻痹药品,你应该还没有尝试过。”秦慕笙唇角,依旧是那冷漠的没有一丝同情的笑容,夜色中,如若撒旦,“我可以告诉你结果,如果没有做,今晚你会七窍流血而亡。” 荣婉眼睛骤然瞪大,只是眼里已经只剩下一片迷蒙,她知道,今晚逃不过了! “秦慕笙,你这样对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 “是吗?”他唇角噙笑,过了今晚,你爸爸会明白得罪秦慕笙的代价。 “可惜了荣婉,你已经做错事,就只能付出代价。” 开门,走出房间,将荣婉带着撕心裂肺的喊声隔绝在门后。 “先生,她不会抵死不从吧?” 秦玖有些不放心的跟上秦慕笙问。 那种药很特殊,从根本上说只是雷诺用于审问的一种麻痹药,让人在疼痛的时候产生某种错觉,如果抵死不从,熬上两三个小时也就自然而然没事了。但如果从了,麻醉药会迅速随着激烈运动传遍全身,然后导致大脑彻底被麻痹,最终整个人神志不清,彻底变成个白痴傻子。 秦玖担心,如果荣婉抵死不从,清醒过来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秦慕笙只低低的发出一声冷笑。 可能吗?荣婉会拼命在那些男人身上寻求安慰,对她来说,没必要让自己受这些苦和折磨,更没必要不要命。因为她,根本没有值得付出全部的男人。 舒安不同,她心里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被旁的男人碰了她真的是宁愿死。所以她几乎为此付出了半条命! 秦慕笙依然记得当他发现她已经不在宴会厅的时候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来,他立刻抽身出来,派秦玖和他一起找人。当时带到香港的人不多,宴会时候也没有带过去,秦玖去了监控室,查到舒安被带进那个房间后立刻给秦慕笙打电话。当时他正在一间一间的检查酒店房间,而舒安在的那个,居然就是他面前那扇。 他想也没想一脚踹开房门,看到的景象却令他浑身都刺痛的抖了下。舒安衣衫有些凌乱的缩在墙角,额头上、嘴唇里,都在汩汩的冒血,她抬起流着血的脸看向自己,却满眼都是恐惧的绝望。 朝她走过去,她却朝着墙角躲,不停地躲,嘴里喃喃着他听不懂的。 “不要,不要打我,我不,我死也不……” 当时秦慕笙只以为她是撞晕了,等他走过去,舒安猛地爬起来跪在他面前,“我听话,我听话,我求求你,不,不……”她没说完,噗通倒在他怀里,昏过去。 秦慕笙转身看到地上的果汁杯,那群脱得半裸的男人。只对身后跟来的秦玖交代,“处理。” 脱下西装包裹住舒安,带着她离开了。 秦玖忌惮他们毕竟是荣老和曹老的儿子们,只揍了一顿没敢真的处理掉。回来后,秦慕笙检查了舒安的身体,发现她确确实实被灌药,就给了秦玖个赎罪的机会,让他真正处理的干干净净。 他的舒安,只有他能碰,只有他能欺负!其他任何人敢于对她动手的后果,都是严重的。 舒安醒来后就一直以为是他为了利益故意把她给了那几个人,有段时间在医院里看到他就哭。秦慕笙只好不去看她。是他的错,他不该把她带到香港,也不该不管她,结果害得她浑身都是伤。 有段时间,秦慕笙也没有碰过舒安。后来有次他居然发现她偷跑出去去游乐场,当时是在香港!到处都是荣老和曹老的人,她如果出了危险怎么办?等到他找到她,却发现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游乐场里正在看过山车。 之后的事情,他打了她,强要了她。那天晚上她一言未发,只呆呆的,任由他在她身子上为所欲为。 末了,她抬起眼睛看着满脸阴霭的他,沙哑着嗓子说,“慕笙,你要是不要我,就告诉我,我只想干干净净的死。” 那一刻,秦慕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撕心裂肺的疼。那是真实的疼痛感,迅速麻痹了他全身的神经和肌肉。 这次来香港之前,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这群老头子闹事。但秦慕笙还是来了,他必须亲手收拾掉荣婉,敢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的女人,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必须亲眼看着她付出代价。 而且他也实在厌烦了这种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们的感觉。所以他示弱,让那两个老头自以为他屈从于他们,至于以后的事情…… 秦慕笙对窗外灯火阑珊的香港,露出最后一抹冷光。 一声轰鸣,飞机到达美国n城。 下飞机后秦慕笙的电话就响起,秦玖打过来的。 “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荣老、曹老所有在香港的势力已经铲除,剩余的参与部分也正在处理。他们的股权依照遗嘱,刚刚已经办理好收购手续。” 秦慕笙满意的道,“回来吧,留下人处理干净。” 坐上车,秦慕笙在一份香港权威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消息,黑道荣老、曹老相继重病去世,荣帮、曹帮解散。报纸全部都是正面报道,没有提到秦慕笙。 但是回到办公室后他看到的另外一份小道消息的报纸上却写着,荣婉与人在酒店从事卖淫活动被警方抓获,归案后因为精神受到刺激而得了精神疾病,现在保外就医在美国某家疗养院。荣帮和曹帮怀疑有人做了手脚,在黑道发起一场恶斗,结果两个帮会均受到巨大损失,荣老和曹老受不了打击同时双双病倒,并且在次日心梗死于医院。 将那份报纸放下,秦慕笙眼里闪了闪。这八卦报纸写的也实在太神乎其神。他接过穆翌晨递来的酒杯,闻了闻,蹙眉。 “玛歌?” “嗯,舒安送我的!”穆翌晨自得的抱着酒杯喝酒,还特别没眼色的夸奖,“我们舒安就是大方,哪像某些人,明明有好酒却从来……”砰! 秦慕笙拍拍手,他终于把那只枕头扔到穆翌晨头上了,上次,手就痒痒的很。 穆翌晨看着洒了大半的红酒,气得呲牙咧嘴,“秦慕笙你个小心眼儿的,这是舒安送我的,你凭什么砸!” “砸了也比喝到你肚子里好。”秦慕笙幽幽吐出一句,将单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穆翌晨气得七窍生烟。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重新倒满酒回到办公桌后面,表情里已经有些严肃,他瞥了眼秦慕笙,“我担心你这样做,反而会激怒剩余的那几个,如果他们联合起来……” “乌合之众。”秦慕笙打断他吐出四个字,目光投向穆翌晨,“翌晨,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在香港呆了那么多年?” “我明白。”穆翌晨点点头。 他回国后,秦慕笙就把他派到香港区和那些老头子打太极,当时穆老爷子还觉得秦慕笙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但穆翌晨真的过去并且做了三年之后就发现,他已经不再是刚刚毕业时候的他了。 穆翌晨跟香港那群人打太极打到关系都不错,也彻底摸清了那几家的门路,并且收集到了荣帮和曹帮的一些犯罪证据。本来秦慕笙是不准备对荣帮和曹帮如何的,但这两个老头却天天想着把秦慕笙拉下水,所以秦慕笙去了先示弱,再答应合作,就在当天晚上,荣婉和秦慕笙去酒店的时候,他们的第一笔交易就被警方查到,荣帮和曹帮发现是秦慕笙设局,立刻抵抗,当然抵抗不过警方,全部被捉。这件事警方自然以火拼来告终,这也是穆翌晨的功劳,那边的警方他比较熟悉,此事又非违法,所以没有把秦慕笙牵扯进去。 所以后来,秦慕笙就干脆把事情交给秦玖做,解决了荣婉后直接回来。 至于那个小道消息…… 好吧,穆翌晨承认,是他让发的。不好意思那家小报社,恰恰是他在香港给自己置办的小产业。 想到这里他瞥了眼秦慕笙,恰恰触到秦慕笙意味不明的笑容。穆翌晨嘿嘿笑了。 “翌晨,你确实该有点自己的事业。” 秦慕笙难得对穆翌晨笑了笑,沉思片刻道,“等这件事结束吧,我拿出秦氏一半的资金给你做份像样的产业。” “秦慕笙,你不用贿赂我,就算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肩上落了只手,秦慕笙若有所思表情严肃的道,“既然你这么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把美国这家公司送你吧。好好打理,以后它就是你的。”说着,还在穆翌晨肩上拍了拍。 “秦慕笙,你丫的!” 穆翌晨恨恨的,冲着秦慕笙的背影吼。 分明看到那一向严肃的男人的背影里两个肩膀似乎抖了抖,穆翌晨扯扯嘴唇,他觉得秦慕笙现在真的是不正经的厉害。舒安的影响力,真是超乎寻常的大。 车子走在路上,秦慕笙接到个电话,“先生,在夫人的病房里,秦丰和poem正枪对着枪,好像要决斗似的!” 秦慕笙眉宇紧蹙,立刻命令司机,“快点,去医院。” 旋即拨了个电话给poem,那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接起。秦慕笙略作沉吟,立刻又给舒安打过去电话。 看了眼电话号码,舒安对着秦丰和伏特加摇了摇,无奈的接起来。 “舒安,告诉我怎么回事?” 听着电话那端急促的男声,舒安忽然有了种错觉,她有次独自跑到海边,电话掉进沙滩里,她好不容易挖出来以后听到秦慕笙的声音,比现在还要急促。 “你还是过来吧。”她看着那两个人,叹息道,“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她压掉电话,再看那两个对峙的人,poem、秦丰,蹙了蹙眉宇,告诉秦丰,“你家先生很快就过来,秦丰,你真的要坚持对伏特加这样吗?” “对不起夫人,我没那么信任他!” 秦丰说着,瞥了眼伏特加,手中的枪照旧坚持抵在poem,或者说是伏特加的额头。 这些天,伏特加果真如他所说,天天来舒安这里。美其名曰保护舒安,舒安问真正的poem在哪里,伏特加居然告诉她,他们让poem在他的房间里睡觉。而且还告诉她,poem根本就是秦慕笙派过来的,连楚云端都不知道,poem真正的家主其实是秦慕笙! 她居然让poem跟在自己身边两年,幸而修斯家族的事情,poem没有主动参与,也没有参与。但现在这个情况对舒安来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伏特加或者说是雷诺的坚持,也很让她意外。 但秦慕笙全然不意外,在打开门的前一秒钟,他明白了,里面的不是poem,而是,伏特加。 如果秦玖给他的那份资料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雷诺这回,是对舒安下了血本。他真没想到,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舒安,居然有着那样的身份! “秦慕笙!” 舒安的声音骤然拔高,“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拿囡囡威胁我,她是我的女儿,从我肚子里出生,流着我的血液,我凭什么不能见到她!” “你可以试试。”秦慕笙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舒安,他喜欢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她,因为如此,她就可以看不到她眼里的泪水,他唇角扬起抹冷笑,“看看你还能不能见到她。” 他说着走向门口打开门,留下一句,“安心养伤吧。”便起身离去。 独留下舒安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动不了,她脊椎受到的重伤让她在以后的一个月内也不太可能自如活动,舒安靠在床上,小脸儿上是一片苦涩。 秦慕笙,为什么每次你都可以趁人之危,为什么每次我对你有了一点点好感,你就要亲手打破?她垂下头看见自己握紧拳头,手指深深嵌入掌心。 这一回,她绝对不给他机会再将女儿和自己生生分离。 次日舒安咨询了医师,确认如果恢复顺利,一个半月后她就可以出院。然后她告诉沐风安排好人手,她准备在囡囡下课的时候和修斯家族的人共同把囡囡带走,如果是她亲自去接,秦慕笙的人应该不会怀疑。她相信秦慕笙不会轻易跑到修斯家族去抢人,至少,他不可能因为抢人伤害到囡囡。 笃定主意,这一个半月舒安也就没有再提起囡囡的问题,做出副乖乖的认命模样,每天坐着轮椅送囡囡上学,再等着囡囡下学。美国学校没有作业,但要做义工,囡囡的义工就在医院,舒安可以每天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晚上,秦慕笙通常都会到医院,然后他们父子两个在旁边的那张大床上睡觉。 “安小姐,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可以准备出院了。” 医生笑眯眯的告诉舒安,她笑着点点头,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时隔将近四个月,天气都转暖了,可以顺利走路的感觉让舒安很高兴。她回到病房立即给沐风发了条短信,让他等到囡囡下课前一个小时,带着人过来接自己去囡囡的学校。刚刚发完短信,病房门被打开,秦慕笙从外面进来。 舒安瞥了眼手机,顺手把短信删除掉了。 “我刚刚问过医生,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他说着,在舒安对面那张床上坐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双臂支撑在膝盖上,微微俯身,以稍稍偏下的角度看着舒安,说,“想清楚了吗?从此不见囡囡,还是跟着我乖乖回去。” “回去?”舒安疑惑的问过,笑了笑,眼底深深的自嘲,“回哪里?c城?还是你安排的任何一个公寓?接下来呢,被吴淑屏和俞芳华发现我们母女,把我们从你的房子里赶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情妇,囡囡是私生女?” 秦慕笙的眸光沉了沉,但他没有生气。在确定和舒安谈话前,他就预料到她必定会问出这些问题。 从这点上来说,是他对不起她。 第141章 141 秦慕笙,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舒安,这回我可以保证,你只要不住在修斯家族的庄园和楚云端的那个木屋,只要接受我的保护,你和囡囡的生活我绝对不会干涉。”他深吸一口气,做出最终的退让,“我还可以保证,只偶尔去学校看看囡囡,或者如果她愿意,陪她去游乐园,其他时间,囡囡全部都跟随在你身边,在我可以正式娶你以前,绝对不会在不该的时间出现在你和囡囡住的地方,你看,可以吗?”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华闻传媒你仍然可以经营,那是属于你的遗产,我已经替你公证过,保证华闻传媒是你的合法资产,没人能对此说什么。” 舒安面无表情,秦慕笙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拉过舒安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舒安,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给你证明楚云端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会尽量帮你寻找到楚云端。也给我点时间,我不会让你和囡囡一直都是这样。” 舒安笑了笑,缓缓从秦慕笙手心里抽出小手。 “秦慕笙,你不想录下来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吗?电影剧本里那些养小三的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对小三承诺的。” 秦慕笙微微一怔,脸色显出几分青色,他紧抿着薄唇,一言未发的盯着舒安的眼睛。 “还有,你给我这些的前提是什么?让我放弃修斯家族?秦慕笙,我为什么要放弃,修斯家族是楚云端留给我的,它合法,而且,我是一个家族的家主,我在没有经过我的家族成员同意之前,凭什么转让给你?还有,我为什么要舍家主不做,做你见不得人的情妇?如果你真的没有害过云端,我来问问你,那架飞机,究竟是不是你的?只要是你的,无论你做过手脚没有,都是你害了他。” 舒安站起身,目光一错不错的回瞪着秦慕笙渐渐铁青的脸和漆黑的简直没有底的眼眸,毫无畏惧的一字一顿告诉他,“秦慕笙,我再说一次,我不爱你了。我爱的是楚云端,我会想办法让囡囡接受他!” 久久凝视着舒安严肃的小脸儿,她前所未有的美丽,从前的舒安怯怯的眼神终于消失了,从那一次她站在舞台上接受楚云端求婚开始,秦慕笙觉得自己该明白,舒安,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是自己的舒安。 他的心很疼,他心里想起那句歌词,像个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舒安从来都不是他的玩具,她占据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从他想要不在意她到他终于发现自己做不到,折磨她,欺辱她,再到爱她,她一寸寸攻城略地把他的心占满了,然后就这样一挥手,把他给甩了!秦慕笙低头,沉沉的笑了。 他可真是罪有应得。 看到他笑,舒安眼神微微闪了下。 好像是彼此太过了解,她知道秦慕笙此刻的笑是自嘲,带着浓浓的失落。可是她不能心软,她心软的结果就是把自个儿给搭进去!舒安坚定的抬起眼睛,仍旧用冷冰冰的脸对上秦慕笙。 “舒安。”他抬起头,脸色如她的般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囡囡已经没有机会接受楚云端了!” 舒安心里咯噔一声,小脸儿泛白,“秦慕笙,你什么意思!” 哼! 秦慕笙冷笑,将手举起在舒安面前。她这才看到他拿着手机,在舒安面前的手机上,竟然赫然是她发给沐风的短信!舒安踉跄着后退一步,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向前抓住秦慕笙的衣襟,“你,你对沐风做了什么!” 他低头,唇角挂着冷笑看她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舒安慌忙想抽出,却被他紧紧握着,他眼里夹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很冷。 “舒安,我说过,你要乖乖听话,不听话的后果,很严重!” “秦慕笙!”舒安再也难以克制自己的怒气,她疯了似的冲他吼着,“你对沐风做了什么,你到底对沐风做了什么!” 他眯了眯眼眸,“没什么。”他笑,笑容残忍,“只不过,如果不是伏特加做的,那么只能是他本人做的,我需要为……”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挑起舒安的下颌,冰冷的手机擦过她的肌肤,舒安不寒而栗,他继续说,“为我的小情妇讨回点公道!” 啪! 响亮的耳光甩在秦慕笙脸上,舒安怔了下,想要后退,手却被秦慕笙紧紧握在手心,握得她生疼。可舒安根本顾不得疼,另一只手疯了似的去打秦慕笙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的从他怀里挣脱。 “秦慕笙,秦慕笙你混蛋,禽兽!你不配做我女儿的父亲,不配,不配!”她的嘶吼并没有撼动他,秦慕笙冷着脸,任由舒安在他身上、脸上,所有她能抓到的地方用所有她能用的方式打。 她的力气其实不算大,可每打一下秦慕笙的心都会疼一下,那疼痛让他觉得身体都在一寸寸的麻痹着。她疯了似的打,他也白痴似的忍。 直到秦慕笙半边的脸都肿了,鼻子、唇角都溢出血来,秦玖再也忍不住几步冲进病房里拉开舒安。舒安挥着手,仍然在不停歇得骂着,“秦慕笙,你是禽兽,你没人性,你杀人、害人,你会下地狱,我不会把女儿给你,不会让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不会让女儿的人生因为你染上污点!” 她的声音尖细到简直疯狂,秦慕笙仍旧一动未动,连她的手都不曾放开。他甚至觉得自己若是放开她,就一辈子也抓不住。 “夫人,夫人我求您,求您别说了行吗!” 秦玖吼着舒安,又试图去掰开秦慕笙抓着舒安的手,“先生,您放开夫人,再这样下去下午夫人的手腕会断掉!” 他的维持对舒安没作用,但对秦慕笙却起了作用,他立刻放开她的手。稍获得自由,舒安就朝着秦慕笙挥舞着双手冲过去,秦玖慌忙上前抱住她强行把她拖到床边,舒安又站起来打,一把把秦玖的眼镜抓的生疼,他嘶痛着避了下,舒安立刻站起来冲到秦慕笙身边,她抓着他的领子,小脸儿煞白的问,“秦慕笙,你把沐风怎么样了,你把沐风怎么样了!他如果出事,我给您没完,秦慕笙,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一边说,一边疯了似的打,一边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每一个她爱的人都要被他夺去!她的丈夫方泽,她的爱人楚云端,现在,他又这样对待沐风,凭什么,凭什么他夺走她前半生的幸福,还要夺走她后半生的幸福! 她欠他,他们家欠他的她还够了!她从来都没有害过俞芳华,可他认定俞芳华掉了孩子是因为她,为此,他把她送给香港那几个恶少,他亲手打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从来都没有害过他家里人,可他把她当做玩具一般玩弄,再狠狠的不留情面的甩掉逼死。她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点自由,却再次沦为他的情妇。 他不要她,把她和女儿生生分离,她好不容易在美国活下来,找到另一个爱她的人,他却害了他,现在,连他丈夫留下的人都要害死!凭什么凭什么! “夫人,求您别打了,真的别打了,先生已经受伤了,夫人……” 秦玖抱着她却不敢太伤到她,只能一边拉开她,一边求,但舒安的力气出奇的大,她疯了似的打,好像打得根本不是个人。 “夫人,求求您了夫人!” 秦玖的吼叫,对舒安根本没有作用。 “秦玖。” 终于,秦慕笙说话了,他蹙了蹙眉,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两声。 “你让她打,今天打舒服骂舒服,明天开始,就给我乖乖的呆在家里带孩子!” 他的话并不重,声音也低沉沙哑,可是舒安却像是被闪电突然劈下来,浑身一阵没来由的颤抖和发寒。 她退了几步,渐渐清醒神智以后,也看清秦慕笙被自己打的满是伤痕的脸,扯烂的衣服抓伤的皮肤,他用手帕擦干净鼻子和唇角的血,又咳了两声,雪白的帕子染了血红。一下子,舒安没了力气,她踉跄的后退两步,腿一颤就掉下去,眼看着要摔在地上,一条长臂将她迅速揽住抱进怀里。带着血腥的温暖气息扑来,舒安的心口一痛,浑身竟是出了冷汗。 她挣扎出秦慕笙的怀抱,不知所措的目光四处找寻着落处。 “秦玖,找医生给夫人看看伤势。” 秦玖一怔,对秦丰使个眼色,立刻出去。秦丰忙进来,堪堪挡在舒安面前,有些畏惧的用眼睛瞟她。 再看一眼秦慕笙,他好像被自己打的很厉害,到处都见了血。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沐风? “秦慕笙,你到底把沐风怎么了?”她颤着声音,难以克制的眼圈红了红。 秦慕笙苦笑着看她一眼,被她撕裂的嘴唇有些疼,她现在关心的,就只有跟楚云端有关的人了吗? “他暂时在我这儿呆几天,确认没事以后,我可以放他走。” 舒安垂下眼睛。她已经真的害怕了她爱的人消失,所以秦慕笙拿着她本应该发给沐风的短信出现,她立刻就怀疑他是杀了沐风,所以…… 有些忌惮的看一眼秦慕笙,她垂下眼眸。 “秦慕笙,如果我离开,你真的不会让我见囡囡?” 秦慕笙猛地抬起眼睛看过去,眉宇紧蹙,他拨开秦丰上前一把抓住舒安的领子把她提到自己面前,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她,“季舒安,你再说一次,你要为了一个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为什么失踪的男人放弃你的亲生女儿!” 舒安的眼睛闪烁着,她不能放弃修斯家族,如果她不在,沐风也不在,修斯家族就,就可能要解散。她也不想放弃女儿啊! 她挣扎着,“秦慕笙,是你不让我要女儿,不是我……” 砰! 舒安被秦慕笙猛地推开,她踉跄着向后摔去,又被秦慕笙抱住,但这次他立刻松开她转过脸不看她。 “季舒安,你从这个门出去,就永远别想见到囡囡。你找死我可以不管,但囡囡是我秦慕笙的女儿,我不会让她有丁点危险!” 舒安沉默着。她怎么会不想见囡囡,可是囡囡跟着秦慕笙他仍然会好好对待她,好好爱她。而修斯家族如果没有她,结果就是分崩离析,那是楚云端留下唯一的产业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修斯家族被别人夺去。 她知道修顿一直眼巴巴的等着修斯家族解散从中牟利,她不能给他那个机会。 舒安低着头,一步步朝门口走过去。 秦慕笙阴沉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她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会疼一点。季舒安,抛弃女儿,你真的忍心?难道爱楚云端,比爱你的女儿还重要?他的脚步动了动,却别过脸不看她。 秦玖叫了大夫过来,看到这情形立刻上前拦住舒安,“夫人,大夫来了。” 她站住,抬起眼眸瞥了眼秦玖,垂眸道,“给他看看吧,他的伤更厉害。”她声音哽咽着,回头,看秦慕笙。 秦慕笙眼里升起股希望,回来,舒安,回到我身边来! 舒安苦涩的笑了,她低下头,不去看秦慕笙的眼睛。 “你照顾好囡囡,别跟她说我为什么走。你只说,只说她,她妈妈,她妈妈,死了!” “死了?” 秦慕笙苦涩冷笑,猛地拨开秦丰秦玖,几步走到舒安面前,一把漆黑的枪瞬间抵上她额头,枪口,冰冷。 她浑身发冷的看向秦慕笙,他眼底都是残忍的冷笑,“与其骗囡囡,与其让你出去送死,倒不如我今日先帮你实现夙愿如何?” 舒安瞪大眼睛望着秦慕笙,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永远都不会相信,秦慕笙居然用枪对着自己!哼,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所谓的保护,只要不能占有,就要除掉吗?舒安抬起眼眸,死死的盯着秦慕笙漆黑深沉的眼底…… 呜呜…… 角落里响起孩子的哭声,舒安浑身一震,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秦慕笙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抬起泪水布满的小脸儿哀求他,“爸爸,爸爸你不要拿着枪对妈妈,囡囡害怕,囡囡害怕!” 秦慕笙手中的枪一颤,囡囡又扑进舒安怀里拉着她的手求她,“妈妈你又不要囡囡,又要扔下囡囡吗?” 孩子紧紧抓着舒安的手,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哀求和委屈,舒安低头看着女儿,哽咽着一动不动,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囡囡,妈妈也想要你,可是妈妈没有办法,没有本事啊!她闭上眼睛,痛苦不堪。 见她不说话,囡囡哭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惨,她语无伦次的求着舒安,“妈妈你别不要囡囡,囡囡听话,囡囡再也不说不要妈妈的话,囡囡也不去游乐园,囡囡每天都陪着妈妈好不好,妈妈,你别不要囡囡!” “囡囡!” 舒安再也忍不住叫着女儿俯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她伏在女儿小小的肩上不住的摇头,不住的喃喃解释,“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妈妈……”让她怎么告诉女儿,她是为了一个家族而不得不放弃她? “妈妈,囡囡明白。”小小的手臂推开舒安,软软的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抽噎的点着头,“囡囡明白,妈妈是不想别人看不起囡囡。囡囡不怕,囡囡陪着妈妈,囡囡跟妈妈走!”说完,她戚戚的回转身抬起头望着秦慕笙,极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坚强的说,“爸爸,你没离婚前,不许找囡囡和妈妈,囡囡和妈妈也不理你!” “囡囡……” 舒安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她那么懂事,那么乖巧,让她怎么能放弃女儿。她真不敢想象如果这次她再离开女儿会有什么后果,三年来,女儿受了那么多苦,她怎么可以再让女儿经受失去母亲的痛苦!她把囡囡小小的身子揉进怀里,听着女儿在她怀里呜呜的大哭着,眼里一片茫然。 难道,真的要为了修斯家族放弃女儿,难道秦慕笙就,就一点都不心疼这样的女儿吗? 秦慕笙低头看着那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耳边全是囡囡刚刚说的话。不,他绝对不能再让舒安离开,更不能让她带着囡囡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这种时候,他就是下地狱也要先让她们安全! “秦丰,把囡囡带走!” 他沉声命令。 舒安猛地抬起头起身把囡囡护在自己身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秦慕笙,嘴唇蠕动了许久竟是说不出一句话。秦慕笙,你,你…… “秦丰!” 不理会她的目光,秦慕笙再次叫秦丰。秦丰为难的走到舒安面前,她如同母鸡护着小鸡般把囡囡护在身后,仇恨的目光瞪向秦慕笙。 “秦慕笙,你有没有点人性!”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 秦慕笙低头,双手插在兜里闷声冷笑,缓步上前突然伸手擒住舒安的下颌让她被迫对他抬起头,对上他冰冷怒意深沉的漆黑眸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季舒安,我就是这么没有人性。” 他手指猛地用力,舒安被掐的呜的闷哼,小脸儿霎时青紫。 “妈妈!” 囡囡害怕的大叫一声冲到秦慕笙身前小手对他乱打,“放开妈妈你放开妈妈,呜呜,爸爸你放开妈妈,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为什么欺负妈妈!” 低头看着女儿,秦慕笙的手臂竟是酸麻发软,即刻松开了舒安。稍得到自由,舒安就上前俯身把囡囡从秦慕笙身边拉开抱进怀里,“囡囡,别这样,乖,别打爸爸,你爸爸……”她迟疑着顿了顿,尽量柔声说,“爸爸,有爸爸的难处。” 囡囡回过头,不置信得看着舒安。 “可是,为什么爸爸拿枪对着妈妈,为什么爸爸要掐妈妈?” 舒安一怔,抬起眼皮望着秦慕笙,他脸色居然是死灰一片,触到她的目光,冷冷别开脸不看她。 暗暗叹息,舒安垂眸看着女儿水灵聪颖的大眼睛,“囡囡,爸爸那样做,是为了留下妈妈和囡囡,他,他想和妈妈囡囡一起生活。” 澄澈的大眼睛看了会儿舒安,似乎细细思考了她说的话,囡囡乖巧的点点头。 “妈妈,囡囡明白了。”她转过身,面对着秦慕笙,小脸儿扬起来,“爸爸对不起,囡囡不该打爸爸。爸爸快去离婚娶妈妈吧,这样,就可以和妈妈还有囡囡在一起了!”说完她留恋得看一眼秦慕笙,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过来拉住舒安,大眼睛一下子红了,蓄着泪,抽噎的说,“妈妈,我们,我们走吧。爸爸离了婚,会来找我们的!” 第142章 142 你要在门口站一晚上吗 说着,囡囡再次忍不住呜呜呜的哭起来,扑到舒安怀里,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舒安的胸口,哽咽着抽泣,“妈妈,为什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囡囡会想爸爸,囡囡好喜欢妈妈,和爸爸,还有囡囡,在,在一起的时候!呜呜呜呜呜!” 抱着女儿,听着女儿的哭泣,舒安心里一阵刀割似的疼,她抬起眼睛看向秦慕笙,他闭着眼睛,身影一片清冷。 “秦丰秦玖,带小姐走。” 他冷冷的开口再次命令秦丰和秦玖。 “等等!”舒安决然喝止,抱着囡囡起身,身体向后偏了偏,盯着秦慕笙倏忽睁开的眼睛,她清澈的眼里一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深深吸一口气,她对上他依旧漆黑如墨,深沉不见底的眼睛,“秦慕笙,我,留下。” 缓缓合上眼皮,舒安再没有看秦慕笙一眼,把女儿在怀里提了提,对她露出笑容,“好了囡囡,妈妈不走,妈妈陪着囡囡。” 眨眨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囡囡不解的看着舒安,“可是这样,可以吗?” 肯定的点点头,舒安笑着回答,“可以,爸爸会常常去看囡囡,但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囡囡要是想爸爸,也可以去看爸爸的。” 囡囡似乎对此思考了片刻,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像勉强的点点头说,“那,只能先这样了。” 舒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囡囡的脊背。 她转向秦慕笙,却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淡淡得说,“走吧。” 跟着秦慕笙离开医院上了他的房车,车朝着跟她从前住的地方相反的方向开过去。囡囡哭的累,伏在舒安怀里睡着了。 窗外的梧桐一颗颗从舒安眼前掠过,仿佛每一棵树上都有楚云端的眼睛和笑脸,他如从前那般柔腻的凝着舒安的眼睛,从她记忆深处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真实,他悲悯的对她笑,褐色眸子的深处,是深切的哀伤和疼痛。舒安心底颤抖着,缓缓闭上双眸垂下头,在心里,一次次的唤着他的名字。 云端,你放心吧,舒安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她甚至,不敢想那个死字! 抬起眼,触到秦慕笙冰冷的侧脸,舒安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样也好,秦慕笙,是你带着我回去,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那些枪,那些毒品,都是从你身上来的,若是没有你,当初我不会被逼到跳崖,方泽不会死,云端也不会死!法律,必会惩罚你! 秦慕笙给舒安和囡囡安排的地方离舒安的公司和囡囡的学校很近,每天早晨都有人专程来开车送舒安和囡囡分别去上班上学,囡囡下学或者做完义工后,司机通常把囡囡送到舒安的公司,直到舒安下班。 poem在舒安上班后两天后才出现,精神还算好,说自己的病假结束了,就开始忙着给舒安安排通告和其他一些事情。 住院半年,舒安的电影早就已经上映,在秦氏的一手操作下,电影又一次引起轰动,并且引发了中国游的热潮,据报道,国内涉及电影拍摄地景区的外国人激增,舒安这次直接入围奥奖最佳女主角。 对此,poem简直兴奋极了,兴奋之余就有点郁闷,因为舒安顺手塞了两个新人演员给他带。没了修斯家族,甚至连沐风都见不到,舒安只好一心一意打理华闻传媒。倒也培养出个很有前途的新人。 那段时间里最让舒安意外的是bertha的到来。是在和秦氏合作的一个项目中,穆翌晨特地调过来给舒安做助手的。 bertha见到舒安,足足呆看了她十几秒钟,才猛的冲到她面前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几圈,眼睛一红,竟然是哭出来了。 “舒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嘛!” 吓了一跳,舒安轻笑着上前拍拍bertha的胳膊,被她气得挥开,“你个没良心的,好不容易找到你的电话,你又换电话,换电话你给我打个电话啊,为什么不说,让人担心你,真是过分死了!” “对不起bertha,那段时间我连自己都收拾不好,怎么能给你打电话呢?” “哼!”bertha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当了大明星,就忘了人家!” 舒安哑口无言,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bertha说起自己的事情,所以才完全没有联系。 “算了。”bertha拍了下舒安的胳膊,抹干眼泪,“看你紧张兮兮的,人家就是那么一说。”她顿了下笑着仔细看看她说,“不过,你现在真的挺好的!” 舒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点头。她现在好,都是因为有云端。可是,让她好起来的那个人,却没了踪影!她心中叹息着,又对bertha露出笑容,“你也挺好。” “那是!否则怎么能被调到美国啊!”bertha最兴奋的就是她能到美国工作。 第二天舒安有意带着bertha和囡囡在n城逛了逛,从此以后,bertha成了舒安的秘书,囡囡却是多了个玩伴,每天下学回来,bertha都主动承担起陪伴囡囡的工作,让舒安省心不少。 在秦慕笙提供的地方住了三个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彻底热起来。 n城的夏天并不是很热,气温温和,黄昏时候,舒安带着囡囡回来,身后跟着的人提着她刚刚在超市买的东西,打开门,囡囡先进去,接着就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爸爸!”一溜烟,冲进屋子里,下一刻,屋里响起秦慕笙低沉的笑声。 舒安在门口愣了愣,那是秦慕笙在笑吧,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他这样的笑声。她和他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候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后来他离开c城,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变成不苟言笑的人,莫说是这样开怀的笑声,即便勾勾唇角,都会让那会儿的舒安高兴上好些天。 她稳定情绪,打开门走进去,囡囡正被秦慕笙抱在怀里,他温和慈爱的声音响在黄昏中的屋子里,余晖照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暖。就像是,就像是等待妻子和女儿回家的丈夫那般。 他抬起头看向舒安,脸上还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舒安瞬间却觉得有点尴尬,她低着头把头发向耳朵后面别了别,再抬起头来,却意外的愣住了。 本来以为她这样他肯定把带着笑意的目光收敛或者不再看她,可是他居然还是笑着望着她,等到她眼里有了些明白的神色,他的笑意愈甚,唇角的笑纹里像是熔着暖暖的阳光,对她挑挑眉说,“要在门口站一晚上?” 什么! 舒安一怔,忙进来。却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一晚上!戒备的看过去,秦慕笙却已经低头又在和囡囡说话。 囡囡的样子欢快极了,也耍赖极了,窝在秦慕笙怀里不停的说话,好像恨不得把这几个月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秦慕笙,那种小女儿的事情,又絮絮叨叨的,秦慕笙却好像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问起囡囡什么,引出她更多的话。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走了。何况他毕竟是囡囡的父亲,舒安想想,似乎也不太合适让女儿刚见到他,就把他撵走。 算了,舒安泄气的提着袋子进厨房,给秦慕笙和女儿做饭。来都来了,饭,她总还管的起! 饭菜很快上桌,囡囡嗅着饭香,才想起来舒安的存在,颠颠儿的跑下来帮着舒安端菜摆碗。她特地把舒安用的碗和一只新碗摆在一起,自己的小碗却摆在对面,然后就跑到书包里翻东西。 “囡囡,先吃饭。” 舒安放下汤,叫女儿过来。 秦慕笙已经自觉的坐在那只新碗对面,正笑盈盈的看着她。瞥到他带着笑意的目光,舒安不自在的垂下头,装着一直在忙碌盛汤。手伸向秦慕笙的汤碗时候,他端起碗递给她,舒安一愣,只好去接,指尖触到他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她端着碗的手竟然一颤,忙把头垂地更低。 隐约间好像秦慕笙笑了,她实在没勇气看他眼里必定会有的戏谑,只好低着头盛汤,然后送到他面前,他又伸出手借,怕汤撒了,舒安没敢躲,堪堪被他握住了手背。 “秦慕笙!” 她压低声音喝止他。 抬起眼眸,他眼里的戏谑并未散去,而是勾起抹坏笑的揉了揉她的手背,从她手里接过碗,放在桌边。 舒安被他的行为气得头晕,却看囡囡正试图往秦慕笙的碗上面贴着什么,轻声责备,“囡囡,你又在贴什么?” “贴爸爸的碗啊!”囡囡抬起天真的大眼睛对着舒安和秦慕笙笑,端起碗展示给舒安看,“爸爸的碗,上面要有爸爸,以后就不会有别人用错啦!”那晚上,赫然一只,慢羊羊…… “扑哧!”舒安忍不住笑出来,秦慕笙有些恼怒的看她一眼,也笑了。笑起来的舒安真好看,就像她那会儿画的那只向日葵,充满了阳光和朝气。 觉察到秦慕笙在看自己,舒安忙避开他的眼睛垂下,手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吃饭吧!” “好!” 囡囡跑过来坐在舒安身边,期许的等着她去坐到秦慕笙旁边。 舒安看看女儿,再看看满脸笑意的秦慕笙,却只是端起碗,在囡囡身边坐下了。囡囡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秦慕笙…… 为什么她觉得他笑的像只狐狸! 其实和秦慕笙一起吃饭应该算作是舒安从前最最奢侈的想法,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可爱乖巧,不停说着笑话的女儿? 但这顿饭舒安吃起来也无比别扭,几次秦慕笙主动布菜给她,都足以惊得她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拿筷子,可那男人好像全然感觉不到自己给别人带来的麻烦,不厌其烦无数次给舒安布菜,直到舒安忍不住想要说话阻止他的时候,他却好似不经意的朝着囡囡瞥一眼,眼眸闪闪,像是告诉她,囡囡在身边!舒安只好闭嘴,气鼓鼓的继续吃。 秦慕笙的口味挑剔的很,过于油腻的不吃,太简单的不吃,用了太多调味品的不吃,菜式难看的不吃……数不胜数的挑剔,从前的舒安都是拼命的迎合,哪怕再难做到她都要去做,为的,不过是他偶尔回来愿意坐在她对面吃一顿饭,哪怕让她看着他吃都行。 可是这样的时候太少了,多数,他对她做的菜可以清晰辨认出而且动也不动,多数,他勉强吃完一点,也会嫌恶的推开碗,冷着脸走开。当然,把一整桌子菜扫到地上,讽刺她做饭难吃至极的时候多的是。因此舒安的厨艺被他锻炼的简直堪比五星酒店的大师傅! 今天,舒安却没怎么特别用心,她和囡囡吃什么,就给秦慕笙做什么,不过多加了两道蔬菜而已。但秦慕笙却吃得津津有味,整桌子菜,直到囡囡和舒安都吃完,他还在不停的吃着,好像一定要全部干掉才安心。 “爸爸,你今天吃得好多!” 囡囡惊讶的看着用手帕优雅擦拭唇片的秦慕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秦慕笙动作顿了下,却用眼睛瞟着舒安。 舒安冷着脸,不想理会。 她当然懂秦慕笙这是在献殷勤,讨厌她的时候,她就是做了山珍海味他也懒得多看一眼,想要讨好她的时候,再难吃他也吃的下去!想到这里,舒安苦笑了下,利索的把碗筷收拾整齐抱进厨房。 “妈妈做的饭很棒!”囡囡却好像明白了,大声说道,然后问秦慕笙,“爸爸你说是不是呀?” “当然。”那男人回答的毫不犹豫。 舒安在厨房听到,就干脆把这声音当做流水声,忽略! 可是手刚要伸进水池,却被一只手抓住胳膊,她顺着他结实的手臂看上去,灯光下,秦慕笙的笑容柔和的简直不真实。他低头看看她的小手,白皙修长,干净漂亮,心中竟真的越不忍了。 “我洗碗,你做饭已经很辛苦了。” 舒安蹙着眉端,望着他。 她没听错,秦慕笙要洗碗,说她做饭辛苦?天,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吧。几个月前还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现在他眼里的柔腻,简直能把她溺死在里面了。意识到这些,舒安忙挣脱开秦慕笙的手,倒退了几步。 “那你洗,我给囡囡洗澡。”说着逃也似的冲出厨房。 不行,她绝对不能天天面对着这样的这个男人!可是舒安,你不是爱着楚云端吗,难道秦慕笙对你有一点温柔,你就会被融化,然后就忘记你两个丈夫的仇恨?心里,那个声音叫嚣着。 舒安在客厅里站住,不,她不会心软,对秦慕笙绝对不能心软! 给囡囡洗完澡,安排女儿睡下,舒安也干脆在楼上洗了澡,才下楼。可是刚走到楼梯,就看到那道高大的背影。他似乎正在看什么,专注中根本没有听到她下楼的声音。真是阴魂不散! 舒安心里诅咒着,慢慢走到楼下。她必须和秦慕笙谈谈,他答应过她不会在她这里住,不会给她们母女带来麻烦,只是偶尔见见囡囡,那么他就必须做到。 舒安慢慢走过去,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走到沙发背后,秦慕笙翻了一页文件。舒安的目光一晃,一行稍大的字映入眼帘,脑子里迅速晃过军火两个字,舒安浑身的神经猛地一抽,如果能看到里面的内容,那她是不是就能…… “舒安,我不是楚云端。” 文件啪的合上,秦慕笙背对着她,声音严肃。 舒安怔了怔,不解的别开眼睛看向窗外。隔了片刻,她冷声说,“你既然知道,现在就该离开了。” 秦慕笙起身,把文件扔在桌上走到舒安身后,一伸长臂把她抱在怀里。舒安挣扎着,脊背不停得摩挲在秦慕笙坚实的胸膛上,他猛地用力把她翻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眉宇微蹙眼眸深邃。 “舒安,你能冷静的想想吗?为什么楚云端失踪了三个月警方却没来告诉你结案,为什么你接手修斯家族以后就事情不断?为什么雷诺那么精明的人要和你做一笔赔本生意?既然楚云端给了你自信,你就应该相信事实和你自己心中的猜测!” “我心里没什么猜测。”舒安挣脱开秦慕笙向后退了两步,没有看他的说,“我只知道你和雷诺害了他,他是我丈夫。” “所以你以为能凭着靠近我找到答案?” 秦慕笙唇角噙着冷笑,一步步靠近舒安。 她不想回答,是又怎样! 顿了顿,秦慕笙转过身走到沙发边拿起那份文件夹展开交到舒安手里,“你自己看看!” 一愣,舒安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接过来展开,里面是一份军火交易的协议。时间,居然就是修斯家族最后一批军火交易的时间,买卖双方虽然依照行业内规矩没有写明,但数目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修斯家族交易的合同? “秦慕笙你……” 她自嘲的笑,是啊,现在修斯家族恐怕已经在他手中了,想拿到这份东西容易的很! “舒安,修斯家族现在不在我手里。”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秦慕笙从她手中抽走那份合同,微微垂首走到她面前,将她的发丝轻轻拨开。舒安有些不适应的别开脸,脑子里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些事情,那都是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朋友时候才有的情景。 秦慕笙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有些迷蒙的双眸渐渐清晰,他亦是自嘲的笑了。 “修斯家族,已经落在雷诺手中了吗?” 舒安有些尴尬的问,不在秦慕笙那儿,就是雷诺了。 “没有。” 他回答。 第143章 143 他不知道她现在算不算好 “舒安,你所想象的修斯家族太脆弱了,实际上他是个管理极其紧凑的集团。现在的修斯家族照常维持,家主是否存在对它们根本没有影响。而你所以为的这最后一笔交易以后,修斯家族还在继续进行军火交易。” 舒安蹙眉,沐风不是说剩下的最后一批货了吗?滕绍也说最近的生意难做,他们从哪儿弄来军火进行交易的? “呵!”秦慕笙笑了,“舒安,你其实很聪明。你也想到了,他们既然在继续交易,军火从哪里来,是谁在背后组织着这些交易?” 他举起手中仍然拿着的那份合同,“这份合同,是滕老爷子给我的。你找了滕绍,恰恰我请了滕老爷子来帮我调查几乎和你的调查方向完全相同的一件事。”他丢下合同,在舒安震惊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单手搭在她肩上俯下身,目光有些沉重的说,“舒安,也许你真的并不了解楚云端。” “不可能!” 舒安一下子甩开秦慕笙的手,她摇了摇头,坚定的看向他,“秦慕笙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绝对不会怀疑云端对我的爱。我也不管是谁在帮你查什么事情,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请到的人。” 秦慕笙的眸光沉了沉,漆黑的眼底里了无生气。他单手扶着沙发背,目光盯着地板和舒安对站在氤氲的灯光下。黑色的阿玛尼西装修饰着他修长高大健壮的身影,巨大的力量下,衬托的却是深沉的寂寞。 并非看不懂,可舒安不敢让自己多想,她脑子里只是在不停的重复,秦慕笙在说假话,他在挑拨她和云端的关系! “好。” 困难的说出个完全不相干的字,秦慕笙转过脸面对着舒安,看着她立在黑暗夜色背景中柔和却坚定的身影。 “那么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他顿了顿,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滕书记出事了。” 什么! 猛地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舒安脑子里一晃而过的就是秦慕笙,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如果这次她仍然猜测是秦慕笙那就真的冤枉他了。滕老爷子在帮他查事情,而且滕家跟他家根本没有仇,即便滕绍在帮助他,他也不可能把滕书记拉下水。舒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到底是怎么了,如同惊弓之鸟,身边所有人出事都会不自主的赖在秦慕笙身上。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信任度降低到这种程度?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舒安再也不信任自己? 太了解那双眼睛,几乎在她看向他的瞬间,秦慕笙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暖都在土崩瓦解。她怀疑是他,又怀疑是他!是他做的坏事真的太多,让她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坏人吗? “怎么会这样?” 感觉到秦慕笙身上失落的气息,舒安有些愧疚的问。 秦慕笙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滕书记出事很明显是背后有人操纵,时间又恰恰是我们请滕老爷子和滕绍做调查期间。以我们的看法,对方是狗急跳墙想用滕书记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滕书记那么老实的人,他们怎么做手脚?” 当初舒安确确实实怨过滕绍的爸爸,可是渐渐长大她也明白,当年爸爸的事情早有人预谋,不是一朝一夕,所以滕绍的爸爸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只有把自己也拉下水的结果,根本不可能帮爸爸。 而且滕书记真的是个老实人,他当年也认为是爸爸贪了,因为那笔款项根本就无从寻找,除了贪,没有任何其他解释! “岳飞尚有莫须有,何况滕书记?”秦慕笙苦笑。 “但是滕书记的事情他们做的露出了马脚,滕老爷子和滕绍的意思都是不着急弄人出来,只要案子能拖下去,他们就能从对手的急迫中找到线索。”顿了顿,秦慕笙看出舒安的不赞同,说,“我不赞同,滕书记一旦脱离我们的掌控范围就可能遇到危险。所以这些天我要回国,准备去活动活动,毕竟没有准确的证据,还可以取保候审。” 舒安没想到秦慕笙居然会这样做,到底有些意外的看过去,眼里的不置信,倒是让秦慕笙笑了笑,虽然笑容苦涩。 “舒安,你爸爸的事情我脱不了干系,但结果,并非我想要的。” 对于这件事秦慕笙明显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抬手揉揉舒安的头发,低沉着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听话。” 望着他,莫名的舒安又想起小时候他去香港之前说,“舒安,慕笙哥要去香港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话,要记得功课,记得经期,记得……”他絮絮叨叨了很多,多到舒安哭了半个多小时他都没有说完。 所以即使后来他杳无音讯,她也一直认为慕笙哥是喜欢她的,所以走得时候才会那样。她甚至想过去香港找他,可是还要上学,爸爸也不允许。他回来以后,却再也没有对她那样温柔的说过话了。 看着舒安乖巧,秦慕笙满意的又揉了揉她的头。 低头看看表,“不早了,我得走。” 秦慕笙去拿起沙发上那份文件,单手提着走到门口回头过来。舒安正在看他,他对她点点头,“放心吧,滕书记的事情好处理。线索,我们还可以再找。” 他打开门出去,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融入夜色中。舒安一转身,看到他挂在门口的风衣没有拿,忙抱起来冲出去,却看到门口漆黑的车子车门关上,她追过去,车子转过弯毫不留恋的走了。 舒安没有追,抱着风衣默默站在门口。 秦慕笙你知道吗?如果我爱上楚云端是因为我们彼此的对对方的好感,那么爱上你,就是我心底的本能。只要你稍稍温柔一点,我的心就会翻滚起来疯了似的想要回应你。可是我真的不敢再爱你了,我宁愿恨你,这样,就可以远离你,不必再受伤。 她转过身回去,怀里还抱着秦慕笙的衣裳,能闻到他身上她熟悉的干净气息。没有香水,没有烟味,甚至连红酒的味道都没有。夹着一点风尘,却在她鼻端萦绕着香气。从前有个同学说,秦慕笙身上的香味应该叫龙涎香,失传已久,只有帝王才能用的香料。 也许吧,他就像个帝王。 飞机抵达c城。 c城的夏季比n城炎热的多,在n城,初夏的夜晚要穿西服外面套薄薄的风衣外套,在c城,即便晚上也只需要穿休闲t了。 秦慕笙从贵宾通道直接上车,没有经过接机楼,而是在接机楼门口停了下,等待到一位穿着欧根纱连衣裙的女士上车,才开往市区。 叶瑾搂了下秦慕笙的脖子,“好久不见啊!” 被美女搂着的男人岿然不动,目不斜视,直到叶瑾翻个白眼回到座位上,拿自个儿的高跟鞋踢了踢那冷面男人的脚踝,“秦慕笙,舒安不在这儿,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秦慕笙转过脸看着叶瑾,似是沉思片刻回答道,“是啊,真正的大尾巴狼也不在。” 叶瑾小脸儿一僵,顿时气得通红,“秦慕笙你丫的活该被舒安虐死!” “会吗?” 他依靠在椅背上单手托着额头看叶瑾,唇角扬起笑容,“舒安舍不得。” “哼!”叶瑾又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幽幽道,“她舍不得,俞芳华可未必不舍得。” “说说你的收获。” 秦慕笙正色道。 “我还是不能确认,现在能找到的证据只有俞芳华当年被轮流产是自己搞出的一出戏,其余你所有猜测的事情都没有能够拿出的真实证据。以我的能力,从俞芳华口中套出的也只能是这些信息,而且,她已经发现我在调查当年和舒安有关的那些事儿。”她顿了顿说,“秦慕笙,你真的确定还要继续调查下去?毕竟舒安已经经历过,你其实当初也都知道不是她做的,现在调查清楚,只会让你更不舒服,不会有其他好处。” “没关系,你继续。” 秦慕笙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处处都有他们的回忆。原来之所以不想离开这个城市,就是因为他还是想要偶尔有机会怀念她。 “我的目的不只是给舒安一个公道。”他深吸一口气,说,“舒安现在也很危险,我怀疑这背后的人是俞家。” “不可能!”叶瑾瞪大眼睛摇摇头,“秦慕笙,虽然俞芳华做事是过分,但姑姑和姑父都是知识分子,他们为人忠厚老实,根本就没有额外收入,怎么可能做什么背后的人?一定是你想多了!” 秦慕笙歪着头看向叶瑾,叶瑾是叶知心的侄女,叶瑾的母亲和她父亲离婚后就去了瑞士生活,当年没有出嫁的叶知心作为叶瑾的姑姑对她视如己出,后来叶知心嫁给俞铮成,两家的关系也很好。 秦慕笙还记得那年他的伯父,也就是叶瑾的父亲去世以后,叶瑾曾经在叶知心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秦慕笙掌管秦氏,将叶瑾接回来送她去国外读书,大概有五六年的时间里,叶瑾都是住在俞铮成和叶知心家里,和俞芳华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俞芳华嫁给他,一半自然是吴淑屏介绍,也有一半是叶瑾促成。不过知道秦慕笙在外有个重要情妇的时候…… “叶瑾,当年舒安的事情,是你告诉俞芳华吧?” 叶瑾一怔,脸色有些发白。她回避着秦慕笙刀子似的眼神。 那时候叶瑾根本不认识舒安,也不知道秦慕笙和舒安的故事,她自以为舒安和所有的情妇一样都是为了秦慕笙的钱缠着他,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句话不仅害死了舒安肚子里的孩子,还害得她被逼带着八个月大的孩子跳崖自杀。如果秦慕笙没有带着舒安去打掉那个孩子,也许她连怀第二个孩子都等不到就要死。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如果俞芳华背后没什么人支持,她怎么敢做出这些明显是杀人的事情,而且当年逼着舒安跳崖的那群人,难道单单是俞芳华找到的?那依着秦慕笙的能力,这会儿早该有结果了,怎么可能还是一团糟! 叶瑾猛地转过脸看向秦慕笙,她不相信! 俞铮成只是个大学教授,叶知心也就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而且叶知心是她姑姑,她小时候都是叶知心陪着她,她那么善良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 叶瑾不舒服的闭上眼睛,她真是越来越觉得秦慕笙的脑子聪明的过人,至少现在这种情况她已经没有耐心去面对。 “对不起。” 叶瑾深吸一口气,蹙了蹙眉,“我没想到给舒安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也不知道你们其实有过那样一段故事。” 当时,叶瑾还在为俞芳华抱不平。秦慕笙对俞芳华所谓的宠爱真是众所周知,他已经和俞芳华订婚,并且准备结婚。俞芳华也是爱极了秦慕笙,他们在订婚后就常常在一起,而且后来俞芳华还怀了秦慕笙的孩子。叶瑾作为秦慕笙和俞芳华共同的姐姐,觉得他们简直是天下最登对的一对。 所以有此她发现秦慕笙身边居然带着别的女孩儿,而且那个女孩儿满脸爱慕的望着秦慕笙,任是他走在前面根本不理会她,她照旧‘死皮赖脸’跟在身后,口中不断叫着“慕笙,慕笙”的时候,叶瑾认定了她就是个情妇。 而且秦慕笙是带着她去那种奢侈品店给她买衣服,那女孩儿满脸幸福的样子,更加让叶瑾确认。 但叶瑾也不是冲动的人,她没有立即告诉俞芳华,而是先找秦慕笙谈了谈。当时秦慕笙只是沉默,叶瑾就自以为是那女孩子缠着秦慕笙不放。她哪里知道,那次秦慕笙带着舒安却奢侈品店给她买衣服,是他唯一一次陪着她逛街,是他唯一一次给她真心买衣服,是他唯一一次花一整天陪伴她,因为他已经准备让舒安离开,他只是想在她离开前,最后给她快乐的一天。 当然,舒安也不知道。她原本准备在那天告诉秦慕笙自己怀孕的消息因为太过满足而没有,甚至那晚她还冒着危险与他抵死缠绵。 结果第二天,叶瑾把舒安的事情告诉了俞芳华。俞芳华就暗中找人想弄掉舒安,被秦慕笙提早发现阻止。俞芳华又演了一出被人强奸丢了孩子的戏栽赃到舒安身上,叶瑾听说也恨死舒安了,一边安慰俞芳华,一边还鼓励叶知心亲自去告诫秦慕笙。 结果就是,为了不和俞家闹翻,秦慕笙不得不逼着舒安打掉那个孩子,实在是想让俞芳华以为舒安不足为绊脚石,从而暂时能把舒安护在身边。 她打了孩子以后有段时间,秦慕笙根本不可能去看看过她,更别提陪她。 再次见到她,她瘦的让人心疼,默默坐在小公寓的沙发里,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五六个面包袋子和泡面盒子。打掉孩子的小月子,她就是靠这些过来,即便看到他来,她也只是抱着身子躲了躲,害怕的不敢让他靠近。 那会儿秦慕笙还只是恨自己没能力,让她受了伤。他把她强行带到医院去检查,医生简直吓坏了,说再拖下去,她就永远也别想再怀孕。为了让她能振作起来,秦慕笙把她送到疗养院陪伴了她一段时间。 他给她的只有一个解释,“暂时我不能要孩子。” 可是这一句话,就让当时的舒安振作起来。她仰着脸对他笑着,大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喜悦,“慕笙,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孩子。” 其实,那时候开始,秦慕笙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恨她,而是真的想要好好保护她,和她在一起。他在心里给自己记下,这次,是你欠舒安。 秦慕笙没把这事儿怪罪在叶瑾身上,只是告诫她以后别管他和舒安的事情。 知道舒安流产以后,叶瑾也以为秦慕笙和她就此结束了,就没再管过。后来俞芳华告诉她,说秦慕笙居然和那个小情妇在一起呆了三个月,说是她打听到,那个小情妇缠着秦慕笙为她流产负责,叶瑾还挺生气的。 然后叶瑾跑到秦慕笙公司准备去责备他,就撞上了穆翌晨。 当时秦慕笙给舒安另外安排了住的地方,正在陪她,穆翌晨跟叶瑾打哈哈,叶瑾可不吃那套,立刻说要告诉俞芳华,被穆翌晨一把拉住直接扯进秦慕笙的办公室扔在沙发上,阳光的面容里一片阴霭得冲她吼,“你有没有点人性,她已经让你害得差点死了!”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缠着慕笙!慕笙爱的是芳华,她干嘛不走,走了当然不会受罪!” 她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跟穆翌晨争执。 穆翌晨白她一眼冷笑,鄙夷得道,“你们懂得什么叫爱?” 说到最后,穆翌晨的声音夹着几分哽咽和沙哑,他温暖的眸子里全然是冷酷的盯着叶瑾,“我告诫你,别再管这件事,否则你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叶瑾从穆翌晨的目光里读出了秦慕笙和舒安的关系并非她看到的那样简单,后来也就没有再跟俞芳华搀和他们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俞芳华居然根本没有相信她所说的秦慕笙和舒安已经断了,暗中,把怀了八个月身孕的舒安逼到了山崖,害她跳崖。 幸而舒安命大,否则现在,叶瑾身上也背了条人命了。 后来秦慕笙把舒安送到自己的医院,让她给舒安看病的时候,叶瑾虽然认不出那是她只暗中见过一面的舒安,倒是,也终于认出来了。不过那会儿她不知道俞芳华做的事,也就告诫过秦慕笙别让俞芳华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毕竟俞芳华才是秦慕笙的妻子。 但真正从囡囡的事情知道舒安的苦楚以后,叶瑾就开始渐渐认同舒安,直到囡囡出现,而直到刚刚秦慕笙提出那个问题,叶瑾才知道,她一直都忽略了俞芳华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能力来害舒安的问题! 叶瑾的手指渐渐在裙角捏起来,她咬紧牙关,对秦慕笙点点头,“好,我尽量帮你找到些线索。” “谢谢!” 秦慕笙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对她笑了笑。 “你恨过我没有,如果我没有告诉俞芳华……” “你只是俞芳华的借口。”秦慕笙显然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脸又去看窗外,说,“叶瑾,注意点安全,翌晨准备在美国好好儿干出点事业娶媳妇了。” 叶瑾脸倏忽红了,结结巴巴嘴硬着道,“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 秦慕笙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没关系啊!那我就告诉翌晨一下吧,舒安那家公司新来的那个女明星对他很有点意思。” 叶瑾咽了两口唾沫,梗着嗓子说,“你告诉啊!”却小声嘀咕,“我看他有胆子答应。” 秦慕笙终是耐不住勾了勾唇角。 “舒安,现在很好吧?”叶瑾试探性的问秦慕笙。 他没有回答,好吗?他不知道,舒安处处都在防备着他,跟他也很疏远,他真的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好。 第144章 144 有些事情必须从你这里了解 把叶瑾中途放下,秦慕笙的车子直接开进了舒安从前住的公寓里,滕绍的公寓还在那儿,即便舒安离开以后他也还留着那间公寓。 秦慕笙站在楼下,想起了舒安在他这里住的那些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好不容易她回来,他为什么还是要抱着仇恨的心思,明明就是恨自己居然还是爱着她,而她却对自己不再爱了吧? 一条巨大的藏獒出现在公寓楼门口,秦慕笙瞥了眼那只巨大的黑色藏獒‘兔儿’,幽幽抬起头叹息道,“滕少,你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我又不怕被人看到和你见面,张扬就张扬呗。”滕少歪着脑袋,顺手摸了摸兔儿的脑袋,叹息道,“可怜兔儿还以为可以见到它妈了呢!” 滕少一直说他是兔儿爸,舒安是兔儿妈,以此占舒安便宜。 秦慕笙懒得理会他口头上占便宜的无耻行为,从那条藏獒面前路过朝着楼上走去。滕少愣了下,看了看蹲着脑袋随着秦慕笙移动的兔儿,快步跟上秦慕笙。 电梯在滕绍家门口停下,滕绍过去打开门,秦慕笙一副主人模样的进去,兔儿也就是干瞪眼儿,滕绍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在兔儿脑门儿上弹了个完全没用的脑瓜崩恨恨得道,“丫的跟舒安一样没出息!” 兔儿懵懂的抬起乌黑的大眼睛看滕绍,瞬间这位小爷就没脾气了。 他当初坚持把半死不活的兔儿捡回来抚养,还不就是因为她这双眼睛,像极了舒安。 关上门,滕少找了罐啤酒递给秦慕笙,他顺手打开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看坐在滕绍跟前的兔儿,目光也落在它的眼睛上。 “像舒安吧!” 滕绍得意得说。 秦慕笙咽下啤酒,点了点头,像舒安那样抬手摸了摸兔儿的下颌,兔儿别开脸,虽然没让他摸,可也没像上次那样扑他。但这样的行为让滕绍相当不满,恨恨的拍了下兔儿的脑袋,说,“没出息的家伙,去去去,去你窝里,别在小爷跟前儿丢人现眼!” 兔儿站起来,摇头摆尾的轻快回自个儿窝里舒服的窝着去了。 “滕绍好心态。” 秦慕笙放下手中的啤酒罐,抬眼瞥滕绍。 看着兔儿走了,滕绍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没好气的回瞪秦慕笙一眼,冷着脸说,“别看它是条狗,什么都懂,你在它跟前儿说,它听懂也要不舒服。” 稍显意外,秦慕笙倒没想到滕绍居然也有对待宠物都如此柔软的一面。含笑点点头,道,“滕少让秦某很是意外。” “让你意外的事情多了去了!”滕绍说着从旁边的杂志架里抽出个文件夹放在桌上,说,“你看吧,所有你想了解的事情都在里面。不过秦慕笙,我爸已经说过,他可以帮我们查清楚,我爸觉得,他还是欠季伯父和舒安的。” 秦慕笙翻着文件的手顿了顿,低着头说,“放心,我可以劝服季伯父。” 滕绍有些意外得看看秦慕笙,没再多说。 看过文件,略微又问了些问题,把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秦慕笙合上平板电脑,起身,“我明天会去趟监狱。”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说,“对了,我就在原来的公寓住,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如果明天想一起去监狱见见伯父,晚上给我挂个电话,我安排。”说完,他将一张名片掏出递给滕绍,“我的单线手机,有事直接联系。” 夹着那张制作费价格不菲的名片,滕绍苦笑了下,“秦慕笙,你就不怕我拿这玩意儿去给俞芳华?” “对舒安无利的事情你不会做。”秦慕笙面无表情,看也没看滕绍,摆摆手,走了。 哼!滕绍从鼻息里哼出一声,看看那张名片,吐出两个字,“装酷!” 次日清晨,秦慕笙下楼,滕绍已经打着哈欠等在他车里。看到他顺手打个招呼,“早上好!” 秦慕笙对他颔首,算作是礼貌了。 车子朝着城外的监狱开出去。 “哎,舒安现在怎么样?” 滕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眯着眼睛看秦慕笙。 “很好。”他简短的回答两个字,瞥了眼滕绍不满的表情,多说出几句话,“她住在我安排的地方,不会有危险。” “我会给她打电话,知道你有没有欺负她。”滕绍拿出手机,做出要发短信的动作。 “随便。” 秦慕笙没好气的扔出两个字。 “哼!” 滕绍照旧针锋相对。 秦玖坐在车前揉了揉额头,心想舒安的力量果然伟大,让这两个从小就不搭调的人居然能变成同谋! 很快,车子停在监狱门口,一个属于舒安的秘密就在这个早晨揭开。 监狱大门打开,经过秦玖的安排,他们在会客室见到了滕书记。 “爸,你又瘦了!” 滕绍担忧责备的开口就说。 滕书记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直接落在秦慕笙脸上,“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了解案情。”秦慕笙打开手中的电脑,打开录音器,文件夹,然后郑重面对着滕书记说,“今天开始,我是您的律师,您的案子将交给我处理。” 滕书记怔了下,片刻却笑了。 “滕某何德何能,能聘请到当年政法界最出名的秦律师来为我打官司?” “滕书记不必多想。” 没有理会滕绍惊讶的目光,秦慕笙淡淡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舒安。滕书记如果出事,她会自责,我希望她不要背负那么重的负担。” 滕书记又是一愣,略显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感动,他重重叹息一声,问,“舒安,不恨我了?” 秦慕笙随意打了两个字盯着电脑公事公办的回答,“舒安从来没有很过您,她早就想通了,我来之前,她叮嘱我千万要把您保出来。”打完那行字秦慕笙从电脑里抬起头对着滕书记微笑。 “滕书记,您是政界的老人儿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您应该很清楚。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通过个人努力就能完成的,所以,我希望您无论是为了舒安还是季伯父,都配合我的工作。” 他双手在桌前交合,深邃的眸光看着滕书记,给人一定压力和信任感的同时,却令滕书记在他进来时候的戒备渐渐消散。他半晌没有说话,垂头思考着。 秦慕笙又去电脑前打东西,滕绍有点着急,他一直在劝说滕书记答应取保候审,但他坚持要做鱼饵引出身后的巨大力量。他这个儿子的话都没用,不知道秦慕笙的话,父亲会不会听? “好吧!”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在滕绍的意外和欣喜中滕书记抬起头面对秦慕笙,“我答应取保候审,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秦慕笙仍然保持着严肃的微笑,点点头,手指放在键盘上,开始提问。 他不时瞥一眼电脑,啪啪打上两个字,然后继续提问滕书记。 其实没什么太多可以说的,这件事来的很蹊跷,滕书记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或者预兆,就被人突然以贪污嫌疑罪带走。至今为止他的案子也没有定下来,却已经过了关押期限,依照法律规定,他可以出狱,在监视范围内自由活动。 讲述完案情,秦慕笙双手合十在桌面上郑重回答,“滕书记放心,您的案情很好处理,今天上午我会替您办理完取保候审程序。”顿了顿,他看到滕书记有些意外,解释说,“放心,我可以保证我的一切行为都在法律允许范围以内。” 他又瞥了眼电脑,快速在上面打了几个字,顿了顿,露出一丝笑容。 滕绍疑惑的朝着他的电脑看过去,秦慕笙顺手侧开频幕,但还是被滕绍一眼看到,丫的居然在聊qq!他还以为他在记录案情好不好! “哎,秦慕笙,你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 他不满的指着秦慕笙的电脑频幕,气不打一处来。 “舒安想现场了解情况。” 秦慕笙满脸有理的样子看向滕绍,反问,“怎么,你有话对舒安说?” “我!”滕绍气得翻白眼,恨恨的点头,“你行,你行秦慕笙!”接着就摆出一副小爷不管了的样子看向窗外。 咳咳! 滕书记很是尴尬的咳嗽两声。 秦慕笙对着门外的狱警点头示意自己要打电话,得到狱警同意,他拿出电话拨出去。 “秦玖,立刻根据我传过去的录音资料给滕书记办理取保候审程序……对,今天早晨必须结束,否则夜长梦多……我会在这里,直到你办理完毕。” 他说完压掉电话,将电脑也合上,郑重面对滕书记,说,“滕书记,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与这次的案件无关,但为了您的安全和舒安的安全,我希望您如实奉告。” 滕书记叹息着笑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案子不感兴趣,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问吧,我知道的,会全部都告诉你。” 秦慕笙微笑,颔首。 “谢谢滕书记配合。”他顿了顿瞥了眼滕绍,开口道,“第一个问题,舒安的亲生父亲是季伯诚先生吗?她的母亲是谁?” 不怪秦慕笙会问,他见到舒安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母亲,跟着季伯诚和季家老爷子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老爷子老太太在她十三岁那年相继去世,就只有季伯诚带着她。谈到母亲,舒安一直说,爸爸告诉她妈妈是因为大姐夭折太伤心,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但根据秦慕笙的记忆,他连舒安的姐姐都没有见过,何来母亲? 稍稍意外片刻,滕书记赞赏的笑笑。 “秦慕笙,你真是个聪明人,第一个就问这样的问题。” 秦慕笙静待答案,滕绍转向窗外的脸早就回过来,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滕书记叹了口气。 “舒安确实不是伯诚的亲生女儿。伯诚的妻子去世后,他就一直沉溺在悲伤里无法自拔,也就没有再娶。后来有次他去孤儿院看望孩子,见到了还在襁褓中的舒安,说来也是缘分,舒安长得和伯诚的妻子真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所以伯诚就把舒安带回来,是我和他去办的抚养手续。回来以后,伯诚给孩子起名字,说他就希望孩子舒服、平安,所以就叫了这个简单的名字,并且编出那个故事给孩子听。老年得了这么个孙女,季老爷子对舒安也喜欢的不得了,那个故事也就一直编下去,一直骗着舒安。这期间也有些意外,有次舒安回来问伯诚说,她妈妈是不是外国人,因为小时候的舒安眼睛其实有些幽蓝色,学校里的孩子都说她是混血儿。伯诚骗她说那是因为她缺钙,小丫头居然就信了!” 说到这里,滕书记像是想起往事,慈爱而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那件事,滕绍记得清楚,舒安在上学前班的时候经常被老师同学排斥。老师说她那卷卷的洋娃娃头是烫发,在课堂上严厉批评她。 小学生对老师的崇拜导致在某段时间舒安常常被人排斥,直到后来季叔叔去学校坚称舒安的头发眼睛全部都是缺钙造成,才让学生们恢复了对舒安的友好。 滕书记看向秦慕笙,面容有些疑惑。 “秦先生,是有什么舒安亲生父母的消息吗?” 秦慕笙并没有隐瞒的打算,点点头说,“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确认,但已经有了眉目。” 滕书记深沉的颔首。 “那样最好了,舒安也该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了伯诚的事情她受苦太多。当初伯诚在狱中,我去看他,他当时已经认罪,我痛心疾首,以为真的是他做的。我问他最后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见见舒安。可是没想到啊,我刚刚离开不到半天,他就……”滕书记说着,老泪纵横。 当年舒安没能见到季伯诚最后一面,父亲的死讯她是从狱警口中得知,等她赶到监狱看到的就只是父亲僵硬的尸体,那一刻的打击任是个男人也无法承受,然而舒安却只是默默的面对着父亲的尸体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然后亲自带着父亲的尸体回家,想尽一切可以的办法给他安葬。 就在那天她被秦慕笙带回家,秦慕笙派人去她住的小破屋里替她安葬季伯诚的时候,季伯诚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可是舒安居然就那么守着尸体过了整整十天!她的坚强,无人能比。 也直到离开季伯诚的墓碑,舒安才突然哭出来,从车上到公寓,一直哭到晕过去。她跟秦慕笙说,她一直没哭,因为不想爸爸看到她流泪。 等到縢书记的情绪平静下来,秦慕笙才再次开口。 “滕书记,既然我们已经谈到这件事,我希望您把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说。” 他说完这话,滕书记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浑浊的眼里射出一点冷意。 “秦先生,当年的事情您应该比我清楚。” 垂眸,秦慕笙表情严肃的点头承认,“我确实清楚一部分内情,但是最终结果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抬起头坚毅的面对滕书记,一字一顿的说,“我没有忘记父亲曾经说过,秦家事业的开创,要多谢季伯父的支持。” “你记得就好!” 滕书记严肃的如同长者般,声音中带着训斥。继而他深吸一口气,说,“其实后来我也想过,你没那么大的能力。因为害怕事情牵涉到我,我也立刻要求调离了工作,离开c市这个危险之地。” 秦氏当时只是风雨飘摇中刚刚立足稳固而已,秦慕笙还要依靠俞家的政治力量和香港那群老头的黑道力量才能维持秦氏的正常运作。他所能做的只是把季伯诚从那个职位上赶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痛下杀手对季伯诚不断打压,以至于甚至动手将他害死在监狱里,手段之残忍,力量之巨大,绝非当年的秦慕笙能够做到。 “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从您这里了解。” 秦慕笙说,顿了顿,他又道,“滕书记,现在这些人已经威胁到了舒安和您,我想,这和季伯父当年的事情有关。” 沉思的点点头,滕书记开口。 “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事情。”他看向窗外,神情中有着失落和,回忆。 第145章 145 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我和伯诚同期毕业,又是同一军区大院长大,伯诚的头脑向来比我灵活,所以后来他被分配到当时管理贷款的部门,也为秦氏提供了第一笔贷款资金。伯诚一直高升到经济部、开发部做部长的时候,我还在开发部做个小科长的闲职,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凭借着季老爷子的力量和他的政治智慧,他肯定会大展宏图,在政界有所作为。那件事就发生在这一帆风顺的时候。当时秦家有项贷款,经过层层审批到达伯诚那里的时候,伯诚压下来了。老秦知道后就立刻去找他,结果两个人一语不合,直接闹翻了。但那笔资金对老秦太重要了,他找到我想让我帮忙劝劝伯诚,因为他已经开始运作资金投入项目,如果资金无法到位,项目彻底垮塌,整个秦氏就要破产。我想都是老朋友,何况老秦此人我还是比较了解,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就大概了解了下情况,我记得很清楚,贷款数额是两个亿,在那会儿算是很高的一笔,因为资金数额过大,伯诚有点儿犹豫,但也没说不批,只说要调查。我就把消息告诉老秦,老秦也很高兴。可是过了段时间,我就知道秦家出事了,因为那笔资金到底没有批下来。秦家出事以后,伯诚就让调离了工作岗位,我们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面给的理由是不适合那个岗位。对于那笔款项的事情,我问过伯诚,伯诚不愿意多谈。再后来,就是伯诚出事的时候。”滕书记说到这儿,冷冷的看秦慕笙。 “秦先生,伯诚如何出事,您应该很清楚。” 微微沉了脸,秦慕笙点头,却没有多说。 “伯诚出事后,我不相信,借用关系运作了一段时间。但是在这段时间内我得到的消息是证据确凿,当年秦家的贷款全部被伯诚贪污了。我抱着最后一丝不希望去监狱里询问伯诚,伯诚沉默了许久只跟我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别再管这件事,他一力承当!当时,我真以为确确实实是他做的,可是直到后来,我从上面的文件中看的清清楚楚是六个亿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是不想把我们一个部门的人全部牵扯进去,才不明不白的……” 滕书记捂着脸,又再次痛哭起来。他的哭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闷闷的,沉重的,把积压了多年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滕绍表情严肃,一言不发,静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当年,到现在,他一直怨恨他没有帮过季伯父,也一直不明白为何老爷子死活不让他从政,即便他当个村官,也要下派。 原来其中竟然如此复杂。 “我不该啊!如果当初我能答应舒安带着她去看看伯诚,伯诚就不会到死都没有见到孩子,他前半生,只爱淑盈一个人,后半辈子,只爱舒安这个孩子,我枉为他的好友,不仅没有相信他,连他的孩子也没有照顾好!” 悔恨的泪水再次涌出,滕书记伏在桌上大哭不止。秦慕笙起身,将自己的一块手帕递过去,回到座位上。 “以滕书记的能力,做到今天,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慕笙沉稳的一句话,让滕书记停止大哭,他从双手里抬起头看向秦慕笙,脸上闪过一丝青色。 滕绍一下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又猛地看秦慕笙,震怒着道,“秦慕笙,你什么意思!” “绍儿。”滕书记叫住滕绍,看向秦慕笙,苍凉的笑了笑,点头,“是,我是因为伯诚这件事被推上去的。不过秦慕笙,我可以以我的人格,甚至老爷子的人格保证,我绝对没有背叛过朋友!后来,我担心那是个危险的地方,就让老爷子运作,把我调到政治部了。” “这点,我相信滕书记。” 秦慕笙说完,站起身,请狱警端杯水进来,递给滕书记。 “滕书记应该感谢自己的性格,若非如此,今天即便秦某手眼通天,也未必能保您出去。” 早晨秦玖果然办好了出狱手续,把滕书记接出监狱,并且依照秦慕笙的意见直接送到a市,滕老爷子在军区的那栋旧房子里。 老爷子不在家,去下面搞慰问了,秦慕笙也就没有多留,早早离开。 上了车,没有旁人,秦玖才说起,“幸好先生的动作快了一步,我们离开后不久,就有人进去了。” 秦慕笙合眼闭目养神的靠在椅背上,此刻他唇边微微含了丝冷意。看来,那些人是已经知道他插手进来,害怕起来了。如此也好,目标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舒安那里就安全了!他揉了揉额头,疲惫的把眼睛闭的更紧。 “先生,做完这件事,您不如就跟夫人完婚吧?” 秦玖在前面说着,看秦慕笙脸色未变,也没有开口,就继续道,“您该休息休息,这些年真是太累了。” 仍然没有回应,秦慕笙像是已经睡着了。秦玖便没有再开口。 他的电话闪了闪,他用蓝牙接起来。 “玖哥,夫人刚刚接到雷诺的电话,说楚云端已经找到了,在他那里,夫人就立刻过去了。” 是秦丰,喘着气语气着急的告诉他。 “小姐呢?” 秦玖朝后看着秦慕笙问。 “我们把小姐接回来,在家里,我看着小姐,可是分身乏术,玖哥这件事你得赶紧告诉先生……” “我知道了。”秦玖打断秦丰的话压掉电话,回头,秦慕笙果然已经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先生,楚云端找到了。” 秦玖垂眼,回复秦慕笙的目光。 他眸光中复杂的神情闪过,继而微微黯淡,再次闭上眼睛问,“她去了吗?” “是。”秦玖自然明白,秦慕笙问的是舒安。 “安排晚上回n城的飞机。” 低沉着吩咐,秦慕笙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疲态,再次在他有些乌青的眼底显露出来。 美国,n城。 有多久没再见到他微笑的容颜?有多久没再见到他修长的手指,又有多久没有听到他温润的话语?舒安一步步走向那个病房,然后定定的,站在床边。他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消瘦的脸仍然儒雅俊朗,只是何时他的眼底有了和秦慕笙一样的乌青,为什么他的唇片那样惨白? 舒安伸出手,不由自主的去触碰他的肌肤,又不由自主的缩回手,不,这不是她的云端,她的云端脸是温热的,不是这样冰冷、僵硬。 “哼!” 凯瑟琳发出声冷笑,把舒安的目光引过去,她蹙着眉端看她。 “修斯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找到他以后他就一直如此,你害怕吗?”凯瑟琳双手盘在胸前走过来,脸上都是鄙夷的神色,“如果不是为了和你结婚,他不会冒险去做那笔生意,也不会需要你的前情夫给他私人飞机,更不会出事!现在他变成了植物人,你已经继承了他全部遗产,当然不愿意靠近他!” 舒安没有说话,默默把目光转回躺在雪白冰冷的病床上的楚云端,忽而闭上了眼睛。 她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为什么从爸爸去世以后,她经常要面对这样的医院?爸爸、囡囡,现在是她的丈夫!舒安喘息着,每一下都颤抖,每一下都仿佛要吸掉她身上所有的力气,让她头晕目眩。 勉强扶着床站稳,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去看床上冰冷的男人,忽而浑身一软,瘫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她颤抖着张开嘴,一声几近呜咽的,“云端……”从她口中溢出,继而,却再次沉寂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她身边的人,都要遭受这样的灾难?秦慕笙,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爸爸因为你去世、囡囡因为你从小就要进医院、方泽因为你死了,连云端,我本以为云端足以保护好自己,可是他选择了相信你,也就选择了今天这样! 没有动,没有再发出声音,舒安静静的在楚云端对面坐着,静静的望着那张脸,目光犹如死亡。 “你这个没有心脏的女人!”凯瑟琳冲过来抓起舒安的头发把她从椅子上拉开,“修斯为你变成这样,难道你连一滴泪都不愿意为他流吗!”她激动的冲过去,把跌坐在地上的舒安扯起来猛地推向门口,她脚下一个踉跄朝后栽下去,却没有摔倒,而是摔在一个坚硬的怀抱里,继而一双大手托起她的身子,将她稳稳的放在旁边。 雷诺脸色阴郁的走到凯瑟琳身边,毫不犹豫伸出手啪的在她脸上打了个巴掌。凯瑟琳惊恐的睁大眼睛,从小到大,雷诺对她都宠爱至极,从来不会打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凯瑟琳你记住,安不是你能动的人。” 说完他大步走到楚云端面前,身后涌入几名医生。 医生忙碌的做着检查,雷诺走到舒安面前,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拍拍她的脊背,语调低沉“安,我说过让你放弃他。” 凯瑟琳来不及看楚云端如何,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雷诺这个超乎寻常的温暖行为。他即便宠爱她,却从来没有抱过她,这个叫做舒安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是舒安感觉不到,只是任由着雷诺抱着她,直到渐渐闻到一股令人迷醉的气息,她才忽而反应过来什么的猛地推开雷诺,瞪大眼睛倒退几步,眼里迸射出仇恨,“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出事!” 雷诺面色一暗,上前想要握住舒安的手,被她狠狠的甩开。她踉跄的扑到床边抓住一名医生,“他怎么样,他能醒来吗?能吗!” 医生略显不安的看了眼舒安,又去看雷诺。 雷诺点头示意,医生只好回答,“修斯先生生命体征明显,但是植物人的事实已经不能改变,夫人只能尽量陪伴修斯先生,让他能够早日醒来,我们医院方面也会尽全部力量让修斯先生恢复神智。”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舒安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细的不能再细。 医生垂下头。 “很抱歉,夫人。” 她点点头,在楚云端面前坐下来。心口很疼,疼的很重,重的很累,像是背负着什么沉重的负担。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不生不死,舒安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坏。 只是呆呆的坐在他面前,冰冷的人,透不出半点人气! 深深吸一口气,心口仍然是喘息不足的剧痛。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双手落在她肩上,她猛地睁开眼睛立身起来,盯着面前面部肌肉紧实的雷诺。 “雷诺先生,我很感谢你帮忙找到他,但是现在请你离开,他即便是现在这样,应该也不想看到您!” 雷诺眸光一暗,却勾起唇角笑了。 “安,他想不想看到我跟我没关系,但,我必须留下来陪着你。” “我不需要。” 舒安转过脸,却很快的闭上眼睛。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楚云端,哭不出来,更无法怒吼,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是有股压力重重压在身上,压住她难以喘息透气。 冲着舒安张了张嘴,雷诺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一把扯住凯瑟琳带着她往外走,“我不走,爸爸,我要陪着修斯!”雷诺阴霾的目光朝着凯瑟琳扫过去,她浑身一颤,被雷诺狠狠拖出病房。 终于,病房里安静下来,静的出奇。 舒安长长的吸一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蹙起眉端。 云端,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为什么你要躺在这里呢?她凄然轻笑,心口那股压力在颤抖,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n城温暖的气息透进来,带着缕淡淡的幽香,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回转身,冲着床上的男人笑了笑。 找来热水和毛巾,她开始忙着给楚云端擦身擦脸。他浑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不知道凯瑟琳在哪里找到楚云端的,只是他现在几乎冰冷的身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难闻的要死,擦干净,温热的水在他肌肤上留下些温度,舒安觉得舒服多了,这才安心拉着椅子坐下来。 在电视剧里,她常常看到女主角会跟植物人的男主角说什么,然后经年之后,那个男人会奇迹般的醒来。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握着楚云端发凉的手,企图通过自己的手传达给他身体一些温度。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流不出泪,就像爸爸去世的时候,她也流不出泪,然后在秦慕笙面前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哭,哭的天昏地暗,其实脑子里是空荡荡的。她让自己勉强对着楚云端挤个笑容,那感觉陌生的让她的笑容迅速僵硬了。 他的脸,很陌生,很陌生…… 记忆中的楚云端,会对她微笑,会对她说,“舒安是最棒的。”会抱着她说着她永远都听不完的情话,会做小拉面做到脸上都是面粉,端着个雪白的鼻头对她发出有点傻的笑声,会凑到她耳边用痒痒的气息说,“舒安,起床了。”会在大庭广众下对着她喊舒安我爱你,会说舒安,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可是云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提起包包就朝着门口走,她不信,她不信现在的是楚云端! 可是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停下来,不相信又怎样,他还不是变成了现在这样陌生的样子!还不是没办法看到你! 返回去,她又坐下,盯着那张脸,冰冷的脸,想从上面寻出一些温暖。 飞机抵达后秦慕笙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女儿,囡囡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泪眼朦胧紧张兮兮的抽噎着问他,“爸爸爸爸,妈妈是不是又不要囡囡了,囡囡很听话,囡囡没有让妈妈生气,妈妈为什么又不在!” 秦慕笙心口一痛,紧了紧怀中的女儿把她抱起来坐进车里。 他没有解释,而是对囡囡说,“爸爸带你去见妈妈。” 囡囡高兴的点点头。看着秦慕笙,眼神小心翼翼。 “怎么了?” 秦慕笙怜惜的问。 “爸爸,你离婚了么?” 柔软的童声,令他心口又是一颤。 “爸爸,会尽快。” 他勉强对女儿笑着。 囡囡也勉强的笑了笑,垂头轻声道,“我知道妈妈为什么走了,妈妈也好难过。” 抱着女儿的胳膊又是一紧,他不能带着囡囡去看楚云端,否则女儿连这点渺茫的希望都会破碎!他,没有资格打破女儿的美好。 让囡囡在医院的花园里等,秦慕笙孤身上楼。 电梯门打开,秦慕笙看到雷诺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交合顶着额头,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到强烈的压迫和失落。秦慕笙苦笑,他们还真是像,一个失意的父亲和一个失意的,前情夫! 似是听到声音,雷诺略显迟缓的抬起头,霎时凌厉的目光落在秦慕笙身上,巨大的冷气和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起身,迫人的威慑力如影随形,落在秦慕笙身上。勾了勾唇角,雷诺眸光微敛,“秦先生。” “我来看看舒安。” 秦慕笙微笑颔首,保持着应有尊重的解释。 雷诺再次将秦慕笙的脸打量片刻。 “她在里面,不过……”雷诺瞥了眼病房,眼里闪过抹疼惜,低沉道,“她恐怕不想见任何人。” “我们的女儿在楼下。” 第146章 146 他会不会死? 秦慕笙淡淡得道。 说完再次颔首,朝着病房走去,雷诺双手插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低沉的笑着摇摇头,这个年轻人,远比当初的自己更加沉稳优秀,即便面对明明已经失败的感情,却依然能保持睿智。 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秦慕笙更适合表面倔强心理却脆弱的舒安。 秦慕笙推开门,冰冷的病床边坐着的瘦小身影成了这病房里唯一温暖的生气。秦慕笙的目光扫过床上躺着的楚云端僵硬的毫无血色的面孔,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厌烦。他这个样子,让舒安怎么办? 纵然有两个人在,病房里仍然空荡荡的,秦慕笙的皮鞋落在瓷砖的光滑地面上敲击出咚咚的声音。那个呆呆坐在床前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像是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孤独的让他心疼。 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把她瘦小的身子拥在怀里,她的脊背微微一颤,头默默在他手臂交合的地方垂下去,下颌放在他的手背上,默默那样垂着头任由自己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秦慕笙感觉得到她的脊背很冷,就像这个简直跟冰窖似的病房一样冷,她没有哭,可是秦慕笙的心却很痛。 记得他下葬季伯诚之前,舒安就是这样倔强的不流出一滴眼泪,直到从季伯诚的墓前离开她才突然哭出来,那一场哭泣是秦慕笙从未见过的,哭到晕过去,哭到第二天他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她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时候她一直在他怀里,秦慕笙没有勇气离开她,他一直告诉自己最后再对她温柔一次,哪怕看在她是无辜的份儿上,可是他直到后来才知道,舒安就是因着他的一次心软,支撑了在冰冷的他身边整整三年委曲求全生不如死的生活。 想起那时的她,秦慕笙有点害怕。 “舒安,想哭就哭吧。” 他低沉着说,声音夹杂着沙哑。 她在他怀里微微一僵,猛地起身,背对着他的身影冰冷。 “秦慕笙,你走,别出现在云端面前,他不想看到你!” 沉默,秦慕笙唇角勾着冷笑。他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他的声音会让她警觉的立刻反抗。 “囡囡也不想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秦慕笙声音沉冷着道。 “而且,你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你知道囡囡现在怎样吗?” 倔强的瘦小脊背剧烈一颤,她猛地回头过来,苍白的脸上显露出浓烈的惊恐。 秦慕笙暗暗松了口气,表情冷漠得说,“囡囡在楼下等你,我不管你要陪着谁,既然是你要带走女儿,至少不要让她再受伤,以为你要抛弃她。” 说完,秦慕笙转身往病房门口走,身后的舒安没有动,他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着,舒安,跟上来,跟上来去看看囡囡。可是直到他打开病房门,也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秦慕笙心中一沉,绝望弥漫上来。 “秦慕笙!” 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压抑声音叫他,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看到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舒安稍稍迟疑片刻,刚要张口,秦慕笙却脸色阴郁的骤然道,“季舒安,别忘了是你要死要活从我这里带走囡囡,现在楚云端回来了,你就想把囡囡推开?” “我,我只是让你先带着囡囡,她……” “啪!” 一个耳光毫无预兆的甩在舒安脸上,她倒退两步怔怔的难以置信的回头盯着他,秦慕笙怒意沉沉的双眸漆黑如墨,他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捧起她的下颌,压抑着低沉危险的声音责备,“季舒安,你不配做囡囡的母亲!” 还没等舒安反应过来,他反手抓住她的肩把她强行推到窗前,下面就是花园,他压着她的脖子朝下看去。 “季舒安,你给我看清楚,看清楚楼下坐的那个孩子是谁!她是你女儿,你的血脉!因为你两天不见,囡囡就哭了两天!你知不知道,孩子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饭没有合眼,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 花园里,孤独的坐着个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她头垂地低低的,小手似乎在翻着什么。像是感觉到他们的目光,猛地抬头看过来,大大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她跳上椅子朝着上面拼命挥着小手,手里,是几天前舒安给她的小玉佩。 舒安心口一疼,伸出手对女儿挥了挥,囡囡高兴的笑起来。她猛地转过身朝着门口冲过去,突然,停在病床前,泪落如雨。 “秦慕笙,我求求你。” 她望着病床上的男人,泪水模糊了眼睛。 “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修斯家族给你,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让我带着云端和囡囡走!” 秦慕笙盯着她一动不动,他表情僵硬的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沉沉的气息,那气息越来越沉,压在了他的胸口里。他转过脸,让自己去看雪白的墙壁,而不是那张发青的楚云端的脸。 亲兄弟,此刻的他,在亲兄弟面前,并非没有伤心,可是舒安却以为他和楚云端根本就是两个人。 “不行。” 他对着雪白的墙壁闭上眼睛,没有回头去看舒安带着恨意的目光。 “季舒安我再强调一次,修斯家族不在我和雷诺的掌控中,我对你那间小小的华闻传媒没有兴趣。”他冷静的说完,转过身,直直盯着舒安怨恨的眼眸。 “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看楚云端,也可以陪他,但前提是必须照顾好女儿,否则。”他指了指门外,冷笑,“你应该知道外面是谁,他可以轻而易举让病床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他深吸一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肺腑中都是冷意。 “现在去看囡囡,我不希望女儿多等。” 没有争辩,甚至没有往日的倔强,舒安担忧的看了眼床上的楚云端,转过身,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冰冷的面庞没有丝毫感情。 “秦慕笙,如果我发现云端出现任何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在他身上仇恨的停留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雷诺看着她,舒安没有理会,疾步走上电梯,关上电梯门。 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秦慕笙稍稍偏了偏头,目光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楼下的花园。 舒安刚刚跑出去,把迎面而来的囡囡抱在怀里亲吻着,无菌病房隔着厚厚的窗户,可秦慕笙依旧能听到囡囡的笑声,看得到舒安表情里一直歉疚着,不知道囡囡说了句什么,舒安笑着哭出来,把脸上的泪往囡囡小脸儿上蹭着,囡囡咯咯的笑,大眼睛里满是喜悦,小胳膊裹在舒安的脖子上,久久不肯下来。 母女两个坐下来,囡囡抬着头问,“妈妈,你生气爸爸没有离婚是吗?” 想了想,舒安摇了摇头。 “囡囡,你能接受,爸爸不爱妈妈,妈妈也不爱爸爸吗?” 瞪大眼睛,孩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忽然狠狠的摇了摇头,“妈妈不要胡思乱想,爸爸真的是爱妈妈的!” 舒安轻笑,摸摸囡囡的头,无限爱怜的俯身亲吻着她。 “妈妈是不爱爸爸了吗?”囡囡在她的亲吻中抬起头,大眼睛里凝聚着伤心。 迟疑了片刻,舒安却仍旧没办法回答女儿的问题,只是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蹭着她的小脸儿。 “妈妈,你别生爸爸的气,其实囡囡知道,爸爸是没有办法的。奶奶很喜欢芳华阿姨,每次爸爸不理芳华阿姨,奶奶都会发好大的脾气,还会哭。爸爸不想奶奶哭,就只好跟芳华阿姨说话,可是爸爸从来不愿意跟她在一个屋子里住着,从来不愿意抱抱她,也从来不对她笑,但是爸爸就很喜欢抱妈妈,很喜欢看着妈妈笑。” “可是囡囡,如果爸爸妈妈,真的不能在一起呢?” 小小的脑袋垂下来,满脸伤怀,轻轻嘟囔着,“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囡囡是个坏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囡囡?” “囡囡,你不是坏孩子!”舒安心疼的一下子把女儿抱在怀里,囡囡抬起头望着她,泪眼朦胧,“妈妈,囡囡不是故意的,是芳华阿姨说那样做就可以让爸爸喜欢囡囡,爸爸总不在家,奶奶总生气,囡囡害怕!”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 紧紧抱着女儿,她真的不敢想象这三年来女儿受得委屈。她看得出秦慕笙其实很疼爱她,可是毕竟秦慕笙没有时间照顾好她,是她不好,是她不该离开女儿! “好了囡囡,以后,囡囡有妈妈陪着,爸爸也会常常看囡囡,好不好?” “那妈妈,等到爸爸离婚,我们就在一起吧!” 囡囡满眼期待的望着舒安,她看着女儿的目光,再也没有勇气拒绝,沉沉的对女儿点了点头。 即便以后不会,现在,也别再打破女儿唯一的希望了吧?她想着,抱起囡囡,带着她去花园里让她开怀的玩儿一会儿。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雷诺的声音从秦慕笙身侧响起,他转过身,斜倚在墙面上。那是个极为警惕的动作,随时可以反击,但看起来却十分轻松。 雷诺挑了挑眉,瞥了眼床上的楚云端。 “我想以秦先生的能力,已经猜到我和舒安的关系了吧?” “是,雷诺先生。”秦慕笙笑了笑。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让舒安和您和好的可能很低。”再度将目光落在那张灰白的脸上,秦慕笙的眸光眯了眯,“您的药,似乎效果不错。” 雷诺冷笑。 “这药不是我给他的,而且,也不是我让他服下的。” 他看秦慕笙,说,“即便修斯不是舒安的丈夫,也是凯瑟琳的爱人,有些事情我会考虑好分寸。但是这件事显然在我的预料以外。秦先生,从见到修斯开始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的今天非我造成,而是另有其人。” “修顿?” 说出这个猜测。 雷诺的眸光沉了沉,眉宇紧蹙,他深吸一口气看想秦慕笙。 “秦先生应该已经知道,我当初选择和您合作,绝非是因为修顿个人的力量。如果说从前我只是为了自己,现在,我是为了舒安和囡囡的安全在做。”顿了顿,他说,“我希望尽一尽责任。” 秦慕笙觉得雷诺现在的话可以相信,如果是他做的,那么现在修斯家族就应该已经被他掌控在手中,而不是处在真空圈内。而楚云端也不该是躺在这里,而是葬身大西洋。显然起初雷诺是这样想的,但最终的结果却非他所料。 “为什么不拿出解药?” 他问。 “僵尸没有解药。” 雷诺神情有些凝重的盯着床上的楚云端,“僵尸发明于三年前,当时我只在小白鼠身上试验过,甚至还没来得及临床实验。”他说着,低头去看了看楚云端的脸色,道,“修顿对僵尸很感兴趣,因为僵尸的最终目的是操控人的思维,而不是导致人永远瘫痪。但显然小白鼠的构造和人类不同,能够操控小白鼠神经的东西,无法操控人类。” “他会不会死!” 秦慕笙语气明显有些急迫的问。雷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秦慕笙面色僵硬,触到雷诺质疑的眼神,他有些恼怒得说,“雷诺先生,即便我们不和,他依旧是我的亲兄弟,血脉相连。”顿了顿,他无意的瞥了眼窗外说,“这种事情,雷诺先生现在应该也很能明白吧?” “好吧。” 雷诺叹息。 “我会尽量研制僵尸的解药。” 他起身走到秦慕笙面前,看了看他,猝不及防猛地抬起手,秦慕笙本能去防备的瞬间,一把冰冷的枪抵上他的胸口,他一怔,眼眸紧眯着,然而接下来却令他意外的,脸上挨了一拳头。 “秦先生,我希望你记住,下次对舒安要温柔一点。否则,我不会介意她是否爱你。”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秦慕笙的舌头顶了顶挨了拳头的那半边脸,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他看一眼床上的楚云端,胸口闷闷的。 “楚云端,希望你不是故意的,否则,我会替舒安收拾你!” 舒安对囡囡说,病房里的是爸爸失散多年的亲生弟弟,他出了意外变成植物人,所以她需要时常来照顾楚云端。囡囡比从前更加懂事,每天做完义工都会乖乖去舒安的公司然后陪着她到医院里来看护楚云端。 华闻公司还在运行着,舒安极力培养新人来挽救沐风不能回到公司的损失。她在那个夏末,从穆翌晨那儿成功挖走了他们的当红三栖女星楚夏,然后注资为她打造了一部青春偶像剧《曾经有你》。 拍摄地全部在美国,上映地却是在中国。 华闻传媒从前是以投资电影为主,这是第一次投资电视剧,本身就比较热门。舒安又启动了candy,sam担任男主角,其中还有张扬的女儿参与演出,阵容浩大。新片的第一期宣传,设在奥奖当天。 poem近期为舒安安排的采访很多,因为即便息影一年致力于公司运营,舒安仍然在奥奖的投票数上占据了第二名,与第一名仅仅一票之差。然而第一名却是影视界的老演员,已经获得两次奥奖的女演员安吉利叶,如果她得奖,将是蝉联,如果舒安得奖,照旧是爆炸新闻,所以她颇受追崇。 舒安对这个奖不是特别重视,从囡囡近来的态度看得出来,她不大喜欢妈妈是明星这件事,尤其是人们开始喜欢拿她和poem配对以后,囡囡的反应特别大,她根本就不再理poem,无论他怎么讨好她,小丫头就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对穆翌晨,竟然也没好感,原因是穆翌晨因为楚夏的事情找舒安的时候抱了她一下,囡囡很小心眼儿的认定了穆翌晨也图谋不轨。 电影节前,一件事终于把舒安从那个奖项里解脱出来,但也同时,给华闻传媒带来楚云端出事后的第二轮打击。 约摸在晚会开始的前两天,安吉利叶爆料说,舒安的票数作假。继而,评委中有人出面证实,是华闻传媒在背后作假。尽管塞缪尔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表明绝对相信舒安和华闻传媒,但就在第二天,出面证实说舒安作假的那位评委被爆有吸毒史,他自称是为了毒品而不得不帮助舒安。 此语,把华闻传媒彻底拖下水。 奥奖组委会为了避嫌做出决定,将舒安的奖项从名单中移除,此行,令华闻传媒和秦氏都做出出面抗议,穆翌晨直接发布消息,如果组委会以此为名义取笑舒安,那么他将诉诸联邦法庭。 然而即便如此,在颁奖前舒安仍然得到消息,她的票数一落千丈。就此,舒安与奥奖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而令人奇怪的是,颁奖当天,安吉利叶也没有参加。 第147章 147 不希望绯闻毁了她 “翌晨,你知道安吉利叶的去向吗?” 坐在下面的舒安目不斜视的盯着代领奖杯的领奖台问。 穆翌晨挑挑眉,唇角仍然挂着笑容,“舒安,别把你所有坏的猜测都放在秦慕笙身上。”言毕,他随着观众鼓了鼓掌,轻笑,“别忘了,就算秦慕笙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舒安鼓掌的动作微微一滞,表情有些凝重。 “安吉利叶很可能也是受人操纵。”穆翌晨压低声音,却用清晰的音量在舒安耳边说,“你最近小心点儿,我们已经确定修顿对你有企图。”他顿了顿说,“而且,慕笙肯定没有告诉你,在修斯变成现在这样以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修斯家族内部所有事情。”他对着旁边的助手说了句什么,助手出去了。 继而他转回来,道,“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正式成为修斯家族的家主。” 她转过脸,明亮的大眼睛瞪着穆翌晨,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你不相信?” 轻咬着唇片,舒安猛地回头过去,余光里,似乎穆翌晨的助手抱了一束花回来,坐在下面。 “忘了告诉你。”穆翌晨对舒安眨眨眼睛,顽皮的笑着说,“今年的最佳新人奖,是楚夏。” 他把一束花放在舒安手中,拍拍舒安的腿,低声叹息道,“舒安,这可都是秦慕笙给你安排的,他若是真的害了楚云端,没必要为了个楚夏纡尊降贵。” 看着手中的花,舒安的笑容僵硬了。 这些天,秦慕笙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只有囡囡偶尔回来会说起见到爸爸或者爸爸去看她,她真的不知道秦慕笙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即便,他对她再好,她的今天也全部都是秦慕笙造成的。如果他没有出现,她人生中这么多值得珍惜的人不会死,修顿也不会吧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评委会宣布,楚夏获得最佳新人奖,坐在她身边的楚夏兴奋的尖叫起来,冲上领奖台。 “去吧舒安。” 穆翌晨在她耳边提醒,舒安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鲜花,抬头起身,却看到就在她站的地方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站起,走上领奖台。 “感谢!” 楚夏在舞台上声音颤抖的说着,“感谢组委会把这个奖项给我,感谢我的公司老板和同事们,最重要的是,感谢秦慕笙,慕笙,谢谢你,是你带我走上明星之路,并且一路给我温暖和支持!” 台下顿时一阵轰动,窃窃私语中光束集中在秦慕笙身上,他起身缓缓朝着舞台上走过去,那道光束就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移到台上的楚夏身边。他亲昵的抱住她,在她脸上落下个吻,把手中火热的玫瑰送到楚夏面前,温柔的笑着接过主持人递上来的话筒。 “火红的玫瑰!” 主持人忍不住暧昧的道。然后问,“请问秦先生为什么要送玫瑰给楚夏小姐呢?” 秦慕笙微微勾了勾唇角拿起话筒回答,“送玫瑰,自然有玫瑰的意思。” 台下又是一片轰动。 舒安把手中的天香百合扔在穆翌晨腿上冷着脸坐下,目光直直的盯着台上那个温柔微笑的身影。 秦慕笙你还真笑的出来,面对一个和你母亲姓名相同的女孩儿,居然还能说出那么恶心的话,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一点一点点不舒服吗! “舒安,那个,我,我也……他大概,不是那个意思!” 该死的秦慕笙! 穆翌晨在心里狠狠骂着,他好不容易才让舒安对他有点好感,他居然就又跟这个什么楚夏扯上关系!明明刚刚舒安已经心动了,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他什么意思好像跟我没关系。”舒安冷声回道,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只不过我很不喜欢在我丈夫还躺在医院的时候,害了他的人反而逍遥法外过的风流快活。”舒安说完起身,带着冷意的扫一眼台上那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低头看穆翌晨。 霎时,巨大的冷意令穆翌晨竟然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刚要张嘴反驳,舒安已然开口,“还有穆翌晨,下次说话前先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把你卖了。” 说完她跨过穆翌晨大步离开,张了张嘴,他终于没有叫住舒安。poem会提醒她参加一会儿的晚宴和发布会,到时候他先探探秦慕笙的口风再说吧!没好气的瞥一眼台上,穆翌晨闭上眼睛告诉助理,“天没塌下来前,别让我睁开眼睛!” 颁奖晚会后的晚宴,poem给舒安安排了一袭黑色的连体裤,将她娇小的身材拔高,再加上些微的烟熏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分严肃的气息。舒安是接着囡囡的电话,不停对着手机那端的女儿承诺在晚上十一点前一定回家中进入会场,所以配合着她脸上温柔的表情,霎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candy和塞缪尔迎上来,舒安对着电话里的女儿安慰两声压掉电话,与他们做个拥抱。 “安,你的变化可真大!” 塞缪尔忍不住赞叹。 “当然,现在安是华闻传媒的总裁。”candy笑着拉住舒安的手将她双手打开仔细得看看,附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告诉她,“poem真是个天才设计师和经纪人,今天晚上你会成为除了秦慕笙以外最受瞩目的人。” 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透过candy的肩膀,舒安已经可以看到人群中心中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同样的黑色服装,却将他整个人勾勒出超凡绝世的高贵气息,而他身边站着的小鸟依人的女孩儿,正是楚夏。 “那个女孩儿很像你。” 感觉到舒安正在看着楚夏,candy低声温柔的说着。 “塞缪尔说,她的眼睛和你最像,不过没有你的神韵而已。” “是吗?” 舒安浑不在意的笑笑,她当初看上楚夏确确实实是因为楚夏的眼睛,很漂亮而且干净。 “没想到candy你和塞缪尔的中文水平进步很快。”她轻笑着喳喳眼睛,“已经能用神韵两个字了!” “安,我会认为你是在嘲笑我!” 塞缪尔高声告诫着。舒安轻笑,她的笑容漂亮的如同冬日的阳光,那双眼睛眯起来,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霎时让塞缪尔和candy都有些失神,连同前方围着秦慕笙说话的那些人都忍不住朝着这里看过来。 似乎楚夏对秦慕笙说了句什么,她快步跑到舒安面前叫她,“老板!” 舒安对她点点头,单手搭住她的肩膀。 “楚夏,表现的很好。以后要继续加油。” 她穿着黑色连体裤,这样的动作虽然温柔,却无形中也给了人一种压力。她瞥了眼秦慕笙说,“楚夏,我没想到你和秦先生的交情这么好。”她靠近了,缓缓的在楚夏耳边以不可闻的声音说,“别让我怀疑你到华闻传媒的目的。” 楚夏的身子一震,眼里透出难以置信的敌意。 舒安仍旧温柔的笑着,看起来就像是鼓励她的演员,她眯了眯眼睛,笑着说,“楚夏,我希望这个奖项能让你对新片更有信心。” 毕竟是演员,楚夏立即也换上笑容,点点头说,“老板我会努力的!” 冲着秦慕笙礼貌的颔首,舒安暂时离开了。 走了几步,突然手腕一痛,她猛然抬起头看过去,穆翌晨正满脸郁闷的望着她。 “舒安,你生气了?” 小巧的眉尖拧了拧,她有些不解的问,“生什么气?” 穆翌晨翻翻白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正在跟秦慕笙生气。” “是吗?”微笑着扫一眼穆翌晨,轻哼道,“我生气很自然吧?秦慕笙到底是囡囡的父亲,如果让囡囡看到这件事,她心里该怎么想?几天前他还教训我说让我考虑囡囡的感受,现在自己却先和别的女星闹绯闻。我倒是很想知道,他这么做又是哪里为我好?还是哪里为了囡囡好。” 微微一怔,穆翌晨哑口无言,确实是,他刚刚替秦慕笙说了许多好话。而且,他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突然站出来和一个女星闹绯闻。 “舒安,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穆翌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舒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对于秦慕笙的理由,舒安没兴趣听。 sam正在门口搜寻着什么,很快他就看向了这里,不顾众人的目光大踏步朝着舒安走过来,热情的用抱住她。 “哦哦,安,你今天太棒了!” “sam,恭喜!”舒安的头被迫支在sam肩上。即便中途离场,她仍然知道他获得了最佳男配角的奖项。从最佳新人到最佳男配,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你说的太晚了,那个时候我本来以为作为老板你会在!”sam略显责备的看着舒安,瞥到她身后的穆翌晨,松开她,和穆翌晨握了握手。见舒安似乎要和sam说话,穆翌晨就先告辞了。 很快他已经开始和几个人攀谈,sam靠在柱子上,手里端着杯酒看舒安,“安,你今天离开,是因为秦吧?” 看着他,舒安笑着摇摇头。 sam不相信的笑了,他神情认真,漂亮的金色头发辉映着浅蓝色的深深瞳仁,透出略显忧伤的光芒,“从我们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身上好像有什么故事。起初以为是和修斯,但后来我发现,你看修斯的眼神甚至还没有看我的更加深情!” 舒安挑眉。 sam嬉笑着加上一句,“我的意思是,在看lan的时候。” 微微怔愣,舒安笑着转开脸。那个时候吗,也许她真的看lan的时候很深情,也许是因为她仍旧无法抛却对秦慕笙的感情吧?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不再爱他。 “安,你离开的时候很生气。” sam在她身后淡淡得说起。 “sam。”舒安回过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感情生活?而且,我离开是有别的原因,跟你想的一定不同。” “好吧。” sam上前抱住舒安。 “我想说大概我是有点喜欢你,否则也不会想那么多。”他和舒安分开,额头顶在舒安的脑门,她忙想挣扎开来,却被sam抱住动不得,他对着她笑了笑,认真的说,“安,别让我看到你不快乐,否则我会控制不住爱上你。” 他说完仰起头,在舒安的额头吻了下。站直,他对着外面挑了下眉眼。 冷气袭来,舒安甚至不需要偏过头去看,就知道肯定是秦慕笙的目光。 sam走开了。 舒安端了杯果汁,和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谈了会儿话,回到方才那个位置,沙发上果然坐了那道修长高挺的背影。舒安深吸一口气正欲走过去,突然听到女人娇媚的声音喊着,“嗯,慕笙,别,嗯……” 她的身影微微一滞,只觉握着酒杯的手都疼,倒退两步,转过身大步离开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位置。 不过瞬间,秦慕笙拉开了贴在身上的楚夏,他目光紧盯着前方,漆黑深沉的眸子里反射着宴会厅里耀眼的光芒,时间久了,刺眼的厉害,他闭上眼睛,一股疲惫的感觉再次袭来。甚至心里有个声音说,就这样吧,结束之后分开,若是不再相遇,就不会相念。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不知为何,秦慕笙和楚夏都没有出席晚宴后的新闻发布会,为了不虚此行,记者们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在刚刚得奖的sam以及和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的舒安身上。虽然有记者问起关于楚夏的问题,但舒安的回答保持着“这是她个人的感情生活”这个答案,也就没再让记者们提起兴趣。 次日清晨,舒安刚到公司,秘书就打电话进来说poem要见她。 确定行程是在半个小时后,舒安让poem进来。 看得出来,poem心情不错,把几份娱乐报纸放在舒安面前。没想到虽然昨天楚夏获奖,但是头版头条居然完全被舒安和sam占据。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看着报纸上的报道,舒安神情严肃的拿出手机登上微博,将微博上的新闻和留言递给poem看。 “楚夏虽然和安很像,但是气质不符啊!” “我觉得‘曾经有你’这部主题很像是青梅竹马,好希望是亲梅竹马拍成的电视剧呢,好希望是安和sam出演。” “只有sam没有安的电视剧不完美,强烈要求更换女主!” “什么中国区域内最佳女主角,根本就是因为秦慕笙才获得的。” “很不理解这件事,怎么会有中国区域内和全世界范围内的区别呢?但是,安才是真正的最佳新人!” 这就是‘曾经有你’微博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刷出的各种评论,舒安把手撑在桌面上神情严肃的看着poem,“poem,如果我现在把楚夏交给你,你能保证在电视剧开拍前让她的人气在国内增加起来吗?” “其实,安你可以试着出演这部电视剧。” poem迟疑的推推他的眼眶,自从舒安真正开始运营华闻传媒,poem就发现自己很难用从前那种带着撒娇和命令的口味和舒安说话,她的气势,有点强大的过分。 “时间?” 舒安抽出自己的日程表交给poem,蹙着眉尖有些生气,“poem,你看看我的日程表,还能排得出一部电视剧的地方吗?而且楚夏是我重金挖过来的,我不希望因为她和秦慕笙的绯闻毁了我好不容易全新打造的明星!” 第148章 148 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她语气有些急促的说,“我会想办法跟秦慕笙谈谈,今天我就把楚夏交给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求在电视剧开拍前,让她的人气提上来!还有poem,我必须强调,楚夏在国内的人气绝对不会因为她获得最佳新人奖有什么改观!” 因为,微博上说的对,这个最佳新人奖的奖项与舒安的性质完全不同。 同样是最佳新人,但因为今年奥奖投资商要求为中国演员设立特别奖项,最佳新人奖设立了中国大陆区域和世界区域两个,楚夏获得的是大陆区域内的。而作为经纪人公司,直到昨天颁奖晚会结束,舒安居然才刚刚得到消息,连同穆翌晨都为此特别惊讶。而为奥奖投资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慕笙! 知道这件事以后如果舒安今天早晨还能高兴,就真的奇怪了。 “我现在要去找穆翌晨谈谈。”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准备走出去,poem忙追上来,“安,不必去了,秦慕笙在外面等你,我进来的时候他刚好下电梯。” 回头看了眼poem,舒安微笑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poem,去忙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绝对不能毁掉楚夏。” “好我明白。”poem主动上前抱了下僵硬的舒安拍拍她的脊背,“别紧张安,你今天过于激动了。” 秘书汇报,秦慕笙到访。 舒安说,让他十分钟以后进来。 她回到办公桌前亲自给穆翌晨打了电话告诉他取消今天的约见,穆翌晨问了她两句,没说其他。似乎也不知道秦慕笙到底在做什么事情。然后舒安给自己倒了杯茶稍稍稳定情绪,她不想对秦慕笙发火,可是他做的这件事,很难让舒安相信他并非出于对她挖走秦氏的人的报复。 若是昨夜晚宴和颁奖晚会的见面不算,他们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 秦慕笙去看囡囡,都是让秦玖挂个电话,然后从学校直接接走她,那间舒安和囡囡住的公寓他也没有再去过。 可是今天见到,舒安却发现她没有丝毫相念的感觉,或者真的是过去了吧? “不知道秦先生来有什么事情?” 舒安招呼着秘书端来咖啡,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问。 秦慕笙瞥了眼桌上的咖啡,眸光暗了暗。 “舒安,我们之间没必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而且看向舒安的眸子里还夹着点笑意。 舒安错开他的目光轻轻笑了笑,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仍旧是刚刚那样的笑容。 “可是我们之间除了公事,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秦慕笙毫不犹豫的回答,吐出两个字,“囡囡。” 舒安的表情一下子警觉起来,她看着秦慕笙一言未发,等着他继续把那句话说完。可是秦慕笙只淡淡的笑了笑,直接换了个话题,“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准备回国了。” “回国?” 刚刚有了个情妇就要回国?他还真是舍得。不过看来楚夏也只是他玩弄的女孩儿之一。舒安暗自嘲笑,他这个性格还真是不改,不知道楚夏对他又有什么用处。 看着对面那张表情多变的小脸儿,秦慕笙的心里却是一片苍凉。他太了解舒安,所以几乎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能感觉到她心里最强烈的情绪。但是楚夏这件事,没必要对她解释清楚。 “你和囡囡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他没有回答舒安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舒安,我希望你信守承诺,在我离开以后,不要回到修斯家族。如果。”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早晨繁盛的日光,继续说,“如果你要陪着楚云端,可以,但不许离开我允许你活动范围以内。” “秦慕笙。” 舒安笑了笑,叫他。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自由活动的范围吗?无论我走到哪里,即便是在我的公司,我的经纪人,都全部是你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口气冷硬的说,“你已经达到控制我的目的了,没必要再假装心善为了我好。这次楚夏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解释,所以你也没必要解释,我相信我的智商还没有影响到最终结果的判断。” 呵呵! 秦慕笙低头,笑了两声。他站起身,走近舒安轻轻俯身压下来,舒安忙向后推过去,他长臂一伸把她抱住,控制在自己的怀里让她走不出去,舒安的小脸儿霎时白了白,精致的妆容遮不住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惶恐,他要做什么? 狭长的眸子敛起,他对她这样惊恐的表情露出邪肆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种怪异的满足,看看,她对他并非毫无反应。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眼前的发丝,舒安的肌肤上似乎滑过一道战栗,她的眼眸紧了紧,呼吸急促。 “秦慕笙你干什么!” 舒安伸出手朝着秦慕笙的胳膊挥过去,被他轻而易举的握在手中。他眼里的狭促更深,漆黑的眸子流光飞舞,笑意和调戏里却让人觉得倍感压力。舒安停滞着呼吸抬头看他,小小的嘴唇一张一合,轻微的呼出他熟悉的温热气息,秦慕笙又笑了笑,更低的压下身子,几乎贴着她的脸,将额头贴在她凉爽的额头上。 “秦慕笙……” 舒安小心翼翼的压低冷冷的声音告诫他,话未完全出口,已经被秦慕笙捂住唇片。他声音有些沙哑,问她。 “舒安,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她掀起眉眼,想起昨夜sam和她额头对着额头亲昵的举动。这记仇的男人! “舒安,为什么你可以相信全世界的人,甚至包括伏特加,撞了你的沐风,却偏偏不愿意相信我?”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带着凄凉的呼唤,舒安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不是以后,我不再伤害你,你就会信我?” 他又问。 舒安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慕笙又笑了,唇片贴近她的鼻端,舒安忙想要偏过头,却被他双手捧着动也不能动。 “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说完,忽而压下唇片,双手插在兜里,邪笑的看着舒安。 今天他穿了雪白的t恤,阳光照在他脸上,好像时光就特别大方的把十八岁的秦慕笙还给他,舒安难以克制,挣扎着想逃出记忆里那个对她笑,弹她脑瓜崩的秦慕笙,但还是清晰的听到他说。 “傻丫头,你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点儿?” “傻姑娘,怎么就是学会会费脑筋想问题,还总那么倔强呢?” 语气里,深深的宠溺,深深地,伤感…… 下午见到肿着眼睛的楚夏时候,舒安彻底相信,秦慕笙真的回国了。 她强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让poem把楚夏带到办公室。 楚夏的年龄不过十九岁,面容精致漂亮,有双尤其黑亮的眼睛透出青春的光芒。她的眼角也有个上扬的弧度和小小的漩涡,唇红齿白,很有些甜美的小清新气息。 此刻她抬眼有些胆怯的望着舒安,轻轻咬着唇瓣,眼睛还是红彤彤和兔子似的。 “老板,我觉得,我大概不适合演艺圈。” 她开口。 舒安笑了笑,转过脸来看她,楚夏望着她的脸一怔,两颊红了红,眼里闪过不服气的受伤。舒安不知道秦慕笙对她说了什么,但必然有人告诉过她,她和她有点像。 “楚夏,你出道有三年了吧。” 她双手合十在桌子上,压下眸光问她。 楚夏点了点头,目光转开,显然有点儿不想看舒安。 “三年里你涉及过电影、电视剧、唱片。我这里的资料显示,你至今还只能算作二线明星,你的资料上写着,你的愿望是做国际巨星一线明星。美国是块很好的沃土,你加入秦氏传媒半年来,却基本称得上毫无作为。虽然我不想否认你的成绩,但作为老板我有义务告诉你,昨晚那个奖项对你毫无用处。” 她站起身,缓缓踱步到楚夏面前。 “我不管你跟秦慕笙做了什么交易,他为什么答应给你那个奖项。” “我们没有交易,我们是真心相爱!” 楚夏没等舒安说完话就尖叫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爱过你,但那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他喜欢我,他爱我!他回国,就是为了和他老婆离婚娶我!”楚夏望着舒安,猛地后退几步,神情有些紧张的说,“我不需要你解雇我,付我违约金,我立刻就走!” 她说着,却不动,只是浑身发抖的站在舒安面前,一双红肿的眼睛,越发红的厉害,泪眼朦胧。 蹙了蹙眉,舒安的表情愈发深沉,她双臂交合在胸前打量着这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其实,她很像当初的那个自己,自以为是爱的去追寻,只是她没她的胆子会以为秦慕笙离婚娶她。因为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早已告诉她,一个失势的部长女儿,连一个得势的部长司机都比不上。 据她所知,楚夏的家境很不好,她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而答应出演三级片从而出名的。当然这些只有经纪公司知道,而且必须压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楚夏颤抖着摇头,大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滑落,她仰起头,用略显鄙夷的目光打量过舒安。 “我们根本不是你和他的那种关系,除了拥抱,他根本没有跟我发生关系。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在没有给我一切以前不想伤害我!” 没有发生关系? 这点,舒安倒是真有些意外。她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那个自以为爱的女孩儿。如果秦慕笙不去碰你,不代表他爱你,而是他根本不爱。秦慕笙的概念里,绝对没有负责和不负责,他只有要,与不要。 这些话,舒安不想和楚夏说。 “好吧。” 舒安点点头,像是赞同的微笑。 “楚夏,就算以上你说的都是这样真的,那么你是不是该以更优秀的自己去面对秦慕笙?你现在这样……”舒安摊开手,唇角凝着抹冷意得说,“像个弃妇!” 那最后的两个字让楚夏浑身一震,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望着舒安。她眸光漆黑深沉,表情严肃冷漠。 “如果你认为解约对你最好,你可以选择这条路。” 舒安斜斜的依靠在办公桌上说。她对着楚夏略显意外的眼睛挑了挑眉,说,“秦慕笙不是爱你吗?以他的身家付违约金应该足够了。” “你别想敲诈他!” 楚夏咬着唇瓣,眼里都是泪水。 舒安笑了笑,心里一片沧桑。 就像当初那个自己一样,听说了俞芳华,宁愿自己离开,也不愿意授人把柄让秦慕笙为难。 从成为他女人的那天开始,她就给自己的爱情画上了随时可能结束的,省略号。可是她的离开没有换来秦慕笙的哪怕一点点感动,他把她强行从还没来得及完全受伤的境地拉回来,强行留在他身边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儿,然后,再在她的自尊被践踏到一无所有的时候,把她当个垃圾一样扔掉。 舒安闭着眼睛,强行压下心口处被伤害过的沉闷。 “那你就应该认真的执行合同。”舒安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楚夏,无论出于哪个方面,我都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叹道,“好了,我不希望在我的公司看到一个红着眼睛全无形象的怨妇,你今天可以回去休息,我希望明天早晨九点钟前从poem那里知道你的决定。”末了,她加了一句,“别以为所有人都能用得起poem。” 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却让楚夏眼前一亮,她戒备得看看舒安,转身大步离开她的办公室。 囡囡下课后,舒安仍旧带着她去楚云端那里。 走廊里站着两个人,舒安一眼就认出是雷诺的属下,她加快脚步走进去,果然见到一道高大强壮的背影正俯身在病床前,她立刻打开门,声音惊动了雷诺。 他转过脸看着他们,将一支针剂缓缓从楚云端胳膊上抽开,针剂里鲜红。 舒安忙把囡囡送到身后,敌意的盯着雷诺将手中的针管交给旁边护士模样的人,一直到那个护士把桌子上的用具全部收拾整齐出去,雷诺才开口。 “安,我需要他的血样确认他昏迷的原因。” 不置信的看向床上的楚云端。 囡囡小小的脑袋探出来,好奇的望着雷诺雪白的手套,她不敢开口,只用大眼睛去看舒安。但舒安一时却顾不得小女儿,她拉住囡囡的小手走到楚云端身边,雷诺自动让开了路。 他还好好地躺着,没什么变化,舒安掀开他的衣服,看到胳膊上有个小小的红点,不像是注射过什么的模样。略感放心的为他拉好衣服,给他盖好被子,冲着床上毫无意识的楚云端安慰的笑了笑。 “有血样,就可以知道小叔叔昏迷的原因么?” 囡囡幼稚的声音响起,舒安慌忙回头过去想阻拦住雷诺回答或者囡囡问,但雷诺却对着舒安伸出手,示意她别开口。 第149章 149 作为我的女儿,你让我很失望 “血样可以得到的信息很多,尤其是对身体机能良好,但昏迷不醒的人,脑ct检查和血样检查都是得出病症缘故的解决方案。”雷诺耐心的解释着,看着囡囡认真的点点头。 “那抽血以后,就知道小叔叔为什么这样了吗?” 囡囡又问。 “只能得出部分结论,但仍然可以根据分析基因能深层次内容来进行治疗。”雷诺干脆蹲下来,和囡囡保持着面对面的角度,认真阐释着。 “但这是比较复杂的医学问题,囡囡现在还不太可能理解。” “我长大以后就可以理解了!” 囡囡有些坚持的强调,扬起小下巴说,“我现在知道基因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关于神经系统的疾病方面,我还是不太了解。”小丫头嘟着嘴巴,把小手放在胸前,模样严肃的让人忍俊不禁。 雷诺挑起眼睛瞥了眼意外的舒安,温柔着问,“那么你知道基因学现在可以解决哪些问题吗?” “那就多啦,比如说自然科学方面,可以解决物种消失问题,可以让物种产生免疫力去对抗细菌。医学方面就更大了,比如囡囡的心脏,如果基因可以让内脏再生,囡囡就不需要换取别人的心脏,减少了许多后期治疗的危险!” 舒安难以置信的望着女儿,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女儿居然如此厉害?她必须承认,囡囡是比一般小孩子聪明几分,学习不错,她喜欢看书,舒安也总是同意买给她,但她太忙了,根本没有仔细的问过女儿到底擅长什么。 所以她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才六七岁的女儿已经可以分析出如此深刻的问题! 雷诺却似乎不是很意外,他照旧保持着姿势问,“那么囡囡未来想做什么?” “我想做基因学的工程师。” 囡囡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希望其他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延长人类寿命,克服人类自身缺点。” 人类…… 舒安扯了扯唇角,她的女儿的伟大,令人叹服。 雷诺的表情里却满是自豪的神情,他猛地把囡囡抱起来,骄傲的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醇着声音说,“我的小公主,你简直棒极了,你的基因绝对是最好的!” 囡囡咯咯的笑着,很是高兴。 她被放下来,拉着雷诺问,“那我能看看你刚刚用的那些东西吗?” 舒安立刻有些迟疑,但雷诺再次用眼神制止她。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等你放暑假以后,我可以带着你到我的实验室,小公主。”他说着,刮了下她的额头。 囡囡没在病房里呆多久,秦丰带着她去吃晚饭。 所以病房里只剩下舒安和雷诺,他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护士刚刚送来的报告。 “他到底怎么了?” 这些天,舒安已经发现其实楚云端和一般的植物人不同,医生数次告诉她生命体征明显,但他连植物人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 而且,他身体冰冷,手脚包括脸都是冰冷的,有很多次舒安恍惚醒来,都会被身边的楚云端吓得立刻坐起来。 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楚云端让她陌生而害怕。 雷诺合上手中的资料夹看了眼舒安,似乎在思考着是否回答舒安的问题,或者如何回。 “如果是假话的话,就不必说了。” 意识到雷诺的反应,舒安冷着脸转过身,继续给楚云端擦身。 这些天,她仍然天天要给楚云端擦,但其实他根本没有褥疮,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他有呼吸,却像个死人般僵硬冰冷。 “他现在是中毒,而非真正的植物人。大概六年前,我发明了一种叫做僵尸的高海洛因含量毒品,目标是控制人的思维和神经。这种药品在小白鼠身上试验成功后,我认为药品不可流通,就将成品全部销毁,留下了原研究液。但是三年前修顿争夺家主权利的时候,僵尸的原研究液失踪了。” 浸湿毛巾的动作顿住,舒安看着水中苍白的那双属于自己的手。 “你的意思是,他服用了这种叫做僵尸的毒品?” “从我现在拿到的资料里看,确实如此。” 雷诺坐在沙发上望着舒安的背影,她的背影纤细却并不瘦弱,几乎可以从背影里看出前面的那张小脸儿多么漂亮。他在心里笑了笑,眼里闪过抹温柔。 “不是因为坠机?” 舒安又问。 雷诺似乎意识到什么。肯定的回答,“舒安,坠机后的植物人不该是现在楚云端这样。而且你可以观察一下,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导致脑神经出现问题,至少应该有明显的外伤。” “那给他药的是谁,是修顿吗?” 她的声音有些微几乎听不清的颤抖,背影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像是整个身躯都僵硬着。 “暂时只能这样猜测。” 蹙了蹙眉端,雷诺站起来,夹杂着浓墨般的蓝色眼睛里仿佛盛着慈爱和怜悯,他走过去轻轻扶住舒安的肩,叹息,“安,别想太多。” “我什么都没有想。”舒安躲开俯下身把毛巾拧出来,面色平淡的无波无纹。 “我想什么都没有用,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的丈夫和女儿,其他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们不是已经不让我掌控修斯家族了吗?我什么都做不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奈和仍然没有解开的怨恨,雷诺深深的叹一口气。正欲说什么,门被打开,他的属下站在门口。他拍了两下舒安的肩转身出去。 “教父,凯瑟琳开口了。” 雷诺看了眼合上的门,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要走了吗?” 刚刚从电梯上下来的囡囡看到他,仰起头问。 “是啊!” 雷诺俯下身,抱了抱囡囡软软的身子,她没有像排斥穆翌晨或者poem那样,笑眯眯的任由雷诺抱了她一下。 “我什么时候能去你的实验室?”被他松开,囡囡又问。 “还需要等一段时间。”雷诺认真的解释,“我需要为你安排一个,更适合的地方。”他歪了歪头,笑容闪过调皮。 囡囡咯咯的笑了两声,点头说,“好吧先生,我会等着。” 雷诺又吻了囡囡的额头,带着人上电梯离开了。 秦丰把饭带回来给舒安,这些天都是如此。囡囡到旁边的病房里去看书,她虽然不反对和舒安来看楚云端,但她不太喜欢这个无菌病房。其实舒安也不喜欢,她甚至坐的久了会冷,会害怕病床上的那个人。 吃了两口,舒安就把饭放下了。 “夫人不喜欢吗?” 秦丰忙问。 “没有。”舒安摇摇头,抬起头看了眼秦丰,终于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知道沐风在哪儿?” “夫人,不能。走之前先生已经交代过,您不能知道任何有关修斯家族和沐风的事情。” 秦丰回答的很利落,因为秦慕笙特别强调过这件事。 “那我能知道什么?” 舒安倏忽站起来,反问。 “我的丈夫现在中毒躺在这里,他怎么中毒,为什么中毒,我全部都不知道!秦丰,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我所有的知情权?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每说一句话心口都会堵得难受。 “夫人,请你相信先生,先生这样做是……” 舒安无力的摆摆手,苦笑,“你没必要告诉我他是为了我好。我不想听,听够了!” 沉默的坐着,舒安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手,不知多少次她感觉到自己没用。楚云端变成这样她无能为力,方泽死,自己被逼迫跳崖,甚至爸爸出事,她全部都无能为力!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可夫人,先生这样做确实是为您好,您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秦丰有些结巴的强调,他双手紧张的搅动着,对付舒安这种事情他向来没秦玖那个能力。 “那我能知道,现在修斯家族到底怎样了吗?” 舒安又问,还没等秦丰开口她就又说,“你可以问问秦慕笙,你告诉他,我不想误会他,但麻烦他有些事情给我必要的解释,尤其是涉及我丈夫的事情。”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凄然笑道,“我现在联系不到他!” “是。” 秦丰只好回答。 美国的夜,其实并非电影上那般处处明亮,为了节省资源,路灯都比较昏暗。一辆房车行驶在稍显昏暗的街道上,车内的真皮座椅泛出明亮的光泽。上一道高高的坡度,司机熟练的朝着下面开去,突然前方街区里窜出一辆车,司机忙及时踩下刹车,还没来得及咒骂一句,就见那辆车猛地倒车,下一秒,冲着这两房车疯狂的撞过来,司机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模样,一颗子弹穿过玻璃,直直插入司机的额头,当即毙命。 那辆车及时停下,车上下来三个人冲到房车的后面,车门哗打开,里面空荡荡一无所有。 “shit!” 三个人叫骂着转身,三把黑漆漆的枪,枪口对准了他们。 持枪的人朝他们歪了歪头。那三个瞪大眼睛的男人脸上一片灰白的跟着他们上了停在街区里面的一辆车。 这辆车就从街区绕绕环环的走出去,直到快要到达郊区的时候才停下来。他们被押解着下车,搜身,然后身上的衣服被剥去大半的扭送进了某间仓库。 仓库里堆满货品,灯光昏暗,那三个人眯着眼睛想适应的时候,已经被推进另外一个更加昏暗的地方。 走廊的深处,传来女人的喘息声,三个人被蒙着黑布看不到对方,但听得出,这女人痛苦极了,简直痛苦到极致。他们的脸上都显出惊恐的表情,直到身体被推到冰冷的墙上,黑布扯开。 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个高大的男人,他单腿翘着,手中夹着一根未燃尽的雪茄,这男人有双如鹰的眼睛,凌厉的射过来,便让人觉得浑身都疼。他们惊讶的瞪着这张脸,还没来得及想起来看到他的后果,就觉得胳膊一痛,然后下一秒,什么冰凉的液体注入进来。更大的恐惧中他们才看到地上头发凌乱,发出低吟的女人。 她扬起一张惨白的脸双目涣散的望着上面的男人,手指变成鸡爪状,整个人都痉挛着,不住发抖,口中吐着白沫,将金黄色的长发打湿。 “凯瑟琳。” 男人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怜悯。 “作为我的女儿,你让我很失望!” 女人听到这样的话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里有了一点凝聚的光芒,她惨烈的笑着望着那男人,“雷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女儿吧,从来都没有!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笼络修斯,迷惑修顿,你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做,做这种事!” 她浑身一阵剧烈的痉挛,眼神再次涣散开来,冰蓝色的双眸里透出绝望。 对于她的话,雷诺没有做出丝毫表情。 他将手中的雪茄抽了一口,吐出烟雾。 “既然你知道,就更不该做出这种背叛我的事情。”他凝着空中的烟雾。 地上的女人经过那次痉挛,神智似乎终于清醒了几分,她凄然的大笑着,“那又怎样,雷诺,我活不好,你的亲生女儿也别想活得好!我得不到的男人,她也休想得到!哈哈,哈哈哈,她守着修斯又能怎么样,他永远都醒不来了!我就是要让他醒不来,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她猛地瞪大眼睛瞪着雷诺,脸上带着深刻的仇恨,“雷诺,修顿会杀了你还有秦慕笙,他有你想不到的支持,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合作者,比秦慕笙还要强大!” 砰!她僵硬的跌下去,整个人彻底变成了,死尸。 c市,灯火阑珊的夜明显要比美国明亮几分,港口的灯光耀眼夺目。 秦慕笙的车子路过他和舒安曾经共同去过的那片沙滩,沙滩上人头攒动,丝毫没有当初的宁静。他的目光却仍旧盯着漆黑的闪烁着灯光的海面,仿佛还能看到她的笑容。然后那明媚的像春日暖阳的笑容,映衬在了车窗上。 车子缓缓停入秦家大门,早有佣人等在门口。 “少爷,少夫人在里面等很久了。” 秦慕笙略一点头,带着秦玖进入客厅。 客厅的灯只点燃一盏,不算明亮。俞芳华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迎上来,温柔的接过他手中刚刚脱下的外套,轻声问,“累不累?” 第150章 150 被发现了 “还好。” 秦慕笙随意应付一句,指指对面的沙发,说了声,“坐。” 俞芳华有些戒备得看了眼他身后的秦玖,温顺的在对面坐下。 秦慕笙给秦玖使了个眼色,将包中的一份文件递到俞芳华面前,回到秦慕笙身边恭谨站立。 拿起文件看了眼,俞芳华的脸霎时变得死灰,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秦慕笙,唇片微微颤抖着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睛。 “慕笙,为,为什么?” 秦慕笙微微向沙发后面靠过去,下颌扬起,唇角泛着冷笑,“芳华,我们夫妻五年,有超过三年的时间分居,依照法律规定可以起诉离婚。但是。”他顿了顿,扬起唇角,“我想这件事,你们家应该不愿意闹到法庭上,所以还是私下我们解决比较好。” “可是慕笙……” 俞芳华的话被秦慕笙的手势拦住了,他站起身,从秦玖手里接过刚刚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对俞芳华笑了笑。 “芳华,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不过我希望时间不会太长。原因,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深深的瞥了眼桌上的娱乐报纸头版头条他和楚夏的照片,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而且看起来温柔。 没等到俞芳华再说什么,秦慕笙已经带着秦玖大步走出秦氏的家门。 俞芳华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只觉得怒气伴着悲痛简直要把她点燃了,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疯了似的撕扯着,连同桌上她特地放下的牛奶、果盘、杂志,沙发靠枕,一切可以摔碎的东西,全部摔碎,然而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能泄愤,她呆呆的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呆呆的望着凌乱的地面,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乱七八糟,可是她想起他偶尔对她的笑容,还有那次她被强暴以后他温柔的怀抱,还是会心颤,还是会流泪。 不,她绝对不能让秦慕笙和她离婚!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当年有,都是那个楚夏,都是那个小妖精,不就是名字和秦慕笙的生母一样吗,其实,根本就是个低贱的不能再贱的女人,居然敢抢她的男人! 她会让她死的很难看,比当初的季舒安还难看。 俞芳华眼里露出带着血丝的疯狂,她踉跄着后退着,对着满地的凌乱阴冷的笑。 “夫人,又砸东西了。” 楼上的佣人爱枝听到楼下的声音,无奈的对着吴淑屏感叹。 回应爱枝的,却只有千篇一律的敲击木鱼的声音和喃喃的念经声。 自从少爷从美国回来他们母子单独见过一面后,吴淑屏就彻底不再管家里的事情,每天除了念经,就是到寺庙里祈福之类。家里从前的小公主开心果囡囡,因为亲子鉴定结果居然是非亲生,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家里。只是听说她妈现在成了一个传媒公司的老总,有钱的很,根本不需要秦少爷抚养,所以才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 爱枝一直认为,夫人是受不了当冤大头还是痛失自以为的亲生孙女儿的缘故遭受打击,从此后再也不管事儿了。 不过自从夫人不管事,少夫人就接手,起初一切都好,久而久之,佣人们就发现只要少爷三四天不在,少夫人肯定要大发脾气,摔东西之类的事情常有。但少爷回来的频率本来就低,而且从美国回来后就对少夫人冷冷的。 如此维持了有一个多月。 直到最近她们才清楚,原来少爷在美国找了个小情妇,名叫楚夏。这个楚夏的名字爱枝头一次听到就觉得危险,连吴淑屏也白了脸,极力劝说少爷,但少爷只淡淡的一句,‘她很像她’,夫人就彻底沉默了。 俞芳华不知道,开始也没把楚夏当什么重要人物,直到最近楚夏一直在和少爷闹绯闻,俞芳华才着急起来,甚至回了趟娘家,想要娘家给做主,还准备跑到美国楚夏的拍摄地去找她,结果还没去,就听说,少爷要回家,让她等着。 然后,发生了刚刚那些事。 “哎!” 吴淑屏重重叹息着起身,爱枝忙上前扶着她,她们进了卧室。 “夫人,您说,少爷会不会是要和少夫人离婚?” 报纸上都说,秦慕笙虽然表面上还好,但私下特别宠爱楚夏,经常飞到美国探班,而且已经向楚夏求婚。 “离就离吧,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吴淑屏冷冷的说完,就吩咐爱枝说她要睡了。 合上眼睛,吴淑屏在黑暗中似乎又看到了死去的丈夫,她的手狠狠捏着枕头,心里一遍遍的说着,“养不熟的狼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崽子!”恨意,在她沉默的闭着眼睛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但也不过想想,她每每想起秦慕笙拿到她面前的那些东西,心里所有的仇恨都化作无力。 “既然叫您一声母亲,这些事儿子自当为您承担。但是妈,如果再发生同类的事情,别怪儿子无能为力。” 秦慕笙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仿佛看到他站起身,从桌上抽走那一沓子能让她立刻就被枪决的资料,脸上都是冷冰冰的表情,他俯下身,资料被他压在手心里,“关于当初秦氏贷款的那笔钱和陷害季伯诚的事情,我希望您想清楚,给我一个解释。”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养了三十年的儿子! 吴淑屏的手在颤抖,可是黑暗中她只能把自己缩成个虾子,她不要坐牢!楚夏,你这个贱人,我替你养了三十年儿子,你就让你的儿子这样报复我!不,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的儿子好过! 车子依旧行驶的飞快。 秦慕笙微微靠着椅背,面前支着平板电脑,电脑里滕绍的脸看起来和他一样沉重。 “秦慕笙你真的想好了?” “嗯。” 简短却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睁开眼睛,缓缓得说,“雷诺可以保证舒安的安全。而且凯瑟琳已经招供,给楚云端下毒是修顿的主意,跟这边,没有直接关系。” 滕绍低低的笑了两声,摇头叹息。 “秦慕笙啊秦慕笙,你也有逃避的一天。你不是说舒安是你的吗?怎么,现在要拱手放弃,你对你弟弟可真是好!” 没理会滕绍的讽刺,秦慕笙仍旧闭着眼睛平静的说,“舒安已经不爱我了,我欠她的,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你爸好好儿的。”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苦笑,睁开眼睛问同样苦笑着的滕绍,“你知道舒安从前最喜欢对我说什么吗?” 滕绍摇头,脸上露出‘小爷可没兴趣听情话’的表情。 秦慕笙干笑一声。 “她总是说,善恶有报,秦慕笙,你做了坏事,就不怕报应吗?” 滕绍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他盯着秦慕笙,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针扎了下,他不知道秦慕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反正,他都替他不舒服。 “别说了!” 他烦躁的想打断他。 但秦慕笙仍然坚持着,说,“没关系,她说的对。我做的事情,我来承担后果。更何况,这笔生意早晚会出事儿。” “有一天舒安会知道,有一天她说肯定要后悔,秦慕笙,你想清楚,其实这件事我来做也没问题。” 滕绍说完皱了皱眉,他好像是不是变得特伟大?伟大的好像不太正常吧? “你?”秦慕笙嗤笑,“你是让我不得好死,死了也要被舒安诅咒吧?” “秦慕笙,你丫的哪儿那么容易死!” 视频那端滕绍突然叫起来,嘶吼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他冷静片刻,缓和情绪,沉沉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要是真出了事儿,凭着我们滕家的能力,好歹能把你从死刑判成无期,是不是?” 秦慕笙轻笑,“到底是滕少,聪明!” 滕绍沉默了,秦慕笙也没说话。隔了会儿,他伸出手去关视屏,滕绍叫了声,“等等!” 他的动作顿住。 “秦慕笙,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死了。我要是死了,舒安肯定怪你,你要是死了,舒安,舒安也不会放过我。” 滕绍别开脸,眨了眨通红酸涩的眼睛。视屏啪得关上了,滕绍没看那屏幕,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大口大口呼吸着夜晚冷入骨髓的空气。 楚云端仍然没有醒来。 雷诺给他注射过一次药物以后,他的体温似乎开始恢复,脸上冰冷的表情渐渐似乎温柔了些。经过第二次药物注射后,楚云端原本僵硬的肌肉开始软化,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但雷诺说,短时间内不能给他注射第三次药物。 修斯家族的事情,秦丰到底没有给舒安解释,她也不愿意再问了。 最近能够听说到的关于秦慕笙的消息倒是很多,那就是他和楚夏拍拖。不过舒安去过几次片场,并没有见到秦慕笙。 所以舒安估摸着,应该是穆翌晨在背后运作。 然而秦慕笙的消息舒安真的不想知道了,每天能够带着囡囡来看楚云端,看着他脸色渐渐温和起来,舒安仿佛终于看到了从前温柔的楚云端,噩梦,再也没能让她无法安睡。而且白天的事情也足够她忙碌了。 《曾经有你》拍摄完毕后,因为已经两家电视台先后购买了这部电视剧,所以开始准备在国内的宣传。 虽然不想回到c市,但舒安准备亲自去做这个宣传,主要是为了给楚夏造势,以她和sam的出现来提高人们对这部戏的兴趣,尤其两家电视台已经提出必须要舒安去做个宣传片出来。 提前,她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滕绍。 自从知道滕绍和滕老爷子都是在为她和秦慕笙查几乎相同的事情,舒安就没再从滕绍那里得到任何消息,而且秦慕笙当时说的也很清楚,他救滕书记的前提,就是舒安放弃继续让滕绍做调查。但舒安绝对有理由相信,滕绍其实是暗中和秦慕笙达成统一战线。 电话里,滕绍却惊讶的问她,“这件事,秦丰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知道?” 舒安拿着电话给楚云端擦着手指,有些不悦的反问,接着说,“秦慕笙也没给我划定一个圈圈,他不是孙悟空我也不是唐僧!” “嗯!” 滕绍在那边肯定的发出个音节,然后迟疑片刻建议舒安,“你最好还是和秦丰提前说明一下,我觉得秦慕笙肯定不希望你回来。” “因为楚夏?”舒安把手中的毛巾扔到盆里,站起身说,“滕绍你告诉秦慕笙,囡囡要见爸爸!” 说完,她啪得把电话压掉,当她不知道滕绍是在秦慕笙身边接电话? 滕绍对着秦慕笙摇摇电话,他眼眸深沉了几分,半晌,却是低沉的笑了笑。 从前他喜欢拿囡囡来阻止她,现在,她居然也喜欢拿囡囡来阻止他!不,她当然不是阻止他和楚夏的关系,而是与他对抗,让他没办法限制她的自由。 “现在c市的情况,我看不太适合舒安回来。” 敲击着桌面,滕绍眼睛飘忽的看向窗外黑云压城的天空。只要楚夏回来,俞芳华肯定会忍不住对她下手,说不定就会顺便对舒安和囡囡下手,这时候她们回来无疑是羊入虎口。 秦慕笙从沙发上起身拿起电话拨出去。 “雷诺先生。” 他恭谨得叫出那个名字,滕绍抬起头,看着秦慕笙满脸严肃的听对面的话。 “谢谢,我知道了,还有件事情我需要拜托您……安最近想要回来,但是您知道现在的情况,安不适合出现在c市……对,我希望您阻止她,最好让她呆在安全范围以内的地方……不,修顿会猜到她在那里,安出事对你我来说都是致命的……谢谢。” 他很快压掉电话回来,滕绍对他挑了下眉。 “已经确定?” “雷诺做过亲子鉴定,虽然他开始说没有必要,但是我还是坚持让他做了。否则,我担心他不会真心保护舒安。你还记得前些天我告诉你凯瑟琳已经开口交代,楚云端身上的僵尸毒来源于修顿手里,雷诺给凯瑟琳也服用了僵尸,正在她身上做活体实验,配置解毒的药品给楚云端。” “嘶!”滕绍紧闭眼睛吸了口冷气,他不舒服的把目光再度飘向窗外,狠狠吐出胸中的空气,“秦慕笙,你让我觉得他像个日本生化武器制作者。” “呵!” 秦慕笙低沉的笑,“错了,雷诺是高级的麻醉师医生。雷诺不喜欢毒品,但他喜欢把毒品制造成可以用以医学治疗的东西。僵尸病毒是几年前他制作用来进行内部惩罚的东西,但制成以后他担心出现生化药品危机,已经销毁了成品。这批药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落入修顿手里。”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眸光微敛。 “雷诺还算是个有良知和职业精神的麻醉师,但修顿,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犯罪者!到现在为止,我手中所拿到的修顿合作者名单中,全部都是完全没有原则的黑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拿不到确切证据的原因!” 滕绍同样有些气愤。 就算他再怎么是个不靠谱没原则的人,就算他在怎样纨绔,但他至少有基本的道德观念,诸如修顿这种以毒品为敛财工具的人,他看不起,和他合作的人,伤害到国人性命,他更加愤怒。 沉默片刻,秦慕笙站起来拍了拍滕绍的肩,唇角泛出一抹冷笑,“放心吧,他们总的露出马脚。” 滕绍邪气的笑着抬头看看他,眼里却逐渐忍不住露出些哀伤。秦慕笙,从前,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压掉秦慕笙的电话,雷诺将手中那份文件合上稍稍捏了捏额头。助理通知他,伏特加到了,他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伏特加走进来,单手还捂着胳膊,胳膊上的纱布里隐隐透出血痕。他叫了声教父,雷诺示意他坐下,略显担忧的问,“怎么会受伤?” “被发现了。”伏特加简洁的回答。 第151章 151 谁欺负你了 雷诺眸光微敛,伏特加低着头解释,“修顿只是怀疑,没能确认,他想用我的血去检查样本,不过我没给他机会逃出来了。”他喘息两声,继续说,“教父,我已经完成任务,杀掉了那个变脸者。他还没什么经验,他死前我给他吃了一颗药丸,他就把所有的实话都吐出来了,撞安的正是他扮演的沐风。不过他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对身高体型进行变化,所以只能扮和他差不多身高的沐风。” “也就是说,舒安身边的人现在不可能有变脸者?” “是。” 伏特加确认。 雷诺从抽屉里拿出只瓶子递给伏特加,叮嘱他,“吃下去会好些。” “谢谢。”接过瓶子,端起助理送进来的水将那粒药丸吃下去,对雷诺笑笑站起来,突然笑容僵硬,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雷诺,眼睛变得僵直。雷诺对他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伏特加,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变脸者。” 伏特加的眼睛瞪得更大,可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僵硬着,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 “作为我的教子,你终于为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雷诺的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冷笑,他缓缓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寸一寸,变得青白的面孔,“伏特加,你会成为又一个僵尸病毒解药的实验者,你应该感到骄傲,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我对你的处罚是最轻的。” 伏特加张了张嘴唇,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突然闷哼一声,僵硬的倒在地上。 雷诺俯身,亲自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枪,枪柄上刻着一条蛇。那是修顿家族的统一标识,只有刻着这种蛇的勃朗宁,才能进入修顿家里。他拆开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雷诺将子弹头拆开,一颗闪着光的小珠子掉出来在桌上,打个圈儿,看出了那其实是个袖珍窃听器。 谁也不会想到雷诺居然会把窃听器放在子弹里,因为修顿是他的教子,除了对修斯,他所有的教子中最了解修顿的性格,正因为了解,他才懂得他的痛处在什么地方。 那天,撞舒安的,根本不是伏特加! 这个消息他早在两天前就从这支枪的子弹里听到消息。但伏特加确实扮演过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楚云端的姨妈,霍夫人。就在舒安最后一次去看霍夫人以前,霍夫人其实已经被修顿绑架,修斯为了换回姨妈,以修斯家族相许,而促成这桩生意的就是沐风。 伏特加之所以去扮演霍夫人,原因很简单,他想借机绑架舒安。但没想到那天秦慕笙的人一直在霍夫人家里附近,而那名护士正是秦慕笙的人。他只好让人在路上设卡,却没想到秦慕笙的人显然比他预料的还要多,而他本人更是谨慎小心,亲自出现把舒安救下来。 这件事没有做成,修顿担心秦慕笙和修斯联手,让沐风在那架飞机上做了手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但凯瑟琳交代,她找到楚云端的时候他正在东躲西藏,想从修顿设下的天罗地网里逃回去。 她装作帮他逃走的模样一路陪伴他,但最终因为修斯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她而恼羞成怒,给他喂下了僵尸。 阻止舒安回去的方式,对雷诺来说很多。他暗中让一家美国企业用重金买下《曾经有你》要求在美国进行前期宣传,但舒安没有同意,虽然国内两家电视台都没有签订协议,但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舒安不想反悔。 所以雷诺告诉秦慕笙,让他致电那两家电台,请舒安现在美国拍完宣传片再回国内进行宣传。同时,他让美国电视台也参与进购买,最终双方让步达成协议,在美国拍摄完毕宣传片后,首先在n城进行宣传。 秦慕笙干脆把这件事做大,表示要亲自赴美,参加楚夏新片的首映式。 在报道中,秦慕笙首度承认了和舒安曾经的关系,并且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结婚后就结束。同时声明,由于长期两地分居感情出现裂痕,他已经决定和俞芳华离婚,正式和楚夏恋爱,并且说,在离婚后会给楚夏一个名分。 看到这则报道的时候,舒安刚刚进入公司,她几乎是立刻顺手拿起电话打出去,很快,电话被接起来。 “夫人,先生现在正在开会,需要我立刻请先生听电话吗?” 秦玖的声音传来。 舒安冷笑着,果真是已经结束的感情,连同他给她的私人号码都变成秦玖来接。 “不需要,你转告他就可以。” “是,夫人请说。” 秦玖有些为难得看看里面,秦慕笙正在和公司中某位高管说话,神情严肃。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能不能引出修顿的合作者,那些走私武器的来源,就靠嘉业公司的运作。但是,他很希望秦慕笙能接舒安的电话,听得出来,她不太高兴。 “你告诉秦慕笙,他要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跟我无关,但麻烦他考虑考虑女儿的感受,一篇报道里同时确定和三个女人有关系,他。”舒安顿了顿,压下有些愤怒的情绪,尽量冷静的说,“他能不能靠谱一点,至少不要让女儿对他的崇拜化为泡影。你就这样原话转达给他,顺便告诉他,楚夏是我华闻传媒的人,除非他想从我这儿买走她,否则,麻烦不要再在没有经过公司同意的情况下随意制造她的绯闻,谢谢!” 啪的压掉电话,舒安心里的怒意好像还是无法平复。 囡囡好不容易才从她和楚云端的关系中挣扎出来,愿意接受她仍然照顾楚云端,她不希望囡囡再被爸爸的绯闻影响。很多时候囡囡都会问她,如果叔叔醒了,妈妈会跟叔叔在一起,不要爸爸吗? 如果舒安问她是否愿意接受楚云端,她的小脸儿立刻就会露出失望,她总是对舒安说,“妈妈,爸爸会离婚的,一定会的。” 现在秦慕笙确实要离婚了,但是娶得是别人,她难以想象女儿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她不是秦慕笙,没有忙到顾不得照顾女儿的情绪,所以,她也不希望给女儿恨秦慕笙的机会,无论他做过什么,囡囡是他的骨肉,不该恨他。 有些难受的揉了揉眉心,希望秦慕笙能了解吧。 秦玖无奈的看着压掉的电话,忽而在黑暗下去的频幕上看到靠近的身影,忙回身。 “先生。” “舒安的电话?”秦慕笙从秦玖手里接过电话,随手打开电话录音。 点点头,秦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将刚刚电话的内容听完。虽然他不接舒安的电话,但吩咐过秦玖,所有舒安的电话全部都要录音。其实秦玖知道,他想听听舒安的声音,哪怕,那个录音不太真实。 秦慕笙把电话交给秦玖,唇角还带着意味深沉的笑意。 “吩咐下去,别让美国那边宣传幅度过大,我们要的只是在国内造势。” “是,我立刻就去给穆翌晨打电话。” 秦玖答应着,转身准备出去。 秦慕笙又叫住他,“秦玖,告诉秦丰,舒安那里这些天要加强防备。楚夏是她的人,那边恐怕也会怀疑。” 顿了下,秦玖忙点头答应,“我明白。” 秦慕笙缓缓坐下来,拿起桌上放着的秦玖收集来关于他和楚夏绯闻的报纸,想起电话里舒安带着些愤怒的声音,璀然笑起来。她到底还是在乎他,无论出于什么,她还是不希望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上学的时候,舒安就总喜欢对着别的追他的女生说,“慕笙哥是我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 那会儿她的霸道甚至让他有点讨厌,但他不排斥,他总觉得必然是因为有舒安在身边的时候那些令他厌烦的女生就无法靠近。舒安有她作为一个从小衣食无忧而且被父母宠爱的小姑娘应有的霸道和无理取闹,但是她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总是显得傻乎乎的,他冷着脸的时候,她也会傻乎乎的好像完全看不到,甚至有些时刻,他明明根本不理她,她还是会追上来问,“慕笙哥,我可以跟你去上课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直直问道秦慕笙无可奈何,恨恨的站住回答,“可以,行了吧!” 她眉眼都弯弯的眯起来,可爱极了。 其实,即使在香港的时候,最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他分明恨死了她,却还是常常想起她。那是他想她想的最频繁的日子,也是最恨自己的日子,以至于后来,他就把对自己的恨转嫁到了她身上。 他不想在乎她,也不想她在乎自己,可是直到现在秦慕笙才明白,被舒安在乎,是一种难以磨灭的幸福。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秦慕笙拿起来,是雷诺。 “修斯家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电话那端,雷诺低沉的声音传来,“修顿已经在本质上完全控制了修斯家族,我们必须在它成为修顿的羽翼前彻底除掉它。” 沉默片刻,秦慕笙终究忍不住问,“这件事,舒安知道吗?” 雷诺在电话那端低沉的笑了笑,“秦慕笙,你这么小心做什么?就算现在修斯家族还存在,你可以对安解释清楚吗?既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放弃。” 是啊,他现在什么都没办法给舒安解释,归根结底,她对他的误会已经到了无可解释的地步,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秦慕笙拿着电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他想起穆翌晨说他越来越喜欢笑,可是,他已经没什么机会对她笑了。 《曾经有你》发布会的前一天,秦玖特地打过电话说,秦慕笙必然会到场。舒安也就通知主办方安排了秦慕笙的座位,但是因为囡囡同时在场的缘故,她告诫过秦慕笙,不会给他上场和楚夏秀恩爱的机会。 毕竟是在美国背景下拍摄的一部关于留学生的爱情故事,《曾经有你》也引来了许多同行的关注,再加上有‘青梅竹马’作为前期铺垫,发布会当天,草地上早早的就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的记者和同行。 舒安把囡囡交给bertha看管,有秦丰随时保护着她,她就放心的在场内和每个熟识或者不太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寒暄。舒安的英文已经很好,poem为她制作了简单的瀑布般的垂直长发,搭配她身上鹅黄色的修身连体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挑而且极具职业气息,再搭配她明媚的微笑,当日的新星在poem手中彻底幻化成了如今的女企业家。 “会有人向你求婚的!” poem深深的吸一口气,悄然在舒安耳边说。 “是吗?” 她回头,看今天自己的男伴。 本来poem应该是陪着楚夏的,但是既然今天秦慕笙主动要求来,poem就干脆回到舒安身边。 其实楚夏是个很听话的演员,气质干净。但poem现在又在她耳边说起来,“我不喜欢和秦慕笙上过床的女人。”这句话后,他立刻就改口,“我的意思是先上床再上位,明明是个替代品还自以为秦慕笙爱她的女人,她的自以为是毁掉了她美丽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秦慕笙不爱她?” 舒安喝了口手中的香槟,凉凉的问回去。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越爱她,她的眼神就越干净。”poem顿住,目光飘向场内来来往往的女性,“安,你看看那些女人们,如果她们的眼里无欲无求,干净的就像一汪水,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这样的女人,绝对是被爱着的。”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舒安,“比如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舒安正准备反驳他这种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却听到poem低低的尖叫,“秦慕笙!他今天帅的过分!” 下一刻,舒安就看到了那道高大的,纯黑色的身影。实在不是她太关注秦慕笙,而是,他太容易被看到,就在他进来的第一秒钟,所有的目光已经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仍旧是那般淡漠的表情,扫过诸人,毫无表情的对着熟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颔首,礼貌而分寸严谨,这样的形象,直接导致那些记者们根本不敢扑上去问他关于和楚夏绯闻的问题。唯有一个人敢于扑上去,那就是绯闻女主角,楚夏。 秦慕笙顺手将快步奔过来的楚夏拥在怀里,低头对她笑着似乎说了什么,楚夏红着小脸儿眼里放光的垂头,秦慕笙带着她略略谢过那些记者,进入到会场里面。很快,他们又被其他人包围住。 “你不觉得,楚夏跟在秦慕笙身边简直像个丑小鸭吗?” poem颇为认真的问。 “不啊!”舒安真诚得回答,看看poem,叮嘱他,“你现在是她的经纪人,不该那样说她。如果觉得不合适,给她换件衣服吧。” “我是这么想的,粉色的连衣裙搭配黑色的西装,看起来简直让我的连衣裙显得廉价!”poem愤愤不平得说着,忍不住回头,盯着舒安看。 “你,不会想让我脱衣服给她吧?” 舒安有些戒备微微后退,她好不容易才让poem答应她穿裤装而不是裙装。 “没有。”poem略显鄙夷的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像个圣母。” 说完,他快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走过去。 耸耸肩,舒安把手中的空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拿着的托盘里。她像个圣母吗,他们以为她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其实,她还好,她觉得自己是真的不爱秦慕笙了,所以即便看着他和楚夏在一起,也没有伤痛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只是正如poem所说,她觉得楚夏不太适合他。 但,一个和他母亲名字完全相同的女子,也许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想这些的时候,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 她抬起头,望着那个几个月不见的男人,唇角挽起一抹笑容。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该对秦慕笙说什么,所以笑过后,她就转身准备离开。 “舒安!” 他低沉着声音在她身后叫住她,然后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路,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丝不明所以的笑意,“怎么,见了我像老鼠见了猫?” 舒安不喜欢这个比喻,稍稍抿抿唇片,深吸一口气,回答,“秦先生,我是觉得现在的情况下我们不适合见面。毕竟,您刚刚澄清我们已经结束。”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是啊,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是普通朋友。朋友见面,打个招呼总没问题吧?” 她没想到,秦慕笙居然满脸坦然的模样,双手放在裤兜里,好像声明他绝对不会伸手像拥着楚夏那样抱住她。 舒安又笑了笑,却摇头,“对不起秦先生,我没办法像您那么坦然。对我来说,您是最不熟悉最陌生的人,绝对算不上朋友。”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就走开了。是,秦慕笙,永远不会抱着她。 她仍然深刻的记得每一次跟他参加宴会的情形,他就像乐此不疲的喜欢用那种方式践踏她一样,把连买礼服的钱都没有的她带去参加晚宴,他从来不肯拥着她,甚至不会牵着她的手,她就像只宠物跟在他身后,哪怕跟的再紧,最终的结果都是跟丢,他永远不记得身后有个女人。 跟丢的后果很可怕,她通常都要被许多人嘲笑,嘲笑是最简单的,几乎每次宴会她都会受伤,她还深刻的记得俞芳华一身特立独行的军装进入宴会厅那天,手中的鞭子抽打到她的身上,她摔倒在地上,而秦慕笙就站在远处,唇角勾着迷倒众生的好看笑容,像个绅士般等在那里。 他拥了俞芳华,丢下了她。她带着一身的伤躲在角落里,默默用纸巾擦拭着出血的手臂,心,一寸一寸的都在疼。可是,她没有等到他,直到宴会结束,所有人都走掉,只剩下她呆呆的站在宴会厅里,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不敢走,因为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离开,是的,从前每次,即便她被欺负的浑身都是伤,没有他的允许她都不能离开,只能去忍受那种非人的践踏。而这一次,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坐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等到他来。 后来是酒店的服务生打了电话给秦玖,他接她回去的。她烧的晕晕乎乎,只记得秦玖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身上没有电话,没有手机,如果不是快不行了,她不敢让服务生打电话,她害怕,怕秦慕笙生气,怕挨打,怕挨罚。 烧了两天,醒来时,秦慕笙坐在她面前,冷着脸问她,“想死?” 她胆怯的摇着头,手指紧紧抓着被子。秦慕笙不知道怎么了,猛地握住她的手,紧得几乎捏碎她的手指骨。他把她抱起来,抱在怀里,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季舒安,我还没用够你,你别想死!” 那会儿她钻在他怀里哭,她总觉得秦慕笙不会说情话,所以用这样霸道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 后来她总算明白,他也不是不会说,而是不会对季舒安说。 “安,在想什么?发布会快要开始了。” sam又不知道是从哪儿跳出来的,站在她身后笑嘻嘻的说。舒安扬起眉眼去看他,他惊讶得说,“谁欺负你,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红?舒安这才觉得,眼睛似乎真的有点酸,她笑了笑,“我是高兴,终于为修斯拍出一部电视剧。他从前总是对我承诺要专门给我打造一部电视剧。” 第152章 152 你说,我毁了他? sam同情的对她笑笑,“安,他要是知道,会很高兴。他肯定知道!”他在末尾又深深的加了一句,肯定的会舒安点头。 “嗯,我打开电视机才来的。” 此刻,病房里看着这场发布会的,不只是沉睡中的楚云端,还有雷诺。 他今天是第三次给楚云端注射药物。前两次都是在凯瑟琳身上做实验,但是他担心男女体质不同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直到在伏特加身上做过实验以后,才确定给楚云端使用。这次制造的僵尸病毒,除了给伏特加服下的那枚,他立刻全部销毁。雷诺其实很担心僵尸病毒被修顿广泛利用。 每每想到这里,雷诺都十分庆幸,他因为认为麻醉学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而没有传给修斯和修顿。 不过,现在他真的有了个好的选择,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她真是最最适合继承他成就的不二选择! 注射过药物后,雷诺等在病房里确认楚云端的反应。虽然不太可能醒来,但肢体应该有些微的感应。而电视里的节目他也在偶尔听着。 看过两次表,确认药物最终应该达到药效,他拿出针在楚云端手背上刺下去,用力很深,有血溢出来,他紧迫的盯着楚云端的脸,等待着他蹙起眉宇,或者有所反应。可就在此时,门被敲响。 “什么事!” 雷诺有些不耐的问。 “教父,我需要当面汇报,是紧急事情。” “进来。” 雷诺只得照旧盯着楚云端,吩咐教子进来汇报。门被打开的瞬间,楚云端眉宇突然轻轻蹙了下,不明显,但雷诺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看来,神经在渐渐恢复。 “说!” “教父,刚刚传来消息,今天晚上修顿要在修斯家族宣布继承家主的位置。” 雷诺微微沉思片刻,对他点头道,“知道了。” 秦慕笙还真是聪明人,只凭借着他对修顿的形容就判断出他是个冲动的人。而秦慕笙的行动向来不喜欢单纯解决一件事。来美国参加新片发布前,他就决定借此机会办三件事,第一,刺激俞芳华,第二,刺激修顿,给他他即将占领修斯家族的信号,第三,应该是还想来看看舒安吧? 本来准备在国内全部解决完整件事情,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无法一次性解决,幸而雷诺查到修斯家族内部出现问题,可以暂时先砍掉修顿的羽翼,然后雷诺会亲自解决他这个不太听话的教子。 将这个消息迅速传达给秦慕笙,雷诺收起药品箱,转身离开医院。 电视里,仍然在播放着《曾经有你》的宣传现场。 舒安简短的发言后,正是sam和楚夏的关键时刻,主持人开玩笑让sam和楚夏去演电视剧中唯一的‘激情戏’接吻,楚夏很不愿意,sam拿着话筒装作委屈的说,“在电视剧里明明很愿意嘛,楚夏,你居然变心这么快!” 立刻引来台下的笑声,舒安也笑了笑。电视剧里,sam其实是个阳光男孩儿,和楚夏在流血的学校里相遇,并且不可抑制的爱上他,用他西方的开朗性格打动了楚夏,但是好景不长,楚夏在学习完毕后签证到期,必须回国。两个人相约互相等待对方,楚夏每年都到n城来与他相聚。可是有一天,她却收到sam的来信说分手,楚夏立即办理签证赶到n城,却见到sam与别的女孩儿上床。sam抱怨说,跟她恋爱几年居然都没有上床,简直无法忍受。楚夏悲伤的离去,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sam。经年后,她终于能够在美国生活,见到留学时候的同学,才知道sam早在几年前已经去世,楚夏去了sam的墓地,墓地里,坐着当初她看到的女孩儿,她对她笑着,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所以,还不如让你恨他,这样你就不会关心他是否死去,也就不会伤心。” 电视剧宣传片画面定格在楚夏默默走在墓地里那端,她一次次问自己,“你真的爱过他吗?如果爱,为什么没有选择信任?” “慕笙,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楚夏转身问身边的秦慕笙,却发现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他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分明已经暗下来的大屏幕,他唇角挂着笑容,笑容里融化的是一片凄然的光芒。 “感动吧?” 以为他是被故事情节感动,楚夏推了推秦慕笙对他仰起头撒娇。秦慕笙低头看看她,转过脸,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也仍然是那样带着苦涩的笑。 他想起青梅竹马里蒙太奇的最终画面,安一步步走向深深的海水里,故事的背景里安的声音不断讲述着海水淹没身体时候的痛苦,可是画面中的她面带微笑,她说,让她陪着他,一起痛苦。 还有那首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 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沉下去,舒安身边的手机震动几下,她对sam用眼神示意后站起来,转身走出会场去接电话。 是陌生的号码,舒安带着疑惑的接起,“你好?” 电话那端没人说话,是没有听清?舒安寻到个僻静的地方再次对着电话那端准备说话,突然一只手朝着她的嘴袭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腰身被另外一只手按住把她朝着后面猛地拖过去,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脑子里飞速旋转着被绑架的情形,耳边响起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夫人,别怕,是我!” 沐风?最后那个虽然沙哑却足够清润的声音让舒安想起了曾经饰演宾时候的沐风,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警惕放松后,被沐风快速推进一辆车里。然而很快她就想起了囡囡出车祸的事情,朝着身边紧跟着坐进车里的沐风看过去。 他脸上带着伤痕,穿的是一身破旧的牛仔服,可是此刻他严肃看着她的时候,丝毫不显得落魄,反而仿佛只是个落难的王子般,依旧典雅。 “沐风,你这是怎么了?” 舒安仍然记得秦慕笙说过,他因为怀疑是沐风撞了她而把他关在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好像不只是关着那么简单? “夫人,别管我了。”沐风有些急迫的说,但仍然对她解释,“我是被秦慕笙给关起来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舒安只能点点头,她知道秦慕笙关了沐风,可是她没办法去救他。想到这里,舒安心里很愧疚,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对沐风说。 “夫人,自从我被关起来以后,秦慕笙和雷诺就想尽办法想要得到修斯家族,但是修斯家族本身有极为严密的管理机制,没有家主的命令,绝对不会执行任何人的任何命令。这样僵持了两个月,恐怕秦慕笙和雷诺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昨天,我听秦慕笙的属下说他和雷诺准备突袭修斯家族的总部,消灭修斯家族。我想尽一切办法,终于从那个地牢里逃出来赶过去,可是没想到秦慕笙和雷诺已经提前行动,现在修斯家族危在旦夕,我只能冒险来找夫人。”沐风急促的握住舒安的胳膊,俊朗的脸上显出急迫请求的严肃神色,“夫人,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得了修斯家族,只有你能阻止秦慕笙!” 静静望着对面的沐风,舒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又能做什么? “夫人,修斯家族是修斯先生一生的事业,您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于一旦?” 修斯先生,楚云端一生的事业。 对,沐风说的对,那是楚云端一生的事业,她曾经发誓誓死守护修斯家族!而且她现在是家族的家主,在家族面临危机的时候她怎么能够不在?但是,“可是,可是秦慕笙不是在新片发布会现场吗?” “夫人,这种事情秦慕笙向来不会主动去冒险!” 沐风震惊的看着她,好像她刚刚是在为秦慕笙说话。 不,她没有,她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突然。而且秦慕笙不是说,修斯家族从来都不是她的吗?到底他们谁说的才是真的?舒安一时间根本难以判断。她掏出手机,准备拨秦慕笙的电话,被沐风按住。 “夫人,您不相信我?” “不是。”舒安忙否认,急切得说,“你不是让我阻止秦慕笙吗?我给他打电话啊!” 呵!沐风无奈的笑着摇头,“夫人,他怎么可能听你的?你是修斯家族的家主,现在,您应该同所有修斯家族的人在一起啊!” 舒安迟疑得看着手中的手机,她想起秦慕笙利用囡囡让她放弃家族留在他身边,她想起是秦慕笙给了楚云端飞机,让他变成今天的样子,她想起方泽,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这次,她又是被秦慕笙利用了是不是? “沐风,你告诉我,云端的空难到底是怎么回事?雷诺说他中了什么僵尸病毒,不是变成植物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风看了她一会儿,脸上显出悲哀的神色,“夫人,您怎么能相信雷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毒品制造师,他是黑道教父,他恨死修斯先生自立,而且他早就想得到修斯家族了。夫人,难道您忘记了在您和修斯先生结婚前,秦慕笙曾经准备杀了修斯先生?”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拿着枪对准秦慕笙!她怎么那么傻,她肯定是又被秦慕笙给骗了!什么僵尸病毒,什么修斯家族根本没有在她手中,全部都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吧? 把她这个修斯家族的家主和沐风这个修斯家族的骨干关起来,自然可以控制修斯家族从而得到它。如果不是企图控制过修斯家族,他怎么可能知道修斯家族内部组织严密?必然是他和雷诺都无法得到,所以准备联手毁掉家族! “沐风,他对家族做了什么?” 车子缓缓停下来,隐约间有枪声传来,沐风看向窗外,声音低沉的对她说,“夫人,你自己看吧!” 修斯家族庄园的宅子赫然就在眼前,然而光天化日之下,却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枪战。一些舒安认识的面孔从宅子里出来,手中持枪朝着外面射击,然而他们走不了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枪击中浑身带血的倒下,修斯家族的宅子被包围了,鲜血染红的墙面已经轰然倒塌,多出里面数倍的人朝着里面射击着,将她曾经见过的一个一个面孔打倒,更多的鲜血,染红了农庄的土地,混乱中有一群人从侧翼冲过来,手中也是端着枪。 “不!” 舒安尖叫着打开车门冲出去,冲破那些枪林弹雨冲进家族涌出的属下中间。她身后,沐风紧紧跟随着。 “夫人。夫人小心!”沐风高喊着。 舒安脚下一绊砰的甩在什么物体上面,她爬起来,登时一张死灰的死人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左右环顾,从他已经僵硬的手指里强行拔下一把枪,抬起枪面对着刚刚涌过来的人。 就在她举起枪的瞬间,那些人全部停止向前走的脚步,一个个举着枪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却不动,更没有发射子弹,有人向后看过去,接着整齐划一的纷纷向后退散过去,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那些人中走出,走到她的面前。 雷诺!是雷诺! 舒安举起手中的枪,准确的瞄准雷诺额头,眼里迸射出杀意。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要舒安开枪,雷诺必然脑花迸溅。可雷诺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幽蓝色的眸光霎时一紧,透过舒安看向她身后的沐风。 沐风扬起下颌,对他露出挑战的阴冷笑容。雷诺眉宇紧蹙,下移目光冷笑着站在舒安身后,暗暗将一把枪掏出来。雷诺的眉宇霎时蹙的更紧,手中缓缓推出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 “安,你在干什么?” 他温和的看着舒安,犹如父亲般严肃。 怔了下,舒安咬紧唇瓣,将枪端的更稳。 “雷诺,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这里。” 舒安的胸脯剧烈喘息着,这个男人,眼前这个男人,即便他站在她对面,她的枪口下,不占一丝一毫优势,却仍然有迫人的,让人害怕的气息和压力。 “啪啪!” 身后两道枪声,舒安猛地回头看过去,两个人倒下。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最后那不可思议的眼睛里透出的血光,浑身一僵,再次回头,却看到雷诺手里已经端起枪,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身后的沐风。 “雷诺!”她向他狠狠的逼近,“放下枪,否则,我会先开枪!” 缓缓移转目光,雷诺幽蓝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悲哀,忽而温和的笑着轻声道,“安,女孩子不该玩儿枪,乖,放下它,我会给你解释。” 其实我觉得应该反过来对满人实行剃发易服,金钱鼠尾辫和旗装不是他们满族人的民族特色吗?咱们汉人应该尊重满族人的民族文化,强制满族人必须留金钱鼠尾辫,哈哈! “我不需要解释!” 舒安尖锐的打断他仿佛尚存空气中余音,冷酷得道,“雷诺,我不想再听你们编的谎言,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让你的人立刻停手,否则,我让你给我修斯家族的人陪葬!” 她啪得,扣动扳机。 然而身后却传来更多的枪声,再次的混战完全没有因为她逼迫雷诺而停手,舒安的身体一阵阵剧烈震动着,听着枪战的声音越来越稀少,她明白,她的修斯家族所剩最后不多的人正在死去! “啪!” 她猛地朝着雷诺脚边开一枪,迅速端回来,“雷诺,别以为我不会开枪,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我绝对会杀了你!”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某个地方总是记得这几个月来他默默陪伴着她,为楚云端治病的日子。她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他总是对她笑,总是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温柔眼神看她,舒安再傻,有些事情还是能够明白的,只是她从来不想接受。 “雷诺!” 她再次对她高喊着,然而,雷诺不为所动。 他扬起下颌看着她,没有丝毫怒意的眼里更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个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雷诺目光瞥向沐风身后,冷酷的吐出几个字,“一个不留。” “不!”舒安难以克制的尖叫出声,猛地把枪顶上雷诺的额头,“雷诺,下令,撤,现在就离开!” 她一张苍白的小脸儿涨的通红,连汇报给雷诺消息的人都不敢动了,然而雷诺却迅速朝着沐风扣动扳机,压下枪,舒安急迫的看一眼沐风,沐风对她摇着头,“夫人,保护,保护修斯……” 啪! 枪声响起,沐风骤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倒下去,瞳孔迅速散开。 舒安呆呆的望着他倒下的方向,在那里,看到一双缓缓靠近的,漆黑的皮鞋。然后是秦玖蹲下的身影,他似乎查了查沐风的呼吸,起身对那个黑色皮鞋的主人,高大健壮的身影说,“先生,死了。” 略点头,秦慕笙将手中的枪收起来,走到她面前。 舒安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雷诺,将自己的枪转过来,对准秦慕笙。 他霎时停住走向她的脚步,垂眸,看着顶在自己胸口位置的漆黑的枪口,良久,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丝苦涩笑容。 秦慕笙抬起头,漆黑的双眸落在舒安眼里,“舒安,你要杀了我?” “是。” 毫不犹豫,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 “秦慕笙,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沐风?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楚云端,为什么毁了他的修斯家族!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他一生的事业?你知不知道,记不记得,他是你亲兄弟,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有没有点感情!你把他害到现在这样还不满足,还要夺走他所有的一切,你难道忘了,他放弃母爱,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你,而不是他!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走上今天的路,他好不容易摆脱,好不容易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他!” 声音嘶哑的简直不像舒安,手也是颤抖的,可那枪口,准确的对着秦慕笙心脏的位置,在他胸口上留下冰冻的痕迹。 他盯着她,长久的盯着她,苦涩笑容的脸上,渐渐扬起更加明显的,却不达眼底的笑意,他在笑,眼底,却是痛彻心扉的悲痛。 “你说,我毁了他?” 他向她靠近,胸膛顶着她的枪口。 “你问我,为什么杀了沐风?” 第153章 153 离别前不拥抱下吗 他再向前,手突然抓住枪口,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大,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舒安,我杀了沐风,你就要杀了我,是吗?”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慕笙,带着地狱里死亡的气息,漆黑的西装,漆黑的眼眸,眼睛里深沉的简直如同地狱,透出阴冷绝望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她喘息着,用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着,却是每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疼。 “是!” 秦慕笙,我爱过你,正因为爱过你,现在才这样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好啊!”他甚至笑出声音来,苍凉的笑意弥漫在血腥的寒风中,将她手中的枪狠狠抵在自己的胸口,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已经太疼,疼的麻木了,终于有一天,终于有一天,她拿着枪,她大胆的开枪,开枪的对象,果然就是他!也好,她的第一枪就是对他开,这最后一枪,也对他! “开枪,舒安,开枪杀了我。”他将枪握紧,紧到简直要把枪握碎,舒安觉得自己的心口也是那么紧,那么紧。 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舒安,开枪,开枪杀了我啊’,她开了枪,打伤他,他血流如注,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头说‘舒安,你看,开枪很容易是吧?’,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都要想起这件事?为什么,那时候秦慕笙你要对我笑! 她软弱无力的后退着,秦慕笙的手渐渐松开,漆黑的眼底,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他抬起手,想去抹掉她眼里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脸上的笑意渐渐温柔起来,这个傻傻的舒安啊,她永远学不会…… 骤然瞪大眼睛,身体在冲击下猛地后退,秦玖慌忙扶住他。 “先生!” 胳膊里钝痛,不,是心口,心口在痛。 舒安的枪还在冒烟,那并不是一把好枪,但是,准确的射进了秦慕笙的肩胛骨,没有丝毫偏差,因为很近,离心口很近,他离她,也很近。 手枪掉在地上,像是摔碎了的声音。舒安后退两步,目光里都是决绝,绝望。她看一眼秦慕笙身后尸横遍地,满目疮痍的修斯家族农庄,缓缓收回落在他青白的脸上,她没有看他漆黑的简直没有底的眼睛,一字一顿,对着眼里隐约的秦慕笙的身影说,“秦慕笙,从今天开始,我们互不相欠,永不相见,见面不相识!” 她踉跄的后退一步,转过身,眼前仍然是那些死尸,她走出去一步,脚下又绊倒一具死尸,她低头,看着鲜血,看着那鲜血变成漆黑的颜色,淹没了她的呼吸,淹没了她的神智,和他的一切…… 半个月后,a市。 公路上行驶着无数车辆,一辆漆黑的奥迪缓缓从高速口下来,汇入车流。然后在约莫半个小时后驶上条相对偏僻的道路。间或路边停着一辆车牌号码特殊,或者车型极致奢华的跑车,对比起来,这辆奥迪简直有些寒酸,但车子仍然顺利通过门禁,进入到外表看起来并不太过分奢华的小区里。 车子在一栋小的独栋别墅里停下,前面车门打开,秦玖迅速跑下来打开后面车门,秦慕笙修长高大的身影从车里钻出,他微微理理西装,抬头看了看颇具中国古典风格的大门,秦玖已经上前按门铃。 不久,门打开,秦慕笙跨进门,在佣人的带领下进入这栋看似普通的别墅,客厅里,已经有人等着他。 “爸、妈。” 秦慕笙对着里面的两个人微微颔首。 叶知心冷冷的笑了笑,让他坐,让佣人端来咖啡放在他面前。秦慕笙谢过,却没有端起咖啡喝。 “慕笙啊,我们今天叫你来……” 叶知心坐下,准备开始说话。 “知心,你上楼,我和慕笙谈谈。”俞铮成打断了妻子的话。叶知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丈夫,平素里丈夫与她都是有商有量的,今天这是在做什么?但为了俞铮成男人的面子,叶知心善解人意的站起来,对俞铮成点点头,又对秦慕笙笑笑,转身顺从的上楼了。 等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传来,俞铮成才回头看了眼秦慕笙。 他对着门口的警卫打扮的人示意,立刻有人前来走到亲密生面前,示意他起身搜身。 “慕笙啊,别介意。” 秦慕笙微微一笑,配合的起身伸开双臂,让那名警卫员搜身,很快,警卫员对俞铮成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退下去。 俞铮成再次让着秦慕笙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也为秦慕笙斟茶送过去,秦慕笙微微欠身,礼貌的领受,喝了一口,笑道,“爸的茶艺真是越来越高。” “茶艺高,没什么,手段高才重要。” 俞铮成意味深长的端着茶叹息了一声,喝下去。又开始缓缓的泡茶。 秦慕笙并不言语,也低着头慢慢品手中的茶。 直到他放下茶碗,俞铮成才又开口道,“慕笙啊,依我看,你的手段可比我的茶艺高明多了。” “爸怎么这样说?”秦慕笙不解的问,继而仿佛恍然大悟,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道,“爸,我和芳华是真的没什么感情了。芳华只是对一件事过于执着,我也给她考虑的时间,希望她能想开。” 听着他的话,俞铮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端着茶继续喝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碗,道,“婚姻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不过,慕笙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离婚爸能理解,也不能做的太绝,是不是?” 秦慕笙低头品着杯中的茶,一言不发的继续喝着,唇角仍然带着礼貌的笑意。 俞铮成沉默了片刻,终忍不住道,“慕笙,我们都是男人,明人不做暗事。” 他说着,从桌下掏出一份资料夹递给秦慕笙。他接过展开来看了两眼,不动声色的合上,对俞铮成保持着微笑,“看来,爸很关心慕笙。” “那是自然,我把女儿嫁给你,怎么能不关心我的女婿?爸做这些,也都是为了芳华,将来爸和你妈不在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是芳华的,也就是你的。不过慕笙啊,最近这方面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做!” 俞铮成为秦慕笙斟茶的同时,眉眼挑起看向他。他微微讶异的怔了怔,将那份文件放,微笑着端起茶碗垂眸喝了一口,顺势点点头。 “自从修顿家族覆灭后,黑道教父雷诺就占领了那条水道,慕笙这里的货也一直没办法出手。”他似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但是爸你也知道,军火这东西留在手里可不太安全。所以近来,慕笙也很是烦忧。” 看了他一眼,俞铮成低沉的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我们果真是翁婿两个,巧的很,巧得很呐!” “哦?” 秦慕笙不解。 “实话跟你说,爸这里正缺一批货。也是因为那条水路的原因,货没办法进港。如此正好,你需要出港,爸需要进港。但不如把你那批货拿出来,如何?” 似是微微有些惊讶,秦慕笙笑了笑低头,认真的端起茶碗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像是在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接俞铮成的话,像是担心自己被俞铮成拉下水。俞铮成看出来了,加了一句,“慕笙,爸这么做,可也是为你好。否则手里这份资料若是交上去,再被上面查下来,你可得知道后果!” 原来如此!秦慕笙心中暗想。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俞铮成竟然对他没有丝毫隐瞒的就将他的需求道出,原来他是自觉手中握着他倒卖军火的证据,以为可以借此来控制住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可惜啊,俞铮成忘记有个词语,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这样,秦慕笙顺水推舟,有些惊吓的抬起头,勉强对俞铮成扯了扯唇角,“可是,爸,这些军火,慕笙买来也是要花钱的,但若是大数额的进项,只怕会招来麻烦。” 俞铮成赞同的颔首,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道,“爸这里倒是有批高纯度海洛因,成色绝对好,可以暂时抵给你。” “海洛因?” 秦慕笙又惊又喜的重复了一句,郑重点点头,佩服的望着俞铮成道,“爸,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 “诶!”俞铮成哈哈大笑着摆摆手,重重拍两下秦慕笙的肩头道,“爸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和芳华好。慕笙啊,男人花心点儿没什么,但是结婚离婚这种事,可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秦慕笙忙点点头,“爸说的没错,慕笙明白。”他轻笑了下,又道,“爸放心,慕笙定然会好好对待芳华。其实呢,我们也不是没有感情!” “你明白就好!” n城,机场。 停机坪上,一架雪白的飞机挂着红十字停着,随着救护车进入,机舱门打开,医生以及护士伴着担架从救护车上匆匆下来,将担架小心翼翼抬上飞机。舒安牵着囡囡,紧随其后跟下来,站在下面看着楚云端被抬上飞机。 另外一辆轿车在他们的不远处缓缓停下,雷诺仍旧穿着白色的西装下车,身后跟随着他的助理匆匆而来。 “雷诺!” 囡囡惊喜的叫了声,挣脱开舒安的手冲过去,一下子扑进雷诺的怀里被他抱起来,他慈爱的低头和囡囡顶了顶额头,爽朗的笑声通过风传达到舒安耳朵里。冬日的n城,已经很冷,很冷了。 牵着囡囡的手走近舒安,她看了他一眼,别开眼睛,到底碍于囡囡和他亲密的缘故,没有彻底转身离开。 “去瑞士也好。”雷诺开口道,笑容温暖的看着舒安。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从雷诺手里接过囡囡把她放在地上。 “让囡囡先上飞机,我们谈谈好吗?” 雷诺问她。 想了想,舒安蹲下身叮嘱囡囡,“先上飞机,妈妈和雷诺先生有事要说。” 囡囡仰起头看向雷诺,“雷诺,你是来挽留我和妈妈的吗?” 略显惊讶,雷诺看着囡囡笑着,点了点头。 “那大概是没用的。”囡囡有些失望的低下头,难过而倔强的抬起头,大声说,“雷诺,有机会你劝劝我爸爸,让他快点离婚吧,还有,你要告诉他我和妈妈在哪里,告诉他,我在等着他,他不能言而无信,他说过要离婚的,妈妈都已经生气离开这里了!我真怕他找不到我们,所以你一定要把地址给他!” “我记住了。”雷诺温和的对囡囡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还有你的实验室,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直到你回来。” “我很快会回来!” 囡囡信誓旦旦,向雷诺伸出双臂,他俯身抱住她,囡囡趁着机会,忙在雷诺耳边说,“雷诺,告诉爸爸,一定要来找我们!” “一定。”他深深的拍拍囡囡的小脊背,缓缓与她分开。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对自己不停招手,直到上了飞机消失在机舱里。 雷诺转回目光,舒安正垂眸站着。她穿了件卡其色的厚风衣,包裹着娇小玲珑的身材,如果不仔细看她明媚的眉眼,雷诺必然会因她而失神或者产生幻觉。他眼里溢出温柔,走上前,站在舒安对面。 “安,我想,你可能不想再见到我。” 虽然是这样说,但雷诺仍然仔细的望着舒安,像是想听到她否决。 舒安没有看他,把目光转向远方,一言不发。 “可是,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否则我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不需要了。”没等他的感情表达完整,舒安就打断他,她仍然没有看他,冷冷得道,“雷诺,我很不希望囡囡和你在一起,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她要学医是为了拯救别人,而不是像你这样杀人。”她停顿在这里转过脸,小脸儿一片冷凝。 “你明白了?我不希望我们和你有任何关系。” 看着她那样的表情,雷诺脸上显出悲怆和失望,他的眼眸闪了闪,继而沉寂在灰败里,显得灰蓝色的眼睛,盯着舒安。 “安,你,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大概能猜到。”舒安再次别开脸。她其实真的没胆量看雷诺那样的目光,如果到现在她还没有搞清楚雷诺为什么独独对她那么好,她就真的傻了。 可是那又怎样,他是犯罪者,他是黑道教父,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她,不希望自己和女儿和这样的人有关系。 雷诺悲伤的叹息一声,无奈点点头。 “既然你决定这样,那就算了吧。”他控制着心里难过至极的情绪,看向那辆雪白色的飞机,隐去眼里的泪光,转过脸,脸上已经挂上了冷静而慈爱的笑容,“安,不管你怎么想,我仍然把你还有囡囡当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既然你要走,那就带着囡囡好好生活。修斯必备的解毒药品我已经让医生带上,相信很快他就可以醒来。” 顿了顿,他主动后退一步,说,“祝你幸福。” “谢谢。” 舒安冷冷的说完,转过身。 身后雷诺突然又叫她,“安!” 她停住脚步,等着他说话。 “难道,离别前不想拥抱一下吗?” “不想。” 决然回答,舒安大步登上飞机,机舱的门在她身后迅速关上了。她站在门口,拼命克制着自己回头望一眼。其实,她早就能猜到,可是,她实实在在做不到了,若是他早些出现,若是楚云端晚一点出现,也许,她不会恨他,恨到,血缘亲情亦无法接受的地步。 “妈妈。” 囡囡的小身影出现,舒安俯身把她抱起来,带着她进入机舱坐好。 这是间医用飞机,是舒安提出离开n城去瑞士给楚云端疗养以后雷诺为她找到的。 那天她晕倒了,醒来后就在医院里,身边只有囡囡。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没人跟她再说起,至于秦慕笙的消息,几天后她从新闻里得知他已经回国,并且出现在国内的‘曾经有你’新片发布会上。 修斯家族覆灭,华闻传媒的资金来源遭到切断,也就导致除了‘曾经有你’外,华闻传媒几乎一夜间只剩下空壳。穆翌晨找过她,希望通过秦氏注资让华闻传媒活下来,但被舒安拒绝了,她告诉他,华闻只要干净的钱。 “舒安,别傻了,以前华闻传媒对于楚云端来说也只是个洗钱的地方!”穆翌晨邪笑着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但是,他一直想让公司变成干净的。”舒安笑了笑,没在意穆翌晨略略显出的嘲笑。 “黑的就是黑的,洗不白的。”穆翌晨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舒安面前,俯身撑下来,凝着她的眼睛说,“白的就是白的,舒安,你也不会因为这些钱就变成黑的。” “我不懂那些道理。”舒安摇了摇头,转过脸望着窗外,轻声说,“我只知道,这是云端的愿望,即便放弃华闻传媒,他也不会让它接受秦慕笙的钱,他讨厌他!” 第154章 154 一定要去找她们 穆翌晨似乎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站起来,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怒意,蹙着眉宇,他眼里的嘲笑明显起来,一巴掌不重不轻的拍在舒安桌子上,紧抿着唇片恨恨的点头,“好,舒安,我不管,他也不管!” 最终,华闻传媒被舒安卖掉了,买家是穆翌晨。他用了点手段,让舒安不得不把华闻传媒卖给他。但其实舒安也没有太坚持,她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所以她拿出钱让雷诺去租了这架飞机,她要用这些钱给楚云端疗养治病,养囡囡。 雷诺没有刻意拒绝她出钱,帮忙找好飞机,联系好疗养院,然后答应送他们离开n城。 今天穆翌晨没有来送她,poem跟着楚夏和sam在国内,他们还不知道公司被卖掉的事情。这次,舒安离开的就像上一次那样,只有一个熟识的人相送。不过还好,她还有囡囡在身边,她还有楚云端。 “妈妈,雷诺还在看着我们!” 囡囡扯了扯她的衣袖,舒安低头对女儿笑笑,没有看向窗外,她真的不想看到那道身影,会心软,会难过。 可是雷诺仍然坚持的站在飞机场里,直到飞机飞上天空,再也看不见。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那部火热的电影‘青梅竹马’里,他看着里面的安和lan生死离开,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海底,第一次控制不住竟然落泪了。 安,那是他的女儿! 在空荡的停机坪站了几分钟,雷诺转身上车。 “教父,秦慕笙刚刚传来一通录音。” 助理在前面递给雷诺手机,他戴上耳机打开,认真的听着录音里的声音,眸光骤然凌厉,唇角勾起笑容。 “我让你搜集的资料还需要多久可以完备?” 放下耳机,雷诺问起助手。 “大概还需要十三个小时,教父。” 雷诺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给你十二个小时,可以做到吗?” 助手迟疑了片刻,回答,“可以,但是可能无法完全整理出来。” “你可以在飞机上完成,这些东西,我要求你亲自送到国内,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助手点点头,将一份文件再度交给雷诺,“这是您要找的律师的全部履历。” 雷诺将文件看过,收起放在一边,吩咐道,“这笔生意,我要亲自处理。给对方发信催促,告诉他们,如果四十八小时内还拿不到货,我就会要求他们给出十倍违约金,同时封堵他们的水路,让他们这辈子都做不成军火生意!” 助理明白下来,即刻给c市,发出一封加密邮件。 给舒安买的那间公寓,仍旧是她当年离开时候的样子。这里现在基本是秦慕笙的固定住所,滕绍偶尔会带着他的藏獒兔儿来‘串门子’,这会儿兔儿正蹲在门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艾伦特满头大汗的忙碌。 “啪嗒!” 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从有些腐烂的肌肉里掉在不锈钢的盘子上,带着鲜血和腐肉咕噜噜的打着转。 看了看那伤口,艾伦特像是被抽了力气般的沙哑道,“再晚你的胳膊就废了!”然后开始着手进行缝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伤口,就像叶瑾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慕笙,不时给他和艾伦特擦汗。 她做医生以来第一次做‘护士’,是被秦玖强行拉过来。看到秦慕笙胳膊上裹着的纱布展开的瞬间,她倒抽口冷气,亲耳听到秦慕笙用几乎没什么语调的声音对艾伦特吩咐,“取出来吧!” 然后,艾伦特切开伤口,从看起来有些腐烂的伤口里取出了这枚东西,纽扣窃听器! 伤口缝合的还算顺利,只是挖下来一大块腐肉,叶瑾有点恶心的把那块腐肉交给秦玖,很快,屋子里传来发臭的肉味。叶瑾皱着眉头掩住口鼻,抑制住恶心吐出来的感觉,抬起眼去看周围的家具布置。 这里仍然保持着舒安住过的风格,也就有了些有过女主人的感觉,比如床单是淡淡的粉色,窗帘是温柔的蓝色,外面铺着两个可爱的榻榻米,浴室门口有一张黄色的长毛软毯,只不过毛已经有些凌乱了,像是被狗啃过。餐桌上摆着套玫瑰茶具,似乎是某年某世界著名瓷器设计师的得意之作。 根据穆翌晨的描述,舒安称得上是‘京里那些大小姐’里最有个性的一个。从这套茶具里看出的,却不是个性,而是柔软安宁的感觉。 “好了。” 艾伦特无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秒他就踩着那块软毯冲进浴室。 叶瑾端来一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秦慕笙。 他微微睁开眼睛,青白着脸接过水,放在同样发白的唇边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水杯在玻璃桌面上颤了颤,发出清脆细碎的声音。叶瑾低头看着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问“你怎么样?” 秦慕笙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向后靠在软靠垫上,脊椎随着软下去,只有细微的喘息声,从薄唇里微微溢出。 “疼的话,我给你点止痛药?”叶瑾试探性的问。 他又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那……” “叶小姐,你还是别问了。”滕绍很好心的建议,“喜欢装强壮的人这会儿肯定不会说话,因为一说话就得露馅儿!” 叶瑾眨眨眼,回头看看秦慕笙,沉默了。 如果秦慕笙连抓起桌上的水杯朝着滕绍的脑袋砸下去的力气都没有,那代表,他大概确实需要休息。 “滕少,多谢你过来……”叶瑾看了看那闲逸的坐着的一人一狗,还有狗面前空了的食盆,抽了抽唇角继续道,“多谢你过来帮忙,现在手术已经完毕,你是不是可以让病人休息片刻?” 顿了顿,她又说,“而且狗毛是细菌!” 滕绍点点头,拍了拍兔儿的脑袋,问,“丫头,吃饱了没?” 兔儿的漆黑眼珠子转了转,懵懂的朝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艾伦特刚刚出来,正站在浴室门口,满脸惊恐的瞪着兔儿。 就在刚刚他进来正准备给秦慕笙切伤口的时刻,兔儿突然发出令人恐怖的叫声,幸好滕绍及时给了她脑袋一巴掌,说了句他没太听懂的中文控制住那条狗。但仍然让艾伦特心有余悸。他虽然知道兔儿是条中国有名的‘藏獒’,但着实难以欣赏它。 后来为了避免狗因为血腥产生的兽性,滕绍要了点儿狗粮给兔儿‘解馋’,然后带着他的狗坐在秦慕笙身边,看着他手术结束。 “我说了那不是你的菜!” 滕绍又给了兔儿的脑袋一巴掌,那条巨大的凶猛犬类温顺的趴下。 “既然他不需要有人绑着,那我就先走了。” 滕绍起身,深深得看了眼秦慕笙,张了张口,又看看叶瑾,终于忍不住说出,“秦慕笙,舒安去瑞士了,她给我发过消息。” “是。”沉默了许久的秦玖立即开口,低声道,“小小姐让雷诺先生转告,请您一定要去瑞士找她们!” 抬起眼皮瞥了眼秦玖,滕绍眼里露出些赞许。不愧是秦慕笙最得力的助理,果然贴心至极。本来他还犹豫着,舒安这件事只告诉了自己没有告诉秦慕笙会让他难过,秦玖这句话,应该能挽回一点。 秦慕笙闭着眼睛,仍然没有说话,滕绍看看秦玖,对他们示意离开,就带着兔儿立刻走了。 艾伦特松了口气,提醒秦慕笙注意伤口以后,也走了。 叶瑾的电话响了几声,她蹙着眉宇看看,对着秦玖渡个眼色,将电话接起来,打开免提。是俞芳华。 “叶瑾,出来陪我逛街吗?我今天高兴死了!” 俞芳华在电话那端问,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骄纵。 瞥了眼秦玖和秦慕笙,叶瑾笑问,“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还能有什么事儿,我和慕笙的婚事啊!今天慕笙亲自过来我家,和我爸谈了谈。” “那结果很好?” 叶瑾打趣的问。 “当然好,其实从上回谈话以后,慕笙就不是那样了!他是聪明人,当然懂得如何选择,我爸只是给他讲讲道理,他就很清楚了!哼,那个楚夏啊,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戏子,我已经找人去告诉她,让她快点滚蛋!” “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叶瑾立刻忍不住问,迅速接到秦玖告诫的目光,不禁咧咧嘴,抱歉的笑。 “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是告诉她让她赶紧走,我能做什么呢?哎!”俞芳华叹了口气,“这些年慕笙的那些花花情债,哪次不是我出手帮忙解决?花出去的钱不知道多少,我妈刚刚还说,我太傻了!” 压掉电话,叶瑾担忧的望着秦慕笙。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一片深邃,将目光从叶瑾身上滑到秦玖脸上,对他几乎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继而又闭上眼睛。 “叶瑾,去吧。” “哦!”叶瑾小心谨慎的回答过,再担忧的看看秦慕笙,叮嘱他,“要小心伤口,再破裂。整条胳膊都废了。”才心有余悸的离开。 直到门关上,秦慕笙才微微睁开眼睛,吩咐秦玖,“你也去吧,找个靠谱的人盯着,这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先生,秦玖还是留下来陪着您。”他有点固执,第一次没有按秦慕笙说的去做。 不耐烦的蹙了下眉端,秦慕笙睁开眼睛反问,“我说的话,没有听懂?” 立即明白过来,低头道,“是,我明白!” 也快速离开。 直到门关上,秦慕笙的眉宇才皱巴的更加厉害,他狠狠拧一下眉头,嘴里溢出闷痛。歇息片刻,他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走回卧室,顺手打开电脑查看了邮箱,确认时间没有到,他才疲惫的靠在床头,歪着头休息。 “慕笙哥,你喜欢我吗?” 凭空的,那俏生生带怯的声音响起,他笑了笑,像是去回应这个声音。 “嗯……那你会娶我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跟我爸爸提亲去啊!”她歪着头,小手托着腮帮子问他。他蹙了蹙眉,从柳树下的长椅里睁开眼睛歪着头看她,突然翻身坐起来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哎,小丫头,你想什么呢!” 她痛得躲了下,用小手揉着额头蹙眉,“慕笙哥,好痛!” “痛吗?”他关切的拉开她的小手,果然红了一块,心下暗悔下手重了,提了袋凉的牛奶按在她的额头上,问“还痛不痛?” 她扬着张委屈的小脸儿,点头。他又按了按,又问,“还痛不痛?” 她还点头,秦慕笙有些担心了,不会是真的敲坏了吧?他也没用多大力气,干脆站起来拉住她的小手,“走,带你看医生去。” “啊?”她瞪大眼睛,忙扯着他的手后退着摇头,“我不去看医生!” “不是说痛吗,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心想真是矫情啊,从前为什么没这么矫情呢? 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大大的清澈的眼里简直要挤出水来,细声细气的说,“痛得不是额头,是这里!”小手居然指着心口。 “心疼?” “嗯,心疼!”肯定的点头,大眼睛仍然在那里眨巴着。 “那更严重了,得去医院!”俯身,就准备一把把她抱起来。 “不要不要!”她后退两步,皱巴着小脸儿红彤彤的瞪大眼睛看他,“慕笙哥,你怎么都忘记了啊!” “什么忘记?”他有哪里没注意到她身体吗?秦慕笙一个脑袋变两个大了,真是烦人的丫头啊! “你昨天,昨天还跟我说,如果你长大了喜欢我,就娶我回家的啊,你不去提亲,怎么把我娶回家。你后悔了,我当然要心痛啊!”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圆鼓鼓的站在他面前,跟他讨论如此深奥的感情问题!秦慕笙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好笑。琼瑶剧看多了吧? 他蹲身下来,把她扯到身边问,“哎,我说的是长大了吧?而且,喜欢你也不一定就要娶你啊,喜欢你,有很多种方式来喜欢。” 显然,这种比较逻辑性的东西,面前的小丫头压根儿没有搞懂,小胖手揉着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儿,满脸困惑不解许久后,只嘟囔出一句话,“你明明长大了,今天,就比昨天打了一点……” 呵呵!秦慕笙睁开眼睛,笑意,僵硬在脸上,公寓里冷清清的,剩下的只是她用过的那些东西,即便他爱若珍宝又怎样?她终究还是,连他存在过的地方都不愿意留下! 其实,并非没有机会娶她,只是那些机会被他一次次的错过了。 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来到他身边以后,曾经问他,“慕笙哥,你会娶我吗?” 他低头,看着他面前依然矮矮的季舒安,她没有抬头,没有像八岁那样看着他,而是把头埋在胸膛里,瘦瘦的身子有些发抖。 “你觉得呢?” 他反问,胸膛里发出声嘲笑。 她的脊背僵了僵,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望着他,眼睛很大,镶嵌在那张瘦了的小脸儿上,显得异常可怜,她脸色苍白,漆黑的干净的眼睛一直看他的眼,看到他的心都沉下去,秦慕笙不耐的转开脸,大步向门口走。 “你不会了,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第155章 155 听说你前段时间闹离婚 他站在门口冷冷的回她。 “季舒安,别痴心妄想了,你应该比我明白我们面对的现实!” “嗯。”她轻声回答,声音里没有一丝不悦。 后来,有个午后,她从书本里抬起头望着他,突然说,“慕笙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喜欢也不定要结婚,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 那时,她的第一个孩子刚刚死了,是他强迫她去打得,她那时还在医院,怎样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的他都不知道,她身体很虚弱,几乎是半死不活的,大夫甚至跟他说过,她可能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那几天里她独自坐在冰冷的地上,他到公寓的时候,她身下全是鲜血,衣服都湿透了,裹在一件旧羽绒服里,呆呆的望着一面白白的墙。 他走进去她都没有听到,他见到她那样就生气,上前对她扬起手,手没落下去,她抬着眼睛看他,那眼里的绝望,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口。他俯身抱起她,她没挣扎,只是默默躺倒在他怀里,说,“我没有,我没有……” 她还在试图对他解释。 他低头吻着她冰凉的小脸儿说,“舒安,我知道,我带你上医院。别怕,别担心,还有我,还有我!” 然后,她并没有回应他。 那几天她在医院里总是做噩梦,总是怕他。可那天她抬起头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他几乎想也没想的,就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更亮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发现,她又变回去了。 快乐,傻气,乖巧的让人心里都难受。 他知道,她要的从来就不多,他喜欢她,那就就够了。 电脑低低的响了声,秦慕笙从回忆里睁开眼睛,顺手打开邮箱。一封加密邮件跳进来,他迅速打开,整理齐备的资料展现在他面前。 下载资料,消除原件,然后迅速切断网路,将电脑放在腿上,仔细阅读。约莫半刻钟后,秦慕笙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舒安,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现在,我是这样喜欢着你! 他打了电话给穆翌晨。 “有时间去香港吗?” 穆翌晨看也没看行程表,立即回答,“有,我现在简直闲的很!” 挑了下眉,秦慕笙叮嘱他,“记住,你这次去香港不是为了监督那些老头,而是为了让他们露出马脚。” “什么意思?秦慕笙,你有消息了是不是?” 穆翌晨腾地从老板椅子上弹坐起来,他一直在等,等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 “雷诺找到了确切的消息,我们三方需要配合,穆翌晨,具体的消息我会发加密邮件给你,记住,看过后立即销毁,还有,我们这次是以秦氏为代价,所以,近期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资金转移到安全账户下。否则。”他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我以后不负责养你!” “老子用不着你养!” 穆翌晨在电话那头恨恨的道,情绪冷静下来,说,“邮件发过来,今天晚上我就动身。” “舒安那边……” “你放心吧,秦丰跟过去了,雷诺还拍了一批不太显眼的人。现在修顿死了,他们在这边的消息就彻底切断,想找到她没那么容易。” 他迅速回答着。 “把一切都考虑妥当再行动,记住你的目的,别搞错!” 压掉秦慕笙的电话,穆翌晨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本来他就是在美国等消息,同时保护好舒安的安全。现在舒安已经去了瑞士,而且有雷诺拍专人跟着,他实在被迫闲的无聊,但又不能轻易行动,否则香港那群军心叵测小心翼翼的老家伙计们怎么能够让秦慕笙握住把柄? 他邮箱里很快进来一封邮件,打开的瞬间,他不得不佩服雷诺,果真是黑道教父,做事迅速不说,资料简直齐备的让人想抱住他狠狠的来个吻! 那里面,是全部俞家和修顿交易的资料,还有,俞家所有交易人员的照片和名单,数字明确,数据清晰,单凭这些东西就足以致俞铮成于死地,当然,他很快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秦氏股东的名字! 丫的,一群白眼狼,敢背叛秦氏,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穆翌晨单单是想着,就觉浑身热血沸腾,脑中兴奋而清晰,但他并没有发现,那份资料中,其实缺失了什么重要的资料和环节…… 秦慕笙盯着电脑上那个名字没有动……穆鹏,穆翌晨的父亲,秦家最老的股东之一。没有穆鹏,没有季伯诚,秦氏就不会出现。 经年后,季伯诚死了,穆鹏说他心灰意冷决定退隐,说是将手中股份全部交给独子穆翌晨,可事实是,没有!之所以选择退隐,为的应该是脱离害死季伯诚的嫌疑吧?秦氏和季家,真的是千丝万缕的恩怨情仇! 将资料迅速再整理一次,秦慕笙闭上眼睛缕缕整件事情的逻辑。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谨慎的做事,因为这就像下一盘棋,一步错,步步错,而他以秦氏和生命为赌注,绝对不允许继续出错了。 床上手机响了下,秦慕笙打开,几张图片传进来,接着,又一封视屏邮件进来。秦慕笙看看手腕上的表,很想表扬滕绍一句,“行动很快嘛,兄弟!”但是他现在基本没力气给滕绍打电话。 俞家势力太大,想彻底搬掉它,要有足够的证据。所以秦慕笙和滕绍决定同时冒险取得证据。秦慕笙借着舒安给他留下的枪伤,将一枚纽扣窃听器缝在伤口里,如此避免在进入俞家和俞铮成谈话时候被门口的警卫搜查出携带窃听器,但又同时能够获得俞铮成的口供。而滕绍利用他滕家少爷的身份,混进军火部队,从军火库里拿到俞铮成派人从里面盗取部分军火的视屏和画面。 秦慕笙的危险是,那枚纽扣窃听器可能导致他伤口溃烂发炎,从此后彻底废掉,好在经过艾伦特的处理,他现在只是浑身无力。而滕绍的危险就是被发现追杀,幸而,现在他也已经顺利出来。 虽然旁人面前,滕绍是个纨绔子弟,但实则他当兵那些年也是个优秀的特种兵,但因为一桩冲动的事情被部队开除,从此得了个纨绔的名声,也就真的纨绔下去了。这件把上级打得半死不活的违反军纪案件是因为舒安,是因为季伯诚,这件事秦慕笙知道,但是尊重他的意愿,没有告诉过舒安。 滕绍是不想舒安背上负担,秦慕笙也一样。何况,滕绍说,“那是我的事情,跟舒安没有关系,她也没叫我去打人是吧!”如此说来,秦慕笙觉得道理通用在自己身上,“保护她是我的事情,她也没叫我保护是吧?”当然,这样的话秦慕笙没有说出来,只淡淡瞟了滕绍一眼说,“这次小心。” 有了滕绍的这些照片,有了他手里这份资料,只要雷诺再逼一次俞铮成,让他亲自出面,顺利进行完交易,秦慕笙有百分之百的保证,能把俞铮成送上法庭,彻底解决俞家。但是从此以后,秦氏就彻底完了。 不是不心疼,但秦氏完了,还可以重来! 修养两天,秦慕笙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 b市毗邻c市,虽然受到c市繁华的影响,但却是个集快速发展与悠闲并存的地方,秦慕笙的车子经过两个小时的路程,下了b市的高速口,迅速朝着离郊区很近的一座山上开过去。 那是约莫五年前,秦慕笙特地在b市的郊区为穆翌晨家里盖的别墅,当时的用意,是要感谢穆鹏在秦氏最危难时候给予支持。但今天来的目的,却是为了劝说穆鹏放弃继续参与俞家的事情。 秦慕笙闭着眼睛,略略想了想穆鹏为何会参与进俞家的案件。 应该是很简单的道理。秦氏的复兴是因为秦慕笙在美国留学时候曾经与黑道有所沾染,涉及到一批军火,这批军火经过机缘巧合,低价到了秦慕笙手里,那年为了救秦氏,他通过香港那群黑道老头卖掉了军火,救回秦氏。 黑道这条路,就是既然走上就难以脱离,做了一笔,要把秦氏经营好,秦慕笙就继续开始做,然后渐渐摆脱香港那些老头的控制,成就了一方霸主的地位。 穆鹏看在眼里,也想参与进来,但当时秦慕笙拒绝了,只是同意穆翌晨加入公司,但绝对不参与军火交易。穆翌晨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正式以股东身份进入公司后虽然知道有军火交易的事情,但也自觉没有参与。 后来,军火生意的利润越来越大,穆鹏看着钱终于眼红,跟俞铮成暗中合作,利用在秦氏的股份进行军火交易。暗中把秦氏也拖下水不说,还参与进了这次和俞铮成的交易中。而秦慕笙和俞铮成的合作的交易,其实是个圈套,若是旁人,他不介意拉下水,就像香港那些老头,但穆翌晨的父亲,他不想。 车子顺利进入穆家早已打开的大门,秦慕笙下车,略理了理西服。 “秦先生,老爷在后院的花房里。” 佣人迎上来,亲热的笑着告诉秦慕笙。 他略点点头,亦是笑,“老爷子什么时候有了养花的爱好?” “也是近来的事情了,整日在家闲的无聊,听说养些特别的花草可以强身健体,弄了一些过来,这些日子正在兴头上。” 佣人恭谨的笑着回答。 他点点头,快速等上楼梯,进入穆家。 “小姐今儿也在家。” “哦?”秦慕笙一笑,已然听到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继而软软的笑声传来,“慕笙哥,你来了?” “是。”秦慕笙在门口站定,从秦玖手里接过花,递给迎面而来的女子,笑着迎接她的拥抱,分开说,“你喜欢的红色郁金香!” “你还记得!” 女子漂亮的眼睛,闻了闻花说,“和那里的一样香,谢谢!” 她眼睛狭长,眼角上扬,弧度比舒安的明显,却没有舒安那样扬起后有个小小的涡,唇和鼻子都生的十分小巧,是典型的古典女子相貌,清清淡淡,但很容易让人记在心底。眼睛也是清明的,透着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气息。 “喜欢就好。” 秦慕笙淡淡回答,便随着女孩子进去。 她是穆翌晨的妹妹,同父异母,现任的母亲是穆鹏的续弦妻子,女孩子名叫穆弦,比穆翌晨小了六岁左右,跟舒安差不多大。几年前去美国留学的时候,秦慕笙多有照拂,比较相熟。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边同伴着往里走,秦慕笙问。 “两个月前吧!”穆弦热情的回答着,走路的姿势却很典雅,笑着对秦慕笙说,“我准备留在国内,不知道慕笙哥的公司是不是缺人手?” “我那里?”秦慕笙似是驻足细细想了想,笑道,“记得小弦是学服装设计吧?我那粗人呆的地方,好像真没什么适合你的职位。” 穆弦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关系,我和poem还算相熟,让他给你介绍个好的公司。” “哦!”穆弦笑笑,“其实,我也并非非要做服装设计,只是想历练历练。” “年轻人历练是好事,放心,poem那里我会打招呼。” 秦慕笙似是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恰好到了花房门口,他礼貌的点了下头,推开门进入花房里面。 穆鹏果然在。 “慕笙来了吧?” 听到动静,穆鹏抬起头,手里提着茶壶,脸色已见苍老,眼里却仍然保持着矍铄的精神和精明。他放下茶壶,对着秦慕笙打个手势,说,“等一会儿,出去说。” “好。” 穆翌晨就站在门口等。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穆鹏放下水壶,对着秦慕笙做了个请的姿势,穆翌晨让开路,请穆鹏先出去,随后跟出去。 “你呢,来的越来越少,不是公司的事情应该不会来找我。”穆鹏负手走在前面,也没有等秦慕笙。 “公司的事情,都是烦心事儿,在那些花儿面前说,它们会长得不好。”顿了顿,他回头问,“见到小弦了?” “见过。”秦慕笙微微轻笑,“长得真是越发漂亮了!” “漂亮!”穆鹏无奈的摇摇头,说,“都快成大龄青年了!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当妈都都好几个,就她还单着。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穆鹏看了看秦慕笙,顿了片刻道,“她就说,要找个和慕笙哥一样优秀的。” 说着,穆鹏摇了摇头。 秦慕笙照旧不动声色的笑着,并未答话。 穆鹏便继续道,“如今当下,如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能有几个?即便有,也是花心的花心,结婚的结婚。”穆鹏的话,戛然而止到此刻,特特的看了看秦慕笙说,“我听说,前段时间你闹着离婚,要娶个戏子?” 略显愧疚的低了低下颌,秦慕笙笑道,“让您见笑了,不过一时糊涂。” “你不是糊涂人,那女孩子必然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跟你母亲有些关系。我记得当初你也挺喜欢季家的丫头,还养了她一段日子,也没闹着结婚什么的。这会儿……”他重重叹息道,“到底是翅膀硬了!” “慕笙不敢,在您面前,永远是小辈。” 他头又低了低,似是很愧疚,但言尽于此,不多说。 穆鹏看看他,顺手招呼他坐下,让佣人端上茶,叮嘱一句有话和秦慕笙谈,让人都散去。端着茶喝了口,才继续道,“翅膀硬了是好事,俞芳华那样的,别说你,我也瞧不上眼。娶妻,还是要娶贤。” 秦慕笙附和的笑了笑道,“穆叔叔说的对。” 穆鹏终于觉得很满意了,点头继续道,“诸如小弦,虽然是大龄未嫁,你穆叔叔我却也不是很担心。小弦从上学开始,就一切靠自己,自理能力强,又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以她的学历,随时都能找到工作,家里的事情,也都做的井井有条,比起翌晨还强几分。” 话到这里,秦慕笙算是明白了。心下暗想,他这算不算是抢手?偏偏他爱的那个女子,却厌恶他到了极致! “翌晨那个性子,就是典型的少爷心性,幸而有你磨练着他,否则他今日,又比他妹妹不知差了多少倍!” 穆鹏喝茶,微微抬着眼睛看秦慕笙。 他照旧笑的冷静,并无过多的表示,只说,“翌晨做事,还是稳妥的,就是平时嬉皮笑脸惯了,不似我这样不好亲近。” 但话说到这份儿上,拒绝的意思已经有了。他今天是来劝穆鹏收手的,可不是来谈什么穆弦。对这个姑娘,许是她眉眼太淡,他已然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至于那个红色郁金香,却多亏秦玖提醒。 而秦玖记得,就是因为一段惨烈的故事,他也不想记得。 “那是缺点,不是优点!” 穆鹏说到儿子,语气就特别严厉。 第156章 156 舒安怎么办,她已经被伤的够深了 “他如果能做到你这样,我也就不必为他操心。” 秦慕笙仍然笑,干脆不接话。他感觉得出来,穆鹏其实是在逃避话题。 “不过现在,我也懒得给他操心。只是小弦,啧啧,这孩子的婚事倒该是我上心的。”他说着,刻意的瞟了眼客厅里刚刚插上的红色郁金香,回头,对秦慕笙笑道,“像你这样对她上心的,倒是不多。” 正欲说什么,穆鹏又说,“你跟俞芳华的这个婚,本来就过的没意思,你想离婚,倒也不是不可以。何况……”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慕笙,道,“俞家和秦家说起来,到底是没有我们两家亲密,是不是?”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秦慕笙心底冷笑,脸上仍是谦和着,道,“那是自然。不过,如今慕笙是被牵制着,实在不好摆脱。”他说着,也同样端起茶,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果然穆鹏没有接话。 “穆叔叔也知道,我做的军火生意,总得有点依靠。” “当初我要和你做,你不愿意。”穆鹏笑道,“好在没有听你的,如今嘛,手里倒是有些资本了。你和翌晨亲兄弟似的,对我更是比儿子还上心,若是再能做了我的女婿,那就是亲上加亲,这些东西,自然就是你们小两口的,虽然不多,但,东西可是从俞家出来的,拿着来做些事,倒是不难。” 秦慕笙垂眸,似是沉思,实则穆鹏说话的时候,他早已豁然开朗,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锦上添花! 秦慕笙低低的笑了两声,道,“没想到,穆叔叔也在和俞家做些军火生意,慕笙还真是不自量力!” 穆鹏亦是笑着,“这就是你们年轻人考虑的不周到,与其靠着俞家做生意,倒不如和他们一起做,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比依靠大树要保险的多,是不是?” “是。” 秦慕笙受教的点头,继而道,“只是不知道,穆叔叔准备怎样做?” “俞家最近接到个大单子,准备把所有能够收集到的军火全部卖出去。我这里正好有一批,但还没有答应给他们。慕笙,你应该明白穆叔叔的意思吧?”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悠悠去泡第二壶茶。 穆鹏的意思是,如果他手里这批货不给俞家,俞家就没有办法按期交货,遭受到超乎寻常的巨大损失,这样,即便俞家在政治上仍然有一定的地位,经济上却彻底垮了,没有金钱支柱,俞家很快也会从政治舞台上退下来。如果秦慕笙和俞芳华离婚,而娶了穆弦,穆鹏就很可能能够帮助秦慕笙拿下这笔单子,并且把手里的军火转给他,让他做成其实是他和雷诺共同布局中的所谓‘大单’。 秦慕笙自然是心如明镜,面上却依然沉思着。穆鹏是让他冒险,他便要做出小心翼翼决定的样子来。 因为如果真的和穆鹏合作,就意味着和俞家决裂,很可能遭受到政治打击。但穆鹏明显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测测秦慕笙到底有多少分量。 他是该显得没有分量,还是有分量?不,他不必去表现出这两点,因为穆鹏很可能是所有股东中除了穆翌晨最最了解公司情况的人,他无论怎样表现都没用。 “慕笙啊!” 穆鹏将一杯新茶递到秦慕笙面前,他立即微微欠身,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 “你知道,你比起同龄年轻人来说,唯一欠缺的是什么吗?”他为自己斟茶后,抬起眼皮看了看秦慕笙,道,“决断!” 略作思考,秦慕笙赞同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里,做事能像你这样诸般考虑齐全的人少。但是慕笙啊,有时候还是要有决断的。何况这件事,穆叔叔还能给你百分之八十的保证,那百分之二十,也是我的责任要大于你吧?” “穆叔叔这样说,慕笙惭愧。”秦慕笙立刻垂眸道。 片刻,他说,“既然是穆叔叔的意思,慕笙自然遵从。不过,慕笙陪伴小弦那么些年,彼此都有了感情,实在不想委屈她,所以,要请穆叔叔给慕笙点时间,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 “那是当然,你穆叔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穆鹏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悦。 这场谈话直到晚餐十分才结束,穆弦亲自下厨做了顿晚餐,邀请秦慕笙一定留下,他也没有多余客气,依照穆鹏的安排,顺从穆弦在他旁边坐下。 穆弦红着脸,将一块排骨送到秦慕笙盘子里,低头羞涩的道,“慕笙哥,尝尝看?” 秦慕笙深深看她一眼,低头吃了块,立时赞不绝口。穆弦的脸更加红,她穿的又是浅粉色樱花图案的旗袍,衬托的一张脸儿愈发散发出古典女子特有的美丽。 “慕笙哥喜欢,就多吃些。” 她不断给他布菜,秦慕笙也一一吃了,均是赞叹,“没想到小弦的手艺这么好。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吃过家里亲人做出的饭菜了!” 他说着,似是很无奈的摇头叹息。穆弦脸色更红,他瞥了眼穆鹏笑着的脸,加了把火,“要是谁能娶到小弦这样的妻子,可真是福气!” “慕笙,你要是单身,叔叔肯定把小弦给你做老婆!” 穆鹏立时间接的应着。想着毕竟是年轻人,他的穆弦如此漂亮,又确确实实比旁的女孩子优秀,更比秦慕笙家里那个俞芳华温柔多情,是个男人就喜欢。要不是她指定了秦慕笙,他也确实觉得秦慕笙是个比较靠谱的,决然不会把女儿给他。如今这年代,二婚虽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但于穆弦来说,愿意嫁给秦慕笙,倒是做出很大的决心。 “那慕笙岂不是要快点让自己恢复单身?”秦慕笙亦是爽朗的笑着,像是偷偷去看穆弦的脸色,穆弦此刻低着头,愈发羞涩难当,放下筷子站起来,轻声道,“慕笙哥先吃吧,小弦上去了。” “呵呵,女孩子害羞了!” 穆鹏忙解释,接着装作生气的命令女儿,“小弦,陪陪你慕笙哥,又不是外人,那么害羞做什么?在美国的时候,不都是你慕笙哥照顾你?” 本来穆弦就并不想走,只是不做样子觉得不像话,此刻听到父亲命令,便欣然留下,在秦慕笙身边做着,继续给他布菜。 这一席饭,吃的可谓其乐融融,全然秦慕笙好像已经是穆鹏的女婿,穆弦已经是他的妻子,若是穆翌晨在,就更加完美似的。到末了,穆鹏又提起秦慕笙的父亲,说了些遗憾的话,甚而落泪。 “哎!当初如果不是季伯诚阻拦贷款,他也不会……” 说着摇摇头,垂泪。穆弦忙在旁闻言软语的劝说着,十分孝敬听话的模样。 穆鹏又说,“你当初要季家丫头的时候,我就想,慕笙怎么是这么糊涂的孩子?没想到你的打算竟然是那样,如果不是翌晨告诉叔叔我,说你是为了报仇,我都要被你气死了!不过还好,现在,你跟那个丫头也没什么牵扯了!” 秦慕笙垂首,想的却是,看来穆翌晨是有段时间没有跟穆鹏谈起他或者公司的事情了。这样也好,至少说明近来公司的情况穆鹏了解的并不清晰。 “这个季伯诚,真是枉为我们的好友,竟然在关键时刻做出这种事,哼,听说姓腾的前段时间也查出贪污,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联手!幸而和俞家有这层关系,否则,哎,真是不知道怎么度过!” 和俞家有这层关系…… 秦慕笙的余光里,穆鹏正在得意的摇头。他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从美国回来以后,起初并不认识俞铮成和俞芳华,是穆鹏介绍他和俞芳华认识,并且促成这件事,当时自然是说帮秦氏找个靠山,如今看来,大概在找靠山的借口以前,他早就和俞铮成认识,并且甚至…… 谈论几句,离开前,穆弦被穆鹏派来送他。 一路无语,秦慕笙向来话不多,穆弦却生来不是这么安静的人。穆弦是那种即便笑,也笑的很有样子的女孩儿,不像舒安,笑起来漂亮,漂亮的简直没天理,她小时候在楼上听到他到了家里,必然是从房间里就喊着慕笙哥一直到跑出来,不会非得快到他面前,掐住时候的才说话。所以,舒安叫他的时候,就是从他听不到到听到,简直像皇宫里的内监一层一层的传过来话。 就她这么个德行,季伯诚却从来都是在楼下笑眯眯的,全然没有责备的意思。顶多了,跟秦慕笙解释,“长不大似的!”他那时也只是憨憨的笑,其实心里是很喜欢舒安这样喊着他的。 季伯诚通常从她一开始喊,就站起来到楼下,有好几次,他都得冲上去接住她,免得她从楼梯上掉下来。 后来秦慕笙有了经验,就站在楼梯口,季伯诚就不去了。他也还记得季伯诚那会儿看他的眼神,和穆鹏的有点儿像,只不过没那层算计,常说,“你呀,是比我还惯着她,叔叔看在眼里,心里高兴。叔叔的舒安,就该是个有人宠着的好姑娘。” 那是个从来不介意在别人面前夸赞舒安的男人,那是个无论舒安犯了什么傻事儿错事儿,都护着她的男人。那是个儒雅却能说出,“这是我闺女,是我闺女就不能吃亏!”这种狠话的父亲。 他曾经对他寄予希望,以为他会像他那样,甚至比他还要宠爱着他的女儿,甚至他在牢狱里的时候还说,要是秦慕笙在就好了,就不担心丫头做傻事儿。可是,他终究是没有做到,甚至,折磨他心里最最珍贵的宝贝,直折磨的她再也不愿意爱他! 舒安从小到大,让季家老爷子打过无数次,每次挨打都是季伯诚骑着单车从单位急急忙忙跑回去护着,有几次,秦慕笙在,把舒安护到后面,季家老爷子就下不去手。本来就下不去手,看着有人护着孙女,更下不去手,深深叹息一声,指着秦慕笙说,“你有本事,有本事把她藏你后面一辈子!” 那时候舒安还冲着老爷子吐舌头,可没有几年,她就跪在老爷子的墓前哭着说,“爷爷你打小安,你起来打小安啊!”那会儿滕绍为了让她高兴给她买糖葫芦,他才从学校回来,跑到墓地里,什么也没来得及带,一冲动,就过去把她拉到身后,说,“爷爷,你就是要打,慕笙也还是得把舒安藏到后面!” 然后那丫头果然安静了,他拉着她走出墓地,她哇的一声,抱住他哭起来。滕绍傻乎乎的举着俩糖葫芦嘀咕,“不该是抱我嘛?” 后来秦慕笙也忘了这件事,直到舒安从季伯诚的墓地里出来哭的那一次,他才想起来她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她学会了不让亲人担心。但他偏偏忘记了,她之所以学会,是以为他还会护着她,藏着她! 可是他不仅没有宠她,护她,反而让她受了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的罪。他都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舍得打她,她浑身都是伤痕累累的,很轻易就可能挨他的耳光,玻璃碎片刺进过手掌和膝盖,身体里更是被他折磨的常常出血,来了那个疼的能晕过去,她从小到大,父亲爷爷,每一个舍得这么打她的,可是在他那里,她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隐忍的有很多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受伤。 有几次,她晕倒了,摔坏了,他都不知道,她能在他手里活下来,现在想想都该是个奇迹。大概她小时候进医院和门诊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如跟着他那一年里的多。 他总是负她,如今想来,负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父亲爷爷奶奶的寄托。他们走的安心,本以为幸好提前找了个护着宝贝孙女女儿的男人,大概此刻在地下却正悔恨着,因为就是他们选中的男人,伤了害了他们最好的孩子。 “慕笙哥?” 试探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秦慕笙霎时回神,带着笑意回头看了眼落在身后的穆弦,她正羞涩的站在灯光里,抬手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脑后。秦慕笙余光里瞥到楼上站着的穆鹏,一伸手,替她把碎发全部别过去。穆弦的脸立刻红了,抬起眼皮优雅的目光望着他,如秋水无波。 “慕笙哥,我爸爸说的那些,你不必当真。”她说话的语速很慢,慢的让人有点儿觉得很累。 秦慕笙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的意思是,爱情这东西,还是要看我们彼此的感觉。”她说完,脸明显的又红了,低下头,像是终于说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似的,不再去看秦慕笙。 秦慕笙心里觉得有点儿累,也就说,“你的意思我理解了。” 他没有觉得分寸哪儿不对,反正如果想着舒安,再好的女孩儿在他面前都不好。他觉得跟舒安在一块儿就不这么累,她早八辈子高喊着,“慕笙哥我喜欢你!”“慕笙哥是我的!”这样的话了,而且后面还加个傻笑,“嘿嘿,嘿嘿嘿!”搞得那些有脾气的女生们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跟那么个小二女,竞争都没意思! 可偏偏,她就是让秦慕笙觉得好,烦也好,那会儿觉得烦,现在却觉得舒服。 穆弦脸上很有些受伤的表情,秦慕笙已经上车,自然没有看到。秦玖很是聪明的稍稍慢了一步,低声用唇角对穆弦说,“先生的意思是,小姐只管放心。”他高深莫测的笑笑,跟随秦慕笙上车。 瑞士的夏季,在舒安看来是很美的,绿树成荫,空气质量良好,不是很热,气候总是舒服宜人,她的心情也不错。 楚云端被送入疗养院后接受到最好的治疗,恢复的情况很好,尤其是感官,已经有了明显的反应,等到最后一次注射药品,他就可以彻底醒来。 来前,雷诺也给囡囡安排好了学校。她的工作有poem联系和安排,因为毕竟在奥奖中很有些名气,舒安接了两三个广告,拍摄完毕的时候,秋天都快要到了。她知道私下囡囡有和秦慕笙打电话,偶尔也视屏,但她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父女两个的生活,她甚至连秦慕笙这个名字都快要忘记了。 所以,在接到叶瑾电话的时候,她很是意外。 叶瑾在电话那头说,“季舒安,给秦慕笙打个电话吧!” 穆翌晨去香港没多久,就帮助秦慕笙拿到他要的东西,当初那些跟秦慕笙做过军火生意的老头们,因为穆鹏不准备出手手中的货,而和俞家搭上线,将手中的货纷纷倾巢而出交给俞铮成,加上秦慕笙用毒品换去的那批货,交货时间就定在仲夏八月份的夜晚。 这之前,滕绍从秦慕笙手里拿到了和俞家进行毒品换军火交易的视屏。他掂量着手中薄薄的那张盘,对秦慕笙露出个带点邪气的笑容。 “秦慕笙,你想好了?” 彼时秦慕笙正在擦着手中那把沙漠之鹰,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你就这么信任我?不觉得我会把这张盘废掉,然后让你坐牢?” “如果你废掉这张盘,我倒是可以不必坐牢就死了。” 秦慕笙啪得合上弹夹,将手枪举起来对着客厅里的表做了个射击的动作,将枪收起在盒子里,瞥了眼脸色霎时有些发白的滕绍,笑了笑,“你没必要做出这种表情,照顾好舒安,告诉她,她爸爸没有贪污,就可以了。” “秦慕笙,你不是真的准备赴死吧?” 滕绍却没理会他的笑,没好气的问。 他鼻息里发出声笑,单纯的摇了摇头。他现在有把握顺利从警方那里脱身,至少不会让自己惹上死罪。 但若是穆鹏将和他交易那批货的信息透露给警方,他就真的要惹上死罪这种麻烦了!因为穆鹏的货是从军火库里来的,而非如他这样从国外走私来,罪名完全不同。而且为了不让穆翌晨和穆鹏家里惹上这个麻烦,他已经把货物的所有权正式转移到名下,若真是在穆鹏这里出问题,他就是必然要给俞家陪葬。 “秦慕笙,你可想清楚,你要是死了,楚云端又是半死不活,舒安可就归我了!” 他明明说的是开玩笑的话,可滕绍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他现在心里沉甸甸的,很想给舒安打个电话,告诉她丫头,秦慕笙为你拼命呢,你好歹跟他说句贴心的话!但不过想想,做是绝对不能的。 秦慕笙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幽幽道,“我记得舒安爷爷死的那年,她抱着我哭,你那时候说,不该是抱你吗?”放下咖啡,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滕绍,那双漆黑的眸子,沉得完全看不清里面的颜色。 “哼!”滕绍笑了,“秦慕笙,我早就知道,舒安爱的是你。所以你得小心谨慎,我可照顾不好她!” 说着,滕绍拍了拍秦慕笙的肩。他没再多说,拿着那张碟离开,把时间留给秦慕笙。在今晚之前,也许他该有时间想想他和舒安的那些过往,也许,他可以给舒安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但是,秦慕笙全部都没有做。 此刻想起舒安是不明智的,此刻给舒安打电话,更不明智。更何况,在今晚发生一切以前,他要保证全部布局完美,否则在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任何关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最后一次核对三方的行动期间,秦慕笙却接到了穆翌晨打来的电话,他接了视屏。那端,穆翌晨正在酒店里。 “怎么?” 他双手合十在膝盖上,问穆翌晨。 穆翌晨表情里有些迟疑的严肃,他抿抿嘴唇,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我爸打电话说……说你准备离婚和穆弦结婚?”他见秦慕笙只是笑,立刻说,“慕笙,你究竟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两点我要告诉你,穆翌晨是你的兄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拉拢。另外,如果你真的决定娶穆弦,舒安怎么办?她已经被你伤的够深了!” 秦慕笙仍然是笑着,双手从下颌放下来,和在双腿的膝盖前,略显自嘲的笑了笑,“翌晨,我要是真的以和穆弦结婚来笼络你,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所以你可以放心了,这只是个迂回之计。我希望在这件事没有办完前你能配合我,暂时不要告诉穆叔叔我的决定。之后,作为兄弟,我也可以给你解释。” “不需要。” 穆翌晨在电话那头豁然开朗的笑着摇摇头,对着秦慕笙握紧拳头摇了两下,抿唇道,“慕笙,我相信你!” 秦慕笙亦是风轻云淡的微微笑笑。漆黑的眼底里,闪过一分不太明显的光芒。他这些年,丢了舒安,却幸而还有兄弟在身边。 第157章 157 你这个骗子! “注意安全。慕笙,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 穆翌晨说完这句话就压掉了电话。他转过椅子看向窗外,香港的夏天,天气明亮,他想舒安此刻在瑞士好不好,秦慕笙今晚就要行动了,在没有老爷子那个电话前他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却莫名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起身在办公室里溜达两圈,拿起电话准备给老爷子打过去,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进。” 秘书打开门,恭谨的站在门口告诉他,“总裁,您请的三位已经到达,您是不是现在出发?” 抬腕看看表,果然是香港那群老头该到的时刻了。他点点头,从椅子上拿起外套出去上车,想了想,决定给叶瑾拨个电话,至少要告诉她今晚暂时别联系他吧? 拿着电话,想着刚刚叶瑾的话,“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舒安,就算从前他千错万错,也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叶瑾告诉她,害了她的是她,是她告诉俞芳华秦慕笙有她这样个看重的女孩子,是她告诉俞芳华她和秦慕笙在一起,秦慕笙做那些,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若是他真的表现出爱她,她早早就被俞芳华害死了。 舒安想也许她确实该给秦慕笙打个电话,可是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无论当初那些事究竟是谁做的都已经过去了,她只是想开始重新生活,跟过去彻底告别。她看到在楼下伏在桌子上写法文单词的女儿,虽然女儿其实更像自己,但眉眼间那股气度与气质,却是像极了秦慕笙。 前些天,囡囡告诉她,她准备做世界上最优秀脑科医生,雷诺说她肯定能做到,秦慕笙还答应给她一套最新的庞大医学手册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说这些的时候囡囡眼里透出的都是喜悦,她每一声爸爸,都在提醒着舒安,秦慕笙和她永远不可能没有关系,他们之间有囡囡,这个对彼此都是骨肉至亲的人。 低头看看手机,舒安终于拨出去那个久久不曾拨出的号码。 嘟……嘟……嘟…… 每声都会让舒安觉得有些漫长,等待秦慕笙声音响起真是件煎熬的事情,响到第四声了,却还是没有人接起,舒安拿下手机不由自主看自己是不是拨错号码。 “安小姐!安小姐!” 照顾楚云端的保姆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喊着她的名字。 “安小姐,楚先生的眼皮动了!” 眼皮动了!舒安顺手压掉电话快步走过去,随着佣人进入房间里。 楚云端还是那样躺在床上,但从他稍显红润的脸庞和微微张开嘴唇的呼吸能看得出他已经比来瑞士前好了许多,此刻,他仍然静静的躺着,却莫名让舒安觉得有了一丝气息般喜悦,她盯着他的眼睛看,果然片刻后,他的眼皮似乎颤了颤,然而并没有醒来,而是像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一般,是在梦中动的。 但这仍然是最好的事情,至少说明他开始有明确的意识。舒安立即让保姆给医生打电话,请他过来看看。 等了不到五分钟,医生就匆匆到了。给楚云端做过一番认真细致的检查,他对舒安点点头,“药品起到作用了,楚先生的脑神经已经在恢复,情况乐观的话,最近两三天就会醒,即便不乐观,半个月后服用最后解毒药丸后,应该就可以彻底苏醒。” 说到这里,医生长长吐出口气,对舒安笑道,“安小姐,您终于要得尝所愿了!” 是啊!他终于要醒来了,她等了他整整两年,从他失踪到他中毒,再从他中毒到现在,终于等到他要醒来的那一刻,终于,可以把心里的许多话对他说出来。舒安深深的吸一口气,觉得胸腔里,暖暖的。 如果他醒来,她会选择原谅雷诺,因为若非他,或者楚云端此刻还在沉睡中。何况,让他中毒的也并非雷诺,而是凯瑟琳,只要他好,她觉得她的生活也可以美好起来。 只是,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交代沐风,还有修斯家族的事情…… 她简直是个笨蛋,居然会相信秦慕笙,若非他,沐风怎么会死,修斯家族怎么会灭亡?好笑,她刚刚居然差点听了叶瑾的话给他打电话,不报仇,已经是她的极限! 秦慕笙看着手机上那通没来得及接到的电话,深邃的眼底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其实,很高兴她会打电话过来,可是还是别回了吧?免得彼此又是互相伤害,他亲手打死沐风的那一刻之后就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没办法告诉舒安,那时沐风手里握着枪,那时候修顿包围了修斯家族,早在他赶到前,修顿的人和修斯家族的人已经混战成一片,更没办法告诉她,是沐风骗了她,沐风才是真正背叛楚云端的人。 楚云端一天不醒,他就永远没办法让舒安信任自己。既然如此,何苦呢?也许舒安此刻想的,是他怎么死了才算好!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边迅速飘过来,以黑云压顶的阵势将整个c城城边的海面笼罩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里。路上行人车辆匆匆朝着城里的方向开进去,通往城外的车子却很少。 秦慕笙的这辆车开的十分顺当且快速,他基本没有带什么人,今天的主角是俞铮成和雷诺派来的教子,威尔。 他拿在手里的那些证据和资料就是威尔提供的,他是雷诺所有教子中最为不出名的一个,因为他只是律师,负责替库拉尔家族成员打官司,不参与任何黑道行动。所以威尔本身很出名,但他是雷诺教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却很少。 今天这笔交易,秦玖原本提示过秦慕笙是否可以想办法不来,但是秦慕笙必须到,否则,俞铮成绝对会怀疑交易的真实性,如果俞铮成不到,那么他今天的行动就彻底失败了,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先生,已经可以确定,俞铮成带着人正在往码头三号仓库附近走。” 秦玖看着手中的gprs定位仪,同时对照他的人送来的人工监视录像,甚至包括信号捕捉器同时定位的信息。 这套东西秦慕笙已经叮嘱过秦玖,一定要调试完备,今天晚上,它也是最为关键的东西。 临行前,秦慕笙曾经给俞芳华吃过一颗定心丸,他把秦氏的大部分股权转让书给了俞芳华,并且让她签字,告诉她,等到他回来,就和她好好过日子,并且一起生个孩子。秦慕笙像是个即将去冒险的丈夫那般叮嘱着妻子,俞芳华几乎是扯着他的衬衣,泪流满面,不让他离开。 但即便如此,秦慕笙还是派人监视住了俞芳华。这个人用的是吴淑屏的那个佣人阿嬷,他相信那个阿嬷会做的很好,因为所有涉及到吴淑屏个人利益的事情,那位阿嬷都很当回事。 今天晚上,必须保证步步棋,都是万无一失。 车子到达,秦慕笙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等待着秦玖的gprs上俞铮成已经到达。 滚滚的雷声像是从地底下滚上来,震动的车子好似都抖了几下,闪电在天边划出一道雪白色的光芒。秦玖看着定位仪上越来越靠近的俞铮成的图标,心底却沉了沉,他回头,在雷声后对秦慕笙说了这些天以来最想说的那句话,“先生,您所有的事情都考虑齐全,为什么您自己的事情,没有考虑呢?” 正翻阅着一本杂志的秦慕笙手指微微顿了下,在光滑的纸页上滑过,那是一款世界知名香水品牌推出的新型清新香,拍摄广告的,正是舒安。雪白的背景里,她裹着一袭羽毛白裙,露出洁白的肩和白皙的颈子,纯净的小脸儿上,衬托着一双漆黑的水眸,正望着杂志上方的秦慕笙,干净的笑着。 阳光,天使,自然之香。 广告上,是这样写着的。 秦慕笙勾起唇角,顺手将那一页杂志摊开放在旁边,抬起漆黑冷漠的双眸,平淡道,“秦玖,这盘棋是我来下,如果我不在其中,怎么下的好?” gprs响了一声,秦慕笙严厉的瞥了眼秦玖,他立刻低头回去查看,确定俞铮成在画面里已经站在码头船前,回头对秦慕笙汇报,“先生,俞铮成已经到了,威尔发来消息,希望在雷雨开始前结束交易。” 点头,秦慕笙收了收风衣,打开车门走下去。 狂风卷着浪花,正朝着岸上的仓库拼命扑打着,带着咸味的海水吹动秦慕笙的风衣,将一袭黑色,展开在夜里。 “先生,滕绍已经去往警局,在约定时间内可以到达。” 确定了滕绍那边的行动,秦玖靠近秦慕笙告诉他。 “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秦慕笙低沉用唇角叮嘱一句,在船下接受了检查。他那把沙漠之鹰交给秦玖代管,因为交易中,任何人都不能带着助理或者保镖上船。 “秦先生,请!我家先生已经在船上。” 俞铮成的人对秦慕笙作了个请的手势,他点点头,在秦玖的目光中登上甲板。 秦玖的手指不自觉暗中紧了紧,那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离开秦慕笙,而且,还是在整条船上几乎没有狼集团成员的情况下! 为了让俞铮成放松警惕,秦慕笙答应狼集团的人只负责交接货物,不负责交易,所以现在,秦慕笙连最基本的保护都没有。 很快,威尔的车子到达,同样在门口接受检查。威尔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属下示意,那个人走过来,笑呵呵的和秦玖打招呼,“秦玖,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威尔先生很欣赏你的能力!” “谢谢!”秦玖微微欠身,表示了一定的尊重。他欠身的瞬间,威尔的人用唇角说,“威尔派了人在船下。” 三四天里医生来的很频繁,楚云端自那次眼皮闪动以后又有了几次诸如手指颤抖之类细微的动作,医生说这都是他即将醒来的征兆,舒安一直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他睁开眼睛,一如既往温柔的唤她‘舒安’。 哄着囡囡睡了午觉,舒安端着本书上楼,刚刚拉了把椅子在楚云端身边坐下,突然见他浑身一抖,舒安一时间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他又抖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安的扭动头,漂亮的眉宇紧紧蹙着,口中似乎拼命想喊出什么。舒安忙拿起床边的电话打给医生,就在电话号码拨通的瞬间,那双褐色的眸子倏忽睁开,楚云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脸色雪白,乍看下简直像诈尸! 电话里传来医生急促的声音,舒安忙把情况告诉医生,压掉电话,楚云端的目光已然渐渐转移到她身上。他盯着她,眉端仍然紧紧蹙着看了会儿,眸光几次闪烁,像是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忽而那眸色一沉,他猛地翻身起来,舒安忙去扶他,却仍然没有拦住他瘫软在床上。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手指在身边握成拳头。 看出他在和自己的无能为力生气,舒安柔声安慰,“没关系,云端,你只是躺的太久。” “不!”楚云端摇了摇头猛地握住舒安的手腕,“有关系,舒安,快,快救秦慕笙!” 他喘息着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不可能,他现在在瑞士,这些天都躺在床上,今天是刚刚醒来,怎么可能看到可怕的事情呢? “舒安!” 似乎被舒安的无动于衷震惊,他抓着她手腕的力度加大,再次翻身顺利的坐起来,抓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喊着,“快,快去救秦慕笙,他要被枪决了,他要死了,不,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枪决?舒安从楚云端慌乱的眼眸中看出一丝涣散的神经,难道,难道是药出了问题,导致他神经错乱看到秦慕笙被枪决。 “相信我,舒安,他真的要被枪决了!”楚云端的另一只手也抓紧舒安的手,他似乎想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目光在面前的电视机上停留片刻,四下寻找着遥控器。 “你打开电视,等等,舒安,我们现在在哪儿?”他抬起头,问她。 “瑞士。”只是本能的告诉他,但她还是觉得他的神经出了问题。即便秦慕笙出事儿,也不该是在瑞士啊!叶瑾明明说他在国内,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是为了她做的,怎么可能…… 等等,叶瑾说过他做的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瑞士!” 楚云端紧闭眼睛,像是彻底绝望了。 舒安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还没来得及调到中文频道,一则新闻已经带着秦慕笙的图片跳出来:c市近日破获一起数额巨大的军火走私以及贩毒集团,查获大量从国内流出的军火以及高纯度海洛因。这起案件的主谋,国内某军事官员俞铮成及著名的秦氏集团董事长秦慕笙已于北京时间今日凌晨实施枪决。案件的具体情况仍然在进一步调查中,警方表示,涉案人员范围可能是近年来国内最大,最深。 啪! 手中的遥控器突然掉在地上,枪决,他被枪决了!楚云端说的没错,秦慕笙居然,死了! 舒安慌乱的抓起手机,在屏幕上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出去电话,好容易拨出去,才发现居然是秦慕笙的手机号码。 她想也没想的拿到耳边,电话是通着的,只要通着,他就有可能活着,那部新闻,也一定是假的! “舒安?”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声音的瞬间,舒安的手机几乎掉落在地上,她凑近了,一字一顿的说,“穆翌晨,秦慕笙呢,你让他接电话。” 沉默着,穆翌晨没有说话,舒安拿下来手机看了看,对着电话喂了两声,“穆翌晨,你说话啊,秦慕笙呢,秦慕笙在哪儿,你让他接电话!” 仍然是沉默,她准备喊第三次的时候,穆翌晨终于开口了。 “舒安,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末了,他的语气如同消逝般,没有任何气息。 舒安的手机,啪得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他死了,他死了!舒安不相信,站起来拿着电话又去打,这次是秦玖的号码,没有人接起来,她翻身回去哆哆嗦嗦的装起手机,回拨了叶瑾的号码,两次,叶瑾接起来。 “别问了。”叶瑾冷冷的声音传来,“别问了,季舒安,他死了,已经死了!你问也没有用,他就是死了!为了你死的!” 电话被压断了,舒安盯着手机,觉得叶瑾说的死,不是秦慕笙,而是自己。 她坐在椅子上,心里空荡荡的,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口很疼很疼。从前她恨他,恨不得他死了,可是现在他死了,她的心却疼的像是被吸干了空气的闷痛,连带着,浑身都觉得痛苦不堪。 怎么会呢?秦慕笙那样的人,怎么会死?枪决?走私军火和贩毒?等等,舒安猛地站起来,秦慕笙绝对不可能贩毒!她曾经听雷诺明确的告诉过她,修顿一直想和秦慕笙合作,但是因为对待毒品的观念不同,秦慕笙坚决不愿意贩卖毒品,导致和修顿决裂,惹来修顿决心除掉他。 可是,修顿不是已经死了吗?天底下,难道还有人能让秦慕笙死?怎么可能呢,那样一个冷漠的,睿智的,决断的,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能倒下?他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那样挺拔,她甚至无法想象他倒下去,会是什么模样? 舒安站起来,她想离开这个房间,可是面对着房门,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出去怎么和囡囡交代?去哪儿,能找到秦慕笙呢?她永远,永远都想不到有一天,秦慕笙会在她的生命里消失。 她恨他的,她现在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是她还是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倒下去,为什么有人说,他消失了,不见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舒安……舒安……” 谁在叫她,是秦慕笙吗?看吧,他根本就没有死,是有人骗她,以为这样,她就会回到他身边吗?总是欺骗她,秦慕笙!她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那张脸,苍白,没有太多血色,但英俊,明朗。 她笑了,笑容凝在脸上。 “秦慕笙,你这个骗子!”她伸出手,摸到面前的那张脸,忽而皱了皱眉,“你整容了?看起来,可比从前好看多了!”笑了笑,笑着笑着,泪,突然从眼角滚落下来,她知道,不是秦慕笙,是楚云端! 楚云端醒了,秦慕笙死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反而她会觉得痛不欲生呢? “舒安,别想了。” 楚云端温柔,却压抑着声音轻声说,俯下身把她抱起来,抱在怀里,低头吻她的额头。舒安错开脸,她不喜欢这样被吻,因为秦慕笙就喜欢这样吻她,她从小到大,每次发烧秦慕笙最喜欢这样吻她,他总说她额头滚烫的,正好暖暖嘴唇。她总是仰起头看他的唇片,低声喃喃,“奶奶说,嘴唇薄的人最薄情。”秦慕笙眉宇一皱,低下头看她,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薄情?乖乖闭嘴睡觉!”可是,他还是抱着她吻,吻着吻着,就会说,“舒安乖,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她好像真的睡了一觉,可是醒来,什么都没有好。秦慕笙,你这个骗子!你果然是天下最最薄情的男人,你骗了我的青春,骗了我全部的爱,还没有骗够吗!为什么,还要拿死来骗我? 她喘息着,只觉得胸口疼。 他肯定是骗她,她要亲眼去看看,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才能放心! 第158章 158 全然不知再也见不到父亲 翻身准备下床,却被楚云端抱在怀里,“舒安,舒安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秦慕笙,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死了!” 她推开楚云端跳下床冲向门口,突然门打开,她结结实实撞在个胸膛上弹回来,下一刻,就被那人拉住胳膊,楚云端及时扶住她站稳。 滕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失魂落魄光着脚的舒安,面色苍白似是还很虚弱却满脸心疼无奈的楚云端,最终,将目光落在舒安身上,沉沉的问,“舒安,你要去哪儿?” 像是看到了救星,滕绍一开口,舒安就上前抓住他,“滕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秦慕笙没有死,新闻是骗人的,他根本就没有死对不对?什么枪决,根本就是骗人,秦慕笙那种人……”她干干的笑着,“秦慕笙那种人,怎么可能死?” 垂下头,滕绍单手扶稳舒安,勉强笑了笑说,“舒安,你看你连鞋子都没有穿。”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一片通红,溢着泪水,朦胧着她的双眼,她望着他,充满希望的望着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他的胳膊,“滕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没有死好不好?你别吓我,我害怕!” 末了,她的语气已然颤抖起来,一下一下的,像是心口的某个地方在抽泣。 滕绍试了试,没能挤出个完整的笑容,他俯下身,把舒安托起来,抱上床,她呆呆的望着他,或者说,是直勾勾的望着他,好像想从他眼里得到她要的答案,然而滕绍只是略显虚弱的再次笑了笑。 “舒安,先睡一觉好吗?” 他试探着问。 “不好。” 舒安回答的也是斩钉截铁,“滕绍,我刚刚醒来,我要你告诉我,告诉我,秦慕笙到底怎么了!” 末了,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着。可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有了哭泣,她好像,冷静了一些。 滕绍试探性的看看楚云端,他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继而却绝望的闭上眼睛说,“告诉她吧。”他在旁边坐下来,把头埋进双手里。 “好吧。”滕绍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想了想,只好又去看楚云端,“沐风的事情,我这里不太清楚。本来这次来,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端的脸从双手中抬起来,俊朗的脸上凝结了一层冰霜,他微微眯起双眸,手指暗暗捏紧,带着怒意冷笑,“说到底,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背叛我!” 舒安的神经,狠狠的震了一下,她的手慌乱的想去抓住什么,最终,只是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到c市交货的时候,先是舒安被修顿的人追杀,幸而当时秦慕笙的人在附近,替我救下舒安。”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去看舒安。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可是他能感觉得出,她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的被抽走。 楚云端让自己恢复了片刻的冷静,继续说,“后来,是我在c市的总部被莫名的一群人抢货,不仅损失了大批兄弟,而且整批货下落不明,连我的私人飞机都莫名失踪。我意识到敌人如此了解我的行踪,可能是有内奸,就让沐风去查。当时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是沐风的。但是我意识到修斯家族的管理体系太过独立,很可能是高级别管理层做了些我无法掌控的事情,就立刻联系了秦慕笙,让他给我一架回国的飞机。秦慕笙就把在c市的私人飞机给我,并且让秦玖替我安排好了航线。就在上飞机前,我仍然是被人跟踪追杀着,我只是纳闷为什么我的行踪对对方来说那样透明,直到飞机飞到太平洋海面上的时候。”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特别恨的事情,眼里露出一股杀意。 “飞机突然出现问题,我有基本的飞行员证书,亲自去检查,但是到达驾驶舱的时候才发现,飞机根本就是在自动飞行,那个驾驶员已经死了。我意识到内奸就在飞机上,而当时跟着我的,只有沐风!我准备立即解决掉沐风,可是就在打开驾驶舱门的时候,他居然就穿着救生衣站在那儿。他告诉我他早就背叛我了,在我刚刚喝下的咖啡里,有僵尸病毒。我才知道,他很可能早就投靠了修顿。” “僵尸病毒不在修顿那儿。” 滕绍突然开口,接了话。 楚云端难以置信的看过去,滕绍对他肯定的点点头,问,“后来你的飞机就出事了是吗?” “是。”楚云端回答,接着说,“僵尸病毒的毒发时间很长,我找到救生衣落进太平洋里,顺着海水漂浮到一个岛上的时候,还只是浑身无力。我知道那个岛靠近夏威夷群岛,想要走出去,却数次遇到修顿的人。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开始变得浑身僵硬的时候,凯瑟琳突然出现,她要把我带出去。” 他看了舒安一眼,继续说,“她告诉我,舒安已经和秦慕笙在一起了,让我跟她结婚。她还说,她手里有僵尸病毒的解药。我当时就知道,她应该已经是修顿的人了。所以我暂时答应她,想先走出去。可是没有料到,凯瑟琳根本不信任我,有一次我在昏睡中醒来,她告诉我,我一直在叫舒安的名字,然后,强行给我灌入了僵尸病毒原液。” 叹了口气,他说,“僵尸病毒原液比起成品,毒性小很多,第一次服用后如果我坚持抵抗,其实也能挺过来。但是经过第二次灌毒,我已经没有抵抗的免疫力,整个身体迅速僵硬,我只记得昏迷前,看见凯瑟琳在给一个人打电话,她用的是中文。” 房间里,一片沉默,没人说话。舒安的情绪,似乎终于稳定下来,她坐在那儿,仍旧一动不动。 “修顿企图吞并修斯家族,带着人去消灭修斯家族的时候,秦慕笙和雷诺得到消息赶去救援,但去的已经太晚了。当时沐风骗了舒安,说是秦慕笙要灭族,舒安就跟着沐风过去,结果没想到秦慕笙突然赶到,沐风情急下掏出枪,被秦慕笙一枪毙命了。” 滕绍缓缓地,将当时的事情叙述给楚云端。 “沐风一直在欺骗舒安,他曾经亲自开车撞过舒安,舒安被撞到脊骨骨折。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伏特加,也就是雷诺。但沐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雷诺是舒安的亲生父亲,所以那时候,秦慕笙已经看出他的阴谋了。不过他低估了沐风的能力,让他从他手里逃跑,在舒安面前演了那出戏。” 舒安突然发出声轻微的笑,她抬起头,看着滕绍,唇角僵硬的咧了咧,“滕绍,你是说,我,我,我给秦慕笙的那一枪,错了吗?” 没有回答,滕绍低下头,将手中的资料翻了翻。 “滕绍,我错了,是不是?大错特错了,是不是?” 她懂了,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误会了他。他说的对,他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舒安,你是错了。” 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回答。可是在看到她苍白小脸儿的绝望时,心中又不是滋味。他低下头,迅速念叨着写着,“也就是说,沐风和凯瑟琳服务的对象可能都不是修顿,而是拥有僵尸病毒的人。而这个人这么做,目的应该是秦慕笙,甚至雷诺,而从现在看来。”滕绍苦笑着顿了下道,“他成功了!” 舒安的手,一下子更紧的握住另一只手,楚云端迅速给滕绍渡了个眼色。 可是舒安却问,“还有呢?还有没有别的?叶瑾告诉我,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是吗?” 滕绍沉默着,看着她。 “你说,我能承受。”她咬紧了唇瓣,一刻也不松开。 “好!”滕绍深吸一口气,展开手中的文件,低头看着说,“秦慕笙一直以为是季叔叔害了秦家,所以当初曾经向高等法院递交了一份关于季叔叔贪污秦氏贷款的证明。很快季叔叔就入狱,然后不明不白死在狱中。后来秦慕笙看到报道,最终判决结果的数字跟他举报的数字相比整整多了两倍。他当时以为季叔叔还贪污了更多,所以没有理会。直到他回去见到贫困潦倒的你,才觉得好像事情有些怪异。但当时的秦氏自身难保,他暂时把你带回去,并且经过穆翌晨父亲的介绍,认识了俞芳华。” “后来的事情我大概不需要多说,五年前,你带着囡囡离开秦慕笙,途中遭人追杀,秦慕笙得到消息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一具和你dna相同的死尸,以为你死了,直到三年前你再次出现,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阴谋。所以开始着手调查。很快,他查出你之所以忘记跳崖当时的事情是吃了雷诺的某种药品,导致间断性失忆。接着,他查到追杀你的人是俞芳华找到的人,甚至包括后来的dna鉴定,都是俞芳华暗中找人做的。根据以上两条,他认为俞芳华是和雷诺合作。” “后来,修顿篡夺库拉尔家族的权利,雷诺落难的时候,秦慕笙有机会和雷诺接触,用一批军火换了雷诺和俞家交易的事实,发现了俞家做军火生意的事情。这些年,秦慕笙的军火生意虽然做的好,但明显有一部分夸大其词,他发现这些正是俞铮成做的。舒安,军火不是小东西,做,要有本钱,秦慕笙就根据这条信息一直查下去,查到俞铮成从国库里窃取了部分军火,然后,有一部分启动资金,正是当初你爸爸被判决贪污失去的那部分中的。” “那时候,你恰好让我去查楚云端最后一批军火的失踪情况,我就发现沐风将这批军火作为所谓的最后一批货卖给了俞铮成。我、爷爷,还有秦慕笙,我们顺藤摸瓜,发现了俞铮成当初贪污秦氏贷款,栽赃给你爸爸的事情。但我们没有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于是,秦慕笙设了个圈套给俞铮成。他让雷诺在国内风声正紧的时候问俞铮成要大量货物,他再以各种方式逼迫,让俞铮成拿出了毒品与他的军火进行交易。” 滕绍说着,将手中的一份文件交在舒安手里,叹道,“剩下的,你自己看吧,你能看懂。” 这是俞铮成与一个名叫威尔的人进行交易的记录。看得出,威尔应该就是雷诺派来和俞铮成进行交易的人。在俞铮成的货源中,除了秦慕笙的军火,还有两批,一批数额较大的来自穆翌晨的父亲穆鹏,另外一批来源于香港,秦氏集团股东中的几位,这些人的名字,舒安隐约还能记起来。 因为那是秦慕笙最后一次带她参加晚宴的时候,她被其中一个女孩子骗到楼上,让这些股东的世家子弟迷奸她。 “还有一件事,穆翌晨希望我告诉你,荣婉,已经被秦慕笙亲手解决了。” “荣婉?” 舒安拢了拢眉端,露出疑惑。 滕绍苦笑着摇了摇头,“舒安,我真要以为你是圣母了,你不会不记得在香港是谁把你带进那个满是纨绔子弟的房间,给你灌下迷药的吧?” 她,确确实实忘记了。因为那后来的疼痛远比当时发生了什么重要,她记得当时自己为了抵抗药物作用而吐血,也记得秦慕笙来,但是后来的事情大部分忘记,只是在医院里的那些天他从来没来过。后来秦慕笙打她那个耳光的时候,其实也没有直说俞芳华被轮的事情与她有关,而是她自以为那样。至于那天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垂了头,舒安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但现在她明白了,秦慕笙打她,肯定不是因为俞芳华,因为那件事不是他做的,是那个叫荣婉的人,秦慕笙这个记仇的人,居然过去这么多年,都还要去替她报仇! 她笑了笑,觉得胸口有股血腥的感觉。 “舒安!” 楚云端急切的叫她的名字扶住她的身体,舒安轻轻挣脱开楚云端,抬起头迎着滕绍问,“还有吗?还有别的,他为我做我不知道的吗?” 滕绍默然,舒安的脸色惨白,已经很不好看,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给她解释清楚秦慕笙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舒安又笑了,低头看看那份资料,轻声问,“所以现在,秦氏已经没有了是不是?他拿了秦氏来给俞铮成陪葬,是不是?他换了俞铮成的毒品,秦氏现在就是贩毒、走私军火的集团,就彻底被查封了是不是?”她每问一个字,都在颤抖,可是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又开始摇头,“怎么会呢,秦慕笙那样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本来他计划中的结果并非如此。”滕绍以为舒安仍然不相信,说。 “他的计划是可以通过这次事件以举报人的身份脱罪,从此秦氏破产,也不再涉及军火走私。在交易过程中一切都是好好地,我是报案人,我去报案的时候说的很清楚,秦慕笙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报案后,为了避免危险,我带着老爷子和我爸到了美国。直到几天前判决下来,是倒卖国家军火罪名。我这才知道,穆翌晨的父亲穆鹏,手里有一批从俞铮成那里来的军火,秦慕笙为了砍掉俞铮成的臂膀,让穆家脱罪,把穆鹏的那批货买过去了。秦慕笙曾经间接答应娶穆翌晨的妹妹穆弦,但是穆翌晨告诉他不可能,穆鹏以为秦慕笙是低价贪了他的货,居然一怒之下,把秦慕笙告了。这件事,警方也没怎么调查就判决,等我知道消息想去营救……” 滕绍没有说完,默然垂下头,和楚云端一样把头埋进双手里。他在舒安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总是嬉皮笑脸的。可是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有些人,看着实在是个混蛋,但看着越混蛋,内里,却越好。 大概秦慕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舒安想,难怪穆翌晨会说,是他害死他的。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自己,是不是?”舒安酸涩着眼眶笑,胸口那股血腥的味道越来越重,她笑着说,“机关算尽,反算了自己的性命,秦慕笙,你知道聪明的代价了吧?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聪明,从小就比我聪明,可是这一回,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呢?我从来都不要什么答案,我不需要你给,给我……” 鲜血,从她唇角一滴滴的落下来,她呵呵的轻笑着,血滴打在那份资料上,似乎有人在叫她,很遥远,她面前是一片漆黑,秦慕笙站在那儿,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西服,连里面的衬衣都是黑色的,就像暗夜中的死神,他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是那种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墨色的眼底,很沉很沉,沉着只有他们欢愉时,才会有的情动。 你何时对我情动? 我一直以为,你恨我,很不得我生不如死;我一直以为,我恨你,恨不得你下地狱。可末了,原来我们谁也不恨谁,我们都忘了一句话,没有爱,何来恨?我执念的,不过是让自己恨你,那样,就可以不爱你,执念着,不再爱你,就不会受伤。但原来,爱是个不受控制的东西…… 舒安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 她昏昏沉沉的,醒来的那一刻,梦里梦到什么全部忘记了,只记得秦慕笙的脸,从几岁到三十几岁,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晃眼的灯光照进眼睛里,身边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舒安!” “妈妈!” 男人和孩子的声音,接着,就有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医生出现在她面前。舒安乖顺的让他们检查,他们很快就离开。舒安侧过脸,一下子就有双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叫她,“妈妈,你总算醒了,囡囡好害怕!” 她把女儿带到面前,女儿的眼睛漆黑的像墨,舒安第一次觉得,囡囡其实更像秦慕笙,眼眸是深邃的黑色,脸色是有些苍白的那种,鼻梁挺挺的,眼角里带着几分媚气,她眨眨眼睛,小心的看着舒安的脸,嗫喏着,“妈妈,你听不到囡囡说话吗?” “不。”舒安发出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到,但她却笑了。 她不想在囡囡面前哭,甚至不想为了秦慕笙的死哭,可是鼻子、眼睛,都很酸。她拼命克制住自己,她知道若是秦慕笙知道她在囡囡面前哭,会很为女儿受得委屈生气。那个人,从来不宠着她,但对女儿,真是宠爱的要命。 他老是对她说,“季舒安,你连这些都不会,要是有天我不在,你怎么办,嗯,怎么办?” 她想他怎么会不在呢?直到他去香港的时候,她才发现,没有他,她真的是个笨蛋。可那时候,他是会回来的。而不是现在,他…… 他怎么可能不回来?那样的人,不是万事都算计的特别清楚吗! “囡囡别怕,妈妈就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 “嗯!” 囡囡信任的点点头,垂头片刻,抬起来小心的问,“妈妈病了,囡囡能告诉爸爸吗?” “不能。”舒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囡囡怎么可能告诉秦慕笙?可是看到女儿失望的小脸儿,她又心疼了,她对女儿温柔的笑笑,“囡囡,爸爸现在很忙,囡囡如果给爸爸打电话,会打扰到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好。” “真的很快?” 囡囡抬起头去问楚云端,“叔叔,妈妈很快就会好吗?” 楚云端怔了怔,对囡囡点点头。 “那好吧,我可以等爸爸不太忙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小丫头笑眯眯的,全然不知道,她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家里的佣人送囡囡去睡觉了,楚云端在舒安身边坐下,只用温柔的褐色眼眸看她。舒安触到他的眼睛,有些难堪的避开。 她太执着秦慕笙的死讯,几乎忘了楚云端醒来的事情,她那些表现,一定让楚云端失望了。 楚云端低低的,自嘲的笑了声,握起舒安的手,“舒安,我给你时间怀念和忘记他。我告诉过你,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爱上另外一个人。你守了我一年,我没办法因为你这样就放弃,你懂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皮疲惫的闭上了。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思去面对楚云端,她现在更想要知道的是,秦慕笙为什么会这样被草草处决! “他是我哥哥。” 楚云端说到这里,拧着眉,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其实我们兄弟两个,挺像的,连爱上的女人都一样。再讨厌,他也是我哥,更何况,他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情。我不会让他白白这样死,事情我会努力调查。所以舒安,你放心吧,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让你快乐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更何况,你们不是还有囡囡吗?”他又笑了笑,“她真可爱,我喜欢她。” 仍旧沉默着,舒安不知道如何回答楚云端,如果告诉他,她也许没办法爱上他了。 但楚云端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为她盖上被子。像从前那样,他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个吻,然后熄灭了台灯。黑暗里,他似乎躺在旁边的床上,似乎那双眸子,还望着她…… 两年后,j市。 作为新兴城市,j市在三年内完成了诸多基础建设,由此引来大批企业投资进驻。新建的两个开发区中最为知名的两家是来自美国的华人企业长安医药和华闻传媒。 传闻说这两家企业间还有点儿亲戚关系,至于究竟是哪一层,j市的八卦报纸上,经常登出不一样的答案,用以增加猜测的趣味性。 j市新建的这两个开发区,起初是用来搞化工企业的,但化工企业属于严重污染行业,上面根据环保条例,没有批。这时候前秦氏集团的副总裁穆翌晨说要买,正愁没办法收回资金,以低价卖出两块地皮。 收购地皮后,穆翌晨就建了现在的开发区,期间还申请过一次贷款,开发区建成后半年,贷款就偿还完毕,至今,这个开发区可谓火热,单是大型集团就占据了百分之六十。恒安医药在的是a区,华闻传媒处在b区。 b区是娱乐文化产业中心,故而每每有晚宴,就在这里为文化中心建设的皇冠假日酒店举行。 从a市的长安医药公司实验室里接了囡囡出来,舒安在路上就接到雷诺的电话,说晚饭已经做好,让她快点把囡囡送过去。囡囡看着舒安压掉电话,在一旁耸耸肩,眨眨大眼睛无奈的说,“雷诺最近迷上了做菜,你知道吗?” 第159章 159 舒安,要小心他 舒安看看女儿,最终放弃了纠正囡囡叫雷诺外公的决定,因为就算她说无数次,只要囡囡跟着雷诺一天,她就会忘记。雷诺喜欢囡囡叫他的名字,说这样显得他比较年轻。 他给囡囡起了个中文名字,长安,秦长安。然后就以囡囡的中文名字命名了新的医药公司,以此作为送给囡囡的礼物。 囡囡在这一年多里表现出了突出的医学天赋,所以她只在一所普通学校上课半天,其余的时间全部呆在实验室里,由实验室两名研究员教授她药品知识,每月,雷诺还会抽出至少三到四天时间陪着囡囡一起呆在实验室,当然,前提是他回国了。 舒安知道,他在尽量做个合格的外公,可是她仍然希望他能放弃现在的生意。否则,他们的生活可能永远不得安宁。 “看来他做的菜不太好吃?”舒安歪着头问囡囡。 囡囡深吸一口气,垂着小脑袋叹息道,“何止是不好吃,连能吃都算不上。全然不如爸爸!”顿了顿,她仰起头看着舒安,小心的问,“妈妈,我还是不能给爸爸打电话吗?囡囡好想爸爸!” 笑容不自觉一僵,心底是刺骨的疼,她扯了扯唇角,摇了摇头,“囡囡,爸爸现在在的地方没有信号,你不是试过了吗?” “我真想他快点儿从那里回来!”囡囡深深叹了口气,“叙利亚真不是个好地方!” “是啊,妈妈也希望他快点回来。” 她拉住女儿小小的手,多希望他是真的可以回来,这样,她就不必总是骗女儿说他在叙利亚做红十字会的志愿者,所以没办法接她的电话。可是除了欺骗,让她如何给女儿解释,爸爸已经,已经死了,而且是那样死了呢? 躲了整整一年,她就是为了让秦慕笙的事情过去,否则,她早就回来了。 秦慕笙被枪决后的半个月,舒安坚持从滕绍那里拿到了他已经查到的一些事情。俞铮成之所以能从军火库里顺利偷窃军火,是有人暗中为他撑了保护伞。根据滕绍的推断,那个人必然发觉秦慕笙已经查到他,又担心俞铮成供述,所以借用穆鹏的证据迅速处决了秦慕笙和俞铮成,以绝后患。 那时候舒安就想回来,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证据。但国内到处都是秦慕笙被枪决的消息,滕绍更不喜欢她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所以她和囡囡只能回到美国,暂时帮助楚云端重新建立华闻传媒。直到一年后,国内的传闻已经平息,舒安坚持带着囡囡回国。本来雷诺是希望把囡囡留在身边,但舒安不想和女儿分开,雷诺就在这里以舒安的名字投资了长安医药,给囡囡提供学习的机会,同时让舒安手中有些固定升值的资产,实则公司的运营大部分是交给威尔在做。 因为舒安还属于华闻传媒旗下的艺人,仍然要拍电影,所以用来打理公司的时间很少。 但即使少,舒安仍然做的不错。她每个月去查账的时候,或者偶尔决策的时候,就总是想起秦慕笙。 在秦氏的那些时候,秦慕笙总是把她当个无所不能的秘书,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交给她做,做好他很少会夸奖,做不好就会挨骂。那时候谁都觉得舒安委屈,做的多,挨骂多。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无所不能的舒安,学到了很多。 她真的可以独立,真的可以在没有秦慕笙的时候好好儿的,可是,她希望他在,哪怕是在家陪着女儿,等她忙碌一天回家,可以看到他在呢? 把囡囡放下,舒安得陪着楚云端去参加今天晚上一家新进驻的网商的晚宴。 “我今天晚上要和雷诺在一起吗?” 囡囡站在他们公寓门口的台阶上,仰着头问她。 “不,晚点妈妈就回来。”舒安蹲下身,从司机手里接过书包递给囡囡。 “好。”囡囡的两只大眼睛立刻眯起来,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那妈妈要早点回来!” 说完她对她招招手,转身进了门。舒安对早已在门口站着的雷诺笑了笑。雷诺对她点了下头,看看囡囡进去的小身影,无奈的对舒安摇了摇头,告诉她,“玩儿的开心。” “我会。” 自然的说完,舒安转过身上车。 囡囡是个敏感的孩子,她能感觉得到楚云端对舒安是不同的,但因为一直在等待着秦慕笙回来,她根本不接受楚云端,每每舒安和楚云端在一起,她都表现的特别担心,好像生怕舒安和楚云端好,放弃了秦慕笙。 不过舒安真的不会了,经过这一次生死,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她心里,只有秦慕笙。即便在和楚云端最最相爱的时候,她也仍然在执着的恨着秦慕笙,说到底,她的心,仍然是被秦慕笙占据着的。 可是,显然无论囡囡做什么,楚云端都不准备放弃。他一如既往那样待她温柔,待她好,即便舒安说了无数次没有必要,他却只是淡淡的笑,给舒安一个毫无负担的答复,“舒安,我只是想待你好而已,其他的,你没必要在意。”他还说,等到有天他找到一个能像秦慕笙住在舒安心里那样,也能住在自己心里的女子,就会重新开始。 舒安不知道楚云端这样的话是不是安慰自己,但她在他身边,永远都是没有负担的。 下了车,已然看到楚云端一袭雪白西装的正在同站在宴会门口的男子说话。 那是个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的男人,眉眼间还藏着几分稚气和柔软,同样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却透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不羁,他虚心侧身听着楚云端说话,露出笑容的时候,洁白的牙齿被包裹在浅粉色的唇片里,给人种阳光的感觉。舒安在房车上,却盯着那张脸呆了呆。 “舒安?” 看到她,楚云端打个招呼走下楼梯迎上来,对她笑着伸出手。 舒安看了他一眼,他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点点头,舒安牵住他的手,走下车登上台阶。 “介绍一下,百里东。” 楚云端简短的介绍了面前的年轻男子。 舒安微微颔首,男子便又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笑,“安小姐,久闻大名了!你演的戏我都很喜欢,不过见到本人才知道,你比电视电影里要美上好几倍!” 百里东一边笑,一边说,洁白的牙齿像是一排排珍珠在灯光下闪耀。而同样闪耀的还有他的眼睛,眼珠漆黑,透着些幽幽的深蓝色掉,如同真正的夜空下闪烁着繁星,干净的眼白,没有一丝杂质。眼角开开的,是双正宗的涡轮眼,不需要笑,也有个漂亮柔和的弧度,何况此刻他正真诚的笑着。 “谢谢!” 歪了头,舒安俏皮的笑笑。 “若是有幸能邀请安小姐参加两天后我的生日宴,那真是不胜荣幸!”百里东睁大眼睛,双手和在胸前,有些局促不安的摇动着。 舒安抬起头来看了看楚云端,又去看百里东,“这个事情……” “你老板已经答应了,就是不知道你的经纪人……” 百里东忙说,末了,又迟疑征询着看舒安的颜色。 她侧脸望着楚云端,叹了口气,“经纪人也是要听老板的,既然老板已经替我答应,我一定会到。” 百里东高兴的笑着点头,“那就太感谢安小姐了!我可以提前去接你吗?你来选择地方,我希望那天,你作为我的女伴出现。” 什么? 舒安怔了怔,去看楚云端,他的表情也有些意外。顿了顿,疑惑着说,“百里老弟,你可没有说让安做你的女伴啊!” 百里东略带尴尬的看看舒安,问,“不可以吗?安小姐。”继而他又立刻解释,“我只是想让你作为我的女伴,没有其他任何目的。” “这样的话……”舒安看看楚云端,他的表情中明显有阻止的意思,她安慰的对他笑了笑,转过身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还请百里先生多多照顾。”微微颔首,百里东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俯身吻了吻舒安的手背,轻声说,“不胜荣幸!” 宴会很快开始,三个人一起进入宴会厅。 百里东似乎见到了熟人,再和舒安叮嘱会在什么时间接她去生日宴,才匆匆离开。 “舒安,为什么要答应他?” 楚云端反手握住舒安的手腕,把她拖到角落里,神情严肃的与往日的楚云端完全不同。 轻轻扬起唇角,舒安还没来得及解释,楚云端却又急促的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但你也应该知道他那种所谓的生日宴会,很可能目的根本就不纯粹。舒安,你要做什么我不想阻拦,但我希望你至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否则……”他顿了顿,看向远处,“你告诉我,我怎么和我哥交代?” 他开始叫秦慕笙哥了!舒安眯着眼睛笑了笑,歪过头看着他生气的侧脸,抬手在他脸颊上摸了摸,“云端,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 “我相信。” 楚云端回头牵起舒安的手,深深吸一口带着她身体香气的味道,缓缓吐出,“舒安,百里东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明白吗?” “我明白。” 传说中百里家最孱弱的三公子,性格软弱,身体孱弱,一事无成。在全是军人出身的家庭里备受歧视,今天新进驻的网商,他也只是股东之一,比起百里家其余三个声名显赫的兄弟,他实在是太差。 但那样的家庭里,如果真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活到二十六岁还好好儿的?所以楚云端担心他深藏不露,因此害到舒安也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小手搭在他肩上,舒安对他露出抹自信的笑容,“好了云端,放心吧!” “其实没人希望你做这些,舒安,别信叶瑾的话,他做什么与你无关,如果真的有关,也是他还债,你没必要负担你明白吗?” “好!”舒安顺从的点点头,眼里的执着却从未消散。 回国后,她们见过一次叶瑾,并非舒安去找她,而是她找到了他们,想从舒安这里得到穆翌晨的消息。可是虽然华闻和长安都在穆翌晨的园区里,但是包括在楚云端和威尔在内,都没有见到过穆翌晨。他就像只是在这块地皮上挂了个名字,好像除了地皮剪彩那天就再也没有出现。叶瑾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消息,甚至包括秦玖在内,也毫无讯息。秦玖,舒安也找过他,可是别说电话,就连秦氏公司的前总部都没有。 舒安也试着在c市去过印象里秦玖可能在的地方,结果只在某个仓库见到了曾经欺负过她的u哥,带着一群弟兄搬货。他们说早在一年半以前秦玖就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解散。他们本来不想走,可是秦玖说事情很大,他们也管不起,让他们回家盖房子照顾老母亲。u哥说,“大嫂子,要是找着玖哥,跟他说一声,兄弟们现在,做的都是正经事儿了!”说着,这男人抹了把脸,转身继续去搬货。 舒安脸上不知何时也粘了泪水,转过身准备离开,一个她没见过的小弟突然追上来跟她说,“大嫂子,你是不是要给大哥报仇?你用得着我们,就开口,哥儿几个没有怕死的!”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什么报仇?就算是,她也不会让他们涉险。秦慕笙之所以早早解散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全平淡的生活吗? 就像穆翌晨当初和她说的,黑道就是黑道,永远变不成白的。除非,除非以死亡为代价。她只是像秦慕笙不希望季伯诚死的不明不白一样,也希望秦慕笙能够死的明白,至少,她不能让别人说女儿是走私贩毒团伙首领的女儿,虽然不能是英雄,但一定是有个最棒,最厉害的父亲。 叶瑾跟她说,“秦慕笙本来没必要管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交上去的材料都是正规渠道取得的,至于有人在背地里陷害季伯诚,想把你也斩草除根,这跟他没有关系。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你的安全,他根本没欠你,季舒安,你懂不懂?”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冷了的茉莉花茶,很久,其实一点都没有喝下去。 “我以前真的以为你是小三,就算欠,也是我欠你,凭什么是慕笙来还?凭什么!”叶瑾说着,捂着脸哭,说,“都怪我,我干嘛那么信任俞芳华,我为什么要跟她好?我和穆翌晨好,可是最后翌晨害了他,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舒安没办法安慰叶瑾,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了秦慕笙什么,也不觉得秦慕笙欠她。她回来,就是很简单的明白了她爱他这个道理。爱情和执念从来都是两回事,比如叶瑾,她就执念着是谁最后害了秦慕笙的问题。 所以直到叶瑾离开的时候,舒安也没说出多少安慰她的话,只是告诉她,如果穆翌晨想通了,总会找她去的。只要他们还相爱,无论他做过什么,都可以原谅。更何况,穆翌晨并没有去害秦慕笙,就算没有穆鹏,那个人总还能想出其他办法。但,舒安想或者那样,她还有机会见见他,知道他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怨恨她没有好好待他。 楚云端总是安慰她,总说那不是她欠秦慕笙的,舒安想的却是,他们之间,一直都没有欠或者不欠。 爱情,总该是高于人对自己的东西。就像那本书里说的,我们爱自己,胜过爱爱情。秦慕笙却爱爱情,胜过于爱自己。她没有做到。 楚云端摸了摸舒安的脸,用手托着她的腮帮子摇了摇头她的头,褐色的眼眸垂下来,将一片深沉留在她眼底,沉沉得说,“舒安,不管做什么,都不要自己去,好吗?” “好。” 她顺从的点头说,“你看,这件事不是要经过你同意的吗?” “好!”楚云端无奈的点点头,说,“但是舒安,要小心百里北。” 百里北是百里家的长子,百里家的排名是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来排的,百里北是长子,百里南是老二,百里西老早就夭折了,所以就剩下了百里东。百里北的年纪比秦慕笙大些,不仅仅是长子,更是半个家长,所有百里家的事情都是百里北主持。但百里家最出名的是老二百里南,都嫌这个姓氏麻烦,人人称呼他做阿南。百里家世代从政从军,百里北就是从政的,百里南从军,而且从的特别好,已经是中尉军衔,由此也就特别受百里家老爷子的喜爱。 比起受重视担大任的大哥百里北,受喜爱被宠爱的二哥阿南,百里东,基本就要被百里家忽略了。所以百里东只能去从商,而且从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参股这家网商,恐怕是他做的唯一比较大的事情。 百里家不在j市,所以舒安以为,百里北或者阿南,都不会去参加百里东的生日晚宴。 暂时囡囡托付给雷诺照顾,下午四点多钟舒安就被百里东从公司里接走,她在车上笑着问他要去做什么,百里东满脸无辜的问她,难道不需要化妆、做头发、选衣服吗?舒安唇角扬起笑容,并不多说,微微把小脸儿侧过去望着窗外,问,“从前陪你参加晚宴的女伴都要,是吗?” “对。”百里东显得有些懵懂的点点头回答,继而笑了,“我明白了,安小姐不需要,是在下冒犯。” 从窗外转过脸回来,舒安唇角的笑意更浓,她眯着眼睛问,“那,你觉得我需要吗?”顿了顿她说,“真心的。” 百里东微微怔了怔,不自觉摇了摇头,“不需要。安,你很美了。” “谢谢。” 她大方的微笑。 “那,我可以请安小姐吃饭吗?”百里东含笑着问。 舒安点点头。他很高兴的把车开往城中的路,介绍说,“这家馆子的当家菜做的很不错,我听说安小姐原本是北方人,还听楚先生说起,安小姐做的小拉面很不错。这家馆子,除了当家菜,就是小拉面做的最好。”他像是打开话匣子,低头认真的看了眼舒安葱段似的雪白的小手,眯起和善的涡轮眼说,“真想不到,安小姐这样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可以做出好吃的面条。” “就像傣族的姑娘不会泡茶就嫁不出去一样,北方的女子若是不会做面食,也可能嫁不出去。” 舒安给他打了个比喻,不过,楚云端为什么要告诉百里东她的小拉面做的不错?舒安有些不明白,难道是投其所好? “不会的,安小姐不会的!”百里东认真的说,“安小姐这样的女子,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愿意排着队娶你。” 她一抬头,触上他温柔的眼,那双有些深蓝色的眸子里,似乎含着些深沉的东西。她将自己的笑容加深几分,转过脸看向窗外,轻声道,“百里东,你说的是这家馆子吧?” 那是家不大的小餐馆,但做的很有特色,装修古色古香,门前不多的停车位里,已经只剩下一个。老板看了眼车号,就笑嘻嘻的过来招呼着百里东停进去。舒安稍稍瞥了眼门前的车,都是些比较低调的车型。 百里东停下车,又去看舒安,她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准备下去,他忙绕了个圈,去接住她,神情里稍稍有些不安。馆子里,都是小包间,散客座位很少,坐着两三个早早来吃饭的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 老板和百里东寒暄着说话,将他们带进包厢里。 包厢的规格大小正好,很舒畅,舒安脱下外套,被百里东接过去挂在衣架上。坐下来点菜,他问她吃什么,舒安翻翻菜单,菜不多,但看起来都很精致,笑了笑托腮问百里东,“你方才说,这里的当家菜好吃?” “是,特色菜。”百里东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愈发和善了。 “那就当家菜吧!”舒安说完,合了菜单。 第160章 160 我和她没有关系 剩余的,百里东点,时不时问舒安,是否忌讳辣,是否忌讳甜,很是绅士的将几个菜点过,要了两份小拉面。 “安小姐也尝尝这里的拉面吧!” 服务生离开,他特特的提到这个,接着解释,“我也是北方人,不过我们那里的面食不是特别发达,我记得,但我小时候,妈妈总要给我做小拉面。长大了就没吃过,所以发现这家餐厅以后,就常来。” 舒安想起来,百里东并非百里老爷子正经的儿子。坊间传闻是百里老爷子在边关的那些年娶得当地女子,生了百里东,后来老爷子回京,自然跟那个所谓‘娶来’的当地女人断了音讯。后来这女人死了,死前才托进京的亲戚送到百里家。由此也可以看得出,百里东不受重视有绝对的道理。 放在古代,百里东就是庶出。 “其实天下的菜没什么不同,就是看吃的人的心情。”舒安轻声说,清澈的目光落在百里东脸上,他赞同的点头,有些苍白的脸微微红了几分。 “百里先生……” “安小姐,可以直接叫我阿东。” 百里东有些突兀的开口要求,舒安一怔,垂眸思考片刻,掀起眼帘笑着点了点头,说,“好,阿东。”她继而微微蹙眉,把纤细的手指放在额头上说,“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要看吃菜人的心情。” 百里东笑起来,声音从胸腔里发出,却仍然很爽朗。 舒安也笑,摇摇头说,“好像年纪大了,记忆力也差。不过如果真的是在思念着什么人的时候吃到和从前味道相似的菜,确实会觉得很特别。” “那可能,这顿饭不能让安小姐吃的开心了吧?”百里东也是蹙着眉,担忧的问。 “不,我很高兴能体味阿东你的感觉。” 灯光下的百里东,脸霎时是真的红了,望着舒安,动了动嘴唇,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我以后,可以叫你安吗?” 没有明确的回答,舒安只是挽起唇角笑了下。恰好服务员端进菜来,百里东也只好没有再问下去。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舒安原本就是个吃饭不喜欢说话的人,从前秦慕笙不许她说,季伯诚若是恰好在,每每秦慕笙管着她的时候,季伯诚就在旁笑着看,眼里都是慈爱。久而久之,舒安知道爸爸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斥责秦慕笙,就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到了现在,吃饭不说话,已经是她的习惯。 吃面条的时候,百里东拿眼睛一直看她,舒安吃了一口,擦擦唇片笑着看他,他脸一红,对舒安咧着嘴巴笑。 “很好吃。”舒安笑了笑,想了个词语来形容,“应该是妈妈做的那种味道。料用的是洗过好几次的菜,煮的烂烂的,盐和味精都不多,油用的也很少,鸡蛋肯定是先炒好的,当妈妈的总喜欢在里面放很多。还有,面是早早的活好放在那儿的,所以醒面醒的很开,做的也就特别精到。” 他有些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吸了一口包间里温暖的空气,由衷的说,“安,你真厉害!” 她笑了笑,眉眼眯着,唇角扬起的弧度很温柔。 “我小时候,我妈就总说,儿子能吃,所以每次都要放好几颗鸡蛋进去!”百里东热切的说着,“每次,我都偷偷的挑干净里面的鸡蛋!不过,妈妈发现也从来不说!” “我爸爸,也是这样的。” 舒安垂眸,轻声说着,挑起一筷子面,继续低头吃。 其实季伯诚做的面真是一绝,小时候舒安吃米的机会不算多,季伯诚喜欢做面食,而且,小拉面做的特别棒。每一次他做打卤或者西红柿鸡蛋,鸡蛋都会放特别多,然后他在厨房里下面的时候,舒安跪在凳子上,偷偷的一筷子一筷子的吃鸡蛋,到面出来,料里的鸡蛋已经所剩无多。然季伯诚从来不发脾气,笑眯眯的在她额头上敲一下,把碗递给她,仍然要把剩下的鸡蛋,全部都送到她碗里。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太小,太不懂事。 百里东静静的,也低头去吃。吃的特别香,吃过了,他放下碗,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舒安抬起头看他,他对她笑,眼里掠过一丝回忆起什么的深沉。 “现在,真想把这些鸡蛋挑出来,给想要给的人吃。” 想了想,舒安轻声说,“她若是知道你仍然能吃到和她做的很像的拉面,而且吃的特别好,应该会比看到你给她吃更加开心。” 和百里东吃过饭,他开着车回家。 路上,舒安突然让他停下,下车进了间小的文具店里。约莫十来分钟才出来,手中提着个画满了泰迪熊的纸袋上车。偏过头看看他,把手里的纸袋放在他腿上。 “嗯?” 百里东不解的看她。 舒安扬起唇角笑,“本来呢,给你准备了一份挺大的生日礼物,可是现在觉得送不出去,只好换这个了。” 愣了愣,百里东打开那只看起来幼稚的手提袋,从里面掏出海蓝色的简单盒子打开,圆滚滚冰凉音乐盒的上半部分露出来。他抬起头,茫然望着舒安,她眯起眼睛,照旧对他笑。百里东取出音乐盒放在手里,不知触碰到什么地方,圆滚滚的水晶球里纷纷下起雪来,雪中,红色棉袄的兔子妈妈,正含笑站在低矮的房门前围着雪人儿滑冰的小兔子。 是儿时小雪人的故事情节! 他惊喜的抬起头望着舒安,“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舒安眯着眼睛笑了笑,“我们这一代人,都是看着这样的动画片成长的,我们这一代人儿时的愿望,都是一个漂亮的,电视里才有的音乐盒。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又特特提到你母亲,还带着我去吃面,应该是在生日这天思念母亲了。” 她仍然笑着,深深的望着百里东。 他眼眶有些红,怔怔忘了她一会儿,又匆忙低下头去看手中的音乐盒,狠狠眨了两下眼睛,低而且轻的笑出声音,他仰起头,眼睛更红了,鼻头也有点儿红,他对舒安伸开双臂,笑着问她,“能让我抱你吗?安?” 她垂下眼眸,默默点了点头,百里东立刻把她抱住,淡淡的香水味弥漫了她的呼吸。她深深叹一口气,像对待孩子那样拍了拍他的脊背。 “谢谢你安,这肯定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百里东认真的说,又摇了摇头,“不不,这是我到这么大以来,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除了我妈妈给我做的面!” “哦!”舒安淡淡的道,“早知道你喜欢面,就做一碗给你,更省钱!” 百里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她。 看了会儿,他突然沉沉的笑起来,从肺腑里发出的笑声,爽朗干净。舒安也笑了,眯着眼睛,望向窗外繁华的灯火,深深的笑容里,一抹悲伤,滑过她的眼底。 慕笙,从前,你每年的生日,我都做了长寿面等你,我忘了你就算总说讨厌我做的饭菜,那碗长寿面却总要吃干净。今年,舒安还给你做,你要吃。 百里东的生日宴在他的公寓里。 两层的公寓,在j市房价还便宜的时候买,约莫一百多万,以百里东的身价来说不算贵。 客厅被腾挪出来,弄成小型的宴会厅,一直延伸到门外的小院子里。灯火辉煌,布置的十分热闹。 他们刚刚进去,就有两三个男人跑着迎出来,满脸的笑容在看到舒安的瞬间一怔,片刻后,互相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他们笑着的时候,里面又跑出几个男男女女,约莫总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个穿裸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长得最为出色,眉眼清淡,目光落在舒安身上,唇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转回目光看百里东。 “阿东,客人都到了,你这个主人去不出现,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够意思?” 她叫阿东两个字的时候,尤其柔软。像是在向舒安证明什么似的,说完目光似不经意的瞥了眼舒安。 那时,几个人顿时都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女孩子说完,好像大家就都有点儿尴尬,唯有先出来的那几个男人,嘿嘿保持着略显僵硬的微笑看他们。 百里东似乎反应过来,刚要介绍,楼上出现道挺拔的身影。个子中等,肌肉却很健壮,穿着海蓝色的军装,眉眼英挺到有点儿不近人情的地步,他眼风朝着下面扫过来,似乎是看了舒安一眼,落在百里东身上。 依稀,百里东高挺的鼻梁和脸型与他特别像,舒安心里暗暗知道,这应该是百里北。百里家的老大。 但百里北不是在京中任职吗?怎么突然跑到j市来。即便说成是来参加弟弟的生日晚宴,似乎也过分了点儿,更何况以舒安的了解,百里家对百里东完全不重视,基本就当做是个不存在的寄生虫一样。 那么,百里北突然出现,就特别特别奇怪了。 “大哥。” 百里东不情愿的叫了声哥,面容严肃了片刻,去看那个裸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女孩子稍稍错开眉眼,躲开百里东的直视,显然不想给他解释。 气氛更加尴尬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恰好在j市有任务,爸爸特地让我过来看看你。”百里北一边下楼,一边说着,众人主动让开一条路,刚刚对着舒安僵硬笑着的男人里,有人对她瘪瘪嘴,挑挑眉,很郁闷的样子。 他的鬼脸儿实在好笑,舒安忍不住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这位是……长安药业的安小姐吧?” 百里北突然叫到舒安,她愣了下转过脸来,对着脸上不带半分笑意的百里北微微颔首,“百里先生,您好。” “很荣幸见到你。”百里北公式化的说着,如鹰的目光一寸不离的盯着她。 舒安不解的扬眉,百里北呵呵低笑两声,“安小姐,似乎比先前愈发漂亮了。” “是吗?”舒安反问,“不知道百里先生看到的先前是什么时候?” 百里北的唇角歪了歪,凌厉的道,“大概七年前左右,安小姐还姓季,还是京中最有名的名媛小姐的时候。” 大概没人想到百里北会说出这番话,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舒安看,连百里东也忍不住回头过来看她。 “哦!”舒安长而慵懒的应了,扬着唇角,笑的意味深长得看过去,“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百里先生还记得。不过如今,我已经不姓季,百里先生应该也知道吧?” 约莫也没人料到舒安会突然这样问,尤其百里北,他神情明显错愕了下,亦是回了个深沉的笑容。 “自然知道。如今的安小姐比之从前,不仅人漂亮了,事业也成功,真可谓是名媛界的骄傲。”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舒安余光里那个裸色衣裙的女子一直咬着唇瓣,眼里怨愤的望着她。所以,见百里北的话似乎就此结束了,舒安特特对那个女孩子颔首笑了下。 “多谢百里先生夸赞。” 舒安谦逊的说完,百里东就忙接住话头,“哥,安今儿是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安? 他这个称呼的方式,讶然了众人。连同百里北也是深沉的看舒安,唇角噙着笑意重复,“安?”回头过来看看百里东,“没想到你们关系已经这么要好。” “安今天是我的女伴。” 百里东有些气愤的答完,单手搭在舒安腰身上,带着她进去。 经过那女孩子身边的时候,舒安明显感觉到落在身上刀子似的目光,不禁叹了口气。她仰起头瞥了眼身边的百里东,压低声音说,“阿东,我似乎把谁惹到了。” “谁?” 百里东回头扫那些人一眼,冷笑着说,“安,你别理她,我跟她没关系!” 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恰恰的能让那女孩子听到。众人又是一阵阵的尴尬,那女孩子眼眶一红,眼看就准备离开,却是个声音在门厅里响起,“小宁!” 是百里北,他声音严厉,叫住了准备掉头离开的女孩子。女孩子立时蹲下脚步,脸上显露出委屈。 “小宁,今天是阿东的生日,你要跟他闹脾气,也该换个日子。今天,他怎么高兴就怎么来。”百里北顿了顿,提高深沉的声音道,“难道他会因为别人,而和你疏远了吗?你也不想想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就明显说给百里东听,他冲动的转过头想说话,手却被舒安扣住。他低头看她,她仰着头,对他摇了摇,带着抚慰的轻声说,“阿东,今儿是你生日,高兴点儿。” 她那一声阿东叫的,很是冷静,但声音干干净净绵绵的,让屋里尴尬冷凝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些。那几个迎出来的男人们立刻清醒过来似的起哄着,“阿东来晚了,要罚酒,还绝对不能轻饶!” “是啊是啊,罚酒罚酒!” 几个人勾肩搭背的过来,对舒安和善的露出感激的笑容,就忙着拿酒杯,倒酒。 百里东没再说什么,拉着舒安在沙发上坐下,接他那些兄弟们一杯一杯递过来的酒。 舒安歪着头,看了看站在门口被几个女孩子围着的‘小宁’,唇角扬起抹肆意的笑容,她瞥了百里东一眼,对她笑着招呼,“小宁是吧,不过来一起吗?” 女孩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又急促的去看百里北,像是等着他做主。可百里北却没感觉到似的,只把目光凝在舒安脸上,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沉的看不清楚。 生日宴总算还是热热闹闹的进行到半夜,百里东被几个兄弟灌得醉醺醺,还要亲自去送舒安。百里北没有喝酒,站出来拉开百里东搭在舒安肩上的手,厉色道,“喝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不自量力的逞能!” 说着竟然搭住舒安的手腕就准备拉着她走,百里东却同时一把握住舒安想把她扯到身后,大着舌头反驳,“我是谁,我哪儿知道我是谁,我是不自量力,那又关你什么事儿?百里北我告诉你,你,你甭想打舒安的主意。我,我什么东西都让你抢了,这回,不行!绝对,不行!” 他说着,又想把舒安拉到身后。 喝醉了酒手没有分寸,扯得舒安胳膊生疼,可另一边也没怎么好受,手腕被百里北越握越紧,她蹙着眉端抬起头看他,他明显在压抑着怒气,眼看就要发火,小宁突然插进来,怨愤的瞪一眼舒安,拉住百里北抓着舒安手的那只手腕安慰,“大哥,阿东他只是喝多了,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小孩子脾气。” “谁是小孩子脾气,钟宁,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圣母。你以为我,我不知道,你他妈就是个。”他顿住打了个酒歌,嘴立刻被一个稍微还算清醒的弟兄扑上来捂住嘴,几个人顺势而上,把百里东拖开,对舒安和百里北讪笑着点头哈腰,“嘿嘿,他胡说,他喝多了,胡言乱语,安小姐,别当真。” 舒安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觉察到自己手腕仍然被百里北握着,无奈对他们道,“麻烦照顾一下他。”说着,她无辜的自己的手腕,挑了挑眉。 百里北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冷着脸松开舒安的手腕,对她说,“安小姐,还是我送您回去。” 虽然是礼貌的话,用的却是命令的口气。舒安挑着眉,笑了笑,淡淡道一句谢谢。 第161章 161 他生气了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百里北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本来就生的威严,如此一来,整个车上都弥漫着冷凝的气息。司机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丝毫不敢有所懈怠,舒安则望着窗外,免得被百里北的脸影响心情。 今天,她觉得自己的收获还不错。 车子停下来,舒安准备道谢下车,却发现是离她报出的地址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正困惑,百里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张,你先下去。” 是对司机说。司机小张应了声顺从的下车了。 舒安不解的转过脸,正对上百里北如鹰的目光,探究的看着她,唇角噙着冷笑,漆黑的眼底亦是深邃的冷色,如同暗夜海水中静置的冷兵器,给人种不近人情且带着血腥的寒冷感觉。 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以百里东的能力,确实有可能知道她和秦慕笙曾经的感觉,从而也许就猜到了她接近百里东的目的,难道,他是准备告诫她?还是准备…… 舒安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却没有开口,仍然保持着笑容,好像饶有兴致的等着他开口。 “安小姐。”百里北露出抹好笑的神情,问,“难道你不怕我要做什么?” “那百里先生准备做什么呢?”舒安歪着头,轻笑。 百里北稍显意外,继而呵呵低头摇着笑了两声,抬起头,目光如剑的落在舒安脸上,方才的笑容顿时收敛,给了她个极为严肃的表情,开口道,“安小姐,我希望你清楚,百里家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历史不太清白的女人进入家门。” “历史不清白。”舒安噙着笑,重复这几个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百里北并没有怀疑到她的目的。 “安小姐很聪明,所以这件事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百里北单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侧脸看过来,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失落的表情。可舒安只是淡淡轻笑,反问他,“那么麻烦百里先生告诉我,我如何历史不太清白呢?” 她眼睛眯着,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百里北有些意外的眯着眼睛露出鄙夷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次,冷声嗤笑,“关于安小姐给秦氏总裁做情妇被抛弃和为了上位勾搭华闻传媒总裁的过去,恐怕说出来,会不大好听吧?” 舒安心里狠狠把百里北骂了一次,真是个恶心到极致的男人! 她冷哼了一声,道,“既然百里先生都已经说出来,就没什么不好听的。”她微微沉了一口气道,“不过如此说起来的话,百里先生真该管管自己的家事,免得那些不伦的东西,被人到处宣扬。” 说完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手腕却突然被百里北扣住,他将她狠狠一带,带回车里,翻身将她困在两胳膊之间,一双鹰眼,带着愤怒注视着她。 “安小姐,我希望你搞清楚,百里家是不是你惹得起的!”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舒安还曾经想,楚云端说百里北厉害,必然是深藏不露,如今看来,似乎是她的理解差异? “哼!”舒安轻笑,笑的有些妖娆的抬起眉眼,“百里先生真是有趣,我如何就惹不起百里家,如何就是惹了百里家?若真说是惹,也是你们百里家惹了我。今天百里先生这样,不仅仅是无理,简直就是无赖!” 她冷冷的望着他,丝毫没有在他目光中退却的意思,反而唇角的笑容更甚,衬托着一张小脸儿,更加妖媚。 “你……”百里北气结下冲动的说出这个字,继而却笑了。他低着头笑了一阵儿,抬起头时,居然又换了张看起来有些魅惑的脸。他松开挡住舒安一面的胳膊,抬起手抚上她的脸,舒安本能的偏头躲避,百里北低沉的笑声传来。 “既然安小姐要选百里家的一个人,为何不选我?”他顿住手,没有继续摸舒安,就对着她的侧脸说话。 “安小姐何苦屈尊降贵,选择百里家最没出息的那个?反正是要做百里家的情妇,我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旁的女人,听了这样侮辱的话大抵都要发脾气。可舒安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她转过脸,眉眼中依旧是那份妖娆无限,她挑着眼睛,掀开长长的睫毛蒲扇去看他,眼里的妖娆,更甚几分。 “哦?百里先生原来是这样打算?” “这笔交易,未尝不可。”百里北得意的看着她‘献媚’的脸,心下冷笑,面上却温柔了几分,道,“若是安小姐愿意,我自然会让你过的比跟着秦慕笙要好。你的长安药业,自然也会获得相应的支持。” 舒安似乎认真的想了想百里北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蹙着眉端轻问,“你这样站着,不累吗?我又跑不掉。” 百里北低着头看了看她,料想她也不会如何,便松开手在旁边坐下。 舒安坐稳了,将腿翘起来,理了理腿上的短裙。眸光望向窗外,淡淡道,“今晚的月色不错,在车里说话,真是浪费了好时候。” 百里北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安小姐不必费尽心机的出去,北不会对一个有些社会地位的弱女子下手。” “那若是,没有社会地位呢?”舒安转过脸,托腮问他,见他困惑,笑着解释,“比如,你的情妇?” 百里北脸上冷笑更甚,道,“安小姐这是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如何,不决定又如何?” 舒安笑着反问,“百里先生,自始自终好似都是你们兄弟两个纠缠我,为难我,我既没有主动接触过你们,也没有答应你们什么。今天晚上,你却这样咄咄逼人。我有心离你们百里家远远地,但明显,是你不放过我。” 百里北一怔,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舒安说这些。但他竟然无从反驳,从刚刚开始,确实是他要她做他的情妇,他要纠缠她,她的表现,却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悬而未决的模样!这女人,算计他! “百里先生既然自认是绅士,那此刻舒安告辞,作为绅士的百里先生,是不是应该礼貌相送,才表现的更为绅士?” 呵!百里北忍不住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也难怪那两个优秀男人都要为了她疯狂,连滕家的那个纨绔子弟,也成天追着她转。如此说来,倒真是他不了解她,了解了,便觉得确实有意思。 意味深长的笑笑,百里北打开车门,下车,替舒安开车门将她迎下来。 “多谢百里先生相送。” 舒安对他点点头说完,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百里北站在车门边上,如鹰的双眸里,渐渐染上一层兴味十足的笑意。舒安,果然是个独特的女子! 惊险躲过此劫,舒安暗中长长出了口气。幸而当时还算冷静,否则百里北会做什么,她真是料不到,说不定此刻连小命都丢了!想到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她都觉得腿软,高跟鞋好像实在高的过分了。 所以一推开门,她就甩了高跟鞋跌跌撞撞的进门准备扑在沙发上好好休息。却没想到扑的动作没收住,直接扑进了沙发上的一个怀抱里。 黑暗中,沙发上的人明显僵了下,继而伸手顺势把她抱在怀里。舒安挣扎两下,便听到熟悉的低沉笑声响起,“舒安,投怀送抱是不是早了点?” “你才投怀送抱!” 舒安猛地推开他,坐回沙发上,俯身揉着感觉肿胀的小腿。 那道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很快,客厅里略显幽暗的地灯打开,楚云端修长的身影立在高高的地灯边,看不清他的容颜,却能分明感觉到,他似乎有点儿生气的意思。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儿看她。 舒安抬了抬眼皮,识趣儿的弯下腰,乖乖的揉着小腿。 “舒安!” 楚云端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她身子颤了颤,现在可以确定,楚云端真的生气了。 其实后来舒安发现,楚云端和秦慕笙生气起来其实挺像的,都是那样沉沉的语气。只是秦慕笙气急了,口气就冷的渗人。楚云端气急了……他貌似没有气急,没办法对比。但处理他的那些事情时候,他也和秦慕笙一样手腕强硬风格冷厉。 这种语气对舒安的威慑力,通过楚云端和秦慕笙的相似,还是很有用的。 她鼓了鼓腮帮子,低着头继续做揉腿状。下一刻,下颌被楚云端强行托起,他带着怒意的目光看过来,褐色眸子沉得有些墨色。他凝着她的眼睛,隐忍着怒意,“舒安,你不觉得应该对我解释什么?” “是你让我去的啊!”舒安垂着眼睛打哈哈,“是你把我介绍给百里东认识的嘛,你也同意我去百里东的生日宴,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楚云端冷冷的打断她。 舒安眨眨眼睛,一副想不起来他还要说什么的无知模样。突然叹息一声,抓起包包起身,“那个云端啊,我累了,我先洗洗睡了,你慢坐!”她说着飞身起来,手腕立刻就被握住,她痛得轻吟,果然楚云端立刻松开手,却将她的腰身拢住,低头挽起她的手腕看。 雪白的腕子上,一道被勒出的青色依稀可辨,楚云端怒意更甚,厉声问,“谁弄得?” “哎,没什么啦!” 舒安用力抽回手甩了甩,敷衍,“不小心砰的!” “砰什么?”楚云端站起来,干脆把她挡住,她本能的后退一步,他便逼近一步,她又退到沙发边缘,张口结舌,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一双眼睛本能的不去看他,楚云端冷笑两声,“砰了手铐?还是玉镯子?怎么偏偏就是个圆的?怎么偏偏就好像还有指印?怎么偏偏好像还有烟味儿?” “你。”舒安结巴着,突然抬起头对上他的脸,“楚云端你什么意思!我是让百里北握了下手腕怎么了,我是跟百里北坐着同一辆车回来怎么了,我是跟百里北在车里说说话打打架怎么了!” 她喊得声音不算高,但还算尖锐,楚云端蹙了蹙眉端,眸光愈发深沉。 握了握手…… 说说话…… 打,打打架……打打架……是什么意思? “你们打架?” 楚云端迅速抓住重点,反问。 舒安喉头噎住,舔舔唇瓣,干干咳嗽两声。垂下挑战的双眸,低声道,“就是,被他纠缠了一下,但是我很快摆脱了啊!”她蹙着眉,抬起头反问,“你没看到?”低头嘟囔,“我以为你看到了呢!” “纠缠?” 楚云端俯身按住她的肩,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急促的问,“他怎么纠缠你?” 他担心她,所以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可她都没有接。于是他来家里,囡囡在雷诺那儿,家里没人。他就出去小区外面等她,却没想到正看到她坐着百里北的车子回来。他一气之下准备上前带走,恰好进来个电话,他转身去接。是公司的事情,有些复杂,等到接了电话回来,发现舒安已经和百里北下车了。他便先回来,没开灯,在沙发上等她。 可是百里北居然在车里纠缠她,他就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居然都没能上前帮她?他觉得自己真该死! “也,没怎么。” 舒安别了下头发,似是吸了口气,抬起头道,“真没怎么,云端,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以后,也不会再给百里北这样的机会。” 不信任的看看她,楚云端却终究只是说,“以后记住,离他远点儿。” 她乖顺的点点头。 楚云端给她拿来拖鞋,倒了杯茶递给她。蹲身身把她的腿捧起来抱在怀里,舒安一惊,想缩回去,被楚云端拉住了。她的小脸儿霎时通红,尴尬的望着他,扯了扯包臀的短裙。楚云端目光略过,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没什么好遮盖的,都看过了。” 舒安脸更红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争辩,咬着唇瓣,低着头,任由他蹲在沙发下,揉着她的小腿和脚。他揉的很细心,力度拿捏的好,也不会让她觉得痒,可舒安的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儿,她不想楚云端这样为她付出,因为她注定给不了他什么回报。 她动了动自己的脚想抽回来。 “别乱动。” 他微微黯哑的声音传来,舒安不敢乱动。 “我知道你倔,你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你,可我帮不了你。”他顿了顿,说,“舒安,他是我哥哥,他想看着你好好儿的,我也想。我还是想劝你别做,可你肯定不会听。但是你记住,你无论做什么,都要安全,最好快乐,这样即使有天我下去看他了,也不会难以对他交代,你说,是不是?” 他抬起头,征询的,温柔的看着她。 舒安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却终究只能点点头。隔了会儿,她想起什么,轻声说,“云端,我,我没办法……” “我知道。”楚云端低着头,打断她,没让她说完。他说,“舒安,别说了,我知道你爱他。但我很高兴,你曾经让我很幸福。我现在这样,是替他守着你。我还是那句话,他是我哥哥,你。”他顿了顿,放下她的脚,捧起另外一只,抬起头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是我嫂嫂。” 嫂嫂! 她曾经的二十多年里,最希望有秦慕笙的兄弟叫她嫂嫂。可是几乎没有,今天突然被楚云端这样叫,她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还有点儿受用。秦氏倒了,她遇到很多狼集团从前的小弟们,见了她,有的会低低叫她一声大嫂,她很感动,却唯有今天楚云端说的这句话,让她觉得,她真的是秦慕笙的妻子,而他,真的是秦慕笙的弟弟。他给她揉脚,她也就不觉得特别过分。 “嗯。” 她淡淡的应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应着那句嫂嫂,还是应着他的叮嘱。 “对了!” 舒安想起来,立刻对楚云端说,“百里北,怎么会在j市?” 楚云端低着头,说,“百里家的老太君,也就是百里曦云,家乡在j市。据说最近老太君的身体不太好,想落叶归根,让百里北回来置地盖房子,准备在j市住下。” “那百里戎也要跟老太君回来吗?” 舒安急问。 百里戎,就是百里家掌权的,百里北和百里东的父亲。百里曦云,是百里戎的母亲,她本名叫曦云,因为嫁到百里家,就在自己的姓氏曦前加了百里两个字。百里家,百里曦云和百里戎分掌两块,百里曦云管的是家,百里戎管的是业。据说,百里曦云倒是百里家唯一喜欢百里东的,只可惜老太君不掌权,所以百里东照旧混的不好。 “那倒不一定。” 楚云端把舒安的腿放下,站起来,在她身边坐下。舒安忙递上一块湿毛巾,楚云端别有些深意的接过笑了笑,擦擦手放下,继续说,“外界传,百里戎和老太君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老太君回来,倒未必真的是身体不好想落叶归根,而很可能是在京里遇到什么与百里戎难以调和的事情,而决定离开百里家。” 舒安想了想,将楚云端说的信息一条一条整理出来,忽而想起什么,问,“云端,你说百里东在工业园区的这个网商股份会不会和老太君有关系?” 第162章 162 他是不是骚扰你 楚云端想了想,说,“倒是很有可能,这符合老太君的做派。” “做派?” 舒安讶然。 他温和的笑笑,眼里闪过丝悲伤,道,“舒安,想给他一个公道的,不只是你。” 舒安忙点点头,“云端,我知道!”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示意她别想太多。动作像极了秦慕笙,舒安顿时有些伤感。 “我认真调查过百里家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具体信息,行事风格,乃至于星座、性格。百里家这位老太君,是最奇特的一位。她早年随着百里家去世的老爷子南征北战,是著名的女神枪手,后来,还做了第一批女飞行员。曾经在苏联军事学院留学,归国后一直进行导弹研究工作,直到百里家的老爷子去世。她一生只给百里老爷子生过百里戎这么一个儿子,对他却不是特别喜爱,尤其在百里老爷子去世,百里戎接了老爷子的班以后,她好像就更加冷淡这个儿子,甚至有次,因为意见不合和百里戎闹翻,大病一场。从此,就只在家里养着。可我见过她一次,她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体弱,反而好像身体不错。” 舒安真没想到,百里家的老太君,居然是如此优秀的女性。她感觉到自己有点儿崇拜,却又有点儿担心。 “百里戎生的几个儿子里,只有百里东是不知哪个女人生的,可曦云老太君却说,百里东的性子是最像去世老爷子的,所以,对百里东也算是宠爱有加,总之百里戎不给他的,她都给,百里戎训斥他,她护着。外人看来,曦云老太君是有点儿昏聩,又不怎么管家。可是你也看到了,老太君要回来j市,明明百里东就在这里,百里戎却偏偏把百里北派回来,这就说明,曦云老太君必然掌握着某种权利,是百里戎最害怕的。” “也就是说,百里家真正的掌权者,可能是曦云老太君?” 舒安小心的猜测着。 楚云端谨慎点点头,说,“只是可能。” “还有种说法。”楚云端继续道,“百里老太君,对百里北和百里南,都寄予希望,但百里北从军、百里南选择从政,都让老太君很失望。本来百里东是可能也会从军的,却被老太君拦下来,让他从商,死活不让他在政界、军界混着。” 这就怪了,老太君和老爷子戎马半生,难道不希望最像老爷子的孙子也从军吗? “今天晚上,百里东有提起他母亲。” 舒安说。 她有点儿后悔没有多问问,说不定这会儿就不会这么迷惑了。 “是吗?” 楚云端却好像很惊讶,问,“百里东和你说起他母亲?” “嗯。”舒安点点头,有些不解,讲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啊,他肯定会想起母亲的。他还带着我去吃拉面,说他母亲做的拉面很好吃。我还想,他们家都是南方人,怎么他母亲是北方人呢?” 楚云端立刻放下水杯,沉沉的道,“因为老太君是北方人。百里东的母亲,很可能和老太君有什么关系!” 对啊!舒安想,所以老太君不喜欢百里戎也很正常,因为他肯定玩弄了百里东母亲的感情,而她喜欢百里东,也肯定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老太君很重要,很喜欢的一个女子。 “舒安,你太棒了!”楚云端忍不住赞叹。 赞叹的舒安有点儿不好意思,轻声说,“我没问他,是他自己说的。” 她的目的,本来只是单纯的接近,当然她也没想到如此接近。 “他自己说?” 楚云端好像更奇了。 “是啊,他自己说的,他带我去一家面馆吃面,跟我说起来他母亲做的面如何好吃。我们只谈了这些。早知道,我应该问问他母亲的事情。”舒安有点儿郁闷,她好像丧失了个好机会。 可楚云端看着她,却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他是不是,该去找找雷诺? 次日早晨,舒安在公司楼下遇到百里东,他似乎在等什么人,靠在车上,漫无目的的环顾着周围匆匆忙忙上班的人群。舒安将车子停好下车,再回头,就见百里东正带笑的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在等人吗?” 舒安笑着问。 “嗯,等你。”百里东自然的回答。 舒安有些不解,笑笑问,“等我做什么呢?” 百里东有些窘迫的样子,他微微错开些舒安看过来的目光,白皙的脸上泛起可爱的潮红,嗫喏片刻,声音有些低的道,“那个,昨天晚上,对不起。” 昨天晚上…… 舒安想了想,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发生需要道歉的事情吧?便继续笑着道,“昨晚没什么啊!” “有,有吧?” 百里东瞪大眼睛,不太置信的望着她。舒安拢了拢眉,道,“真没什么。不过是你喝醉了嘛!” 百里东皱着眉,好像仍然没有完全解开心结,疑惑的问,“我喝醉了,没对你做什么?” 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沉默片刻,把昨晚的事情想了又想,仍然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倒是百里东先开口,“我听他们说,我昨晚喝醉,拉着你不放,还,还把你拉伤了!” 他说完,窘迫的把头低的更沉,一只脚在地上不安的磨蹭着地面,磨出沙沙的细碎响声。舒安看着这样如同孩子般的百里东,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很可爱。她也低下头,却是掩唇轻轻笑两声。 “没关系,而且,弄伤我的也不是你。” “不是我?”百里东纳闷的抬起头看她,忍不住问,“那是谁?”继而又像是想起来了,接着问,“是不是百里北?他们说,是他送你回去的。他跟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怎么伤到你?” 连串的问话,让舒安应接不暇,她抬起眼眸看着他,眼里还含着笑意,关怀过她的人很多,但如同百里东这样笨拙的,她第一次遇到。总觉得他身上透着股别人没有的气息,这种气息经过昨天到今天的接触,好像渐渐开始熟悉。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他有点儿不高兴的嘟囔着,低头打量她,窘迫着问,“你,你到底伤到哪儿?” 舒安抬起手腕,送到百里东面前给他看。 原本昨晚只是看着有些红肿的印记,今天已经发青了。若非从前被怒意的秦慕笙捏出来过,她简直难以相信。可百里北对她到底是有多大火气?居然能和秦慕笙的怒气相比?她真难以理解。 百里东的眉头蹙的更紧,小心翼翼托起舒安的手腕看过去,明亮中带着邪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心疼,气愤的说,“怎么下手这么狠?他到底干什么!安,他是不是骚扰你?” “骚扰?” 舒安重复,觉得那肯定是骚扰。 “他平常总骚扰女性吗?”她问。 并不想告诉百里东百里北确确实实‘骚扰’她了,而且简直无耻。这种事情,没必要拿出来横在两个渴望接近的人中间。纵然舒安的目的不纯,但她不知道,百里东的接近又能称为什么。 似乎很不想回答,但还是正面的回答,“应该没有。我不了解他。安,我跟他们不同,反正,他是他,我是我。” 舒安又笑了,笑的眯起了眼睛。她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总之,以后见到他就躲得远远地。”百里东含糊着告诫,之后,又信誓旦旦的说,“我以后也不会再喝醉,扔下你不管。” 她怔了怔,唇角挽起抹复杂的笑意,低头拨弄着衣摆上拉链的配饰小猫儿。他从前总是叫她小猫儿,他从前,也说过不会扔下她不管。如今,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只是有时候会无赖的想,他就是扔下她了。 “对不起,安。” 百里东以为她难过,愧疚得低声道。 “阿东,我没怪你啊!”舒安仰起头,触到百里东惊住的目光,他怔了怔,半晌才像是明白过来似的用力点了点头,结巴着说,“安,你,你不怪我就,就好!”说完,脸颊又是片粉嫩的红色。 她忍不住,又笑了。百里东吧,长得邪魅的帅气,却浑身都散发着孩子气,让人一点儿都不讨厌,在她面前,很乖。 她看看手表,示意时间已经不早。 百里东忙说,“舒安,谢谢你原谅我。我就不打扰了!” 舒安点头准备转身离开,百里东又叫她,她站住回头过来看他,目光里是疑惑的意思。 “我奶奶过些日子要来j市,到时候可能有个小小的家宴……”他迟疑片刻问,“安,你愿意陪我去吗?” 她低头想了想,这是个不错的接触百里曦云的机会。但若是就此答应,未免显得着急。便回答,“提前打电话给我,我让poem尽量安排时间!” “好好!”百里东不住点头,高高兴兴的朝着舒安挥挥手,目送她进入公司大楼。 舒安饶一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楚云端温厚的声音传来,“舒安,上来下。” “嗯。” 她压掉电话,略整理东西,吩咐助理帮她做几件简单的事情,离开办公室。 如今她在华闻传媒做策划总监,bertha在部门里做主管。因为从美国到国内,一些美国当地职员已经辞职,重新招聘又难以找到合适的,楚云端说服舒安暂时先做着,等找到合适的她可以再专心去拍戏。 对于拍戏,舒安本就没有太多兴趣,虽然担心难以胜任,但仍欣然答应了。近来做了段时间,比拍戏还容易适应。 推开楚云端办公室的门,他正端了杯咖啡站在窗前喝着,回头来,对着舒安严肃的笑。舒安关上门,走到他面前,一句老板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他却先开口,“舒安,我刚刚看到百里东在楼下。” “嗯?”舒安本能的疑惑一声,继而笑,“他是来道歉的,觉得昨晚喝醉失态而已。” 楚云端似是不信的挑了挑眉,让舒安有些不舒服。 看到她微微紧绷了小脸儿,楚云端心里那些因为嫉妒产生的怒意霎时消散了,他放下咖啡顺哭问,“要咖啡吗?” 舒安摇了摇头。 “舒安,我觉得,百里东这样做太明显了。” 斟酌片刻,楚云端终究忍不住说出来。 百里东和他们的公司虽然在同一片区,隔得也确实不远,所以才完全没必要在早晨人来人往的时候出现在他们公司楼下,纵然舒安戴着墨镜,也仍然是公众人物,被曝光的可能性太大。 舒安的心沉了沉,她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以为百里东是来道歉。 “百里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他语重心长提醒她。若非舒安实在太倔,他绝对会拉住她不让她去做这些事情。可是他也明白以她的性格,决然不会让秦慕笙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就像那个时候他失踪,她不也是一直坚持等他回来吗? 即使此刻她已经分明不爱他,可他仍然深深记得,她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因为有时候楚云端会以为,他要靠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度过余生,他实在是个记忆力太强的人,有时候强到甚至分不清现实。 所以,他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一个和自己共同生活过,共同爱过的女子去主动接触另一个男人,这样的折磨,实在太过痛苦。他知道自己刚刚的怒意太过,但完全不可能克制住。 楚云端现在突然明白了当时秦慕笙的感觉,他一定恨不得把她抓回去,捆在怀里,让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怀抱!可,可他大概真的是因为抢哥哥的女人遭报应了,现在要去承受这种痛苦。 他只能一次次给自己找理由,让自己用一个个奇怪的理由离他们远点儿。 “我知道了。” 可是舒安的回答很真诚,她甚至带着知错认错的态度,挑起漂亮的大眼睛抿着唇瓣去看着他。 楚云端望着她怔了怔,勉强挤出笑容,叹息着点头道,“舒安,我只是希望你注意安全。” “我会的。”她上前,手小心的搭住他的胳膊,轻声说,“云端,我会小心。” 顿了顿,她看他脸色依旧沉沉的,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百里东刚刚说,让我陪他去参加百里曦云到j市以后的接风宴。说只是在家里的一个小宴。” 果然楚云端的神思被吸引,他微微蹙了眉端,认真的思考着。 半晌,他问。 “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让poem安排时间,让他提前给我电话!” 舒安笑着回答,扬起的眉眼明显在等着楚云端夸奖自己。 他立时笑了笑,捏捏她的鼻子无奈摇头,“还真是鬼精灵!” 她的笑容却霎时凝在脸上,她是第一次发现,楚云端和秦慕笙,竟然这样像。她是第一次知道,楚云端笑的开心时候的模样,竟然和秦慕笙年轻时是一样样的。秦慕笙的年轻在他十八岁那年就结束了,所以到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看过他哈哈大笑时候,看过他捏她的鼻子无奈笑时候的模样。 可是那时候她的小鼻头总是红的,秦慕笙每每说她,“鬼精的你!”时候,就捏着她的鼻子,摇着她的头。有时候把她的鼻涕捏在手里,看看自己手指间晶莹的东西,无奈的笑,她那时多半是揉着鼻子泪眼汪汪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的手指沾染鼻涕,明明兜里有手帕也绝对不会递给他! 然而,秦慕笙也多半优雅的掏出块帕子擦干净手指,然后丢给她说,“擦擦干净,鼻涕小姑娘!” 第163章 163 秦慕笙?慕萧? 她的胜局顿时被扭转为败局,追着他恨恨的叫,“我才不是鼻涕小姑娘,我才不是!”声音响亮的,院子里人人都知道,季家的小丫头,鼻子不太好,常常流鼻涕,秦家的公子,总是带着帕子等着给她擦鼻涕…… 离开楚云端办公室的时候,舒安暗中长吁过一口气。 她并不是不知道楚云端为什么叫她来,也并非没有看出他在生气,可是她只能装傻,装作不知道。是她辜负了他的爱,却又纠缠在他身边让他为难给他希望,但现在她若离开,楚云端必然更生气。 她也知道他是一直在拿秦慕笙做借口维持两个人的关系,然而舒安希望有天这种关系能够结束。 百里曦云到达j市的那日,百里东果然给舒安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仍然是请她陪她一起去老太君的接风宴。 在电话里,他特特说明,“就是简单的接风宴,请的都是家里人,且多半是奶奶在j市的亲戚,并非那些没要紧的。” 舒安看过行程后告诉百里东,她可能需要早点走,因为当天下午还有个采访要录制,而老太君的接风宴,却是在中午办的。 换了一身相对稳重的鹅黄色衣裙,衬托着身段玲珑不失典雅,用意是不要太过出奇。因为根据楚云端的调查,这位曦云老太君虽然很厉害,行事也果敢,但最喜欢的却是不太喜欢出风头的女孩子,她的目的,是让曦云老太君一下子记住自己。所以必然要早到,必然要早走,以此两次郑重相见,并且给老太君留下十分敬业的印象。 对,今天中午,她要借着夏日炎炎,一举在曦云老太君心里留下深刻的,却绝不过分的印象。 为了能把握好这个程度,她特特将楚云端拿到的关于这次宴会的消息全部翻看过。他们都认为,这绝对不是一场单独的接风宴。在之前的接风宴邀请名单中,果然只有一些全然不出名的亲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角色,所以舒安决定以低调的方式出现,让曦云老太君深刻的觉得,她是她的家里人。 直到百里东来接她,直到他们到达宴会时候,她抱着的目的仍然是这个,却从不曾料到一个人的出现,会彻底改变她今天晚上的目的,甚至,改变她以后的目的。 一切如舒安所料,她和百里东早了约莫二十分钟到达时候,那间能够容纳约莫五六十人的曦云老太君新房子客厅里,还没有客人。佣人上楼通报后,楼上很快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宽敞的楼梯上出现了个身着枣红色薄款针织外套,内里套着淡黄色针织短袖,一头花白卷翘短发,看起来像是老年服装模特的标志老人,她笑盈盈的看着楼下的百里东,被佣人搀扶着,脚步有些急促的下楼。 百里东几步跨上去从佣人那儿接过搀扶曦云老太君的工作,低软的声音唤道,“奶奶!” “来来,我的小祖宗,让我看看你!” 下了楼梯站定,老太君立刻把百里东的脸捧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蹙起眉说,“瘦了,黑了!” 中气十足的两个词语,说完,脸上又带上慈爱的笑容,有些孩子气得道,“你看看,离开奶奶,就是不行吧?” “所以奶奶是专程来找我的?”百里东略略俯身抬着眼皮调皮的看老太太,把曦云老太君惹得呵呵笑起来,“臭小子,就你会哄我这老太婆。” “我当然会哄您啦,不会哄您,您能这么疼我?”百里东说着,眼睛却向舒安这里瞧过来,他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到舒安身边把她带到曦云老太君面前,认真的介绍说,“奶奶,这位是谁,您认得吧?” 老太君一回头看到舒安,果然是怔住了。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她的眼睛和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般的,略有些浑浊却不失精明的眼球颤抖着,仿佛即刻要跳出来冲到她面前。 虽然是明星,虽然习惯了很多人看她,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看过。舒安有些尴尬的瞥了眼百里东,他满脸无辜,显然也并不清楚。她只好微微俯身,认真的问候,“老太君,您好,欢迎您来到j市。” 很官方,却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错误的问候。 舒安让自己看起来得体大方,保持着淡然平和尊重的笑容。 “哦,你好。”曦云老太君仿佛是被舒安这句话唤醒的,收回目光淡淡回答,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奶奶,你不是很喜欢安的吗?”百里东有些急促的瞥了眼舒安,忙上前拉住曦云老太君道。神思游离的老太君仿佛并没有因此心动,只是礼貌性的招呼舒安,“安小姐,坐。” “谢谢老太君。” 舒安轻声回答,递给百里东一个抚慰的笑容,在老太君指定的地方坐下。 佣人很快端上茶来,舒安放在唇边轻轻嗅了嗅,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口里面的六安瓜片,微微苦涩的味道传到口齿间,舒安习惯性的眯了眼睛,面容里流露出一丝享受的惬意。她放下茶盏,正欲夸赞老太君的茶好,一回头,却正撞上她从茶盏里盯着自己。 那本是个玻璃茶盏,从外面就清晰的看得出,里面的茶水几乎没有动过。她怔了下,老太君便立刻垂下眼皮,端正的喝了口茶。继而放下茶盏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便带着些许笑容。 “不知道安小姐喝不喝的惯?” 舒安眯着眼睛笑了笑,柔声敬重的回答,“很惯的,老太君的六安瓜片是上品,如今已经很难寻得了。” 她回答的时候,老太君颇为得意的去看坐在她身边的百里东,再对着舒安的时候,笑容便更深了几分,呵呵笑着道,“你倒是个识货的。不过幸好我身边还有个阿东,否则哪儿还能喝到这样的好的?”说着便像是证明般的,又喝了一口。 舒安也端起,喝了第二口。放下茶盏,却笑道,“老太君虽然喜欢,但六安瓜片这样的茶,寒性未免太强,夏天喝来降暑还好,冬天里,老太君还是要少喝。” 她拿捏着分寸,放下茶盏。 “你倒是懂些门道。”曦云老太君显然丝毫没有生气,续道,“日常里阿东也常说,早年的时候我也不注意。如今老了,讲究的自然就多起来。如今到了冬天,我是只喝一种陈年的黑茶,性子极温和。” “早知老太君喜欢,我今日便将存着的那两罐陈年普洱拿来送给老太君。虽则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确确实实是从人家家里千辛万苦买过来的陪嫁普洱。据说,父母从女儿出生当年就采摘下来,足足存了二十二年整。”她顿了顿,纵然老太君显然绝不会表现出喜爱,但表情里多少透出了希冀,便接着道,“可惜我是不能喝普洱茶的体质,好端端的放在那里,只怕存不好要浪费,倒不如送给老太君来喝。” 老太君点了点头,认真道,“看你这脸色,身子也确实有些缺失,便是茶叶咖啡这样的东西,也都应该少喝。”她说着,忍不住笑出来,“瞧瞧我这么说的,倒像真是想贪你那点子茶叶似的!” “若老太君真喜欢,倒是那些茶叶的福分,否则送给不懂的人当做是普通茶叶喝下去,它这一生纵然积累了多少沉淀,也都是白费了。” 舒安淡淡然说着,笑着又喝了口茶,小脸儿上仍是那般喜欢享受的模样。 老太君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眼里禁不住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如她这般年纪,如她这般地位还能这样淡然的,实在不多。 她微微颔首,看了看身边乖乖坐着一言不发的百里东,突然扑哧笑出来,引得两个年轻人都去看她,她却执着百里东的手看向舒安笑道,“我倒是从来没见哪个人说话的时候他能这样安分,今儿有你在,他算是出奇了!” 诧异片刻,舒安垂眸,小脸儿泛出粉嫩的红色。连同百里东也不好意思,直嚷嚷着老太君尽是揭短。 如此聊天的气氛越来越热络,老太君似是有许多话问舒安,百里东也认真的在旁听着,直聊到宴会快要开始,门铃又响了下,佣人笑盈盈的进来报说,“老太君,慕先生到了。” 舒安的心跳霎时微微一顿,穆先生,难道是穆翌晨? 她听到从门口传来不太清晰低沉的声音,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却轻悦,一步一步,像是带着某种她熟悉的气息走到她心口的地方,她低着头,忍不住蹙起眉,却偏偏不敢去看那人一眼。 “老太君,我是像是来晚了?” 柔和低沉的声音,像是天生就带着某种磁性,淡然带笑的道出,却似乎玩笑的语调很淡,淡的只是听者隐约能够心情愉悦的感觉到,却再听是,只留了一片深沉的漠然。 舒安低头,像是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听到百里东惊讶的叫出,“秦,秦慕笙!” “什么秦慕笙?” 曦云老太君不解的问。 百里东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一张和秦慕笙完全相同的脸,只是戴了副眼镜看起来更斯文些,脸色也更苍白些而已。可是,为什么一向精明的奶奶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哦!”曦云老太君似乎想起什么,哦了下,笑了两声,解释说,“说起来,慕萧和秦慕笙还真有点儿亲戚血统,慕萧和秦慕笙的爷爷是亲兄弟,不过早年就分家了。如今慕家这一脉,因为秦慕笙父亲是入赘慕家,故而孩子都姓母亲的姓氏。” “可是……” 百里东正想说,即便是有血脉,也不该长得这样像。 曦云老太君便接话道,“你没见过慕萧也正常,他向来是生活在国外,近来才回j市继承家业。当年他奶奶随军同行,是我的秘书员,一辈子跟着我和你爷爷南征北战,如今只留下他这一个血脉,我自然要照顾好。”继而,看了看坐着的舒安道,“让安小姐见笑了,阿东便是这么个性子。” 舒安想,百里老太君必然知道秦慕笙曾经和她是什么关系,但这层关系里她所知道的应该也只是外界传说她是他情妇这点。秦慕笙把她保护的太好,好到,至今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爱她,爱的那么深。 她起身,像是很平静的对慕萧微微颔首,“慕先生,你好!” “安小姐,久仰大名。” 他漆黑的眸子透过有些晃眼的眼镜镜片射过来,一片漠然。 可舒安却看着他,深深的笑了。 秦慕笙,你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骗我你已经不在了,是为了让我放弃你还是放弃寻找那个真相?可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做,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你放弃了我,那么,我要像你追到美国去找我那样,把你追回来。 慕萧回了个淡漠礼貌的微笑。 百里东的抗议憋在喉咙里,看看舒安平静的态度,老太君略含着告诫的目光,也就只好作罢,坐下来仍不放弃的时而看上慕萧一眼。 “老太君,听说您喜欢喝茶,这是外婆当年珍藏的一套茶具。前几日寻出来,觉得样式还算漂亮,就投机取巧,带来给您做贺礼。” 慕萧说着将一套茶具打开,黑色的紫砂质地,上雕着简单的三瓣梅花,正是梅花三弄的寓意。倒确实干净漂亮,落落大方,看得出,老太君很喜欢,喜形于色得点点头,亲切的道,“难为你了,你外婆留下的东西,你也舍得送给我。” “若是外婆知道这套茶具在老太君这里,想必更高兴。这样的东西,留在家里只是束之高阁,反而让它失色了。” 老太君听着一顿,看看舒安,爽快的笑起来,指着他们两个说,“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倒会拿一样的话来哄我这老太婆高兴!” 慕萧并不意外,舒安也只是轻柔的笑着说,“美人赠英雄,好东西,自然是送给欣赏它的人才对嘛!” “好好,今儿这场接风宴,依我看,有你们三个就行了。干脆通知其他人,都甭来,有你们三个,我这老太婆就觉得够热闹,够开心了!” 这一个中午,后来来了许多人,曦云老太君一共开了三桌筵席,坐的满满当当。舒安一直是陪着百里东坐在老太君身边,而她另一侧,便是慕萧。舒安和他几乎是对坐着,能清楚的看到他时而侧身,认真斯文的听着老太君说话,时而用公筷给老太君布菜添菜。看得出,曦云老太君很喜欢他,也听得出,他说话的语气用词,都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和先前那个霸道、强硬的秦慕笙完全不同。 可舒安知道,秦慕笙若想做什么,便必定做的成。他先前在那个满是世家公子的学校里,也照旧被女生崇拜着,直到毕业都没人知道他家原来是从商的。那时那个学校里的孩子,都受父母的影响,觉得不正经的人才从商,他却如鱼得水,没有半分显露。 上高中的时候,秦慕笙也是戴着眼镜,看起来谦和有礼的斯文模样,然而大约只有穆翌晨和她晓得,秦慕笙天生绝非善茬,偶尔凉凉的飘出一句话,可以把老师气得想当场找块豆腐撞上去,撞死为止! 比如,某节数学课,老师滔滔不绝的讲着舒安听不懂的东西,他在旁边歪着头翻看一本舒安更看不懂的英文书。老师巡视课堂走过来看到,气势汹汹的没收他的书,气势汹汹的指责,“秦慕笙,你才十六岁,就带着女朋友来,还不专心听讲,你家里是有钱,你是聪明,但也要学会对人最基本的尊重!” 秦慕笙头也没抬的问,“你说,尊什么?” 下一刻,他悠悠起身,悠悠拉着舒安离开教室,临行前,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她,“那东西,值多少钱?” 当时舒安就回头望着老师苍白的脸,在心中无数次的哀悼。 想到这些,舒安忍不住笑起来,抬眼去看秦慕笙,不不,现在是慕萧坐的地方,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她环顾四周,正看到他朝着餐厅外的花园里走出去。对百里东打个招呼,悄然跟上去。 高跟鞋踩在青石地面上细碎的声音清脆的隐没在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的细细小雨中,无根水遮起的雨幕中舒安静静跟在那道高大漆黑的身影后面,隐约间觉得让她熟悉的气息渐渐近了。 他仍旧是那般高挺,背影总显得干净冷漠,他走路的动作向来不疾不徐,缓步而行,下颌微微垂着,露出段光洁却显得冰冷的脖颈。雨珠打在他的黑色西服上,多数轻轻弹开,在花草的香气中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知道他必然听得到她跟着,可是他的步伐却没有停下,仍然以那样的速度向着花园的深处走去。 舒安捉摸着,该如何同他开口,如何称呼他,捉摸着他为何躲着她,她到底要不要揭穿他?他这样明知她跟着却沉默,又是什么意思?再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舒安在原地一怔。 百里老太君的花园本来就很大,假山错立曲径通幽,她连自己怎么走到这地方都不晓得,到哪儿再去寻他的身影?心里不禁有点儿失落的想,他大概故意把她带到这里然后想办法甩掉她吧,他知道她是个路痴。 可舒安其实只猜对一半,慕萧确实是故意把她带到这里,却不是为了消失。 “安小姐,跟着慕某是有什么指教吗?” 身后响起清冷醇雅的声音,全然不像秦慕笙那样低沉,但隐隐的那股冷意,却很有些他高中时候淡然漠然的感觉。尤其像是他戏弄她的时候,仿佛周身都有种薄荷的凉薄气息。 她倏忽回头过去,掀起眼皮望着他,轻抿住唇片,想了想,终究只是唇角夹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开口道,“慕笙,只有我们两个了,还是要这样吗?” 他眼里掠过一丝薄薄的了然,唇角扬起礼貌的笑容,略略低头看着她明媚清澈的眼睛,笑,“安小姐原来是弄错人了。” 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舒安笑了笑说,“慕笙,你可以骗得了任何人,可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不想认我,但我会认你,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你!”她说完仰起头,挑衅得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这样看起来是另一种好看,斯文的像是从戏折子里走出的书生,眉眼邪魅却干净漂亮,好像很简单的一个人。但仔仔细细的看他的眼睛,还是能从深邃的黑色里看得出他真实的影子其实极为深沉。 慕萧低头望着那双看进自己眼睛里的漆黑明亮眸子,沉沉的眼里掠过什么。他浅浅的笑了笑开口问,“苦衷?” 舒安又是愣了下,他重复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对,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那件事。” “那件事?” 他又重复,眼里闪过明显的疑惑。继而呵呵低笑出声音,像是不准备继续他们间的谈话般的说,“安小姐,我想你真的是搞错人了,你说的这些,我全部不明白。”他说完再扬起些笑容,礼貌的微微颔首,“安小姐有兴致淋雨赏花,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转身,绕过假山便消失了。 舒安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半刻,才发现刚刚她分明有机会反驳他,却居然忘了开口,才发现好像不知不觉的,她又被他讽刺了一回!雨果真比刚刚更大了,许是方才就大了,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微风吹过,冷意渗入骨髓,她打个寒颤,头脑清醒了些,心口便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明明看到雨下大了,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抛下她。 从前被他这样抛弃惯了,可后来他总舍不得,她也惯了,如此一来二去,她的心被摔下去捧上来再摔下去,觉得难受的要命。她拢着眉,看了看周围的假山,才发现自己是被围在三座假山中间,眼前唯一的一条路,还是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她抚了抚额头,看来,秦慕笙不只是把她抛下来淋雨,还是预备让她彻底淋得湿透,直到感冒发烧? 舒安苦笑了下,只好沿着那条朝着更远的路走出去。 这条路蜿蜒曲折,走了许久,舒安觉得眼晕,干脆淋着雨站在路中央四处打量着,想寻到出去的地方。可淅淅沥沥的雨幕像是在她面前使了个障眼法,将她那点子清明都遮的迷迷糊糊,她抬手扶去脸上的雨水,那被她的肌肤熏得温热的雨水沾到冰凉手指的瞬间,委屈突然涌上来,舒安鼻头酸了酸,眼眶红了红,一滴滚烫的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她真想找到秦慕笙,狠狠的骂他,为什么欺负过她那么久,还要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抛弃她呢? 第164章 164 安小姐,你又认错人了 “安……安……”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她感觉到自己是背对着那个不太熟悉的声音,急促的用手背擦着脸上的眼泪,可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肩就被什么人拥住转过身来,头顶上的一片天里干燥下来。 百里东满头满脸的汗水,雪白的t恤半湿的粘在精瘦的胸膛上,隐隐透出肌肤的颜色。他通红着脸气喘吁吁,伸手抹了把汗,唇角泛出心疼的笑意,“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吓死我了!” 舒安抬着眉眼看着他笑,伸出手揉揉酸涩的眼睛,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儿的,这园子……”她无奈的扬起唇角,顿了沙哑的声音。她笑着对上百里东的脸,他干净的眼里显出难过的神情,不知为何的突然伸出手,狠狠把她抱进怀里。 单薄的半湿的裙子贴着他半湿的t恤,冰凉刺骨的冷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百里东就把她抱得越紧,胸膛的热气透过她心口的地方传进身体里,她茫然不解的撑了撑,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可是百里东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带着点不耐烦的,狠狠把她压进怀里,重的他自己都闷哼了声。 “安,你吓死我了……” 他哑着声音说。 “没关系,我天生就是路痴啊!”舒安轻声安慰他,觉得他有点儿小题大做,拿自己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我不知道你不认识路。” 百里东自动把‘路痴’这个不太好听的词语换成了‘不认识路’,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愧疚说。 “反正在你家的园子里,不会走丢,没关系。”舒安又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慰。 但百里东好像还是没有听懂,把她更紧了紧,在她肩上俯身摇头,下颌蹭着舒安光裸在裙子外面的肩,酥酥麻麻的痒。舒安拢着眉,听到他说,“安,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走丢,我怕你走丢会出事。” 舒安觉得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 “就是个普通的园子,不会……” “不只是园子!”百里东孩子气的叫着,“万一是别的呢,万一你走到别的地方,走丢了正好遇到危险呢?安,我害怕!”末尾,他的声音竟然微微颤抖。听起来不像是假话,更不像是普通的情话,反而像是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危险,甚至亲眼看到过心爱的人离开。 舒安觉得奇怪,如果真的不是怀疑自己电影演的太多想象力太好,她肯定会赞同心里此刻的想法。百里东这样激动的害怕她走丢,或者是因为,她和他曾经心爱的那个人很像,而那个人从前恰恰走丢过?或者,干脆走丢了! “别怕,我不会去什么有危险的地方。” 舒安笑了笑,隐约又听到有其他纷纷乱乱的脚步声过来,她忙用力拍拍百里东的胳膊,“阿东,好像有别人来了,我们这样不好……” 那个‘吧’字没来得及出口,一个人影映入眼帘,舒安心里哀嚎一声,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她面前站着的那个,惊讶、凄楚、哀怨的女孩儿,居然就是半个月前才刚刚见过就对她恨之入骨的,钟宁! 她为自己哀悼着,闭上眼睛。 “阿东,好像钟宁也来了。” 低声提醒百里东,他的那个‘动心女生’钟宁就在面前,看着他们热情的亲热的相拥。 百里东果然有所触动,他放开舒安,为她撑着伞转过身,低头仔细的扯住她的手腕,轻声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舒安看了看钟宁,暗中示意百里东应该注意她,可是百里东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拉着舒安从钟宁身边擦身而过,自始自终,他连钟宁的衣角都没有看过一眼。舒安同情的回头,正触到钟宁咬牙切齿的铁青的脸。 她蹙着眉,抱歉的笑笑。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家里的佣人,看到两个落汤鸡似的人,急忙过来替百里东撑着,急迫得说,“老太君急坏了,慕先生陪着站在门口等呢!” 慕萧?舒安失落的想,他果然懒得理会她了,她淋着雨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倒是舒舒服服的在屋里!她心里,有点儿疼。 老太君果然在门口站着,见到他们回来急迫的要出来,被慕萧扶住只让她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进去。老太君一把拉住百里东,握着他冰凉的手让佣人煮姜汤,准备洗澡水,干燥衣裳,等亲自吩咐完这些,才看向舒安。 “安小姐,就在这里洗个澡换件衣服,免得着凉。” “谢谢。” 舒安简单的回答,心想百里老太君没有当面暗语讽刺她连累她的好孙子,已经算是够仁慈。 进了屋里,舒安就被佣人带上去换衣裳。她给poem打了电话让他安排人送一件合适干燥的衣裳过来。等到在热水里泡了个澡出来,门外已经放了身干净的白色黑色相间格子裹身长裙。 她心里想,poem估计是着急抓瞎,从某个品牌店里抓出件衣裳就让人送过来了,否则,肯定不会把这种众所周知的奢侈品摆在她面前。 裙子旁边,体贴的放着件小香风的短款外套,舒安确实着凉有点儿冷,顺势穿上,打开门下楼。 百里东已经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喝姜汤,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招呼她下去一同喝。 他们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留下要陪着老太君等人的几位亲厚亲戚。等到舒安下来,这些人也都告辞,客厅里,就只坐着老太君和她身边沉默喝茶的慕萧。他听到百里东说话,从茶盏里抬起头看她,那一瞬间,眼里似乎闪过些赞赏的意味。 舒安穿这套裙子很合身,也很漂亮,她的脸庞柔和,黑白色让她显得更干练些,比起刚来时候那条柔软的鹅黄色裙子,恰到好处的调和了她的柔软和活泼。老太君眼里也露出赞赏的表情。 “安小姐真是漂亮,穿什么都好。” 接着也招呼她,“快来把姜汤喝下去,否则感冒就要不好看了。” “多谢老太君。”舒安轻声说着,顺从的坐下喝了姜汤,放下碗,认真的道谢道歉,“让老太君担心,真是不应该,幸好阿东找到我,否则,我恐怕到晚上也回不来。只是很过意不去,给老太君添了麻烦。” 曦云老太君摆摆手,明显的已经不介意,说,“我刚刚也太小题大做。不过是阿东从小总生病,发起烧总要半个月才见好,我被他这体质吓得习惯了,即便到现在他大了,也总放心不下,就怠慢了安小姐。” 舒安心里想着,好会说话的老太太,却认真的摇了摇头说,“是我闯祸,给老太君惹麻烦了。” 老太君满意的笑笑。 一旁的慕萧突然咳了两声,她便像是想起似的叫,“柳妈,把姜汤再端来一碗,萧萧好像也感冒了!” 噗!百里东一个没忍住,口中的姜汤吐出来洒到桌子上,周围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替他收拾,他对着老太君和慕萧直打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就是,不太习惯,呵呵,不太习惯。”说着,带着狭促的笑意去看舒安。 她微微别开脸,只将唇角一抹娇俏的笑意留给他,百里东的脸又有些红了。 姜汤端上来,慕萧慢慢喝着,处变不惊的,好像百里东那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喝完了,他修养良好的起身,对着老太君微微躬身道,“老太君这里既然没事儿,慕萧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您。” “天气不好,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再走吧。” 曦云老太君见他要走,很有些依依不舍,舒安看得出来她绝非虚留。 “本应该多陪陪您,只是刚接手企业,难免要多花时间熟悉工作,也就顾不得天气了。”慕萧又修养极好的婉拒。 老太君遗憾的又留他,“再努力工作,也要顾及身体。到晚饭也不过一个来小时了。” 他再度颔首,说,“今日已经让太老君费神,应该让您早些休息。不过,过两日有朋友从丹麦回来,会带几件皇室烧制的瓷器,听说做工不比如今景德镇的差,样式也新颖。到时候,慕萧再亲自给老太君送过来。” 如此,老太君倒也没再勉强他,慕萧果真就要走。 可他的话说到那个份儿上,舒安好像也没呆着的必要,否则就是‘叨扰老太君’并且让她果真‘费神’了,只好也站起来。 “老太君,今天给您添麻烦了,过几日,安亲自上门道歉,今天就先告辞了。” 她说的利落干净,总结了慕萧被挽留的经验,想着老太君也就不必虚留她。 “安,你这样出去要感冒吧!” 没等老太君说什么,百里东却先跳起来阻止。 舒安对他笑笑,“没那么娇弱。今儿谢谢你。” “安小姐就留下陪阿东吧,晚些让他送你,否则雨这么大,你的车又不在这里,回去恐怕不方便。”老太君亦是真诚的挽留她。 舒安看了眼慕萧,眯起眼睛轻快的笑着道,“不是有慕先生吗?慕先生如此绅士,总不至于看着我淋雨走回去吧?”她挑起眉眼,微微挑衅的看着慕萧。 他眼里掠过些什么,漠然笑笑,点头道,“也好,我可以顺便把安小姐带到能打车的地方。” “我去送!” 百里东站起来,很不高兴的狠狠瞪慕萧,嘴里嘀咕着,“没气度!” 老太君哪儿还容他出门,一边拦住他,一边请慕萧送舒安,“慕萧,别捉弄安小姐,送她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家,到底不方便。” “老太君放心,我轻易不捉弄人。”慕萧凉凉的看舒安一眼,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舒安按住百里东让他别在跳脚,轻声安慰他两句,又礼貌的跟老太君告别,匆匆离开百里家。 出了门,才看到雨下的更大,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雨幕越来越密,雾气腾腾的缭绕在别墅周围。而慕萧的车子却停在喷泉外面,她要走过去,身上的衣裳又得淋湿。不禁蹙了蹙眉,咬着唇瓣望着那辆车半晌,心里的倔强泛起来,想也没想快步走下楼梯就准备朝着门外冲出去,可刚刚跳下去,就觉得高跟鞋的鞋跟一滑,眼前的东西忽的过去,人就要摔倒,她来不及尖叫一声,准确的落进个怀抱里。 那怀抱的气息,温热,醇厚,像热过的黄酒,暖到人心里,醉到人心里,却隐隐约约,飘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舒安抬起头,正看到撑着伞的秦慕笙,不,是慕萧低头看着她。眼里似乎夹着一丝笑意,似乎有些暖意,蹙着眉,下一刻,舒安以为他必定怒气沉沉的喝她,“走路都不看的吗?”可他却淡淡的道,“安小姐,小心。” 那么冷漠生疏的语气,将她心头那点热吹散的一无所有。她心里凉凉的,就像淋在肩上的细雨。 车上,慕萧问,“安小姐急的很吗?” 舒安以为他要顺路办什么事,摇了摇头不介意的真诚回答,“没有,不急。” 慕萧点点头,道,“我以为安小姐急得连等我回去拿伞的时间都没有。” 舒安瞪大眼睛看着他,哪怕他现在带着副眼镜,哪怕他看起来斯文的简直人模狗样,她仍然可以准确的判断,他绝对是秦慕笙!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慕笙,还有谁能说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冷笑话! “秦慕笙!” 她咬牙切齿的叫他。 他挑起眉,凉薄的脸上一片冷漠,“安小姐,你又认错人了。” “你装什么装,跟我装有意思吗!秦慕笙你搞清楚,是你跑到美国去追我,是你费尽心机要得到我,现在,现在我,我……”我回心转意了,你怎么能背信弃义呢?她居然不敢说出来。 舒安落寞的停在那里,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雨打在窗户上,寂静的车里,噼里啪啦的响声。车子慢慢停下来,她看到陌生的街道,听到旁边的门打开,立刻警惕道,“秦慕笙你干什么?” 慕萧下车的动作一顿,疑惑的回头过来,看着她急得发红的小脸儿闷了闷,问,“安小姐,突然有急事?” 她被噎了下,本能的摇了摇头。 “那就劳烦安小姐等等了。”他淡漠礼貌的说完,下车钻进司机打来的伞里,合上车门。 冷冰冰的车里,顿时只剩下舒安。她有些气馁的坐下,眼里渐渐升起水雾,可想起他那些调侃的冷话,她立刻伸手抹干净眼睛。想着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她从前太过分,所以,所以报复她?还是,得了失忆症? 舒安摇了摇头,打掉那些小说里才有的想法,那剩下的,就是他暂时还不能认她?可他怎么就成了慕萧呢?怎么就变成慕家的人了。这个慕家,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来j市这些年,还从来没听过慕家,按说若是真和百里老太君有这样亲厚的关系,她应该早就听说过了。无论如何,只有这个解释说的通,他不能认她,他要去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否则,为什么和百里家靠近? 可若是,他本来确实是慕萧,确实是和百里家近,确实…… 舒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明明就是秦慕笙,她才不信世界上除了孪生兄弟外还能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孪生兄弟?会,会吗?舒安觉得脑子简直乱成一团麻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是poem。 “舒安,你不在百里家了吗?” “是,刚离开,还在路上,有事儿?”她不明白poem怎么这么急的找她。 “路上?你怎么走的?助理送过去衣服,百里家说你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好吧,只好我在路上接你,你到车里换过衣服,否则感冒了,我可没办法向楚云端交代!”poem急促的说着,就问舒安的具体位置。 她茫然的低头看看身上合体的衣服,这,难道这不是poem派人送来的?她确实觉得不像是poem的作风,那会是……她猛地看向窗外的蛋糕店,会是秦慕笙,一定是秦慕笙让人送来的! “舒安!” poem在电话里叫她。 “哦,没关系,我换了别的衣服,我很快回公司,不用担心我。” “换了别的衣服!”poem在电话里尖叫着,“我的天,你穿了什么奇怪的衣服!” 舒安凝着眉落败的把电话拿开些闭上眼睛,赴死般的说,“是香奈儿的新款黑白连衣裙套装,我看……还好。”她斟词酌句,顺便把电话拉开一点儿,免得一会儿被poem吼破的嗓子给刺破耳朵。 可是,等了半晌…… “那套,勉强可以,就这样!” poem无情的挂掉电话,关于她会不会淋雨的事情,没有再问。 舒安悲哀的望着手机,她觉得,如果不是她给poem的服装做代言做形象,他大概永远不会理会她的其他事情。 第165章 165 你在投怀送抱吗 压掉poem的电话,舒安浑浑噩噩陷入了关于身上衣服怎么来的。她觉得肯定是秦慕笙,除了他,没人那么了解自己的身材。她为这个想法脸红了片刻,又继续想着,他果然是秦慕笙,默默关怀着自己,又甜蜜的笑了笑。她总结,他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肯定是不能和她相认,所以才冷漠她,笑的更加满足。 可直到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的清清楚楚,想的肚子咕咕叫,想的夜色阑珊,秦慕笙却没有出现。她忍不住朝着车外看过去,那个蛋糕店亮起了灯,店里空荡荡,早已没有人。 雨不知何时停了,舒安打开车门下车,走进那间蛋糕店里,暖暖的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只有蛋糕飘着香气。 整整一个小时,就算现做,也该做完了吧? 舒安问店员,“刚刚有位慕先生,订了蛋糕是吗?” 店员仔细的帮她查过点点头笑着告诉她,“慕先生半个小时前已经提蛋糕走了。” 半个小时前走了,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车子就放在那里? 舒安茫然的回头看看车子,急切的问店员,“有慕先生的电话吗?” 店员看着她摇了摇头,回答,“慕先生不是我们这里的会员,而且是现订现做,不需要留电话,只留个姓名备注就可以。” 舒安突然有了许多不好的想法。按说,秦慕笙拿了蛋糕就该立即上车,而且他亲口说公司有事儿,车还留在这里,他能去哪儿呢?他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又没有秦玖跟在身边,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舒安越想越害怕,顾不得店员,转身快步跑出蛋糕店,漫无目的的冲到路上寻找。 舒安不知道秦慕笙可能在哪儿,只是本能的将沿街的巷子一条一条的找过去。她的记忆里,秦慕笙唯一出过事的地方就是条漆黑的巷子。 那是她在他身边半年后的事情,有次他隔了足有两个月都没有理她,连电话都没有。她还没来得及习惯他的忽视,只是被他‘教训’过几次后,再不敢给他打电话而已。可是她太想他了,也有太多委屈想告诉他,所以她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电话响到快要断掉的时候,传来他气喘吁吁的微弱声音,“谁?” “慕笙哥?” 她小心翼翼的喊他,似乎能听到他在电话那端猛地动了下问,“你在哪儿?” “我,我在家。”她害怕的回答,担心下一刻被他骂。可是秦慕笙却久久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喘息声传来,她突然更加害怕起来,她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似乎觉得冷,她明显感觉到,他所在的地方很不对劲。 “慕笙哥,你怎么了?” 她急迫的问他,隔了许久,她快要叫第二次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才传来,带着沙哑,“没什么,你安安静静,在家。”最后两个字,伴着隐忍的痛楚,继而电话啪得响了一声,她拼命地叫,拼命的喊,却没有人再回应她。 她吓坏了,给秦玖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给穆翌晨打电话,也没有消息,她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看到了漆黑的地方,他漆黑的、修长的身影倒下去。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她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身后有佣人想喊住她骂她,她完全当做是没有听到,她不怕他打她,害怕他出事!因为她已经知道他做的并非普通的事情。 凭着电话里唯一的信息,海风,凭着她的一点点想象,她沿着海面一直找,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地方,不记得路过多少个空荡的巷子,只是看到天光都要亮起来,她担心再晚,就找不到他! 恐惧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那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亲,只有他,她不知道若是他也没了,她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就那样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在一条废弃的小巷堆满的木箱后面找到他,他瘫坐在地上,潮湿的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血,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紧紧合着,她吓得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跪在他身边拼命的叫着他的名字摇他,也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大还是力气太大,居然让他闷哼了声,睁开眼睛醒来。 他蹙着眉,看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 就算这样,还是凶巴巴的口气,眼里却含着热气,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看周围,直到确认天光亮了,才轻轻松开她,可刚要说话,一口血涌出来。她吓得拼命摇他,怕他又晕倒了,他蹙着眉,提高声音喝她,“你要把我弄死吗?” 她怔着,忙松开手。冷静了片刻,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打电话,最终,是打通了穆翌晨的号码。 等穆翌晨的时候,她坐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浑身都是冷的,她害怕的颤抖,脱下自己的睡衣外套裹着他。秦慕笙蹙着眉宇抬头看她只穿着雪白吊带背心,闭上眼睛,气喘吁吁的问,“你是要气死我吗?把衣服给我,穿上!” “可你冷啊!” 她俯身过去,摸摸他滚烫的额头,可怜兮兮的说,“你还发烧。” “那也比,你被人,看光了好!”他喘息着,扯下衣服。扯动了伤口,闷声撞在墙上。 她担心他的伤口,立刻听话的穿上衣裳,凑过去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的抱住他,把自己温热的脖颈贴在他冰凉的颈子上。 “慕笙哥,我听话,你别生气,弄到伤口会很疼,翌晨很快就来了。” “翌晨?”那空当,他居然还有功夫吃醋!低沉沉的重复了一次。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跟其他人那么亲近,那时候对她来说是种喜悦,虽然后来有段时间她觉得他分明像是对待宠物的态度。但当时,她还是乖巧的说,“不是不是,是穆翌晨,穆翌晨好不好?” “嗯……”他满足的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低声告诉她,“把你的脚,放在我腿里,你还,还光着,脚……” 他终是没撑住晕倒了。 很快穆翌晨赶过来,把他送到医院。穆翌晨说昨晚秦慕笙和秦玖去办事后就一直没消息,他好不容易半夜找到半死不活的秦玖,才知道他们分开的消息,就出来找秦慕笙。应该是前半夜所在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她才打不通。 秦慕笙被送到医院后,她一直等到他脱离生命危险,才觉得脚上疼的厉害,身上也冷,一高兴,就晕倒了。 等醒来后,秦慕笙已经转到别的病房。他们不许她去看他,她担心的偷偷溜出去,才知道那会儿,是俞芳华在他的病房里。她不敢过去,回到病房里,发着呆,望着天花板,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那会儿穆翌晨忙着善后,秦玖还在病房,没人在乎她。她就那么躺在医院里,饿了没人管,药也没人换,若非后来秦慕笙得空来看她,可能死的就是她。 听秦玖说,那会儿秦慕笙发了极大的怒气,把院长直接开除了不算,还差点给了人家一枪,看守她的全部被他处理了一次,如此尚算,他还把去忙着善后的穆翌晨揍了两拳,反正,能让他发脾气的地方全部都撒气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知道,也已经是一年多以后,她流产独自在医院里,秦玖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才说的。只是,那时她不信。 如今,她信,她还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哪怕跑遍整个城市。 天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脚痛得厉害,却不敢停下。生怕哪个地方错过了没有找到,她想给楚云端打个电话求救,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看了看周围,想返回去拿,又怕耽误找他。心里越来越害怕,上一次是幸运,这一次呢,会不会也那么幸运?她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 她突然很后悔,她是不是不该认他,是不是不该发火?也许那个司机有什么来头呢,也许,也许因为她那样,被司机发现要害他?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冲动的做了蠢事,越是害怕他遇到危险。 眼眶一红,泪凝结出来,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车来车往雨幕中灯红酒绿的世界,却偏偏不知道该从那里能寻到他,觉得好像天地间,冷冷的,只剩下自己了。她突然就是几年前那个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安小姐,喜欢淋雨?” 身后传来低沉而迟疑的声音,她难以置信的回头过去,一眼看到秦慕笙撑着伞站在她身后,漆黑的眼里,带着熟悉的温柔深沉,她怔怔的望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不受控制的扑向他扑进他怀里叫他,“慕笙,慕笙!”叫着,就大声哭出来。 他被她扑的太猛,一个没站稳,手里的伞歪了歪,眼里掠过一丝心疼,将伞收好,瞬间,又恢复了冷漠淡然。 “安小姐,慕某可否以为你这是……投怀送抱?” 她的哭声一顿,突然明白过来,他从刚刚到现在,都是叫她,安小姐? 不置信的推开他,她仰起头,脸上还带着泪望着他。他的脸,一片陌生和不解,低头看着她,看了会儿,他唇角泛出讥诮的笑意,“安小姐,这样投怀送抱,又这样含情脉脉,让慕某很为难啊!” 她再一怔,一股陌生的冷意袭来,让她忍不住离开他。 不该是那样的,当年她找到他,他看着她,是带着薄薄的担忧的怒意,是带着满足的喜悦,是带着温暖的幸福,可是此刻,他漠然垂眸看她,眼里都是冷淡的嘲笑。 她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上,衣服到处都是泥点子,冻得脸色苍白发青,简直狼狈不堪。而他就看着这样的她,都没有丝毫关怀。他不是秦慕笙,秦慕笙,哪怕再冷,却永远装不出对她漠然! “你……”她别开脸,顿了顿,找了句话问,“你刚刚去哪儿?” 问完,她低头看他的手,没有蛋糕。 “你不是去提蛋糕吗?蛋糕店的人说你早走了。” “哦!”他带笑的哦了声,无所谓的样子说,“忘了告诉安小姐,我这是要给我女朋友过生日,蛋糕店离餐厅很近,就顺便去了,司机辛苦一路,想着既然安小姐没事,又愿意亲自看着车,就让他吃过饭再走。” 简简单单,平板无波的解释,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模样。 舒安望着他,望着那张和秦慕笙一样的脸,寒意从心底泛起来。即便在他最不在乎她的时候,都不会这样!寒意,变成了怒意,他这样,分明就是在戏弄她! 她对着眼前那个淡漠的慕萧,喘了几口粗气。 “慕先生,你去和女朋友幽会,起码应该告诉我吧?你这样做,很没有风度知道吗?” 舒安瞪大眼睛,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无理的男人。分明说只是去取个蛋糕,一转眼居然就跟别的女人,等等,是跟一个女人去约会。就算是最普通的陌生人,出于最正常的礼貌,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她可以独自先走吧? 本以为经过她的提醒,他至少应该觉得愧疚。 他显然怔了怔,继而,困惑的问,“安小姐刚刚说风什么?” 她呆住。 “风度是吧?”慕萧像是忽而想起似的,恍然大悟。却又困惑,问,“那东西,值多少钱?” “你说,尊什么?” “那东西,值多少钱?” 舒安竟觉得自己眼前分明的一晃,她堪堪的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唇角依旧带着那凉薄的笑容,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却好像忽闪忽闪的,闪着狭促而戏谑的光芒。她打量着他那身黑色的西服和雪白的衬衫,领口处,蜜色的结实的肌肉,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他到底是谁,是她不认识的慕萧,还是她认识的秦慕笙?若是慕萧,他为什么说和他一样的话?若是秦慕笙,他又为什么对她那样冷淡,甚至于抛下她心安理得的去给别的女人过生日? 她咬了咬唇片,全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好像她的思维就定格在这里,根本无法移动。 “安小姐,时间不早,我还是送您回去。” 慕萧礼貌的上前一步,撑着伞站在她身边。她像个木偶般本能的跟着他上车,本能的坐在刚刚的位置,本能的收起手机,本能的,把头扭向他。 她没想到正撞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她觉得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不甚明确的心疼。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是眼镜的反光还是车外的灯光。很快,他的眼神便恍惚了,转过头,像是无所谓她在不在身边。 一路上,慕萧都没有再说话,像是戏弄够了她。 直等到她下车,她觉得自己该对他说点什么,想了想,她在车上扭身告诉他,“慕先生,虽然你我都是商人,但我以为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比如,风度。我想若是您连基本的男士风度都没有,赚再多钱,也只是招蜂引蝶,引来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舒安本预备着说完话,就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让他去沉思去愧疚。 可她没想到他居然转过脸,用那样讥诮的笑容望着她,“额……”他像是迟疑了片刻,真诚的询问,“不知道,给人做情妇这个,算不算上得了台面?” 舒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继而,微微眯起来。 她肯定,她绝对,绝对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不仅仅是没有风度而且没有气度没有气量的人渣男人,绝对不是秦慕笙! 她冷笑着哼哼两声,一只手搭在门上两只脚踏出车门,忽然转身,抬手狠狠的在那张脸上甩出个巴掌,然后迅速钻出车门狠狠吸一口夜晚潮湿的空气,盯着里面那个终于显出些意外的男人,眯着眼睛,极其优雅的笑了笑。 “慕先生说的对,那样自然上不了台面,所以对付上不了台面的人,自然有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以最快的速度风度翩翩的大步踏进小区大门,公寓的门,乘上电梯。 电梯门里,模糊的照出她的影子,那一身雪白的衣裳到处都是泥,湿透又干了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撑在头上,她伸手像捋一捋,头发却干涩的厉害,每拉一下,就会疼一下。从前她从来不觉得这样拉头皮会疼,可今天那疼痛却很明显,像是疼的进入心口。 等到电梯门打开又在她背后合上,她才明白过来,脸上湿漉漉的不是雨水,而是眼泪。她刚刚的那一巴掌,看似打在他脸上,可实则,是他生生给了自己一巴掌。她想起他的模样,胸口憋闷的简直要呕血。 努力的咳嗽了两声,想把胸口别的难受恶心的闷痛咳出来,却咳出更多管不住的泪水。 眼前的门忽然打开,楚云端的拖鞋和修长的腿出现,继而有些慌乱的脸,在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的时候出现。 “舒安!” 他压低声音惊呼着,把她扯进怀里,忌惮的回头看了看屋里。低头轻声在她耳边说,“舒安,进屋再哭,囡囡睡了,别吵醒她,好不好?” 舒安听话的呜咽着捂着嘴巴点点头,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哭。她只是很难受,觉得心里憋得厉害。她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伤人的话会是从秦慕笙的口中说出。那三年,她被人瞧不起,被人踩在脚底下,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她心里勉强还有个念力,那就是,至少秦慕笙没有亲口说出来。 她永远也想不到时隔这么久,竟然被秦慕笙亲口说出来,竟然,是当着她的面儿用那样,那样讥讽的语气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傻,爱了那么多年,最终的结果,连他都觉得自己可耻。 本来若是真的如此,她大概顶多死心。可偏偏,她觉得他真诚的口气怪怪的,偏偏,她连他究竟是不是秦慕笙都搞不清楚。她觉得堵,从来没有过的堵,她觉得屈辱,从没有过的屈辱! 楚云端把舒安带进卧室让她坐在床上,把她有些潮湿的小外套脱下来,用毯子裹住她,抱进怀里,轻轻摸索着她的后背。 她哭的抽抽噎噎,好像气都喘不匀,他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的哭,委屈极了,闷极了,却像个孩子般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能用哭排解,却又不敢哭出声音。 “舒安,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房间隔音好,囡囡听不到。” 楚云端着急的说着。他着急,却没有其他办法,心疼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舒安抽噎了两声,心里觉得,自己哭的太没出息了。 若那个人是秦慕笙,她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就白白的哭一场,没必要。若他不是秦慕笙,这会儿顶多生气,顶多发誓下次见了她揍她一顿,绝对不会像她这样痛苦,所以她也没必要痛苦。 想了这些,虽然还是难过,还是憋闷,但她擦了擦泪,本能的抽抽两下,从楚云端怀里挣脱出来。 “我先去洗洗。”她摸了摸自己乱乱干干的头发。 楚云端担心的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会等她。 第166章 166 她不认识他,很正常 舒安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进入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楚云端就站起来出去倒了杯热水,顺便找到顺气的药丸依照说明书数出来,端着温水往屋里走。余光里瞥到门口放着的她刚刚提在手里的袋子,打开来,里面是她早晨走的时候穿的那条鹅黄色裙子,还有,还有一块蛋糕? 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衣服出去,哭着回来的时候换了另外一件,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让人浮想联翩。 可楚云端不敢想,何况,他劝慰自己,今天下雨了,虽然去百里东家,怎么也不该让她淋雨。但好在,刚刚她身上明显是潮湿冰冷的。想清楚,他端着药,在卧室门口敲敲门,得到舒安的回答推门进去。 她眼睛红肿着,正坐在梳妆台上委委屈屈的做着眼膜。漂亮的,肿起来的大眼睛底下贴着两片白白的眼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几分。 “来,喝了药。” 楚云端递过去,她接过,毫不犹豫的喝下去,把水杯还给他。 楚云端想到什么,不禁笑笑,“舒安,不怕我下毒吗?” 舒安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笑,说,“下吧,你下什么毒,我就喝什么!”好像懒得开玩笑,说完,笑容就收起来,又那样失落的坐回床边。 本来楚云端还想开个玩笑问,那要是药呢?也没有问出来,陪着她,在床边坐下。 “云端,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舒安没有看楚云端,低着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有选择的告诉他,末了,她忍不住憋在心里的疑问,问,“真有慕家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楚云端本是还沉浸在舒安说的,和秦慕笙一模一样的慕萧身上,被她这样一问,想起来,肯定的点头。 “j市确实有个有名的慕家,如你所说,和老太君有很深的关系。不过五年前慕家老太太去世后,其余子孙就从社交界消失了。因为慕家并不繁盛,所知的就是慕老太太底下有个女儿,入赘了一个女婿,再后来,好像是生了个孙子,很小就送出国留学了。慕家的女儿女婿都不行,尤其那个女婿,从政不行,做生意也一般般,一直是混吃混喝,靠着老太太的遗产过日子。所以,现在已经很多人都不再提起慕家了。”他蹙着眉,细细想舒安说的话,慕家,怎么会突然和秦慕笙扯上关系呢? 慕萧的信息不太好找,楚云端花了几天的时间,也只能确认他从小生活在国外,此次回来,确实是接手慕家的生意一家服装公司。恰好舒安要进入新片剧组,这件调查慕萧的事情,就暂且交给楚云端去做。 囡囡放了暑假,舒安进剧组拍戏,为了方便照顾她,雷诺要把她带回美国,跟着他生活一段时间。 所以在进入剧组的前一天,舒安和楚云端共同去送囡囡和雷诺回美国。路上,舒安不放心的叮嘱着囡囡各种各样的生活细节,自从秦慕笙把囡囡送回她手里,她从来没有试过离开囡囡这样久的时间,尤其又是去美国,又是跟在雷诺跟前儿,舒安心里总觉得很不放心。 至今,雷诺一直没有公开认过舒安,就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而囡囡,她那么小又那么可爱,总跟在雷诺身边,好像太过显眼。 “好了妈妈,放心吧,我跟着雷诺会很快乐,也会自己注意安全,雷诺能把我照顾的很好。” 秦慕笙离开两年,囡囡已然六岁。六岁的囡囡长开了,也懂事了许多,她像个漂亮的小公主,每每那双大大的眼睛眨巴起来,总让舒安觉得好像秦慕笙就藏在她眼睛里似的。平常囡囡很少会问起秦慕笙,好像,她已经知道了。 但现在,舒安真不知道秦慕笙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她看着女儿的笑脸儿,想,如果慕萧真的是秦慕笙,她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回到她身边,哪怕只是为了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可她转念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如果和上次被慕萧戏弄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有点不切实际而且卑微。 她笑着摸摸囡囡的头,轻声叮嘱她,“要记得每天都跟妈妈视屏,要在雷诺同意之后再去接触药品,最好他在的时候再去弄那些东西。” “雷诺不会给我危险的药品。”囡囡自信满满的让舒安安心,抬起忽闪的大眼睛去看雷诺,像是等着他亲口给舒安个保证好让她安心。 “放心吧,我肯定选择适合囡囡的药品给她。” 雷诺果真给了舒安个承诺,分外强调的解释,“我分的清哪些药品适合孩子,还有,她只能进入她自己的实验室。” 舒安点了点头,觉得再说下去就有点唠叨和啰嗦。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入关了,舒安蹲身在囡囡温软的额头上亲了下,眯着眼睛温柔的说,“囡囡,妈妈会想起,每天都想起。” 囡囡俯下身,也在舒安的额头亲了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认真的回答,“我也会想起你的,妈妈。还有,我在美国等着你的电影上映。”她笑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等到那时候,说不定爸爸也能看到,所以妈妈要努力!”她握紧小拳头,奋力的对着舒安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微微愣怔,舒安握紧拳头,做了个和囡囡一样的姿势,摸摸她的头。 母女两个再次相拥,广播里播报飞往n城的飞机即将起飞,她们分开,囡囡再次对舒安做了加油的姿势,转身背起包包,牵住雷诺的手入关,在入关后,她转身笑眯眯的对着舒安招招手。她亦是那样,对女儿招手,直到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玻璃门后面。 她突然想起那日,她被迫离开c市,前往n城的时候,秦玖来送她,他给她一封信,告诉她,走了,就别再回来,如果回来…… 秦玖的话没有说完,那封信她也没有看。她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秦玖当时后半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回来,我就不会再放你离开。可是她也不能确定了,因为秦慕笙,秦玖,都已经没有了消息。 离开过关处,走到机场的旋转门时候,一道健壮的身影从专门的一侧恰好进来,在与舒安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站住。 百里北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件普通的黑色棉t,下身是同样黑色的休闲长裤和皮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股邪肆的气息。舒安想起那天晚上百里北的侵犯,脸色不禁冷了几分。 百里北显得有些意外的看着舒安的脸色,忽而,唇角勾起抹冷硬的笑容,“季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把那个快字稍稍拖延了些时间,让整句话听起来就有点儿暧昧,好像他觉得时间过的其实特别慢,但实则很快似的。 出于礼貌,舒安勉强对百里北笑了笑,侧开身子,明显是希望楚云端去应付百里北。他们果然心意相通,楚云端上前对着百里北微微颔首,道,“百里先生,原来认识我们舒安,那真是荣幸。” 百里北的目光从舒安身上移到楚云端身上,似乎打量了他片刻,皮笑肉不笑的道,“能认识曾经叱咤风云的修斯先生,应该是鄙人的荣幸吧?”这句话分明暗含着讽刺的意味,舒安面色微微一变,正欲说什么,百里北却接着刚刚的话头转而道,“不过,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多少认识的必要。” 楚云端面不改色的笑了笑,不失风度的道,“既然百里先生这样想,那最好不过,我是不喜欢我们舒安太过为难的。” 他说着,手扣上舒安的小手。 百里北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在他们的动作上顿了顿,眸光沉了沉,扯着唇角,对舒安道,“季小姐如今真是更胜当年,这秦家两个兄弟,倒是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真是可喜可贺,令人意外啊!” 他这些话的讽刺意味就尤其明显了,楚云端自是容不得他这样说舒安的,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百里先生对我们舒安的事情,也这样上心,倒同样令人意外。” 本来看着舒安脸色的百里北回头在楚云端身上定了定,喉头里冷哼出来,对着舒安点头,阴沉着脸道,“希望再见到季小姐的时候,发现我的某些话,对季小姐已经起了作用。”他说完,转身快步朝着安检处去了。 舒安留意到,他走到安检处的时候,有两个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跟上去,同他一起离开。看得出,那是两个跟班。 以百里北的军衔来说,出门跟两个警卫员是应该的,只是那两个警卫员的表情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太过紧张?而且身上带着枪,怎么过安检呢? “舒安,百里北好像知道很多。” 身边的楚云端凝重的一句话,将舒安的思维从警卫员身上唤回来。舒安回头看向楚云端,对他蹙着眉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将上次他能准确说出自己是谁的事情,告诉楚云端。 “按说,我在京里生活的时间不长,见他的次数也该是屈指可数的几次,纵然有些名声,但我爸爸当时跟他们那种军中的不太打交道。” 其实后来,舒安真没太在意百里北知道她过去这件事。谈起季舒安,大概如今的名媛界里她的名字还不如‘安’这一个字响亮,即便谈到安,也多数是因为她的长安药业和明星身份。但当初,季家二小姐的名头还算是很响亮的,在她之上,就没有哪个名媛敢称作是第一,因为她实在太突出,太突出的喜欢秦慕笙,追求秦慕笙,和当时名噪一时的秦家少爷的绯闻足以让她次次独占鳌头。 当然,她之上自然有个很出名的名媛,是京中第一名媛,百里家那位侄女,百里静,因为虽然常年生活在百里家,却人如其名的安静漂亮,得体大方,也获得了大多数男人的崇拜和女人的喜爱。 但百里静实在不如舒安特色突出,也实在不如舒安是正统出身的大小姐,而且众所周知的是被季家老爷子和季伯诚宠上天,被秦慕笙护在怀里的角儿,所以即便所有人都认为百里静在她之上,真正出名的,仍然是她。 可即便百里静常常出现在各种名媛聚会里,舒安却怎么也想不起百里北这个角色,自然而然,以为他知道她的名字,该是从百里静那儿,而她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所以上次被百里北揭开过去后,她并不在意。 但这次细想,倒是觉得有点儿奇怪,按说不该认识她的人,好像对她很了解,甚至于按说连秦慕笙也没怎么见过面的人,却对秦慕笙和楚云端如此隐蔽的兄弟关系也这样了解,就好像是专门查过他们似的。 “我看,百里北是刻意调查过我们。以百里家的能力,查到我和秦慕笙的关系,很容易。因为当初秦家的事情闹得不算小,认真查查,查出我母亲曾经有过两个儿子,且有一个给了雷诺,便不难从修顿和我里,推断出哪个是秦慕笙的弟弟。” 楚云端发动车子,神色凝重得道。继而他看了眼舒安,语重心长的告诫她,“这个百里北很不简单,日后你最好离他远点儿,即便不能离得远点儿,也要时时刻刻小心。” 听得出,楚云端也知道舒安不太可能和百里北没有关系,如今她和百里东走得近,也就不太可能远离百里北。 楚云端的话说到这里,面色凝重几分。百里北这样细致调查他们,多半应是因为舒安接近百里东有关系,而既然他不仅知道舒安和秦慕笙的关系,又知道了舒安和自己的关系,会不会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可是他言语中明显对舒安的暧昧和鄙夷,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觊觎舒安,却又碍于百里东的关系,不便说出来? 他想了很久,车子在拍摄基地外面停下之后,他伸出手握住舒安放在座位边的手紧了紧,舒安略带不解的抬头笑着看他,他眼里明显滑过一丝心疼,问,“舒安,百里家的事情,就不能交给我来做吗?” 怔了下,舒安联想到,估摸是和刚刚百里北的态度有关。百里北那一双如鹰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确实很不舒服,但若因此放弃调查清楚秦慕笙的事情,她做不到。 舒安给了楚云端个‘安啦’的笑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我自己会把握好分寸,何况你今天看到了,百里北已经离开j市,我暂时还没必要和他走得很近,何况,你不一直在做这件事?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好些。” 她说完,又展露出笑容。 楚云端知道他说不过她,只要是她确定要去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就像当初秦慕笙的评价,“季舒安,没什么特点,就是太倔。”简洁明了,概括了舒安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他也明白,舒安若是搞不清楚秦慕笙究竟怎样出事的,不会甘心,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慕萧。 看看外面忙碌的人,舒安回头对楚云端又做了个很放心的笑脸,说,“不管怎样,我这段时间算是半闭关,慕萧的事情,就得你去多查查。说不定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就能拿到更准确的信息。” “好。” 楚云端利落的答应下,伸出手向舒安的肩上轻轻一带,她顺从的依偎进他怀里,任着他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听到他说,“我有空就来探班,你有事要记得第一个打电话给我。”他沉默了半晌,低沉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舒安,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从前那样快乐。” 舒安闷了闷,她明白楚云端的意思。 如果是一部爱情小说的话,当某个男主去世,她确确实实该和剩下的那个优秀的男主在一起。可她的生活不是爱情小说,爱情这东西在现实中也太不靠谱,所以,现实中,她是选择了去世的那个。 更何况,他真的不在了吗?即便慕萧的性子和秦慕笙有再大的差距,他身体里给她的熟悉感,仍然是存在的。 张爱玲说,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推知,舒安觉得她和秦慕笙的爱情,是建立在身体的契合之上,互相忘记灵魂的爱情。 “我会快乐。” 她笑了笑,好像要表示自己的快乐一样。转身推开门下车,俯身笑着对车里的楚云端招招手告别。 楚云端勉强笑了笑,他明白的听出,舒安那句话,其实是带着敷衍意味的。她不快乐,在没有秦慕笙的世界里,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快乐。 这部新开拍的电影是华闻传媒单独投资的,由此可见,华闻传媒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楚云端吸取曾经被属下暗算的失败教训,新的华闻传媒管理模式方面已经不那么死板,资金用于投资,在国内经济良好的条件下,很快积累了不少资金,他就将这些投入到了电影拍摄中。 但这部戏的成本不算高,走的是精致的清新路线,所以舒安无疑是最符合电影气质的人选。是部根据当下流行的小说拍摄的电影,舒安出演的是一名人类女子,因无意中救下了白狐一族渡天劫的狐君而得以伴在狐君身边为后,但身为人类,却遭受到狐君身边人的鄙夷和攻击,唯有依靠着狐君的宠爱得以顺利渡过层层劫难,然终有一日,在最为关键的她命悬一线时,却没有见到她终于爱上的狐君,才晓得,原来他宠着她,不过是利用她,当她再无利用的价值,便可以撒手。 舒安看过剧本后,觉得这个女子本就是知道狐君并非真心宠爱她,故而,日日担忧,看似活的轻松快活,实则心里很难受。这恰恰和她跟秦慕笙的关系是相反的,他对她从来都不好,但暗地里却一直保护着她,所以,舒安想要体会她的苦,还是有些难度。 所以提前,她已经和这部戏的男主角莫书对过几次戏。 见她来,莫书笑着朝她招招手。 算起来,莫书是她的师弟,是华闻传媒到国内后挖掘到的第一个新星,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将他推上去,再过半年,他已经拿到国内电影节男演员中数一数二的奖项,真正被捧到了国内的天王明星的位置,差巨星,也就是那么一搏。而这部戏,实则就是华闻专门为莫书打造的。 至于舒安,一则确实是因为暂时档期有空,二则,实在是帮忙来的。因为小制作的电影,必然意味着片酬低,完全不符合华闻传媒给舒安制定的巨星之路,也就只是友情出演,顺便混个脸熟,为下半年与塞缪尔合作的那部片子做个铺垫。 “师姐!” 莫书每每见到舒安,总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上一声师姐,让舒安很受用。 他早已换过装,穿的已经是那身雪白的狐裘大氅,在夏天里直冒汗。化妆师跟在他身边,不住的给他擦汗。他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当初的不满。因为是小制作小成本电影,想要成为天王巨星的莫书起初有些不满,曾经专门找过楚云端,不巧的是,那天舒安恰恰在楚云端那里,而且,还正和他共同研究着滕绍刚刚送来的,关于百里家的资料。 莫书进去的时候,恰恰是楚云端指着资料说到一处,舒安探头过去,几乎脸贴着脸,讨论那段。他风风火火的闯进去,在门口,立时愣住了。 舒安和楚云端也愣住了,继而,她在他明显尴尬的目光中有些脸红,尽量冷静的离开楚云端,冷静的准备离开。却不晓得楚云端怎么想的,一伸手,拉住她,让她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舒安,你等等,我还有事吩咐你。” 她只好点了点头,稍有不安的挪了挪,眼睛盯着桌子。 楚云端起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方才的温柔已然不复,冷着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而莫书的经纪人,也被楚云端‘请’进办公室,同样在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办公室的沙发在侧面,舒安恰恰好的角度可以观察到这场老板与手下明星的对决。 楚云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阴沉冷酷,从舒安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秦慕笙,他也时常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坐着,漆黑的眸光朝她射过来,带着冷厉,多数时候,她会立刻浑身打个激灵,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他。 此刻,莫书显然也开始提着精神去面对楚云端,他被他看得似乎有点儿发寒,目光稍稍移开些,就不小心落在了舒安身上。脸白了白,又莫名其妙的红了红,让舒安很是不解的,迅速把目光移回去。 “说吧。” 楚云端抛出冷冷的两个字。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儿神奇了,舒安以为莫书肯定要说一通话来发泄自己对参与一部小制作电影的不满,可是他支吾了半天,好像终于忍不住似的问,“女,女主角,定下了吗?” 楚云端的眸光向舒安看过来,阴沉着脸回答,“定下了,安。” 简洁到极致的一句话,却让莫书的目光骤然亮起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简直像在问,你居然也会参演?舒安想了想,对他点点头,他的脸居然迅速又红了。 “还有事?” 楚云端第二次开口问。莫书忙站起来摇摇头,甩下经纪人大步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楚云端直接把手中的资料甩在他经纪人脚下,豁然站起来道,“你是他的经纪人,连这种小事都管不了他,还当什么经纪人!看来我是得问问安,是不是暂时把poem借过去给他用!” 经纪人涨红脸低着头,不住的道歉,不住的偷眼去看舒安。 舒安明白了,楚云端是留下她唱红脸来着,于是好心的站起身抱歉得对楚云端笑笑说,“老板,我还是习惯了poem,换了别人或者我也,也不太好,管理!”她说完,就觉得自己似乎没能做成好事。 果然,莫书经纪人的脸更白了。 “听到了?”楚云端接了话,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道,“经纪人是用来管理艺人的,不是艺人的佣人!” 第167章 167 你,你为什么打我 那名经纪人彻底涨红着脸。后来,好像走的很是颓废。 “本来以为师姐明天开拍前才会到呢。” 莫书上前给了舒安个热乎乎的拥抱,她微笑着抱抱他,和他分开。 对戏的那段时间,为了更好的投入戏剧中不甚明了的感情,舒安和莫书的感情迅速升温,有段时间公司还拿这件事炒过些绯闻,但楚云端不允许她的绯闻太多,也就适可而止了。 “我得和你一起适应场地才行啊!” 舒安笑了笑,回答莫书。 “像师姐这么谦虚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莫书感叹着,眼风瞟了眼场内坐着的汝梦蝶。 舒安最最想不到的就是汝梦蝶会参演这部戏,原因倒不是谁投资了,而是汝梦蝶如今在国内确实有了些名声,而且又愿意低片酬参演,何况,女二号的形象与汝梦蝶几乎是不谋而合。 这件事,楚云端特地拿来和舒安商量过,可是舒安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她并不介意究竟是和谁对戏。虽然对戏中有那么几段,她得被汝梦蝶狠狠的欺负上几次。 对莫书的话,舒安只微微一笑算作是过去。莫书也没再谈起,而是着四下寻找一番,在她耳边嘟囔着,“早晨明明看到poem来着,因为师姐的服装问题,poem跟导演吵了一架!”他说到这里转过脸,对舒安耸耸肩叹息道,“哎,poem真不愧是最好的经纪人,师姐的这些小事小细节他全部都注意到了,哪里像我的经纪人,只会背后挑事儿。” 舒安知道他说的‘背后挑事儿’应该就是他的经纪人挑唆他去找楚云端闹着不出演这部小制作电影,最终的结果却是被楚云端给告诫了一次这件事。 而且,原本莫书确实是poem带着他走上天王明星这条路的。但因为舒安的通告在今年增多,加上答应了塞缪尔去参与拍摄那部新片,poem实在忙不过来,楚云端就将界内也很知名的经纪人裴娜派给了莫书。 其实裴娜这么做也没有错,她的目标是把莫书培养成巨星,担心小制作电影影响他的前途很正常。更何况,公司里人人都知道楚云端偏爱莫书些,裴娜以为让他去闹闹楚云端不会介意,却并不知道楚云端实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舒安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她刚来公司,毕竟对楚云端不甚了解的缘故。 只是显然,莫书没这么容易原谅他的经纪人。 “她那样做总有她的考虑,你看最终她不是很支持你拍这部戏吗?” 舒安试图说和。毕竟,经纪人和艺人关系好坏,决定着艺人的前途。 “她当然得答应,有师姐撑腰,所谓小制作就根本不是问题嘛!”莫书笑嘻嘻的冲着舒安眨眨眼睛,将她带着拐过走廊,敲响了导演房间的门。 里面导演问了句,得知是舒安过来,亲自来开门将他们迎进去。 门关上,走廊里却不知何时走出道暗影,幽怨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们进去的那扇门…… 直到下午,舒安才见到自己的经纪人,poem气喘吁吁的拍着小胸脯站在舒安房间的门口,朝着她屋里瞥了眼,悠悠然进来。 在屋里一番打量检查以后,他才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坐下,让后脑勺舒适的仰在沙发靠背上。舒安贴心的送来杯茉莉花茶到他面前,笑着,在他对面坐下,看他起身,纤细的手指端起茶杯,慢慢得喝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了一阵,才开口。 “听说你早晨和导演吵架了?” poem不介意的翻翻眼皮,优雅的放下茶杯,将一条穿着黑色西装裤的细腿搭在另一条白色西装裤的腿上,道,“根本不是吵架,而是要求!”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抿抿唇片蹙蹙眉端,好像极力压制着愤怒的道,“你没有看到他们为你准备的服装,白色的纱裙,天,简直恶俗。他们以为你演的是什么,是寡妇?” 舒安眨眨眼睛,她很想说,其实白纱裙显得很飘逸,而且她不是没穿过,当初在美国拍的那部戏里,她有过一身很出彩的白纱裙就是出自poem之手。但这样的话她绝对不敢说出来,因为,因为对poem来说,白纱裙的种类很多…… 显然,poem看出了舒安的想法,不屑的再次翻翻眼皮,抱怨着说,“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变成个时尚白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眸孔骤然瞪大,兀自摇了摇头像是甩掉一个噩梦般的狠狠打了个哆嗦,长出气的道,“太难以想象了!” “所以,我大概一辈子都需要你陪着。” 舒安识时务的说。 却让poem的眼睛透过眼镜框深沉的落在她身上,她怔了下,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的服装什么的,大概一辈子都需要你来操心,还有我的工作。” “幸好!” poem点点头,扶着眼镜框,“你最好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对时尚有基本观念……说到这个,你见过莫书的那身破衣服了吗?我已经交代过导演,他最好别让莫书穿那套衣服,否则我好不容易在你身上营造的画面感肯定要被毁上一半。莫书那个经纪人,简直什么都不懂,她怎么可能是经纪人?简直就是白痴!” “poem……” 舒安叹息着无力着唤poem,遇上他全然不解的目光,她无奈的解释,“裴娜在圈内也很有名气,她带过的明星都很不错。” “那你可以换她试试,正好这段时间我需要休假,不,我准备彻底休假,我的服装公司……” “poem,一切照你说的做!” 舒安觉得,再让poem说下去很危险,一个优秀的经纪人不可怕,但一个有着自己事业的优秀经纪人就很可怕,最可怕的是,这个经纪人某天扔下他带着的明星不做了,那个明星必然会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 “小乖乖,识时务者为俊杰!”poem起身拍拍舒安的肩,朝她推了推那只空了的杯子,悠悠然吩咐,“再给我来一杯,还有,我想来点夜宵!” 舒安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无奈的笑容捧起杯子进了房间配套的,那扇窗户下的小厨房里。 窗外的夜色阑珊中,她想起秦玖说,poem是秦慕笙派给她的。poem应该不会离开她吧,毕竟作为狼集团所剩不多的人,他是她唯一能够怀念起秦慕笙的同伴。如果他都走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就真的回不来了呢? 不知道,poem会不会晓得慕萧,会不会晓得慕萧和秦慕笙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也许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 次日开拍前化妆时候,舒安见到了poem给自己准备的衣裳,是一身烟霞色的裙衫,在诸多鲜红的、五彩缤纷的、青青绿绿的、环肥燕瘦的女子当中,她着实是与众不同的那个。配上极为简单的发型,衬托出她一身‘凡尘’气息。 难得的是莫书昨儿那身白色狐裘大氅也终于换下来,而是玄色的长袍,仙风道骨的,衬托着他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加明朗俊俏,倒果真没了昨日那点子病态,显得特别精神,舒安不得不承认,很符合狐君的气质。 导演看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赞许道,“安,你真不愧是poem的御用模特,经他那么一提点,你们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配的多了!” “谢谢导演的宽容。” 舒安眯着眼睛笑笑,导演很是受用的点点头,欣赏得看向舒安身边的莫书道,“嗯,莫书这么一换,也精神多了!” 寒暄两句,电影开拍。 因为不是塞缪尔,完全是依照场景来拍的,亏得这第一场戏,居然就是舒安和汝梦蝶的对戏。她被汝梦蝶这位狐君曾经的宠妃,六尾红狐一族的尊贵公主给折腾。 作为凡人,女主角漫兮初初被狐君带回宫中,且封了皇后,对一切都是好奇的,便让身边的小宫女陪着她去御花园。御花园中的芳花,与人间全然不同,漫兮因着好奇心,对周围人不屑的目光浑然不在意,只一心赏花,赏到兴致处,便去触碰那花,熟料那些花竟然是如同凡间含羞草般的花朵,触碰后便会合闭,凋零。她没有听到小丫鬟的阻止,不小心去触碰了其中一朵,于是乎,花儿凋零,她甚是惊讶不解。 这个场景里的花儿,要后期制作,她面对着一朵绢花,要表现出这种情绪全然不难。接下来,便是她被汝梦蝶扮演的公主给发现,断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漫兮惶然抬起头,不解的望向公主,清纯的眼睛里露出些许不解和胆怯,小心翼翼将纤纤玉指缩回来藏在身后,那孩子气的模样,让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公主却惊讶于竟然是她动了她心爱的花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凌厉,快步走上来,毫不犹豫的抬巴掌,啪的打在漫兮脸上。 漫兮一个趔趄,更多的花儿被她触碰,纷纷凋零,她又惊又怕,慌乱间小心翼翼的站定,抬头带着困惑和愤怒的望向公主。 “你,你为什么打我?” “咔!” 导演喊了咔,poem立刻三步两步冲上来凑到舒安面前查看她的脸颊,看清了上面分明的红肿,忍着怒意问,“疼不疼?”舒安微蹙眉,没有回答。 他们说话的时候,汝梦蝶的经纪人助理以及导演等等全部赶到,全部都盯着舒安对面的汝梦蝶,连同莫书也从不远处冲过来,询问舒安的伤势。 依照事先的约定,这巴掌是虚虚打下去,可汝梦蝶居然实打实的给了舒安个耳光,那响亮的程度,根本不需要后期制作。 “不好意思啊导演,不小心手滑。” 汝梦蝶得意甩甩手,全然没有愧疚的笑笑。 正在看顾舒安伤势的poem细白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身朝着汝梦蝶走过去。她仰起下颌,对他露出不屑的挑衅笑意,然而下一秒,那笑意就定格在啪的一声脆响后。poem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手指,气定神闲得道,“不好意思汝小姐,巧的很,我也手滑了。” 说完他拉起舒安,给导线甩下一句,“今天安需要休息。”带她离开。 舒安只隐约听到导演在后面无用的喊着她,似乎莫书也在喊着什么,便已然被poem拉着进了化妆间里。 poem俯身在舒安面前给她检查着伤势,一张吊儿郎当惯了的脸突然严肃冷凝起来,反倒让舒安有些不适,她扬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正伏在舒安面前的poem顿了下,直起身恨铁不成钢的看她,问,“你怎么不躲?”他不信她没看到迎面而来的耳光。 舒安垂眸轻笑,没有回答。 汝梦蝶,她若是让她安安稳稳的拍完这场戏,她还算是季舒安吗? “拍戏,还是敬业点儿嘛!”她低着头,闲闲的笑道。 从前的季舒安,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的季舒安,还是觉得在人准备犯我前就犯了人,比较好。所谓出其不意嘛,何况,她只是不小心在那个瞬间识破汝梦蝶的意图,不小心将计就计,不小心,让她成了公敌而已。一切都是她自个儿造的孽,她什么都没有做。 盯着她看了会儿,poem从胸腔里闷出两个笑声,抬起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娇俏着笑道,“倒是聪明!” “也得有你配合啊!”舒安抬起头,迎上poem的笑脸。poem的神情却出乎预料的凝重和严肃,她怔了怔,像是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什么,慌忙别开脸,对着镜子卸妆。poem本已经在喉咙里的话在她这动作后,生生卡住了。 没必要说了吧,她懂。 她知道他想说,秦慕笙若是看到了,大概会夸你。舒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楚云端教会她维护自尊,秦慕笙却教会了她反击。 打开化妆间的门,面前立刻出现个人影,莫书急切的看着舒安的侧脸,满脸担忧的神色。 “师姐,伤的厉害吗?” 他本来是在候场区里看着舒安的戏,中途却被自己的经纪人裴娜叫去给他讲下一场戏,那场戏他和舒安已经对过无数次,听得有点儿不耐烦,勉强应付着听完,不赞同的反驳了裴娜两句,才出来,正看到一群人围着舒安和汝梦蝶,他抱怨裴娜,“你看看,都没来得及看师姐演戏!”就不解的过去,却正瞧着poem给了汝梦蝶一巴掌,带着舒安离开。 他忙喊着跟上来,还是晚了一步,被poem甩在门外。只好抓了个小助理来问清楚,才晓得汝梦蝶居然真敢打了舒安个耳光,心想,这女人是不想在演艺圈混了吧,连师姐这样的人物都敢动? 但听说,舒安却没说什么,且是被poem抢行拉走的。 又觉得,舒安实在是好脾气的厉害,若是他,早就不让汝梦蝶在演艺圈混了。只可惜纵然是如今的他,封杀汝梦蝶也很困难。 “还好。” 舒安微微轻笑,同他一起走出来,看看片场抱歉得道,“今天是不能和你演对手戏了,本来还很期待。不过,poem这个性格,很追求完美,我这样他绝对不允许我出镜。” “应该的!” 莫书忙真诚的对舒安笑了笑说。莫名的,心里还有点儿羡慕poem居然可以关心舒安。 “明天应该就可以了。”舒安看他怅然若有所思的模样,安抚他。 “那我只好期待明天了!” 他说着,冲舒安挤挤眼睛,“放心吧师姐,日后我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裴娜远远的似乎在叫莫书,舒安指了指他身后示意,看着莫书有些不耐烦的瞥了眼,叮嘱他,“裴娜也是为你好,你快去,我要和poem去上点药。” “那明天我照旧等着师姐!” 莫书挥挥手,拖着步子朝着裴娜走过去。 其实虽然汝梦蝶是实实在在给了舒安个巴掌,但舒安也并非真的就实在的挨了,她那时候微微侧了下脸避开迎面而来的锋芒,并没有让脸上多受伤。 但poem此行为,却是给了导演个告诫,诸如舒安这样地位的明星,是容不得这个巴掌的。倒不是不能挨巴掌,而是不能白白挨一个有辱她尊严的巴掌。若是导演提前说过是真打,舒安绝对不可能反对,她在国外拍戏的时候,看到过比她大的多的大腕儿照旧真刀真枪的拍戏,问题在于,导演提前的交代是假打,而汝梦蝶典型的居心不轨,poem也就没必要非得让舒安去遵守她自己为自己制定的拍戏规矩。 而这么离开,导演肯定不敢对舒安如何,那么倒霉的,就只剩下汝梦蝶。即便不能对汝梦蝶如何,心里也应该积蓄了不满。因为,此事可大可小,明眼人看得出,舒安是想大事化小。 回到房间poem还是给舒安上了药,就去另外的房间给楚云端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得到楚云端的支持后回来,却见舒安正站在窗前接电话,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是冷的。 “探班?你准备什么时候来?” 是百里东的电话,因为从楚云端那里得知舒安进入剧组拍戏,恐怕几个月内不会回来,想特地来探班,顺便将百里老太君给她的东西亲自送过来。 “不行,我这些天戏份很紧。”舒安拒绝的很干脆,就像是对最最普通的朋友。对百里东这个距离,她一向都拿捏着。 “呵呵。”她轻笑了两声,百里东接着她的话,说她是找借口不想接待他,又重新提起,“是奶奶让我必定把东西送到你手里,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吃食,但奶奶亲自下厨可不多见。何况是吃的,要是平常的东西,晚点儿也没所谓。” “那,明天晚上?” 舒安说着,看向poem,他对她点头示意可以,那边已经传来百里东的笑声,“好,安,你等着我!” 收掉电话,舒安朝着poem摇摇手机,试探性的问,“如果我现在给楚云端打电话,会有什么可能?” “他可能会告诉你他已经走到金桥路了。”poem优雅的耸了下肩,转过身,优雅的在舒安的沙发上坐定。 金桥路是从华闻传媒到拍摄基地的必经之路。舒安明白了,楚云端接到电话后就加紧赶到这里。她看向poem,欲言又止着。 “这个事儿,闹的太小,没有意义。” poem从手机图片里抬起头,郑重其事的道。 舒安垂眸想想,觉得poem说的不无道理,此事若是闹得太小,果然就辜负她白白挨了一个巴掌。她这一步,是让汝梦蝶的本性暴露无遗,然后,再从演艺圈里慢慢摧毁她所谓的玉女形象,等到她那个公主的玉女形象被彻底毁灭,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补上一脚。就像当初,她被她害得那么惨,那么没有自尊的时候,她却要挽住秦慕笙的手,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表现她的富家小姐身份。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季伯诚,她父亲怎么可能坐到当初那个位置! 第168章 168 因为,她活该 俞家是倒台了,可害过她爸爸的不只是俞芳华,俞铮成,还有很多人,舒安从来没准备放过她们,她的善良已经死了,死在她知道秦慕笙居然无缘无故,就那样轻易被枪毙的几天里。 他教给她一个道理,在敌人没来得及害你前,一定要杀死他! 约莫半个小时后,楚云端就急匆匆出现在舒安的房间里,他什么都没有说,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力的压着。 舒安被闷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带着薄荷气息的温暖味道,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轻声提醒他,“云端,我要被你闷死了。”他闻言立刻松开她一些,却仍然把她圈在怀里蹙着眉低头看她,褐色的眸光触及到她脸颊上的伤,霎时盛了浓重的疼惜,叹息着抚摸着,“傻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你知道啊! 显然,楚云端也明白,他疼惜的摇头,“我真的很希望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准备做。舒安,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把很多事情交给秦慕笙去做,却不让我来做呢?” 她眉眼抬了抬,轻笑,抬手拉住楚云端在她肩上的手,笑着回答。 “云端,他在做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的。” 之所以有你看到的那些,是因为,我们心灵相通。 楚云端凝眸,眼底微微沉下去,他低着头苦涩的笑了两声,叹息,“是啊舒安,我是没有他能忍,可是他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我却做不到。”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她脸颊上一片疼惜着抚摸着,“舒安听话,这件事剩下的让我来处理。” “云端!” 舒安蹙眉,拉开和他的距离,“不行,我要亲自做。” “为什么?” 楚云端紧跟着问。 嗫喏片刻,她别开脸,低沉着道,“你知道的。汝梦蝶的父亲当初就是靠着我爸才坐上那个位置,却踩着我爸升职。升职以后,他还不知足,居然还踩着秦慕笙想继续往上爬,滕绍给我看过,我知道在最后他把为了脱罪,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慕笙身上,他说是慕笙逼他!”舒安冷笑两声,“可笑,当初是他的女儿不要脸的追求慕笙!” 楚云端不可思议的蹙着眉看着舒安,她在愤怒中小脸儿都有些扭曲,满脸的冷笑,声音尖锐,简直像个心机狠毒的泼妇,和他从前爱着的那个温柔的、纯净的舒安判若两人,她眼里都是仇恨、怨毒,甚至那双清澈的眼睛都因此而发红。他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皱着眉扳过舒安的肩头,打量着她有些变形的小脸儿,她咬着唇片,眼里迸射着恨意,好像必定要让汝梦蝶死无葬身之地才会笑,却是冷笑。 他记忆中,舒安从来都不是这样,即使她知道秦慕笙对她父亲落井下石她都没有这样,楚云端心口沉沉的,他突然意识到,是秦慕笙出事,让她变成了眼前这个睚眦必报到甚至粗俗的女人。 不要脸,他从来想不到,这样的话能从她嘴里说出。 而且,她是在说一个女孩子追求她心爱的男人!他简直无法想象,此刻舒安的心境到底是怎样的? “这样的恨,如果不是我亲手去报,我肯定不会开心的。” 此刻,舒安却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她甩开楚云端的手,侧身想离开,却被楚云端一把抱进怀里,他用手抵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皱紧着眉头盯着她的眼睛,她眼里一片漆黑的深沉,黑白分明的眼,沉得让人发寒。 “那你亲手报仇,就会开心吗?”楚云端难以想象的反问她。 “你亲手毁了汝梦蝶,你就会开心吗?舒安,那么多害了秦慕笙的人,你为什么谁都不恨,却偏偏这么恨汝梦蝶?” 他的话音里,透着点儿捉摸不到的空虚。因为他真的不懂,舒安到底是怎么了? 舒安抬起头,望着他。 “错了,我还很恨穆弦,但她是穆翌晨的妹妹,我不想报复她,因为慕笙肯定不希望我恨翌晨。但是汝梦蝶不一样,当初她害我,我可以不理。她父亲害我爸爸,我可以不报仇,因为害爸爸的主谋不是他,可是,她既然缠着慕笙,就应该爱他,她爸爸害慕笙的时候,她却为什么什么都不肯为慕笙做!如果,如果她是真的爱他,就该珍惜他,就不该在那个时候,抛弃他……” 泪,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她哽咽着,踉跄着推开楚云端望向窗外的夜色。天很黑,她的心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恨汝梦蝶,说到底,还是恨自己。恨自己不知道他对她好,恨自己在最后还是误会他,那一次他来告诉她他要回国的时候,分明是,最后的告别,可是她都没有好好跟他说一句话,都没有哪怕给他一个笑容。 她想,他心里,肯定是很疼,很疼的。他那么爱她,他那么值得珍惜,如果她不爱他,别人来爱他也好,可是俞芳华害他,穆弦害他,连汝梦蝶这种下贱的女人都要在他身上踩上一脚,凭什么,凭什么她爱的男人要被她们糟蹋! 她不能忍。 俞芳华已经死了,她没办法挖出来她碎尸万段,穆弦是穆翌晨的妹妹,她没办法去找他报仇雪恨,那就只剩下汝梦蝶,她不会让她死,因为时候还不到,她会毁了她,毁了她的人生,让她活受罪! 看着那夜色笼罩中孤清的背影,楚云端的心里是刻骨铭心的疼痛,一直痛到喉咙里,把整个胸膛堵得死死的。他可以明白舒安的逻辑,因为她不喜欢有人打着爱慕秦慕笙的名义反而害了他,践踏了他。可是他无法想象那个从来都可以宽容的面对所有人的舒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仇必报的狠辣女子。 她不该是高贵的冷漠面对汝梦蝶,不该是优雅的让汝梦蝶自惭形秽吗?怎么会自降身份的去和那么一个女人作对?因为秦慕笙?是秦慕笙把她变成现在这样? 楚云端无可奈何的劝说,“舒安,你想的太多了,就算换了别人,汝梦蝶也会如此……” “所以,她活该!” 冷冷打断他的话,舒安抬手擦干净眼里的泪,那冷厉的恨也不过转瞬即逝。转过身,她依旧是那个温润可人儿的小女子,她对楚云端笑了笑,笑的干净明媚,全然与方才不同。 “好了云端,放心吧,我不会出危险。” 她拍拍他的手,有些应付的意思。楚云端却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之紧,让她蹙起了小巧的眉,困惑着抬头看他。 那双大眼睛,很干净,很无辜,很让楚云端心动,只是此刻他心里印下的,却是刚刚那个冷厉的,阴险的,狠毒的舒安。他严厉的沉着脸,命令她,“这件事我来处理,以我的权利,让汝梦蝶从此消失在演艺圈不是难事。” 舒安的表情仍然是那样浅笑着,笑意不达眼底的望着他。 “你只有这一个愿望了吧,除了百里家,你只恨这一个人了对不对?” 他急切的想立刻就让这样的舒安消失。 舒安的笑意却在他这句话以后,渐渐收拢起来,她撑开个笑容带着嗤笑的面容望着他。 “云端,你在说什么呢?难道害了慕笙的人,就只有汝家吗?难道他们做了坏事,不该得到报应吗?”没等楚云端继续说什么,她推开他的手,笑着慢慢的摇了摇头,“别傻了云端,就算我不报,天也会报。” 她转身离开,楚云端还想阻止,却被poem的手拦住了。他看着她进屋,看着她关上门,才回头看楚云端。 “你知道你和秦慕笙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楚云端收回手,沉声道,“我们爱一个人的方式不同而已。poem,我知道你是我哥的人,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即便是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舒安。” “对。”poem难得声音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答应了一句。 “但是,如果是秦慕笙,他会替舒安做所有的事情,她想要谁死,他就会让谁死。舒安不适天生就那么圣母那么傻,她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有秦慕笙替她做坏事。所以,现在秦慕笙不在了,她就要亲自去做那些。楚云端,其实你真的不了解舒安,你看到的那个舒安,是在秦慕笙羽翼下的。” poem说完深沉的拍拍楚云端的肩,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边打电话安排几个广告商,一边出去了。 房间的灯幽暗着,楚云端站在那被蓝色的天幕投射出来的房间里,听着从装饰墙壁上传来的潺潺水声,心里突然有点儿空落落的。 poem的意思是,他爱着的那个纯真宽容温柔恬静的舒安,是被秦慕笙培养出来的。而她之所以拥有那些,是因为阴暗的她有另外一个人替她做,那就是秦慕笙。他愿意为了她做个坏人,为了保护她的美好而变得阴暗。而当有一天秦慕笙不在了,舒安的阴暗就像是不受控制的潘多拉魔盒一样会跑出来回到她身上。 不是秦慕笙教会舒安阴暗,而是舒安本就拥有阴暗的一面,只是她一直没来得及表现出来而已。 所以,当他自以为是的想去帮她毁了汝梦蝶然后就可以让她继续美好下去的时候,她才会说他别傻了。真是别傻了,除掉汝梦蝶,她还会对别的害过秦慕笙的人下手。他真是忘了,当初在京城里名噪一时的二小姐是怎样的光景,若真是他身边圣母般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名媛圈子里,混出比百里静还厉害的声明? 更何况,那位培养她长大的爷爷,那位陪伴她成长的秦慕笙,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莫名的,楚云端有些失落,他觉得他好像把一件错事做了很久。他自以为爱着舒安,可他真的懂她吗? 舒安有点儿累,她坐在浴缸里,想着楚云端方才看她的眼神。他一定失望透顶了,可是抬起眼皮看到镜子里那个表情冷凝的自己,她却觉得有点儿好笑。原来,她能够这么快这么清晰的知道她不爱楚云端,是因为她明白楚云端爱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 生活曾经压迫得她无法喘息,让她变了个人,如今,却好像秦慕笙将那个罩着她的天罡罩给撤了,于是,她变回了自己的原形。她对着镜子呲呲牙,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笑了。 拿起手机,她拨通了滕绍的电话。 “舒安?” 滕绍接电话时候稍稍有些气喘,舒安拿下手机看了眼频幕,晚上八点钟,她拨打的时间应该没问题吧?想着的时候,滕绍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那端传来,“是不是想问穆翌晨的事情查的如何?” 似乎还在喘息,但是既然他主动问起来,舒安只好回答,“是,想问问看有没有进展。滕绍,你要是不方便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的。”滕绍把电话夹在耳边,从训练师手中接过兔儿的狗链子,拉着它朝僻静所走去,解释着,“我在陪着兔儿做训练。” “哦!” 舒安松了口气,对着镜子笑笑,她觉得自己真实过头的胡思乱想。不过,滕绍年龄也老大不小,做这些事情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实话说,穆翌晨我这儿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找到所有穆翌晨可能在的地方,包括穆鹏家里,可是现在,穆鹏和穆弦也已经不知所踪,我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人间蒸发了。不过最近我接到一份关于秦氏内部资金运作方向的加密文件,发件人不详,我正在试着调查会不会是穆翌晨。等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有关秦氏内部资金运作方向,那是不是可能会有关于军火的资金动向? “滕绍,把那份资料发给我一份。” 滕绍眸光微沉,想了想回答,“好,我会把这份资料整理以后传给你。舒安,这份资料很复杂,到现在为止我也只看懂一点。秦慕笙的账本做的太复杂,一般人可能完全看不懂,不过,你可以试试。” “好。”舒安微笑,“滕绍你忘了,我在秦慕笙身边工作了很久!” “嗯哼。”滕绍耸耸肩不置可否的回答,继而换了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形象问,“不准备汇报一下近期的情况?还有,过些日子就到中秋了,你多少得回来看看爷爷吧,老爷子可是很想你。” “到时候我会尽量回去,正巧有些事情想请教爷爷。”顿了顿,舒安斟词酌句着慢慢告诉滕绍。 “我最近……在和百里东接触。” “百里家?”滕绍踢着墙面的腿瞬间僵住,他紧蹙着眉端严肃的问,“舒安,你疯了!” 沉默片刻,被水雾蒸腾的镜子里,舒安的面容有些模糊,她没想到连滕绍也不支持自己和百里家走近。可若非,她该怎么找到秦慕笙的消息,若非,她又怎么能见到慕萧,若非,她又能为秦慕笙做点儿什么呢? 没有理会滕绍的激动情绪,舒安平静得继续说着。 “我现在只是和百里东还有百里曦云有接触,其余人都没有。人人都说百里家的掌权者是百里戎,可是我却觉得,那位曦云老太君不简单。所以还想趁着中秋的时候,回去向爷爷讨教。” 果然,滕绍被她的话吸引过去,他面对着黑暗中映着花影的墙面沉思片刻,从鼻息里叹了口气,把那些想要责问舒安甚至楚云端的话压在心底,尽量冷静着分析。 “百里家最复杂的就是这些,所以舒安,你现在根本就是把自己卷入一个家族的争斗中。我还是觉得你最好离百里东远点儿,这个人看似简单,但能在那样的家族里获得曦云老太君的认可绝不简单。”他叹息着烦躁的揉揉眉,说,“舒安,百里家任何一个人都认得你,当初在京中时候,你可是夺了百里静的京城第一名媛地位,他们不会喜欢你的!” 这些事儿,舒安从来不晓得。她记忆中的百里静,很文静,很安静,但具体还有什么其他特质她是不晓得。她们那会儿,流行的名媛还是气质上乘的那种,像当年她那个疯样子,看她不顺眼的人很多。 不过她也晓得当年的京城第一名媛对百里静意味着什么。因为百里家重男轻女,百里静作为唯一的女孩儿并不受百里戎的喜爱,若还不能在社交上为百里家争光,对百里戎来说,百里静就是没用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记得百里静对她如何,倒是汝梦蝶喜欢和她作对。 想到这些,舒安明媚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她相信到时候滕绍会为她叫好的。 “一切等到回去再说吧。” 这些事儿,电话里她没办法和滕绍解释的太清楚。没听到他的回话,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滕绍此刻的表情定然是有些生闷气,她轻轻笑了两声,柔声道,“放心吧,这里有云端看着我,而且,我会保持好和百里东的距离。” “哼!” 滕绍气得哼了声,恨恨反问,“我不放心还能怎么着?” 说着,他却叹了口气。秦慕笙的事情他没有放弃调查,从爷爷的角度说,他觉得这是事关重大的一件事,滕家既然拿着人民缴纳的税款,就有必要去做。从父亲的角度说,秦慕笙当初的一席话让他得以振作,他抱着感谢的心愿意做。从滕绍的角度,却纯然是为了舒安,他希望舒安有天能走出愧疚,不要再为了对秦慕笙的抱歉,而让自己继续痛苦下去。 她不小了,等到结束了这件事,他也许可以试试让她来到他身边。 秦慕笙的离开,让滕绍私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就是他终于有机会和舒安在一起,即便她心里有秦慕笙的地位,但只要多数是他的,或者她的丈夫是他,她把他当做是终身依靠,他就很满意。 压掉电话,浴池里的水已经微微有些凉意,舒安裹了浴巾出来。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声,细听下,分辨出是导演,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舒安虽然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汝梦蝶的经纪人,但还是裹着浴巾悠悠然换了家居服,靠在床上捧起一本书读。 那本书,是秦慕笙床头时时刻刻都放着的《君主论》,舒安同所有人一样对这本书抱着戒备的心理。每每秦慕笙看这本书,表情总是严肃甚至肃穆的,他那沉静如水的眸子会愈发深沉,他那冷漠的面孔会愈发冷酷,即便她坐在他身边,像是也无法暖了他的身子。她会害怕他,便因此更加戒备那本书。可是有一次,秦慕笙看书的时候,突然把她抱在怀里,她靠着他冷硬的胸膛,有种怪异的,想要温暖他的冲动,她翻个身,像个树袋熊一样伏在他胸膛上。 从前若是允许,她常常这样撒娇的,而那天晚上,秦慕笙尤其允许她撒娇。他甚至放了书低下头,拨开她眼前的刘海儿,用他深邃如潭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眸光愈发沉静的让人没有移开的力量。 他问她。 “怎么了?” 她咬着唇片,仰起头轻声说,“慕笙,你看这本书的时候,很害怕。”那种撒娇,是她大着胆子才敢的,因为秦慕笙从来不允许她撒娇。或者不,只有他想要的时候,她才可以撒娇,若是他不允许,她撒娇只会被教训。 但那天,她口气中的撒娇是因为,确确实实害怕。 他仍旧面无表情,却出奇的目光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第169章 169 舒安,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 “可不可以,不要。” 那话软弱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他起身,将她几乎哭出来的小脸儿捧在手中,眼里的光芒冷下来,然后他告诉她,“记住舒安,为达目的,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就像现在,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做,但我可以给你无限温柔,让你心甘情愿的做,而不是这样。”他最终没有放过她,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哪怕强迫他也强迫她做了。 只是当她含着泪呜咽的时候,他吻了她的眼睛,长长久久的吻着,长长久久的闭着眼睛叹息,“舒安,别爱上我。”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怎么了,直到后来她好奇的去看了那本书,才明白,原来秦慕笙看到了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危险和黑暗,他担心失去她,他想要做一个阴谋的人,保护一个单纯的舒安。 可是今天,她捧起了这本书,她要做阴谋的舒安,去为他讨一个公道,无论旁人怎么看她。 导演和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poem应付走的,他敲了敲门,告诉她明天早晨不必早起,他已经替她推了导演明天就开始拍摄的请求。交代完,poem就离开了,舒安转身回到床边的路上,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回眸看过去,正见楚云端立在门口,目光深沉的望着她。 舒安知道,楚云端肯定不会喜欢他刚刚见过的那个报复心极强的舒安,也不会喜欢那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所以目光是深沉的。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不喜欢,此刻他为什么还要站在这儿? 楚云端走进来,眉宇仍然是微微蹙着,或者是灯光的作用,每靠近她一步,他的目光就会深邃几分,他坐下来,抬眼看着她,示意她在他身边坐。 舒安坐下,等着他开口。 “舒安,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顿了顿,他好像尽量平静着又说,“你想让汝梦蝶来给你道歉?” “她不会来给我道歉的。” 汝梦蝶有良好的家世背景,舒安在国外的那些年,她也混的不错,如今在国内算得上是一线明星,爬了多少人的床未必,但人人都要给她父亲几分薄面是确然。因为c市滕绍的父亲虽然无罪释放,但还是被调往京中任职。此后汝梦蝶的父亲上位,已然是一市书记,独坐半边天。 拥有这样的父亲,汝梦蝶在演艺圈自然很吃得开。舒安若是仅凭着她巨星的身份就逼着汝梦蝶来给自己道歉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件事,舒安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打了就是打了,舒安不喜欢被人白白占了便宜。她挨了打,此后的事情自然有poem出面处理,处理过后她会怎么对付汝梦蝶,舒安只是想好了基本的线路,但具体要怎样做,她却觉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比较实用。 没想好之前,舒安觉得没必要告诉楚云端。 “何况她道歉,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舒安歪着头,轻笑着,小脸儿上带着些妖孽的媚态。这样的她,其实别有一番风情。 楚云端心里竟是一动,他本来是抱着劝说舒安的心情来的,可是看到这样的她时,他竟然觉得自己的想法不仅仅是幼稚了,而且完全没必要。至于为什么没有必要,好像具体去想也想不清楚。 他蹙着眉,看了会儿那样笑着的舒安。淡淡道,“是啊,所以,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有接下来的办法。”舒安站起身,从床边的床头柜上抱了杯温热的牛奶在手里,回到楚云端身边递给他说,“别替我担心了,喝了牛奶快去睡吧,明天还得赶回市内的公司。”顿了顿,她说,“明天晚上百里东要过来。” 楚云端本来准备接住牛奶的手停在半空中,抬头看过来,眉宇愈发深沉的重复,“明天,晚上?” “嗯。”舒安没有意识到楚云端刻意咬住的那几个字,轻松的回答后解释,“是百里老太君让他送东西过来。不过,很明显是借口。” “你知道是借口!” 楚云端拔高声音,随着这声音站起来看着舒安,接下来准备说的那句话,却被舒安一个轻描淡写的‘嗯’打断了,她见他不喝牛奶,只好自己端在手里,垂眸认真的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了一步,应该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从百里东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说不定,我们还会变成同盟。” “同盟?”楚云端更紧的蹙了蹙眉。 “对。”舒安抬起头的瞬间,手腕骤然被楚云端握住,手中的牛奶一颤,洒出大半。 她忙把牛奶扶稳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他却朝着她走近一步,扳过她的肩头贴在她胸口前站着。 楚云端和秦慕笙的个子都不低,他这样站在她面前,她的个头只能达到他的肩头,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他。他眸色变成了深沉的墨色,里面仿佛滚着滚滚漩涡,舒安霎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拢了拢眉心,试着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却被楚云端握得更紧,他阴沉着脸盯着她的眸子,像是从胸腔里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舒安不懂,她就是觉得他们之间这个距离不对,本能的想要拉开距离,却分毫动不得楚云端,他的眉宇收的更紧,眸色更沉,低沉着声音问,“舒安,你忘了是不是,我们才是夫妻!” 这件事…… 她确实忘了,而且忘了很久。从得知秦慕笙的死讯后她就一心一意的想着他,自以为楚云端已经理解了,而且默认他们之间那个夫妻关系结束。现在想来,她好像确实忽略了楚云端的想法,好像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对他说过。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想通这些,舒安也就明白为什么楚云端会生气。他发现了那样的一个舒安,跟他想要娶得人完全不同,自然会觉得上当受骗。 抬起头,舒安尽量温柔的笑了笑,“对不起云端,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解除了,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女人……” “解除?”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楚云端冷冷的打断了,他像是从心口发出的带着嘲笑的声音反问她,“怎么解除的,我为什么不知道。就算是你要求解除婚姻,至少我应该接到联邦的上诉通知吧,我记得,好像没有!” 他最后那个字,掷地有声的如同一只铅球落在舒安脚下,令她浑身一震。 她的头脑顿了顿,继而想明白。她刚刚的话说的太明了了,作为男人怎么都不可能接受女人先提出离婚,更何况楚云端之前还被凯瑟琳提过一次离婚,肯定伤到他的自尊。何况说,是他不喜欢她了,她好像真的没理由先来提离婚的事情。不过,这也好办。 舒安笑了笑。 “云端,你没必要觉得。”她斟词酌句,找不出更加委婉的,只好“没面子。”继而赶忙继续说,“就解除婚姻这件事来说,你先向联邦法院提出诉讼的话,其实最终没面子的会是我。” 她自以为这番话说到这里,楚云端的气就能消了。其实说到底,舒安自己也看不起现在的自己,但要搞清楚秦慕笙的事情,要让自己适应生存,这些她都必须懂得。而楚云端不喜欢,完全可以理解。 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建立在试着喜欢上彼此,忘掉另外一个人的基础上开始的。而喜欢,就要找个方向。楚云端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觉得失望,想要离婚,更加有他的道理。 舒安觉得她想的已经非常透彻。 可楚云端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没面子?” 他反问。继而冷笑。 “这也算没面子?你跟百里北打情骂俏我有面子,还是你让百里东大半夜到这里来我有面子?舒安,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面子,你连我们是夫妻的事儿都早就忘了吧?两年了,秦慕笙死了两年,你什么都为他考虑,什么都为他做,我呢?我连碰你一下你都要躲!你把我当成什么!” 楚云端从来没有对舒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来没有发怒过。可即便发怒,他也没有对她吼,他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重的舒安脑子里竟然是僵硬的,她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楚云端突然发火。 她呆呆的望着他,听到他继续说,“从前,你我还算个依靠,自从你回到这里,自从你见过慕萧以后,你简直就忘了我是谁了对不对?如果不是需要我帮忙,你希望我最好永远都消失是不是?” 他说一步,舒安就仓皇的后退一步,她不能理解楚云端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迫近的怒意和渐渐升起的危险气息,脚后跟一绊,她退到床边,退无可退。 “舒安,我才是你丈夫!名正言顺的丈夫!” 舒安脑子里轰动一声,骤然几乎变成浆糊的脑袋里一片清明,他这是生气她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而忽略掉他丈夫的尊严! 可是,可是纵然是夫妻,她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再跟他发生什么关系。她是那样爱一个人变同一个人做,不爱便做不出的女人,她急得喊,“云端,云端你放开我,我们有什么好好儿说!” “说?”楚云端苍然笑着,“我觉得没什么好说。” “有。”她急切的说,却其实并不知道有什么说,只是想阻止他继续侵犯自己。 楚云端眸色一沉,冷声道,“那就做完再说!” 舒安的脑子立刻炸开了,瞬间只剩下拼命反抗的想法。 双手不自主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舒安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获得了自由,不顾一切的扑向最能阻止楚云端的地方,在他头上狠狠抓了一下,一把漆黑的短发被她握在手中的瞬间,楚云端痛呼一声,猛地甩开舒安,她在床上打个滚儿,慌忙从另一侧下床,顺手把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充满戒备的望着楚云端。 他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捂着胸前的手上,那里,还留着一束自己的短发。他眉宇蹙的更紧,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绝望,他真没想到,她居然恨自己到如斯程度。 恨,好,恨吧,反正她当初也恨秦慕笙不是吗?楚云端冷笑着向舒安走了一步,她警觉的立时后退一步,他再走一步,她后背猛地撞上冰凉的落地窗。舒安惶恐的瞟了眼背后几十米以下的夜色,眼看着他又近一步,急促的握住身旁唯一能够抓到的东西,窗户的开关把手,紧张的望向楚云端。 他血红的眼睛骤然闪过丝惊讶和恐惧,立时站住不动。 “舒安,你要做什么!” 直到他这样吼出来,舒安才觉得身旁的窗户松动了。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望着他,“别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楚云端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加不可思议。双手在半空中撑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她走过去,舒安猛地打开窗户。 “别!”楚云端大声吼出来,后退半步,双手仍然虚虚的撑着,极力安慰她,“别,舒安,别犯傻。” 她没有动,只盯着他的脚步,身体一寸寸朝着窗子挪过去。 “我走,我立刻就走。”他又朝着后面退了几步,直退到门口,攻下身子做出扑救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舒安,回来,我看着你回来,立刻就走,好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虚,但真诚,那种空虚好像纯粹是因为担心和害怕。 舒安目测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朝着里面挪动了几步。楚云端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意,“好,舒安,回来,别做傻事,别吓我,回来。”他朝她点着头,示意她跟着他退出去的脚步进来。 舒安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会不会她进来,他又要扑过来?她挪动的脚步顿了下,停在房间中央,戒备得望着他同样停止的动作。 其实舒安从来没有想过跳楼,她只是本能的去抓了一样东西而不巧的抓到了窗户开关把手而已,甚至包括刚刚抓下来楚云端的头发她都是出于本能做的,没有想过伤害他,只是担心他恼羞成怒真的会强暴了自己,甚至有个瞬间她觉得她看到的不是楚云端而是秦慕笙,秦慕笙暴怒的时候,最习惯的‘修理’她的方式就是强暴。她的身体好像对这种事情有了本能的恐惧,会让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此刻稍稍冷静下来,舒安就觉得她不该伤了楚云端,更不该吓唬他。可她又担心她进去楚云端会反扑上来,思虑下,还是觉得趁着这个距离,谈清楚比较好。 她差不多搞清楚了,云端必然是误会她要和百里北或者百里东如何,才会恼羞成怒。他自认为他是她的丈夫,可是两年来她却不许他近身,其实这很不公平。可是舒安明白她爱的是秦慕笙,她没办法再和楚云端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虽然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如果做了,就不对。 这些没必要和楚云端讲清楚,她最好还是告诉他她不爱他了,希望他另觅佳人,这样说也许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儿。 舒安整理出尽量体贴和顺的表情望向楚云端。 “云端,原谅我,是我先背叛了我们的婚姻,是我爱上了别人,错的是我,你生我气,讨厌我恨我其实都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末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想起来他曾经待她的好,他曾经如何让她振作精神对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她曾经又如何许诺他一生一世,此刻却先背叛誓言的愧疚和心疼。其实他对她坏一点儿没有错,楚云端,是她生命里若没有就无法改变的一个人,她能像今天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他。 其实她真的该好好爱他,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对她如同再造之恩,她怎么可以以身相许以后再背叛他呢?舒安觉得,自己真的活该被楚云端恨,因为她就是个负心人。 可楚云端只认为她是害怕他再靠近她声音才会颤抖,他几乎没怎么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无神的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向房间外又退出去一些。 “好,舒安,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走,我离开,你乖乖的回来。我只站在这儿看到你进来就走,好不好?” 他像是哄不听话的孩子的语气,让舒安心里又一阵疼痛,她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楚云端,乖乖的走进来,甚至走到门口去和他面对面站着,眼里几乎流出泪来,绝望的说,“云端,你恨我吧,讨厌我吧!” “不会。” 这回,他听清她说什么,理智也慢慢回来了。 她不爱他,不是谁的错,只是老天的错。爱情这种玄妙的东西,不是任何经营,付出就必须有回报,缘分的妙处就在于,若是有缘,不必付出老天也会成全你,若是无缘,付出多少老天都只当做看不到。 理智的想想,这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而是他和舒安缘尽于此。他想起来,更觉心痛如绞,缘尽于此,这话,她当初是对秦慕笙说的吧?如今,却是应证到了他的身上,他不知道若是死的是他,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些,都不重要了,楚云端想没必要把这些话拿出来和舒安说。他简单的说完那两个字对舒安勉强露出笑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门合上的时候,舒安心里其实比刚刚还要不舒服,她真想楚云端恨她,这样,她心里就会好受点儿。可是转而她又想,若是楚云端真的恨她,她心里未必就能好受,她还是希望他过的好。 其实舒安从来都没有想通爱情之于别的感情的不同,所以就连明白秦慕笙的爱,都是因为他为她付出了许多,而她从来没有真正领悟过,含着愧疚的明白了,却没有悟道,秦慕笙做的那些,从来都没有指望她回报他哪怕万一。她还没有懂得,爱情这种东西,其实是存在于人心,是天底下最最不沾地气儿的东西。 然,爱而不得,多始于此,终于此。 挣扎到半夜,舒安才勉强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却是楚云端和秦慕笙枪口对着枪口的一幕,她猛地翻身起来,日光,正充足的照进她的卧室里,向她宣召着,白天到了。 进了浴室稍稍清理一下自己,舒安才想起今天早晨不必去拍戏,知道一会儿poem会让人送来早餐,就顺手打开电脑,想看看滕绍发过来的那份资金动向的数据。 poem端着早点心里哼着晨曲小调儿上来,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站在走廊里,没有走过来。 楚云端靠在舒安房间的门外,在陈列台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满满的烟蒂,他本人手里仍然夹着半根没有抽完的烟,正闭着眼睛似乎靠在墙面上闭目养神。poem想起昨晚他走的时候楚云端说和舒安有话说让他先离开,看来,这话谈出问题了。 虽然讨厌烟味儿,但poem还是走过去,将舒安的早点放的尽量远点儿,屏住呼吸,拍了拍楚云端的肩。 他微微睁开眼睛,通红着眼睛看过来,吓了poem一跳。他和秦慕笙,一个是刚变成的吸血鬼,一个是成熟的吸血鬼,这两个兄弟果然像。 poem在心中暗暗说着,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你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会儿?” 楚云端的目光从他身上到他放在远处的早点上,似乎盯着那些早点看了会儿,眉宇间凝结出一缕伤痛,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会儿,站直,朝着前面踉跄的走了几步,poem想上去扶一下,他却已经朝他摆了摆手,仍旧晃晃悠悠的朝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第170章 170 道歉 oem站在原地,挑着眉叹了口气。真是可怜,想想,舒安这女人其实挺绝情的。 打开舒安房间的门,她坐在电脑前擦着头发,家居服懒懒的穿在身上,但是poem严选的金秋最流行紫罗兰色珊瑚绒家居服,短款的上衣穿在她身上,衬托着她玲珑的腰身,中国女性之清新美全然衬托出来,她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一甩头发转头过来的瞬间,芬芳带着妩媚,竟令poem也失神了片刻,心中暗暗骂了句‘妖孽’,走过去将手中的早点放下。 “舒安,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只妖孽!” poem双手环在胸前,站定了打量着她用极其特别的语气说。 所谓特别,就是舒安从里面听出了一点儿夸赞,一点贬谪,还有一点点鄙视。权衡下,好像不满的情绪多点儿? 她不解的望着他,尤其想从poem脸上看出他今天早晨被谁刺激过。比如是不是哪个服务员说他今天穿的瘦腿裤其实太瘦?她觉得,大概是这个缘由。 “poem,其实你这条裤子,也不是特别显得腿瘦。”她斟词酌句的觉得,poem浑身上下最让人不能忍得大概就是瘦,两条腿看起来只比舒安的粗壮一些,比起秦慕笙的…… 蓦然竟然想到他的那种地方,舒安瞪了下眼睛,红晕爬上脸颊。她简直腐朽到家了! 忙着惭愧,舒安就没注意到poem瞬间变得发青发白的脸色,直到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尖锐的问,“你你你,你说什么!” 她被人猛地从惭愧里抓回来,还有点儿不适应,就重复了一次,“我觉得你的裤子并不是特别显得你瘦。”末了,还不知死活的蹙着眉盯着他的腿加了一句,“只是稍稍显得有点儿瘦而已……” “呀!” poem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尖叫,在舒安震惊的目光下,狠狠喘息几声,通红着眼眶瞪着她吐出他认为无比恶毒的话,“季舒安,你这个妖孽,妖孽女人!”他快步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转过身,恶狠狠的诅咒,“我诅咒你,诅咒秦慕笙快点儿回来,把你这个妖孽收了,收了!” 他尖着嗓子吼完这句,拉开门摔上门大步离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舒安呆然坐在沙发里,心中无限惆怅,无限佩服。她其实觉得,那条裤子太瘦,太包裹腿部,让poem看起来太缺乏男人味儿,太招女人恨。她其实真的是为了poem好,招女人嫉妒说到底是件很悲催的事情。 至少,他至今还没有女朋友就说明了这点。因为他的脸,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身材方面,除了胸前没有挺起来,也比女人还好。而且所谓的女人不是普通女人,而是那种一看了就让人心生爱慕怜悯的美丽女人,所以…… 滕绍已经把文件发过来,附了几张兔儿近日的照片,看得出那姑娘愈发勇猛了。舒安不由自主神游太虚又想到了早晨的poem,同样是姑娘,看看人家兔儿长得,多威猛,多气派,多有安全感! 神游完回来,却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敲响。 肯定不是poem,他随时有她房间的钥匙,随时可以进来。舒安估摸了下,应该是导演和汝梦蝶的经纪人。舒安在屋里矜持了会儿,关闭邮件,关上电脑。才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过去,果然是导演和汝梦蝶的经纪人,唯一意外的是身后居然跟着莫书和裴娜,她想不清楚这两个人来做什么,一边给poem发了短信,一边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师姐,你的伤好点儿没?我们来的没有不是时候吧?” 没等旁人说话,莫书挤到舒安身边连问了两个问题。 舒安无奈的朝着他看了眼,先回答,“你来的倒是时候的,我的伤,也还好。” 莫书意识到自己不该大声嚷嚷那句话,抱歉的笑了笑说,“师姐,我是听说昨天老板来你这儿了嘛!” 舒安眨眨眼睛,轻咳着问莫书,“我要不要打开卧室的门证明一下老板昨天晚上其实是在隔壁房间休息的?” “啊!”莫书忙摆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我就是问问,问问……”问的后面,眼睛却果真朝着舒安卧室的房间瞟过去,嘟囔着,“难道已经走了?” 舒安低头揉了揉眉心,觉得很头疼。而且,这么一屋子人,她也头疼。 导演干咳两声,表示他的存在后,关切的问舒安,“安,你脸上的今天有没有好点儿?” 她朝着导演干净的笑笑,回答,“让导演劳心了,还好。” “啊!”导演忙啊一声应住,接着就急迫的说,“好了最好,好了最好。那现在既然好了,下午是不是可以开拍。”他顿了下,还没等舒安开口说话,就接着道,“安,你是老戏骨了,你肯定知道,这多一天,就是一天的费用。咱们这部戏,毕竟是华闻传媒投资的,这多花出去的钱,不也是楚先生的钱么,你说,是不是?” 舒安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导演,矜持的点了点头,亲自为导演到了杯水送过来,又安排莫书和裴娜,还有汝梦蝶的经纪人坐下,侧身在另一头沙发里坐下,扫了圈儿这些人。 “导演考虑的很是,不过……”她略略低头,拨了拨遮住半边脸的长发,接了刚刚的话头幽幽道,“导演对剧本应该是比我熟悉的,这部戏里,这样的场景少不得。这一次呢,是这么着,下一次,可比这个严重多了,我挨一次,大概真是咱们汝小姐没注意,这若是挨上第二次、第三次……” 她眼风略略的朝着汝梦蝶的经纪人瞟过去,轻笑道,“只怕这演艺界的同仁们会以为我和汝小姐不和呢!” 汝梦蝶的经纪人脸色霎时白了白,眼睛里露出几分仓皇。 如今国内演艺圈里像舒安这种巨星屈指可数,她想要打压汝梦蝶,在国内可能还需用些手腕,可到了国外,别说打压,把汝梦蝶的星路彻底封死都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人尽皆知,安不仅仅是在国际演艺界吃的开,而且是塞缪尔的御用女星,若是因为得罪她再得罪了塞缪尔,汝梦蝶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些,汝梦蝶的经纪人也顾不得犹豫,立刻站起来走到舒安面前,郑重其事的给她鞠躬,道歉。 “安小姐,实实在在是对不起,这次梦蝶确实是不小心伤到了您,她已经很后悔很难受了,希望安小姐大人大量原谅她,她有自知之明,这日后她的路,还得靠您多多提携,自然没什么以后。” 莫书悄没生息的冷嗤了声,被裴娜拉了下,没好开口,只拿眼睛看着舒安,舒安对着那名经纪人笑了笑,笑的很宽容。 “我倒真没想到你为了汝梦蝶,会这样做。一个经纪人做到你这样,也算是十分难得了。”说着,舒安叹了口气,“若是我犯了这样的事儿,poem是肯定不会出面替我去给人家道歉的,他啊,可是比我还厉害,简直就是我的管家婆,若是我除了这事儿,他指不定追在我身后打着让我亲自去给人家道歉。” 她是笑着说的,自觉说的也算十分和蔼。却不料汝梦蝶的经纪人不仅脸色没有分毫缓和,反而更白了。她心里不得不赞叹,真是个好经纪人啊! “对啊,这种事要是我做出来,裴娜肯定也不会管我。” 莫书附和着,倒是全然没注意到裴娜听着表情里含了愤怒。 汝梦蝶的经纪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舒安的话很明白,此事让汝梦蝶亲自道歉,方可解决,若非,那就不好说了。 言已至此,一般的经纪人也就应下了。做演员,哪个没有低眉顺眼过?即便舒安这样背后始终有人撑腰,从开始就深受塞缪尔看重的,起初也被别的演员压得的想钻地缝,更何况汝梦蝶? 她的要求,在此种情况下,绝非过分的,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很宽容。 连导演都觉得,汝梦蝶这件事儿做的,特别小气,特别没分寸,特别不符合明星素质,总之,比之舒安的宽容,真是不行。也就帮衬着告诉汝梦蝶的经纪人,“既然安小姐都这样说了,不过是道个歉,你现在请汝小姐过来真心诚意的给安小姐道道歉,这事儿咱们就算是过去了,好不好?” 要求不过分,但从汝梦蝶经纪人的脸色看,好像很过分。 这样导演就有点儿生气了。 本来嘛,说好是假打,汝梦蝶拿个什么手滑的理由真打,就已经是既无理又过分的了。更何况,她惹得还是安,出面真诚郑重的道个歉理所应当,安也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她的经纪人听了,应该是立刻感激涕零的去拉汝梦蝶来吧,可现在倒好,一副为难的样子干站着,谁看了都不舒服。 经纪人又鞠躬。 “安小姐,实在对不住,我替汝小姐给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原谅她,好吗?”她说着,又要鞠躬,被舒安站起来扶住了。 她温柔体贴的道,“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可你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不过是来说一句道歉的话,我看并没有多难罢?何况,这事儿不传出去也就罢了,传出去,毁的是我的名声,到底吃亏的也还是我。我不过是得做个样子,否则日后,你们让我在演艺圈怎么混下去?”她说着,轻轻笑了两声。 “是啊,就是道歉而已,有那么难吗?” 导演附和。 本来,昨天刚刚发生的时候汝梦蝶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当面顶撞导演,今天她该亲自来又没有来,导演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会儿她经纪人却还好像很为难,导演生气,更要站在舒安这边说话。 “汝梦蝶打了师姐,就算是普通的人当面也该道歉,她却那么嚣张。要是我,绝对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的事情,师姐这样宽容,你们还要怎样?” 莫书早就忍不住,怎奈裴娜在旁边一直拉着他的袖子让他憋着,他憋得很不舒服,终于说出来了,说完,狠狠的瞪了裴娜一眼。裴娜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到他耳边道,“汝梦蝶家里你也能惹得起?” 这话,却偏偏被舒安听到了。 “怎么,汝梦蝶有家里撑腰,这做了错事儿,就能不承担后果?”舒安朝着裴娜冷笑了两声,道,“这么说来,我有老板撑腰,这会儿无缘无故把你开除了,也是应该的?” 裴娜顿时被噎住没话说,莫书忍不住扑哧低笑出来。心想着师姐还厉害一张嘴。 到此,舒安真觉得有点儿累。而且,她也没希望汝梦蝶现在过来道歉,对导演笑了笑说,“导演,您说的对,毕竟投资是华闻传媒的,我耽误工期,也是耽误华闻传媒的钱。这样吧,下午我到片场,您让汝梦蝶亲自来道个歉给我,这件事儿,咱们就算过去。” 导演喜不自禁的正准备答应,门口却蓦然响起道慵懒且低沉的声音,“我华闻传媒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吧。” 看过去,楚云端正缓缓走进来。他穿的是极为休闲的一身运动衣,手里提着球拍,像是准备去健身房顺路过来的样子。目光落在舒安身上,他微微蹙眉,问,“怎么鞋子还没有换,不是约好去打球?” 本来,舒安身上这套衣裳就是运动家居都宜的,他这么说,完全符合情境。 虽然舒安很困惑的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和楚云端约过去打球,但灵机一动,她还是明白了楚云端是过来解围的。再想起昨晚自己对他说的话,心中愧疚越深,望着他的表情,就越温柔。 这样的表情看在旁人眼里,简直像是她遇到了可以依靠的心爱之人面露委屈之色,委实让人心疼。 其实,那么大一巨星,无缘无故的让人打了耳光,就道歉这么理所应当的一个要求,着实委屈,着实应该立刻答应。于是,对汝梦蝶的不出面,就更加厌恶。 “算了!”楚云端没来由的叹息一声,走到门口,找到舒安的球鞋走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蹲下,众目睽睽之下端起她的小脚,众目睽睽之下,替她穿上…… 舒安通红着脸,本想挪回来脚。可想起昨晚他说的那些话,她突然没了勇气,任着他替她穿上鞋,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舒安本能的把自己的小手搭进去,被他拉起来。 楚云端朝着导演其他人微微一笑,“现在没必要谈这些影响安的心情,告诉汝梦蝶,不想道歉,就别参演这部戏,华闻传媒的电影不欢迎这样的演员。” 继而周全的招呼导演,“要不要同去打一盘?” 导演嘿嘿的干笑两声,识趣的忙道,“不了,不了,不打扰。” 楚云端同导演客气两句,冲着莫书和裴娜点了下头,俯身揽起舒安的腰身带着她离开房间。直到在门口看到一直倚门靠着的poem,舒安才明白楚云端是把屋里人留给poem处理了。 这样的事儿,让舒安亲自处理的话确实有点儿自贬身价。舒安心中由衷佩服楚云端考虑的周全。 “云端,刚刚谢谢你。”她抬起头,笑盈盈的望着他。他脸上方才还极致的温柔,此刻却冷下来,低沉的道一声,“没什么好谢的,你是我手里的艺人,理应照顾你。” 当下一怔,想起昨晚他们发生的冲突,舒安想楚云端必然还在生气,即便不是生气,应该也是对她彻底失望了。心中暗暗叹息,他刚刚那样生分的话,她听起来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可也不能要求楚云端又是不把她当做妻子,又来好好儿的照顾她。 想着,再抬头已经到了健身中心。楚云端正在试着手中的网球拍,触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他平静无波的问,“打吗?” “好啊。” 舒安弱弱的应了声,向服务员租来只球拍,在手中试试,站位到楚云端对面。 他压低腰身准备发球,稍显凌厉的眉眼抬起看向她道,“小心点儿。” 什么? 舒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心什么,一只球朝着她的面门直扑过来,她慌忙闪躲着,堪堪将那个球无力的打过去,被楚云端迅速接住反扑回来,仍然是极为刁钻狠辣的一个球,舒安又是勉强回过去,眼看着楚云端轻巧的接住且顺势化作个力道十足的反击,这球来势汹汹,舒安原本涣散的神经终于回归,一个下旋反扑回去,楚云端凌厉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松松以一记反拍送回来,球竟然狠狠在地面上弹了下,被舒安寻到好的位置正拍送过网,楚云端果然又是反拍轻松过网,舒安毫不犹豫又是个更加刁钻的下旋扑回去,楚云端脸上滑过惊喜,快速送给舒安一个近身球,她后拉,削球,回击的毫不客气。 如此几局下来,两个人居然纠缠的难解难分,舒安是越打越起劲儿,眼看着楚云端似是落了下风,警惕放下来,正欲以一个刁钻的近身球解决战斗,岂料楚云端忽而竟然将这个近身球送过来,舒安堪堪避开,却没想到,这个球儿竟然已经输了。 她微微蹙眉看着滚落在自己脚边的球,难以置信的瞅了瞅,忽而听到前面传来咚的一声响动,忙抬起头看过去。 楚云端闭着眼睛,正靠在场边的椅子上喘息着,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竟然有些苍白。她忙放下拍子跑过去,拧开水递给他,“云端,喝点儿水?” 他微微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似乎缓过来些儿了。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舒安坐过去。 “累了吗?” 舒安坐下,关怀的问。楚云端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看她,良久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将喝了一口的水放在旁边,仍旧闭上眼睛休息。 楚云端头有点儿疼,他其实向来不抽烟,但昨晚,他想不到除了抽烟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排解心头的疼痛。他知道自己有多爱她,若是不爱,他很难做到这样委曲求全的陪着她,甚至不求她的回报。 可是在慕萧没有出现以前他自以为是有希望的,自以为只要舒安走出欠着秦慕笙的痛苦就可以接受他。如今,有了慕萧,他本来已经心烦意乱,那点自持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正是这样的时候,舒安却仍然拒绝他,不停的拒绝他,让他心里怎么能过得去那道坎儿?所以他道附近买了包烟,他知道秦慕笙烦闷的时候喜欢抽烟,所以也抽了,可是烟带给他的却是到今天早晨遇到poem的时候还是头晕头疼,甚至到此刻,他还是很不舒服。 直到这场网球打下来,他甚至有几次都没有看清舒安打过来的球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果真有许多地方无法和秦慕笙比。 他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也可以用清醒的头脑面对舒安,他就算抽了整夜的烟,喝了整夜的酒,也可以在舒安面前泰然自若,他就算伤心伤到绝望,也几乎没有在舒安面前表现出来过。 秦慕笙的冷就像是注入在舒安和他之间的一道力量,随时支撑着他为了他心里爱着的那个女人振作,无论多难,多累,他都可以在面对舒安的时候全部恢复。而他做不到,他终究不是把舒安当做全部。 所以,他输了,是真的输了。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口水,闭着眼睛仰着头问,“舒安,谁教你打网球?”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 继而,笑了笑。 “秦慕笙呗!”她的青梅竹马里,全部都是秦慕笙。网球、游泳、数学,很多很多吧,都是秦慕笙教的。 楚云端睁开眼睛,看到她笑眯眯的表情,在心中暗暗嘲笑着自己,当初还想将她心里的秦慕笙踢出去,让自己占据,真是可笑。舒安没注意到他苦笑的表情,回头看他一眼,有些兴奋的说,“他那会儿是为了让我减肥啦!” “减肥?” 楚云端想不到舒安会需要减肥。 “对啊!”舒安蹭了蹭过去,挑着眉笑着问,“想不到吧,我当年其实很胖呢,大家都叫我小胖妞。我也不是什么京城二小姐,我啊,胖到天天在学校被人笑。可是秦慕笙不笑我,他从前总骗我说小姑娘胖点儿健康,不过他拉着我去打网球的理由好像是……”舒安想了想,笑的更加明媚着说,“是说,我吃多了会不消化,让我多多消化,下一顿吃的更多。”她又好笑的撅起嘴巴,“可是打网球这个东西吧,很奇怪,饿的时候打,会饱。饱了再去打呢,打完也不会觉得特别饿。反正他每次都让我累的连走路都没有力气,更没力气张嘴吃东西,只想坐着发呆!” “所以后来……”她转过身,想把最后那句‘所以后来我就瘦下来了’说完,才看清了楚云端凝滞在唇边的苦笑。 明白过来,舒安忙守住口,有些讪讪的垂下了头。 第171章 171 自降身份 楚云端听到她突然噤声,睁开眼睛看过来,她双手和在膝盖上,不安的揉搓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本以为她和秦慕笙的回忆里很多都是痛苦的,从前她只要想起,不是做恶梦就是流泪,这是第一次,他见到她满心欢喜的去回忆他,见到她不由自主的说出她和秦慕笙的那么多事情。原来,那个人曾经带给她无限的快乐,原来懂得维护她自尊心的不只是自己,他也会那么做,而且做的比自己早了不知道多少年! 谁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爱情就是天底下最最不讲理的东西! “我从前,没有听你说过。”他淡淡的,算作是回应了。 只是那苦涩的味道太重,重到舒安即便如此不敏感也感觉到了,她咬着唇片望着他,很想解释,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从前她都只记得秦慕笙的不好,他怎样欺辱她,怎样折磨她。可是当有天她知道这些欺辱和折磨其实一半都是误会,她就没办法对本来就爱着的人再讨厌下去,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很多快乐的事情。 其实,舒安自己也明白,她在逃避那段并不快乐的卑微时光。她逃避,是因为她突然明白他那样做都是为自己好,而她当时不懂,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无论起初秦慕笙多么过分,现在想起来,最终好像都是她的错,越想,就越痛。 窗外的日光照射进来,带着斑驳的树影投射在网球场里,将他们的影子也投射的支离破碎成了无法粘合的一张网。 楚云端觉得自己像是悟了。 他把球拍收拾好,一边说,“汝梦蝶今天必定会道歉,你按着你的想法走就好,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好。” 拉上球拍套子的拉链,他再次对舒安伸出手示意。 她随着他站起来,仍然也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那一刻,楚云端的心口很疼,很难受,他紧了紧握住她手的手,觉得头更疼了。 “我得回去休息,头疼。”他扶着额头,叹息着道。 “嗯,那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舒安很明白,可能楚云端就是没有睡好。其实昨晚,她也没有睡好的。 下午开拍以前,poem在化妆室里靠着桌子监督化妆师给舒安上妆,除了时不时指点一二,就是跟舒安说说家常。 “老板中午前就走了,让我替他跟你打个招呼,说公司临时有需要亲自处理的事儿。还告诉你,这边的事儿他会在后面帮忙,让你别担心。” “他走了?” 舒安扬起眉眼,看过去。 本来中午是想叫楚云端吃饭的,可是想想他太累,就没有去叫他,只是让厨房送了吃的过去。没想到楚云端吃了东西,居然连话都没有给她留一句就走了。她想,昨晚她是不是太伤害他了? “我看他早晨好像有点儿不舒服。”见poem没有对她疑问回答的意思,舒安忙提示。 “他大概昨晚就没睡。”poem从化妆师手里夺过粉刷在舒安脸上修正着被化妆师弄得不太整齐的妆容,靠近她说,“早晨我去给你送早点的时候,看到他靠在你房间门口抽烟,烟蒂扔了足有两包。” 啊!舒安睁大眼睛,被poem命令闭上。 他昨晚,整夜没有睡?难怪今天在网球场上那么疲惫。她竟然不知道,她竟然连一点儿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还要他替自己劳心这里的事儿。舒安愧疚的几乎要无地自容的时候,有人来问是不是可以准备开始。 poem吩咐化妆师几句,走到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来催促的助理,反问了句,“汝小姐到了吗?” “额,到了的。”助理不明就里的点头答应。 “嗯,告诉导演,什么时候道歉,什么时候开拍,这件事,我还没忘呢!”说完他优雅的合上化妆室的门,转身回来,仔细打量了几圈舒安的妆容,满意的点点头。正待评论,化妆间的门被人很不礼貌的从外面直接推开,汝梦蝶一身红装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一张化了妆的脸气得通红。 “季舒安你什么意思!” 舒安抬起头,目光里略带不解的看过去,轻轻笑了笑问,“汝小姐,该是我问你是什么意思吧?” “你明明说这事儿就算了的,现在又搞什么非要我道歉,难道我中午。”她突然顿住不说,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poem。 “中午?” 舒安仔细的想了想,中午的时候,她好像正在莫书的房间里和他对戏,而且连午饭都是和他一起吃的,并没有见过汝梦蝶啊!怎么这会儿,她却说什么中午?她看汝梦蝶在看poem,也看过去。 poem触到她的目光,眼里飘过一丝邪肆。 “汝小姐中午跑到我的房间里,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脱衣服,又是跳艳舞的,我实在担心她真的发疯起来没办法,只好答应她,暂时不追究她做的错事。”poem说这些话的时候,汝梦蝶的脸,已经是惨白的,她眼里冒着火星,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简直好像要发疯冲过来,可偏偏,poem浑身上下悠然的气势,却是令她说不出半句话。 “不过,这暂时,大概已经过了吧?” poem满脸无辜的问过去。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人早已都被汝梦蝶制造的巨响吸引过来,此刻,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着谈论着刚刚poem说的话。 “poem,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poem无辜的垂下眉端,像是急着向舒安解释般的道,“安,你得相信我,我可什么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了一次,不信,我拿视屏给你看?” 视屏…… 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们面面相觑着,既然有视屏,那就是有实际的证据。没想到汝梦蝶居然不要脸到跑去勾引安的经纪人企图不给安道歉。当日她打了安还蛮不讲理的时候都以为她多厉害呢,没想到居然事到临头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实则,舒安已经晓得。 早晨楚云端拉着她离开以后,poem就用同样的话应付了导演。导演离开,汝梦蝶的经纪人刻意留下来想对poem说些好话,poem自然是给她讲清楚利弊,告诉她趁着舒安中午休息的时候,来道个歉就算过去,只是末尾不小心加了一句,即便不道歉,也要跟他说说清楚,他好帮忙。 这话,汝梦蝶的经纪人果真就给领悟错了,中午汝梦蝶自以为很是屈尊降贵的跑到poem房间里,意思让他帮忙将这件事了了。当是时,汝梦蝶对poem还是有点说不清的心思,于是poem提出让她试穿他新设计的衣服时候,她果真就误会poem想对她做什么,便准备将计就计,对poem使用美人计。 但是,汝梦蝶的脑子实在歪惯了,poem根本没那个意思,自然推开她,并且当即服软,说这件事暂且过去,请汝小姐千万别这样云云。汝梦蝶居然也就信了,乐滋滋的等着下午照常拍戏,却没想到居然被告知若是不道歉,舒安就不拍,导演也居然对她放了狠话说楚云端已经发话,她想拍就拍,不想拍滚蛋。 这可是汝梦蝶自从好不容易得了奖以来第一次被这样侮辱,气得直扑过来,却没想到poem居然敢于把中午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她还以为,他至少顾及舒安的颜面不想惹上是非。 “呵呵!” 舒安忍不住轻笑两声,好笑的看向汝梦蝶。 “汝小姐真是打错主意,我们家poem,早就有心上人了!” poem刚刚说过那话,好像很怕舒安误会,而舒安又说他早有心上人,难不成是…… 但,舒安没接茬讲清楚,反而渐渐冷凝了面容。 “汝梦蝶,你做事不讲理,给我道个歉本不是什么事儿。如今却走这些歪门邪道,实在是给演艺界同仁丢人。你既然不愿意承担错误的后果,我也不再接受,否则,就是我自降身份了。” 舒安的那番关于poem的话,很成功的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所以每个人都认真的听清了她说的,刚刚的才消化完,就又觉得,安实在是个很正直很大度的人。 当然,她也没有不厚道的继续吊大家的胃口。 舒安笑眯眯的转向poem,亲厚的拍拍他有些发白的脸色下的肩头,温柔的说,“放心吧poem,这件事,我不会让sam知道的!” sam…… 和安一起拍摄青梅竹马的那个混血男演员,知名的去年最佳男主角获奖男演员…… poem的品位果然与众不同! poem果然是断袖! 众人压抑着心中无比的激动与兴奋,却还保持着无比气愤的表情瞪着目瞪口呆脸色发青眼睛通红的汝梦蝶,表达着自己对汝梦蝶的无限鄙夷以及从心中迸发的对舒安居然爆出如此激动人心的重口味调料的浓浓感激之情。 导演堪堪从这群人中挤过来,看到门口叉腰的汝梦蝶,看到里面表情冷凝的舒安,忍无可忍的对汝梦蝶怒吼,“汝梦蝶,你到底要不要拍戏?楚总可是说过了,这个戏你想拍就拍,不想拍滚蛋!” 说着导演一挥手,这件事,他也算是闹得累了。从昨天到今天,耽误了整整一天的工期,就算钱是华闻传媒来出,他的工期也不能一拖再拖了吧!而且这闹得究竟是什么事儿啊!汝梦蝶也太不像话。 “不拍就不拍,谁稀罕!”汝梦蝶尖叫着想冲出去,奈何外面都是人,竟然一时间也让不出条通道。 舒安眸光微微一闪,似是无奈的叹息了声,吩咐poem道,“给暖暖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视镜吧,好在还只是拍了一个片段,不至于损失太多。” 说着就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化妆桌前背起剧本。 正大步走出去的汝梦蝶脚步一滞,猛地回头过来发狠的瞪着舒安,她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凶光的咬牙切齿,胸膛剧烈的起伏两下,快步走回来到舒安面前,“季舒安,你别做梦了,这部戏,我肯定会拍!而且。”她顿住,俯下身用威胁的声音压低了在舒安耳边道,“我还会好好儿的拍!” 说完她直起身,脸上凶狠的表情霎时变得可怜的向舒安道,“安姐,真是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出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舒安从剧本里缓缓抬起头,眼里带着轻慢的笑意缓缓道,“没关系,拍戏嘛,总要出错儿。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她说着放下剧本,侧身对poem道,“poem,让化妆师替汝小姐补补妆,你看她那个妆容画的,哪儿像是国君最宠爱的妃子,太浓烈了。” 言下之意,哪儿像是妃子,简直就是妓女。 人群中一阵窃窃低笑。旋即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舒安出去了。 莫书的经纪人裴娜,实则是个很聪明的人,早料到今天拍戏前肯定会有一番吵闹,就干脆把莫书拖住在房间里。可莫书却是很崇拜喜欢自己的师姐舒安,一直被脱着有点儿不高兴,好不容易脱身下来,却看到舒安已经在和导演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导演正不住的点着头,像是极其赞同。 “师姐!”他叫着她冲到他们面前,雪白的衣衫在身后飘舞着,竟果真有些风度翩翩的气势,舒安忍不住就赞许的笑出来。 “莫书,你真是愈发风流倜傥了。” 莫书原本准备说的话被舒安这么一句岔开,也就干脆忘了,挠着后脑勺嘿嘿的笑了两声,“师姐取笑我。” “要说啊,莫书算得上是咱们演艺圈儿里气质数一数二上乘的。这楚总挑人的眼光可真不赖。华闻传媒的演员,各个都是气质上乘!”说着,导演似乎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那以后导演要多多支持华闻传媒。” 舒安顺势的笑道。 导演微微一停,意味深长的看着舒安摇头叹息道,“安小姐和楚总可真是感情深,什么时候都要支持楚总一把啊!放心放心,有安小姐在,华闻传媒那可都是导演们趋之若鹜的地方。别的不说,塞缪尔这样的大导演,不也是因为安小姐,一次次和华闻传媒合作嘛!” “那倒是导演您误会了。” 舒安温婉的笑着回答,“当初我能得到塞缪尔先生的指导,也是因为楚总的缘故。导演若是对跟塞缪尔先生合作感兴趣,也得是楚总开口亲自去说才有效。” 导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不停点头。 界内人人皆知塞缪尔的大名,谁能和他合作一把,那也是人生中重要的学习。 “那日后要请楚总多多照顾了!” “导演客气,都是合作的关系嘛!” 他们的谈话其实并不开放,都是声音低低的说话而已,但在有心人眼里心里,却还是看的清楚,听得清楚。汝梦蝶眸光一眯,目光落在伴着舒安笑的莫书身上。以多欺少是吧?她不会给他们机会! 电影当日顺利的拍下去,导演也没有安排汝梦蝶和舒安的对戏,反而是安排了莫书和汝梦蝶的,看得出,其实汝梦蝶算是个会演戏的演员,和莫书都很入戏,而莫书那种状似亲密实则疏离的距离感也把握的十足。 而舒安和莫书的对手戏,则稍稍晚一些。 拍的是舒安被汝梦蝶所饰演的宠妃用仙法折磨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被狐君巧妙救回以后在她寝宫里的一段对手戏。因为前提是狐君将救人这段搞得特别冷漠,好像全然是看在狐族‘报恩’这一理由上才出手救她,而且救得不彻底,只是让她脱离了宠妃的手,反而几日后就要被赶出皇宫,从此不得见狐君,故而心中痛苦且绝望。 台词不多,重在表现情绪。 打板后,舒安的情绪便迅速落在冷漠里。她眸光微微闪烁着,将脸朝着其中一台摄像机,隐隐能看到苍白清澈的脸中含在眼里的一抹落不下的清泪,她虚弱冷淡的用凄清的声音道,“臣妾今日如此,心已死,还望君上看在臣妾毕竟救过您一回,放臣妾静心归山,从此与红尘无念。” 狐君的眸光中应是露出疼惜和彻骨痛苦的颜色,手朝着舒安伸了伸,迟疑着嗫喏着唇片,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却又痛彻心扉,痛彻心扉,却又愧疚自怨,情绪复杂到极致的去看她。 可莫书与汝梦蝶对戏了整整一下午,因两个人被卡了几次好不容易过了,莫书已经很疲惫,此刻想要调动这样的情绪就很难,干巴巴的伸了会儿手,就被导演叫停。 “莫书,你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你要重点表现这种情绪而不是动作,明白?” 导演忍不住冲上来给莫书说戏。 莫书只好点点头,恰好poem过来给舒安补妆,等导演说完笑了笑道,“中午和安对戏的时候听说很好啊!” 莫书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这里就想到裴娜总跟我说,我是狐君,要显得冷漠一些,这个冷漠……哎,简直要把我变成冰雕了!” poem扑哧笑出来,忍不住道,“要是秦慕笙在,你就有活样本了!” 他这话说完,才发觉说错,忙看了眼舒安。她只静静看着剧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poem的话。 其实当初很愿意接这个戏,究其原因便是里面的狐君和秦慕笙有些像。只是狐君实则是毫不吝啬的表达他对女主角的爱意,而秦慕笙…… 她放下剧本,正准备和莫书说说戏,裴娜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在旁絮絮得给莫书说戏,“狐君这个时候即便痛苦也不能表现出来,你只能通过眼睛,眼睛里的绝望,眼睛里的痛苦,眼睛里的……” 本来莫书已经很累了,此刻让他只用眼睛去表达,而不能用肢体或者语言,是个很困难的事情,而起天色暗下来,眼看着就要到晚饭的时候,舒安几乎能听到莫书肚子在叫了,可裴娜还在喋喋不休着,她不禁有点儿同情莫书。 招呼了助理过来,让她给莫书那点儿吃的去。 很快,她那个机灵的小助理就抱着块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牛奶过来递给莫书,“打扰了裴姐,我看莫书都饿了呢!” 第172章 172 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娜说的正带劲儿,看到小助理捧着这些东西自然不高兴,伸手就去推开,却不料小助理本来就是单脚站在台阶上,一个不稳朝着下面摔过去。 “小心!” 舒安惊叫声从休息室奔出来,幸而莫书伸手,她松了口气,关切的过去问,“怎么样?” 小助理没事儿,摇摇头,可惜的望着地面。 原本在她手里的牛奶蛋糕都摔在地上,软软的蛋糕瞬间变成了蛋糕泥。她愧疚的看向舒安小心翼翼道歉,“安小姐,对不起。” “没关系,蛋糕而已。” 舒安蹲身捡起来交给旁人,安慰她。 “裴娜你也真是的,有话不能说非要动手吗?”莫书本来就已经没有耐心,忍不住就冲着裴娜嚷嚷起来,看到还好的酸奶,一股气又冒起来,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得道,“就知道说戏说戏,我都累死了,也不见你送杯水过来。师姐好心让人送蛋糕过来,你还推开,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经纪人!” 裴娜自然不好在旁人面前顶撞莫书,只好低声叹道,“你要是饿了说话就好,又不是没有准备。” 莫书的气性上来也就顾不得裴娜的面子,一转身双手环胸气势汹汹的质问起裴娜,“准备就怎么了,难道让我自己去拿,你是演员还是我是演员?你关怀过我需要什么嘛?裴娜,我到底是你的演员还是你赚钱的工具!” “莫书。” 意识到莫书的话似是有些过分,舒安忙拦住他。眸光微闪,她起身拍了拍莫书的肩给他个安心的笑容道,“别担心,我去和导演说说带你入入戏,兴许就能找到感觉。” 她说着亲自去和导演商量。 莫书感激的看着她的背影,继而想到裴娜,难免面露不悦。 打板后,躺在床上的舒安并没有看向摄影机,而是看向了她面前坐着的莫书,清澈的眸光里含着隐忍的泪水望向他,像是回忆了许多他们曾经的快乐,又继而想起了后来的彼此折磨,伤情到绝处的绝望,痛彻心扉的放弃。 莫书的心竟是随着她的眸光一痛,颓然的腰身忍不住朝着她倾过去,眼里闪烁着浓烈的心疼,仿佛想要触摸她,却又不敢。 她抬起眼眸,下定了决心般的颤着声音道,“臣妾今日如此,心已死,还望君上看在臣妾毕竟救过您一回,放臣妾静心归山,从此与红尘无念。” 她话音落下,终是不忍再看他,默默闭上眼睛,将伤痛的小脸儿别开,细长睫毛遮住的眼底一片灰败的颜色。历经千难万险,本以为可以修成正果,却不想终是走到了这彼此负累的一日。 若真是如此,那么,不如归去! 心中一片无法言语的疼痛,狐君颤抖的朝着她伸出手,像是要拦住想象中那个离去的她,却终究化作个颤抖的抚摸,他想到她对自己的绝望,想到她居然要离开他,手指颤抖的无法言喻。 “归山?”他困难的说出那两个字,颤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又能走到哪儿呢?”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绝望中眼睛闭得更紧,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出来,他终究是在乎她的,那么为什么那么冷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她,为什么要伤她的心,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辱?她真的不该来这里,来了,就永远都回不去。 她想念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没有人欺负她,也没有他,是不是如果那样,她就可以活的安宁? 他想到她真的即将离去,再也不在她身边,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眼里,也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答应过我,永远都在我身边,难道你忘了吗?” 她的泪,流的更加汹涌,他忍不住将手指移到她眼角,替她抚摸泪水,俯下身,轻轻吻在她眼角,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向来是不会哭的,可是今日她流了这么多泪,应是心里很苦。 “你知道,你知道……”她颤着眼皮睁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身子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他附在她耳边,沉沉的说着,“我知道,我只是装傻。” 听出她似是在没有决心离开,他附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里,夹了宠溺的笑意。 不知谁哭了一声,导演才反应过来,忙喊卡! “好好好,很好,莫书,这回发挥的太好了!” 导演一边高兴的大叫着,一边从椅子上跳下来。 莫书反应过来,忙从舒安身边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一会儿,看到导演赞赏的表情,才朝着舒安憨厚的笑起来。 “师姐,你真厉害!” 微微轻笑,舒安揉了两下胸口。刚刚情绪调动的太过投入,搞得心痛的受不了,脸色都有些苍白。 “师姐,你怎么了?”莫书看出她脸色不对,忙问。 “没什么,太投入了,心口有些闷。”舒安下床,接过poem递来的苏打水喝了两口,对着担忧看她的莫书笑笑,夸赞他,“演的很不错啊,这顿饭可要多吃点儿。” “嘿嘿,师姐别取笑我了,要不是因为师姐带的好,我不知道又要被卡几次呢!” “这话倒是实话。” 大步走过来的导演听到,哈哈大笑,说,“别的不说啊,今天下午和汝梦蝶对了几场,哪场都没有刚刚发挥的好。莫书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发挥不稳定,遇到老戏骨带,一带就特别入戏,要是没有啊,啧啧,效果可是差出来很多的!” “嘿嘿,导演,我以后一定多加练习!”莫书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看看导演,又看看舒安,顺口问,“导演,明天还有我和师姐的对戏吗?说真的,和师姐对戏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没想到,导演脸上却是一滞。 “额……”他忌惮的看向舒安,“明天啊,呵呵,明天,明天是安小姐和汝小姐的对戏。咱们在这个场景的最后一场戏了,下午,下午就有你和安小姐的对戏了!” “好,我回去好好看看剧本。” 舒安全然没有在意的笑笑,打个招呼,跟着poem去卸妆了。 莫书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回想起刚刚和舒安对戏的时候,觉得,好像自己那个时候,真的变成了深爱她的人。 “莫书啊,多和安小姐学学,她可是很敬业的。我听说她心脏不好,可是你看刚刚,她把心痛的那个情景表现的多么到位?” 导演拍拍莫书的肩,意味深长的说着。 “哎,导演我记住了!”莫书真诚的回应。他也觉得,舒安其实真是很敬业的人。 其实舒安真的无所谓明天到底是否和汝梦蝶对戏,她的计划刚刚进行了第一步,第二步,还没来得及开始呢! “刚刚百里东打电话过来。”poem边走边和舒安说。 “他说大概八点钟左右到,问我,你有没有时间。” “嗯。”她顿了下,笑,“然后呢?” “我告诉他,你吃完晚饭大概要到九点。然后他说,请你吃饭。” 舒安从更衣间里出来,站在门口笑着看他。poem挑挑眉,转过身看着窗外。 “安,你觉得要是秦慕笙知道你做这些,他……” “他不会反对。” 舒安快速接上poem的话。 她想过了,慕萧肯定就是秦慕笙,她不相信这世上有长的完全相同,就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完全相同的人。秦慕笙必然是做过什么动作,让慕家接受他就是慕萧的现实,也让百里老太君相信了他就是慕萧而不是人尽皆知的秦慕笙。所以,他对她的那些态度肯定是想让她离他远远地,离百里老太君也远远地。 可舒安不愿意,她不喜欢任何事情都让秦慕笙替她承担,而是宁愿与他并肩作战。 舒安和poem离开化妆间,就接到百里东的电话,他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片场寻着她。那道消瘦的身影在场中绕着圈儿,不时被来往的工作人员碰到也不生气,只是不停的在电话里问,“安,你在哪儿,你别动,我过去找你,你的具体位置是?” “阿东。” 舒安站在他身后,轻声唤他。 来往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热情的打着招呼,舒安回眸对工作人员笑笑,再回过头,便触到百里东惊讶的目光,他看到她手上仍然接通的电话,腼腆的眯起眼睛笑起来,像是他们头顶上的布灯突然洒下光辉,将他一张英俊的脸照的有些朦胧。 她忍不住笑意又深了几分,轻声问,“怎么这么急着找我?” 百里东脸上出现道明显可疑的红晕,顿了顿,摇摇头,好像想说没什么,却喃喃道,“怕你被人碰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说完,他真的是脸红了。 “谢谢。” 舒安坦然的笑道。 百里东的脸红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略显尴尬的冲着舒安笑笑,像是找话题似的说,“我在附近订了家餐厅,去吃点儿东西,顺便把奶奶给你的东西拿来。” “好。” 痛快的应了,和百里东一起出去。 片场是在影视基地,而影视基地离市区其实很远,附近确实有几家餐厅,都是那种小的很有些情调的餐厅,据说是给附近的游人准备。 听从poem的吩咐,舒安带了顶帽子,免得被夜游景区的游客发现惹来麻烦。可是到了餐厅才知道,百里东把整间餐厅包下,而他们两个只用唯一一的一间包间。这样,在封闭的包间里,外面就完全看不到里面是谁。 舒安觉得,他考虑的很周到,就是有点儿奢侈。 小餐厅饭菜的味道一般,看得出百里东费心思才点出这些西餐的餐点。舒安被poem命令晚上不能吃太多含有高脂肪的东西,所以吃的也不太多。百里东大概觉得口味不合适,吃的也不多。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百里东让服务员上茶来。 好在,茶还是不错的。 “是我带过来的茶叶,担心这儿的饭菜不合适,没想到,真的不合适。” 百里东抱歉的扫了眼桌上没吃完的饭菜。 “没有。” 舒安忙否认。对于请客的人来说,最过分的表示莫过于他所有点得菜你全部都没有吃完。 “我只是晚上不能吃那么多。不如这些剩下的打包,明天热热再吃。” “到明天吃就没意思了。带回去,给片场的工作人员吃吧,虽然这儿的不算好,但多少有点特色。” 百里东倒很体贴舒安,立刻让服务生过来将盘中没有动过的食物全部打包。 那边服务员忙完,他就让人家立刻送到片场去给工作人员,他们却依旧留在包间里。 “谢谢。” 舒安忍不住第二次说了谢谢,百里东抬起眼睛,认真的朝着舒安看过去。他的眼睛漆黑,黑白分明,涡轮眼眼眶很深,衬托起来,让他的表情时刻都是带着点儿无辜的。他看着舒安,灯光下,唇角似乎带着浅浅的笑容。 “安,我们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见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样清楚,因为每天,我都在盼望着能够见到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百里东愿意这样接近她,舒安早就猜测到大概是百里东对她产生了某些感情。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幸好,她早就想过如何应对他。 “阿东,你大哥他,应该跟你提过我的过去……”她迟疑着,看向百里东。他脸色微微一沉,眸光里带着凌厉得道,“是,提过。”继而,他的眼睛温柔起来,他抬起手来握住舒安放在桌上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得说,“即便那样,安,我依然喜欢你。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那是过去,只是过去而已!” 只是过去。 舒安微微闭上眼睛,将手摸摸的从百里东手里抽回来。 “阿东,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就该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还在华闻传媒……” “不!”百里东急迫的打断了舒安的话,认真的看着她蹙眉道,“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爱楚云端了。究竟为什么我不知道,可是舒安,既然你已经和别人没有感情,为什么不能够接受我呢?”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眸光微微转向窗外。那扇圆形的窗子里映衬出的夜色没有星光,黑的像是此刻她的心里。问她为什么不接受他吗?其实她心里谁也无法接受,她的心是没有光明的,一片漆黑里,唯有秦慕笙沉甸甸的压着。 梦里她会梦到他,醒来她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她觉得现在慕萧出现的很好,因为他若是不出现,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自杀。 她觉得很累,却又不能停下来。 “因为累了。” 末尾,她发出淡淡叹息的声音。 百里东看着眼前这个果真面容里带着深深疲惫的女子,想起百里北说,她给秦慕笙做过情妇,还靠着楚云端爬上今天的位置。他不相信这是事实,而且即便是也无所谓,他喜欢她就可以了。 这些天,他一直见不到她,但仍然天天要给她发短信。她有时间的时候,短信息会回来长一些,没时间的时候,会短一些。让他觉得,舒安并不是完全拒绝自己的,所以他总带着点儿希望的想要慢慢进入她心里。 可是这样相处的久了,他却又觉得摸不清舒安的路数,有些担忧,所以他想还是尽早和舒安确定关系比较放心。 此刻,他听到她这样的借口,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疑了。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又为什么着急,果然只是 第173章 173 她是故意的 “如果……” 百里东暗暗斟词酌句,显得很难过的迟疑片刻后,道,“如果是累了,那,我可以等到你休息好,再愿意接受一个男人的时候。”说完,他充满希望的看向舒安。 舒安仍旧垂着头,唇角带着自然的微笑,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她没有看百里东的表情,因为她大概已经能够料到百里东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楚云端的话,百里家没有哪个简单,百里东尤其不简单。她当然很不希望百里东看出她对他有戒备,但也不能彻底拒绝他,所以那个理由还是不错的。 谈话到这种境地,显然已经没必要说下去。舒安抬起手腕看看表,百里东识趣的忙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片场。” “好。” 回到片场的路上,百里东从车里拿出只点心盒子,介绍说里面是百里曦云亲手做的凤梨酥,口味是他从小到大的挚爱,并且说,她送过去的那些茶老太君喜欢的不得了,恰逢慕萧也送了套新的茶具过去,老太君还说,他们这是心有灵犀。 这是自上次分手后,舒安又一次听到慕萧这个名字,而且,她对他上次说过的话竟然全部都记得,他冷淡的口气,方自己鸽子,还讽刺她,没有哪个情景或者那句话是她忘记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慕萧,竟然像是留在她心里了。 看来,后面他似乎又去过百里家,似乎,也是个很得老太君喜欢的人物。 “他倒是挺会讨老太君的欢心,难怪老太君那么喜欢他呢!” 顺势的,舒安说道。 “呵!”百里东低低的笑了两声,摇头道,“之前我也只是听老太君说起来这个人,好像很欣赏的意思,但慕家败落成那个样子,老太君说起也都是惋惜的意思。今次回来,倒好像多了点儿欣赏的感觉,大约他也是想从奶奶这里讨点便宜,毕竟如今慕家的地位,实在帮不了他什么。”顿了顿,他似乎想起慕萧做过的某些事情,蹙蹙眉,道,“不过他那个人,其实是个特别讨厌的人。” 舒安不解,忍不住发出个声音。 “嗯?” 百里东对自己刚刚的走神抱歉的笑笑,解释道,“说话从来不留情面,除了对奶奶,对谁都是冷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什么似的。偏偏奶奶还就喜欢他那副德行,非说什么有乃父之风,哎!”末了,百里东无奈叹息。 “乃父之风?”舒安迅速从其中找出敏感字眼,疑惑的问过去。 “我也不晓得,听说,他爸爸倒是几个兄弟中出色的一个,当年老太太对这个女婿寄予的希望很大,但没想到他爸爸早早就去世了,去世前,也把家糟蹋的差不多,所以,我也不晓得奶奶这话里的意思。” 舒安没再问下去,问多了,就显得她好像太过于关心慕萧的事情。暂时没必要为了慕萧让她和百里东之间产生什么间隙。 何况,她已经抓到了有用的信息。 话题岔开,说了些别的事情。舒安特特的给了他一张票,是他们宣传部做出来首映仪式的门票。内容用的是插画形式,只是票上面女子的画像和男子的画像,均是依照她和莫书的原型画出来的,很有些纪念意义。 这个首映仪式,除了买票入场,还邀请了部分嘉宾,而嘉宾和买票入场的观众最大不同就在于票面。买票入场的观众,为了便于保存这张票,全部做成了书签的形式,而舒安给百里东这张邀请入场的,则是简单的一张票面,为的是节约成本。 百里东看看手中的票,顺势居然就从口袋里掏出专门为观众制作的那种,在舒安面前摇了摇。 “我早通过官网买到了。安,你的戏,我是一定要看的!” 作为演员,舒安很高兴,眯着眼睛对他笑,“阿东,你总让我惊喜。” “以后,还会有更多惊喜。” 他靠近她,不由自主的俯身拉住她的手。 舒安微微一怔,并没有拒绝百里东的动作,任着他温柔的在她手背上吻了下,才将手抽出来,低着头,仍然保持着笑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百里东将舒安送回房间,只在楼下和舒安道了别,目送她上楼。 舒安一边走着,一边仔细回想今天晚上她和百里东说过的话。她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思来想去,应该是没有的,那么便放心了。其余便是百里东说的,老太君夸赞慕萧有‘乃父之风’可见,百里老太君对慕萧父亲是很欣赏的。 但从舒安拿到的慕萧父母的资料来看,他的父亲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的出身不错,但不属于出身好便聪明的那类,只是个普通人,靠着些诚实肯做的能力爬到高位,其中应该还不乏慕家那位小姐的暗中帮助。后来遇上下海潮,慕萧的父亲下海,起初确实赚了些钱,但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家族企业一路败落,从一线企业掉落到三线企业,很不争气。 比起来,倒是慕萧的母亲似乎还有些本事,但,又不能说是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比一般女人能干点而已,应该还不至于被百里老太君特特夸赞…… 电话过来,舒安看是百里东的接起来。 “到了吗?安?” 他在电话里关切的问。 舒安无奈的笑笑,抱着电话走到窗边,果然看到百里东站在楼下。他似乎是一直朝着楼上看过来的,对舒安招了招手。 她笑着,低头也对他挥挥手,在电话里回答,“我已经安全到达房间,你也早点回去。” “好。” 百里东答应着,压掉电话,再度对窗户里的舒安挥挥手。她冲他点头,拉上窗帘转身进屋,百里东也转过身。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着酒店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走过去。穿过巷子,他的正对面有个人正蹲在地上摆弄着照相机,他眸光里闪过凌厉,下一刻,那个照相机已经被他端在手中。 瞥一眼,正是他刚刚和舒安在一起的照片。角度拍的不算好,看起来亲密的没有几张。他眸光沉了沉,看清了那张藏在黑暗中的容颜,眼底,浮现出一抹冷笑。 “原来是你。” 这场戏拍完后的两三日,导演好像是故意的,一直只安排她和莫书的对手戏。幸而在剧本里多数是她这个女主角和莫书这个男主角的对手戏,而她和汝梦蝶的那几场宫斗戏反而比较少,导演如此安排下去,足足到了半个月后,她才又一次和汝梦蝶有对手戏。 半个月后,已然是初秋。 舒安记得一个来月前她去拜访百里老太君的时候,天气虽然炎热,但就像那个午后般时不时还会下场舒心的雨。可是隔了这么久,天气却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转凉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热。 纵然导演用心的把戏安排在早晨,但为了效果,必然要等到太阳出来以后再开始拍摄。因为这场戏的剧情,是要顶着大日头来拍的。 古装戏的戏服厚,poem就试着在舒安的戏服里加了几个冰袋,但穿在身上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臃肿。 然而女主角因为自己的雪狼正奄奄一息而伤神许多日,已然病恹恹的消瘦了许多,带着这些看起来却反而显得身材丰盈,全然没有半点儿可怜相。对着镜子看了会儿,舒安坚决的扔掉了那几个撑起自己身材的冰袋。 助理来喊她,舒安穿着厚重的戏服站位到了皇宫下那片被阳光照射的简直要浮起来的空地里,巨大的太阳在她头顶上熠熠生辉的照着,她微微眯了下眼睛,撑开裙子,缓缓朝着狐君寝殿的方向跪下,将眼睛闭上,抛却周遭杂声。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汝梦蝶站位了。 等了会儿,导演果然喊了声,“action!” 舒安睁开眼睛,毒辣的日头再次刺进她眼眶,她被刺得眼睛生疼,忍了忍,眼眶便如期的通红,仿佛哭了些时候,又仿佛隐忍委屈的模样。她抬起头望着狐君寝宫的方向,坚毅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点的希冀和伤怀。 汝梦蝶那鲜红色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她原本通红的眼眶里突然投射出凌厉的光芒,带着恨意的望着她得意洋洋走过来的身影,小小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她直勾勾的凝着她的眼睛,仿佛瞬间眼睛要化成一把刀子刺进汝梦蝶的身体里,她走来的脚步霎时一滞,继而竟然有点儿发抖的再也不敢前行半步。 那是真正从心底发出的恨意和米傲视群雄的目光,即便汝梦蝶站着而她是跪着,却依然显得她那样尊贵无比而她竟那样卑微,汝梦蝶从心底骤然迸发出一种难以控制的气愤。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好像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永远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她穿她的旧衣服,她用她用过的旧文具,她什么都是旧的,而她什么都是新的!连她的男人,她都只能在她不要以后才能得到那么几分钟!汝梦蝶大步冲过去,却在即将走到她面前时,被她那慑人的力量震撼,脚下一跌竟然差点跌倒。 她以一个皇后的姿态望着迎面而来的汝梦蝶,她眼里有刻骨的恨意,将对狐君的所有爱意掩藏,那是,一个被宠爱过的女人才能散发出的妖娆的,慑人的力量。 所有人都在窒息的望着那里,忘了炎热,忘了地点,甚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时代里的一个宫女或者宫人,眼睁睁看着一场即将爆发的对战。 “2号,2号拍摄安的眼睛!” 导演目不转睛的盯着舒安看向汝梦蝶的目光,催促的摄影师,不住感叹,“太棒了,太棒了!” 镜头在舒安的眼里集中,她微微挑起下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汝梦蝶。 “你!”汝梦蝶忍不住尖叫出来。 “卡!”导演喊了一声,继而又烦躁的连喊,“卡卡卡!” “汝梦蝶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现在是宠妃,宠妃!”导演长长的吁了口气,免不得责备一句,“浪费感情!”本来,安的表情已经做得足够到位,这种情况下汝梦蝶只要表现的厉害点儿记住台词念出来都没问题,可是她居然莫名其妙的一副要吵架的样子跑过来。 “副导演,去给她说说戏。” 导演烦躁的挥挥手,让副导演去给汝梦蝶说戏。 此时,汝梦蝶眼睁睁的看着舒安在poem的搀扶下站起来,仿佛才恍然回神。她朝着舒安投去愤怒的目光,她朝着她微微一笑,很倾城。 舒安的脸晒得有些微红,poem忙递给她冰袋降温,化妆师给她补过妆,那里汝梦蝶就要求第二次开拍。 “还行吗?”poem有些担忧的拉住舒安问了一句。 “嗯。” 她轻轻微笑回应。 再次站位,舒安仍旧是跪下,以那样的目光望着皇宫的位置。汝梦蝶再次站位,她深吸一口气,恨恨的看了眼舒安。在打板后迅速走向她,舒安抬起头,直勾勾的看进她眼睛里,汝梦蝶心里又是忍不住的发颤,她牙齿打着战,勉强露出理所应当的冷笑,“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呢?难道雪狼他还没有……” “卡!” 导演气得脸膛通红。 “汝梦蝶你背过台词没有!” “是啊,居然两次都说错。”工作人员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说起来。这样热的天气,每个人都想去休息,而且安明明演的那么出神入化,大家正看得起劲儿,就被她跑出来煞风景。 “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想让安在太阳下跪那么久。”一说。 “有可能哎!”另一附和。 “恩恩,她肯定是觉得前两天当众给安道歉没面子,想故意欺负安。”另一推测。 “安好可怜,你看她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她都没有带水袋,那么热,怎么受得了嘛!” 又一叹息道。 “是哦是哦,汝梦蝶真可恨!” 终于有人总结道。 窃窃私语让汝梦蝶忍无可忍,她一甩袖子,朝着导演气急败坏的尖叫“导演,我没办法对着她的眼睛演戏!” 季舒安是故意的,她根本就是在用眼神压她,但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居然被一个跟她几乎同时出道的演员用演技压住了,不能施展! poem本是亲自跑过来扶起舒安,她扶着额头脸色发白的靠在poem肩头闭眼休息。听到汝梦蝶的话,poem冷笑,对导演道,“既然她没办法对着安的眼睛演戏,就不要演了,我倒没有听说过谁不能对着安的眼睛演戏的。” “对啊,前两天,如果不是师姐用目光引导我,我根本没办法入戏呢!师姐的眼睛可是演艺界公认最会说话的眼睛,汝梦蝶,你演技不行别乱找理由!”莫书从自己站位的地方过来听清楚,忍不住道。 “这么热的天气,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低声嘀咕。 “莫书说的对,就是故意的。” 人群中一人暗中附和。 导演亦是没什么好气,只是眼看着汝梦蝶就要发飙,实在没办法只好挥挥手,“行了行了,汝梦蝶,你到底能不能拍!” “拍可以,我不想看她的眼睛。”汝梦蝶仍旧坚持,她觉得,就是她那双眼睛给自己的压力。 “你!”导演最喜欢的就是舒安的眼睛,太能够表达感情。 “导演,试试吧。” 那里,舒安平和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她松开poem走到导演面前,轻声道,“女主角非常伤心,也许遇到恨着的人其实根本不愿意看她。而且,女主角已经几次被男主角的冷漠所忽略,我觉得,也可以用极其失望以至于冷漠的态度来面对害她的人,她心里只是希望男主不要让她心中对他最后的爱意消失。” 略略思考片刻,导演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吧,安,那要再辛苦你一次。” 舒安微笑,点了点头。 再次准备,站位,舒安在毒辣的正午日头下跪下去的时候,许多人都暗暗为她捏了把汗。前前后后,她已经在日头下跪了整整一个小时! “action!” 舒安抬起头,苍白的小脸儿上嘴唇干裂,溢出丝丝缕缕的血痕,她凝望着狐君寝殿的方向,等待着他也许可以出来听她的解释。他应该知道雪狼对她意味着什么,那年她遭受陷害落入冰窖般的水中,若非雪狼出现相救,便没有此刻的她。还有两个月前,他们共同落入悬崖,若非雪狼拼死护住他们,那日也不会轻易中毒,以至于凶性大发。她很想给他解释,很想他愿意相信雪狼,因为雪狼是除了他以外唯一真心关爱她的人,在这陌生的国度,她那样孤独,他不在的日子,也只有雪狼陪伴着她。他若爱她,若真的爱她,就该相信雪狼,也相信她! 她知道他有很多难处,只是,他难道舍得眼睁睁看着她最后的亲人离开吗? 眼泪,在她眼里凝聚起来,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汝梦蝶高傲的昂首挺胸走过来站在她侧面,掩唇低笑,“呵呵,这不是皇后姐姐吗?这么大的日头,怎么跪在这里啊!皇上不是最心疼姐姐吗,如何竟然舍得姐姐受这般苦难?” 第174章 174 真实事实很可能不是这样 她没有理会这番奚落,望着那个方向,冷冷的发出沙哑的笑声。 “哼,你真以为君上不知你的作为,真以为君上不能拿你如何?”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方向,稍稍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别忘了,无论你还是你爹,都只是君上与本宫的奴隶!” 这一声铿锵有力的斥责,让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 而汝梦蝶却是望着她,嘴徒劳的张了几次,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空空如也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刚刚那掷地有声的声音,好像在心口里碰碰的撞击着。 “奴隶?皇后,皇后姐姐你还真是自信。实话告诉你,就是君上宣本宫来弹琴的,君上大概是被姐姐你搞得不厌其烦了吧。” 她勉强硬邦邦的说完这些台词,立刻转身朝着莫书所在的寝宫快步走去,将舒安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寝宫的门打开,舒安猛地抬起头朝着那里深切的望过去。空荡而看起来阴凉的房间里,缓缓走出了狐君,他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刻,眼神交汇,她眸光闪烁,将身体里所有的希望都投向他,他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下,看着那样病弱的她,想着连日来他的不理会让她受了怎样的委屈,心疼不已。实则他自然知道她的雪狼不会突然发狂,可是,他那时暂且不能给她那个公道啊! 此刻,他终于可以了,她怎么那么傻呢? “君上,臣告退!” 跟着狐君出来的大臣深深看一眼跪着的皇后,低头告退。 他只挥挥手。 看到是自己的父亲,汝梦蝶所扮演的宠妃却是面无表情的走向狐君,“皇上,臣妾听说皇上竟将父亲宣召入宫,万分荣幸,特来替父亲谢恩。”她说着拜下去,一点儿也没有得意的样子,反而好像有什么急事。 莫书本该在此时与她有一番对话,见她如此,只不耐的推拒开来,“你退下吧!” 说着大步走向跪在中央的舒安。 “起来吧。” 触到她抬起的眼眸的片刻,他立时回到戏中,低沉而疼惜的说着,向她伸出手。 可她没有起来,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问他,“雪狼呢,你要把雪狼如何?” 无奈的叹息着,他俯身蹲下与她对视着,“傻瓜,我已经查清楚,此事是有人下毒,并非雪狼故意,也已经下令让人放了雪狼出来送它回去疗伤。你还不快快起来,同我回去看看它的伤势?” “君上……” 她颤抖着微笑,忽而眼前一花,晕倒下去。 “卡!” 导演利落的喊了咔,顺势吩咐摄影师,“刚刚三号机拍摄汝梦蝶那个,直接给我删了!”声音也懒得放低的说着,“乱七八糟说些什么,纯属浪费。这段以后再重新拍吧,收拾好吃午饭了吃午饭。” 工作人员也纷纷开始忙碌,可是,此刻场中却响起莫书的声音,“师姐,师姐你醒醒!” 舒安是真的晕倒了,并非演戏。 这场晕,舒安觉得自己晕了很久。迷迷糊糊能感觉到谁抱起自己奔跑着,震来震去的让她很不舒服,继而她仿佛落入另外一个怀抱,结实的、温暖的,带着丝丝仿佛是薄荷,又好是冰片的凉意,她舒服的朝着那个地方蹭了蹭,模糊间看到那人的轮廓,忍不住心中一动,眼前就黑了。 眼黑前的几秒钟内,她奇迹般的来得及后悔没有叫出他的名字,慕笙。 之后,她似乎醒来过一会儿,听到一些人说话。 “医院中暑的人太多了,真的没有床位。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特殊的人都不能搞特殊。” 舒安想,这个医生的逻辑性很强,他为什么不去做语文老师呢?或者哲学老师也不错。可是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究竟是做语文老师还是哲学老师更好,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个很舒服的臂弯紧了紧。 继而,漠然的声音在她脸颊上方响起,“既然都不能搞特殊,那只好请院长把百里家的病房打开给病人使用了。” 百里家的病房? 原来百里家特殊到在医院还有间病房,原来秦慕笙还知道百里家有个病房。舒安晕晕乎乎的,想不起百里家究竟是谁家,只是觉得很熟悉,然后她突然想起来她是要叫他的名字的,可是刚刚好不容易开口叫他,“慕……” 就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着,带着温热的好闻的气息,“乖,很快就舒服了。” 舒安的脸红了红。 如果可以的话,是真的红了红,她觉得秦慕笙这句话的歧义很严重。而且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他们之间从前那什么的时候,他才喜欢说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其他听得人是不是也有同感,如果没有的话…… 那她真的彻头彻尾变成腐女了。 但很快舒安就想起来,她叫他的名字并不是想告诉他她不舒服,而是想告诉他,她很想他,等了他很久,她以为他已经死了,痛苦的也想过陪他死去,可是她没有死的缘故是她还有他们的孩子要照顾,还有他的冤情没有洗干净。等到囡囡长大了,她就准备死去,去下面陪他。 只是现在是不是他还活着,所以,她也不用死了? 舒安很高兴的想,她得告诉秦慕笙。于是她再次困难的张口准备说,“慕笙,我很高兴。” 可是,仍然没来得及说出,就觉得那温热的气息伴着身体躺在床上舒服的感觉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乖,好好睡吧。”然后,他好像还吻了她。 她心满意足,忘了到底是要说什么来着?哦,她很高兴,可是朦胧间,好像那熟悉的味道和身影,又远远的离开她了。舒安急切的想去追逐他抓住他,眼前又是一黑,晕的,很不是时候。 之后,大概是抱着没有抓住他的遗憾和晕的很不是时候的气愤,她在那一觉里梦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而是小时候他从河里把她捞上来抱在怀里,时而是在雨里看着他的皮鞋,时而又是潇潇暮雨中看着他冰冷的脸,情绪时好时坏,出了一身又一身黏腻的汗水,睁开眼的时候,有种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舒畅。 她本以为,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秦慕笙,他一定如往常那样靠坐在椅子上,就算熬夜很多天也看不出疲惫。可是,她看到的是睡着的poem和挽着自己的手枯坐在黄昏阳光里的楚云端。 他急迫的起身看她,温柔的说,“醒了?” 舒安顺从的点了点头,心里有种失落在蔓延。她张了张嘴,说,“我想喝水。” 其实她想问,“秦慕笙呢?” 可是她问不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梦到秦慕笙来送自己,但其实是楚云端,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从前她就把楚云端当做是秦慕笙。虽然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年龄相差也有两岁,但毕竟是血缘亲兄弟,忽而或者认真的看过去,还是很像的。 等到楚云端回转身扶着她起身喝水,舒安就觉得,肯定是这样。 不管慕萧是不是秦慕笙,他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片场的几率都特别低,基本等同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几率,属于有可能,但可能性低的令人发指的那种。这种低几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发生在舒安身上。 而真正的事实很可能是这样。 楚云端原谅了她的过分决定去片场探班;或者他对她有新的安排准备去探班;或者是poem打了电话给楚云端告诉他她晕倒了而他恰好在去探班的路上。总之,无论哪种几率大的可能性,他就是正好接到了晕倒的她,然后把她送到医院。 至于她在晕晕乎乎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对话,很有可能是楚云端借着百里家的名义说的,借完可以给百里东打个电话说她晕倒了,就百里东之前对她表白的情况来看,百里东很可能热情的借给她病房来表示对她的极致关怀,以便获取她那颗不太可能被打动的心。或者干脆,那些都是她做梦,医院根本不缺病房! 在喝水的时候,舒安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此刻她住的病房挺宽敞舒适,旁边还空着一张床。 楚云端见她喝完水,嘴依然放在杯沿上,问她,“是不是还要?” 舒安摇了摇头,有点儿晕。 楚云端忙扶着她躺下,眼里都是柔情的轻声说,“你睡了两天,别急着做剧烈运动。”他说着低眉,握住她的手,靠近她说,“舒安,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舒安的眼睛眨了眨,而后脸红了。 她是因为愧疚而脸红,她觉得,这句话本来应该是她对楚云端说。可是她此刻又不太敢摇头,只好沙哑着嗓子尽量真诚的看着他,“云端,是我不好。” 但说完,舒安就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好像跟梦里秦慕笙那句话一样,容易产生歧义。果然,楚云端的眼睛亮了亮,她正准备解释清楚,病房的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 舒安微微张着嘴巴,看着门口挺立的那道修长的高挺身影和他脸上亘古不变的淡漠表情,秦慕笙,不不不,慕萧。 她突然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没有做梦。那个可能的几率有多大?她自问着,听到他开口说,“听阿东说安小姐在这里住院,顺道过来看看。” 舒安的梦,噼里啪啦的破碎成无数个看不见的泡沫小颗粒,然后很快就彻底蒸发在暮色中反而好像越来越刺眼的日光里。她的眼眶被刺得生疼,她眨眨眼,通红着眼睛看着楚云端难以置信的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们互相做个介绍。 比如。 “云端,这位是慕萧先生,就是长得很像你哥哥的那位先生。” “慕萧,这位是楚云端先生,就是长得很像你的那位先生的亲弟弟。”然后她可以热情的加上一句,“你看,你们也很像嘛哈哈!” 她想好了,手撑着床面想坐起来,楚云端忙俯身去把她扶起来。他的表情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体贴的认真摆弄她身后垫着的枕头。 舒安说,“云端,这位是慕萧先生,就是……” “你稍稍欠欠身。” 楚云端闷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啊了一声,配合的欠欠身,让他把枕头垫的更舒服点。可是再转过头来,她就忘了她到底是给谁介绍谁,正烦恼的想着该怎么收场,却听到楚云端开口说,“慕萧先生是吧?谢谢你来看安,她没什么事,劳您记挂,顺便给百里先生带个好,谢谢他借给我们病房。” 原来真的有借病房这回事,而且真的是楚云端做的,舒安想,她果然是做梦了,看向慕萧的表情里,就难免带着点儿的失落。 慕萧面无表情的回应,“楚先生客气。毕竟我和安小姐还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舒安心里苦笑,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只到一面之缘这样的地步了吗?还是他故意这样说? “慕先生真是热心人,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愿意亲自来看看。” 楚云端的口气明显不善,或者说,还有点儿敌意。舒安不解的看向他,难道亲兄弟见面,不该是热泪盈眶相拥而泣吗?即便慕萧和秦慕笙之间的问题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他难道不该是继续震惊,继续挣扎吗?而且,楚云端并非特别善于隐藏感情的人,他不该这样平静,这样,奇怪。 楚云端垂眸看看她,抬起手轻轻替她梳理了两下长发,漫不经心的问,“你要和他说说话吗?” 他,是指慕萧?舒安疑惑的迷蒙着眼睛看他。楚云端对她笑了笑,全然误解她的意思的说,“你是累了想休息?嗯,我告诉他。” 眼看着,楚云端就要风度翩翩的对慕萧下逐客令,病房的门却再度被打开了,一道同样修长却婀娜的身影进来,伴着悠扬如小提琴的声音问,“阿萧,不是说要来看安小姐吗?怎么站在门口?” 舒安稍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她叫什么。直到她出现在她面前,漂亮的温婉的面容看过来,舒安觉得,也眼熟。但是她到底是谁,舒安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晕着,所以仍然想不起来。 那女子却好像和舒安很熟的样子,绕过慕萧朝着她笑盈盈的走过来朝她伸出手大方的说,“舒安,好久不见!” 她抬起头望着她,眨眨眼睛,本能的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她。 “不好意思,我真认不出你。” 她憨态可掬的笑了笑,模样显得很无辜。 那女子笑了,笑声银铃似的好听,但笑容并不过分,只是嘴唇扬起,露出里面雪白的一排整齐牙齿,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却丝毫不显得做作,反而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心而且心平气和的感觉。她穿着合体的桃粉色白边的蓬蓬裙,遮挡了她稍稍有点儿高的缺点,将她良好的身形和气质衬托起来,配上那张绝世美丽的容颜,让人觉得她是真的漂亮,从心里散发出的漂亮。 漂亮的女子,尤其是心灵美的女子实则是很招人喜欢的,即便女人也不例外。所以舒安很喜欢她,真心觉得当年的京城第一名媛也未必比她漂亮。 她浑然不介意舒安的无辜和抱歉,掩唇轻笑,眼角的笑纹勾起好看和善的弧度,放开掩在红如樱桃的唇边的修长白皙手指,露出温和体贴还带着股淡淡回忆味道的笑容,说,“当然喽,当年我是只能站在你身后的,你都没有回头看过我呢!” 当年…… 舒安不知道她说的当年是什么时候。 她的人生中的当年很多,是被秦慕笙分开的。比如当年她曾经是秦慕笙的情妇,还是个带着他私生女的情妇,那时候她确实觉得没必要回头看看谁,因为肯定是指指点点骂她无耻;比如当年她已经死了,离秦慕笙远远的过着贫困的日子,那时候她是真的不敢回头,怕遇上要债的;比如她当年曾经是秦慕笙最最见不得人的情妇,她当然还是没有回头的习惯,她连走路都是低着头。所以,总结一下就是,她确实可能没见过她,但是她的面容实在美丽娇艳可人儿,以至于让舒安产生亲切感。 她呵呵得笑了两声,还是很憨厚。 “那你到底是谁啊?” 她这么憨厚,没想到对方却不憨厚,一直也不告诉她她到底是谁,让人怀疑她好像失忆似的,其实她失忆也只有一段而已,没那么严重。 女子低头又笑,回头看向慕萧,招呼他,“阿萧,你看,我说舒安其实是个挺可爱的人吧?你来,我给你介绍和舒安认识。” 舒安顺着她漂亮的手指看过去,看到秦慕笙,不不不,慕萧冰封似的脸上竟然难得露出抹笑意,甚至,好像还带着点宠溺。她心里狠狠抽搐了两下,安慰自己,他又是这样,又想用别的女人骗她离开,她不会上当了。 可是当那道身影走过来,手顺势揽住女子腰身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比刚刚白了几分,她忙拍拍脸颊,装作沉思得喃喃,“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女子又笑,她好像对她的憨厚特别感兴趣,而且感兴趣的一点儿都不讨厌。 “这位你说的安小姐,其实是当年鼎鼎大名的京城二小姐!” “哦!”慕萧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继而漠漠的语气重复道,“二小姐啊!确实挺二的。” 舒安瞪大眼睛朝着他瞪过去,慕萧低头看着她,一张棺材板脸上照旧没有丝毫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看的舒安简直怀疑他眼睛到底有没有瞎掉的时候,女子终于推了他一下开口说,“阿萧你的嘴好不好这样毒啊!” 接着对舒安摇了摇手善意的解释,“舒安你别介意,阿萧就是这样的,不过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种习惯而已,习惯说冷笑话哈哈!”她尴尬的打了两声哈哈,舒安依然抬头望着她。 她想,不是的,秦慕笙不喜欢也不习惯说冷笑话,他讨厌任何笑话,冷的热的都不大习惯,但如果他真的说了,就是故意的。 但女子显然没注意到舒安的表情,继续对慕萧介绍说,“当年在京里,虽说我顶着个京城大小姐的名头,却不如舒安那样每个人都 第175章 175 折磨她 说到这儿,她对舒安眨眨眼睛,像是问,想起我了吗? 舒安心里点头,想起来了,百里静,京城第一名媛,俗称京城大小姐,曾经是众所周知圈子里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比她招人喜欢、比她洁身自好、比她文静、比她有才学,总之样样比她好的女子。 而最最比她厉害的是,人百里静从来就没追求过谁,尤其是连秦慕笙都没有追求过。秦慕笙在她面前,都很尊重的礼让三分。 当然,后面这个是传言,丫的舒安就没见秦慕笙对谁礼让三分过! 现在她抬起头就看到慕萧,好像看到那时候的秦慕笙,心里就更加笃定,他丫的估计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百里静是谁,每天想着怎么躲她已经够不容易了,想着怎么哄她也挺不容易,所以没时间想百里静是谁。 没时间想的人,现在却站在他身边,被他拥着腰身甜蜜的出现在她面前…… 舒安觉得,现实很残酷,很残忍,很像夏桀周幽王,对虐身虐心都有着强烈的爱好,她现在浑身都疼,她现在觉得,百里静一点儿都不好,完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因为百里静比她好,什么都比她好。秦慕笙也很好,什么都很好。他和她在一起,用当时京里比较流行的话是,“秦慕笙终于想开了!” 用舒安的话说,他可能悟了。 悟到,他没办法拯救一个类似于失足少女的她。 思维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等回过神,百里静可能眨眼睛眨累了,不眨了。慕萧正低头看着她,蹙着眉端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而楚云端坐在她身边,冷飕飕的目光扫着眼前的两个人,顺带捎上沙发上好像刚刚睡醒似的poem。 气氛很尴尬,这么尴尬的气氛中,慕萧开口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 他像是问百里静,百里静忙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惆怅的用看失忆症患者的目光看着舒安说,“舒安,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舒安本来想带着抱歉却漂亮的笑容回答她,我不记得了,不过现在认识你真好。然后心里暗暗说,我记得,但我希望我不认识你。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慕萧说,“我没见过她笑,每次都是发呆,我以为她天生痴呆。” 舒安愤怒的想露出个笑容告诉他其实她会笑,她笑起来好不好看是其次,从前他自己说,小舒安笑的时候最漂亮,这话是他说的! 然而慕萧看到她未成熟的表情后继续用漠漠的声音说,“你们那时候的男孩子,品位很独特。”他微微抿了下薄唇,好像带着某种不满似的,目光掠过舒安愤怒的小脸儿,似乎眼里还闪过丝莫名的东西。 “哼!” 楚云端从鼻子里哼出个声音,冷冷道,“秦先生的品位,也很独特。” 本来这个话很不友好,如果换成秦慕笙从前的女友,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发飙冲过来问楚云端,“你什么意思,你说谁独特!” 可是百里静却很抱歉的对楚云端露出个有点儿尴尬的表情,一边摆手,一边推慕萧说,“楚先生别见怪,阿萧他就是这个性格,他其实也挺喜欢舒安的,真的真的,他不喜欢的人,他从来连话都懒得多说……哎,我的意思是,他在国外生活习惯了,可能对国内的语言表达情况不太了解。” 她说完,大概觉得这个解释很好,松了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对着楚云端抱歉的欠了欠身。 “在国外生活惯了啊!” 楚云端恍然大悟的看过去,慕萧脸上照旧是那般没有表情的表情,他顺着楚云端瞥过来的目光朝下微微移了移眸光,礼貌的颔首道,“楚先生,幸会。” “不幸了。”楚云端不客气的反驳,“既然慕先生这么看不惯我们安,倒不如就在国内留着吧,我们安在国外的影迷太多了,只怕也会让慕先生不惯。” 百里静有点儿尴尬,低着头偷偷蹙眉,用小手戳慕萧。 慕萧低头看了看她的小手,顺势拉住,问,“怎么了?” 目光关怀,表情温柔,见百里静朝他抬起头,他又问,“是不是还不舒服?不舒服的话,照个b超吧,免得真的是有什么问题,等弄下来再说就晚了。” 舒安觉得自己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她觉得,秦慕笙今天晚上不是来看她,而是故意来打击她的,而且是以打击死她为最终目的。她想留条命,所以她拉住楚云端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说,“我累了。” “那就休息吧。”楚云端摸了摸她的头,确认没有继续发烧,替她放下枕头,让她安安稳稳躺在上面。 舒安朝着百里静和慕萧转过脸,想跟他们说不好意思,我累了,今天就不聊了,下次再见等等客套的话。可是她一转过脸,就看到慕萧眼里闪过的复杂神色,和他又握住的刚刚松开的百里静的手,她心里升起点希望,他又是骗自己的吧? 他却对百里静说,“看来安小姐是要休息了,小静,我看刘主任差不多到了,走吧。” 百里静忙抬起手看看表,点点头说,“是啊不早了。” 然后转过身,对着面如死灰的舒安抱歉的笑着说,“舒安对不起哦,我今天也就是让阿萧陪我来做个检查,所以什么都没带,下次来看你,带礼物给你。”她起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翻翻包包。 很快,她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郑重的放在舒安枕头边上,柔声说,“我的名片留给你,你得主动联系我呦!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她起身,朝她温柔娴静的一笑,转过身,离开病房。 慕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好像生怕她受伤的动作,让舒安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彻底灰败下去。 她好像坠入了无边无际的苦海,拼命寻找着救命稻草,她抓住了楚云端的手颤着声音问他,“云端,那个刘主任,应该不是吧,应该不是那个产科医生吧?” j市最著名的意愿最著名的产科医生刘佩,需要排上几天的队才能挂上她的号,但每个怀孕的孕妇家属都渴望不辞辛苦的排上几天队让刘佩看看,因为据说经刘佩手生出的孩子真是又聪明又可爱,各个都可能成为天之骄子。诸如已经是天之骄子的百里静这样的人,肯定,也希望她的孩子,同样是骄子吧…… 舒安想起自己的囡囡,别开脸,泪顺着眼角滑落出来。原来,他之所以这样待她,是不想要他们母女了。 是啊,他有了个天之骄女的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又给他怀了个天之骄子的孩子。她这种痴呆症患者和她生出的孩子,当然不值得他留恋。 一只手握住舒安的小手,楚云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舒安,他不是秦慕笙,他做什么,与你无关。” 她被他握住的手握成拳头,她很想说云端,他就是秦慕笙,她太熟悉他,以至于即使他离她很远很远她都能闻到他的气息!可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她现在突然很害怕被人抛弃,她怕自己说了,楚云端一生气,也不要她了。 想到这里,她抖了下,觉得浑身都很冷。 “云端,我想睡了。” 她疲惫的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睛,真的就坠入梦里。 梦里很冷,暴风雨席卷着天昏地暗的梦,她裹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跌跌撞撞的跑着,后面是黑洞洞的枪口,她摔了一下,肚子痛得厉害,抬起头,却看到俞芳华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站在她面前用空洞的语气说,“舒安,我来帮你生孩子,生一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孩子!”她尖叫着醒来,碰碰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心口。 缓了会儿,她才发现碰碰的声音是从窗口来的,好像是巨大的雨滴打在窗子上的声音。 她还是觉得很冷,勉强起身,却发现连好像一直都没睡醒的poem都不知道去了哪儿。病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肚子咕噜噜的叫,她饿了。 天空里划过一道闪电,她像是突然回到了那个雨夜被追杀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她想起俞芳华被糟蹋以后,他怎么折磨她,她想起俞芳华说她把吴淑屏气得生病以后他怎么折腾她,那三天三夜的强暴,让她至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她抖了下,忽然想,他会不会为了百里静,又折磨她? 身子又打颤,舒安再也坐不住了。她想快点儿离开这儿,免得明天发生什么事情逃不了。她翻身下床走出病房。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雪白的墙壁上投射出的人影,她想起那些日子,想起他总是冷冰冰的目光,心里抽搐着,再也无法控制住恐惧,冲到楼下,想找个有人的地方。 可是医院里好像哪儿都没有人,全部都是冷的,她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浑身都变得湿淋淋的,走不动了。 雷声带着闪电滚过来,她打着颤站在陌生的地方,身上湿透了,呼出的空气都是雪白的。果然是秋天了,果然是冷了。她想着想着,眼前一晃,一道白光刺眼的射进来,继而,她觉得腿上有些疼,闪了下,就坐在冰冷的雨水里。 她是被车给撞了吗? 舒安抬起头,望着那扇打开的车门,接着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奔出来冲到她面前。舒安浑身一震,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黑色眼眸,熟悉的气味,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的喘息很沉重,就在她头顶。她突然想起特别重要的一件事,抬起头望向他认真的问,“慕笙哥,你和百里静要看的刘主任,是产科的那个刘主任吗?”她很害怕他要娶的女孩子怀孕,那样,她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显然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可是他怔住的这片刻,舒安却觉得没希望了,他必然要要娶比她好的百里静和她生孩子了! 可他温温的声音传来,低沉的,像是大提琴拉响了一个重低音得说,“不是,舒安,我们去看的是内脏科的刘主任,是切除阑尾的手术。” “那为什么,要照b超呢?” 舒安觉得,自己很聪明很聪明,知道只有怀孕才照b超。 可是秦慕笙却笑笑,揉着她的头说,“傻瓜,又不是只有孕妇才照b超。” 舒安湿漉漉得缩进那个温暖怀抱的时候,想着自己果然很聪明,犯了傻、淋了雨,换回他宠溺疼惜的叫她‘傻瓜’,很值得。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隐约能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先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继而才想起,她应该是被秦慕笙送回医院里。那么是不是她睁开眼睛,他又不在,好像她仍然只是做了个梦?但这回,她一定要坚信自己并没有做梦,他就是秦慕笙,他又想用同样的方法让她远离危险。 舒安确实是他说的那种傻瓜笨蛋,但还不至于笨到被骗了两三次还能继续被骗,她为自己的聪明高兴起来,就忍不住笑了笑,听到耳边响起沉沉漠漠的声音,“既然醒了,那我就先走了。”然后是什么东西落在耳边的声音。 他要走? 舒安猛地睁开眼睛顺带翻身起来,翻的太勇猛,头一阵昏厥。继而,她看清了他略带狭促的漆黑眼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挽起好看的笑意。那张狷介狡猾的邪魅脸庞,带着狐狸样的笑意,让舒安很窘迫。 她本能的垂下头咬着唇片,梗着嗓子说,“我,我确实醒了,就是还没搞清楚状况,闭着眼睛……闭着眼睛想想事情。” 慕萧的眼里闪过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点点头说,“那安小姐继续想,慕萧就告辞了。” 她怔了下,他还叫她安小姐,还说自己是慕萧? “慕笙!” 她翻身下床,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别扭的犹豫了下,释然得想,她还有哪儿秦慕笙没看过啊,不怕不怕! 他站住回头过来,她趿着拖鞋追上他站到他面前,阻拦住他的去路。 “慕笙,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吗?你昨天晚上,明明叫我舒安的,你昨天晚上,明明还说我是傻瓜来着,你昨天晚上……” “安小姐。” 慕萧眉宇拢起来不耐烦的神色,打断她,说,“我想你从昨晚开始,就搞错了。” 舒安一滞,她搞错了?可是,可是…… “可是昨天晚上,你叫我舒安来着!” 她记得他当是的语气,带着心疼的温暖笑意,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而且,她叫他慕笙哥,他也没有反对啊! “哦!”慕萧像是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反问,“难道安小姐不是叫舒安么?” 她愣了。 慕萧漠然笑了笑,说,“安小姐,昨晚很有趣。”语气里,丝毫不觉得有趣,反而好像不耐烦。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追了两步,停下来,他走的那么决绝,没有半分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既然如此,她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昨晚,到底是谁错了?是她错以为他是秦慕笙,还是他在那一瞬间错误的变回了秦慕笙?秋色寒凉,他的背影也是那般寒凉,一如从前她看过的无数次的背影。 心口有点儿疼,像是,从前她就这样疼过。 舒安回去的时候,想起来,其实那种疼她在曾经已经习惯了。很多很多次,她都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默默的,从最初的会流泪,到不流泪,从不流泪,到学会了微笑,从微笑,到木然,他从来不曾回头看过她。 舒安觉得,是不是这回他真的放弃自己了?她那时对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恩断义绝永不相见,如果是她听到,就算只是为了自尊心也不会见他,那秦慕笙确实有可能因此而喜欢上别人,比如百里静,她比她好的太多,当时所有人都说,百里静比季舒安好,好的千倍百倍,也许秦慕笙终于发现了,终于也觉得,百里静比她好那么多。 她摇了摇头,他不回头看她,会不会是怕回头就让她看到他其实舍不得走?舒安忍不住笑了,肯定是这样的。 他昨晚对她说话的口气,明明就很心疼,他昨晚从泥水里把她抱起来抱到车上,用自己的衣裳裹着她跟司机吼,“回医院!”的时候,她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她本来那会儿想撒撒娇抱住他的胳膊说“慕笙,你别不理我。”可是她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他只是温柔的说,“舒安,睡吧,我在。” 六个字而已,她安心的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记得没错,他温柔的叫她舒安,他温柔的说,我在。 那么今天的他,肯定是装的。 她回到病房,一开门,差点撞上楚云端冲出来的身影,幸好他及时停下,看到她,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粗重的喘息声在她头顶响着,他闷闷的低吼,“你要去哪儿!” 舒安不解的朝着他抬起头,楚云端俊朗的容颜很阴郁,他拥着她的腰身,眉眼里是深沉的担忧,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紧蹙的眉宇却又慢慢散开,继而散的有些苍凉,他笑了下,放开她的腰,揽住她的肩,不看她低沉的说,“走吧,进去。” “云端,我刚刚醒来。” 舒安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解释下?她还是很愧疚那天对他说了重话。可是没办法解释,所以只想能做点儿什么能让他心里好受点儿。比如现在,她其实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醒来后和慕萧拥抱叙旧热吻,然后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出来,而是被他奚落了半天,然后很无辜的追着他出来。 楚云端低头看看她,叹了口气,回答,“我知道。”接着说,“我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慕萧答应说照顾你一会儿,我才放心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他扶着她坐在床上,笑问,“饿了吧?” 舒安赞同的点了点头,很欢快,她确确实实特别饿。 “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 楚云端宠溺的笑着,那笑容,很像……很像秦慕笙,不像慕萧。她想起慕萧那个名字,凝着眉,很不舒服。 慕萧,慕萧,简直就是令人讨厌的秦慕笙的简称!他怎么能那么冷,那么讨厌! 第176章 176 戏中 是她喜欢的粥,她端着粥品的碗,拿着塑料的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温吞水似的吃。不时抬起眼睛,瞥到楚云端深深看着她的目光。舒安想起来,刚刚的事情她没解释清楚,就边吃边说,“他跟我说,我搞错人了。” 其实舒安这个想法有问题,她觉得把自己说的很惨,楚云端就不会生气。但她把自己说的那么惨,楚云端反而蹙起眉头,褐色温柔的双眸沉下去。 “他这样说?” 他问,一副要给她做主的形状。舒安怔了怔,想着是不是压错宝了? “舒安,他不是秦慕笙。” 舒安垂眸,她想反驳说他是,可是心里明白那只是种没用的坚持。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把他当做是秦慕笙,居然连楚云端都没有! “秦慕笙看你,不会用那样的眼神。”他温和的看着她,小心的眼神好像生怕她听到后会彻底绝望。 可舒安,点了点头。 秦慕笙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很深,很沉。从前她不懂,后来她懂了就知道,他看她的时候其实很复杂,情绪里融合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用简单的目光看着她。可是慕萧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甚至,不太喜欢她。 “我会调查清楚这个慕萧的来头。”他说着,揉揉她的头发,“不过我肯定,我没什么兄弟了。”他说着笑了笑,收敛笑容,又严肃得说“但我怀疑,伏特加根本没有死,或者这世界上会有第二个无面人。” 舒安的心咯噔一下,无面人,伏特加!她手里的粥歪了歪,一只手,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小手。 回到片场的当天车上,楚云端不断叮嘱她要吃药,要记得每天测体温直到一周后。但最终,这些事儿也只是交给了poem。他捧着她的脸,在没有poem的车上,强制性的吻了下她的额头,叮嘱她,“舒安,什么都不要想,别用自己来祭奠别人的失败。我答应过你,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到。汝梦蝶,用不着你动手。”他说完,强行又吻了她一下,放开她,对她宽容的笑。 舒安的鼻子无端的红了红,她低下头抑制住眼泪,眨眨通红的眼睛,对他笑。 “云端,谢谢你对我这么宽容。” 她低了低头,下车了。 回头时,楚云端的车子已经拐弯离开。她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苦笑,楚云端想告诉她,舒安,我并不对所有人都这样宽容,我只是因为爱你放不开你。 车子的浮尘里,有个人猛地从背后抱起舒安,她惊得叫了声,听到好听的笑声,“哈哈,师姐,吓坏了吧?” 他放下她,舒安回头朝着莫书肩上打了下。 “死孩子,你吓死我啊!” 莫书笑的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嬉皮笑脸的笑了会儿,他拉着舒安回去片场。 路上,他说起这些天她离开片场发生的事儿。 “师姐你不知道,汝梦蝶这两天天天闹脾气,导演气坏了。但是又拿她没办法,所以这些天除了废胶卷基本没做什么。导演亲自和汝梦蝶的经纪公司说,她要是还这样,就干脆退出这部戏算了!” 如上,舒安都预料到了。她那天确实是故意压了压她,虽然中暑晕倒两件事太出乎预料,但造成的舆论效果必然更加出乎预料,所以汝梦蝶肯定是受不了人人指责她故意欺负舒安而导致她生病住院而发脾气。只要她发了脾气而且不好好拍戏,那么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至少她暂时让一个导演厌恶汝梦蝶。 当然,这还不足以结束汝梦蝶的路,因为她还有个厉害的后台父亲,随时可以对楚云端的公司施压。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楚云端说可以解决掉汝梦蝶,舒安也不能让他做。有时候,楚云端不能做的事情,舒安却可以做。 让一个导演讨厌汝梦蝶,就可以让舆论强大的力量出场了。 “她现在简直无法无天。”莫书边走边说,“导演不放在眼里,现场的工作人员,她想冲谁发脾气就冲谁发,人人都不喜欢她……” 话音未落,前方的吵闹声就引得莫书住嘴蹙眉,他朝那里看了看,蹙了眉头回头对舒安说,“师姐,你等等,我去看发生什么事。”说着就要去,被舒安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 她冷静得告诫。 “为什么?”莫书不解。 舒安深深看他一眼,温和慈爱的一笑,“莫书,教给你一个做艺人的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要轻易多管闲事。” 她说着拿出电话打给poem,一边绕过混乱,一边拉着莫书朝房间里去。 “poem,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ok,十分钟后你房间见。” poem痛快答应着压掉电话。舒安收线,瞥到莫书瞪大的眼睛,挑起眉眼对他笑,莫书也笑了,笑的有点儿腼腆。 舒安回到屋里,收拾着东西,莫书坐在沙发上给她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反正这些天,导演就天天很烦,昨天还说,如果师姐你再不回来,这部戏干脆别拍了。我听副导说,导演其实已经联系到合适的演员,是个新人,但导演很看重的样子。问题是师姐你也知道的,汝梦蝶家里有背景,如果真的换掉她,说不定就会毁了这部戏。” 舒安赞同的点点头,问,“所以导演很为难?” “好像是。” 莫书点着头含糊的回答,继而又说,“不过,咱导演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给压住的人,我估摸他总有办法实现愿望。”说完,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这部戏的导演并非什么普通导演,也算是在国内相当知名。可问题是,无论导演还是他们,都是艺人,艺人演戏,无论演的好与不好,最终都有个审批的过程,如果审批的时候出问题,那么所有人都是白费力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汝梦蝶在哪儿都可以嚣张跋扈。 可,这是她的优势,自然也就是劣势。 她这么嚣张跋扈,演技成问题就算她背后再强大,也没人敢用她。如果名声上再出点儿问题,在媒体力量下粉丝剧减,人气剧降,那么就是没人想用她。 舒安看着莫书的笑意,也忍不住笑,她的计划,很简单。 poem推门进来的时候,莫书正在和舒安谈论,“最近我在微博上发了几张和师姐的定妆照,大家都说很配呢……”的问题。 见到poem进来,莫书很八卦的跳起来问,“poem,到底是怎么了?” “呵!”poem看到他笑起来,摇摇头说,“幸好你没过去,裴娜正烦着呢!是安和你还有汝梦蝶的粉丝,居然从你微博上发现你们的位置,找到这里来,正围在门口闹着要进来要签名!” “啊!” 莫书拍了下脑袋。 舒安纳闷他是怎么了,他眨眨眼睛说,“没想到,汝梦蝶都有粉丝。” “怎么会没有,莫书,你别小看她,她能走到今天,不只是凭着后台。她演技好不好,你的体会应该最深了。” 舒安认真的说。汝梦蝶演技、相貌,其实都不错,要是认真发展,改改脾气,其实也是条星光大道。 “人品有问题,别的好有什么用!” 莫书一语中的。 “那现在呢?”舒安问。 “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铁杆粉丝在外面静坐示威。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汝梦蝶的经纪人正在和导演吵闹着要放她的粉丝进来。” “啧啧。”莫书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有后台的人啊,什么都搞特殊待遇。” 舒安突然想起那天迷迷糊糊听到的那句话,“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特殊的人都不能搞特殊。”心里觉得,那句话真的很有原则。 但原则这种东西,就是等着人来打破的。既然有一个人要打破,其他人就都去打破,等到大家都打破,这个原则就消失,然后换了另外一种原则。 很快,那个新的原则被建立起来。 poem和裴娜还有汝梦蝶经纪人在导演房间里共同开会决定新的原则是,可以让粉丝进来,但只能看,不能拍照,不能说话,如果发生任何因为粉丝引起的冲突及意外,所有粉丝都被禁止进来。 可想而知,导演为了达到平衡,废了很大的力气。 次日拍戏前舒安刚刚走出化妆间,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围住,“安”“安”的呼声不断,她朝他们微微一笑,大胆的男孩子想冲上来请他签名,被保安拦住。舒安走过去,接了他手中的笔,面前就迅速围了不少本子,她一一签名,一边回答着些简单的问题,主要是介绍剧本剧情。 片场稍显混乱,因为莫书也在给粉丝签名。汝梦蝶还在给粉丝摆pos拍照,显得特别亲切,比起来,好像汝梦蝶的粉丝还很多,而舒安和莫书的看起来就少写。 乱了几分钟,导演喊着要开拍,舒安对粉丝们笑笑,眯着眼睛,指指里面导演,笑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要拍戏了,希望大家保持安静,因为如果发出太大的声音,容易影响到演员的发挥。” 她说完,和善的眯着眼睛,又笑。 粉丝们忙不迭的点点头,表示配合。 “安,我们一定不发出声音的!”一个小女生认真的说着。 她特别的对她笑笑,转身同莫书一起进去了。 “真般配啊,安无论古典还是现代都很棒,为什么好像和每个男主角都般配呢?”舒安的粉丝在她身后感叹。 “那也是莫书很帅的缘故,金童玉女嘛!” 莫书的粉丝小声辩驳着。 “反正一个帅,一个美,很配很配!”不知哪边的粉丝热切的说着,引来不少附和。 今天这场戏,导演倒是为了应景,安排他们三个人的对手戏,比较温和。当是时,天上的天帝过生辰,狐君受邀上天赴宴,因本着不希望红狐一族借机叛乱的原则,狐君预备带着宠妃上天,而将女主留在宫中。 但又担忧她的安全,故而决定将她送到一间寺庙里暂且避着,以保安全。此时,宠妃前来,故意在女主面前提起狐君带她上天的事情,使得女主心里难过。 这是个转折点,因为女主便即将在这次的躲避中被宠妃的人设陷阱害死,封印解除,从此升仙,却是忘却今世往事的时候。 若是情感复杂,是莫书和舒安的表演里比较难,因为他们要演出提前都有些感觉,以至于普通的分离也生离死别般。而莫书为了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就只能用目光表现出既担心,又强装着不担心的模样。 所以昨晚他们又把这些地方对戏了两三次,练习着彼此用眼神互相交流。 每个演员,都有他们演技的独特点。 比如舒安,演技最纯属的便是那双眼睛,所有感情都通过眼睛表达,故而,一些委婉的戏份很适合她来演,而夸张的,她就不适合了。再比如莫书,脸部表情的表达很到位,所以演狐君这种冰块脸型的,多少有点儿困难。而汝梦蝶这种通过动作夸张来表达的,则是最最适合宠妃这个角色的。 导演喊了action,舒安和莫书已经站位完毕,汝梦蝶那里,虽然跟粉丝热闹着导致补妆晚了,到底也姗姗来迟的站位完毕。 舒安缓缓在凳子上坐下,将一把琴抱在怀里,对着坐上的狐君微笑后,低头,拨弄起琴弦。 那是把琵琶,舒安很感谢从前曾经学过琵琶,戏曲这些现代人不怎么看重的东西。从前感激,是觉得陶冶情操,如今感激,则是因着有所用。 她唱的,乃是当初唱给秦慕笙的《关鸠》一曲。 柔亮的声音响起,伴着女子温婉羞涩的笑容,朝着坐上的莫书,起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分明该是男子唱出的曲调,却从她口中发出时,别有一番女子婉约风情。 她抬眸,流转间全然是爱意,他凝笑,笑容里全是温情脉脉、细水长流的宠溺。 曲调流转间,山风萧萧,水声潺潺,时而一调撩拨,仿若水流过,激起了水花,引得人心弦一动,那捧着茶盏的俊雅男子,便会忽而住了饮茶的动作,朝着她询问的看过去,她眸光里闪过调皮的狡黠,低头,浅笑。 一曲婉转歌末了,余音绕梁,伴着她明亮眸光中融融暖意和崇敬的浅笑。她朝他俯身谢礼,他凝着她,一步步的走进,眉宇间的笑意却渐渐染上了愁绪和难过。他朝她伸出手,将她引到身边来,一伸手,极为帅气的动作,将她的腰身护住,拉到身畔。 “君上?” 似是意识到他有话要说,那双眸子里凝了疑惑,却在看到他面容的片刻,闪过些不易觉察的伤怀,她静静的,望着他。 不经意的叹息一声,他低头,捏住她的小手,冷峻的面容里流露出不易觉察的疼惜,言语依旧淡然,“天帝生辰,邀请本君前去,此事你大约已然知晓了。” 她垂眸,点了点头。手缓缓探入他手心里,明显的,莫书一怔。 这本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举动令他片刻诧异,却又诧异的恰如其分。那是舒安在面对秦慕笙的时候才会做的小动作,若是想给他力量,便将自己的手,深深探入他手心里,像是反着握住他的手,却又百般柔情。 演了这么久的情侣,莫书与她已然很有默契,诧异旋即转为感动,他深深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怀里。却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禁紧了紧,“本来……” “臣妾参见君上!” 门外响起打破这美好场景的声音,狐君眉宇微蹙,不过瞬间的事情,便旋即又归于寂静。他看看怀中的她,她已然闪身开来,只有手仍然被他握在手中,她正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他眸光颤了颤,流露出不舍,却又无奈的将她的手放开了。只是这些,低着头的她并未看到。 “是元妃吧。”他带笑的声音响起,继而道,“进来。” 帘子掀开,汝梦蝶一身翠绿色的华服进来。 场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汝梦蝶的模样霎时就傲慢了几分,她走到他们面前,朝着莫书俯身道,“君上。”继而看向舒安,笑道,“原来姐姐也在这里,不知道臣妾有没有打扰到姐姐呢!” 舒安微微顿了下,表情里有几分愣怔,旋即不着痕迹的将这份愣怔转过来变作冷静,淡淡道,“妹妹既然来了,便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她说着,朝着莫书看过去。此刻,本应该是她先向狐君告辞,却没有告辞成功,反而让宠妃汝梦蝶当着她的面儿说出要陪狐君去上天的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汝梦蝶直接抢了台词道,“因两日后就要陪着君上上天给天帝祝寿,臣妾特特让父亲准备了红狐一族最为珍贵的赤色接骨木雕成的天帝塑像作为贺礼,今日前来,是希望请君上前去臣妾的宫中一观,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明日便让工匠加紧修改。” 稍稍顿了下,莫书点头道,“好,朕同你前去看看。”转而问舒安,眸光里凝着温柔,“去吗?” 第177章 177 低三下四的求人 原来,他是想告诉她,他不准备带她上天,而是要带她去!也是,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连腾云都不会的人类,哪里上得了九重天那样高的地方。 她好像听不到他说话似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汝梦蝶,那眼里突然射出的悲伤像是突然弥漫了汝梦蝶的眼睛,她竟本能的晃了晃,直勾勾的望着舒安。 可此时,舒安垂眸,绝望般的摇了摇头,“臣妾乏了,先行告退。” 说着,她便默默离开,只是眼眸里泪依然在颤抖,一双握在胸前的小手,也在颤抖。 经过汝梦蝶身边的时候,舒安眸光一紧,本来现在汝梦蝶应该拉住她的手邀请她同去,可是,她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汝梦蝶还盯着前面发傻。直到舒安走出去,汝梦蝶本来应该说的台词居然张口结舌又说不出来。 “卡!” 导演刚愤怒的喊了卡,还没来得及张口问汝梦蝶怎么回事,就见她跟发疯了似的冲到舒安面前冲着舒安就扬起巴掌,幸而此刻poem恰好来给舒安送水,眼疾手快拉开舒安,那对着舒安脸的巴掌落了个空,汝梦蝶闪了下噗通摔在地上。 场外观看的粉丝们爆发出一阵笑声。他们本来看着舒安即将挨巴掌还紧张的以为舒安会吃亏,捏了把汗憋了口气,现在看到汝梦蝶吃瘪,纷纷忍不住大笑起来。汝梦蝶的粉丝除了几个铁杆粉丝难以置信的望着,其余很多人也都忍不住笑。 “笑什么笑!” 汝梦蝶爬起来泼妇般的朝着场外怒吼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笑我!” 顿时,场外又是一片安静,接下来,粉丝愤怒了,纷纷大声指责汝梦蝶。 “你算什么啊,居然这样说我们!” 一人忍不住高声叫骂。 “就是,不就是个明星吗?呸,摆什么谱。”一人甚至朝着汝梦蝶的方向吐唾沫。 “没想到所谓的玉女居然是这个样子,真恶心,居然装的好像很清纯的样子!”另一骂道,立刻又引来许多带着附和的叫骂。 工作人员自然忙不迭去劝架,汝梦蝶也惊在当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两句话居然引起粉丝这么大的反应,随着粉丝们愤怒的喊声越来越大,她吓得不住后退。倒是她的经纪人还想跑出来解释,结果还没有跑到粉丝面前,就被舒安的粉丝手里的东西砸过来砸在脑门儿上。 “哼,演技不如安,居然还撒泼打人!” “就是就是,安演的那么好,她连台词都记不住,呸,呸,真恶心!” 见此情形,汝梦蝶的粉丝们也不大敢说话了。刚刚场边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舒安的演技很纯熟很投入,而汝梦蝶居然还忘了台词,居然演的那么生硬,很让人失望。本来她也只是偶像明星,这下再一撒泼,连偶像都不是了。害怕惹麻烦的掉转头就走,不害怕惹麻烦的加入讨伐队伍,一时间片场混乱不堪。 可偏生的,导演也还就不管,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看戏。任着汝梦蝶吓得想逃跑,被她的经纪人抓住非要她立刻解释,也绝对不下去管那些看似要发疯的影迷,只是指挥人尽快把器械搬走,免得伤及无辜。 被影迷们说到演技不如舒安,汝梦蝶后退的脚步突然停住,她发狠的瞪了眼舒安快步走向那些影迷,高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影迷们哪里肯让,喊得更凶。 “你们根本看不懂,我告诉你们,刚刚是安拿演技压我,连莫书也帮她压我,要不是他们故意使绊子,我绝对不会说错台词的。” “呸,演技不如人还胡说!”一个本子直接砸到汝梦蝶头上。 这下,是连莫书的影迷也得罪了。 “就是,我们有眼睛,会自己看,我们就只看到你欺负安!” “哼!真不要脸,自己演不好还怪别人,呸,去死吧你!”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过来,有激动的,居然连手机都砸进来。 眼看着场面就要彻底混乱,舒安朝着导演看了眼。他一副看戏的神态继续坦然自若。 莫书站在她身边,不住的拉她的手,“师姐我们走吧,甭管她!” poem护在舒安面前免得她被连累,也是直推她,“快回去,这样下去简直要把片场砸了!”他一边说一边四顾着问,“莫书,裴娜呢,让她赶紧给楚总打电话呀!” “哦,哦!” 莫书应了两声,转头四处寻找,却找不到裴娜的影子。正准备转身去找的时候,一个饮料瓶子啪得落在他脚下,他愤怒的转过身,正见到一个粉丝吓傻的脸,他的愤怒变成无奈,觉得要是再不管,真不行了。 而此刻,舒安也正试图劝解poem答应她可以上前跟粉丝们交涉。 “poem,不如你给老板打电话,我和舒安试试劝劝他们?” 莫书的提议刚刚说完,头顶上突然传来导演拿着高音喇叭说话的声音,“各位各位,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恐怕三四天内,就看不到安和莫书的戏了!这件事,我们肯定会妥善处理,至于汝小姐刚刚冒犯各位的话,我相信,汝小姐的经纪公司也会在几天之内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法?我们要她现在就给说法!” 有个粉丝大声说着。 舒安瞥到是莫书的粉丝,忙拉了下他的手走过去,恳求道,“这件事确实是汝小姐的不对,但可能是她的情绪还在戏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且拍戏真的很累,希望大家理解,也希望你理解。” 她诚恳的对那名女孩儿道。 女孩儿不甘心的反驳,“安,我们知道你很好,但你没必要给那种人说话!” “是啊是啊,安,我们都明白的。” “谢谢大家对安的喜欢,也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莫书不仅没帮忙,反而说了这句话,舒安真是哭笑不得,一咬牙,只好继续道,“对啊,大家这么喜欢我们,是不是希望我们的戏很快拍出来呢?” “当然希望!”粉丝们集体喊着。 “既然如此,我恳求大家稳定下情绪。你们看,拍摄现场变成这样,我们的工作人员要整理,要重新准备,肯定耽误时间,这样,电影上映的时间也会推迟。而且,因为大家的情绪问题,我和莫书,也会难以投入的。” 她的一番话,诚恳真挚,粉丝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赞同。 “大家放心,汝小姐的事情,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导演又拿着高音喇叭吼了一次,不过这次,他是站在舒安和莫书后面吼出来的。 粉丝中,一个笑道,“我们都把自己的东西捡回来吧!” “对对!” 大家附和,纷纷主动进来捡东西。 舒安和莫书帮着粉丝们把东西捡起来收拾好,有几个铁杆粉丝接到他们递过来的东西时候,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最后,舒安和莫书目送他们高高兴兴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她筋疲力尽的长出一口气。 回去房间的时候,莫书蹙着眉,好像认真思考什么问题的模样。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怎么好像觉得是故意的啊!” “莫书,你说谁是故意的?” 本来,舒安不想问他,但他自己总是喋喋不休,她就忍不住问了。 “啊?”莫书啊了声转过脸看向舒安,嘿嘿笑着挠头解释,“我是说,我觉得导演好像是故意的,一直说要给大家个解释什么的。明明那时候师姐你已经安抚好大家的情绪了,他却突然跑出来说那句话。” “呵呵,难得啊难得。” poem突然开口接话夸赞莫书。对上舒安询问的目光笑道,“难得莫书居然想了这件事。其实我也觉得,导演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她问。 莫书嘿嘿得意的笑了两声。 poem说,“故意说要给粉丝们一个交代。我看,他是想借机把汝梦蝶赶出这部戏。” “可是已经拍了大半!” 舒安瞪大眼睛,继而道,“而且,怎么跟大众解释呢?知道今天发生这些事的毕竟是小众。” “明天就会变成大众了。” 副导演幽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舒安吓了一跳,莫书掉过头用见鬼的眼神看着他。副导演帅帅手中的相片袋子,说,“导演挑了个好位子,不仅能看戏,还能拍照。不到明天,所有媒体娱乐报纸大概都会把这件事报道出来。” 舒安蹙了眉,有些急迫的问,“老板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 导演的声音远远传来,莫书用更加见鬼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意气风发走来的导演。他走到他们面前,接过副导演手里的照片翻了翻,意味深长的看向舒安,压低声音说,“这,可是老板的意思啊!” 楚云端的意思。 她想起离开前,他说,我答应过你,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到。汝梦蝶,用不着你动手。 舒安的眼眶,有些酸涩。原来,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宠她。 吃过晚饭休息片刻,舒安本预备着给楚云端打个电话,放在床上的手机却在她吹头发的时候响了,她看到,上面写的名字是百里东。 “阿东?” 她习惯性询问着接起电话,听到那端一本正经的回应,“安。” 之后,他就沉默了。舒安听到他在电话那端轻微的喘息声,继而,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出院了?” 舒安这才想起她出院前忘记给百里东打个电话致谢,愧疚的忙回答,“嗯,昨天出院的。阿东,对不起忘记告诉你,谢谢你让给我床位。”她说着自然的眯起眼睛对着空气笑。 那边又是片刻的沉默。舒安忐忑得听到他回应,“没什么好谢的,安,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打这个电话。”可是,他好像并不那么自信,接着问了句,“是吧?” “当然是!” 是什么呢?舒安自问。 但百里东却在电话那头笑了,接下来说话的声音欢快了些,他说,“安,以后有事情,可以也通知我吗?”顿了顿,他仿佛迟疑片刻,沉沉得说,“我不喜欢从别的人那儿听到你的消息。” 嗯…… 舒安觉得,百里东真的好像很可爱。这么别别扭扭了半天,原来是因为是楚云端给他打电话,而非她亲自去打那个电话有点儿生气。 “阿东,我那会儿晕晕的,没办法给你打电话呀!” “可是后来,你也没有打给我。”他闷闷委屈回答,说,“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不在j市吧,我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在你身边。”他很真诚的说。 舒安轻轻扬着唇角笑起来,她觉得百里东真的很可爱。 和滕绍的潇洒肆意不同,和秦慕笙的冷酷沉静不同,和楚云端的温柔和煦也不同,他就是那么可爱,带着点儿天真。这样的人果然是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的,这样的阿东,确实很难让人觉得他深藏不露。 “嗯,那你这些天在哪儿呢?”她笑问。 “本来应该跟你打个招呼再走的,可是不是大事,不想影响到你拍戏,就没有告诉你。我在瑞士和一家公司谈合作,明天就回去,安,我给你带瑞士巧克力怎么样?”百里东认真的问。 “好啊!”舒安笑着回答。 好像听到她笑,百里东很开心,后来的口气就没那么沉重了,轻轻松松得给舒安讲起他这些天的行程,笑说,“我倒没想到在瑞士合作商这里遇到慕萧,不过显然那家伙没什么本钱,对方似乎很不放心合作。” 舒安的眸光不禁沉了沉,她好像看到了被拒之门外的秦慕笙,就像那些年秦家重新起步时候的他,时而会遇到无理的对待。是不是因为她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重新开始,是不是因此他恨她,而且讨厌她才那样冷漠? “那后来呢?”她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听到百里东说他更惨更惨。 “后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有百里静跟着他,谈成合作就基本没什么问题。”百里东倒是没觉察到舒安的小心和关心,笑问,“安,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 “你?”舒安笑,“你肯定谈妥了,否则,不会笑的这么开心对不对?” 百里东听到她的话,也跟着笑起来,笑声憨憨的,透过舒安吹风机吹拂过的发丝,在夜色里扬起来一阵沉淀在发丝根部的难过。 压掉百里东电话的同时,舒安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百里静跟着他,原来,他现在的处境那么惨。 从前很多人说,秦慕笙在出事儿前把财产全部转移到穆翌晨名下了,没想到穆家竟然落井下石,把秦慕笙害死。所以,穆翌晨才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做地产。舒安不相信,她从来都不相信穆翌晨会占有了所有属于秦慕笙的财产,可是现在,现在舒安有点儿怀疑了。 秦慕笙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肯定比挽救危机的秦氏更难。 她想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去低声下气的请求别人和他合作该是怎样的场景,她想不到,也不敢想,因为他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秦慕笙不会这样执着的去寻求那个所谓的真相,也就不会赔上毕生努力。她想他当年多么辛苦的支撑下风雨飘摇的秦氏,如何全心全力用尽一切可以的方式支撑着秦氏走过困难,想起他当初所有受过的屈辱和苦难,她觉得,自己很罪过。 是不是没有她,他现在仍然是那个天之骄子? 是不是没有她,他现在不必低三下四的求人? 第178章 178 他家里有女人…… 是不是没有她,他现在早已傲视群雄站在巅峰俯瞰众生而不是仰起头看别人的脸色? 舒安打了个战,她觉得害怕,她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能帮助他,他身边站着的是百里静,不是她。他一定恨死她,讨厌死她,所以才宁愿换个名字也不想见她,所以,她凭什么缠着他呢?他有了百里静,那个比她好很多,什么都比她好,还可以帮助他,体贴他的人,她早该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 好像突然间就想清楚了很多事。 为什么他不承认他是秦慕笙,为什么他看她的目光里总有不耐,为什么他讽刺她嘲笑她。因为在他眼里,她大概真的就是个笑话吧?一个毁了他,却还敢要求他爱她的无耻女人!舒安又打了个战,只觉得脸烧的厉害,浑身冷的厉害,她真该死,真不该存在在他的生命里。 其实,她凭什么埋怨他从前待她不好? 那时候,他那么危难,却收留了她,保护了她,她从来不能帮他什么,反而常常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他打她、骂她,都是应该的,她就不该存在在他的生命里,如果她从来就没有出现,也许,也许他一直一直,就会像滕绍那样顺利的做他万众瞩目的秦家大少,永远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舒安坐在床边,想到了两个字,孽缘。她对秦慕笙来说,是孽。 当天晚上舒安是迷迷糊糊睡着的,早晨醒来,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忘了给楚云端打电话。 虽然时间还早,但他们兄弟二人都是有早起习惯的,舒安自然而然没有多想的拿起手机打过去,电话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她茫然猜测或许楚云端正在洗澡什么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女子陌生的声音。 “你好?” 舒安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号码,听到里面那女人第二次询问的口气,“找云端?” 第二次,舒安愣住了。她以为除了她以外没人会叫他云端,然而还没等她准确的判断出结果那端就再次传来女子的声音,“他洗澡呢,你等会儿再打过来吧。”接着,电话果断的压断。 舒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渐渐消失的电话号码,有种看到星光从阳光里慢慢消失的感觉,不知道是该遗憾星光逝去,还是该期盼阳光到来。 poem送来早餐,吃早餐的时候,舒安突然抬起头问他,“poem,小说里是不是常出现这样的情节。女主角给男主角打电话,然后正好是在那里的女配角接电话,然后男主角和女主角产生误会,然后女主角吵着闹着要分手,然后两个人……” “你早晨给老板打电话了?” 他没等她说完打断了问。 舒安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点点头,继而又想明白,压低声音瞪大眼睛问,“你也打了个电话?” “我昨晚打的。”poem回答。 昨晚,也就是说,昨晚楚云端就和电话里的女子度过?舒安抬起头委屈的看着poem,他非要在她拍戏前吃饭时间来说这种话题吗? “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哀怨?”poem伸手拿面包片,正好遇上她的目光,大惊小怪的问。 “没什么。” 舒安失落的垂下头。她觉得,大概她是前者,因为没有了星光而失望,而她的希望,昨天晚上因为百里东的电话同样消失了。她以后再也不敢去缠着慕萧,否则肯定会给他带来灾难。而楚云端也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还是那么快就找到归宿。 按理说,这是两件好事。 秦慕笙有了百里静,金童玉女,天之骄子和倾城美人,童话里才有的美好结局。楚云端有了那个女子,无论日后是爱恨纠缠还是幸福美满,都再也没有季舒安的地方。她走出了他们的人生,可是,舒安觉得她没有自己的人生。 她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喜欢过一个男人。这两个男人最终却都没有和她在一起,这不是什么悲剧,她知道有的人一生爱过很多人。但这是她一个人的悲剧,因为除了秦慕笙,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爱谁,大概日后,连喜欢谁都做不到,因为,除了楚云端,她也不知道还有谁能用他温柔的眸子攻陷她冻结的冰冷的心。 “安,你到底怎么了?” poem放下碗筷注意着她的表情,蹙着好看的眉头提醒她,“今天的戏份很重要,你别是病了吧?” “没病。”舒安懒懒的回答。心思还沉浸在她被抛弃了,从此以后孤单一人带着女儿,孤儿寡母的生活的痛苦想象力。 poem沉默了片刻,沉思了片刻,歪了歪头,试探性的看过去问,“安,你是不是觉得,老板另有新欢难以接受?” “没有!” 舒安反驳,很认真的抬起头看过去,“poem,他有权利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我没有权利拖着他。” “你要是能想清楚就最好了。”poem赞同的点点头。看到她情绪瞬间又恢复低落。 “我可能只是不太习惯,以后就习惯了。他说过,我不能总是活在他的羽翼里,我得学会自己生活。” 她低着头,轻声说着,盛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嘴里。 这话是秦慕笙说给她的,那时候她还想过,她是生活在他的羽翼里的话,那羽翼一定是黑色的,虽然安全,却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他点头,看到他眼里满意的神色,微微吁了口气,接下来秦慕笙捧起她的下颌吻了她,那一吻很轻,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轻。她心里觉得,那应该是秦慕笙给她的奖励,很高兴。 现在,黑色的羽翼撤走了,楚云端给她的羽翼也没有了,她只剩下自己,就用自己的翅膀,给自己一方天地。 想到这里,舒安有了点儿信心。她觉得太阳出来了,她已经学会自己生活,她曾经带着那样的囡囡,度过了最为痛苦的日子。以后的日子要好的多,她不怕,不担心,她真心,祝福他们。 那最后的想法,在她心里狠狠的割了一下,是钝刀子切在心口的感觉。 poem听了舒安的话,就知道她说的他是秦慕笙,典型的秦慕笙风格。他肯定跟舒安说过很多这样的话,但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话,通常是家长对孩子说的,可有哪家的父母真正放自己的孩子去经历苦难而坐视不管? 吃过早饭,poem给舒安化妆的时候,突然想起早晨他们好像直接偏离了话题,不禁问她。 “安,你早晨想要给老板打电话说什么事情?” 当时,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今天化妆师拉肚子,早晨请了假,poem只好亲自上阵给舒安化妆。 舒安闭着眼睛,想了想说,“我想告诉他,汝梦蝶的这个新闻暂时压着不要发出去,等到杀青以后再发,否则,时间太长必然会导致影迷们产生反弹情绪,对电影失去信心。” “哦,这事儿,我昨晚和老板商量过了。” poem心平气和的说。 “啊?”舒安睁开眼睛。 “闭眼!”poem没好气的命令。 “哦!”舒安乖乖闭上眼睛,突然又睁开,蹙着眉看poem,神情复杂,“poem,你昨晚给老板打电话说这个?你是不是太打扰人了?”打扰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 “打扰?”poem重复,停了手中的动作问,“打扰什么?老板好像没有过了工作时间就不工作的习惯吧?而且这个事儿能拖延吗?” “不能拖延,你也不能坏人家的好事儿吧。你都知道,人家家里有个女人在!”舒安觉得,poem这回简直太没眼色了! “他家里有女人?”poem眨眨眼睛,想了想,问“你说凯蒂?凯蒂送他回去就走了啊,我打电话的时候,凯蒂已经走了半天,你不是说今天早晨打电话她接电话了吗?她昨晚就取到衣服了。” 等等…… 舒安拢着漂亮的眉端,茫然无知的望着poem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凯蒂,楚云端的助理中的一位,基本上负责他的生活。poem的意思是说,今天早晨接电话的是凯蒂?凯蒂!办公室恋情? 可是,看poem义正言辞的形象,怎么也不像是暧昧关系或者恋情那么八卦的事情吧? poem看着那双明眸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再从恍然到质疑,很快明白,她必然是错过了并且误会了某些重要事件。虽然,误会有时候是美好的,但poem不太希望这种美好的误会发生在舒安和楚云端之间,他们两个,还是维持现有关系,不要继续纠缠才好。 “安,那是凯蒂。” 他以此开头,接着讲述,“昨天老板参加宴会被人不小心洒了酒在西服上,凯蒂就赶紧帮忙送他回到附近的酒店里。但是因为凯蒂没来得及准备一身新的衣服,只好昨天晚上去取到,今天早晨再送回去。” 舒安听得晕晕乎乎却又清清楚楚,搞半天,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为什么她能那么快就误会,难道她已经对楚云端尽快找个女人的希望已经如此强烈到变态的地步?舒安想了想,灵台突然清明。 “但问题是,她叫他,云端。” poem刷腮红的手一抖,忙抓起粉扑补妆。 好不容易将妆容恢复,他端着她蹙着眉的小脸儿仔细看看,无奈松开,决定在拍戏前把这个纠结的问题搞清楚。 “你是说,凯蒂接电话的时候叫老板云端?” “她还说,他在洗澡。” 舒安认真的像是个告状的孩子。 poem头一次做了个男孩子的动作,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头,藏在手心里的薄唇微微上扬,眉毛也跳起来,等到他放下挠鼻子的手,舒安才看清他是在坏笑。 “凯蒂不到明天就得被辞退。”他眯起眼睛做了个满意的表情说,“我早就觉得这姑娘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说不定人家怀的是人胎呢?”舒安侧着头问。 心里编织出一个男主喝醉了不小心和女主上床继而女主怀孕,男主因为爱着别人而坚决不和女主结婚,善良的女主因此变坏,破坏了男主和他心爱女子的感情的故事。只不过,因为这个故事里得有她的出现,她越想,越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安,你脑子出问题了!”poem蹙着眉愤怒的说。 “你觉得楚云端会看得上凯蒂?还是他可能酒后乱性?还是你希望他这样?” 舒安摇头,她希望的是,楚云端找个比她好的女孩子,好好结婚,好好生活,在她还没有欠他太多的时候。 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几乎是舒安的独角戏,要等到最后莫书才会出现。 那是在亲眼看到狐君战死时候,她独自在九重天里等待他归来的戏份。几乎全场都是舒安的独白,而所有做的动作不过是从一片雪白的梅花林走到雪白的梅花林。她白衣胜雪,出场时,poem亲自为她化了最为精致的妆容,以至于惊艳当场。 他们说,他死了。 她走入梅花林中,眸中带笑,细白的指尖抚摸过一片一片雪白的花瓣。 可我从来不信。 她走到他们曾经共同月下饮酒的地方,斜侧着身子,将雪白的衣袖在石桌上铺陈开来,入骨的冰凉缓缓渗入她的肌理,恰如他身上冷梅的香味,冷中带着入骨的炽热深情,燃烧着她的眼眶。 我相信他终有一日会回来,他说过,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即便天上地下,九道轮回,即便你我羽化成仙,魂魄也要飘在一处,生一朵并蒂的雪莲,日日在天山顶上相依相偎,遥望尘世。这样生动的誓言,像是他仍在她耳边温温得说着,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否决? 从前我不晓得,总以为九尾狐这样的族类因是上天而生,无父无母,故而也无生死。你说九尾狐与旁的族类不同便是能生三世,死三世,九道轮回,全由自己掌控。我记得你为我死了两次,那么这一次,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一滴泪,从她挑起如凤尾的眼角缓缓滑落。她的眼睛闭了闭,安详的,温柔的陷入梦境里。 他从梅园的那端缓缓而来,亦是白衣胜雪的妖娆美丽,端详着她安稳的容颜,笑意温柔,修长的手指触摸她温热的脸庞,将她眼角的泪痕抚开。 “小夕,我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一直延续着,延续在九重天的梅林里,梅花散开,洋溢出一片温暖的日光。 导演喊了卡。 莫书伸向舒安的手指却好像被什么打了似的一滞,堪堪缩回来。 舒安睁开眼睛,眼里的泪痕还未散去。她起身勉强对莫书笑笑,说,“不错。” 却起身头也不回的冲回自己的化妆间里,泪如决堤的水般涌出,她抽噎着脱着身上的戏服,总想把这一身孝服似的东西给扯下来。她提醒自己那只是演戏,可是脑子里还是不断回响着剧本里最终给她的配音,我记得你为我死了两次,那么这一次,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慕笙,你会不会回来? 化妆间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继而又惊天动地的关上,poem几步跑到舒安面前,看看扶起她的脸。 她侧开脸,不想poem看到自己流泪了。那张真正哭了溢满泪水的苍白小脸儿,竟然让poem心里涌起股难受,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想了想,亲手替她擦脸颊的泪水。舒安又躲了躲,默默摇头。 “没关系poem,我大概是太入戏了。” poem沉默。她不需要入戏,那段话,现在想来她是触景深情,原来那一滴泪是真的,甚至以后许许多多的泪,还在当时隐忍着。 舒安站起身,身子有些晃,poem扶住她的胳膊,猛然间发现她瘦了,蹙了蹙眉。 “poem,下次给我挑部喜剧。” 她背着身对他说,声音里有隐忍的笑意。 “我不想变成哭星。”她又笑,简直笑的抽抽。推开poem扶着她胳膊的手钻进更衣室里换下乱七八糟的戏服。 门又被敲了两下,poem去开门,莫书还穿着戏服站在门口,眼里担忧。 “师姐怎么了?” “太入戏。”poem淡淡回答,接着说,“她在里面换衣服。” 莫书的表情里有些失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舒安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那些话,不要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她默默告诫着自己,抬起头,对不安的poem露出安心的笑容。 他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却是无语。 有些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无论生者如何思念他,他都只能如同电影中那样出现在一个人的梦里。然而电影和现实的区别就在于,电影可以不断重复着逝去人出现的场景,让观众和电影中的生者短暂的快乐。而现实,却做不到,甚至连梦里的影子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清晰的,而是个影子,一个她渴望他变成的样子,或者一个曾经生活记忆的片段。即便如弗洛伊德所说这些片段可能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形象,也只是片段,而不能真正重新伴随活人一生。 第179章 179 叛变 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不断的往前看。活着,就有活着的义务。 戏杀青以后,果然汝梦蝶当天发飙的新闻随着现场一些其他拍摄场景被爆出来,并且迅速占据各大论坛头版头条,继而,有人爆出汝梦蝶曾经无理掌掴安,却被安的著名经纪人poem反掴过去,并且居然还配上了生动的照片。继而,又有人爆出,安和汝梦蝶在剧组里就十分不合的事情,将电影中演员关系的讨论抄的火热。 舒安在休假的某天早晨醒来,就看到poem正坐在楼下蹙着眉惆怅的翻电脑刷微博。 她走路没什么声音,穿的又是软底的拖鞋,所以也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好奇的凑到电脑前。虽然这期间,她确确实实在心里谴责过自己是不是侵犯别人隐私之类的,但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然而看过之后,舒安就觉得,有时候真是恶有恶报。 她正看到几句话。 “装什么清纯装什么圣母,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女主啊!” “虚伪,做作,有些女星没人格没人气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博得同情,简直不要脸。” “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国来混,靠着爬老板的床才爬上来的女人最恶心了。” 舒安的目光移上去,不是微博,而是这部戏的论坛。报道的正是汝梦蝶打舒安的事件。舒安扶额叹息,好奇果然害死猫。 她的叹息声惊动了poem,他猛地合上电脑抬头看她。 “我都看到了。” 舒安平静的说,绕过沙发,在poem旁边坐下,把电脑抽过来打开,俯身慢悠悠翻着网页。 后面还有些更难听的,如同滔滔江水涌上来,而且迅速涌的疯狂,一篇帖子最前面的几百座楼都被沾满了。舒安侧过脸,看向黑着脸的poem,轻笑,“你说,汝梦蝶的经纪公司是不是有点儿慌不择路?” poem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她。 舒安实在是明星里的另类,她从出道到半中间退隐再到复出,她都是波澜不惊却又波涛汹涌的走着自己的路。有楚云端给她铺路,有塞缪尔支持喜欢,有他替她遮风挡雨,她安平的像是从来没有进入娱乐圈。她在圈内的朋友不多,她甚至从来不会刷微博,从来不晓得她的论坛有多少粉丝,她要整汝梦蝶,也是单纯的执拗的没有考虑的去做。这样孩子气的舒安,突然被人无理谩骂,甚至骂的这么难听,难道不会受不了吗?难道不会像发疯吗?居然还有兴致,有理智考虑那些? “嗯?” 舒安歪着头,笑问。 “你觉得,这是汝梦蝶经纪公司找人做的?”poem问。 “难道不是?”舒安诧异。 poem沉默,然后点头,回答,“是。” “嗯,所以我们是坐以待毙,还是怎么办呢?”舒安又问。 poem蹙眉,“暂时我还没想出万全之策。” 她把头仰起,后脑勺放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想了想,缓缓道,“poem,我希望的结果是,汝梦蝶再也不能出现在娱乐圈里,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不能。我要她,彻彻底底,一无所有。”她的小脸儿一片冷凝,缓缓睁开眼睛,冰冷无温的目光望着poem,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我要她,恨不能自杀了断。” 那抹笑,是冷笑,阴森森来自地狱的冷笑。 很像秦慕笙,很像、很绝。 poem打了个寒颤,他想不到舒安也可以恨一个人,而且居然可以恨得这样彻底,这样不留半分余地。 不到下午,汝梦蝶通过父亲手中权力打压经纪公司派人在网上盖楼的讯息又开始在各大论坛间流传,继而,当天看到她掌掴安的网友爆出,当时已经安排是假打,但汝梦蝶故意真打,而且还因此罢演,导致拍摄停滞。继而,有那日被汝梦蝶当面骂过的网友将她骂人的声音上传,立刻引来众多网友的围观。 晚上,sam发布一条微博。 “安,我们听说了国内的事情都很为你担心,塞缪尔更担心你现在的状态,能否参加接下来的电影拍摄,你让我们很心疼!” 微博瞬间被数百万次转发。继而,塞缪尔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义正言辞的发出第二条微博,“那些中伤安的人都是居心叵测,如果正当的婚姻关系都要被指责,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关系可以认可?安,我在这里支持你!” 继而,曾经合作过的一些艺人同样选择了对汝梦蝶行为的指责,虽然并没有直接支持舒安,但仍然把汝梦蝶推到了风口浪尖,一天之间,舒安的劣势就得到了回转。 夜色寒凉,已然是深秋。 接完sam的越洋电话回头,舒安对略显疲惫的poem露齿轻笑。poem呆了呆,勾了勾唇角,苦笑还未散去,家门猛然从外面被人打开,舒安一抬头,正看到楚云端穿着浅灰色风衣的身影闪进来。他关上门,回头瞧着她,褐色的眸光深沉成一片漆黑的颜色,温润的唇片紧紧抿着,瞟了眼poem,他低沉开口,“poem,你可以回去了。” “啊!”poem打了个哈哈,说,“好!” 收拾东西对舒安担忧的看了眼,转身迅速离开,来回不过五分钟的事情。 楚云端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poem走,才走向舒安。 她感觉得到他在生气,怒意很盛,但一时间舒安也不明白楚云端生气是为什么。虽然私心猜测可能是因为她今天下午突然的反驳没有跟他商量,但是,这属于poem的职权范围以内,并不是真的需要老板参与进来,舒安想如果是因为这个,想要解决应该不难。 她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没来得及退出去就被楚云端握着手腕一下带到面前,他和她隔着半个胳膊的距离,深沉的眸子凝着漆黑的怒意盯着她,眸光闪烁,如璀璨的猫眼,他手指力度前所未有的大,握得舒安生疼。 “舒安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给你个耳光?” 他压抑着声音。 她颤了颤唇片。 “我想把你打醒,让你看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凭什么不顾后果的做这种事情。我想让你搞清楚我是谁,是不是对你来说是个不值得信任不值得托付的人。我想让你给我个答案,季舒安,是不是对你不爱的人,你就可以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她瞪大眼睛,不知该怎样回答。 楚云端的声音不高,却是带着刻骨的伤痛,伤的舒安心痛。他并没有朝她吼出来,可是每一个字,却比吼出来更让人难受,因为那是从他肺腑里挤出来的,让人觉得,带着血。 “你告诉我,今天下午,做那些事前,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嗯,舒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他的手,更紧。舒安的心口,蓦的一抽,不敢看他眼睛的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她知道做这些事情的后果,所以她所动用的力量都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没有丁点借用公司,她知道,华闻传媒是楚云端悉心经营的事业,她已经毁了秦慕笙,不能再毁了楚云端。但她也晓得,她是华闻传媒的艺人。 “云端你放心,我不会让汝梦蝶有机会对华闻传媒施压。”她抬起头坚定的望着他说,“云端,你相信我!” 自以为,他听了这些话纵然不会如释重负至少不会再生气了。可是没想到,楚云端眸光更沉,脸上浮起抹让人心疼的冷笑,带着萧索的含义和苦涩,让人感觉像吞下刚从雪里捞出来的苦黄连,一直苦到心里,凉到彻骨。 她打了个哆嗦。 “呵呵!” 楚云端低笑。 “舒安,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仅没有办法保护你,还只能求得自保?季舒安,是你太小看我,还是我楚云端做人做到这种地步,让你看不起?”末了,他的声音在颤抖。 “那天早晨你给我打电话了吧,是凯蒂接的电话。舒安,我一直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我,至少会想要我给你个解释,哪怕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有爱情,但毕竟有个夫妻的名分,我一直,一直以为你会想要问问我。可是自始自终,从杀青到现在,半个月了,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我真可笑是不是,还自以为是觉得你在乎我,觉得你是生气了,想着该怎么跟你解释清楚。可是你看,你好好儿的,什么都好好儿的,根本就不在乎。除了秦慕笙,你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他松开她的胳膊,苦笑。 “舒安,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楚云端说了太多的话,舒安一时间就是不能太明白。她想想想清楚,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一直在自问,她已经半个月没有给楚云端打过电话了吗?她为什么不给他电话呢?为什么呢? 舒安眉眼间有些慌乱,她退了两步,又踉跄的退了几步,看看自己所能够占据的地方,好像无处可逃了。 而且,她现在不该逃走,给楚云端解释才是应该的。她张了张嘴,嗫喏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叫出他的名字,“云端。”声音空洞。 他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回答。 舒安想了想,说,“我,我退出华闻传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她就是想不到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不想楚云端再因为她那么痛苦。她已经害了秦慕笙,没有资格再害楚云端。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身子在微微颤抖。 她看到对面昏黄灯光下的影子动了动,继而,沉寂,一切都沉寂下去,什么都没有。 她退了两步,朝着门口走,她应该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想想清楚,她真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浆糊了。 “用不着你走。” 楚云端冷冽自嘲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继而,她听到他靠近的脚步。他转身站到她面前,将她的下颌挑起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大的舒安疼的有了些思维,她抬起眼眸望着他,在里面,撞见了一潭深泉,很像,很像秦慕笙。 那一刻,她眼里闪过的温情,楚云端没有错过。心痛了,而后是苦笑,看吧,她眼里,他已经成了秦慕笙的替代品。 “季舒安,我同意你退出华闻传媒。但是作为艺人,你必须履行你的义务,必须等到这部电影上映以后,才可以离开公司。”他的言语,就像一个老板对一个艺人谈话,平静,客观,没有温度。 她看着他,无言以对。 “在此期间,你服从公司的安排,除了公司安排你做的事情,其余一律不允许参与。否则,公司有权利。”他顿了下,自嘲的笑着,握着她下颌的手骤然又是一紧,舒安痛得飙出眼泪,他靠近了,近的冷冽的呼吸几乎扑打到她的小脸儿上,眯了眸子,做了和秦慕笙一样危险的动作,“否则,我会采取必要的方式,让你乖乖的服从。” 他深深的看着她,松开手,眸光垂下,凝了眉宇,闭上眼睛,受伤的声音传来,“舒安,为什么非要逼我伤你呢?为什么?” 没有等舒安想,等舒安回答,他打开门,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只将空荡荡的走廊留给从她屋里透出的温暖灯光。 曾经,他在任何时候,都会想着梧桐公园湖边的那个小木屋里温暖的橘色灯光,里面有飘着热气的拉面,有他美丽的小妻子,她会在那里等着他回去,用最最温顺可爱的笑容迎接他,宠爱孩子般的给他煮一碗拉面,认真听他说遇到的事情,带着爱恋的目光看他,和他相拥而眠,在夜里醒来的时候记得给他盖被子。那个家,曾经是他的一切,是他拼了命也要回去的地方。 可是现在,同样的灯光,他却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因为,那不是他的梧桐公园的小木屋,那里的女子,眼里再也没有他。 怎么能,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无情的女人?他真恨,真恨当初的侥幸,若是能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走到今天?为什么总要抱着侥幸呢?秦慕笙从来就没有给他的侥幸留下余地,他一直都知道,即使没有他,秦慕笙也不会让舒安在那个陌生的国度里一无所有。 投机真是不可取的,事实从舒安去陪酒那次就给了他答案。他不在,秦慕笙却永远都在。舒安陪酒遇到危险,舒安被人追杀,永远都是秦慕笙去救她,他说上无数次再也不会离开她,有什么用?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楚云端疲惫的靠在方向盘上,低低的笑出来,低低的哭出来,他的手按在喇叭上,疯狂的按着,宣泄自己心里那股几乎要吐血的痛苦!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从哪儿传来的吼声,制止了他疯狂的行为。 楚云端停下手,飙着泪,从胸腔里发出自嘲的笑。 不知这样笑了多久,也不知沉默坐了多久,繁星似银河的天幕里划过一道流星,他想起那个夜里,他躺在街道集装箱后面,无数颗子弹流星似的从他眼前过,他却从不觉得他要撑不住,因为那时他答应了舒安,一定会去找她。 那时,真好。 回忆,真好! 他看向窗外琉璃般的世界,五彩斑斓变幻多彩。一辆辆车子,从他面前如同时光飞过。然后红灯,然后许多车子如同驻足在生命里般停下。 然后,他猛然坐起,分明的,那辆车子里有那样眼熟的一张脸。 楚云端的车子一直跟踪着那辆车,车子开得速度并不快,似乎没有发觉他跟踪上。在车子转过某道弯开往郊区的时候,楚云端犹豫了片刻,将车子停在路边没有跟上去。 他不能那么冲动。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无面人或者无面人伏特加已经脱离雷诺掌控的话,那么刚刚他很可能上当进入了某个陷阱。他调转车子,离开那里。 路还是走的追寻那辆车的路,楚云端观察着周围的景物,拟定着他失神的情况下走的路有多大的几率能够直接找到舒安那里。因为他很怀疑这辆车的主人已经知道舒安的住址,如果是这样的话,舒安可能有危险。 他将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那是从舒安家里出来的第一个必经路口,是去往她家里的第三个必经路口,那么,那辆车是一直跟着他的可能性会低点。而且他半个小时前所处的郊区并没有多少路人,设有陷阱的话,他很可能已经踏进去,但事实是他平安返回。 那么是不是他确实是秦玖的几率就会大点儿?可如果真的是秦玖,不可能感觉不到他在跟踪,为什么不甩了他?难道他有意让他跟上去? 现在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开车的人希望他跟上去。至于那人究竟是真的秦玖还是无面人扮的,恐怕还得经过细致的调查。 楚云端看了看时间,雷诺应该已经起床了。他本来不想给他打这个电话,可以说自从那件事后,他就不想见到雷诺。 但现在,唯有雷诺能帮上这个忙,无论那人究竟是不是秦玖,都已经到了必须要知道点儿真相的时候了。 “无面人不可能有两个,这是个技术问题。” 楚云端晃着手上的红酒杯,脑海里还回响着雷诺的解释,“要成为一个无面人,至少需要经过二十年到三十年的训练。除了训练,成为无面人还需要具有很高的天分,骨骼的柔软程度,皮肤的组织结构等都有严格的技术要求。培养一个无面人的成本相当于一笔上千万生意的利润。而无面人需要每半年注射一次特殊针剂保证他的各项组织结构不改变,并且在特定时候使用萎缩或增长药剂。修斯,你认为,除了我以外还有多少人具备培养无面人的资格?” 确实没有。当初雷诺之所以能够怀疑到修顿手里有无面人,是因为多年前,伏特加来到雷诺身边前他们确实曾经试着培养过一个无面人,但最终没有成功。而雷诺离开库拉尔家族的时候又没来得及带走专门给无面人服用的药剂,所以怀疑修顿掌握了培养无面人的技巧。 但在修顿死后他们已经查明,他果真想要试过用那个被抛弃的无面人,但由于他过量使用药剂,导致那个无面人的人选死亡。所以他才想到了策反伏特加。 对于伏特加叛变这件事,雷诺很看的开。 因为无面人这种职业本来就处在极度危险而且极度痛苦中,每一次改变都意味着痛苦,所以伏特加为了解脱而背叛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180章 180 小看他的狠心 只不过,他实在小看了教父的狠心。 “伏特加现在还在我手中,和当初的你完全一样。修斯,无面人的定律是,只有一个,没有任何无面人能够允许同时存在第二个,他们之间因为基因构造的相似,而具有一定的脑电波感应,如果真的有第二个伏特加,那么,他就不会保持着活死人的生存状态躺在床上等我的新解药了。” 雷诺还保证了伏特加确实在他手中,并且为了研究更好的僵尸病毒的解药,他正让他保持着如今的模样。 既然无面人几乎不太可能有。那么,那人确确实实是秦玖。 而秦玖开车去的方向,那个郊区里到底住着谁?穆翌晨还是……叫做慕萧的秦慕笙? 他仰起头,鲜红的液体如同血液般在酒杯里散发着钻石的光芒,顺着水晶杯滑过去,映着半圆的月色,落入他肺腑里一阵凉意。 说到做到,第二天poem到她家里的时候,告诉她今天早晨老板已经吩咐他这些天她不能参与和汝梦蝶有关的事情。 看着舒安沉静的过分的表情,poem有瞬间不是滋味。他能感觉得到自从最后一场戏拍完后,舒安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虽然她仍旧是淡笑着并不太爱说话,但比起从前,仍旧是沉默了太多。 其实那个场景,poem也想到了秦慕笙。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舒安对秦慕笙不仅仅是爱那么简单,她对他还有很深的,几乎和爱一样深的愧疚。就昨天楚云端来势汹汹的状况来看,大概舒安现在这个抱着冰冷的茉莉花茶看着动画片一动不动状态,和他有关。 “安,今儿早晨我说起你预备要做的那件事,老板同意了。” poem试图给舒安打起。 她抬眸看过来,不甚感兴趣的点了点头,轻声回答,“我知道了。” poem的劝说被她这句话打断,没力气再继续说下去,只好叹了口气。想了想,凑到她身边,拉拉她的袖子,“安,别这样,接下来你还要参加塞缪尔那场戏,你得打起精神把自己养的胖一点儿,塞缪尔跟我保证那是部喜剧。而且,很快就要举行电影首映式,我希望在首映式上能看到你光彩照人的形象。” “放心吧poem,我会的。” 她仍旧是那样淡淡的表情,朝着沙发的另一边侧了侧,小脸儿上却仍旧是沉静的,让人感觉不出她是刻意躲着poem。但poem跟了她那么长时间,从任性到现在的不任性,经历过患难,还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想要安静的想法? 只好自己委屈一下,继续忙着应付那些可怕的粉丝们。 其实今儿早晨,他就料到楚云端会请他过去,所以先到了公司。果然就接到楚云端的电话,上去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裴娜在里面。 隐约似乎听到裴娜正在歇斯底里的叫嚣着。 “这样会影响到莫书的前程,老板,我非常不赞同你为了安放弃莫书!” 声音飙到办公室外面的小秘书都噤若寒蝉的地步,poem觉得自己规矩的坐在门口算不得偷听墙角,也就名正言顺的听着那个女人和老板叫嚣。 “我没有放弃莫书,只是让他对安做出基本的支持。”楚云端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他刻意冷静的压低语调,“裴娜,这对莫书来说未尝不是个好的机会。现在这种情况,一定要让人知道剧组里其他成员都是团结的,尤其是莫书,他作为男主角究竟支持哪名男主角很重要。” “可是如果莫书卷入绯闻,他的前程可能就完蛋了!” 裴娜吼起来,没有半点儿女人样儿。 “哼,如果他以为这个就结束演绎生涯的话,裴娜,你可以从我这里辞职了。” 显然,楚云端生气了。 “顺便告诉你,poem同时代莫书和安不会有问题。好了,你可以离开,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没有看到莫书发出支持的信号,你就直接带着辞职信上来,或者我让秘书把解雇通知送到你手里。” 办公室里似乎沉默了很久,然后门砰的打开,裴娜大步冲出来。她眼眶有点儿红,没看到贴着门边坐着的poem。 他耸耸肩,心里还是理解裴娜的。同样作为经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艺人出事儿的感觉,真是,差劲死了,就像他现在走进楚云端办公室的感觉。 楚云端脸色差极了,铁青一片,有刚刚发完怒的准确标志。 poem顺着他的手势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以后,喝了杯咖啡,楚云端才把目光转回来,眸色深沉,双手和在桌面上问,“poem,昨天舒安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她从哪儿来的那些关系?” poem承认,他在他的职责范围以内依照舒安的要求请了几个粉丝团帮忙,同时舒安打了几个越洋电话给sam,让他去看了看自己在国内的微博。至于那些录音和照片,那群汝梦蝶的粉丝里就混着poem找来的人,当场就按照要求录音下来,并且把录音原件给了他。 “这些,都是安让我做的。” poem并非推责任,而是想要亲口告诉楚云端,舒安很聪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笨,那样不懂得自保。 楚云端似是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他并不是特别意外舒安居然早就做过他不知道的事情。她现在很独立,很不需要他! 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吩咐poem不要让舒安再参与进这件事。汝梦蝶是个疯女人,最终她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无人预料。何况舒安现在只是个艺人,对汝梦蝶家里来说,是个很容易除掉的人,他不希望她再涉险和汝梦蝶决战。 poem抿唇笑了笑,轻松着语调开口。 “安说,希望汝梦蝶喝点儿酒。听说最近酒驾查的很严重。”他顿了顿,又道,“她说,她很沉不住气,很容易发脾气。” 楚云端掀起眼皮看他,看了会儿,脸上露出冷笑。 “poem,让她到此为止,否则我真的会用过激手段!” 这个世界上,有些女孩儿就是不肯听话。给糖吃没用的话,就只好把她关在屋子里,闭门思过。 舒安果然被楚云端关在屋子里闭门思过,期间发生的事不必赘述,因为基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莫书正式对舒安支持以后,那件事告一段落,好像暂时陷入平静。 直到电影首映的前一日,舒安从手边报纸上突然看到汝梦蝶频繁出入夜店,挥金如土夜生活糜烂的报道。媒体所配图片居然还打了马赛克,足以说明其糜烂程度已经到了少儿不宜令人发指的程度。 次日,就是电影的首映仪式。 曝光率这种东西,向来跟道德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部电影的曝光率很高,负面新闻很多,所以电影首映仪式的当天,就招来了数以万计的记者围堵在首映式大厅的门外,等待着第一手报道。 可直到去往参加首映仪式的路上,poem才告诉舒安,汝梦蝶不参加首映仪式了,因为就连她的经纪公司都找不到她现在到底在哪儿。对此,舒安觉得并不意外,就算汝梦蝶想要参加今天的首映式,楚云端都不会允许她出现来抢夺她和莫书还有电影的风头。而她不出现,反而能让这种噱头制造的舆论效果维持更久。 首映仪式很有趣儿,舒安和莫书都是以剧中的主要服装出场,且在剧场里设置了一个类似于电影场景的地方,便是那片梅林。 随着音乐响起,舒安唱着主题曲缓缓出现在场中,继而是莫书扮演的狐君白衣胜雪的从一侧走来,将她的手挽起,与她共同出场。 “安和莫书真可谓是金童玉女。” 主持人赞美着从一侧走出来站在他们身边,笑盈盈望着他们两个人。对于这个问题,舒安和莫书都没有选择直面,只是笑笑。 “呵呵。”主持人笑了笑,说,“看来两位是默认了这样的关系喽?” 莫书笑了笑,拿起话筒道,“记得几年前,师姐第一次拍摄青梅竹马的时候也被谈及同sam是金童玉女。” “是啊,好像每个跟我搭戏的男主角都是我的金童。”舒安状似无奈的接话笑道。 “不过两位是否知道呢?仅仅是在预告片播出以后,现在对于两位在一起的呼吁,就已经比几年前青梅竹马在国内上映的时候还要热上几倍!” 主持人夸张的强调了‘几倍’这个词语,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是吗?” 舒安和莫书同时表现出意外,舒安笑道,“我很少上网的。” 莫书挠头,“我倒是常常上网,但是最近还在忙着配合公司录制这部片子的插曲,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上网看看啊!” 谈到这个程度,主持人便放了这个话题,因为莫书说到了自己在录制插曲,就让莫书唱其中的一段《落梅咏》,随着音乐声响起,舒安和主持人暂且避开来。这个空档,舒安朝着下面看过去。 到达首映式嘉宾的名单之前舒安看到过,其中没有楚云端,可是此刻,她却看到他坐在下面,素来温厚的面庞上此刻却没有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朝着她看过来,勾起唇角,是没有温暖的笑意。 舒安不自然的咬了咬唇瓣,垂眸前的半刻钟,她注意到门打开,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她没有刻意关心那个人是谁,她的耳机里传出片场导演的声音,告诉她迟来的sam已经到位。 sam是这次的特邀嘉宾,听poem说他会来,是真的不太放心国内她发生的这些事儿而特地抽出时间赶来。但为了来的有个正当名目不至于抢了莫书的风头,所以公司安排他做特别嘉宾,出场的时间很短。今天早晨又因为大雾飞机无法降落而耽误了整整三个小时,以至于赶到现场的时候耽误了时间。 一首《落梅咏》末了,主持人鼓掌同舒安再次走到场地中央,谈及了这部戏。情节、人物等等全部不放过,简直要把一部戏的内容全部给问出来。幸好莫书和舒安的反应还算快,及时能够收住话头。 “有人评价安是个用眼睛演戏的演员,听说这部戏安的形象却很颠覆,不知道安你是怎么想的呢?” 舒安接过话筒笑了笑,眯起漂亮的眼睛看向下面的人。 叹息,“你这样又是想要套出情节吗?” 她朝着主持人眨眨眼睛,引来一片笑声。 舒安亦是陪同着笑了笑,道,“其实确实很颠覆的一点是我第一次真正出演古装。有人可能会说不会啊,你演过一位和亲公主,我很感谢说这个话的人,因为他还记得两年前我的作品。但那时候是在国外,国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上有一定的偏差,所以并不算真正的古装戏。但这部戏很不同,首先我要感谢这部戏的编剧,他的文字功底很棒,每一句台词的设定都让人体味到古典文化的魅力。所以我想,大家之所以会说我的形象颠覆,大概就在于这位女主角自始自终都是朴素的衣服,没有任何一件是华丽的服装。不过,我仍然觉得,这部戏的服装很有品味,因为……”她微笑着朝台下歪着小脸儿看过去,说,“因为,这全部都是poem的作品哦!” 瞬间,场内响起惊讶声和掌声。 接下来,主持人又谈及了舒安的第一部电影《青梅竹马》。 “很多人说,这部戏中狐君的形象和两年前的lan很相似,不知道安是怎么想的呢?” 略作思考,舒安轻笑。 “我觉得,完全不同。虽然lan和狐君都有同样冷漠的外表,但是,狐君对女主却是温柔的、宠爱的,他的冷酷只给别人,而不是他爱的人。lan却给人深藏不露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青梅竹马最终是悲剧,而这部电影……”舒安咯咯的笑出来看向‘得逞’的主持人,笑道,“哎呀呀,原来你是套我的话啊!” 主持人同样笑起来,“本来呢,只是想套安的一句话,没想到套出的两件事,真是赚到了。安,有没有想过如果sam听到这些话会怎么说呢?” 舒安显出意外的神色,主持人神秘莫测的朝着后台看过去,sam明媚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舒安的眼里。纵然早已知道他来了,可是看到这个两年前的大男孩儿,舒安还是感慨万千,她想起当年她在美国的那些岁月,想起她和楚云端相依相守,想起秦慕笙那一次次的保护,心口颤抖的,是甜蜜的苦涩。 sam飞身给了舒安个拥抱,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舒安接受了sam热情的吻。 “安,我很想念你。” sam用英文低声在舒安耳边抒情的说。舒安抬起眼眸看向他,用眼神告诉他,“我也很想你。”继而,红了眼眶。 “真是感动的一幕。”主持人恰到好处的说着,将话筒递给sam。 舒安认真听着sam的每一句话,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转向那个角落。她本以为他会一直在,可是此时此刻,楚云端却已然不在他原本坐着的那个位置,那里空着,泛着冷气,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记得,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她身边。半个月里,她给他打过电话,但接电话的永远是秘书。 舒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她必须承认,是她把楚云端逼到那样的程度。 后来,她仔仔细细的想过楚云端那天问她的那些话,其实每一句都是带着伤痛的。他说她是个无情的女人,她对他确实无情的残忍。当年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是他走进她的生命让她重新振作,即便不是从回报的角度,即便单纯的从感情的角度来说,她都该仍然同他在一起,爱他,好好待他。 可是自从明白了她爱的是秦慕笙以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对楚云端保持从前的感情。 从前,她总是在心里拒绝秦慕笙,把秦慕笙做的一切都当做是坏事。所以在楚云端说她可以通过爱上他忘记秦慕笙的时候,她懦弱的毫不犹豫选择了喜欢他。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爱情这个东西是无从选择的,而是只能遵循上天安排好的缘分。这个缘分,她没办法掌控。 用缘分两个字拒绝楚云端,确实很无情,很过分。可是她不能再拖累他了,她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不得安宁一日。想想看,如果这次没能彻底除掉汝梦蝶反而让她报复,那么就是她带给了华闻传媒灾难。 而日后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她总不能一直把楚云端拉下水吧? 她是不是真的是个灾难,所有爱上她的人都要陪着她经历灾难呢? 如果这次,真的能让楚云端对她彻底绝望,那么也许是好事。只是感情方面,终究是她欠他太多。 首映仪式在舒安的挣扎中结束,接下来的采访中,自然而然被问到了汝梦蝶去向等等问题,这些倒是都有导演回答。舒安和莫书还有sam共同接受了某家主流媒体的采访,没想到,这家媒体居然问起了舒安和楚云端的感情问题。 “听说安小姐和楚先生早就在美国注册结婚,但为什么至今安小姐一直从未谈及这件事?而且今天的首映仪式楚先生也没有参加,难道是你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舒安朝着那名记者看过去,笑容依旧是云淡风轻,眉眼间却渐渐拢了层冷意。 “我们的感情如何是私人问题,应该不需要时时刻刻向外界展示。” “可是,粉丝很关心啊,这也是粉丝们对安小姐的一种关怀不是吗?”记者穷追不舍。 “我很感谢粉丝们对我的关怀。” 舒安仍旧是那般笑意,语气却有些冷冽,“但是,就像最好的闺蜜也不要分享彼此的男人一样,我和粉丝们是闺蜜,但不能把彼此的丈夫牵扯进来不是吗?” 这个回答实则已经很巧妙,然而舒安知道,她已经必须间接承认她确确实实和楚云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年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求婚,当年那些毫不避讳世俗的爱恋,都将成为她今天的负累。 “外界曾经猜测安小姐已经和楚先生分手,原因是楚先生对于安小姐曾经和秦慕笙的关系非常介怀,请问有这件事吗?” 另一记者急促的问。 直到此时此刻舒安才明白,原来记者们对于她和楚云端的关系,远比对于汝梦蝶的那些事儿更感兴趣。 莫书有些担忧的向舒安这里凑了凑,舒安的手不经意的抬起掠过额前的刘海儿,给了莫书个示意让他别着急,勾起的唇角笑纹里凝着抹浅浅的冷笑,微眯了双眸问,“请问这位记者,我和秦先生是什么样的关系,以至于我的老板会特别介怀呢?” 第181章 181 我要你走 约莫是那个记者感觉到舒安的凌厉,一时间有些讪讪,但很快他似是反应过来。 “众所周知,安小姐就是当初名动京中的京城二小姐,而众所周知,京城二小姐苦苦追求秦慕笙并且曾经得到他的青睐。但是似乎安小姐是在秦慕笙出事前的一年,突然接受楚先生的追求并且借楚先生的力量得到当年新星奖,然而自此以后,安小姐和楚先生的婚礼却迟迟没有举行。我们记得,新星奖的颁奖典礼上,秦慕笙就在场。” 在记者说话的时候,舒安的目光掠过他胸前,胸牌上赫然写着某某国际电视台,她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沉几分。 “看来国际电视台记者的能力果然非同一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没有根据没有结果的事情都能挖出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一众讶然的记者,他们早已被叮嘱过,这些事不允许拿来说,可国际电视台的记者居然八卦的问这种不能直接报道的事情,实在令人惊讶。 但出于八卦的好奇心,记者们在等着舒安的回答。 “既然你谈到,我就不得不提醒你,秦慕笙这三个字,不是谁都能随便叫出来的,凡是懂些礼貌的,都知道该尊称一声秦先生。而如果我没有记错,秦先生在新星奖上出现,是因为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安迪亚小姐。” “听说安小姐已经接受邀请参演塞缪尔导演新片的女主角,请问着是不是意味着安小姐有意参与奥奖最佳女主角的角逐呢?” 有另一灵活的记者忙借机周旋。舒安也就从善如流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那是每个女演员的梦想,如果有机会我不会错过。” “不知道关于汝小姐的报道,最近两位有没有看到呢?” 最终,仍然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舒安和莫书对视一眼,莫书平静回答,“关于汝小姐的事情,因为她本人不在场,我们也不好回答。” “那么请问,汝小姐是否确实在片场与安小姐发生冲突?” 另一记者提问。 舒安略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回答,“确实有,但拍戏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多余的,舒安并不说。 这样漠然的回答,让这个问题变得瞬间没有意义。 “安小姐的个人问题一直受人瞩目,但听说,安小姐与数位名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那位提起秦慕笙的记者简直穷追不舍,再次提起她的感情问题。 “既然您已经说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还来问我做什么?” 舒安胸中气闷,也就毫不犹豫的冷冷反驳回去。她目光再次落在那名记者的胸牌上,再次抬头,眸中骤然闪过抹阴寒的寒意。那记者莫名的哆嗦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发青。 恰好采访时间到了,舒安和莫书一起离开。 走到台下的时候,只有裴娜在等着莫书。看得出来裴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一把扯过莫书就要带着他离开,莫书有些不高兴的从裴娜手里抽出手,“裴娜你着急什么,我还要和师姐说两句话。” 裴娜阴沉着脸色,很明显的不悦。 “我找找poem,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舒安并不想把和裴娜的关系弄僵,笑着劝解莫书。 “poem去哪儿了?”莫书问,见舒安摇头,他有去问裴娜。 “应该是去找那个记者了吧?”裴娜没好气的猜测,拉了莫书一下,示意他赶紧离开。 “那我陪着师姐等,总觉得那个记者不怀好意,万一在路上拦截师姐呢?” 莫书担忧。 “拦着你还能上去跟人打一架?莫书,你接下来还有通告!” 裴娜气愤告诫莫书,显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 “好了。”舒安深吸一口气,对裴娜露出些笑容,对莫书笑笑,“我去找找poem,你们不如去看看新片,说真的,拍摄完毕我还没有来得及看。”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那个地方。 理解裴娜对莫书的担心是一回事,喜欢裴娜是另外一回事。裴娜这个人,确实有些带明星的天赋,所以她大概也能感觉到舒安身上的事情很复杂,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就本能的不想莫书和她靠近。可是她也实在太小看她,觉得她不该惹汝梦蝶,会招来灭顶之灾,这个,舒安不太赞同。 在后台寻不到poem,舒安打了他的电话,他却没有接。 她只好走出来,试图找到他,小助理却从忙碌的人群里钻出来,气喘吁吁的站到她面前。 “安小姐,不好了,poem跟人打起来了!” 舒安立即意识到,poem肯定是去追着那个记者,看来,那记者背后果然有人! 她立即跟着助理朝着地下车库的方向追出去,小助理一边说一边嚷嚷,“我本来是去地下车库送东西的,看到poem跟一个男的在打架,刚准备过去帮忙,就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很多人,我也不敢报警,只好先来找你。” 舒安略作沉吟,低沉吩咐,“报警吧。” 她知道报警的后果,很可能是把那些没有走的记者再招惹回来,然后大肆报道一番,但显然有人就是冲着poem来的,若是不报警,凭着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对付一群男人?更何况,报警还能解决她也许也被引入陷阱的问题。 小助理果然在舒安的监督下立刻报警,他们到达地下车库,在里面转悠了两圈才隐隐听到有踢打的声音,顺着声音寻过去,poem正单枪匹马站在中间,摆着空手道的姿势,擦了把唇边的血。 “他妈的,真当少爷我是娘们儿是不是?” 他没好气的哼哼着,唇边带着冷笑,眸光凌厉,棱角分明,一派男人气象,全然没有半点平日的温软模样。甚至在瞬间,舒安都怀疑,她看到的究竟是不是poem。 那些人显然怔了怔,但眼看着十来个人面对一个瘦弱的男人,也就没当回事儿,朝着poem扑上去,小助理免得的惊得要尖叫,被舒安一把捂住嘴推到身后,两个人齐齐退到墙根上。 “安小姐,怎么办?”小助理吓坏了。 舒安蹙眉,当下这种情况,除了楚云端她还能找谁?拿出手机迅速拨了楚云端的电话,很快接通,却依然是秘书的声音。 “安小姐,请问需要我向楚先生转达什么?” 那一刻,她心里隐约有些气馁,有些失落,但很快抛却那个想法,说,“告诉楚先生,poem在首映式影院的地下车库遭到殴打,请他尽快赶过来!” 一如所料,那名秘书雷打不动的回答,“好的安小姐,我会转告楚先生。”接着就不等她再多说,压掉电话。 舒安看着手机,有一瞬间,心很冷。 “哎呀,安小姐,不好了,poem好像支撑不住。”小助理着急的抓住舒安的裙摆,小脸儿皱成一团。 舒安朝着外面看过去,果然,poem正靠在墙上喘气,他对面的那些个人,不知从那儿弄出来电棒,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从poem苍白的脸色和隐隐颤抖的双腿上看得出,他已经被袭击了。 舒安急促的看着外面,警车怎么还是没有到? “你去,到外面迎着警察,这里我来对付!” 小助理担忧得看她,被舒安推了一把,只好冲向外面。 这厢,舒安凝了眉,低头看向手中还显示着楚云端电话号码的手机。 秦慕笙递给舒安第一部iphone手机的时候指着屏幕生最靠近右手拇指警灯样子的蓝色图片说,“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在这里。” 舒安拢了眉眼,暗下去,警车刺耳的鸣笛声立刻在地下室里响起。舒安看着那几个围着poem的人显然一愣,她立刻冲出来,poem眼尖的看到她便恍然大悟,朝着最近的人一个窝心的脚踹过去,嗷的一声,那人扑倒在地,手中的电棒飞出去被poem稳稳接住。他趁着那些人没来得及反应,拿着电棒戳中了离他最近的几个人。 “是那个女的!” 不知道谁指着舒安叫了一声,几个男人反应过来冲向舒安,她掉头就朝着楼上飞奔过去,耳边嗖嗖的风声里,那几个人的脚步声急促的靠近,她突然想起秦慕笙说,“这是模拟警报器,内置gprs定位,你按下警报器,十分钟之内就有人能找到你。所以,别害怕。” 他给她那部手机的时候,是三年前,她在医院里和穆翌晨学着facetime,被他看到,居然吃醋生气了好些时候。然后他把她手机上的游戏删了大半,给她下载了这个东西,告诫她,即便是iphone,也要保持随时有电。 “否则我会找不到你。” 他说的很平淡,就像是告诉一个孩子在原地等着爸爸,否则爸爸会找不到你一样。那时候,舒安想她用不着,后来她想她死也不会用,果然没有用过,可是不知道这第一次用,会是怎样的结果? 秦慕笙,这样的方式,我能不能让你回来?她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在一声怒吼的瞬间,猛地听到楼下传来汽车伴着警笛开进地下室的声音,舒安灵活的一窜,进了安全门里,将门狠狠的扣上。 接着,她转而进入电梯,再到地下室。 那时候,她看表,整整十分钟。 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暗暗滋长,她知道那么想有点儿不合理,因为警察赶来的速度也很快,他们提前有报警,可是她还是觉得,是他来了,他信守了对她的承诺在她按下报警器的时候看到她在那里,然后立刻来了。 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钟,她想,她是不是能看到秦慕笙站在警车边,冷冷望着她,眼里波涛汹涌着怒意,大步走过来,一把把她抓到另外一辆黑色的奥迪上,然后命令秦玖,“开车。” 可是她走出去,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那些个打人的家伙幸灾乐祸的站在警车外,两个警察架着受伤的poem使劲儿往车上推。poem挣扎着,叫骂着,“妈的,你们他们都是瞎子吗?看不到是一群人打老子一个人?”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警察一拳头打在背上,他痛得闷哼一声,那警察不讲道理的吼着,“他妈的,闭嘴!老子就是要抓你怎么着?” “你们干什么!” 舒安忍不住冲上来,拦在那些警察的车门前,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几个警察。 “你是谁?”警察问。 “我就是报警人。”舒安回答,担忧得看向poem,他亦是担忧的看着她。 “报警人?走,去警局录个口供。” 警察不由分说的拉住舒安的胳膊凶蛮的要把她带上车子,舒安挣扎着,“你们凭什么带我走,我是受害者,他们是施暴者,为什么不带他们!” “妈的!” 警察骂骂咧咧,“你他妈跟老子废话个屁啊!老子就是要抓你们,你们他妈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实话告诉你,你他妈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否则,哼哼。”他猥琐的笑着,“老子倒是不介意,好好儿疼疼你!哈哈哈!” 他淫笑着,那样子简直比舒安当年遇到的小流氓还恶心,满脸流油的横肉一颤一颤,颤的舒安想吐! “老大,咱们现在带回去就好好儿疼她不好嘛?想必汝小姐也不介意吧啊?” 旁边凑过来个低个子的猥琐男人穿着警服奸笑。 “滚,给老子管住你的嘴!” 肥警察一脚踢过去,那猥琐男人嗷嗷叫着,打poem的人哄堂大笑,还伴着嘲笑。 “汝梦蝶?” 舒安眯眼,冷笑着看向那个肥警察,唇角,缓缓勾勒出抹森寒的笑容。 那警察一愣,有点儿心虚,猛地抬手朝着舒安推过去,一点冰凉,抵上他的额头。 “安!” poem低声惊呼。 片刻的宁静,继而是爆发的哄笑,“哈哈,这娘们儿脑子有病吧,她以为那是手枪!”他们纷纷指着舒安手里银白色的小东西奸笑。 舒安睨了他们一眼,肥警察不知死活的朝着她伸出手的瞬间,她手中的枪朝着他手心准确开了一枪,啪!爆裂的声音后,鲜血直流,那警察惊恐的盯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窟窿,吓得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舒安抬着手中的枪,看向那几个嘲笑她的人。 “swissminigun,瑞士gunsmith公司出品,射程120米。”她淡淡开口介绍着,冷声问,“有谁想试试吗?” 那些个人,纷纷后退着,退到尽量远的地方。舒安猛地把手枪转向抓住poem的两个警察,他们一慌,慌忙把poem推出来。poem盯着舒安手上的枪,担忧的蹙紧眉。这里不是在美国,持枪就是违法的!可是现在除了她手中这把能够当做钥匙链的迷你手枪,实在没什么能救得了他们两个。 既然已经说了是汝梦蝶让人对他们下手,那就绝对不能进警局。然而,这枚手枪里最多只有六发子弹,现在,只有五发。还不排除舒安完全没有给smg配子弹的可能! “携带手枪!” 那个瘦子猥琐警察尖叫一声,大笑,“哈哈,你完了,你完了!” 说着就去拔腰上的手枪,只可惜大概根本没有碰过枪,根本拿不出来。倒是那个胖子反应过来,立刻抽出腰上的手枪对准舒安,阴笑道,“你有枪正好,老子今天杀了你,也是秉公执法!” 说着就号召其他四名警察掏枪。 舒安凝了眸,算计着,她是不是有可能在四只手枪近距离对着她的情况下射杀四人。答案是,无论她是不是神枪手,都没有可能。她有些绝望,现在已经不可能再等到什么警察来,楚云端,更是个没有期盼的结果,而那个告诉她十分钟一定会来救她的人,终究也不在了。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秦慕笙总是要让她学习射击,学习怎么独立生活,他甚至不惜打她,不怕她怨恨他,因为她确实不能靠着他一辈子,她总要自己活着。可事实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安,你走。” 第182章 182 我欠他一条命,不如还在你身上 oem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有了往日的妖娆,他说,“秦慕笙让我留着,就是为了保护你。我欠他一条人命,今天不如就还在你身上。” “你欠他,不欠我。” 舒安淡淡的回应。 她也欠了他,不能再欠他更多。 poem笑了,笑的妖娆的走向那个警察,那警察本能的向后退着,胖子大声叫骂,“妈的,那么胆小干什么,抓住他!”被逼迫的警察恍然大悟的冲上来想抓住poem,被他一拳打倒,胖警察本能的开枪,枪打偏,打中了他们身后的柱子。 “这么烂的技术还敢玩儿枪!” poem说着冲向那个人去夺他的手枪,可就在那个瞬间,另一个警察扑上去,两个人生生把poem压在中间不能动。舒安手中的枪一颤,冷下眉眼,再次对上其中一人的胳膊,就在扳机扣动的瞬间,突然地下室里响起吼叫。 “安,别!” 舒安不自觉的扭脸看过去,一道清瘦的身影冲过来,一下子把她的双手抱住,她手中的枪被按在她手心里。继而,不知从哪儿来的几个警察把先前那些个全部都拉开,只留下poem勉勉强强站稳。 “百里东?” poem疑惑的低呼。 百里东淡淡瞥他一眼,对那些跟着他来的警察说,“这些人很可能是假扮警员,请彻查。” 他们恭谨的对他点了下头,道,“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对此事彻查。”说着将那些人的手枪没收,把他们带向另一辆警察。 那个胖子还在叫嚣着,“你们不想活了吗?老子告诉你们,老子们是汝书记派来的,你们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老子是……” 他的话,淹没在另一辆警车里。而那些刚刚还在看热闹,打了poem的人,也纷纷被带上几辆警车,都是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等到现场只剩下百里东、poem和舒安的时候,一个类似于警官的中年人过来,朝着舒安深深看上一眼,回头对百里东说,“代我向老太君问好,今天让她老人家受惊了!” “多谢白警官。” 百里东得体的对着警官笑笑,温文道,“我会向老太君转达您的问候。” 白警官似乎很满意又谦逊的点点头,靠近了百里东,低声说,“麻烦告诉您的朋友,请她最好把手里的东西收好,万一再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百里东了然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才松开舒安握着枪的手。 其实白警官那句话,舒安听到了。 “阿东,你怎么会……”舒安转身问。 “先送poem去医院吧。”百里东打断她的话笑道。 看看受伤的poem,舒安点了点头。百里东引着他们坐他的车,开到市里的医院给poem的伤口做了包扎和检查,幸而只是轻微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并非特别严重。但就poem特别注意自己形象这点来说,无疑很致命! “天哪天哪天哪!我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出门见人啊!” 车上,poem拿着玫瑰色的小镜子拼命照着自己用粉底怎么也不可能遮住的唇角淤青,发出一连串的感叹。 “poem,其实你这样……”百里东略微斟词酌句,继而继续道,“你这样挺有男人味儿的,比平常容易让人接受多了。” “什么意思?”poem瞪大眼睛仇恨的朝着百里东瞪眼,扯了扯粉色的衬衫衣领问,“你是说我平常不容易让人接受?百里东,你懂不懂艺术,嗯,懂不懂?” 舒安掩唇,偷笑着看poem炸毛的模样,心里乐呵着想,poem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好,否则她怎么对得起秦慕笙,怎么对的起他那些年来的心? “那个艺术自然,没你懂……” 百里东汗,朝着舒安征询的看过去,她挑眉,示意他很棒。果然,poem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语气温婉的说着,“既然不懂就要学,知道吗孩子?” 百里东点头,做出求知若渴状。 继而就是poem各种关于时尚知识的恶补,恶补的教材是舒安今天的服装,直到到达poem的公寓,那间比起舒安住的地方稍稍有些冷清的地方,poem才温雅的自觉停止继续教学,下了车。 “看来你是要带走安?” 他站在百里东那边的车窗前,敲开车窗,问他。 百里东回头看了舒安一眼,关于她到底去哪儿的事情,在poem接受检查的时候他们说起过。今天本来是百里老太君特特来看舒安这场电影,但车子停到地下室的时候老太君恰好看到poem以一敌众,百里东就立刻请了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 老太君受惊,百里东请司机把她送回家里,舒安决定这会儿跟着百里东去百里家看望一下老太君,同时感谢她的帮助。 百里东把这些事儿简单的告诉poem,他点点头,叮嘱,“记得把安安安稳稳送回来。”继而又对舒安说,“我晚上要过去吃饭,要吃小汤面。”说完,转身走了。 “安,你什么时候成了poem的保姆,不是他应该是你的经纪人吗?” 百里东发动了车子,开在路上漫不经心好奇的问。 舒安耸耸肩,浅笑,“他生病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希望有人给他做好吃的,否则肯定要耍赖炸毛。”言语里免不得带着几分宠溺。 “别看poem是顶尖设计师、经纪人,好像精明的不得了,但其实说到底,他的性格比起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天真。” “你见过的所有人?”百里东趁着红灯停下,外头看舒安,眨眨眼睛,黑白分明的漩涡眼睛,占据了小半张脸,他问,“安,你觉得我怎么样,天真吗?可爱吗?无邪吗?”说着,又卖萌的眨了眨眼睛。 舒安震惊,接着,唇角绽开露出笑容,眯着眼睛,温暖的笑着,“阿东,你是个很邪恶的小魔鬼!” 虽然漩涡眼睛看起来很无辜,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可事实是,他眼里的光芒让人觉得带着微微的寒意。她一直都觉得楚云端说的,百里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很有道理,但直到今天,她才觉得,实在很有道理。 有些人的眼睛,并非一眼看过去就能看透,但认真看的话还是能够寻出端倪。 车子到了老太君家,舒安和百里东随着佣人进去。 路上,百里东不停的问老太君得状况,得知老太君已然没什么大碍。 “巧的很,大小姐和慕萧先生也去看那场电影,恰好遇到老太君的车子出来,见老太君似乎受了惊,两位就都没有看电影,陪着老太君回来,这会儿正在客厅里说笑着呢!” 佣人回话,隐约间,已经能够听到热切的笑声从小客厅里传来。 老太君喜欢的是欧洲二十世纪初的建筑风格,在房子里设有两个客厅,一大一小。大的招待普通客人或者开派对的时候使用,而小客厅通常是招待亲密的朋友亲人时候才使用的地方。 上次舒安来,便已然被老太君邀请到小客厅里聚会。只是舒安没想到,突然来访,居然也能碰到慕萧,而且是他和百里静。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那种被人闷头打了的感觉却很强烈,甚至呼吸间她能闻到自己心脏里传出的血腥味道。可是想起慕萧漠然的脸,冷嘲的语气,她又觉得那股闷会变成疼,疼的很厉害。奇怪的是,明明这样的疼,这样的闷痛,她却依然能够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和百里东共同走进那隐隐约约传出曦云老太君笑声的小客厅。 “阿东回来了!”老太君见开门,朝着外面问。 “还带了安小姐来,安小姐听说奶奶被吓到了,担心的不得了!”百里东一边说着,一边把舒安引进来。 曦云老太君从座位上站起来,招手让他们快点过去。 “快来快来,让奶奶看看你们有没有受伤!”口中说的是你们,却必然先拉了百里东上上下下看,直到听到他亲口说没有问题,说如何痛快的处理了那件事,才算放心。拍着胸脯,叫舒安过去,也拉住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都不晓得那居然是你的经纪人,怎么会跟人打架呀?” 舒安微笑,回答,“谢谢老太君关怀,安没有受伤,也算不得受惊。那确实是我的经纪人,至于为什么跟人打架,还是要等警方的结论。” 她自信回答的滴水不漏,答完看向曦云老太君时候,目光不经意瞥到她身后的慕萧,却自他脸上见了几分冷笑。 “想必,是和汝书记的女儿有关。” 慕萧沉声猜测着,语气冰冷淡漠,仿佛甚至是告诫老太君舒安是个危险人物似的。 她忍不住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竟然说这些。她好不容易才和百里东接近,好不容易才走进百里家。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她很明白,她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她,可是为了查清楚那件事,她不在乎被人鄙夷。 做到这样的程度,她从来不指望谁夸赞自己,连楚云端也不想理解她。可她本能的总觉得秦慕笙会理解,会明白,会有点儿感动。事实却是,他也看不起她,也希望她快点儿离开百里东。 虽然,慕萧自始自终就是不肯承认他是秦慕笙,可舒安也没办法把他就单纯的当做是慕萧! “汝书记的女儿?”曦云老太君似乎回想着什么事情,眉蹙着,脸色有些难看。 “奶奶忘记了,就是从前给季军长秘书的女儿,叫汝梦蝶,听说是很喜欢演戏,凭着她父亲,在演艺圈混迹的还算不错。”百里静柔声说着,言语里不乏厌恶。 曦云老太君似乎还是没有想起,但脸色却明显柔和了几分,道,“好好儿的高干子弟,做什么演员!” “汝梦蝶的性格也就是做演员了,从小她就喜欢到处出风头。奶奶约莫不记得了,当年我在京里的时候,时常她父亲带着她去我们家里,有一次她还戴了和我一样的耳环,结果被阿东弄坏掉,气得跑到我们家里来哭。” 似乎这样说起,曦云老太君果然想起了,皱着眉,眼里显出强烈的不屑。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位小姐。”她叹息,“果然是个惹事的。但那件事,阿东也有不对!” “她想学姐姐的模样,不是东施效颦吗?我自然要给她点教训!”百里东无所谓的说着,目光飘向站在百里静身边的慕萧,笑道,“这些事儿慕萧大概不知道。” “倒是不必知道。” 慕萧淡淡的道,“只看你素日的行事也能推测的出。” 百里东略显不屑的耸耸肩,对曦云老太君笑道,“奶奶,你说,我这件事管的好不好?” 老太君自是看着舒安在的份儿上,对百里东的话一百个赞成。但笑道,“好!你保护了你奶奶,难道还敢有人说不好?可怜见的我们慕萧,还得替你送奶奶回来,你倒是该好好谢谢他!” 慕萧谦逊颔首,唇角凝着抹冷淡的笑意,恭谨回答,“老太君还是莫要为难阿东,让他说谢谢怕是比让他吃鲤鱼还要难。” 百里静耐不住笑起来,问百里东,“你是要吃鲤鱼,还是要谢慕萧呢?” 看着姐姐,百里东气得跳脚。 “百里静,你是不是我亲姐姐,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算不得外人,慕萧不日就是咱们百里家的女婿了!”曦云老太君热烈的扬声说着,看向百里静,“小静,你说,是不是!” 百里静脸红,垂首并不回答,那羞涩的模样,映在慕萧眼里必然是很美的。舒安这样想,看到他眼里,那再也没有给过她,却终于给了旁人的温柔。她突然心口疼的厉害,她自问,真的错过了吗? 曦云老太君热切的看着两个亲密温柔的年轻人,眼里是百分百的满意,百分百的喜欢。 佣人进来,在老太君耳边附耳道,“老太君,钟家小姐来拜访您。” “钟宁来了?” 老太君笑着道,“快让她进来,今儿真是热闹了。” 吩咐百里东,“阿东,去迎迎,她不怎么认路。” “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不认路的。”百里东嘀咕着,到底是听话的转过身,低头扯了舒安的袖子拉她走。舒安怔怔,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手从百里东手里挣脱开,逼退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百里东停驻回头看她,她对他温温厚厚的笑着,百里东蹙眉,转身大步走出去。刚走到门口,钟宁随着佣人而来,看到他,自然流露出笑容,“阿东,你在啊!” “嗯。” 百里东不咸不淡的回应,转身回去,将钟宁一人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站着,目光扫过诸人,落在舒安身上,露出愤恨的神色,继而笑着朝老太君走过去,将手中提着的礼盒送到老太君面前,道,“前几日有人送了些紫袍玉带石来,爷爷看着成色很不错,让人拿去打了两只镯子,一只送给奶奶,一只便让我送来给老太君。” 说着,将精致的木质礼盒打开,露出玉润的镯子出来,环绕着玉色的紫色贵气逼人,真真是个好东西。 老太君亦是十分欢喜,将紫袍玉带石的寓意讲给他们,道,“建文帝实则是个文采卓然的,在朱家那一群子孙里相貌性格都好,连同这名儿起的都祥瑞好听。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如此安排,他便是千好万好,终不是天命所归之人。”说着,颇有深意的扫了眼众小辈,目光似是无意的落在舒安身上,问,“安小姐说是不是呢?” “老太君见识卓然,安深以为然。” 舒安回答,笑容依旧淡淡,眉眼平和。 “奶奶,我饿了!” 百里东突然开口嚷嚷。 曦云老太君白他,“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阿东是跟老太君亲近才撒娇,在我们面前不这样的。”钟宁忙笑道。 “是啊?阿宁你说说,他在旁人面前什么样?” 老太君很是好奇。 “在旁人面前什么样?”钟宁笑,道,“可是有的说呢!阿东是在一个人面前一个样,真要仔细的论起来,反倒说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但断断不是在老太君跟前儿这般孩子气,外面人看来,都是很成熟很能干的人。” “哦!”老太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我面前装可怜,等着我这老太婆怜惜他呢!” 曦云老太君笑着,引得旁人一片笑声。 第183章 183 又见面了 “奶奶还不高兴呢?阿东可从来也不和我这个做姐姐的亲密。”百里静附和。 “你一个女孩子,他自然是想着保护你更多些。” 慕萧淡淡开口,眼里依旧是那片温情脉脉,抬手随意抚开了百里静面庞上作乱的一根细小的头发。 温暖的午后阳光照着他面容温暖安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安静恬淡,早已不似往日复杂深沉。舒安想,他现在这样很好,很轻松。没有了她,他果然过的比从前好了千倍百倍。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爱着一个人,就该因为他幸福而幸福,就该因为他幸福而放手,她心里应该很高兴,很坦然,很轻松…… 她低头垂了眸,静静听着耳边那五个人的谈话。 琴瑟和谐的慕萧和百里静,边斗嘴边欢笑的百里东和钟宁,被小辈逗乐的曦云老太君。他们真是很好的一家人,坐在午后阳光丰沛的小客厅里,喝茶,赏石头,高雅、温暖、安乐、平和,多好! 她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钟宁不经意的侧身,将她遮挡在她身后。舒安个子低,钟宁个子高,她在她的背影里好像自惭形秽了。舒安想她或者该走了,曦云老太君的话说到那个份儿上,她不是不懂。 所谓命运,旁人看来,她的命运多舛,不仅多舛,而且带着灾难。 从小被抛弃,长大了父亲莫名死在狱中,做了秦慕笙见不得人的情妇,又害死了他。还没来得及嫁给楚云端,就害得楚云端空难变成植物人。从前她总把这些埋怨到秦慕笙身上,今天才知道这样想有多么无理! 一切都是因为她,她才是那个命运不好的人,连累他们的人。正如老太君所说,不是天命所归。 老太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好不好并不重要,她在百里东身边,她就不愿意。 她抬起头,在钟宁留给她的缝隙里恰恰看到了慕萧的笑容,温和谦逊,带着暖人的笑意,原来他是可以这么笑的啊,从前,她并不知道呢!舒安的笑容,僵硬的让她脸颊都疼,她转过身,有种想要默不作声离去的冲动。 她是该走了,如果连他也觉得她这样靠近百里东是个错误的话。 “安,要走?” 百里东发现她,低声问。 谈笑仍然在继续,舒安对他仰起头,笑了笑点头,“嗯,poem还在家里等着我做饭。”她声音轻轻的,尽量不打扰到正在说话的慕萧。 他说,“玉石讲究缘分,小静既然看得上,就是和那块玉有缘,即便我不去要,有一日它也终归是她的。” 哦,他很费力气的送了她一块玉佩,那个很费力气,是跋山涉水的去了缅甸的山村,差点儿让毒蛇咬死,又差点儿被人家姑娘下蛊毒留在缅甸,千山万水的回来,送给了百里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算是过去了。这样很符合他的性格,从前他为她付出性命,也是那般沉稳,如今他为另一个女子豁出性命,是这般淡然。 真好。 舒安心里,默默的想着,很疼,真的很疼。她真的没有刻意和百里静比什么,只是忍不住想,他没有送过她玉,从来没有。他只给过她钻石,很贵重的钻石,他从香港回来的时候给她的,可是她没有珍惜,她只想着抵御那种药的作用,来不及珍惜他给她的礼物。或者她应该珍惜,这样今日,或者就不会这样疼这样遗憾。 “安,怎么了?” 百里东担忧。 舒安抬起苍白的一张小脸儿看他,弯起唇淡淡的笑,温柔至极的摇头,“没什么,我在想,给poem配点儿什么菜好?” 百里东的脸色变了变,有点儿难看的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送钟宁吧,她要走了。”舒安摇头。 她也不晓得怎么居然就听到钟宁说晚上约了朋友一起吃饭,老太君说可以让朋友们一起来。钟宁说,都是些吵闹的家伙,扰了老太君清净。老太君笑,是在我面前放不开吧,快去吧快去吧,我不拖累你们。 钟宁笑着谦逊,“能同老太君一处是我们小辈的福分。那句话不是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 老太君很高兴,舒安想钟宁其实挺适合百里东,两个人都是会讨喜的个性。 “只是老太君回来是寻安逸的,我们来了,反倒吵闹了老太君。何况,朋友中,毕竟人杂。” 最后的那句话何其得体,人杂,便自然有冲着百里家背景的目的来结交的,反而会给老太君惹麻烦。这样说,老太君真的就不再挽留,真的叫百里东把钟宁送到要去的地方。 “她带了车子来吧?” 百里东回应。 “今儿怕是回去的晚,没有带。”钟宁笑着回答。 “回去的晚?阿东,你去陪陪阿宁吧,完事儿送她回去,免得你钟爷爷担心。”老太君何其通透,哪里能听不出钟宁的言下之意,吩咐百里东。 “奶奶,你是要把我变成孙悟空啊?我这就要送安回去了。” 百里东撒娇得笑着。 “没关系。” 舒安轻声道,“我自己出去叫车。老太君这里叫车很方便。” 她本就无意让百里东送自己,有钟宁在,他送了她,钟宁还不知道心里怎么不高兴。从前舒安想借百里东的力量做些事,现在,她突然不想了。她抬起眼眸去看百里老太君,不经意瞥到了慕萧,他面色仍旧淡漠,只是在侧耳听着百里静说什么,模样认真。 舒安别过脸。 “你刚刚受惊,我还是送你回去比较放心。”百里东坚持。 老太君有点儿不高兴,却是对舒安笑道,“安小姐,还是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出去打车也很不方便。” 除了百里东,百里家还有司机,老太君的意思很简单,又不是只有百里东一个人,不放心,自然有不放心的解决办法。 “奶奶,如此就怠慢客人了。”百里静轻笑,拉着慕萧上前道,“恰好慕萧要出去帮我买东西,让他顺路送安小姐回去便好。” 老太君听了,喜笑颜开,“被你这样说,好像真的怠慢了安小姐。”回头拉着舒安的手,笑,“我这老糊涂了,诸事不周安,安小姐可要见谅。” 舒安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又是他吗?这样,又算不算得上是缘分?另一个声音却冷冷的道,即便算,也是孽缘!她心里打了个哆嗦,听到老太君说,“小静,你同萧萧一起去送送安小姐,以示道歉。” “不必了。”舒安有些慌乱的说着,摇摇手,又说,“不必了,我还是打车,打车方便些。” 说着她笑,拿起自己的手包,不等老太君再坚持弯腰道别,“日后再来看望老太君,今日让老太君受惊,安心里很过意不去。”从手包里掏出两张票恭谨的送过去道,“这是两张观影贵宾票,不值钱,聊表安的歉意。”她说完,仍旧温婉的笑着,冲老太君颔首,转身有些匆忙的离开。 她想起武林外传里佟湘玉挂在口边的那句话。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到这来。我不嫁到这来我的夫君也不会死,我夫君不死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样伤心的地步。 心里笑,怎么就这么符合她的处境和心境呢?她大约也变成了祥林嫂一样悲催的佟湘玉,只是,她的白展堂,宠着她爱着她惯着她听她唠叨的白展堂,已经被她丢了…… “舒安?” 胳膊被什么人勾住,亲热的声音靠过来,是笑眯眯的百里静,她笑起来很好看,白白的小巧的牙齿像珍珠一样,星星似的眼睛眯着很亮。 “我和慕萧来送你回去。”她说。 又问她,“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好?”顿了顿,眉眼柔软中带着歉疚和同情,“你别介意奶奶那么说,我们这样人家里的父母,哪个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别人?就是慕萧当初来的时候,奶奶也是那种口气。” 他?也被这样的像看某种病毒样的眼神看过,也被这样像防止病毒样的口气拒之门外过?她听着,心里没有半点儿同病相怜的高兴,反而很疼。她的慕笙哥,那么优秀的慕笙哥,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可她又有什么资本心疼他呢?若非她,他也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什么人。 “舒安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想你讨好奶奶。我知道,你和别人不同,权势什么的,其实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不,很重要。”舒安轻声打断了百里静的话。 抬头,她看到慕萧的车子停在路边,回头,百里静有些尴尬的刚刚住嘴,对她弯眼笑着,笑容温婉明媚。她也忍不住笑,多好的女孩子,难怪是京城第一名媛,名副其实的第一名媛,她比不上她,她也配不上他。 舒安冲着百里静笑,“百里静,其实我就是那么俗的人。” 她把自己的手从百里静的臂弯里抽出,仍旧保持着那样的微笑,“你们去买东西吧,我自己打车,这一带很好打车。” 百里静站在那儿,有点儿不知所措。舒安的微笑真冷,冷的让人心里难受,她朝着慕萧看过去,他在车上,缓缓把车窗打开,等着她过去的模样。 路过慕萧车子的时候,舒安并没有侧脸看他,可是那辆车子竟然追了她几步,堪堪在她面前停下挡住她的去路。 “安小姐。” 他从开着的车窗里叫她,微微抬起的眼皮,却像是居高临下看着她,带着巨大的压力。漆黑的眸子,凝着抹嘲笑的神色。 舒安笑了笑,是自嘲的神色。 慕萧略略凝眸,微微蹙眉,“自取其辱,一次也差不多够了。”他说完,将车窗推起来,只留下晦暗不明的黑色给她,然后车子转个弯,朝着自觉远远站着的百里静开过去。 舒安本不应该回头,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车子在百里静面前停下,百里静跑上前和他说话,车门打开,他走下车子,高大的身影朝着百里静俯下,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似是说着什么,唇角里隐隐的笑意,像是那些少女漫画里的男主人公。 她记得,他高三,她小学的时候,高中部的女生们传一本新条真由画的《霸王爱人》,某天她跟着他去上课,老师走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女生突然把这本书塞进她手里做祈求状,她欣然忙帮,把书抱在手里乖巧的坐在他旁边。老师看到,自没什么说的。只是后来舒安忘记了把那本书还给那个女生,只是后来好奇的翻开漫画书,好奇的喜爱的一直一直看下去,然后…… 然后的然后…… 她看到了似乎少儿不宜的东西。 但少儿不宜的东西,通常是十分容易引起少儿好奇心的东西,于是她脸红心跳,带着初初进入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和巨大的好奇心,翻呀翻,翻呀翻,在某一天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从湖边穿花过柳而来,站在她身后,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认真琢磨着男主角黑龙如何和女主角老实纠缠,看着他如何在来实被好兄弟性骚扰以后在街角和来实激情纠缠,看的小脸儿红彤彤,看着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时候,身后响起他幽幽的声音。 “画技太烂了。” 她跳起来,抬起头,手中的漫画书掉在地上,怯怯的望着他,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出。 她晓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该看这些东西,要是被爸爸知道还好,可要是被秦慕笙知道,简直比被爷爷知道都要可怕!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战,偷着眼睛去看那本掉在地上的漫画书,觉得它果真很邪恶,很邪恶。 “怎么掉在地上。”他仍旧淡淡的,捡起来,放在她偷偷坐的那个小小的石桌前,抬眼,将周围打量一圈儿,像是肯定般的说,“地方选的还算好,可惜,坐错方位了。” 她抬眼,瞅瞅周围。 这可是她千挑万选才选好的位置!明明身后有棵小柳树挡着,可她怎么会想到,他的个子那么高,高到小柳树稀疏的枝叶全然没办法遮挡视线。但她自以为是没人会从那条小路过来的,那条小路,是她一个人发现的。 “爷爷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嘟囔,撅嘴。 “哦!”他笑,“原来你也知道危险?” 她愣,继而小心翼翼的后退,小心翼翼的点脑袋,“慕笙哥,慕笙哥我错了!” 往日里,她这么撒娇,他都会轻轻的给她小脑袋上一个脑瓜镚儿,疼是疼,也就这么放过她了。 但今天,他笑着,笑容里微微的冷意,让她害怕,怯怯弱弱的垂首抬眼望着她,两只小手不安的搅在一起。其实她是在想,慕笙哥会不会讨厌自己,她心理多污秽啊,居然看那种东西,居然还看的津津有味! 他却坐下,对她笑,问,“哪儿错了?” “我不该看那个,那个……”她纠结着,要不要用那么重的词语。但想了想,也许越重,越是认错态度好,慕笙哥就越容易原谅自己。所以她重重的说,“那个色情的漫画,太邪恶,太不好了!” “嗯。” 他淡淡的,嗯一声,态度不置可否。 她偷偷看他,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是原谅。他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乖乖的蹭过去,站在他身旁。 他打开那本书,眸光瞥了眼上面黑白的正在交织的人物,还有人物旁边的配词,抬眼,问她,“看懂了么?看出什么道理了么?” 她愣愣的,傻乎乎的,懵懂的上当的摇了摇头,诺诺道,“看不懂,不晓得有什么道理。”顿了顿,她好奇的问,“慕笙哥,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那个男主角,很爱很爱女主角的啊,那个女主角,也很爱很爱男主角的。” 他抬起眼皮,邪魅的眼角朝着她挑过去,眼里,唇角,不知何时都夹了几分冷意,他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书,顺手扔进湖里,垂眸一只手牵住她的小手,那一刻,她觉得他的手指很凉,很凉。 他说“舒安,画技太烂了,事实不是这样。真正的谁爱谁,应该是谁对谁好,好一辈子,宠一辈子,而不是欺负她,更不是看着别人欺负她。” 那一刻,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 她看到细碎的阳光里他好看的脸,镌刻般的眉眼分明,她看到他播撒在细碎阳光中漆黑的眸子,温暖宠溺,她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暖暖的怜惜。他凉凉的手指抚摸着她胖嘟嘟的小脸儿说,“舒安,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明白。” 这一天,她不知道她算不算长大,可是慕笙哥,我仍然不明白,你说过,谁爱谁,应该是谁对谁好,好一辈子,宠一辈子,而不是欺负她,更不是看着别人欺负她。那么今天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你不爱我,从来不爱我? 那么那一年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俯下身来,吻了那个懵懂的女孩子,为什么让她从那一刻开始就错觉的以为,你喜欢她,有一天你会爱她? 舒安转过身,迈开腿,腿是麻木的,脚,也是麻木的。 他说,安小姐,自取其辱,一次差不多够了。带着嘲笑的语调。 舒安在家里闷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楚云端来了。 她去开门,他站在门口,面色沉沉的凝着她的小脸儿,触到她清亮的眼眸,他垂眸,唤她,“舒安。” 第184章 184 所谓一厢情愿 “进来吧。”舒安侧开身让他进来,眉眼间有些尴尬,楚云端是有她公寓钥匙的,每次来都像是到自己家里,郑重其事的敲门,郑重其事的站在门口等她开门,还是第一次。这个第一次,让舒安觉得霎时生分了许多。 是啊,他说,季舒安,你是个无情的女人。 回过神,楚云端仍然站着,她又尴尬几分,轻轻开口,“云端,坐。” 他看她,她垂下眼眸钻进厨房里,挑了茉莉花茶来泡。 舒安想不通楚云端来做什么,是来通知她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来跟她解约?或者,或者来解释那天她打给他的电话为什么没有被接通? 除了第一个事情,舒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毕竟poem挨打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抱着想要他快点出现的希望打了电话给他,也确确实实的失望了,难过了。可是两天都过去了,她有再多的希望失望也已经归于平静,她不晓得楚云端再提起来,她该拿什么态度面对。 可这个问题还是被提起来了,舒安端着茶送到楚云端面前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说,“舒安,坐。” 她点点头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笑容浅浅淡淡的,温和的模样。 楚云端苦笑,“舒安,你不用这么笑着看我,你什么样的笑容意味着什么我最清楚。” 舒安的笑容有些僵硬。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我道歉或者解释都没用。两天里我却想清楚了,舒安,或者正如你所说,我们缘分浅,到了快要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都会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大概真的是不适合做夫妻。”他顿了顿,看舒安的脸色。 她的笑容已经垮了,默默垂着眼眸坐着,一双小手搅在一起,唇片轻抿着,她不安时候最喜欢做的动作。她在不安!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高兴,至少她还是对他有那么一份感情存着。 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又在发芽,他看到她没有冷淡,没有拒绝他,他看到她有些尴尬的神色,好像不习惯他这样礼貌的出现,他看到她如同从前那样给他沏茶,浅浅的温柔的对他笑,像是要告诉他,她不介意的。 但他克制住了,这些,不代表她爱他。 “我想起来,每次你危险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我曾经承诺过你,永远不离开你,再也不在你危险的时候不在,可是自始自终我都没有做到,上天也不让我做到。所以,舒安,我放手。”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纸。 卷的整整齐齐的一卷纸,递过去,铺开来,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离婚协议’。 楚云端没有看她,端着茶,专注着里面的茉莉花,唇角带着笑意,眼里却是回忆的神色。他想起他刻意的在秦慕笙面前显摆舒安泡的茉莉花好的时候得意的模样,他自以为,他才是配的上舒安的那个人。 可是事实是,秦慕笙是最后的胜者,他用他的死亡证明了舒安爱的是他。他用命运证明了,他,配不上舒安。 舒安垂着眼眸,困难的读着那几个字,目光一直定在那里。 她和楚云端的婚姻早已是空有虚名,只是楚云端一直没提过离婚的事情,她也没有提。但他们并非不记得,而是刻意避开。那就像扎在他们身边的一根刺,尖锐扎人,可是真的离开又有点儿不习惯。 她拿着,觉得好像这么一签字,楚云端就会变得陌生,就再也不会理她,这样的感觉让她害怕,这种害怕其实这些天一直存在着,可舒安刻意压住,她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然而事实是,她真的被所有人抛弃了。 没有看里面的内容,舒安打开抽屉取出笔,在末尾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低着头递过去,雪白的纸,漆黑的字,像是能印在心上。 楚云端看着她,从她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手却抖了一下,那张纸落在地上,飘飘荡荡,落在他脚下。 “对不起!”舒安忙说着,低头去捡,楚云端也低头,彼此的额头砰的碰撞,舒安一个趔趄朝着后面跌过去,楚云端忙伸手去扶她,胳膊一弯,把她抱在怀里滚到了沙发上。她歪歪斜斜的靠着靠背,他半起身压着她,彼此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闻到她身上淡淡清幽的味道,听到她略显急促微不可闻的呼吸。 很少再这样近的看着彼此,楚云端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喜欢这样看着舒安,最后看一眼,最后看一次,以后,他没有资格这样看她。 舒安没有动,任着他看着,眉眼低垂,是避开他眼眸的动作,心口有些疼,疼的感觉反应到眼里,她不想让他看到。 缘尽于此,本来是对秦慕笙说的,怎么会反而到了自己身上?必然是上天看她太过无情,非要这样惩罚她吧。舒安心口闷闷的,闷了两天,闷得越来越痛,痛得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他身上宽厚温暖的味道。 很温馨,很舒服,也很熟悉。在那些冷冰冰的岁月里,她开始习惯依赖他,虽然这依赖并不是一下子就涌来,但渐渐居然也成了无法逃避的习惯。所以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一般的难受。 “对不起。”他低沉的声音里,免不得夹杂了几分宠溺。 习惯了宠爱她,忽而让他对她冷漠,很难。习惯这东西非常可怕,可是他试着让自己就像改变习惯早起那样习惯失去她,再难,只要坚持相信就可以做到。 舒安摇了摇头,仍旧没有抬起眼皮,也没有动。 奇怪的是,楚云端也没有动,他依旧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她光洁的额头,蝴蝶羽翼般的睫毛,然后,他看到那睫毛颤了颤,又颤了颤,什么湿润的东西沾染上去,晶莹剔透的,如同一盏盏小小的水晶灯。 她抽了抽鼻子,起身,他的衬衣领口近在咫尺,麦色的肌肤,骨骼肌肉都分明光洁。她想起秦慕笙的胸膛,冰凉的,泛着青灰色的雪白,像是一块石头般坚硬,只有落下汗珠的时候才滚烫起来。 “云端。” 她唤他,想从他给的空间里离开,最好能快点儿钻到一个地方去抹掉眼里快要落下的泪水。 可是修长的指尖却抚到她眼角,轻柔的,缱绻的,抹去了她眼里积蓄着不敢流出的眼泪。楚云端蹙了蹙眉,压住她的脊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弯着身,一只手扶在沙发椅背上,一只手压着她软软的脊背,下颌抵在她头顶软软的黑发间,他问,“舒安,怎么了?” 怎么了?必然不是因为跟他签下离婚协议而哭泣,她不会的,这件事,她只会如释重负,因为她早已不在乎那纸婚约。那么又是什么事儿让她这么委屈? 楚云端蹙着眉,低头看她哭的抽抽噎噎,在他怀里撒娇摇头,无奈叹息。 其实,舒安真的不想哭,可是为什么楚云端要抱她,要替她擦眼泪,他不知道她是那种得寸进尺的女孩子,会被宠坏吗? 虽然楚云端真不知道舒安会被宠坏,在他眼里舒安是没有被宠爱过的孩子,所以他喜欢宠着她爱着她,他甚少对她凶,除非在她迷糊的时候。他总自信的觉得只要他宠坏她,就再也没人喜欢她,她就是他的了。 可是这世上,宠一个人的方式,不只是一种。秦慕笙的宠,是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像个守护神,时时刻刻都守着那孩子,多可怕的方式,时时刻刻,说起来最简单,做起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他低头看她,轻轻替她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一缕一缕,温温湿湿的,粘在他心上。他想,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以至于难以坚强,以至于哭成这个可怜的样子。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这么委屈? 然后,他苦笑,除了秦慕笙还能有谁,她肯定又见过慕萧了吧? “舒安,又见到慕萧了么?” 她哭着,在他怀里微微一滞,僵硬半晌,顺从乖巧的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说,“云端,我没去找他,是他,是他在百里家,我没去找他!”她说完,哭的更厉害,好像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 楚云端真是没话说。让他怎么说?他要是不爱她,大可以冠冕堂皇一些话,她要是他妹妹,他也可以像个哥哥一样哄她,可她是他爱的人!让他怎么给她解释另外一个她爱的人的行为? 可现在,除了真的去当哥哥,他还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哭?比起自己心里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别扭,她的眼泪,实在更加虐心。 “他还是和百里静在一起?舒安,我告诉过你,他有可能不是秦慕笙。” 电影上映一个月,票房收入千万,观众反映热烈,网络媒体纷纷报道,成为当月票房第一,华闻传媒在上映后次月中旬在国际星级酒店举办庆功宴。 宴会前的那十几天,舒安完全没有在媒体露面。不是谁故意按捺住媒体的竞相追捧,而是舒安从来没有出过那栋公寓,poem说,“舒安,你要发霉了。” 她轻轻笑着,任由他给她绾发,化妆,poem拼命往舒安脸上涂着腮红,刷子一下一下,发泄似的,口中恨恨道,“季舒安,你丫的还没从戏里走出来呢,把脸搞这么白装鬼?” 舒安扬眉,抬起头望着他笑,“poem,最近我发现你挺男人的。说真的,你中文名叫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害死人的长相和那谁有点儿像呢?那谁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我小时候在京里住着时候的一位叔叔,哎哎,要不是伯伯?” poem丢下刷子,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季舒安,你想什么呢,天下美人儿都得生在你们大院儿里是不是?一个滕绍、一个秦慕笙还不够是不是?” 舒安笑着摇头,“poem,秦慕笙不是在京里大院儿住着的。” poem沉默了。 片刻说,“季舒安,你有点儿出息,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别白着脸,行吗?” 舒安指着自己粉嫩嫩的脸庞问,“poem,我这样你还能看得出来我白着脸?” 他冷哼,“能!” 舒安笑,笑的风轻云淡,山高水长,是个漂亮的笑容,连眼睛都明媚,只是明媚的很空洞,让人看着心里发虚。 去往宴会场地的路上,poem把最后定下的名单交给舒安,上面赫然的慕萧两个字,旁边跟着三个字,百里静。然后,百里东。舒安合上名单,眼前阳光下那张温柔的脸,俯身笑着对百里静说什么。 她想了十来天,唯一想清楚的就是,她祝福他。 从小到大,季舒安是个和滕绍一样不懂得天高地厚,自以为天下第一的。那会儿京里到底有多少小姐,多少少爷,她一个也记不清楚。但是她仍然能记住百里静这个名字,因为京城大小姐的名头,就在她前面。 她没什么不服气的,因为百里静没和她抢她喜欢的秦慕笙,而无论她是不是京城二小姐,她眼里都只有秦慕笙。可舒安之所以能对百里静还有印象,因为百里静确确实实是个好姑娘,她漂亮,漂亮到每个人都忍不住喜欢她,她贤淑安静,高雅温柔,一点儿都不矫揉造作,每个人她都温和以待,她觉得百里静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滕绍不喜欢她,滕绍说,“丫的,怎么跟谁都欠她钱似的?” “为什么?” 舒安的眼睛跟着秦慕笙,问。 “哎哎季舒安,你不会自己看啊!” 她不高兴的顺着滕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正站在白朗身边听他说话,略略扬起下颌,温婉的笑意,映衬着水晶灯的光芒,干净的脸庞让人看着就觉得轻松惬意,只是她眼角的弧度,让人看着会莫名的心疼。 她说,“她怎么和百里家的人一点儿都不像?” 滕绍撇嘴,“废话,她是百里家领养回来的!她爷爷给百里家老爷子挡枪子儿死了,她爸爸替百里老爷子的儿子去赈灾,也死了,百里家就把她领养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舒安好奇,继而哼哼,“滕绍,你丫的八卦到极致了!” “季舒安你他妈的别不知好歹,小爷这么八卦为谁,还不是为你?”滕绍怒。 “怎么是为我?” 舒安不屑,回头发现秦慕笙又不在自己视线范围以内了,急得到处找。滕绍指着一个角落说,“喏,在那儿。”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汝梦蝶正带着甜美的笑容羞答答的望着她的慕笙哥,他居然还笑着同她说话,舒安撅嘴,抱着果汁要冲过去,突然想起什么,问,“哎,滕绍,你丫的不是也看上我慕笙哥了吧,我都找不到,你怎么找到他?” 滕绍气得脸色发青,“季舒安,你丫的嘴里积德吧!小爷家里三代单传,还指着小爷传宗接代呢!” “那就好,那就好。” 舒安笑眯眯的点头,拔腿准备走。 滕绍提醒,“舒安,刚刚我是顺着百里静的目光找到的。” 她顿了顿,拍拍滕绍的肩语重心长,“好兄弟!” 想起这段往事,舒安想,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百里静就已经喜欢秦慕笙了。如果不是她追着秦慕笙跑,如果不是那会儿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秦慕笙,如果百里静也能跟她一样厚脸皮,或者只需要厚脸皮一点点,是不是他们早就在一起,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她的存在,也没有这些年的彼此折磨? 百里老太君那个词用的真好,天命所归。 本以为想的很清楚,十几天了,也应该可以冷静对待。但其实,她只能做到一半,那就是表面上的冷静。 她的车子就在慕萧和百里静车子的前面,他们走进会场的时候很低调,绕开记者进去。舒安和莫书的车子相继到达酒店门前,莫书下车,接了舒安出来,同她携手出席晚宴。 这是个滴水不漏的设计,让莫书陪着,就算真的有人问起,也可以说是为了电影,没什么特殊关系。而如果是楚云端陪着,他们间的感情必然要被提及。楚云端的意思是,本来就是发生在两年前的事情,谁也不提,就会慢慢淡忘。 毕竟,这是个八卦信息大爆炸的年代。 记者手里的照相机啪啪的闪着,舒安和莫书携手站在闪光灯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摆着最美的笑容接受拍照,记者蜂拥上的前一分钟,保安拦住他们,舒安和莫书回头进酒店,那一瞬间,她看到慕萧单手搭在百里静的肩上,侧着脸,依旧是那般温柔的模样,多了分体贴,多了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她听到他说,“是么?我一直觉得天下我们最配,难道其他人不是这么说?” 百里静无奈的笑,“哎,你性格怎么是这样霸道的?” 慕萧低沉的笑声传过来,舒安面色微微僵硬,眼睁睁看着他揽着百里静的肩进去,那一高一低,一修长一温婉的背影,腐蚀着她心口的伤,能明显感觉到伤口溃烂时候的疼痛,她合眼,听到耳边微不可闻的叹息。 诧异着睁开眼睛,高大的背影从她前面走过,似是有几分熟悉。 “安!” 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莫书本能的松开握着舒安的手回头看过去。舒安却背对着那个声音疾步向里走,脚步声近了,继而胳膊被向后扯住,百里东焦急无辜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他戒备的看了眼莫书,莫书低头征询着看舒安。 “师姐?” “莫书,你进去吧,告诉poem,我十分钟后到,让他别急。”舒安轻快的说着,莫书点点头顺从的离开。 她回头看着百里东,轻轻的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离。 “阿东,我只有十分钟,有什么话你说吧。” 百里东一怔,本来是他来质问她,怎么好像变成了她在质问他?然而这样也好,无论谁质问谁,结果都一样。 “安,多少天,二十来天了吧,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开门,我去公司找你你不上班,你到底怎么了,就算讨厌我,也该给我个理由。你生气了?生气那天我没有送你回家?还是生气我跟钟宁怎么了?安,我跟钟宁没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我……” “阿东。” 第185章 185 只陪着你 舒安打断他,平平淡淡的开口,语气温和。 “你跟钟宁怎么样与我没关系,我也没有资格生气。我们之间最多只能算是好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不该干涉你的隐私,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这些天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也确实没有接你电话,但是阿东,我这样是为你好。老太君说的很清楚了,她是不希望我和你一起的。我命运不好,会影响到你的人生你的前程。我这么做,就是希望在感情还能控制的时候就控制,对彼此都好。” 这个理由她早就找好了。话,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真的那半,她确确实实命运不好,假的那半,所谓感情从来没有。她和他,基本只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他只是她不讨厌的一个人。 “控制?对彼此都好?” 百里东蹙眉,苦笑着,“安,对你来说感情就这么好控制吗?对你来说,这些天过的很好吗?为什么我过的不好,为什么每天我都担忧害怕痛苦?”他难以置信的摇头,眼里的伤痛很重。 “安,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他摇头,像是自嘲又像是嘲笑她的后退两步,转身疾步向宴会厅走去,只给她留了个背影,一个有些萧索消瘦的背影。 她很无情吗?真的很无情吗?就在几十天以前楚云端才说过同样的话。舒安,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安,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一样的话,一样的字眼,一样的字数,没有多出半分。 也许,真的如此。当初她对秦慕笙不也是那么无情? 她说秦慕笙,从今天开始,我们互不相欠,永不相见,见面不相识。 是啊,她说了这样的话,又怎么还有资格期盼他见到她会认得她?永不相见,见面不相识。他真的,见面不相识了! 晚宴开始,楚云端上台宣布了电影的成绩,场下掌声雷动。继而楚云端又宣布,舒安即将赴美国参与塞缪尔先生导演的新片拍摄,宴会厅内再次响起掌声。舒安看到下面那一张张笑脸,像是都带着真诚的笑容,也笑了。 她眯着眉眼,将所有的人都看过,看到百里东阴沉的面庞,看到百里静微笑,看到poem祝福,却没有看到慕萧,那个人,应该是又躲到什么角落里去了吧?她从前总觉得秦慕笙有吸血鬼伯爵的气质,他总是在某个阴暗的地方蛰伏等待着,让人觉得危险,却又在觥筹交错的灯火辉煌时候出现,热络亲切不失风度的与人交谈着他分明像是没有注意过的问题,在青春舒安的眼里,他的行动简直诡异。 诡异到,只有吸血鬼才有的速度。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愈发娇俏,她突然有了种冲动,去找他,把他从角落里找出来!就像小时候那样。 开香槟,唱歌,庆祝,每一个环节都喜气洋洋。莫书很高兴,讲话的时候激动的发抖,他说,“感谢我的师姐安,感谢老板,感谢所有的人。电影有今天的成绩是所有付出过努力的人的功劳,我太激动,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所以师姐、老板,接受我的一个拥抱,怎么样?” 他们点点头,三个人抱在一起,几乎要热泪盈眶。 楚云端说,“我也要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就没有我今天的收获。我尤其要感谢安,感谢poem,你们的友情让我顺利的控制了电影成本,希望日后你们多多支持,多多捧场,千万别跟我提钱,提钱太俗了!” 宴会厅里一阵阵善意的笑声,又是掌声雷动。 舒安接过话筒,笑着,扫过下面每一个人。 她说,“那么多感谢,不必多说了。有一个人,我想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站在这里的安,没有你,就没有电影里的安。也许你并非帮助安成功的人,但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因为有你,我曾经不孤独,因为有你,我可以尽情做个孩子,因为有你,我学会了独立。谢谢你,也祝你,幸福。” 秦慕笙! 她朝着场下鞠躬,心里一次次念着,慕笙哥,谢谢你,慕笙哥,舒安长大了。 大家热泪盈眶,大家猜测安说的是她已经去世的父亲吧,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男人前些年才刚刚平反,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百里静忍不住抽鼻子,又哭又笑的。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个人,递了方手帕过去。百里静本能的说,“谢谢。”拿起来凑到鼻端,却觉得味道似乎不对,回过头,白朗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眼睛淡淡瞥她说,“怎么,习惯那吸血鬼的血腥味儿了?” 百里静把手中的手帕往他怀里塞着,鼻子里哼出一声,甩下句,“关你什么事。”转身离开。 白朗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了几步,百里静回头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看看你到底多可悲啊!”白朗双手插在兜里,歪着头笑,笑容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出的话却很不正经。 “陪着他演戏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快要入戏了?不不,是不是已经入戏还自我感觉良好?” 百里静冷笑着站住,“白朗你什么意思?我好像听不懂你的话,我的感觉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无聊的厉害,可以去电影院看看这部新电影。” 白朗挑眉,照旧是那样无所谓的笑容,“我对电影没兴趣。不过百里静,人家安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估计你现在就算是过去他也没心情招待你。不如我带你去跳跳舞,你看,人家安正到处找他呢!”他抬了抬下颌,回头,笑容里夹着狭促着道,“你信不信他们很快就会见面?心有灵犀啊!” 百里静盯着他,脸色有点儿发白,可她依然尽量保持着镇定,一言不发的与他对峙着。良久,她开口。 “白朗,我知道你聪明,可这事儿你最好别管,你应该明白,那个人要的,没人能够阻拦。” 白朗好笑的笑着,侧着脸观察百里静强装出来的镇定,像是观察犯人的眼神,惹得百里静蹙眉转身,准备走。他却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百里静挣扎着,他握着一动不动,甚至把她带回身边。 “百里静,你真傻还是假傻?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过秦慕笙的什么,倒是你,你一直想要他是不是?可是你给我看清楚,他想要的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你!你现在看看,看看他眼里的是谁!” 百里静低着头,没有朝白朗说的方向看过去。不必看,他眼里看到的必然只有舒安,那个从小就比她好上千上百倍的舒安。 她那么羡慕她,羡慕她的纯真,羡慕她的率直,羡慕她的骄傲,羡慕她的众心捧月,也羡慕她的无所顾忌。她的青春那么明媚那么亮丽,她的人生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同样是被收养的孩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季舒安就可以活的潇洒肆意天真,而她却要小心翼翼? 后来她看到她活的卑微,活的可怜,她也像所有人那样冷眼看着,以为自己心里会舒服,可是看到她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心里有种愤怒,她觉得她们欺负的是她,她觉得,她们怎么敢,怎么敢那样对待她心中的天使? 她很想冲过去保护她,可是,那人快了她一步,黑色的身影,带着地狱的气息冲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来,阴沉着脸,带着杀意扫过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冷眼看戏的她。无声无息的离开。 再见面时候,她有机会问他,“哎秦慕笙,那会儿,你是不是讨厌死我了?” 他低笑,“我只恨自己。” 他只恨自己,他根本没有看到她,根本已经忘记她。可是她深刻的记得他的目光,带着血,带着残忍的杀意,好像无论对方是男是女,谁伤害了他的舒安,他就伤害谁,连自己都不放过。 百里静那会儿就想,要是有一天有个男人能这样爱她,苦也值了。 “白朗。” 百里静开口,回头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他怎么样跟我跟你都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你适可而止,你觉得让我一次次无缘无故因为你受辱很好玩儿吗?我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履行什么责任,我们这样的人,该走什么样的路,你最清楚。” 她心中暗暗的说,你以为你是秦慕笙吗?你以为,我是季舒安吗?我没有季伯诚那样好的父亲啊! 白朗果真沉默了,百里静准备走开。这样的大少爷,就该教训两次,他自会知难而退。可是身后的白朗却冷笑,“百里静,你也太小看少爷了。少爷看上的女人,谁敢说半个不字?秦慕笙也不行。” 他口气平淡,平淡的就像说今儿天气不错,二爷您家的鸟儿又学会新词儿了,不错不错,这鸟儿不错,送给我成吗?成?那谢谢您。 百里静太了解了,对他们这群少爷来说,追求一个女人或者喜欢一个女人,就像喜欢只小鸟儿似的。 她冷嗤,没在意,离开。 舒安在宴会厅里转了几圈儿,却仍然没有找到慕萧。她把本能中他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儿,停下来,才想起她为什么要找他呢?找到,还能说什么,还是非得再亲眼看看他和百里静好,自虐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终结? 既然都不是,那何必呢,何必要找他?她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没有勇气,也就没有兴致。 服务生从她眼前走过,递给她一杯酒,她顺手接过来端到唇边。望着中央舞池里莫书正同给他化妆的女孩子跳舞,poem正闲闲的同导演聊天,楚云端正端着酒与人交际,寂寞的将一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浑然不觉。 直到看到百里东朝她走过来,想要避开,一转身,眼前却一阵眩晕,继而手中无力,浑身都滚烫起来。她摇了摇头,迷迷糊糊的蹙眉,却觉得身体里一股燥热疯狂的窜起来,她心里暗叫不好,低头想去看手中刚刚握着的酒杯,只觉的腰身上一股力道袭来,男子的气息伴着男性陌生的声音,“安,喝多了?” 她听出是百里东,立刻挣扎着,强行咽了咽口水压住那因为靠近男人而升腾起的渴望,摇摇头,跌跌撞撞朝着洗手间走过去,她得找个地方赶紧把自己关起来,否则真的药性发作起来,不知道要做出多么丢人的事情,而且,她绝对不能在百里东面前药性发作! 药性的作用本来该让她浑身无力,可是舒安竟然一把把百里东推得几乎跌坐在地上,她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着,眼前的灯光交错变幻,迷离重影,那些人在她眼前晃着,像是变成无数个张牙舞爪的魔鬼,骇的她两腿发软。 不知谁拉住她的胳膊,舒安想甩开,却听到女子的声音,“安小姐,这边。” 是谁?有几分熟悉,这熟悉,这女声,让她放下戒备,她转过脸,一瞬的清明里看清是裴娜,她对她笑着说,“安小姐,到这边休息。” 舒安心里一阵感激,勉强点点头,不敢开口。胸口疼的厉害,那股燥热直直的往心里窜,那清明里想着究竟是谁给她下药,却渐渐的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她头晕的厉害,随着身后房门合上,心安下来,噗通跌坐在地上,本能的蜷缩,本能的颤抖着,抵御那药物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咬着唇片,希望那攻心的痛苦越远越好,可是药物分明在她身体里作祟,一股股的血腥往喉头上窜,燥热中她呼吸困难,失神的扯着领口,却不知从哪儿多出一只手,猥琐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安小姐,别着急,我帮你,我帮你!” 蓦然瞪大眼睛,她抬头看清面前的一张脸,不认识的人,满脸横肉笑的简直出油,心底一空,她意识到,自己再次上当了。使足全身的力气想推开那人,却碰到一双肉的流油的手,她心里一阵恶心,却控制不住手软下来,浑身发抖,心口越来越疼,疼的她眼冒金星连那男人都看不清。 燥热伴着她努力站起来的动作窜上来,她身子一软,噗通跌坐在地上,口中一阵腥甜,滚烫的血液顺着唇角落下来,她清明了几分,在身上摸索着,摸出手机悄然打开,却觉得身后一凉,衣裳生生被撕开,大半脊背裸露在空气里。 她浑身剧烈的颤抖,药性再次扑上来,她借着最后的清醒按下那个警灯,死死的,拼了命的按住。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作用,可是,这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她突然有点儿恨自己,怎么就自以为不见就不痛的把手枪留在家里?她应该带着,至少带着还能起一点儿威慑的作用。 背后黏糊糊的,是那只手摸她,她恶心的挣扎着,却也不过是在那手掌里挣扎,分毫没有作用,药性很强,她的意识在消退,可随着一阵阵的上来,她的胸口、肺部,也都在疼,疼的厉害。 身上唯一的力气,就是不停的按警灯,可是报警器响起不久,那个男人就发现了手机,啪的一脚,手机从她手里飞出去,她的手痛得厉害,却是麻木的,好像不能传达到脑子里,她抖了下,听到那个男人在骂娘。 “呸,敢吓唬老子!” 撕拉! 胸前的衣裳裂了,被烧的滚烫的肌肤露在空气里。 舒安喉头绝望的发出声哭泣,血顺着嘴唇滴滴答答落下来,染满了胸前的衣裳。男人似乎吓了一跳,但接下来就看到她颤抖的躲在墙角,全然没有意识的模样,色心再起,迫不及待的朝着她扑过去。 舒安挣扎着,双手双脚就像被绑住,无力挣扎,连移动半分的力气都没有。 心里一片黑暗的绝望,她的命运真的不好,真的该离秦慕笙远远地…… 砰! 哪儿来的巨响,她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的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厉害,可压在身上的恶心气味儿却消失了,隐约间,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像薄荷,像冰窖里的陈年佳酿,冷冽的气味,醉人的感觉。她突然觉得想哭,一股血随着她的冲动涌出来,意识便又有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她抬着眼,看到他的脸,一片冷然。小手不自主的就去抓他的衣袖,泪伴着血涌出来,舒安哭着,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 慕萧感觉到她,把她的头往怀里按了按,低沉道,“别怕,我在。” 舒安哭的更厉害,抓着他,身子不断抖,张着带血的唇片颤抖的说,“慕笙哥,我做梦了是不是,是不是?” 那抱着她的坚实身体居然颤了颤,他梗着嗓音回答,“没有,舒安乖,慕笙哥带你走。” 然后他转过身,懒得理会身后那个半死不活刚刚被他残废了的男人,留给蓝牙耳机对面的人一句话,“处理干净。” 舒安隐约的,觉得他们是在香港,她突然间就变得愈发软弱,分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连意识都不怎么清楚,就只知道他在她身边,她哭着,泪抹到他身上,身子紧紧贴着他,她说,“慕笙哥,我难受,慕笙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别打我,别凶我,我害怕。” 其实就几年前的情形来说,舒安不会对秦慕笙说这些话。事实是那时候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根本已经没有意识,就算有意识也没胆量跟他撒娇。可是此刻的舒安却是用现在的意识自以为在从前的时光跟他说话。 慕萧低头,蹙着眉看她。 怎么中了药,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多话,而且是一次性的说。 她咳了两声,眼前又变得漆黑模糊,连同泪水模糊着她的视线,她想抬起手抹,可一动,牵扯到心口的痛,又咳嗽,又出血。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她听到他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舒安,乖一点,很快就好。” 继而,他阴沉急促的命令司机,“再快!” 她果然很听话,乖乖的伏在他怀里,纵然不住的发抖,却真的再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痛苦的小手将他衬衣的外套抓的穿洞。慕萧的手也在一阵阵的抖,脸却冷的骇人,而且是越来越冷,下车的时候,已经是铁青。 他一脚踹开打开的门,门后的人闪了下勉强站稳,胸口挨了一下却没敢说话,忙着将一杯水递给他。慕萧皱着眉看了眼,凑到唇边不顾那人空荡荡伸着准备阻拦他的手喝了一口,片刻后垂头,眸光乍泄温柔。 “舒安,舒安。” 轻轻摇着她的身子唤她。 她抖得厉害,喘息很困难,却睁开眼睛,朦胧的望着他,困难的张开带血的唇片,忽而什么清凉的东西却顺着干涸的唇片流进来,她软软的望着他,像个听话的孩子般把水一口一口的咽下去,胸口舒服了点儿,呼吸也慢慢顺畅,她喝到水里有点儿薄荷的气息,心满意足的朝着他软软的笑。 “慕笙哥,我好像舒服点儿了。” “嗯。” 他点头,替她擦干净唇片,颤声冷静的说,“乖,睡吧舒安。” 她温顺的闭上眼睛,小猫儿似的蜷在他怀里,意识又清明点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但模模糊糊又不太清楚,但那句重要的话却一定要说,她拉着他的衬衣说,“慕笙哥,你别走行不行,别去找别人,就陪我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求求你。” 心疼的厉害的声音,伴着凉凉的吻落在她额头,“好,舒安,慕笙哥陪着你,不走,永远都不走。慕笙哥陪着你,只陪着舒安,谁也不理。” 她满足了,带着干涸的血的唇角挽着温顺的笑容缩在他怀里睡着,干净的小手,干净白皙的肌肤,像只纯白色的小猫儿,刚刚离开母亲的小猫儿,那么乖顺,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惜,又那么的,让人觉得不该污染。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软软的黑发,就像去抚摸那只小猫儿。 舒安,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叫你小猫儿吗?因为我真想把你当一只小宠物养着,时时刻刻,你都能揣在我怀里,永远都离不开我,永远都只能在我怀里。可我总不能一辈子把你当一只小动物,你是个人,天高地阔的,你这只羽翼丰满的小鸟儿,总要去飞翔,总要去看看蓝天白云,总不能一直在我怀里。 睡得迷迷糊糊的,舒安觉得还算舒服,翻了个身,耳边隐隐约约响着一首儿歌。 落雨不怕。 落雪也不怕。 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 能够见到他。 第186章 186 她不会认错人的 可以日日见到他。 如何大风雪也不怕。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去到那里也要找我爸爸。 我的好爸爸没找到。 若你见到他就劝他回家…… 是咪咪流浪记里的主题歌,舒安蹙着眉想,谁听这首歌啊?难道囡囡?不对,囡囡在国外。她想起来,她好像是被人下了药,然后是……是裴娜,裴娜把她引到那个有人的房间里!裴娜! 季舒安,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被人算计一次,居然还能算计第二次!她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起来,却想起,是秦慕笙去找到她,把她救回来的!她坐在床上呆了呆,看清竟然是在医院里? 略顿了顿,让迷糊的意识清明些,看清了从沙发上起身走来的男人。 “慕笙哥。” 她软软的唤他,本能的。 慕萧蹙了蹙眉,垂下眼皮看着她,眼里无波,是一片冷然。她缩了缩,想起他是和百里静去参加宴会,而她怎么现在跟他在一起,想不起太多,但她记得很清楚,他去救她,然后她喊他慕笙哥,他一直抱着她说,乖,舒安乖。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儿是假的。 “安小姐既然醒了,慕萧告辞。”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接着转身就要走。 舒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望着他拧眉回头,眸光闪烁着不敢肯定的胆怯,“慕笙哥,你别骗我了行吗?我不缠你,我知道我不好,百里静很好,可你别骗我了行吗?” 见面不相识,这话,是她说的,她自知什么都晚了,她就这么一个愿望,别骗她,她可以离开的。 慕萧眉蹙的更紧,低头盯着她抓着他衣角的手看。突然门被打开,百里静探头进来,看到慕萧和舒安,笑呵呵的朝着他们过来。 “舒安,我带了点儿吃的,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 她说着在她身边站定,笑着打开保温桶。 “小静,你照顾她,我先走了。”慕萧淡淡得道,转身离开。走前,他没看她,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开的手。 舒安手心里空荡荡,眼里也是空洞的,她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季舒安,你他妈的真是个胆小鬼,他都没承认,你放什么手!可是不放手怎么办呢?她这样不好,百里静那样好,难道让百里静看着她跟他拉拉扯扯的又去破坏他的感情? “哎慕萧,你别走啊!” 百里静放下东西,追出去。 慕萧的脚步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喊声停下,百里静追上他,站在他对面喘息着。慕萧低头看她,眸色冷凝。 意识到什么,百里静苦笑,“你没必要这样吧?我这不是来替你解围?” 慕萧没回话,绕开她继续走。 这回百里静没追,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冷笑,“慕萧,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萧停住脚步转过脸,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冰山脸,“百里静,这是最后一次。” 百里静的冷笑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这个男人,他什么都看得清,却什么都不做,冷眼看着她一点点儿的喜欢上他,再冷眼把她打入地狱。这样的男人,果然就只能做他爱的那个女人,否则,一定会被他伤死! 其实百里静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该来,可她还抱着那么点儿希望,还有女人的一点私心。慕萧是如她所愿走了,可她一点儿都不高兴。她推开门进去,看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舒安,更不高兴。 百里静又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她在闯进病房前实则分明听清舒安是在求慕萧,而且求得那么卑微,她那一瞬间害怕慕萧真的心软,就不顾的冲进来。此刻看到舒安的模样,心里就愧疚的受不了,她好像不该冲进来,好像不该打扰到他们,好像,是因为她,舒安才变得这样颓废。 “舒安,你吃点儿东西吧?” 百里静局促着,不知所措的劝她。 舒安抬起头望着她,明明伤痛至极的小脸儿上却带着几分笑容,“谢谢。” 百里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饭送到她手边,她端着,一口一口的吃,模样很文静很好看,百里静看着她就想,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是不是就是舒安这个样子?过了许多年了,她还是这样好看的女孩子,真好啊! 按理说,她从小没怎么被百里家宠爱过,也知道自己是个领养来的孩子,百里家没把她当做家人,她也没把百里家当做是家。她也嫉妒过很多在家里备受宠爱的女孩子,甚至哪怕是上大学时候普普通通家庭里的那种。 可是同为被领养的孩子,舒安还是从孤儿院领养回去的,她却一点儿都不嫉妒她被宠爱,而是羡慕,打心眼儿里的羡慕她。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舒安那样子,怎么会没人喜欢呀? 大概自个儿都不记得,她小时候在大院儿里被其他女生围着叫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的时候,是她冲出来叫骂着,“你们他妈的才有人生没人养,没人教,没人管,一个个的都他妈的滚回家里让你们娘教好了再出门,别他妈出来给家里丢脸!” 那话说的,气吞山河,气势万千,滕绍那小子屁颠屁颠儿的跟在身后偷笑说,“哎哎舒安,你丫的怎么说脏话呢?可不是好孩子!” 她牛气的瘪瘪嘴,“有本事你把这话告诉爷爷去呀,你问爷爷,我哪句话说错了?” 滕绍哭笑不得,“丫的,就会摆你爷爷,我告诉秦慕笙去,我就不信,秦慕笙也不收拾你!” 小姑娘急了,丢下那一群欺负她的女孩子和她,追着滕绍打,“死丫,你敢,你敢跟慕笙哥说,你看我告诉滕爷爷去,我告诉滕爷爷你在学校干坏事儿,你看爷爷怎么收拾你,怎么收拾你……” 他们跑着跑着远了,她站在那儿,从心底里羡慕,她真好呀,在季家那么被宠爱,她真好呀,被宠爱着的孩子,却一点儿都不像其他人那样欺负她。她才那么点儿大,比她小很多很多呢! 那会儿,百里静没注意过秦慕笙这三个字。 秦家,刚刚来的秦家,因为吴淑屏的性格,不怎么招人待见,谁也不理会的秦慕笙,听说还是个私生子。 可后来,秦慕笙突然就站在王者的位置,那些女孩子觊觎他,爱慕他,百里静静静的看着他宠着无法无天的季舒安,心里对那些渴望秦慕笙的女孩子们冷笑,你们配吗?不配,你们连同我,都配不上秦慕笙。 “百里静,你做的?真好吃。” 舒安软软的声音响起,百里静回头,看到她眉眼明媚的笑容,从心里为她心疼。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她却不再说话,低着头,默默的。 半晌,她问,“那天,打扰到你和慕萧了吧?”却不等她回答就说,“谢谢你们救我,我一会儿就让poem过来办出院,谢谢你们。” 百里静尴尬的厉害,整个人都是僵硬着的。 良好的修养让她觉得得对舒安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点了两次。 poem来之前,百里静一直坐在那儿没走。她有点儿不放心她,听说她被找到的时候吐着血,神志不清,简直半死不活。幸好药用的及时,否则旧病复发,她的命保不保还是个问题。 百里静的愧疚更深,要是当时不是她缠着慕萧说话,应该就能早点儿找到她,应该就不至于让她受伤那么重。她觉得该给舒安道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那么坐着。 舒安也坐着,低着头,看手看了很久,直到poem和楚云端推开房门。 楚云端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没说话,可眼睛却夹着通红的血丝,一个大男人,从嘴唇到身体不停的发抖,他把她紧紧的按在怀里,很久很久,直到舒安难受的呜呜发闷声,才松开她。 他俯下身,认真的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儿,眸光颤抖,眼睛通红,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poem倒是还好,看到舒安没事儿松了口气。见百里静在,礼貌的笑着道,“百里小姐,还没来得及谢你,昨天真是多亏了你和慕先生。” 百里静暗暗松了口气,站起来笑着回答,“言重了,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和舒安本来就是好朋友。”她笑着,笑起来阳光明媚,却又不那么刺眼,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暖的人心里舒服。 poem竟是被这样的感觉愣了愣,茫然点了点头,半晌却说,“百里小姐,有没有兴趣给我做一次模特?一次就行?” 百里静诧异,继而脸红,笑着回答,“好啊,能得到poem的赏识可是我的荣幸。” 大大方方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高贵,却一点儿都不疏离,反而是很亲近,很让人快乐的感觉。蓦然,poem竟然还有点儿心跳的感觉。他心想,这真是个好模特! “百里小姐,确实多谢你。哪天楚某设宴感谢二位,请二位一定要到。” 楚云端礼貌的对百里静笑着,不知何时松开了舒安。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像是刚刚安慰过楚云端,也对百里静说,“百里小姐,请不要推辞。” 百里静点点头,笑说,“舒安请客,我肯定去。” 舒安的脸红了。 她能感觉得到百里静的善意,可是如果她知道她的心思,如果她知道她的过去,就未必会对她这么好。她经历过太多次,甚至刚刚才经历过,害怕了,不敢投入。她给她的友情却分毫不少,她果真比她好很多很多,难怪秦慕笙那么喜欢她。 以后,她还是不要给他们找麻烦,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多了,肯定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整理东西的时候,百里静帮了不少忙,一直把舒安送上车。期间她们却没有交流,直到车门关上时,百里静突然开口对车里的舒安说,“舒安,昨天是他找到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回家养病两天,舒安脑子里一直徘徊着百里静的话,声音清晰,没有半点儿听错的可能。她说舒安,昨天是他找到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看到了她手机的报警,是不是意味着他一直在注意着她?是不是还意味着,他是拿百里静当做挡箭牌,而他,就是她的慕笙哥? 没有错,百里静要告诉她的就是这个讯息。 舒安忽然又想起那首歌。 那首她儿时唱给爸爸听的歌,却莫名的让她觉得该是唱给秦慕笙。爷爷去世以后,父亲纵然宠她爱她,却没有多少时光陪伴她,她的童年、少年、青春,全部都是秦慕笙陪伴着,以至于她学会的很多事情也都是秦慕笙教给她,比如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初潮,什么叫爱情。她叫他慕笙哥的时候,仰着头,笑眯眯,崇拜的目光其实和看着爸爸没有区别,纵然那感情后来渐渐变作了爱情,但仍然是带着依恋和崇拜的爱情。 也许,她真的该像歌里唱的那样,什么都不怕的再去拼搏一次,再去追寻一次,毕竟,他给了她那样的勇气。 他说,舒安乖。 他说,舒安,慕笙哥陪着你,不走,永远都不走。慕笙哥陪着你,只陪着舒安,谁也不理。 他说,舒安,你总该学着长大,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你能,慕笙哥,你能陪我一辈子,但是我长大了,我懂事了,我倒追你,还是我来倒追你。人家不是说嘛,男追女隔层墙,女追男隔层纸,舒安不怕丢人,舒安喜欢的人,可以拼命的去追! 身体还是那样,犯了病治疗好,有段时间不会犯。第三天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跟楚云端说,“小夫妻间以后别胡闹,那药是瞎用的吗?知不知道这药根本没有正规生产厂家?我说你们小年轻人呐,就是胡闹。”唠叨完,扯了单子递给楚云端,压低声音问他,“需要给你开一张男科门诊的单子吗?顺便的。” 楚云端豁然拉着舒安起身,黑着脸一本正经的对女医生说,“您费心,不必了。” “好好。”女医生不意外,笑的神神秘秘的对舒安说,“别要求太高,男人嘛,多鼓励。” 舒安听的云里雾里,被楚云端强行拉出医生办公室,看着他又红又青的脸,关怀得问,“云端,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那医生为什么给你开门诊单啊?” 楚云端的脸更青更红,盯着舒安的眼睛几乎爆开。 “季舒安,用不用回去试试我有没有病?反正离婚协议我还没送到法院呢!婚内性行为可不违法!” 舒安讪讪,眼睛从路人甲身上移到路人乙身上,再到路人丙丁戌己庚上,通红着脸挣脱开楚云端的手,转身冲进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门缝里,继而门打开,楚云端冲进来站在舒安身边,低着头侧着脸看她,她一言不发,他亦是紧抿着唇片。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他突然俯身拉住她的手。舒安意外的僵硬,楚云端站在电梯门口回头看着她冷笑着说,“怎么了舒安?就是秦慕笙看着,你也还是我老婆,拉拉手没什么问题吧?” 舒安无语,咬着唇片被他牵着手带到外面。楚云端放下她去开车过来,叮嘱她,“等着。” 他离开,舒安偷偷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楚云端还没从他们离婚的阴影里走出。她的的确确是个无情的女子,心里爱着一个人,就容不下另外一个人。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恨了秦慕笙,更不知道怎么就硬是把楚云端挤进来,把秦慕笙在心里变成个小人中的小人,笃定要忘记他。可是他的死讯一来,小人就突然变成大人,瞬间塞满她的心。她确信他是被枪决的那个瞬间,看到窗子想跳,看到楼梯想栽下去,看到车子想撞上去,反正,任何可以死的方式她都想选,只要是能去陪着他,怎样都行。 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就看到身边站着的睁着大眼睛怯怯望着她的女儿,囡囡问,“妈妈,你要做什么?你别着急,爸爸会离婚的,会回来找我们的,爸爸答应了囡囡的,爷爷也答应了囡囡的。”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女儿为什么总说爸爸会离婚的,会回来的?为什么后来却什么都不说了?因为连女儿都看得出,爸爸可能是死了,她这个妈妈像是要跟着爸爸去了。 响起汽车轮子碾压过路面的声音,舒安抬起头,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黑色的车子上下来,不紧不慢的进入了对面的住院楼。她脑中迅速闪过个名字,顾不得楚云端的吩咐朝着那个人追过去,却忽而被一只手拉住了。 “要去哪儿?” 楚云端有些恼怒的声音。 “云端,那是秦玖,是秦玖吧!”她转过身,对楚云端指着前方住院楼门上还能清晰映出的身影。 楚云端深深的看她,“舒安,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难道一次的教训还不够?” 舒安愣神,不解的望着他。她冲动?可那是秦玖啊,是时时刻刻都跟着秦慕笙的人,怎么让她不冲动? “下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准备再出问题是不是?舒安,就算秦慕笙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跟着你,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赶在危险出现以前出现在你身边恰好把你救走吧?” 听楚云端的口气,看他的脸色,都是带着些气急败坏的神色。 舒安怔怔的呆望着楚云端,全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楚云端说的没错,可是她不会看错秦玖的,她怎么可能认错人呢?何况,秦慕笙分明就在啊! 第187章 187 安小姐,你喝醉了 “舒安,你长长记性好不好?你以为不能在你遇到危险之前就拦住你我好受吗?你知不知道听说你被下药的时候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有多自责多痛苦?”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一句一句的质问她,每一句的分量都不清,砸的舒安头晕眼花。她退了两步,怯怯的垂下头。 她错了吗?她又犯傻幼稚了吗?她很冲动吗?她是不是还是没能做好,所以秦慕笙才走的那样决绝?季舒安啊季舒安,你刚刚还想着自己长大了,现在却又变回从前的样子,你这样,秦慕笙怎么会喜欢你? 楚云端说的没错,她该长长记性。 看着低着头做错事孩子般的舒安,楚云端那积攒了多少天的痛苦更深了。他有什么权利责备她呢?每次都在心里说不会放弃她,可是老天总不给他保护她的机会,好像非要用命运告诉他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似的。 其实他也放弃了,离婚协议书早就送到美国。虽然那东西签不签于他们没有意义,但楚云端想着,若是签了,或者他就能死心。可结果却是即使签了他也没有死心,医生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表现的是很愤怒,但心里何尝不是窃喜着,有人还说他们是夫妻。 “对不起,舒安。” 他眼眸温和,软下声音无力的道歉。俯身牵住她的小手,把她带到车边,送到车里。 从另一侧上来,坐进驾驶位。 舒安抬着头看他,轻轻咬着自己的唇片。 “云端,是我对不起。你说的没错,我太冲动了,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无面人对不对?” “对!” 楚云端笑,心里却无数次的鄙夷自己。楚云端,你他妈的没出息,你怎么不告诉舒安雷诺早就说过,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无面人?你这样做图什么,拖延对你有什么好处?早死晚死,你以为能改变结果吗? 心里质问着自己,可直到把舒安送回公寓,楚云端也没有说出雷诺跟他说过的话。实则连同他自己都认得出那是秦玖的背影。秦玖出现在医院里的住院部,会是看望什么人呢?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秦家或者穆家什么人在医院。 或者这是条好的线索,他可以拿去查一查。 “饭局安排在明天,我请了百里静和慕萧。” 他心里想着调查秦玖,却跟舒安说着请慕萧和百里静吃饭道谢的事情,道,“你看,要不要请别的谁,比如百里东?” 舒安摇了摇头,她和百里东这样就算是彻底结束,连朋友也做不成。她后来想想,可能这才是百里东的目的,或者有天他真如楚云端所说精明的害了她,也可以说成是恨她的缘故。 “让poem也作陪吧。” 她想了想,只想起poem。 “放心,这些日子他都陪着你。”楚云端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淡淡开口,“裴娜的事情我帮你查清楚,处理的权利,我会交给你。” 舒安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他,楚云端笑,“舒安,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人会用该用的方式爱护你。我是输了,但不代表把你也输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病房里被四面雪白的墙壁反射着都是温柔的亮色光明。秦玖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悄然放在病床边,略略俯身看了眼床上男子的面容,苍白、干净,薄薄的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粉白色,睫毛纤长柔软,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后退转身,准备用来时候的方式离开。 可身后却想起那男子清朗的嗓音,“阿玖。” 他转过身,带着亲切笑容看着那人,说,“醒了吗?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男子撑了撑身体,秦玖过去扶着他坐起来,把那只纸袋里的书取出来递给他。男子清冷的目光在烫金的书皮上定格了半晌,略带嘲讽的扬起笑容说,“你家主人本事不小,倒是真给找来了。” 秦玖没接话,替他把枕头垫好,询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不必了。” 男子淡淡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大,很亮,但明亮中却有着深深的空洞,有那种让人一眼看过去心就会空的厉害的力量。他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不甚在意的放在枕边,抬起头,一张精美的难以置信的苍白脸庞上仍旧带着嘲讽的冷意,问正在给他倒水的秦玖,“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愉快吗?” 秦玖把水杯递给他,那男子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一瞬不瞬盯着他。 秦玖笑,“对先生来说,没什么愉快不愉快的。” “哼!”男子鼻息里发出声冷笑,“我以为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会比从前好许多。” “是好了许多。” 秦玖简单的回答。 男子却有些意外,问,“那女人认出他了?” “她不会认不得先生。”依旧是如此不温不火的回答。 男子就没有再多问,拿起那本书翻开来看。 秦玖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先生说,得空再来看你,这些日子发生了点儿小意外,忙的很。”他欠了欠身,准备走。男子叫住他,“阿玖,你告诉他,要是彼此认出来,就别那么别扭着了,对谁都不好。” 秦玖回身,看到那男子明亮的眼睛忽闪着笑意,深深的空洞里面藏着悲伤。他按住心里想要蹙眉的想法,礼貌回答,“好,我会转达给先生。” 门打开,合上,秦玖冷色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男子低头看着那本书,打开来,扉页上刚劲的字体,“萧萧,勇敢。” 他叫他,萧萧,很亲密的称呼。可是他听过他梦里喊‘舒安、舒安’急迫的近乎发狂的语气,好像梦里有谁夺去了他的珍宝。他梦着梦着醒来,睁大眼睛望着黑暗,然后起身,走到窗前去抽烟,去喝酒,烟酒弥漫的房间里,他把自己埋在里面过上整整一夜。他在黑暗中的床上偏头看他,同他一样从黑暗到晨曦,默默陪着他度过,会觉得心疼。 他常常想,如果她知道,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心疼他? 他说,勇敢。 他摸着他的头说,萧萧,勇敢,别放弃,老天都没有放弃你,你凭什么放弃自己?所以他回来了,在这里,听话的接受治疗,接受那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二的治疗,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勇敢,如他所说的勇敢。 窗外的风吹过,带着青草的香气,他抚摸着似乎有深深印记的扉页,合上眼睛,透明的眼皮,纤长的睫毛里,他闻到黑暗中他凉薄的气息,沉沉念着‘舒安,舒安’。 楚云端很大气,请客请在名流聚集的御龙斋,单单听这名字就霸气昂贵,而且楚云端用的还是vip房。 来的前几分钟,poem打电话说闹肚子去不了,舒安只好和楚云端一起来。站在这头顶着高高的黄灿灿水晶灯,脚踩着光光黄灿灿打过蜡的实木地板上的时候,舒安有点儿眩晕的感觉,她眼里带着疑惑望着楚云端。 楚云端说,“既然是替我老婆给人道谢,就得摆出点儿架势,显得隆重点儿。” 舒安脸上的笑容霎时有点儿僵硬。 楚云端苦笑,“好了舒安,就算你不是我老婆,做我妹妹总没问题。给我妹妹摆感谢宴,更得摆的有架势,不能丢了自个儿家人的脸,是不是?” 本来舒安该笑,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点得很沉重,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楚云端。他却拍了拍她的头,说,“舒安,别多想了。弄完这件事儿,好好去拍戏,给我多多赚钱回来。” 舒安顺从的点点头,低着头说,“云端,你放心。” 他们说话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服务生打开,慕萧站在门口,对着他们两个微微颔首,说,“抱歉,小静不舒服,今儿来不了了。” 楚云端神色未变,皮笑肉不笑的道,“没关系,你们两个小夫妻,谢谁都一样。何况是慕少您亲自救的我们舒安,我谢还来不及呢!” 慕萧好似全然没有听出楚云端讽刺的意味,依旧是淡漠的表情说出四个字,“楚总客气。” 继而互相落座。 本来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而且是舒安对着一个前情夫一个前丈夫,尴尬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她的感觉,她觉得憋闷,窒息,简直要被那两个人发出的冷气给压死。 楚云端点菜还是从前的习惯,每点一道都要询问舒安,她点头了他才确定。点了三四个,舒安有些撑不住了,轻声提醒,“云端,我们今儿是请慕先生,是给他道谢。” 他似乎这才注意到一直寂寞坐着的慕萧,唇角挽着笑容,问了一句,“慕先生,点得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萧也笑,漆黑的眼眸清冷,淡淡道,“口味太重。” 又是四个字。 舒安口中的茶微微噎住,偷着眼看楚云端,楚云端脸上挂着冷笑,示意服务生送一份菜单到慕萧手里,道,“慕先生再点几样。” 慕萧看也没看菜单,淡淡的报出几个菜名,“翡翠豆腐、鲍汁牛柳,百花鱼。” 果然口味清淡,清淡到简直没有味儿。 服务生下去前,楚云端吩咐,“把我存的那瓶83年玛歌取出来。” 继而对慕萧笑道,“听说慕少偏好红酒,我个人更喜欢白酒,所以存的红酒不多,今晚只能委屈慕少,日后得了好的,再亲自送到慕少府上。” 慕萧唇角勾着冷冽的笑容,礼貌疏离的喝着杯中的茉莉花儿回答,“我不喝酒。” 还是四个字。 舒安端着茶杯,有种把自己埋进杯子里淹死的冲动。这是什么感谢宴,两个人你来我往,不弄死对方誓不罢休的德行,让谁吃的下去饭? 一会儿酒菜上桌,楚云端还是让服务生给慕萧倒了些,慕萧没有拒绝,只是眼睛盯着杯中的红酒,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似的看着,舒安坐在他对面,局促的捏着酒杯的杯脚,一下一下,晃晃荡荡失神的醒着酒。 她本来是鼓起勇气今天晚上就要借机会开始‘追求’慕萧的计划,可是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别说追他,他们能安安稳稳吃完这顿饭都得谢天谢地。 “舒安,敬慕少一杯。” 楚云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舒安愣了下忙端着酒杯起身,楚云端的电话却响起来。他瞥了眼上面的号码,对着慕萧欠欠身,“抱歉慕少,先接个电话。”继而示意他们继续,自己起身走出包间。 舒安端着酒,不安的垂着头站在慕萧对面。 他也起身,端着酒就那么看着她。 忽然舒安想起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站在她家客厅里,清隽长身玉立的身影,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眼。爷爷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冲着他不断点头,对他爸爸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爸爸朝她招手,说,“来舒安,给你慕笙哥哥端茶。” 他们家的规矩,为了表示尊重,来了重要的客人,都是家里的女儿亲自上茶。更何况,他们家里没有佣人,厨房里忙活的张嫂是跟着爷爷过来的。 舒安乖巧的跑下来冲进厨房里,让张嫂泡一杯茉莉花儿来。张嫂笑着说,“傻小姐,人家秦少爷是男孩子,男孩子不爱喝这种甜东西。” 舒安瘪瘪嘴,执拗着说,“张嫂,就泡茉莉花。” 张嫂无奈,泡了,递给她笑着说,“小姐,这可是你让泡的茶,等会儿老爷子怪罪起来,你可说是你自己要的!” 她朝着张嫂吐舌头,端着刚刚沏好的茶,朝着秦慕笙走过去,两只手端起茶杯笑眯眯的朝他捧着说,“哥哥,喝茶。” 他低头看她,眼里星星点点的笑容,他接过她手中的茶说,“妹妹,谢谢。” 此刻,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给他茶,也不能从小时候的角度看着他喝茶。他们手中握着代表着成熟的酒杯,她起身走到他面前,笑容里轻轻挽起一抹妧媚,她把酒杯朝着他举起来,说,“慕少,敬你。” 他颔首,端起酒杯朝着她做敬酒的动作,那一瞬间,舒安的胳膊绕过他的胳膊,将酒杯送到自己口边,抬眸,撩起妩媚的眼角,带着笑意,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诧异,看着他风云变幻的眸色,看着那眸色渐渐沉下去有了红酒的色泽,然后慢慢地,慢慢的将鲜红的液体送入口中。 酒冰凉,一直从口中滑到嗓子,再从嗓子滑入肺腑,冰凉洗劫后,火热缭绕。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所谓交杯酒,喝的便是夫妻共饮一江水的意境。她喝完了,一瞬不瞬望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醉意伴着笑意,她说,“慕少,怎么不喝?” 慕萧凝眸,将胳膊动了动,却被舒安箍得紧紧的,一动不能动,他蹙眉,触到她的眼睛,抿了抿唇,眼眸深沉,低头盯着杯中酒道,“安小姐,请自重。” “嗯?” 舒安像是没听清,但也没等着慕萧重复,反而笑起来,笑声咯咯的,很好听。 她说,“慕少,这话不对啊!” 慕萧抬头看她,凝眸,邪肆的笑问,“怎么不对?” 舒安继续笑。 “慕少,言情小说的狗血剧情不是这么安排的。这话,应该是离开男主几年后混的风生水起的女主被男主纠缠时候说的话,怎么今儿好像颠倒过来了?”她摇摇头,呵呵笑着说,“不对不对,要说也该是我说呀,我说,慕少,请自重,请把杯中的酒喝完,否则白白被我调戏了算怎么回事儿?喝了,我对你负责呀!” 慕萧脸色微沉,眯着眼睛看她,唇角的笑容愈发冷硬,他说,“安小姐,真是豁达!” 继而抬手仰脖,把一杯酒悉数灌进肚子里,猛地好像那杯酒跟他有多大的仇恨,他喝完了,手中拿着酒杯,危险的盯着她问,“安小姐,还不松手?” 舒安松手,可是刚刚用的力气太大,闪了闪靠在他胸膛上,大眼睛里夹着雾气迷蒙起来,手中的酒杯歪歪扭扭的被她提在手中,千娇百媚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妖媚的小猫儿,撒娇着仰起头,嘟起红唇开口,“嗯,慕笙哥,我不会松手的!” 他的脸色沉下去,俯身拉住她的手把她送回座位上,低沉着嗓音确信道,“安小姐,你喝醉了。” 第188章 188 挑战 “嗯,我喝醉了。”她乖乖的点头,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慕笙哥,我喝醉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慕萧面容冷凝,盯着她,越来越冷,冷的舒安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却依旧笑着,让自己靠在他胸膛上,慢悠悠说,“慕笙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就是看着我,我也还是要追你,还是会抢你。不同的是,嗯,舒安抢人的时候,会不小心伤到别人的。” 她听到他在她头顶的冷笑,“怎么,安小姐是在威胁我?” 她口中恩恩着摇头,抱着他说,“慕笙哥,我没有威胁你,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喜欢别人。”虽然她,比她好。 舒安朝着秦慕笙仰起头,他进抿的薄唇在她眼里成了美味的薄荷糖,舒安舔舔唇片,娇艳的唇片瞬间泛出诱人的色泽,她仰起头,望着他,眯着的大眼睛眼角上扬出凤尾般的弧度,她抬起另一只手,勾住秦慕笙的脖子,把自己的身子朝他探过去。 他眼底深沉漆黑,是她从来都看不清,甚至越来越看不清的神色,可她不怕,她喜欢这样的他,哪怕她从来不懂,她也可以努力去了解。 想着想着,笑意更浓。 她说,“嗯,慕笙哥,我喜欢你,我愿意对你负责。” 咯咯,她笑呵呵的。 “嗯,慕笙哥,你别生气哦!舒安,嗯,舒安对你负责的……” 他一言不发,眼睛深邃的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他同她一样眯起眼眸,复杂幽深中带着浅浅的危险和冷意。舒安顿了顿,笑容纯真无邪,她站起来,勾着他的脖子,扬起自己的唇瓣,大眼睛里带着挑衅的,毫不犹豫的吻上他凉薄的唇片。真的很凉,是那种凉到心里的凉…… 可他偏生却是一动不动,任着她吻,直至眼里有了泪,通红着眼眶,瞪大着眼睛看他。 像是问他,“慕笙哥,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呢?” 他浑身一颤,不知是不是被她突如其来轻轻的咬了下的缘故,他蹙眉,俯身,任由她的泪满了他的手心脸颊。 一吻悠长,长的她想是不是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老死? 可他却缓缓松开她的唇片,抬起手,拉开她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双手,退后一步,漆黑的眼眸深沉,冷漠。 “安小姐,闹够了吗?” 她愣,脑子好像不够用,全然想不到他竟然这样吻她。 安小姐,闹够了吗?不够,当然不够,可她好像没有了吵闹的资格。是啊,他现在宠着的不是她了,她现在已然配不上他的宠爱。 她僵直的站着,默默望着他冷酷的脸庞,那刀剑镌刻出的脸庞,棱角分明,泛着如玉的光色,一双眼睛,如同墨玉深沉,黑曜石璀璨,琉璃光彩,那么美,却没有她,从前只有的她! “阿笙。” 舒安突然这样叫他。 慕萧的身子结结实实的颤了下,眸光熠熠,继而归于沉寂。他将目光移到窗外,薄唇开启,钢铁般的侧脸留给她,说,“安小姐,你又认错人了。” 她笑,不说话。 他继续说,“我请楚总进来,送你回去。” 她依旧笑,说,“阿笙,我长大了,学会你想让我学会的一切,我以后不叫你慕笙哥,因为我再也不是依赖你生存的小孩子,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们一起去做好不好?阿笙,好不好?” 舒安走上前,想要抓住慕萧的衣袖。他却轻轻一挥,挥开她的手,冷冷的回头看着她说,“安小姐,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秦慕笙,对一个过去过于复杂的女人也没有兴趣,麻烦你,以后自重。” 他说完转身朝着门口走,打开门,一道身影直直的立在门口,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慕萧微微退后,目光落在楚云端紧握着的拳头,冷笑,“没想到,楚总喜欢听墙角。” 说完他转过身绕开楚云端准备离开,衣领猛地被人撰紧,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袭来的拳头,继而,那一拳稳稳当当落在他脸颊。 “姓慕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待舒安!”他发了疯似的吼着,“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宝贝似的捧着,你就这么作践她?” 他站稳,随手擦了下唇角,扯开楚云端拉着自己衣领的手冷冷嘲笑,“楚总,看好你的宝贝,别再让她落入别人手里。” 楚云端气得喘息,舒安冲出来站在他身边,却没有看到他,她只是一直一直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蓄着泪水,却只能在嘴里念叨着,“阿笙,阿笙,阿笙……”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是秦慕笙?因为你不爱我了吗?因为,你想摆脱舒安吗?慕笙哥,阿笙! 舒安是被楚云端真的当做宝贝弄回去的,他打横抱着她把她抱到床上,替她脱鞋子,脱外套,拉上被子盖在她身上,侧身坐在她床边,把她的小手从被子里拉出来。 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失去了身材,一只小手冷冰冰的,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心连同心都冷的抽搐。楚云端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舒安,你太着急了。” 你太着急了,太着急的去追寻他,太着急的想要靠近他,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果。其实楚云端很想说舒安你不必这样,秦慕笙不会放弃你,他就算放弃自己都从来不想放弃你。可是话溜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今天的慕萧,让他们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他是秦慕笙。可是那一刻,他吻她的那一刻,那样的疯狂,却是只属于秦慕笙的专利疯狂的渴望拥有她一辈子! 舒安在床上摇了摇头,忽而笑了。 “云端,他就是秦慕笙。”她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无比珍惜的告诉他。 她叫他阿笙的时候,他的身体分明在颤抖。如果前面他所有的表现都能够隐藏或者勉强解释清楚的话,那么后来这件事,他就是百口莫辩。 嗯,慕笙哥你不承认吗?那以后我会创造无数个让你承认的机会。 空乘替她敲开慕萧机舱的门,舒安站在门口,透过两边的保镖望着里面那人的眼睛,唇角勾起个弧度,明媚的双眸里露出笑容来。她笑着说,“慕先生,又见面了。”继而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 那是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法拒绝的纯友善的笑容,慕萧在里面同样眯了眯眼睛,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舒安身边的空乘。空乘浑身不自主的抖了下,怀疑的看向身边的舒安。 “安小姐,这次有何指教?” 慕萧站起身缓缓走到门边,狭窄的门,他双手插兜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难道慕先生不认为进去说更好些?”舒安歪着头笑,好像全然没有看懂他冷硬的目光,反而是彼此利益有涉及的生意人,来谈一些属于他们生意方面的隐私。 “不觉得。” 他斩钉截铁的扔出三个字,果然还是那个冷冰冰的风格。 “可是……”舒安为难的垂下头看着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为难的说,“关于上次喝酒时候的事情,百里小姐似乎还不太晓得,我不知道告诉她究竟合不合适,所以……” “安小姐请进吧。” 慕萧淡淡开口,眼里一闪而过的狭促笑意。 “多谢慕先生款待。”舒安高兴如孩子般清脆的笑着,从那两个看门人的缝隙里挤进去,回身对有些呆滞正处在幻想空间的空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对舒安来说,想要让空姐指引她到这个楼上的贵宾舱不算特别难。她摘了墨镜让空姐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然后在空姐差点儿尖叫出来的时候阻止她,接着就告诉她,她是想请她带她上去拜访老朋友慕萧先生。 虽然楼上贵宾舱客人的身份通常是保密的,但美色对于美色的诱惑永远存在,女人更不例外。更何况,她已经猜出上面的是慕萧,她认识慕萧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于是空姐高高兴兴把她带到了这里,高高兴兴替她敲开了贵宾舱的门。 门在她身后关上。 舒安举目观察周围,灰色、蓝色的色调,和外面粉嘟嘟的空间完全不同,好像忽而从童话世界到了现实世界,落差巨大。而据舒安所知,这种hellokitty飞机是从一开始就全部设计成童话风格的,要让空客公司为了某个人改变一架飞机的装修……实在很难,很难,非特殊人绝对办不到。 但是就慕萧这个身份来说,实在很不特殊。若是秦慕笙的话,那就没什么了。他不习惯去适应任何习惯,只习惯让习惯适应他。 “安小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听起来,他像是极力按捺着不耐烦的情绪。 “嗯。”舒安点点头,却不开口,只打量着飞机。 片刻后,她回头,笑眯眯问,“慕先生这个舱位的装修特地修改过吧,看起来和外面完全不同呢!” 慕萧没回答,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里的漆黑冷凝神色,其实是刺进舒安心里的,但她就是能对他保持笑容,想想,大概源于跟他多少年的情分,以至于她几乎变成了和他一样善于掩饰内心的人。 “安小姐,到底要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像是对舒安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就是想说……”舒安缓缓拖长语调,大眼睛四处灵动的转着,忽而看到他桌上摆着的杯子,精光一闪而过,小手伸过去,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修长白皙的手指,连同里面薄薄的茧子都是从前的位置,舒安的紧张顿时散去几分,留了淡淡的温暖在里面。 “安小姐,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似乎不太礼貌。”他声音低沉中夹着微微怒意。 “别人的?”舒安挑眉,反问,“谁的?” 慕萧的手突然松开,力道不轻不重,恰恰让舒安的身子闪了下。她脚下不稳晃荡着,却不料飞机恰恰居然也遇到气流而震荡,明明朝着后面摔过去却被震得跳起来扑向桌子,她慌忙伸出手,啪!桌上的杯子倾斜,水顺着杯子滴滴答答落下来,玻璃杯子那本就不太耐的把手随之不详的破裂,玻璃渣子刺进舒安手心里。 她痛的嘶一声,下一刻手却被人抬起来,再次受到力量袭击倒向身后终于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尾骨撞得生疼。舒安的眼里霎时泛出泪花,委屈的抬起头看向那个推开她的人,他漆黑的眸里全然是怒意的盯着她,好像恨不得把她给杀了!本能的,舒安浑身竟然缩了下,她太害怕他这样怒意冲冲的模样。 可是紧接着,一股委屈也涌上来,他因为她弄碎那只杯子而生气?他看那只杯子比自己还重要?如果说从前她还有多半认定他就是秦慕笙,此刻,她却不想认为他是,因为那即是说明,他根本不爱她了。 她呆呆的望着他,眼底里是本能的害怕和伤痛,只是她脸上挂着笑容,一如往常的笑容,收也收不起来。 许久,久到舒安终于只能听到飞机嗡嗡的响声,才从里面隐约辨认出似乎是他的声音,夹着无奈和隐忍说,“安小姐,如果没事的话,请出去!” 最后一个字,不重的声音却是极重的口气。她胸口再次不自主的震动了下,沿着墙面爬起来,一瞬不瞬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双她熟悉到极致的眼睛,那她却从来不懂的复杂,垂眸,后退,任着手指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毯里,一步一步,走向机舱门。 好像又有一只杯子破碎了,碎了以后,她的心很累很疲惫。从上一次的受辱到这一次的受辱,仅仅半个月,半个月,真的不够她舔伤口,不够她自我恢复。她苦笑着,带血的手搭上机舱门的开关,忍着痛准备压下去的时候,那只手却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腕,他说,“安小姐,这么出去不太合适。” 冷静到极致的声音。 “嗯。” 她嗡嗡着鼻子发出个单音节,手却没有从门把手离开。 “拿医药箱。”他在她头顶吩咐着什么人,握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说,“安小姐,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她无力的回答,又去开门,无奈手腕被他握得紧紧地动也动不了。她仰起头看着他,雾蒙蒙的泪眼里,秦慕笙的眉蹙着,怒意冲冲的脸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不,只是单纯的平静。 他很平静,她的手受伤他却很平静,他的杯子破了他却怒意冲冲的恨不得杀了她!舒安低头轻笑着,她觉得很可笑,她果然本身就是给悲剧,对他来说,连一只杯子的分量都没有! 舒安挣扎了一下,手腕拧着,眉眼都皱起来。 “不劳慕先生费事,我的经纪人会处理好。”她用力的甩着他的手,却是徒劳,他紧紧握着,甚至握得她疼。 委屈涌上来,舒安眼里的泪一下子控制不住,断线的水流似的吧嗒吧嗒往外掉。她声音嗡嗡的,一抽一抽的开口,“秦,秦慕笙,你到底要怎么样,唔,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他叹了口气,接着就被趁着她放松的时候提走,一直提到机舱里面的一间休息室,随从将一个急救箱放进来,他瞥了眼她哭着的小脸儿,并没有给她同样看他的机会,低下头,展开她的手掌心。 玻璃刺得很深,但好在只有一块大玻璃,而且只是流血没有伤到筋骨。他瞥了眼她,正触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他,像一只初生的不经世事的小猫儿般委屈可怜的模样,忽而就忍不住笑出来。 “忍着点儿。” 他说,声音冷静。 她不说话,不哭,眼睁睁看着他的镊子放下去,提上来,快的让人看不清的一下,继而就是刺到心脏里的疼,可舒安却是一声都没有哭出来,就那么一直看着他低头忙着给她止血包扎,直到他的手放开她的手,将东西收拾整齐。 有些好奇的抬起眼去看她,她也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忍不住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站起身,把医药箱交给随从。 “那只杯子到底哪儿来的?” 她坐在床边,仰着头理直气壮的问他。 他背对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复杂,却只是冷冷道,“安小姐,我没让你赔,已经是看在你受伤并且无心的份儿上了!”语气里暗含着告诫。 “赔也可以啊,你总得告诉我哪儿来的,我好买了同样的给你。” 舒安理直气壮的不放弃。 “买不到,你也不必买。”慕萧说完就往门口走。 舒安站起来追上去,一个翻身,灵活的把他堵在门口,“慕先生,打碎你的东西是一定要赔偿的,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我赔给你就是了。” 他盯着她,漆黑的眼里仍旧是那复杂的深深漩涡,继而眉宇蹙起来,薄唇进抿,一字一顿的道,“安小姐,无论多少钱买的你都赔不起!” 半个月后,舒安飞往法国参与塞缪尔执导的新片《幸福起点》的拍摄。 楚云端亲自开车送他们到机场,路上不断叮嘱舒安安心拍戏,这里的事情暂时先放下。 “告别国外这么多年,想要以一个新星奖获得者的身份重新走回观众心中毕竟有些困难。何况塞缪尔这部片子的主题格调实在有点儿高阶,究竟结构如何,就看你和sam的演技了。” 之前楚云端和舒安都看过剧本,这是一部有点儿蒙太奇的电影,几乎所有的影像全部存在在女主人公不断的回忆当中,所以要从回忆的角度去表演故事情节对演员来说稍稍有些困难。 舒安的演技如何,楚云端很清楚,但她毕竟经受的正常培训比较少,在国内这一年里接拍的电影又属于流行风格的,刚刚拍完上部戏还没缓过来就去接受挑战,确实是件稍稍困难的事情。 第189章 189 舒安,我只想要你 “嗯,我会努力。” 舒安眯起眼睛微笑着,耳边仍然是poem喋喋不休的声音。 “我说过很多次,莫书不可能参与这通通告……对,绝对不可能!这违背公司对他的定位……不行,我确定不行!” 他的口气听起来有些焦躁,整个人看起来又有点儿焦头烂额。 怪不得poem,他要同时带舒安和莫书两个,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分量轻的人物,实在任务艰巨工作繁忙。莫书原本的经纪人裴娜,已经被楚云端开除,而且日后她也不可能再在演艺圈混。 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在慕萧的感谢宴第二天,舒安在楚云端的办公室看到报纸上报道汝梦蝶在酒吧大醉后酒后驾车,殴打交警,甚至强行开车闯红灯,导致拦截她的交警被拖行几百米几乎丧命,幸而路上的车辆及时出现用各自的车子阻挡了汝梦蝶的车子逃逸,帮助警方将其抓获。但没想到第二天汝梦蝶就被放出来,没有追究任何刑事责任。 此后,汝梦蝶的父亲利用职权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被拖行的交警康复后,心有不甘,将汝梦蝶和她父亲枉法的事情写了举报信举报给上面,却不料家人和其本人遭到多次威胁,无奈下将此事见诸媒体,一时间媒体哗然,汝梦蝶和她父亲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 她把手中的报纸送到楚云端手里,问,“云端,那个交警和他家人,真的没事吗?” 大约是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样问,他略显意外,继而那褐色的眸子沉了沉,唇边泛起冷笑,“舒安,你觉得是我故意安排?” 她已经明白必然不是楚云端,那么汝梦蝶这样疯狂的喝酒,应该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之前,poem探听到汝梦蝶在这部电影后即将接下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而且已经确定。舒安给那个导演打了个电话,婉转表达了自己对女主角很感兴趣的事情,导演就将女主角的位子给了她,另外安排了汝梦蝶其他角色。 不巧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和女配角的身份恰恰是小姐和司机的女儿,而且男主角恰恰自始自终爱着小姐,无论她是家中的小姐,还是家族败落后的普通女孩子。这样的经历,恰恰与舒安和汝梦蝶的经历相似。 汝梦蝶得知消息后,闹着要和经纪公司解约,没想到公司竟然欣然应允。那些天,听说汝梦蝶心情很不好,日日买醉,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狗仔队抓拍到在夜店里,甚至据说还有在夜店里和男人玩儿的视屏。 相继曝光后,汝梦蝶的生活更加糜烂,也就导致了以上那件事的发生。 但问题就在于,汝梦蝶这样糟蹋自己,难道她爹就不管?而那个经纪公司,居然也敢和汝梦蝶闹翻?那么就只能说,汝梦蝶的父亲已经不能成为靠山,连他自己都保不住,自然也就没办法保住女儿。 她抬头看向楚云端认真的说,“云端,我只是想说,谢谢。” 楚云端挑眉,抬手轻轻抚摸着舒安的头说,“舒安,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你只要放心的演戏,嗯?” 她微笑,点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娜是汝梦蝶找去给舒安下药的,因为曝光前汝梦蝶已经得知纸里包不住火早晚要出事儿,就准备先给舒安制造绯闻来压过她的风头,让她度过难关。所以她找到裴娜,让她帮忙给舒安的酒里下药。 舒安没有见裴娜,所以虽然很想知道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她居然要和汝梦蝶联手对付她,却没有机会问。 poem说,裴娜早就觉得危机四伏,她认为是舒安让莫书厌恶她,鼓励莫书更换经纪人。对裴娜来说莫书太重要,所以她大概是相信了汝梦蝶的什么话,以为毁了舒安就可以安稳得带着莫书。 可莫书在失去裴娜以后很难过,虽然照旧参加通告活动,却没了往日的活泼。舒安问他,他否定说师姐,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她做的时候没有想过如果事情败露,我怎么办吗? 他说,她难道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舒安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个大男孩儿似的,从来都没有明星范儿的男生,突然有点儿心疼他。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莫书,去看看裴娜吧!” 莫书觉得很惊讶,因为若是慕萧那天没有赶去救她,她的清白可能已经毁了,而且后果是不仅仅毁了清白,很可能从此必须在演艺圈消失,那样的后果简直不能想象。而这一切的后果,竟然都是因为她信任裴娜? 辜负一个人的信任,才是最最伤害那个人的。 正是因此,舒安和莫书一样难过。她在那个时刻,那样信任着裴娜的指引,可最终却是她伤害了她。正如她曾经那样信任着汝梦蝶,却也是她伤害了她。她让莫书去看裴娜,不是为了裴娜,而是为了让莫书振作。 不知道最后莫书有没有去看裴娜,但是裴娜被楚云端解雇,而且随着汝梦蝶的事情一再曝光,裴娜连同汝梦蝶做的另外一些事情也同时曝光,从此只能告别演艺圈。而莫书的经纪人一职,暂时只能由poem代替。 因为莫书和舒安的那部电影获得成功,他最近也有不少通告。但poem是个认真的人,有必要的肯定会替莫书接下,没必要的也会毫不留情的pass掉。不过好在莫书最近没有接什么电影电视剧的拍摄,否则poem肯定要去学分身术。 他压掉电话,已经到了机场。 “老板,你答应我的,十天内肯定会给莫书找到经纪人!”poem义正言辞,一再提醒楚云端。 “放心,就算不是因为你,为了舒安我也得让你尽快解脱。”楚云端玩笑着。单手拥住舒安的肩,带着她一同进入早已预订好的vip室。 他仍然不放心的叮嘱着她吃什么穿什么,叮嘱她要记得打电话,要记得给囡囡带她喜欢的那只小手包。舒安静静听着,想起那天他说,就算不是老婆,做他妹妹总没有问题。温温柔柔的笑起来,楚云端停了话头,看着她,目光询问。 “云端,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很高兴。” 她笑,眉眼都弯起来。那是她高兴的时候常常用的笑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只看得到里面璀璨的黑色。 他原本想要苦笑,可真的笑出来却带了宠溺,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轻轻说,“舒安,我的好妹妹。”像是叹息。 她微笑着,垂首,觉得他这样的称呼让她觉得很自然。突然又有点儿好笑,如果,如果她能和秦慕笙结婚的话,怎么来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是她做楚云端的嫂嫂,还是秦慕笙随着她叫楚云端哥哥? 虽则此事此刻想来似乎太早,但舒安怎么也没有预料到有一天这真的成了问题,以至于绵延到了下一代子孙上面的时候,还在争论不休。 这是后话,此刻暂且不提。 vip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一道高大的身影伴着纤细高挑的身影进入,那女子的声音透过楚云端的身形传到舒安耳中,她说,“慕萧,到法国以后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男子淡淡的应着。 舒安不自主的看过去,却正看到慕萧回身看着百里静,眼里满满的宠溺,仿佛要把人淹没似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羡慕。她想起那天她那般极尽女子妩媚的去看他,他眼里,却是冷冰冰的。彼时那冷还没有冷到她心里,此刻,却在强烈的对比下终于渗透进去。 她羡慕起百里静,嫉妒起百里静,因为在她面前她永远都是丑小鸭。 “别总是忙生意忘记吃饭,你的胃口不要,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有,法餐太油腻,你要多吃中餐。”她笑了笑,叹息,“我真恨不得陪你去,哪怕只是为了给你做饭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宠溺笑着看着百里静,手指疼惜的摸索过她的脸庞,笑容中,带了几分心疼的无奈。 她愣怔,一双大眼睛含着水雾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可舒安没有哭,反而笑起来,笑的云淡风轻,笑的动人心弦,她说,“慕先生,怎么就买不起,您那杯子难不成是什么人的遗物?”口气里,分明带了几分嘲弄。 慕萧眸色深敛起,果真如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网进去死死收敛,仿佛立时就要发作把她给狠狠揍上一顿,可是他却是握住她的肩,力道重的她支撑不住几乎要跌倒,他一字一顿的告诫,“安小姐,那不是什么遗物!” 他说完将她一把推开,大步走出去,继而却转身把她提小鸡似的扔进休息室里,门砰的在外面关上,啪嗒上了锁。 舒安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听着他冷声吩咐人下楼告诉poem她在这里,继而,外面也恢复了和屋里一样的寂静,没有东西破碎的声音,没有他离开的迹象,她甚至想象得到他坐在刚刚的位置,继续忙碌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眼里的泪终于又落下来,不是那种一滴一滴的,而是连成两道清泉,从满是凄风苦雨缭绕的水雾里缓缓汇聚,沿着苍白如雪的脸颊流下来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鹅黄色的裙子,染成了深黄色,如同秋日的落叶簌簌落了满地的焦黄。 那个杯子,到底是哪儿来的杯子,他那么看重,看重到不惜为杯子伤了她?是不是百里静送他的杯子呢?当初,她也很想送他一只杯子的,可他说他不要,他只要她。现如今,他却要百里静送的东西,不要了她!舒安想着,觉得委屈的不得了,翻个身,扑在床上把自己闷进枕头里流泪。 真的挺累的,去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远比追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要累的多。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钻进一个牛角尖里,变得特别不明智,不明智到甚至想不出那个杯子为什么好像有点儿眼熟似的。 哭很耗费力气,舒安哭着哭着,倒在床上睡着了。 被叫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poem满脸诧异的站在床边,继而脸色开始变得阴郁。 “季舒安,你这样子怎么去见影迷?” 什么? 她用眼神问。 坐起来,头有点儿疼,周围模模糊糊的东西清晰了,看清楚了,就想起原来是在慕萧的贵宾舱里。那poem怎么进来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慕萧去了哪儿? 一只镜子递过来,舒安看到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妈呀,那个眼睛肿的像胡桃祥林嫂一样的女人是谁?仔细看来,似乎是她自己?对对,她哭来着,哭的挺凄惨,所以看起来可怜倒也正常。 “已经到巴黎了,慕萧下飞机前让我上来接你。”poem一连串回答了舒安脸上带着的两个问题。 “到了?慕萧下飞机了?”舒安一下子跳下来想要冲出去,被poem死死扯住,他狠狠的咬牙切齿道,“季舒安,你是要毁了我一世英名是不是!” 舒安迷惑了,回头望着他。poem紧咬银牙,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塞进洗手间里,命令她,“给你三分钟,把脸洗干净!” “为什么?”舒安不解的问。 “白痴,你忘了外面有多少影迷在等你?”poem恨得吼声都快变音了。 舒安吐吐舌头,忙把自己扔进洗手间里洗脸。洗干净,看起来两只眼睛就更红,顶着出来,poem已经带着化妆包等在门口。 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那么大约除了时尚大师外别无他人。比如现在的舒安,刚刚还是红肿着两颗桃子似的眼睛的怨妇,几分钟后在poem的手中就变回了往日素颜的模样,甚而显得更年轻。 poem不无得意的说,他若是把几分钟前舒安的照片拿出去卖,应该能卖好些银子。舒安不停的点头不停的说poem,我给你涨工资,给你涨工资行吗?她是真的害怕吓到别人啊,因为连自己都吓到了。 走出机场,已经寻不到慕萧的身影。舒安低声在poem耳边说,“你能帮我找到慕萧吗?他肯定是要到巴黎的。” “怎么那么肯定?” poem疑惑着反问。 “听说慕萧现在做的是时尚界的生意,所以肯定是在巴黎。”舒安依旧压低声音,语气却有点儿笃定和严肃起来,甚而激动起来,“嗯,poem,他估计是在和你抢生意的,你说,他会不会是来参加那个那个,就是你要参加的服装发布会呢?” 她抬起眼睛望着poem,眼里满是期待,故而她也没来得及看到poem发黑的脸,也没有来得及看清poem目光的方向,直到悠然的声音响起,“安小姐,慕某做的不是时尚界的生意,也不大能抢得了poem的饭碗。” 她抬头看行李提取处标志的小脑袋微微一滞,目光落在poem身上,带着深深幽怨着看他,继而挂着笑容转身,却只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在两个助理模样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机场,手中,只有一只登机行李箱。 “你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舒安纳罕,问poem。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出现在这里。”poem指着外面成群的摄影师和记者围堵的3号出口,让舒安注意到只有他们眼前的5号出口没什么人。因为那里站了几名保镖,将外面的人彻底隔开,等到慕萧离开,那道门就关闭了。 舒安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唇片看poem,方才想问出为什么,继而却想清楚,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大约没什么事情是有钱办不到的,开特例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属于且仅属于权利拥有者,但在国外,存在且仅存在于资产拥有者。继而舒安想起她在韩国的一位朋友第一次到中国拍戏时候瞪着满大街的宝马奔驰,郑重其事的告诉她说,“安,我觉得中国比韩国更加资本化。在韩国,只有很有钱的人才会买宝马奔驰这样的车。” 记得当时楚云端说,“那是因为韩国人不生产宝马奔驰,我们有国产的宝马奔驰。” 继而,那位韩国明星震惊了,和公司解约加入华闻传媒了。poem说,他想开着宝马跨过海峡回到韩国显摆。 以上,皆属舒安自己的胡乱猜测。就是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poem沉声提醒她,“要出关了。” 他们带着行李箱顺利出关的瞬间,她被成群的记者围在中间,其中不乏几张中国面孔。舒安一一回答了关于此次电影拍摄的提问,然后就在拍摄方的安排下顺利离开,坐上开往酒店的车子。 巴黎的夜景,繁华,但没有舒安想象的那般繁华。透着一个古老和新城市交接的气息,街灯算不得特别明亮,路过的闹市区也并不如夜上海那般做出各种各样的灯光效果,它无时无刻不在用全部的繁华和全部的热烈宣告着时尚之都和成熟城市的标志。时不时,一张张中国面孔从她眼前略过,甚而是写着中国字的旅游大巴,舒安笑着对poem说,“我觉得好像在中国建了一座巴黎城。” poem笑,“中国的巴黎城不会这般韵味。” 对,那是一种可以和古镇风情媲美的韵味,整个城市,都渗透着从历史中沿革出来的时尚气息,行人,建筑,目之所及的所有一切。 舒安想起她儿时度过的那些法国文学,《巴黎圣母院》,那里有一座古老到泛着陈腐气息的教堂;《基督山伯爵》,那里有一个又一个的上流社会庄园古堡;《茶花女》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华丽的歌剧院和街巷中一间温馨的小公寓,记载了多少年来令人心动落泪的爱情故事,这些小说里的场景,才是将巴黎与浪漫合并的通道。 司机走的很慢,夜的巴黎交通有些拥堵,但不至于堵塞,车速不快的话,完全可以。车上放着一首曲子,刚刚司机问舒安要了签名以后,答应给她唱他特别在行的一首流行歌曲,法语的。 其实舒安听不懂,但仍然觉得语调轻快,像是那种田园小调的类型,她笑眯眯的听着这歌声在房车里响起,忽而眼前便是那一年的夏天,大院儿的湖畔,那一层一层柳树中秦慕笙的歌声。 那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 其实原因很简单,她在学校里唱歌比赛上没有得奖,回家以后气得哭,他说舒安,慕笙哥给你唱首歌,你不要哭好不好?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觉得那是件很特殊很稀奇,也许该让滕绍也过来见证的事情,可是他不许,他唱一首法文歌曲,她听不懂的歌曲,只记得声调轻快,仿佛是越过柳树的枝叶随风而来,她问他,慕笙哥这是什么歌?秦慕笙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后来的后来,舒安忘了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也真的觉得秦慕笙必然不知道,却依旧记得他那时的笑容,依旧记得他说舒安,你看你笑起来多漂亮,慕笙哥喜欢你笑,你要这样快乐的笑着过一辈子,好不好? 她点着头,想怎么不好呢?她有慕笙哥就会快乐啊! 她几乎慌不择路的别开脸,撞进楚云端怀里,他起身坐在她身侧,顺势把她拥在怀里,低叹,“别看,舒安,你只当是没有看到。” 舒安竟然在他怀里点着头。 她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她宁愿做一只鸵鸟,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不出来,不想看到慕笙哥对别人好,更不想看到她的慕笙哥属于别人。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占有欲,可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很讨厌慕笙哥对别人好,她喜欢他只对自己好,喜欢他对她笑,从小到大,她都可以为了让他对自己笑而努力,现在也不可以放弃,没有原因,只有她是不是喜欢他。 舒安是抱着这样自我鼓励近似于自我安慰的心思上飞机的。她和poem都是头等舱,坐下以后却才知道,头等舱上还有头等舱,沿着她可以横躺下的那张床对面的扶梯上去,在机舱的二楼,就是传说中的专属贵宾舱,类似于只有和航空公司有一定的关系或者钱砸的足够多才能坐的仓位。 而且,这架飞机的头等舱是塞缪尔特地为舒安准备的礼物hellokitty主题舱,本身就比别的头等舱贵了几百块。 poem戴着墨镜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回来后告诉舒安,他可以确定秦慕笙就在楼上的舱位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透过黑框的平光眼镜看着她狡黠的笑着说,“舒安,你不会是想上去偷袭秦慕笙吧?” 舒安眯着眼睛,手中捧着hellokitty的抱枕,唇角微微勾着笑意慵懒的瞥了poem一眼,不置可否的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她记得他说舒安,我只想要你。 第190章 190 追人不是这么追的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遇到从香港回来的他以后的一年,就是她做了他情妇以后的第二年。那年快要到他生日的前些日子,她看上一款很漂亮的杯子,是那种一只就要五千块的玻璃杯,即使对于从前的舒安来说也是昂贵的东西,但她很想送给他,甚至常常会在梦里想象着他用着那只杯子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她不晓得杯具和‘悲剧’原来可以划等号,好像还没人说出那番极具人生哲理的杯具名言,所以她也不会想到她的礼物真的最终变成‘悲剧’。只是为了买杯子,她同时坐着两份工。 白天在百货公司做导购,晚上十点下班以后,在同区的洗浴中心做‘拖鞋小妹’。就是在客人来的时候,把一双一双消毒拖鞋送到客人脚下,在帮他们把鞋子送到寄送处。偶尔有些客人会要求替他们解开鞋带和脱鞋。 这些工作是她出来打工做的第一份,所以她很努力,也从来没觉得‘拖鞋小妹’有多么低贱多么不好。付出辛苦获得报酬,对于没有学历的她来说是普通的事情。但她不知道对别人来说并非如此。 有天晚上她照旧去做‘拖鞋小妹’的时候,换衣服出来,遇到的第一个客人就要求她去脱鞋,而且是个女人。她低着头走过去蹲下,伸出手解开她一层有一层马丁靴的鞋带,礼貌的说着,“小姐,请抬脚。”的时候,几声嘲笑在她头顶响起,她几乎立刻辨认出汝梦蝶的声音,松了手,起身,站在一边。 汝梦蝶抬着她自认为高傲的头颅看着她责骂,“怎么不脱了?季舒安,你不是拖鞋小妹吗?给客人脱鞋不应该是你的职责吗?你难道想被开除?” 舒安很想说,开除就开除吧!可她想起要给慕笙哥买的杯子,捏捏掌心,忍气吞声,蹲下想要速战速决。可是汝梦蝶竟然根本不动脚,就那么稳稳踩在地上,明显是和她作对。 “小姐,请抬脚。” 她淡淡的说着,口气恭谨,但属于季舒安的气势却没有少。 汝梦蝶应该是也感觉到了,气得发狂,抬起高跟鞋狠狠踩在她放在她脚边的手上。舒安吃痛的闷声哼出来,却勒令自己不许再发出声音,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滴答滴答的往下滚,砸在地上,湿漉漉的一个一个的圈。 擦鞋的阿姨忙从里面出来替她求情,连同洗浴中心的主管都来求情,可是汝梦蝶踩着舒安的手根本不松开,尖锐的鞋跟刺进她手背里,血顺着手背流出来染红雪白的瓷砖,看的人心都揪起来,可那个肇事者却丝毫没有察觉般的嚣张说,“脱鞋脱这么慢,耽误顾客的时间,你们洗浴中心到底想不想做了!” 主管自然是知道汝梦蝶家里背景的,再有旁边三个惹不起的小姐在那里发话,叫嚣着开除舒安,主管必然不能再为舒安说什么,点头哈腰的答应会尽快开除舒安,连同她之前做工的工资都当做是赔偿给汝梦蝶的道歉费。 汝梦蝶得意洋洋,却丝毫没有放过舒安的意思,踩着舒安的手背让她给她下跪道歉。 舒安手背上的痛已经麻木了,连同夹在眼里的泪花都已经散去,她低头紧紧咬着出血的唇片,冷笑,“汝梦蝶,你做梦!” 失了父亲,失了季家的庇佑,她却仍然是季家的女儿。她不能给季家丢人,尤其不能给爷爷丢人! “哼,季舒安,你还挺有骨气。”说着,汝梦蝶居然又狠下去几分,舒安的手背不祥的响起什么破裂的声音,血喷出来,染红了汝梦蝶的鞋跟。 擦鞋阿姨惊叫得忍不住想推开汝梦蝶,却被赶来的保镖拉住,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的手血流如注几乎废了,却没人帮忙。 舒安知道,钱和权很重要,但她从来都不知道,钱和权原来可以让人连人性都丢失。他们冷眼看着,甚而主管陪笑说,“我们怎么敢得罪汝小姐,汝小姐怎么高兴怎么来。” 汝梦蝶哼哼的笑着,低头嘲笑着舒安,“季舒安,我记得你这双手弹琵琶好的很,还拿这个勾引过慕笙哥。你说,我今儿给你踩烂了,你还能不能?” 她咬着唇片,眼前发黑,说不出话。却听到冷若极地的低沉嗓音,冷冽寒风般的刮来,“汝梦蝶,你可以试试。” 汝梦蝶回头看过去,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拿开踩在舒安手上的脚,那比刀子拔出伤口还钝的痛,让本来就有些撑不住的舒安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倒下去,只觉得接住自己的那个怀抱,还不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记得,醒来时候对面的表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十分,距离她接待汝梦蝶过去只四十分钟而已。她躺在一张床上,是洗浴中心的贵宾房间,外面是璀璨漆黑的夜色,她搭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包成雪白的粽子,伤口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她爬起来,听到浴室的水声,闻到空气里属于秦慕笙那冷冽幽深的味道。 她想起那个喝止汝梦蝶的声音,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他知道她在外面做工! 浴室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在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对策前就打开,她惊慌失措的跳下床,以做错事的姿态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秦慕笙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擅自出门,可是家里的佣人不管她,她自以为做这些也没人知道。 他走过来,身上带着的不是热气,是冷气。一步一步,慵懒的如同看到猎物的豹子,然后下一秒,啪! 响在她耳边的声音,脸颊上痛得发麻,她身子颤了下,鼻子发痒,血顺着鼻子流出来,伴着她歪歪扭扭倒下的身子,滴答,落在地上。 她撑着地面的那只手痛得厉害,不敢哭,不敢叫,连抬头都不敢,瑟缩着把自己埋进墙角里。 她已经很怕秦慕笙生气,已经很明白他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她不敢看他,因为可以想象到那双漆黑的眸子会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她不停收缩,直到把她憋死在里面为止。她缩在墙角,是本能的想要通过墙角抗拒他随时可能袭来的第二个耳光。她依然记得上一次他打了她好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嘴唇鼻子都不停出血才罢手。他不许她哭,不许她叫,连流血都不许,可她一直哭,一直叫,一直流血,直到失血过多晕过去。 医生说,她可能会造成习惯性流鼻血,脑袋稍稍遭到震动,就可能流血,而且很难止住。 不过那已经是将近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她都忘记秦慕笙为什么生气,只记得后来他就没怎么找过她要过她,当然也没有打过她。 但那个记忆对秦慕笙来说却比她还要深,她躲到墙角,他立刻冲过去拉起她,把她强行连拖带抱的扯到床边,找出一堆卫生纸擦她的鼻血,打电话让秦玖把刚刚走掉的医生叫回来。 她的鼻血果然又止不住,晕晕乎乎的,眼前发黑。 她仰着头,因为他突然的急迫和温柔而委屈的流眼泪,说,“慕笙哥,你别生气,别生气!”一边说,血一边滴到嘴里,咸咸的。 他替她擦鼻血的动作一顿,眸子深沉起来,盯着她问,“为什么要出来做这些,给你的钱不够花?” 她摇头,不停的摇头,急得想要解释,可血却流进嘴里,难受的厉害。秦慕笙忙着抱住她的头给她擦鼻血,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只是尽力去堵住她流鼻血的鼻孔,一只手温柔的托着她的后脑勺问,“不是不够花?那是为什么?” “因为,舒安想给你买礼物,买一只杯子,很漂亮很漂亮的杯子,慕笙哥,你要过生日了。”她感觉到他的心疼,甚至感觉到他手心的颤抖,哭的更委屈。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震惊很后悔,但为了让他更后悔,亲眼看到他后悔心疼她,她就哭的越发厉害,简直到了哭的头晕脑胀怀疑自己会哭死的地步。 那样伤心欲绝的哭,连她自己都惊讶,何况于秦慕笙。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几乎要把她按进身体里,却是什么都不说。 后来,她真的哭晕过去了。 她知道,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杯具”,送杯子的后果其实是很悲惨的。 她这次晕过去挨了医生一针,然后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来。手上的伤拆了纱布,一个黑乎乎的洞在灯光下很刺眼,可秦慕笙坐在她身边,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伤,和他眼睛一样复杂的伤口。 “慕笙哥。”她叫他,提醒他她醒了。 他扶她坐起来,给她喝水。 温温热热很舒服的水温,她喝了几口,觉得满足,就忍不住眯起眼睛笑,刚想问,有没有吃的?他却问,“舒安,以后会不会不能弹琵琶?” 她心口一阵疼痛,却笑着说,“反正我也不喜欢,都是爸爸逼我学。” 其实,她很喜欢很喜欢,那次以后真的不能弹琵琶,可她没有告诉过秦慕笙,她不想让他觉得她真的很委屈。 “嗯。”他淡淡的应着,把她抱进怀里,说,“舒安不喜欢,就不弹了。” 那是她从遇到他的那个雨夜开始,他说话最温柔,最宠溺的一次。好像回到他们小的时候他最最宠她的时候,舒安一下子就哭了,哭的泣不成声。秦慕笙安慰她,吻她的眼睛,她的眼泪,她的脸颊。 他说,“舒安,我不想要杯子,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只要你就够了!” 她在他身下颤抖着,但结果真的如秦慕笙所说,他要了她,她把自己给了他做生日礼物,那个杯子终究没买成。而且,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那天,她还第一次穿了带着猫尾巴的衣服,以至于他喊着,“小猫儿,你这个小野猫儿!” “安,你丫的,脸那么红干什么?” poem的怪叫一下子把舒安从回忆里扯出来,她打个激灵,飞机也跟着打个激灵,继续平稳飞行着。 抱着杯子站在门口,舒安深吸一口气,按响慕萧房间的门铃。 能找到他的房间对她或者对poem来说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他查了两天,就找到慕萧所住的酒店甚而是酒店的房间号。对此,舒安从心底由衷佩服poem的能力。 门打开,慕萧站在玄关里,穿着裸色舒适的松垮家居服,将精练的身材衬托的有几分削瘦,他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舒安朝他微笑着举起手中精致的礼盒,“慕先生,我来赔偿你的杯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来送礼的笑脸人。慕萧稍稍迟疑了下,退后半步礼貌的说,“安小姐,请进。” 舒安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能闻到他身上她熟悉的薄荷气息,她走到里面客厅的沙发边,把礼盒放在桌上,朝着慕萧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推过去,笑道,“慕先生看看,是不是你从前用的那只杯子?” 他看着她的眼里愈发深幽,瞥了眼那杯子,却没有去拆开。 “安小姐,我说过,那只杯子你……” “慕先生先看看嘛!” 舒安打断他的话,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郁,终究没有驳她,俯身,修长的手指在礼盒上翻飞着,取出那只晶莹透明的水晶玻璃杯,正和舒安那日在飞机机舱里打破的一模一样。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有深蓝色的手柄和深蓝色的做边,如同海底的波纹般一层一层徐徐而上,注入普通的水,也会显出那种深不见底的阳光下海水的明亮颜色。杯子的名字叫做,歌,舒安觉得,那该是人鱼公主的歌声。是的,那是她那一年想要送给秦慕笙却终于没能送出去的五千块一只的杯子。 这几天她跑遍了整个巴黎的唐人街和旧货文物市场,从一个不打眼的店铺里寻出这件宝贝。那个老太太的孙女给她开价五千元美金,她瘪瘪嘴说亲爱的,它在中国卖的时候连同关税上架费等等才不过五千人民币,虽然隔了五年,但专卖店里还有同样的,你卖五千美金,蒙谁呢!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笑起来,说小姑娘,专卖店里已经不是那位设计师的亲手作品了。 她想了想,手指抚摸杯沿,摸到了设计师的名字,笑了笑,付了款。 老太太好奇的问,这杯子是要送给什么人吗?否则一般人都不会来找这个东西了。 她点点头,认真的说是啊,老夫人,我要送给我喜欢的男人,我不小心打碎了旁人送给他的那只杯子,所以到处找同样的杯子送给她。她说老夫人,我从前就喜欢他,从前就想送给他这只杯子,可惜那时候我没钱送不起,结果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不甘心,我不喜欢他用旁人送的杯子。 老夫人笑起来,说,故事这么曲折,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这只杯子供起来。因为贫贱夫妻才值得珍惜啊! 舒安想,老夫人这句话说得真好,贫贱夫妻才值得珍惜。她陪他走过的那些日子,虽然算不得贫贱,也是他人生中的低谷,他要是真甩了她,简直就忘恩负义,简直就是白眼狼陈世美! “这杯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想的太入神,没有听清楚他的问话,反而不知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陈世美!” “什么?” 慕萧蹙眉,眼底微沉。 “啊!”舒安忙摆摆手表示无辜,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是,是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她拢了拢眉,又忍不住仔细解释,“你放心,这杯子没人用过的,就是那么摆着而已。”她说完,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抹无辜的神情。 慕萧的眼里划过笑意,一闪而过的笑意,舒安却看得分明。她想,他终于笑了,没有生气。 “谢谢。” 半晌,他淡淡的说。 舒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记忆中他几乎没有对她说过谢谢两个字。她觉得很稀奇,当然也很好听,她觉得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安小姐,喝什么。”他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抬起头,正看到他站在小冰箱旁边,修长的身影背后的冰箱里有且仅有咖啡和啤酒,顿了顿,她轻声说,“啤酒吧。”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眉端皱起来,看着他取了一罐咖啡送到她面前说,“安小姐,如果喝醉了我不负责送你回去。” 舒安低头抱着咖啡,偷偷的笑着。 她喜欢看他这样关心自己,喜欢他在关心着自己,这种感觉,是能填满她的心脏,让她继续下去的幸福感。 可是后来,慕萧却不再说话了,对她视若无睹的抱着电脑忙碌自己的事情。她喝着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他在旁边忙碌着,全然好像没有注意过她的存在。舒安不知多少次偷偷去瞟慕萧,可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她身上,每一次,她看到的都是他被细碎的黑发遮住的额头和低垂下就可以见到的长长睫毛。 小的时候,舒安很喜欢看秦慕笙的睫毛,然后回到家里看着自己那稀稀疏疏的几根时候,就会想起自卑两个字!但愤愤的下一次再看到他的脸,却会从心底觉得,天底下只有秦慕笙该长着那样的睫毛,该有这样俊美的让人羡慕的容颜。她在这样的矛盾中活了许多年,直到突然有一天想,他可以是她的,只可以是她的的话,那么他的所有的好,都只属于她了。 然而现在,他的这些,却要属于别人了。 舒安颓然的捧着咖啡凑到唇边,有些郁闷的含着杯沿发呆。 “安小姐,天色不早了。” 终于,他说话了,但口气明显是送客。舒安心里有点儿不高兴,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朝窗外看了看,果然,夜巴黎又开始了。 她站起来,忽而就像超级玛丽顶了个蘑菇似的灵光闪过,捂着肚子皱起眉头。 果然,慕萧朝她看过来,略显关怀着问,“安小姐,怎么了?” “大概是太饿,胃疼。”她朝他抬起头,小脸儿上满是委屈的神色。慕萧,我可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五千美金呢!你就想用一罐星巴克的快捷咖啡糊弄我?哼哼,那可不行! 他朝她俯身,漆黑的眼眸看过来,复杂着神情凝着她的小脸儿问,“怎么疼?我带你上医院?” “不用不用,吃点东西就好了!”舒安忙摆摆手。上医院,会被看出来吧! 慕萧点点头,很是赞同的模样,反身拿起手机说,“那安小姐稍等,我打电话让人送你回去。” 什么!她特地跑了这么远来送礼物给他,他居然真的能连一顿饭也不管,也太小气的过头了吧! 舒安难以置信的朝着慕萧瞪大眼睛,他只给了她一个背影,背影前面的那张俊颜上笑意沉沉,电话接通,他对着那边吩咐,“派一辆车过来。” 舒安的小心脏顿时噗通掉下来,栽在水里淹死了。他果然是厌恶她了,他难道忘记她胃疼是为什么吗?也许,真的忘记了,时过境迁,许多事情他都忘记了,什么贫贱夫妻才好,明明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她何曾是他的妻子,自始自终都只是他一个情妇罢了。 忽然舒安有些没力气继续演戏下去,她想走,想要离开他。就像佟湘玉用的那个词语,伤心的地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可是她又很舍不得,好像宁愿伤心也想闻到空气中属于他的味道,能让她那颗焦躁的心安静下来。 舒安想,她刚刚的想法很龌蹉。并不是所有付出都该得到回报,更何况,他已经拿生命作为代价给了她回报,她却依然指望着她为他做的那些没用的小事牵绊他,实在是件很无耻的事情,即使真的得到他,也同样无耻。 等车子来了,她就走。追人不是这么追的。 慕萧的电话响起,他接了仅仅嗯了一声就压掉,然后拿起外套对她说,“走吧,安小姐。” 她看着他似乎要出门愣了下,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起身,跟着他出门,却直到他为她打开车门把她送上车,自己也坐进来,才想起问,“慕先生也要出去吗?” 慕萧面色平静无波,淡淡道,“是,陪朋友吃顿饭。” “哦!” 第191章 191 痛不欲生 她失落的应着,心想原来他有饭局,原来他现在已经不喜欢陪着她吃饭,而是更喜欢别人,那个朋友,又会是谁呢? 舒安心里生出个小小的妒妇,在她耳边不停问着,“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秦慕笙你陪谁吃饭,那人是女的吗?”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那句话居然就从嘴里溜出来,在她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朝她射过来,那赤裸裸的视线让她顿时本能的扭头,却恰恰触碰到一双含笑的眼睛,慕萧那张铁板冰山脸,此刻却是连唇角都挂着笑意的看着她,眼里星光点点熠熠生辉的让人不忍移目。 “那人……”他微微拖长语调,缓缓道,“确实是女人。” 舒安原本处在停滞状态的头脑迅速转动起来,刚刚,刚刚她是不是说出什么了?否则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问那人是不是女人?不对不对,那人是女人,真的是女人!那他还送她做什么,羞辱她,欺负她?舒安的脑子里顿时蹭蹭的窜小火苗儿。若是放在六年前,她不定这会儿就跟秦慕笙发作了,可她谨记此刻是她追慕萧,到底还是得给慕萧留下个良好的印象,发作炸毛撒泼这种事是不符合好印象三个字的。 她咧开唇角,朝他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慕先生,把我随便放在某个地方,我可以打车回去。” 他点头,不置可否,眼里依然是狭促的笑意。舒安明显感觉到,她再次被慕萧给嘲笑并且戏弄了!心里愤愤不平,却实在没办法说什么,秦慕笙此人的做事风格便是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没办法挑出毛病说他。 车子依照慕萧的指示在一个路口拐弯后,停在某间餐厅门口。舒安哀怨的在心里骂着,丫丫个呸的秦慕笙,你丫明明说送本小姐回去,却居然把本小姐拉到你泡妞儿的地方来放下,你可真是绅士,真是不要脸,真是……罪恶的罄竹难书! 舒安正在得意自己居然用了罄竹难书这样词语的时候,门被打开,慕萧绅士的站在门口对她笑,“安小姐,不下车?” 呵!舒安气的冷笑,上次放她鸽子的时候可没这么绅士呢!旋即也就下了车,站在街边,准备打个车从慕萧身边扬长而去,走,也要走的风光无限。 慕萧说,“安小姐,请。” 舒安侧侧脸,看到他对着餐厅做出请的姿势。 她愣,一双明媚的眼睛瞪得像两颗瓦数十足的电灯泡,小嘴儿微张,做出她那典型的发呆小表情。 慕萧依然笑得浅淡凉薄,依然用那般平静绅士的口味问,“怎么,安小姐对这间餐厅不满意?”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实则,全然没有看清餐厅的招牌。只是如同机械人般的问,“你,是要请我吃饭?” 慕萧似乎觉得遇到了一件可笑的事情,眉端挑了挑,薄唇微微开启反问,“安小姐的意思是,你请我?” 舒安蹙眉,她觉得,世界上真不该有慕萧这号人存在,典型就是当初那个无赖至极的秦慕生嘛,最坏,最讨厌了! 她腰板忽而挺得笔直,笑道,“慕先生,我怎么好意思请您呢?”说着,她大摇大摆的进了面前的这间餐厅。 好在,一切在她预料以内,慕萧没有找那种怪怪的,诸如便便餐厅这类东西来请她。这是间很被推崇的法国餐厅。舒安是在看到餐厅菜单上写着的法文名称以后才想起某档娱乐节目曾经特别推荐过。 餐厅里的中国人不算多,但零零落落的几桌里,能感觉出是特别冲着餐厅的声明而来的资深“吃货”们,偶尔一两句评点的话传入舒安的耳朵,供她对菜单上的菜进行选择。最终,她选择了厨师推荐的几款。 点餐完毕,慕萧端起桌边的柠檬水,缓缓的喝着,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依稀间,眼底的淤青仿佛又深了几分,她的心,也跟着深了几分。她很想开口说阿笙,别这么累好吗?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站在什么立场,凭什么对他说那些话。 菜上来,摆盘很漂亮。 旁边桌子上有几个资深吃货在对着新上来的菜拍照片,舒安也拿出手机,对着菜单一通乱拍,连慕萧即将伸出的叉子都拦在一边。 “别别,你等等!” 她急促的说着,轻快的语调,亮晶晶的眼睛垂涎欲滴的瞅着那些菜隐忍着拍摄。慕萧的手悬在空中,看着她忙碌的模样,那漆黑的眼睛忽而深沉起来,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朝着她伸过去,却终于在半路又被她拦住,“哎呀,等等嘛!” 她急得厉害,对他说话的口气如同对一个顽皮的孩子。慕萧笑了,笑容和眼睛里都夹着几分无奈。她是不是都不曾感觉到,她刚刚碰到了他的手指? 拍完了坐下来,舒安呵呵的憨笑着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慕萧,微红着小脸儿客气的说,“吃吧,吃吧!” 慕萧无语,低下头,优雅的缓缓吃起来。 舒安用叉子叉住一块大大的法国香肠弄到面前的托盘里,痛快的切割着小片。她动作纯属而漂亮,隐隐透出良好家教的效果。然而实则,带她去吃西餐,并且教她西餐礼仪的正是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至于她的父亲季伯诚,舒安记忆中季伯诚对西餐的评论是‘无论怎样优雅都野蛮’的饭菜,因为那些没有熟透带血的牛排,诸如舒安面前这个粗壮的香肠,还有简单烹饪的沙拉类生食。所以他很少吃西餐,也很少带着舒安去吃,多数时候,这个父亲喜欢在家里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等着她这只小馋猫回来坐在桌边,用渴望的目光望着厨房的方向,用那望眼欲穿的表情,等待着带着亲情味道的精致菜肴。 莫名的,舒安鼻子有些酸。爸爸出国那么多次,却甚至连西餐都没怎么吃过,他总是带了许多泡面,以至于在不提供热水的国家里,他有时候要干啃方便面。这样的爸爸,谁会相信他贪污?可是那些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爸爸身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为了权力和金钱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剥夺一个女儿的父亲和她终身的幸福? “你怎么了?” 对面传来他冷淡的声音。 舒安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闷声说,“没什么,胡椒呛到了。那个,这个香肠,很棒。”她把头埋得更低,更深。所以她不知道,慕萧此刻的眸光却和她的头一样深,一样沉,他像是看出了什么,顿了手中的动作,继而举起刀叉,将小面包放在她盘子里,说,“别只吃肉,一会儿,胃真的腰疼了。”声音,很温柔。 她闷着头点了点,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抬起头,看先他,他低头切着牛排,似是并没有注意到她忽然看过来的目光。 可舒安却笑了,从心底里笑出来,虽然小脸儿上的神情只是个淡到几乎没有的微笑,她心里却从未有过的甜蜜。他说,一会儿胃真的要疼了。他其实早知道她是故意骗他的,却还是陪着她吃这顿饭,他其实还是记得她吃肉多了胃会消化不掉,所以,不允许她不停的只吃肉。 别再说他不是秦慕笙,他就是,而且就是她要追回来的阿笙! 吃过饭,慕萧陪着她在餐厅里喝了会儿热茶,才送她回去。 是他开车,司机已经走了。她坐在副驾驶,可以清洗的从车窗里看到他的侧脸,俊美如镌刻在山体上刚劲的字体。她想到了什么,问他,“你不是说派车送我回去?” 言下之意,怎么最后又变成同我去吃饭? 慕萧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神色淡然道,“安小姐,我只说让车来送你回去,没有说不请你吃饭吧。” 舒安的小脸儿霎时通红,他确实没有说过,而是她自己认定了送回去是立刻送回去,派车来是派车来送她。顿时,舒安为自己的小心眼儿而愧疚,深深的愧疚起来。发誓一定要请回慕萧这顿饭。 超级玛丽在她脑袋上又吃掉一个蘑菇,她忽而想,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再单独约会他出来呢?这样岂不是又增加了个见面的机会?舒安在心底兴奋着,却全然不曾料到后来的见面,会是那样的情形。 而此刻,舒安正一本正经的看着慕萧的侧脸说话,她说,“慕先生,今天让您请客真不好意思,下次我再请回来吧!” 车子缓缓停下,慕萧转过脸问她,“安小姐是来拍戏的吧?” 她认真的点点头确认。 “那恐怕没机会,慕某明天早晨的早班机,要回国了。” 明天?明天就要回国吗,他才刚刚来啊! 舒安心底盘算着看来她的‘趁火打劫’计划是要失败了,小脸儿却依然笑着说,“没关系啊,等我回国以后再去。” 慕萧的神情稍稍顿了下,点头答应,“好。” 她笑,明媚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车子其实已经到了她住的酒店楼下,服务生一直迟疑着是不是过来开车门。舒安看着他,慕萧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她私心里想着他会不会是在等她说什么,他却开口说,“安小姐,祝你拍戏顺利。” “嗯,谢谢,也祝你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她笑着开口。 继而,又是沉默,有些窒息的沉默。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他,“阿笙,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呢?”幽幽哀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凄然。 他看她,漆黑的眼,深不见底,他只是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目光移向窗外,轻声提醒她,“好像poem来了。” 舒安看过去,poem正快步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和慕萧再说一句话的时候,他拉开车门,将外面的冷气,带进温暖的车里。 慕萧走的时候舒安没来得及去送,吃过饭的第二天她就进了剧组。那天早晨,她正在拍摄第一场戏,是十年以后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相遇的日子。 之所以到法国后她还逍遥了两三日,倒是塞缪尔给她开了特例。因为那两日没有她的戏份,而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演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小的时候。 男主人公莱昂和女主人公茉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两个孩子,虽然修道院里的生活凄苦乏味,但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开心的理由,相依相偎着长大,并且许下一生的诺言。 茉莉十三岁那年,被一对政客夫妇收养,带出了修道院。离开的那天,莱昂告诉茉莉,等到她长大的那天,他一定会去找她。 那对政客夫妇收养茉莉的原因并非因为她乖巧美丽,他们只是想拿她当做政治筹码,来显示自己的爱心和国际主义精神。他们并非真心疼爱茉莉,而是把她当做摇钱树,给她漂亮的衣服,让她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为的是在她的婚姻上再赚上一笔。 而舒安拍摄的第一场戏,正是五年后十八岁茉莉的生日晚宴。 那一天,从十六岁离开修道院就抱着一定要走到茉莉身边的莱昂却只能以一个侍者的身份出现在晚宴,远远注视着他的茉莉变得美丽,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 剧本是candy写的,她还特地为了舒安把女主人公的名字改成‘茉莉’,意为东方的美丽女子。而这第一场戏就要挑战舒安和sam眼神的功力,他们要在宴会上目光相接数次,用眼神展示彼此思念的五年时光。 舒安换了那套poem特地为她改过的雪白色晚礼服。因为她的身高偏低,比起西方人来说身材矮小,所以之前预备服装的时候,poem曾经亲自到法国来监督修改。雪白的修身露背晚礼服,高高的发髻,以及发髻边柔顺的刘海儿,将她东方女性之美与西方女性开朗相结合的气质衬托出来。 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次由衷赞叹了poem一回。 poem撇着嘴,对她的赞叹习以为常的接受了。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今天早晨第二次看表,舒安有些纳闷,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儿?” poem抬头冲她笑,却没有回答,只说,“走吧,我送你去拍戏。” 舒安却站在原地,微微歪着小脑袋看poem,她心里隐隐有个感觉,poem对于慕萧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的,这个所谓的知道,比她要多。 poem笑,拍拍她的肩说,“别多想,你忘了吗?今天早晨有一个品牌的春装发布会啊!” 舒安的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她是真的忘记poem此行还有别的目的,就是去参加那一堆的新装发布会,真是迷糊了,才会总觉得什么都和慕萧有关系。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慕萧发了个短信,简单的四个字,“一路顺风”,一如从前他每一次离开她身边时候。 他的手机号,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弄到的。趁着他去洗手间的空荡,她拿着他的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然后顺利的在上面留下他的号码。他回来的时候,似乎瞥了眼放在桌边的手机,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好像深沉了几分。不过后来,他仍然神色淡然的吃饭,舒安觉得,他肯定没有发现吧? 正想着,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舒安打开,短信上是一行字,“好好拍戏。” 简单的四个字,舒安却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她仿佛能看到对面秦慕笙的笑容,温暖,舒适,带着浅浅的笑意,也许深沉的眸中还带了几分狭促的,笑她那时候在餐厅的小动作。舒安的唇角翘起来,笑的有些不自主。 直到poem拍拍她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难道对着手机也能入戏?” 舒安不解。他笑说,“望眼欲穿嘛!” 站位,导演喊action! 群众演员拼命的鼓掌,镜头从最远处的门口一直移到讲台上,扮演茉莉父母的两名演员站在台上,男人用纯属醇厚的英文说着开场白,严肃中不失风趣幽默,女人时不时带头鼓掌,华贵典雅中透着精明世俗,那两个人,男人手上名贵的手表,女人脖子和手上亮的耀眼的珠宝,无不显示着身份的高贵。 坐在人群中一张桌子上的茉莉,仰起头望着那两个人,漂亮高贵的小脸儿温暖的笑意下,是空洞清冷的一双眼睛,她唇角微微勾起,看似温柔,实则冷漠嘲讽,她一直望着上面,直到那男人深情诉说完对她的‘爱’,请她上台。 茉莉起身,当所有的镜头、灯光全部对准她的时候,她的大眼睛里恰好到处的闪烁着泪花,她快步走上讲台,和那两个她从没有感受过体温的人拥抱。她被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雪茄味刺激的微微皱眉,眼里滑过一丝冷笑的凌厉,继而却恢复了温存的离开他们,吻他们的脸颊。 她带着雪白手套的双手握住话筒,凑到红唇边,正欲开口,却忽而在往来的侍者人群中看到一抹身影。那阳光下金灿灿的柔软头发,那双幽蓝深邃的带笑的眼睛,柔软的上扬的唇片,和那仿佛沉淀了许多年的笑容。她愣怔,甚至在某一刻眼里爆发出冲下去的冲动,却终究在那人对她微笑着鼓励着点头的瞬间,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台下,掌声一片。 她开口,说,“感谢,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感谢为我办这场晚宴的父母,感谢陪我成长的你们。”她的目光,落在台下他的身上,笑意更浓,仿佛在心底呼唤着,莱昂,莱昂,你终于来了!继而,是长长的大段台词,她用高贵的语调,标准的皇室英文讲完,优雅的颔首,鼓掌,然后离开,由她的养父宣布开舞。 这个时候,她多想去找莱昂,同他跳第一支舞,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望着他的笑容,牵了一个政客十五岁儿子的手。 卡! “很好安,开闷达吉开闷达吉!”塞缪尔用不纯熟的中文胡乱的喊着开门大吉四个字,舒安失笑。 sam从另一侧跑过来,漂亮柔软的金发在阳光下晃荡着,舒安忽而就想起儿时阳光下,她枕在石桌上,侧着脸看睡着的秦慕笙,他漆黑的头发也是这般柔软,蓬松的落在发顶上,金色斑驳的阳光里,散发着柔软的金色光芒。她常常会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他的头发,却最终没能鼓起勇气,只是手指悬在空中,感受着他的发丝偶尔掠过她指尖带来的温暖。 早晨拍完戏,中午坐在场边啃汉堡的时候,楚云端打来facetime的电话,舒安接通,啃着汉堡看他坐在那边的办公室里,对她的汉堡蹙起眉头,“塞缪尔就给你吃这个?” 她笑了笑,点点头,含着面包说,“我觉得很好吃啊!” “poem呢?也不拦着你?” 楚云端好笑的问。 “他说去参加一个冬装发布会。”舒安咽下口中的汉堡想了想继续说,“他这算不算是那什么……”舒安想不起来给poem安插个什么罪名,比如公款吃喝之类的。 “嗯,算。”大概楚云端猜出她应该想不起来,顺口接了话头。 舒安笑。 楚云端陪着她笑了会儿,忽然开口问,“舒安,百里东这些天没有联系你?” 她想了想,想起手机短信里百里东近来发的几个短信,有道歉的,有说希望能谈谈的,舒安自始自终没有回过,他也没有打来电话。舒安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了,慢慢的淡化下去。 所以她就这样告诉楚云端。 他沉吟片刻说,“舒安,别理他,他如果给你打电话的话,告诉他你在拍戏,半年内不太可能回国。” 舒安听话的点点头,虽然很想搞清楚楚云端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经验告诉她有时候听话是没错的,所以她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去,结束了和楚云端的电话。继而又跟囡囡通了电话,孩子很开心,正在跟雷诺打游戏,舒安从视屏里看到雷诺忙乱的模样,从心底里觉得好笑。 她一直没有叫过雷诺父亲,雷诺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甚至没有给她讲过关于她母亲的事情,而自始自终,舒安也没有问。她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至少彼此间都是自然的交流。 下午的戏份比早晨的重,有一场舒安被老政客看上,在她冲去寻找莱昂的时候,被老政客拦住同他跳舞。 同样,茉莉的眼睛要表达出所有的感情,因为她脸上只能是高贵优雅合时宜的笑容,并且耐着性子同那个老头周旋了几支舞蹈,然而此刻的莱昂却已经不见踪影。她同老政客跳完舞去寻找莱昂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他,站在空地里,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而sam的戏份就轻松的多,他只需要在她找他的时候急切的朝她冲过来,然后在她哭泣的时候,呆在角落里目光无神的听她哭就好。 下午拍完戏,sam和塞缪尔说请舒安去吃饭,最终却不知怎么变成了舒安给他们做饭。此刻舒安正站在candy在法国的房子里给他们拉面条,那两个男人手忙脚乱在旁边依照她的切菜,看得出来,塞缪尔切菜的技术很成问题,普通的滚刀块都切得大小不一,最终被candy赶出厨房。 而sam在制造了一场锡纸小型爆炸以后,也被舒安和candy赶出去。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电视,表情看起来都很无辜。 “看来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让男人下厨房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舒安瞅着那两个人,无奈的对candy笑道,手中的小拉面打了漂亮的滚儿落进她面前滚沸的面汤里。 candy笑,“从前我一直以为中国男人都会下厨,不过后来才晓得并非如此。塞缪尔从来没有做过饭,他家里有佣人,他甚至到现在仍然只晓得如何用咖啡壶。所以今天实在是进步了。” 舒安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塞缪尔的父母都是银行家,他属于贵族式的导演,所以不会做饭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看着塞缪尔的时候,她从来没办法把他和所谓贵族联系在一起。他狂放、热烈,而且浑身都是小孩子气,他穿的从来都是普通衣服,甚至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摸到他的手指上有薄薄的一层茧子,像是干过什么重体力活儿的缘故。 大约candy看出她的惊讶,笑了笑,淡淡道,“他十八岁那年,发誓要做一名优秀的导演,但是他父母希望他仍然做银行家,于是他离开家,然后考上我上的那所学校。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我介绍的,后来他的每一份零时工都跟我在一起,直到他大学毕业,都一直在为梦想努力。他曾经穷困潦倒过,也曾经在圣诞夜饿着肚子在大街上唱歌。”candy顿了顿,把手中的番茄放进热水里,看着鲜亮的红色番茄在热水里滚着,叉着腰,侧身靠在电磁炉旁边悠闲的笑。 “你大概想不到,我就是在那个圣诞夜又遇到他的,我给了他一个热狗,他跟在我身后说他没有住的地方,想暂时住在我那里。要知道我也是个穷困潦倒的人,靠给杂志社写一些短篇稿子度日,住的地方又破又小,所以我告诉他不行。但他居然一直跟着我回去,结果被我的邻居胖妇人轰走了。” 舒安瞪大眼睛,微微张了唇片,她没想到塞缪尔居然有这样的经历,也没有想到,他和candy的感情里会有这样的一场电影般的事变。 candy说,“不过后来,胖妇人给我送火鸡的时候告诉我,那个小伙子在外面快要冻死了。我只好下去,他告诉我他真的无家可归,他一直是个孤儿,我只好让他住在我的公寓里。然后……”candy深吸一口气,挑起眉歪歪头,笑,“一直住到他拍摄完青梅竹马,成了名人的那天。” 原来,这也是一场贫贱夫妻的故事。舒安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秦慕笙,想起他们的小时候,想起他从香港回来的雨夜,想起他们在公寓里的三年和后来纠葛的三年,她想,他们走过的路,竟然这样长。 这样长的彼此年华,都已经深深刻入了对方的身体,想要忘记,该多难。 “很快,你们就又要住在一起了吧?” 舒安捞出面,打开早已炒好的打卤。 candy那里,却沉默下来,隔了许久,她才说,“安,我不知道我们还可不可能。” 舒安震惊,“为什么?” candy摇头说,“塞缪尔的家里不会同意的,真正是孤儿的不是他,而是我。” “可是我以为在国外父母根本无权干涉……” 舒安有些结巴。 candy笑,“那是你们的误解。而且我越来越觉得我和塞缪尔是不同的,我们有太多的不同。比如做饭,他永远不会,他是个狂热的导演,但他绝对不是个热情的丈夫。还有,我们之间的生活也很不和谐,他把几乎全部时间放在工作上,而我更希望他多照顾家里。”candy叹息摇头,“总之,有太多不同。” “你们相依相伴这么多年。” 舒安拢着眉,看着candy那悲伤的眼睛,觉得有些无力。她仿佛面对的是自己的爱情,仿佛听到candy亲口说,爱情并非好酒,储藏越久就越香甜,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过了,就抓不回来。 一个女人,并非陪着一个男人走的越久,就越有资格同他在一起。 candy说,那不是理由,在一起的很多年不是彼此羁绊的理由。 难道,她和秦慕笙,也是这样的吗? 舒安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有点儿多愁善感。曾经的舒安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为哪怕全世界都喜欢秦慕笙,也只能说明秦慕笙实在太好,却丝毫不会影响她爱他,他爱她。秦慕笙该爱的人只有季舒安,只需要有季舒安就行。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上别人,而她和他的那些时光,会变成过去。 从前穆翌晨总会说,秦慕笙爱你爱到骨子里了,舒安,你相信他,也相信我。 她那时呆呆的看着他,一次次的问,翌晨,是吗?是吗?那他为什么打我,打我的时候,他不心疼吗? 穆翌晨说舒安,他打你的时候,不是心疼,而是浑身都痛,连骨头都痛! 可是翌晨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一天他脱胎换骨,还会不会爱我。他给自己一个名字叫慕萧,是不是说,他已经不想爱我? “安,我们快要饿死了!” sam肆无忌惮的在外面大笑着。 舒安看了看碗里快要黏在一起的打卤面,换了一碗浇汁端出去,然后自己捧着那碗坐下配着candy的西餐一起吃,味道怪怪的,但很新奇。 sam说,“安,你的中国菜做这么好,不如嫁给我吧,我最喜欢吃中国菜。” 舒安抬起眼,正触到sam明媚的脸,他笑眯眯的,深蓝的眼睛里全是漂亮的如同钻石的光彩,他有软软的唇,扬起来,温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似秦慕笙那般凉薄,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温暖起来。 “嗯,不行。” 舒安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安,我可是很爱你的。你记不记得前些天出事儿的时候,是谁那么远跑去帮你啊,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滴水之恩以身相许吗?你该以身相许我的!”sam叫着,塞缪尔把嘴里的饭几乎喷出来,眼神闪烁的埋头吃。 舒安纳闷,问,“sam,谁叫你说滴水之恩以身相许的?” sam大咧咧的指着塞缪尔说,“他啊!他说所以他就要住在candy这里。” candy脸白了,继而,又红了。她勾了勾唇角,冷笑,“塞缪尔,这就是你住在我这儿的原因?” 塞缪尔语塞,红着一张脸膛,不知该如何解释。candy却对舒安说,“安,麻烦你告诉这两个家伙,滴水之恩后面该是什么?” 舒安有些尴尬,低着头,轻声说,“涌泉相报。” sam问,“那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饭桌上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舒安很想告诉candy,你太敏感了,在中国,这样委婉的表达方式也可以让一个女人开心起来。可是对于candy和塞缪尔感情的问题,舒安自己也没办法彻底理解,也就不知该怎么说。 结果好端端的一顿饭,有了sam在,也只是平顺的吃完。 吃过饭,sam就拉着舒安说要亲自送她回去,不等塞缪尔和candy再说什么,匆匆一起离去。 sam没开车,在路上他们打了一辆车。 第192章 192 只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sam喝了点儿酒,脸红彤彤的,看起来有几分醉意。他在车上一直看着舒安,雪白的脸庞愈发红了,舒安担心他喝的红酒上头会吐出来。幸而,出租车很快到达酒店,sam扶着门出来,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舒安忙过去扶住他,他搭着舒安的肩,看着她,咧着柔软的唇片笑着,低声说,“安,我知道你这些年交往过的所有男人。” 舒安没有答话,他自顾自的说着,“我还知道,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叫秦慕笙。” 舒安说,“sam,你醉了。” sam却松开她,支撑在她肩上说,“安,我真的是醉了。我觉得我喜欢你了,大概是因为我们总是演情侣的缘故,可是,我控制不住了安,我喜欢你,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喜欢过。” 舒安被他搭着肩,有些站不稳,她不得不用两只手撑住他的胸膛,保证他能站稳的同时又不太靠近自己。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知道这是侵犯隐私的行为,但是我还是打听到,你喜欢的男人,叫秦慕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安,为什么他死了,你不能爱上我呢?” 舒安蹙眉,终于有点儿忍不住了,“sam,别再说了!”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的抓住,她奋力挣扎着,却挣脱不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个黑影,sam惊呼一声,双手脱开。 并没有如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继而sam就挨了一拳或者一巴掌,只是跌跌撞撞得撞上身后的一棵树勉强站稳,舒安面前却站了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他一下一下喘息着,好像跑了很远的路,大大的旋涡眼瞪着她,透出不安的神色。 “安,你还好吧?” 百里东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抬着头喘息着问。 舒安点点头,微微蹙眉,小心问,“阿东,你怎么了?” 他的喘息忽而平缓下来,像是突然窒息般的直起身,目光定定的望着舒安,像是突然被她的关怀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昏黄的灯光下,那白皙的脸明显红了红,唇角勾一勾,露出笑容。 “安,你叫我阿东。”他郑重其事的说着,好像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舒安微笑,其实是心里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话。他看起来好像因为她叫他阿东的事情很高兴,可舒安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那是不是说,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他又问,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阿东,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啊!” 舒安觉得无辜,她从来都没有跟百里东置气,她只是以为那件事到此结束,他们之间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此刻,她并不记得楚云端告诉过她拒绝百里东的事情,健忘的舒安,甚至连当初他们说过什么都没有记得,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百里东看起来有些可怜可爱。 “对。” 百里东颔首,脸通红着说,“安,你没有跟我生气,是我在跟你生气,那天我真的太无理了。”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舒安这才想起来那天她跟他说,她的命不好,应该离他远点儿,然后百里东发了脾气,说她是个无情的女人。后来舒安就忘记了百里东说的那些话,反而是只记得楚云端这么说过。她想大概对于百里东突然说出这种话,她并没有太重的感觉。 “这位先生,你到底是谁?” sam插话进来,居然站的很稳。 舒安在心里给他一个白眼儿,早知道他是装的,以他的酒量,哪儿就那么容易醉?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仅清醒,还带着股威胁的味道。 百里东看也没看他,沉声用英文说,“你不需要管我是谁,只要以后别再骚扰安。” sam笑,“先生,我好像没看出安和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你凭什么阻拦我追求安?反倒是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吧,先生。” 百里东转身过去,眼看着就要和sam对峙起来,舒安几步上前拦在两个人中间,双手推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奈道,“阿东,sam,你们别吵,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她转过身看着sam,“sam,现在回到你屋子里去,我和阿东有些事情要说。你最好休息,你喝了酒,但明天还要拍戏。” “安,我觉得把你留给这个男人很危险。” sam绅士的说着,目光向百里东威胁过去。像是在说,如果你敢把安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之类。 “放心,阿东也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舒安给了sam个安慰的眼神。作为尊重女性的绅士,sam耸耸肩,转身离开。 一直到sam走上电梯,舒安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谁拉住,那是属于男性干燥暖和的气息,她的小手微微一颤,轻轻抽出来背到身后,抬起头望着百里东,笑着问,“阿东,什么时候来巴黎的?” “一个小时以前。” 百里东准确的回答。 舒安愣怔,仍旧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你辛苦了,一会儿我给你在这个酒店开个房间,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她向来认为自己的普通话说得还算不错,京腔也到位,可是她说完这句话,百里东的脸却刷的红了,她不解的看着他,半晌他结结巴巴得说,“安,开,开房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太早,太不尊重你了?” 她不解,反问,“早吗?现在都很晚了,而且有什么不尊重吗?虽然都是演员住在这里,虽然你是个男人,但作为我的朋友临时开个房间住一晚,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百里东怔了怔,点了点头,“嗯,安,那我会小心的!” 他像是个孩子般的对她认真保证。 舒安觉得,百里东今天真是奇怪的厉害,他小心什么啊!难道怀疑这里的治安问题,便笑着解释,“阿东你放心吧,这里的治安很不错。” 她说着朝里面走去,百里东跟在她身后,表情里仍然是一副非常紧张的模样。唇片抿着,无辜的旋涡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她的背影,好像小媳妇儿似的屁颠屁颠儿跟在她身后。然后她让他掏护照,他就递给她护照,她让他签字,他就乖乖的签字,她把钥匙递给他,他看了看,咽了口唾沫说,“安,你拿着吧!”然后低下头,通红着脸,像个刚刚嫁人的新媳妇似的把高大的个子缩在舒安身后,跟着她进入电梯。 舒安给百里东开的房间就在三楼,比较安静的一个房间,刷了门卡打开门,她侧身让到一边,请百里东进去。 他仍旧窘迫着走进去,却回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舒安。 她笑,说,“阿东,晚安,你好好休息。”然后就要顺手关上门。 百里东的手一下子撑在门上,瞪大涡轮眼看着她,“安,你,你不在这里洗澡吗?” 舒安不解的笑,说,“我当然是回房间洗啊,你也早点儿洗洗睡吧!”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跟我开个房间……”百里东通红着脸,冲动让他说出的仅仅前半句话,后半句话,他喃喃道,“怎么开了房间你反倒要走呢?” 舒安没有听清他的喃喃,却听清了前半句。她什么时候说过跟他开房间?仔仔细细的把前面说过的话想了想,再联想到百里东一路上的反应,霎时明白了,原来百里东竟然误会她豪放得要和他开房间!真是…… 她无奈的摇头,“阿东,我说的是,给你开一个房间,嗯?”继而她退出来,笑,“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走,却蓦然腰身被百里东箍住,她心里霎时闪过一丝不安,努力挣扎了两下,百里东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不得不命令自己暂时冷静下来,冷声问他,“阿东,你要做什么!” 身后的男人明显震了下,大概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做,却并未松开她,反而仍旧将她紧紧的抱着的同时,把自己的头搁在她肩头,微凉的唇片沾染上舒安的耳垂。她避开,脸上渐渐浮现嫌恶的神色。 “百里东,你松开手!” “安,别这样。”他软弱的声音哀求着,低声说,“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她没动,心里却紧张到极致,她想要伸手去口袋里摸到手机,两只手却被他箍着,稍稍一动他必然能够发现。她现在有点儿后悔把sam撵走了,他至少不会冲动的对她做什么吧? “安,我听到那个男人刚刚对你说的话,既然秦慕笙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别人呢?安,我知道你其实不爱秦慕笙的对不对?你当初必然是无可奈何,家徒四壁,你没办法生存才那样,奶奶跟我说了,可我不介意,不不,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只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舒安有些头晕,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百里东这样喜欢。以他的身份,就算不能在那些大富大贵的人群里选择妻子,但总可以选择一个比她好很多的女孩子,没必要选择她一个给秦慕笙做过情妇,又嫁过楚云端的女人。她真的很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百里东说出这些话。 “阿东,你喜欢我?” 她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问。 “嗯!”他在她脖子上坚定的点头,转过她的身,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模样,“安,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拒绝的理由,因为他们对我来说不成立。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理由。安,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图我的身份,又没有看不起我的身份,把我当做最普通的一个人对待的人,从你答应跟着我去参加奶奶的接风宴那天开始我就觉的,你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看着百里东眼里的真诚,舒安真要觉得他在讽刺她吧?唯一一个不图他的身份的人吗?错了,她就是冲着他的身份去的,若非他是百里家的人,她肯定不会主动靠近他。现在,危险的时候,舒安想起了楚云端的警告,开始有追悔莫及的感觉。 好吧,上天再给她仅仅一次选择机会的话,她一定会选择不理百里东。 “可是阿东,我并不……” “别说!”百里东拦住她的话头,真诚的请求,“别说出来,安,给我一个喜欢你、靠近你的机会不好吗?既然你爱的人已经去世,再试着喜欢一个人,不好吗?” 舒安笑了,为什么,他们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楚云端、百里东、sam。她确确实实试着爱过一个人去忘了秦慕笙,可直到末了她才明白,她喜欢那个人,因为他像极了温柔时候的秦慕笙,而只要秦慕笙活着,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所谓爱别人。可等到她知道她终于失去他的时候,她就再也无法在假象里活着,只能认定那个残忍的事实。 她忘不了秦慕笙,即便慕萧不是他,她也不会再用爱上另一个人的方式试图忘记他。 狮子座的女人向来是爱恨分明的有些冷漠。若是依着舒安从前的直性子自然会立即拒绝百里东,可现在的舒安明白了‘审时度势’四个字。她抬起头,尽量真诚微笑望着百里东温柔的回答,“阿东你看,你现在难道不是正在靠近我吗?” 百里东一怔,白皙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漂亮的旋涡眼肆无忌惮的闪烁着星星说,“安,谢谢你!” 舒安不知道他谢什么,更不晓得自己这样周旋后在他听来是答应了什么,总之第二天拍戏开始,百里东就想尽办法的挤进了拍摄现场,时时刻刻绕着舒安。她拍戏,他探班,她吃饭,他送饭,她休息,他送水,可谓是面面俱到体贴入微。他这样的行为,直接导致两个人的不满。 “安,你是不是有意更换经纪人?” poem双手盘在胸前,以极为不满意的目光盯着那位捧着披萨盒子的百里东问舒安。 “额……”舒安语塞,用力摇着头,“poem,你别误会。”然后她亲眼看着poem掉头就走,面前被送上一块尖尖三角形的披萨,百里东笑眯眯谄媚着说,“安,你吃!” 舒安咧嘴,分明听到身后sam冷哼的声音,顿时面前的披萨索然无味。但饿了就是饿了,只好咬了一口,百里东急迫的问,“安,好吃吗?” 舒安点头笑眯眯,“好吃好吃!” 实则,她好像自始自终都没有吃出披萨是什么味道好吧? 这样的情况维持到第三天,舒安和sam的戏份进入到比较激烈的部分。 茉莉听说父母即将把自己嫁给当初和她跳舞的那个老政客,实现她对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莱昂无意中得知那个老政客对茉莉养父不满,一心希望他早点儿死去,于是亲自去见了那个老政客,表达了想用杀死茉莉养父来换取茉莉的自由。精明的老政客答应了莱昂的要求,并且让莱昂做了自己的养子,并让他成为茉莉养父母的座上宾。 莱昂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茉莉,茉莉兴奋的以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莱昂,每一次的见面,都沉浸在莱昂金色的头发和他优雅的谈吐中,与他目光相接,彼此传达着感情,并且在一次野外郊游中,终于有机会与莱昂在一起。 既然是在一起,自然就有点儿小小的床戏。 塞缪尔曾经很贴心的问过舒安是否需要替身,他胆战心惊的记得在《青梅竹马》那部戏的床戏以后,他的电影被大量删节,之后网络上沸沸扬扬传着那一段床戏,他一部获得奥奖好端端的片子居然被国内某些人认定为情色片!所以在听到舒安说可以不用替身以后塞缪尔毅然决然下了命令,第四天的拍摄,全部清偿。 sam和poem纷纷拍手叫好。 因为所谓清场保密就是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和经纪人外,任何人不能进入拍摄现场,这个任何人中自然会包括他们看不顺眼的百里东同学。 得知消息的百里东可怜巴巴的望着舒安,一双无辜的涡轮眼里几乎带着泪光的摇着舒安的手臂,“安,安,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不放心那个什么超市啊,你说他本来对你就图谋不轨别有用心,万一借此机会真的图谋不轨别有用心的占你便宜揩你油你说你怎么办呢?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在就不一样了,至少可以及时保护你的安全啊安!” 舒安沉默。 她觉得,好像对她图谋不轨别有用心想占她便宜揩她油的人好像一直是百里大少您吧?她想您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不脸红?她朝着他的脸看过去,削瘦的一张脸白皙漂亮,连那双大眼睛都瞪得无辜而无害,真是看不出半点儿脸红的迹象,反而让人有种捏吧几下的冲动。她在心里叹息了两个字,害虫啊害虫。 她告诉他,“阿东,我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有poem在啊!” “他?他就只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啊安,他接这部戏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有床戏吗?” 百里东大声抗议,而且好死不死的加上一句,“而且他肯定都知道你是和超市有船戏的啊!” 正在和塞缪尔说话的sam回头,温柔的眼睛里迸射出灼灼杀意,这个男人,为什么安没有把他一脚踢出地球让他永远别出现?舒安安慰的冲着sam讪笑着,小小的嘴角一抽一抽,几乎抽筋。 poem问舒安,“超市是谁?” “sam。”舒安低声回答,继而解释,“阿东说,中国有个山姆超市……” poem翻白眼,转身双手环在胸前优雅的问百里东,“你说我把安往火坑里推?” 百里东同样翻白眼,冷哼,“难道不是吗?” “那我奉劝你最好控制点儿感情,千万别爱上安。她是个演员,拍床戏接吻戏对她来说是最正常的事情,而且肯定是和不同的男人接吻上床,我看,你估计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建议你换个人喜欢。” poem说完,瞥了眼舒安,潇洒的离开了。 舒安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说poem啊,你有没有觉得你刚刚很像卖女儿的老鸨?她回头,百里东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望着她,半晌,他困难的问,“安,你能不拍戏,不做演员嘛?” 舒安摇头,“不行。” 百里东失望,又问,“那,你明天能不拍床戏吗?” 舒安摇头,“不拍的话,塞缪尔会把我踢出剧组。” 百里东彻底绝望,低着头站在那儿,简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儿,让舒安从心底升起一股对他深深的同情。然而也仅限于同情而已,所以她没办法亲自去给百里东解释拍床戏的具体过程。不过她想,若是秦慕笙这样说,她一定立刻就不拍了,一定立刻就退出影视圈! 可是,秦慕笙会说吗?就连上一次青梅竹马的床戏,他好像后来都没有提过。莫名的,舒安竟有些失落了。 这场戏开拍的下午,百里东果然被隔在片场以外,他眼巴巴的看着舒安进入片场,突然冲上来一把拉住舒安的手,认真的说,“安,要小心!” 严肃的声音,严肃的表情,连眼睛里的神色都执着的让人不敢忽视。他朝舒安点点头,信任的模样,舒安觉得她该对他笑笑做个放心的表情,可是努力了半天却没有做的出来。她只能淡淡点头,挣脱开他的手转身进去。 那一刻她想,他认真的时候还真像秦慕笙,原来对于秦慕笙的要求她仍然无法拒绝。 其实并没有百里东想的那样严重,不过是从滚床单变成了滚草地,脱衣服的大多数时候是sam,唯独不同的是塞缪尔为了展示茉莉的美丽,要让舒安的胸脯若有若无的出现上那么几秒钟。 舒安换了衣裙,化好妆站位以后,sam也过来,是从茉莉孤身来到一片草地开始的。 法国有很多这样的森林,茂盛浓密,在夏秋之交,地上落满了厚厚的黄叶,树上却依然挂着足以让阳光斑驳的浓密绿色叶子,茂林将一片草地遮挡的密密实实。 action! 穿着绿色衣裙的茉莉如同一只山间的精灵般缓缓走入那片密林,她看到一束阳光从密林斑驳的疏影里缓缓升腾起旋转的光圈,便朝着那个方向认真虔诚的踱步走过去,那一束光,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表情中渐渐露出一丝欣喜和渴望,黑白分明的眼睛投射着希望的光芒。她想起她即将和莱昂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在电影后期要做进一段旁白。舒安要了这段旁白,在心中默默念着。 此刻的茉莉是虔诚的,对上帝无比虔诚着的,她相信必然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感受到了她的虔诚,并且在心中发誓,以后她要更加虔诚的供奉上帝。但她并不知道,上帝也许来不及眷顾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子。 是,舒安在心中默默念着,她是被上帝抛弃了的人! 她缓缓朝着那段阳光闭上眼睛,认真的祈祷着,上帝,请成全我和莱昂,让我们能够在您的眷顾下相爱。 “你在祈求什么?” 身后传来带笑的明朗声音。茉莉惊喜万分的回头,看到阳光下从斑驳树影中走出的莱昂,他穿着休闲的衣裤,看起来比任何上流社会的男孩子都更加帅气漂亮,他有一双温柔幽蓝色眼睛,金黄的短发在阳光下那样漂亮,她最喜欢他柔软的嘴唇,时常想着被这样嘴唇亲吻时候会是怎样的感觉。 想到这些,茉莉有些脸红了,她微微垂下头朝着莱昂走过去。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把她带到身边,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心里充满了美好的向往。他又问她,“茉莉,你刚刚在对着阳光祈求什么?” “哦莱昂,别问了!”茉莉的脸更红,但她娇媚的笑容已经透露出所有的想法。 莱昂突然有了捉弄她的心思,他俯身亲吻着她的唇角,霸道得说,“告诉我,茉莉!” 她被他吻得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将通红的脸转到一边,推开莱昂快走几步,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莱昂有些着急,他觉得茉莉似乎有点儿生气了,慌忙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真诚的道歉,“好吧茉莉,我不问了。”继而,他又说,“我承认,我是希望你正在祈求上帝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这样说,也有是想讨茉莉开心的意思。其实此刻的莱昂,何尝不是也充满着希望,即便面临死亡,有着同茉莉永远在一起的梦想,他亦是勇敢而无畏的男人。 茉莉驻足回头望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深情的问,“莱昂,你真的这样希望?” “我向上帝发誓如此!” 莱昂深情拥着茉莉,郑重其事,“如果不是那样,就让上帝惩罚我……” “不!” 茉莉打断他,“别诅咒自己莱昂,我相信你,我永远只相信你一个人!”茉莉想起了他们从前分开的时候莱昂说的话,她开心的笑起来,“你看,你说会来找我,一定会娶我,现在,你做到了,我们觉得我们简直明天就要结婚了,莱昂!” 她深情唤着他的名字,莱昂激动的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他一遍一遍的也呼唤着她的名字,情深意重的忍不住去吻上她。 那一刻,茉莉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她喘息着,白皙的小脸儿红起来。莱昂急切的索求着他爱的人,但茉莉紧张极了,她生怕别人看到他们,会认为莱昂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可她忽而又渴望有人看到,有人看到她多么爱莱昂,而他又多么爱自己。她觉得他们是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伊甸园里,做着上帝所不允许的事情,惊恐而激动。 sam一怔,方明白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顿时脸涨的通红。 “怎么回事?” 塞缪尔的质问传过来。 “额,没什么塞缪尔,我不小心咬到了安!” sam违心的回答。 “天!”塞缪尔尖叫,“sam你简直煞风景,该死的小东西,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连接吻都这么笨!”他盯着摄影机半开玩笑的责备,无奈道,“好吧,你和安需要休息一下,然后我们直接开始下一幕!” poem带了毛巾和苏打水过来递给舒安,沉默着将她带离送她到休息间里休息补妆。 “擦擦汗。” poem示意接了毛巾却无动于衷的舒安。她呆呆的坐在那儿,脸色苍白,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若是放在别的导演那里,poem现在必然会提出让舒安暂时休息,拍摄进度放慢。可塞缪尔不行,他绝对不允许一场戏拖沓到第二天,而且,演员也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否则他真的会发怒。 从前舒安几乎没有过这样的现象,即便第一次拍床戏的时候她拒绝sam也只是有些紧张,脸色不会像现在这样差,更不会满头都是冷汗,poem细想刚刚拍摄的过程,隐约似乎也觉察到有什么不同。 但暂时他觉得不能问起。 见舒安仍旧是无动于衷游离神思以外的样子,poem从她手里取出毛巾担忧的替她擦拭着,然后把水凑到她唇片,她机械的喝了两口,神色却渐渐缓和了几分,继而喘两声,眼里滑过冷意。 “poem,我好像没办法继续拍下去。” 她的声音有些冷,像是遇到了什么恶心东西的模样。 poem蹙眉,问,“sam借机对你做什么?” “他!”舒安开口到一半却说不出来,不仅没有说出来反而突然有种吐得冲动,她跑到角落里对着地面干呕起来,半天,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poem赶到她身后拍着她的脊背,表情里满是担忧。 “他侵犯你了?”poem试探性的问。 吐着的舒安点了点头,一动不动的撑着双膝弯腰对着地面,忽而什么东西砸在地上,poem看的清楚,是一滴泪,然后接下来是两滴,三滴,越来越多。他忍不住从后背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稳,“安,别哭,我想sam他不是故意的。你就当这是场意外,你就当只是不小心受伤,过些天伤就会好起来,可以吗?” 她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不回答,不出声的流泪,更不给poem半点回应。 他没办法接受她这样背对着自己让他一点儿情绪都摸不到,把她转过身来,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安,听我说,拍戏都会出现意外,这只是意外,意外受伤而已。” poem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若是从前,他说不定正带着嘲笑的面孔看着她说,季舒安,你丫的没那么脆弱吧,搞搞清楚你是演员演员!可是今天他却安慰她。舒安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poem,微红的唇片张了张,说,“poem,你知道吗,他那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没那么严重。”poem无奈,拍她的脊背。 她却摇头,沉沉的说,“poem,有,有那么严重。我曾经想过我该给他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那么爱他却什么都给不了他。我已经和楚云端结婚过一次,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他很霸道,很介意,从前的时候从来不允许谁碰我,连穆翌晨多看我一眼他都会生气。你知道sam做那件事的时候我多恶心,我恶心自己!我明白,他不要我了,因为他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poem震惊,有点儿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心疼。 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秦慕笙,但他从来没想过舒安居然会是介意这些事情的女子。大概每个爱情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傻,她怎么可以认为秦慕笙会嫌弃她?那简直是天下最不可能的事情。 “安,你想的太多了。”poem带着笑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把她抱在怀里。 舒安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身子仍然是在一抽一抽的哭泣着。 第193章 193 抢人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她知道自己是在找理由,一直想给秦慕笙找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理由。想来想去,好像就只剩下这个,他不喜欢她跟了别人,他想要的不是现在这个舒安。 这份心,她小心翼翼的藏着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好像只要出来就会像喷泉一样淹没她所剩下不多的自尊。可是她错了,在秦慕笙面前她没什么自尊可讲,在sam吻她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真脏,真恶心,再也配不上秦慕笙了! 她这样的女子,自尊便自尊到自信,自卑,也会低到尘埃里,想什么都那么极端。 桌上的手机响了下,poem拿起看到是短信,递给舒安,“短信。” 她离开poem接过手机,是个广告短信。 抽噎着打开,是条广告短信,舒安习惯性的删除掉,一条短信跃入,是只有四个字的短信“好好拍戏”,那是她给慕萧的一路顺风回过来的信息。忽而抽噎的动作慢慢停住了,她看着短信里那四个字,心里渐渐升起温暖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向日葵,正在拼命汲取吸允着秦慕笙这轮太阳的光芒。 原来,几年前的那天她举着画喊楼的时候就注定了她这只向日葵是依靠着秦慕笙那轮太阳才能存活的。 好好拍戏,简单的四个字,她却想,他一定是支持她拍戏的,就连从前那部戏,他也一定知道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想着想着,小脸儿竟有些红了,温暖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了脸颊。 poem瞥了眼短信上的名字,哦,慕萧啊! 第二次开拍之前,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助理过来通知以后,塞缪尔给舒安的脸上重新上妆,遮盖住她两只红肿的眼睛,然后给她换上他早就准备好的皮肤衣。 其实上次拍和sam的床戏舒安是穿过的,但这次明显改良许多,那件贴身的皮肤衣穿在身上,简直看不出是穿了衣服,而真正像是裸体了。 舒安对着镜子看着身上的衣服,仍然是脸红了,即便穿着,还是觉得是在裸体示人啊! poem对她穿出的效果很满意,把她送到片场,在她耳边认真说,“安,好好拍戏!” 舒安回头,他对她眨眨眼睛,她的小脸儿自然是红了。那红扑扑的模样,很好看,很入戏。 sam亦是通红着脸,走到舒安面前的时候,他窘迫的瞪大眼睛紧张的望着舒安困难的吐出几个字,“安,对不起。”继而,就不敢再看舒安的低下头。 舒安只低着头,淡淡道,“开始吧!”她从来都不相信刚刚sam是意外的吻了她。 “好。”sam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字。对着外面深吸一口气,靠近舒安的瞬间,他再次忍不住说,“安,我会小心,这次一定小心!” 她仍旧眉目清淡,不置一词。 action! 远远地,她听到塞缪尔发怒的声音,他在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楚,只感受到poem在小心的拍打着她的脊背。 “对不起。” 她喘息着颤抖的闭上眼睛,只想把身体缩在某个地方,永远别出来。 “安,你到底在想什么?”poem蹲下,有些严厉的问她,“这是拍戏,我给你做了最好的防护措施,sam也很迁就你。你应该知道,别的演员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待遇,你应该知道塞缪尔已经为了你做了许多。” 她勉强点着头忍着眼底的酸楚,再次说,“对不起。”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在sam靠近她的时候想起秦慕笙,想起自己对不起他,想起他从前从来不喜欢她被什么人接触,想起他后来冷漠的态度,她会害怕,会自卑,会再也不想任何人靠近自己。 是啊,舒安是很坚强很勇敢的,但那只是在没有秦慕笙的地方。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眼前,是慕萧给她发来的四个字‘好好拍戏’,唯一一次的关怀,让她仿佛又有了些力气。 恰好这时听到塞缪尔喊着poem,“poem,安的状态可以了吗?再不拍,时间就要过了!” 她对poem点点头,他替她回答了。 走回去的时候,塞缪尔从梯子上跳下来,刚刚怒意冲冲的表情此刻平缓了几分,他皱着眉问她,“安,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她垂眸,抱歉而浅淡的回答。 重新整理妆容站位,看得出,她对面的sam更加紧张,他甚至开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望着舒安哀求着说,“安,你,你别害怕,我一定会小心,那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你相信我!” 她勉强点点头,想要露出一丝笑容给sam,最终也只能扯了扯唇角。她知道,演员,尤其是出演情侣的演员间最需要的就是彼此信任。她又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鼓劲儿。 action! 第三次开拍。 sam吻上她的脖子,湿热的气息再次袭来,她依照剧情轻声呼唤着,“莱昂,哦,莱昂!”然后听到塞缪尔大叫,“sam热情一点,安,深情,深情!”她闭上眼睛,斑驳的树影投射在眼皮上,她告诉自己她是茉莉,是茉莉,她面对的是她爱着的莱昂,而不是秦慕笙,可是当秦慕笙这个名字撞入她的脑子,她就霎时清醒了,她又开始不停的催眠自己,口中乱七八糟的唤着莱昂,被他推到在草地上。 sam的动作很轻,可舒安的感觉却很痛苦,恐惧,害怕,她简直像是看到秦慕笙正站在树林里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满是嫌恶的光芒,刺得她猛地神经发颤,她这次没有推开sam,而是恐惧的,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表情盯着那颗她想象着秦慕笙站着的地方,发出几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的嘶叫。 “卡,卡!” 塞缪尔狮子般的怒吼着从梯子上跳下来,大步冲到舒安和sam面前,一把把sam扯开,冲着地上的舒安怒吼,“你到底在做什么,安,你的脑子今天难道坏掉了吗!” poem冲上来拉住开塞缪尔扶起舒安,一再解释,“对不起,她今天的情绪真的不太好。” “情绪不好!” 塞缪尔不可思议的吼着,他从来没有这样发怒过,“安,第三次,第三次,你浪费了我三次胶卷和三次情绪,演员,你是演员,你没有资格情绪不好!”他气得简直疯了,在舒安演戏如此演技纯熟之后竟然犯三次错误,这让塞缪尔不能接受。 “安,我认为,你大概过于骄傲了!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别人,我不可能忍受你这样的演技,你明白吗?” 舒安无力的点点头,脸色已然是惨白的颜色。 candy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一把把塞缪尔拉走了,她担忧的看了眼舒安,叮嘱她,“好好休息几分钟,然后再开始。” 她勉强朝着candy笑笑,能听到candy正尽量压低声音替她解释着什么。塞缪尔的怒气似乎小了些,poem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她看到塞缪尔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同情。她冲他勾勾唇角,让poem带自己到旁边休息。 几分钟后,sam迟疑着走过来。 他刚刚从塞缪尔那里回来,他甚至闻了闻他身上有没有搞什么奇怪的香水,甚至问舒安是不是怀孕,这让sam很愧疚。在起初拍戏的时候,舒安一切都很好,如果不是他一时激动竟然侵犯了她,也许她后来不会变成这样。在sam的概念里,中国女孩子还是很不喜欢被男人突然舌吻的,那类似于上床,是一件需要负责的重要事情。 虽然sam并不介意甚至很高兴对舒安‘负责’,但显然,舒安讨厌他这样情不自禁的吻,甚至导致她现在害怕他。 他站在poem身侧,尴尬的看着舒安,张了张嘴。 “安。”然后心虚的说,“我会对你负责,如果你需要的话……”他红着脸,低头。 舒安喝着水的动作一滞,继而噗的口中的全数喷到poem身上,他咬紧牙关皱紧眉头愤怒的掉转头盯着sam,简直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sam,麻烦你下次说傻话以前看清楚状况ok?” 舒安笑了,咯咯的笑起来,漂亮的眼睛眯成了月亮。sam看她笑,呆了呆,摸摸后脑勺也憨憨的跟着笑,他急迫的说,“安,你别把我当成谁,你就当我是个木头桩子。塞缪尔说了,不去拍你的表情,你就当跟一个会动的木头桩子演戏,行吗?” 木头桩子?舒安再次笑了,这一次,笑的很开心,很开朗,笑的弯弯的眉眼里星星点点,有些泪光。 其实她知道,一直都是她的问题,是她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却害得他们全部要对她这样小心翼翼,舒安心里很过不去,却又没办法摆脱那样的困扰,甚至到了出现错觉的地步。可是每个人都那么谦让她,连塞缪尔都对她让步,让她觉得温暖,又有些对不起他们。 她认真的对sam点点头说,“sam,我会尽量。不过现在,你让我休息片刻好吗?我真的有点儿需要休息。” sam点头,离开。 舒安靠在树上,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子清空一些。 poem知道这是舒安拍戏时候一种休息和自我放松的方式,也就默默的离开,在离她比较近的地方等待。 林子里有秋日叶子坠落前清甜的气息,舒安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声对她来说越来越稀少,她却渐渐听到了阳光照射进树林的声音,微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婆娑,听到了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欢笑声,继而,是声音。她想,也许sam说的对,她可以把他当做是木桩子,当然,不是木桩子,而是演员,她是个演员,他也是,演戏是他们的职业,所以她不需要融入太多的感情,她只需要像所有女人那样,演戏给男人看。 舒安想,她大概是习惯了不演戏而不知道怎样演戏,这只能怪那个人没有教会她,当然,他不需要教她,他了解她的身体,了解她的需要,在床上,他们的和谐度明显比生活中高。所以,他至少让她知道一个女人欢愉起来是怎样的感觉,她不需要想太多,甚至可以不想对方是谁,模糊的影子就可以,她只需要记住自己欢愉的感觉。 渐渐地,她的思维从模糊到清晰,然后从清晰到一片空白。她睁开眼睛的瞬间,那一抹光,很明亮。 多年后,poem对他的女人说,他知道秦慕笙最喜欢季舒安哪里,因为,那也是他喜欢她的理由。 此刻,poem为舒安的眼睛惊艳的时刻,她站起来对他温柔的笑笑,点头,示意他可以重新弄开始拍这场戏。 这场床戏拍到第四次,总算顺利通过。塞缪尔说舒安是个值得浪费胶卷的演员,最后的表演棒极了。舒安却没有听到这些话,拍完最后一幕她已经筋疲力尽,几乎是在poem的搀扶下回到化妆间。 冷汗淋漓的在椅子上坐了不知多久,舒安的眼前依然是那个时而会在她假装的呻吟中出现的人影,没人会知道秦慕笙在她身体里留下了怎样的痕迹,连她自己在今天前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刻在她身体里无法逃脱的一个人。 喝了足有整整一瓶热柠檬水,舒安身上的冷汗才渐渐散去,脸也不再那么苍白。等到思绪回来,剧组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poem耐心的在旁边陪着她。 “poem,我们也走吧。” 她轻声说。 poem拍拍她靠在他身侧的头,点头笑说,“好。” 很简单的字,他希望她在他跟前不要那么负担。他看得出,季舒安的那些坚强冷漠都只是个外表而已,实则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甚至脆弱,所以她需要时不时的解压。 两个人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舒安却停住问poem,“有别的路能回去吗?” poem一愣,继而明了的笑,点头,“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很方便,走吧。”他拉着舒安的手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并没有看到舒安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的脸。只是她终于笑出来,淡淡的带着几分羞涩的可爱。 他们走的就是这片林子所属的平原中另外一条小路。显然也有人时常从这里走,路上有长期被汽车行人碾压的痕迹,但杂草丛生,在秋季里黄绿黄绿的,看起来清新又温暖。银杏树的叶子大多数已经变成了黄色,金灿灿的挂在枝头上迎接着秋高气爽的阳光,像极了挂在树上的金片。 舒安眼巴巴的望着那些树说,“poem你说如果这些叶子真的是金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发财了?” poem喷笑,“安,你想钱想疯了吧?” 舒安认真的点头说,“poem,我真的是想钱想疯了,我真想赚很多很多钱给秦慕笙,这样他就不需要去赚钱,也不会遇到危险,当初的当初,他也不会恨我,哎,反正钱是个很好的东西。” poem依旧淡淡的笑着,抬手拍拍她的头说,“安,你真傻呀!” 可是他心里却想到另外一句话,有人说,‘爱情中的女子总是无可救药的充满母性,企图保护她深爱的男子。’他觉得,舒安对秦慕笙的爱情已然终于升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覆水难收。 舒安呵呵的笑着,仿佛是为了验证poem说的傻。可是他看得出,那双明媚大眼睛里的阳光正在散去,空荡荡的闪烁着的金色就像秋日里的这些树木和绿草,纵然美丽,却美丽的悲伤,是以即将逝去的姿态带着报复性的盛放着他们最后的生命。他想到这里,突然冲动的握住舒安的手,说,“安,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喜乐安平,所以你要活得快乐,他才会快乐。” 她努力的点头赞同着,“是啊是啊poem,我会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拍戏。秦慕笙给过她温柔的话里,好好地三个字,最多。小时候她看小说,母亲临行前告诉兄妹两个,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长大。她说慕笙哥,你看你说话的时候跟小说里的妈妈一个味道,秦慕笙瞥了眼她的书说舒安,慕笙哥给你做一辈子哥哥好不好? 她抿唇,不回答,拿着大眼睛去看他。 他又问一次,“小丫头,慕笙哥一辈子给你做哥哥好不好,你怎么不回答?” 她啪得甩下手中的书跑得远远的,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不好,慕笙哥最讨厌了,不好不好!”喊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喊得秦慕笙追着她跑,“季舒安你给我站住,你听不听话,你站住!” 她继续喊,“不站住不站住,不要慕笙哥做一辈子哥哥!” 胖嘟嘟的小身子突然被他从后面抱住,他气得问她,“那你要什么,小丫头,你要什么!” 我…… 我要慕笙哥娶我! 那句话,她没敢说出来。虽则当时不过七八岁的她全然不晓得娶一个女子和做一个女子的哥哥有什么不同。但她却明白一点,若是做了哥哥,他便要同滕绍般的日后会娶班上最漂亮的班花来做媳妇,要同那个女孩子过一生。她不,她要永远永远同慕笙哥过一生,所以她要他娶她,而不是做她的哥哥。 他看她抿着唇,生气纠结的样子,定然当她做小孩子性格。便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说,“真是个任性的小丫头,你说你,以后谁敢娶你?” 她急了,问,“慕笙哥也不敢吗?” 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极了电视上的洋娃娃,可爱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白分明大眼睛,便是在那一次次看着他的时候,撞进他心里,霸道的攻城略地,占据了他生命中对女人所有的判断。他喜欢的女人,都要有双干净的眼睛,然而有双干净眼睛的女人,却未必能让他爱,他爱的,唯有季舒安。 以后,他还会爱同她一样眼睛的其他女孩子,那女孩子,只是他的女儿。若是爱上个男孩子,那便只是他和她的儿子。 不过那时,他正忙着尴尬的低头遮掩自己脸红的真相,敲着她的脑门儿说,“小丫头胡思乱想!” 舒安想起自己脑门儿被敲响的那一下,乐了,低着头,唇角扬起,比今天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开心过后,却又有些寂寞,她不懂,为什么慕笙哥不能骗她呢,骗她说会娶她,她会很高兴,很高兴。 车子到了酒店,poem回头看看时而笑时而失落的舒安,便知道她必然是又想起同秦慕笙的小时候,开口提醒她,“安,到了。” 舒安恍然回神,笑着下车,和poem一起回到酒店的房间。poem离开前,她拜托他客客气气的给百里东打个电话,告知他因为自己精神不太好,所以直接回来休息。 洗过澡出来,夜已经有些深沉,舒安习惯性的捧了本书靠在床头闲逸的看着,看了不到几分钟睡意便悄然袭来,她慵懒的将书签插上合上书本,抬手关掉台灯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黑暗中那个名字在她的手机上一闪一闪的,几乎瞬间让她心里比方才台灯照亮的光芒更加明亮清明。 慕萧,是慕萧打来的。她接通的瞬间瞥了眼表,十二点钟,也就是说此刻在国内还是凌晨,她有些讶异接起电话。 “阿笙?” 电话那端是沉默的,她心口突然提起来,小手不自主的捏紧。 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对面传来他沉稳冷淡的声音,“安小姐,还没有睡?” “没有。”舒安笑,说,“慕先生起的也很早,现在在中国应该才是凌晨吧?” “是,睡不着所以起来。”慕萧的回答很轻松悠闲,但隐隐的舒安还是感觉到他似乎松了口气般的微微吐出气息。 “睡不着?”舒安温柔问,“是不是失眠?”她记忆中他确实有失眠的问题,记得过去很多个日子她半夜醒来时候都会看到他独自站在窗前,那时候他偶尔会喝酒,但多数时候就是那么静默的站在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白色的宽松衬衣上,性感中却那般冷凝,冷的让她想要冲过去抱住他。 从前在小说里看到这样的情形她很是羡慕,总想女主为什么不去抱住男主的背影给他温暖,或者那样的话他们间的隔阂就会消失。可真正到自己做的时候她才明白,那个时候所有女人大概都是没有勇气冲上去抱住男人的,因为他的孤独那样与世隔绝,她即使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也仍然无法靠近他的心灵,只能默默的看着,默默在属于他的结界以外默默陪伴着他。 “不是。” 舒安胡思乱想的时候,慕萧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几分慵懒,问,“安小姐,该休息了吧?” 她忙摇了摇头,虽然事后才傻傻的发现他根本看不到自己而笑起来,却急忙回答,“没有没有,我还没准备休息。” “哦?”他嗤笑的疑惑传来,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眉端扬起的模样。 “难道安小姐不担心明天要顶着黑眼圈拍戏吗?”他笑问。 舒安低声咕嘟着怕啊,她当然怕了,可是却更怕他不理她,不喜欢她,所以还是觉得和瞌睡斗争来的比较能够接受些。 “嗯?”他疑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怕啦!”她忙笑眯眯的回答,一张小脸儿笑的像渴求食物的猫儿,自己却浑然没有察觉得说,“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这一次,对面长久的沉默,可舒安好像隐约感受到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笑声,囧的她一阵阵脸红,可是感受到他的愉悦她好像也很开心。舒安在心里叹息着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傻啊,为了让对方高兴扮小丑都会很开心。 “可是,慕先生为什么睡不着?” 好像很长时间他没有说话,舒安忍不住扯出个问题问,其实她是想不到什么可以问的,但很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挂掉电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笑话大概没那么可笑吧? 那端,仍然是片刻的没有声息,舒安正想把手机拿在手里看看是不是已经掉线的时候,慕萧说,“因为记得安小姐说要请慕某吃饭。”他顿了顿,淡然的口气道,“担心安小姐忘记了这件事。” 舒安眨眨眼睛,笑了。原来他也想见她!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口气却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回答,“不会不会,一直都记着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急迫兴奋,看来又要被他笑话了。 果然,他语气带着笑意的道,“嗯,那就好。” 然后沉默,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 慕萧问,“安小姐,今天没有和百里先生在一起吗?我听说,你们最近好像很要好。” “没有没有!”舒安忙着澄清,“阿笙你别信那些娱记乱说,是他每天都要粘着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可是对面依然沉默着,没有回应她的辩解。舒安觉得慕萧必然是生气了,忙解释,“阿笙你相信我啊,今儿我从场地回来的时候还特地让poem绕道甩开他,是他每天跟着我,我真的没有。” 最后那几个字,她说的委屈极了,也在记忆中深刻极了。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回忆中那些惨痛的记忆让她害怕,她把自己极力从可怕中挣脱出来,却听到慕萧说,“安小姐,我相信你,可以吗?” 什么叫,可以吗?怎么好像像是她在耍无赖般的?可是他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就是如此让人没办法反驳。她嘟着嘴巴,很想再解释两句。 慕萧却说,“安小姐,早点儿睡吧。” “哦!” 她有些不情愿的回答,反问,“你呢,你睡吗?” “嗯,睡。”他简短的回应。 “是……”舒安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问,“是,一个人睡吗?”她好担心,好担心他其实是在等别的人,别的女人,比如百里静回来,同他一起睡。然后在无聊的时候想起调戏她一下下。虽然,秦慕笙绝对绝对不是这种人,这种事儿,也就是滕绍那缺心眼儿的小丫干的蠢事儿,可是男人是不是偶尔,都会蠢一下子呢?比如从前,他就总是有很多很多‘陪睡’的女人…… 那端沉默片刻,舒安以为他生气了。慕萧的笑声却传来说,“不是。” 不是! 她的胸口一沉,果然是和百里静在一起吗?那么是在另一个房间打电话给自己?舒安突然有了种难以喘息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玩偶,他不高兴的时候拿出来玩儿的一件东西。虽然她没办法对他生气,心里却真的很难过。 “安小姐。”他唤她,似乎觉得她过于沉默了。 “哦,那,那慕先生你早点睡,别让她等急了。”舒安乱七八糟的回答着,紧张的手心冒了冷汗。 “好。”他笑,真的是笑着回答,可她却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安小姐,我们一起休息了。”他说着,果真压掉电话。 舒安看着电话上他的名字渐渐消失,想哭的冲动涌上来,酸涩了眼睛的同时,心里却垂死挣扎般的念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那安小姐,我们一起休息了。一起,休息,她一愣,他说的是一起休息是吗?那,那是不是说,他的意思是,她在陪着他呢?酸涩突然停滞,清鼻涕流出来,舒安忙乱的扯着纸巾擦干净,脑子里变得稀奇古怪的,哎,她怎么好像越来越搞不懂他了呢? 她关闭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哎,他们居然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吗?为什么她好像觉得什么都没有说? 躺下来,她把她和慕萧说的话一句一句回味着,就像小孩子听睡前故事般的满足得真的睡着了。 次日下楼同poem吃早点的时候,舒安发现下楼的人好像少了些,起初以为是来的太早,直到塞缪尔出现,他脸上带着一道血痕,看起来像是在什么地方给划伤了。舒安关切的问,“塞缪尔,你的脸怎么了?” 塞缪尔看poem,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没有告诉她?” poem耸耸肩,对舒安解释,“昨天剧组回酒店的路上突然遭到抢劫,不过幸好除了几个人受到轻伤以外,器械都没有被抢走。” “他们根本就是抢人来的。” 塞缪尔气愤的接话,“不知道是哪个卑鄙的家伙居然对我用这种手段,他想抢走我的演员让我没办法拍戏,太可恨了!” “抢人?” 舒安不解。 第194章 194 不,我没有! “对,我听得懂一点中文,他们有人在找你,安!”塞缪尔依旧气愤,声音飙高,整个餐厅里都能听到他声音以及产生的回音,“他们肯定是想把你抢走,该死的,我真希望警方快点儿破案,我要知道那个可恶的用下三滥手段的人到底是谁!” 塞缪尔兀自吼着,舒安却想起了慕萧,昨晚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她,是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她看向poem,poem郁闷的目光刚从塞缪尔身上收回,不期触碰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对她笑,“别担心安,塞缪尔会保护好你,你可是他的瑰宝。” “对,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这儿抢走!” 被讨论的主人如同宣誓归属权般的扬声道。 舒安轻笑,并未显露出心中的担忧。直到她和poem单独回到酒店的路上,她才问起,“poem,昨晚你给百里东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哪儿?” poem看向她,眼里带着探究的笑道,“他说有些业务要处理已经离开了。哦,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也发过一通短讯,但是我一直没有看到。” 舒安朝他挑眉,不信任的模样。poem挑起眼角,样子很无辜。 想起昨晚慕萧忽然打来的电话,舒安有理由怀疑他知道这里发生了袭击并且担心她的安全。可是,慕萧如何那么快知道消息,又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打电话来确认她是否安好呢?以他的性格,此刻既然选择改换名字重新出现,不到必要时刻必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那个时候的慕萧,在做什么? 她想着就忍不住去看身边的poem。 poem是秦慕笙的人,这个她一直都记着。秦慕笙的死讯传来以后,poem的表现舒安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时候她沉浸在恨不能自己也死了的冲动里无暇顾及,但想想,poem亲眼见了慕萧以后却是那样淡然的态度,确实值得怀疑。 “安,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poem闪开同舒安的距离戒备的问。 “没事。” 舒安收回目光,打开房间门进去,poem也跟进来去拿剧本。 他回来的时候舒安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饭后用来帮助消化的白开水,她抬起眼皮朝着poem看过去,眼底的笑意有些冷,更深的却是探究,她笑道,“poem,每天都要给秦慕笙汇报我的情况,很累吧?” poem走过来的动作停滞在那里,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安,你早就知道了,何必非要说出来呢?”他歪头,自然的走到舒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翻开剧本,查看着今天她要拍摄的部分。 舒安歪头看着他,从难以置信到苦笑,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原来自始自终都只有她被埋在鼓里,只有她自始自终在犯傻,因为秦慕笙不要她了。现在她知道秦慕笙要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荒唐。 “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舒安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问poem,“他不是已经还上欠我的了吗?这样做到底要干什么!” “安,你别这样。” poem抬起头,表情温柔严肃。他放下手中的剧本,对上她微微闪烁的眸光,笑,“你想的太多了,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安,你应该知道,他既然选择换一个身份出现,就是有了他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改变。” 是啊,她揭穿这个谎言有什么好处?他不会变,不会因为她伤心难过就有任何改变。甚至她觉得,他根本就是为了放弃她而做的选择。 现在她能够确定了他就是秦慕笙,可那又怎样?舒安没有忘记他们前两次见面时候他冷淡的态度。从前的秦慕笙,再讨厌她,却舍不得用那样冷漠的态度对待她,他打过她,骂过她,不理她,也折磨过她,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有暗箭伤人的用话语来刺痛她,他甚至对她说过自取其辱一次就够了这样的话! 还有之前,她同他和交杯酒,那样亲密的举动,他稳坐泰山柳下惠似的说安小姐,请自重。多可笑啊,他让她自重!那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他不喜欢她了。是啊,他喜欢的那个季舒安没有嫁过别人,他喜欢的那个季舒安不曾拿枪对着他也不曾对他开枪,他为她做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是为她拼命,可她,什么都没有给他,甚至连他离开前一个温柔的笑容都没有给他。 失望,大约已然变成了绝望,然后他再也不爱她,留存的大约只是习惯性的保护和关怀,就像当初他说的那样,做她一辈子的哥哥,却不做她的丈夫。 她想起那本书里女主角总认为自己的前世是一只贪吃的猫,被女配角用一条鱼收买更换了身份,然后这一世,猫变成了男主角的妹妹,想要爱却不敢爱,而女配变成了男主角的女朋友,想爱,就可以大胆的爱。 她的上一辈子,大概也是只贪吃的叫做舒安的猫,被百里静用一条鱼收买了成了他爱过却终于不爱的女子,而百里静成了嫁给他的妻子。他从前,不是很喜欢叫她小猫儿吗,一只用鱼换了爱情的傻猫! 可是舒安总想试试,就好像所有爱情中的女人总以为曾经爱过她的人仍然会爱着她那样。她想,慕萧告诉过她要好好拍戏,她想昨天晚上,他为什么要亲自给她打电话呢,其实问poem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就连poem的存在,不都在证明着他其实对她还有些剪不断的感情不是吗? 希望这东西,总能让人变得特别起来。 拍戏过程中舒安付出了几乎比平常多一倍的努力,她只想快点儿拍完,快点儿回去,至少她还有一个见慕萧的理由,他不是说要她请吃饭的吗? 终于进入到结尾阶段的几场戏。 莱昂为了娶到茉莉,答应了将要娶她的那个老政客暗杀茉莉养父母的要求,成为了那名老政客的杀手。老政客收养了莱昂做养子,让他出入茉莉养父母家里,在一次去往宴会厅的路上莱昂决定执行任务。因为只有这次茉莉和她的养父母并不在一起,他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伤害到茉莉。 他们的情景就发生在莱昂开着车载着茉莉的养父母去往宴会厅的路上。 今天poem给舒安化的妆容原本是有些憔悴的,但舒安却坚持让他改变的艳丽些,她觉得只有自己的妆容艳丽才能衬托出亲眼见到莱昂死去时候的悲惨。茉莉本来一直在宴会厅里等着莱昂,她真正的王子出现,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来,她离开宴会厅沿路寻找过来,却亲眼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死亡的瞬间。 化妆出来,舒安站位,看到塞缪尔脸上满意的笑容就知道自己作对了,她对他微笑,然后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剧情。 action! 莱昂开着汽车缓缓驶来,他一路上仍然在扮演着绅士同车上茉莉的养父母谈论着时政,他特地穿了雪白的衬衫和黑色的燕尾礼服,准备在宴会时候以王子的姿态出现在茉莉面前,他想着他的茉莉,漂亮柔软的唇片在每一句话的末尾都会忍不住勾出期待的笑容。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等待他执行任务的人,莱昂的神经紧绷起来,他将车停住,装作车子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模样。茉莉的养父下车来观察,莱昂举起手中的屠刀插入了茉莉父亲的腹中,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茉莉的养母不明所以的下来,然后同时死在莱昂手中,他把他们弄上车,准备开着车即刻送到预定要的地方。等到这两个利用了茉莉一生的人死去,他就可以和他的茉莉在一起了! 他心头是喜悦的,但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这时,茉莉正走在等待他到来的路上,她终于看到了他的车子,高兴的朝他跑过去。莱昂在神情紧绷中忽然看到心爱的女人,踩下刹车准备去迎接她,可就在那个瞬间他却发现车子根本没有刹车,然后,车子就朝着茉莉撞过去,莱昂吼叫着让茉莉不要过来,她却听不到,而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冲向他,向他伸出自己的双臂。 然而,她亲眼看着车子猛地转过去,撞上了一面墙,然后哄的,鲜血四溢。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世界在她耳边全部安静下来,她漆黑的眼眸空洞无光,直直的望着莱昂开着的车子。突然什么人说,“是死了吗?全部死了吗?”这一句话像是唤醒了她的记忆,她疯了似的冲向车子。 车子外,莱昂的横躺在路上。他在最后一刻打开车门跳车,但终究还是受到严重撞击,流了许多血,濒临死亡。 可他一直睁着眼睛,一直等待着,他知道他的茉莉一定会来,他想见她最后一眼,告诉她他爱她。 他笑了,对着跪在他身边泣不成声的茉莉,他带血的手握住她的小手,那么用力,几乎要将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全部用光般的紧紧握着她的手,他说,“茉莉,我杀了人,会下地狱的吧?” 她摇着头,她的莱昂,那样美好如天使的莱昂怎么会下地狱?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入莱昂的眼睛。 莱昂含着她的眼泪,眼里都是恋恋不舍,他说,“茉莉,我的宝贝,我爱你,那么爱你,我不忍心你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我真想带你走,可是,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茉莉,带着我的勇气活下去,活的更好,好不好?” 她哭,点头。她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有千言万语要说,晶莹的眸子闪烁的泪光那样沉重,带着她对他所有的眷恋。 “莱昂,我爱你,我也爱你,你活下去,活下去好不好?”她那么软弱的请求他。 他说,“茉莉,我坚强的姑娘,别这样,你要笑,笑着送我离开。”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不停的流泪不停的哭。他伸出手,抚摸着她艳丽的妆容,那抹鲜红的血,更明亮,更鲜艳,如同在她身上绽放的一朵花,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茉莉,这是个有钱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但我多想,它可以属于你。” 手,从她脸上滑落,那一刻还带着的温暖让她无比留恋,她的目光依依不舍的随着他的手滑落,胸口像是被什么扯开,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她喉咙里撕扯出来。 莱昂,她的莱昂,她的幸福! “卡!” 塞缪尔兴奋的喊了卡,sam迅速从地上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笑着坐起身,却发现身边的舒安是呆滞的坐着,小脸儿在道具血液和妆容的掩盖下仍然是一片苍白。他忙摇了摇舒安的身子。 “安,你太入戏了,快出来!” sam在舒安耳边喊着。 她神经一紧,目光猛地闪了下看过去,继而笑了,虽然笑容已然有些惨淡,但看起来确实比刚刚好的多。 poem已经过来,sam就把舒安交给了他。 他俯身把舒安半抱着扶起来,仔细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 舒安微笑,淡淡回答。垂首,她在poem的陪同下回到化妆间,略略卸掉妆,助理过来询问,安可不可以继续拍摄,塞缪尔想看看他们的状态来决定是不是拍摄最后的情节。 依着这些天舒安的拼命,必然会答应,但舒安却回答,“明天吧,今天情绪难以到位了。” “好的,塞缪尔先生说,他不介意等一天!”助理痛快的回答过,匆匆跑走了。 poem看舒安,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似乎神情也有点儿呆滞,一双大眼睛无神而苍白的盯着手中刚刚擦掉妆容的化妆棉,嘴唇明显有几分颤抖。poem担忧的拉了把椅子坐在舒安身边看她。 在秦慕笙去世以后,舒安经常会胡思乱想,就像拍上一部戏,最后结局的时候她简直沉浸在戏里根本走不出。舒安很容易入戏的原因就是她在拍戏的时候会彻底把自己当成是戏中人物,戏中人物经历的痛苦快乐她都会去经历,甚至为了感受而常常把自己曾经的经历演化过来,从而其实很容易迷失自我。 所以很多时候,poem要给舒安做心理疏导。他曾经和楚云端提过这个问题,但楚云端认为这是舒安的优势,而且显然没有影响到舒安的生活。但最近的两部戏后,舒安的状态却明显出了问题。 poem的手突然被舒安抓住,她那雪白的小手像是忽然变成了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抓的poem居然疼起来。 “安?” 他低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悲催。 “poem。”她转过脸,盯着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秦慕笙那样做不是为了,为了让我离开他。你告诉我他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不理我,不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你告诉我好不好?” poem皱眉,他想不到舒安是怎么把现在的结果和刚刚的剧情结合在一起的。这完全是两件事嘛!可是她居然就这样沉浸进去了吗? 其实,那真的是两件事,可舒安的耳边却总是回响着sam深情的声音,他说,“茉莉,这是个有钱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但我多想,它可以属于你。”她真害怕,秦慕笙会第二次为了她去拼命。 可是她实在已经想不到,她还有什么需要他这样去保护? 最后一场戏拍完,舒安已经筋疲力尽。 茉莉最终走向了复仇的路,她选择嫁给那个害死莱昂的政客,并且走上了复仇的道路。电影在此戛然而止,candy没有给出故事的结局。 舒安是在枯叶凋零的冬末墓地里拍摄的最后情节,阴沉的天色里雾气蒙蒙,她面前是无数个不知名的死亡者,可是没有哪一座是莱昂的,茉莉的莱昂没有坟墓,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骨,而她,也将成为下一个没有坟墓的人。 最后的晚餐里,撒旦杀死了主,毁掉了整个世界。她身穿着黑色的衣裙,一步步走出那寒雾覆盖的墓地,在这个没有雨只有浓重的被有钱人充斥的乌烟瘴气的世界里,幻化为一个撒旦般的女子,伸开白皙的双手,毁掉这个世界。 曾经,她是个茉莉般的女子,干净、纯粹,但那个世界终于将她逼上了绝境。 舒安记起她后来看到《霸王爱人》的结局,那个帅气如天使,行为如鬼魅的男子终于死了,死在保护爱人的那一刻。就在他死的前一分钟,他还在仔细的看着来实的笑容,像是莱昂,即便双手沾满鲜血,也要笑着面对他的天使。 茉莉、来实,还有,她。 她的慕笙哥,为了她付出过生命的慕笙哥,此刻是不是仍然在为了她做着什么?他还爱她吗?若是爱她,她原因为他变成撒旦一样的女子,不为复仇,只为他活着。 本来拍摄完最后一部戏还有次剧组的聚会,但舒安提前让poem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即刻要赶回国内。大家都很遗憾,塞缪尔和candy还有sam决定送舒安到机场。 一路上几个人仍然在兴奋的谈着这部刚刚结束的电影,塞缪尔说在结局的后期制作出来以后舒安一定要看,因为那绝对是超越了《青梅竹马》的画面感。为了选择这场戏,塞缪尔整整等了两个月,然后上天也特别眷顾,连着阴沉了整整一周,塞缪尔说他每天看着天气预报都会兴奋。 “安。” 几个男人吵闹的时候,candy凑过来轻声唤舒安。她一直静静的笑着仿佛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但candy看得出来她一直在走神,从拍摄最后那个场景开始就走神了,而且她的脸上明显写着四个中国字‘归心似箭’。 舒安偏头朝她笑的时候,candy主动握住她的手,她在她手心里捏紧。 “安,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勇敢一点,不要像茉莉那样直到失去才后悔。” 舒安怔了。 曾经茉莉有机会同莱昂私奔,但是她害怕他们私奔之后无处可去,那是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她看到那些私奔的男女最终可怕的结局而恐惧了。从此,莱昂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虽然故事中的茉莉没有后悔,但舒安在结局表演中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明显的露出了后悔的神情,纵然转瞬即逝,甚至只是眼睛里闪烁过光芒,但女性天生的敏感还是让candy觉察到了。 她知道舒安是在阐述着茉莉的人生,但同时也在阐述着自己的二十多年,否则若非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如何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 继而,舒安笑了,点点头轻声回应,“candy,我会的,我会勇敢。” 她已经决定一定要陪他走过这段最艰难的路,即使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她反手给candy力量,笑,“你也要勇敢,好吗?” candy唇角勾笑,眼底滑过苦涩的对她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起努力。”笑的又开怀了些。 即将过海关的时候,sam搂着舒安说,“安,我知道你这么急着回去是想见对你最重要的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喝醉,即便喝醉了也是喝了酒说的真话,所以……”他停顿,认真的看着她说,“安,我愿意娶你的。” 舒安笑,眉眼眯起来,有晶莹在其中闪烁。她重重点头,回抱sam。 那时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外国人眼里‘愿意娶你’也是男人对女人最重要的承诺。 塞缪尔说,“安,下次再遇到事情,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哦,对了,有件事修斯他一直瞒着你,她最近出了点儿事情。”他调皮的挑挑眉说,“上飞机后poem一定会告诉你是什么事。” 舒安笑,“塞缪尔,你是准备拿这个给我践行吗?” 塞缪尔耸肩,笑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可爱。那瞬间舒安发现塞缪尔真的已经不再年轻,candy也已经走到了必须结婚的年龄。 她微微向塞缪尔倾身凑到他耳边认真的告诉他,“塞缪尔,快点儿结婚吧,所有的爱情都需要婚姻这个保温箱,别等到失去candy才开始后悔好吗?”她说完,离开他看着他的目光。 塞缪尔显然有些没想到,蓝色的眼睛有些深沉的严肃,他抿着唇对舒安点点头说,“谢谢你的忠告,安。” 舒安明白,外国人不大喜欢别人参与到自己的感情,更何况塞缪尔是个男人。所以话说到这里,舒安便没有再多说,和他们再次一一告别,然后进入海关安检。sam冲着她的背影喊,“安,我可以等你!” 她没有回头,没有回答,装作不曾听到的离开。她懂得秦慕笙教给她的道理,如果没有准备给对方希望,就不要回应他的渴望。 飞机从巴黎机场起飞的时候是个冬天,天气依然阴沉着,天边有一线阳光从乌云中努力的探出头。舒安望着窗外终于没有下雪的巴黎,觉得自己胸口仿佛也如这天气般憋闷着,但她是憋着一股气,一个信念,不吐不快。 她说,“poem,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明天晚上我在梧桐苑请他吃饭。” poem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问,“安,你让我邀请秦慕笙呢?还是邀请慕萧?” 她想了想说,“慕萧吧,慕先生。” 说完那最后的一个字,她的唇角扬起。慕先生是吗?你要做慕萧,我就陪着你做。 poem笑,舒安就是这样有勇气,被打击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撞的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否则秦慕笙身边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就是季舒安这个笨笨傻傻还有点儿倔的女人得了他老人家的芳心? 时间安排的出奇紧,舒安是头天早晨回国,楚云端来接机后就把她送回公寓。他离开前舒安告诉他,“云端,晚上我要请慕萧吃饭。” 楚云端拿着外套的动作一顿,苦笑,继而抬起头看着她,她满脸消散不去的疲惫,一张小脸儿经过两个月的紧急拍摄已经瘦的只有巴掌大,眼底还有着长期劳累和疲惫的淤青,可即便这样,他也能从她那双大眼睛里看到期待的精气神儿,他点点头,下颌碰着硬邦邦的衣领说,“好,你去吧。” 然后拿起外套走到门口,仍然忍不住提醒她,“舒安,注意身体,别喝酒。” 她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句谢谢终于没来得及说出口,楚云端已经关门离开了。 她至少还记得要尊重他,而他,因为那一声尊重,死了的心也会死灰复燃,甚至有燎原之势。 他早就知道,从她在机场里见到慕萧开始就预料到,然后从塞缪尔那里听说她突然加紧拍摄以后就确切明白,她是急着想要见到慕萧,她是确定了他肯定是秦慕笙,她是要做好一切准备回到他身边,哪怕像当年那样闹得天翻地覆的去追求他。 女人们常常告诫另外一些女人,千万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而不是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千万别去追男人,追来的男人不可靠。可偏偏她们就是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仍然追逐着自己的爱人,对爱她们的人却视而不见。 这是个很可笑的逻辑,但舒安显然从来没有在乎过。从她儿时追秦慕笙这件事来看,可以说她的勇气正是来源于无知,否则以众所周知的情况判断,季舒安有一千一万个追不上秦慕笙反而被他拍死在众多追求者沙滩上的可能,可她偏偏就去追了,还追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算是她的一大本事。 楚云端常常会想,若是当初遇到舒安的是他,那么会不会他就有秦慕笙那样的好待遇?他苦笑,摇头,自知是不可能的。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表情严肃。 “你要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那头传来滕绍严肃的声音,他顿了下说,“不过楚云端,你确信他们之间有合作?据我所知,慕萧一直都在消极治疗,很不配合医生,他怎么可能突然愿意以秦慕笙给他治疗而交换身份?” “这也正是我要找的答案。”楚云端沉声回应。 车窗外的树木随着他的回应缓缓远去,舒安站在窗前松了口气,表情里的小心散去,留下一丝带着愧疚的难过,继而,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打开浴室的门,把自己扔进浴缸里。 睡了一个调整时差的觉,做个美容再来点儿淡妆,镜子里的舒安看起来远比刚刚回来的时候精神多了。看着镜子里那张好像还是千年不变的脸,舒安心中却深刻的知道,她已经老了,是个六岁孩子的母亲,还有三年就要三十岁,再不敢爱,就真的老了! 所以还是在三十岁前,顺利给她的宝贝囡囡找回爸爸要紧。 poem派了车在楼下接她,他担心她刚刚回国神情恍惚还不能自己开车,所以坐着平日那辆时速很快的房车到达梧桐苑以后,舒安就把司机赶回家了。今儿晚上,她要秦慕笙亲自送她回去。 看了看袋子中的酒,舒安随着服务生找到她的包房,快要进门的时候,却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安?” 她转过脸,看到百里东那双无辜的涡轮眼正带着欣喜的光芒看向自己的瞬间,某种不详的感觉突然飙升。她一愣,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有些责备的看着她,“安,回国为什么没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舒安看了眼服务生,示意他可以离开。 幸而这里是梧桐苑,平常的客人都有些身份,服务生做过特别培训要求不暴露任何客人的隐私问题,否则就百里东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若是遇上狗仔队或者普通服务生,大概明天她就得和他的ps照片甚至是现在此刻的真人照片一起上报纸媒体的头版头条了。 等到服务生的身影消失,舒安才轻声对百里东说,“进来说吧。” 百里东会意,跟着舒安进入她早已预订好的包房,在沙发上坐下,一副耐心等着她答案的模样。 执着的人,总会让人无可奈何。就像舒安追秦慕笙,她执着,他就无奈了。 “我是突然临时决定早点儿回国。”舒安笑,把刚刚开门请人进来时候的说辞说出来,“那边的饭菜实在吃不惯,所以你看,这不是一回国就来吃饭了?” “那倒是,梧桐苑的川菜本帮菜和晋菜做的都不错!” 百里东赞同,继而疑惑,可还没来得及张口,舒安的问题就抛过来,“你呢,是聚会?” 他一愣,记忆中舒安从来没有打断他话的习惯,点点头说,“是,本来是朋友聚会的,巧的很听说百里静也到这里,奶奶吩咐我一会儿亲自送她回去,所以准备出来打个电话。” 百里静也在这里? 那种不详的预感在舒安心里升温,难道,难道慕萧他…… 她不必想的太久太清楚,下一刻,门被打开的同时,一道带着笑意的轻柔女声传来,“舒安,阿东,你们都在?” 舒安起身回头,就见那道她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旁站着娇小美丽的百里静,正对她展露她漂亮友好的笑容。她松开拉着慕萧的胳膊朝着舒安快步走过来,那瞬间慕萧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舒安心底骤然更沉。 他看了百里静一眼,眉端微蹙,好似有些不满,却带了宠溺的,像是无奈。 慕萧的动作眼神,是从前她最最被他宠爱时候才有的。那一刻舒安是能感觉到自己眼眶有些酸,但大概演戏太久了她竟然连现实中也这么容易入戏,当手被百里静握住的那刻,舒安对她绽放出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美好笑容,她说,“欢迎你们,百里小姐、慕萧先生。” “哦,原来是请慕萧啊!” 百里东似乎含着几分吃醋的说道,末尾的语调拉的长长的。 “其实是我想要借机来给舒安道歉。”百里静大方的回敬百里东,笑道,“阿东你别是吃我们舒安的醋了吧?” 我们舒安?舒安的眸里闪过一抹嘲笑,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她抬起头望着那个她真正该属于的男人,他目光淡然平和得看着他们,似乎分毫没有觉得不妥。曾经舒安觉得秦慕笙的目光只有她看得懂是种特殊的荣耀,到如今她才明白,看懂并非好事。 “我没有!” 百里东僵着声音道。 百里静回头对舒安笑,一副他就是那样子你别介意的模样。 舒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居然还能笑出来,居然还笑的很友好的说,“没关系,我是请你们大家。主要还是,还是谢谢慕先生在法国时候。”她迟疑着看向他,心里想她说出来是不是能让他和百里静产生误会,然后就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对我的照顾。” 她不敢看他的垂眸,心里想季舒安,你真坏,简直坏死了! 可是慕萧却坦然的说,“安小姐没必要放在心上,慕某是遵循小静的嘱托。” 第195章 195 到底是谁欲求不满 “是啊舒安,都怪我,在机场里只顾着和慕萧说话都没有看到你,连招呼都没打,真是太没礼貌了。后来慕萧告诉我我真是觉得不好意思,肯定会让你误会我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 百里静略带撒娇的抱着舒安的胳膊无辜的笑,笑的舒安心里一片一片都震得碎了。原来是百里静嘱托,她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个‘朋友’,居然让男朋友去照顾另外的女人,而且还心知肚明是他的前情妇! 但,也许在她们看来她和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她只是情妇,一个男人手中的玩具罢了,不会对她们的爱情造成任何阻碍。就像小说里那些频频出现的女配角,永远都是女主角的替代品或者给男女主人公制造误会的负面角色,早晚会被作者和观众给集体踢出去,顺便吐两口唾沫以示鄙夷。 舒安暗自苦笑,表情比慕萧还淡漠的道,“百里小姐多心了。” 百里静一怔,有些尴尬的笑。 舒安对着服务生招手说,“服务员,点菜吧。” 回眸瞬间,她触到他的目光,似是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责备。她低头,避开他的眼睛,却没能避开那锋芒在背的感觉。就像当年那样是吗,她不能得罪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否则就会换来他的冷酷。秦慕笙,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心疼,又是为什么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爱你,疯了似的爱你! “阿东,你不是来和朋友聚会?” 若无其事般的问百里东。 “安,你撵我走?”百里东不高兴的撅嘴,孩子气十足。 舒安无奈的笑,“我是提醒你别忘了还有朋友在等你!” 百里东笑,说,“那你们先点菜,我去告诉他们,很快回来。”说着却不等舒安说话就出去了。舒安心底冷笑,这可真是对姐弟。 “坐。” 她回眸,简短的招呼他们。 在上菜口的座位上坐下,百里静挨着她坐,她余光瞥到只装没有看到,反而去看了眼慕萧,他挨着百里静坐下来。然后百里东回来,在剩下的那个空位上坐着,不明就里的人一眼看去,竟出奇的和谐。 服务员送上菜单,一人一份。 舒安看了眼菜单,合上送还给服务生,对慕萧得体的微笑,“慕先生,请吧,今儿是请你。” “舒安,这顿萧萧做东吧,就当是我对你道歉好不好?”百里静拉住舒安抬着眼睛明显讨好的笑。 其实百里静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左右,在高大的秦慕笙面前自然显得娇小可人儿,可在舒安这样真正小鸟依人,个头只有一米五五,相貌停留在大学一年级就没怎么变过的姑娘面前,就显得很有女人味儿很高挑,所以,她那个表情做出来实在别扭,别扭到舒安都实在忍不住冷笑。 “安小姐应该不介意我们再回请她。” 慕萧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目光落在舒安身上,是几分冷然的凌厉。 舒安心里好疼,疼的苦水都好像要溢出来,她笑,声音出奇的平静,说,“是啊,这回说好是我做东。” “也好。”百里静温柔的笑,拉着舒安的手说,“我们干脆约好下周?” “再说。” 舒安简短回答着,目光像是带着几分疯狂的直勾勾盯着慕萧笑,“慕先生,请点菜吧?” 他挑起眼皮看她,合上菜单,迅速把目光转向服务生迅速报出三个菜名,一道本帮菜,两道川菜,味道都偏重,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口味,反而,是的,反而更偏向于女孩子的口味。百里东合上菜单问,“梧桐苑不是晋菜做的最好?” 服务生忙点头笑,“是啊百里先生,我们这里是晋菜师傅在国际上都是获过大奖的。” 百里东唇角勾勾,颇有深意的转向慕萧笑,“慕先生这口味儿……” “抱歉,小静就喜欢这些。”他说着看了眼身边的百里静,目光淡漠移向舒安绅士询问,“安小姐没意见吧?” “既然是请慕先生,自然是慕先生做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赌气的僵硬。她笑了笑,笑的鲜艳明媚。秦慕笙,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来也可以迁就一个人的口味,从前没有,只是因为那人是我对吗? 大概他从来都不知道她也像所有女孩子那样喜欢过水煮鱼、毛血旺、鱼香肉丝这种东西,她也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可以不顾形象的在被热气氤氲的店里陪她吃辣的呛口的火锅,她也渴望过他能在她吃辣胃疼的时候给她端热水,亲切而温柔的责备她,可下一次依然会纵容她陪着她。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他对她喜欢的东西总是视而不见,总是轻轻皱一下眉她就会放弃,然后陪着他吃那些淡的没有味道的东西,然后在一次次望着火锅店垂涎而不能满足以后变得忘记了他们的味道,变得和他一样只喜欢吃淡的几乎没有味道的饭菜。原来,爱一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无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愿意为了爱的那个人付出很多。 这样,她还有争取的必要吗?舒安真的迷茫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这餐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现在甚至想扯了身上这件独独为他穿上的鹅黄色连衣裙扯得干干净净,因为她现在简直就是丑小鸭! “服务员,送一瓶青花汾。” 她招手,笑意翩翩。 “舒安,你要喝酒?”百里静惊讶的问。 “是啊,无酒不成席,有好菜,怎么能没好酒?” 她笑着看百里静,看满桌她曾经喜欢的菜,秦慕笙,谢谢你,我谢谢你! “可,可是那个不是白酒吗?” 百里静惊讶的问。 “嗯,我本来就是北方女孩子,当然要喝汾酒。”舒安笑,笑的一双眼睛像是都在闪亮放光。扫过桌上的其他两个男人,慕萧面无表情眸色深沉,抿着的薄唇似乎带了几分怒意,舒安仍然笑的开怀,百里东也笑,咧着漂亮的唇瓣说,“安,我从前都不知道你原来也有这么豪放的一面,好好,今天我们吃好喝好!” 舒安频频点头,“是啊是啊阿东,我请客,肯定要你们吃好喝好!” 服务员送上酒,是青花的圆润瓷瓶,漂亮的宛若水乡里走出的画中女子。酒瓶开启,醇香的酒味像是从幽远的巷子深处伴着细雨缓缓流淌而出,又似那诗中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绵柔醇厚,带着浓重的历史气息,却鲜美的如同刚刚绽放的茉莉花,舒安眉眼迷离的闻了闻,醉意融融咧开小嘴儿笑,“嗯,真香,真香!” 一时间,谁能说清她是酒,还是酒是她。她那一份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姿态,如同海棠花影中的湘云,娇憨和慵懒中一缕贵气若有若无的隐隐飘散,让那似是无意间看向她的人为她停了眼眸的转动,为她深沉了那一泓潭水,暗潮汹涌。 舒安说着给自己的斟酒壶里灌满,举起酒瓶似是想了想的送到百里静面前给她斟满。百里静摆着手不停的说,“舒安,不行不行,我喝不了这个!” “怎么能不喝?”舒安有些不高兴撅着小嘴儿,道“小静,你看你这么漂亮,不喝酒浪费了。人家杨贵妃就喝酒的,贵妃醉酒,那可是梅兰芳先生最最出名的段子!”她带着满口的京腔京韵,一边说,一边给百里静斟满酒盅,恰似那些年京城二小姐时候的风韵,带着令人不敢窥视的霸气与明艳。 她豪放的举起酒杯说“来,小静,咱们好姐妹先喝一个!” 百里静张了张嘴,推却不过,为难的站起身同她干杯,勉强喝完杯中的酒,呛得直咳嗽,舒安却喝水似的,一仰脖子就灌下去,还问,“好喝吧,小静?” “还,还好。” 百里静继续咳嗽,实在喝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好,这么呛口。 “哎,舒安,怎么不给我们两个人倒酒?”百里东起哄得对舒安嚷嚷。 舒安慵懒扫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是负责送小静回去的吗?喝醉了怎么办?” 说着再次给百里静斟酒,百里静以手遮住杯口哀求她,“舒安,我真的不行了,你也别喝了,女孩子喝酒不好的,你从前……” “有什么不好?”舒安打断她,眼里似是已然有几分醉意的笑起来,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调笑,“等你喝醉了,再去勾引慕萧,他一定会被你勾上床的!呵呵!” 霸道的拨开百里静的手斟满,端起来送到她面前说,“来来,我们再来,今宵不醉不归!”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干而净,喝完了,直勾勾的盯着她。 百里静为难的看着自己的酒杯,白净的脸儿已然喝的红彤彤的,漂亮温婉的眼睛里几乎溢出泪来,轻声哀求她,“舒安,我真的不行。” “有什么不行?女人天生自带二两酒!我那时候就是这么着的啊!”她笑着给自己再斟满,对着百里静举起来说,“这样,我三杯,你一杯,好吧?”说着,再次灌下去,接着又是一杯,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成分。 喝完了她把酒中翻过来对百里静挑眉笑,“第三杯了哦,我喝完了,你可得喝!” “舒安,我……”百里静欲言,却见她只对她笑的眉眼妍媚,只好端起杯中的酒,喝下去。 “好好好!” 舒安拍着手,高兴的如同孩子。 “舒安,吃菜吧!”百里静忙夹了菜送到舒安盘子里,劝她吃。 “恩恩,我最喜欢吃这个!”是的,她喜欢毛血旺! 挑起一筷子送到嘴里,又辣又鲜的味道,好的舒安眯起眼睛,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她夸赞,“慕先生真会点菜!” 慕萧蹙眉,眼底深沉如墨,方才看着她时候忍不住带上的几分笑意早已烟消云散。 只吃了两口,她抱着酒瓶又去斟酒,满杯,端起来朝着百里静敬酒,“小静,为庆祝我们成为好姐妹,喝一个!” 百里静为难,拉拉她轻声哀求,“舒安,别喝了吧,吃了辣的再喝酒,胃要喝坏的。”那声音,温柔清婉的如同山间的清泉潺潺流过,真好听! 舒安心里想着,他们真配啊,真是好,秦慕笙,你到底爱了多少女人,为什么偏偏你爱了那么多女人,却没有爱过我?为什么你没有爱过我,我却这么爱你?难道上天就这么喜欢捉弄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看我是不是安全,为什么当初要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情?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亲手破碎我的希望?你真过分,真狠心啊秦慕笙?她笑着,不在乎的模样。 “嗨,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死是活,来来,小静,再喝一个,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哦!” 说着,给百里静斟满酒,端起来朝着她的唇边凑过去。百里静堪堪的躲着,眼里满是急切和恐慌,急切的解释,“舒安,我真的不行了,真的喝不下去了!” “你看,你果然看不起我!” 舒安的手停在半空,冷笑。 “没有没有!”百里静几乎要哭出来,通红的小脸儿上连眼睛都红了,眼泪都在里面打转,那样子看起来无助又可怜。此刻的舒安,却像极了妓院里的嫖客,逼着人家青白姑娘上床似的说,“没有就喝!” 百里静委委屈屈的接过酒杯凑到唇边的一刻,一只手横空夺了酒杯。 慕萧冷笑着看着舒安,“安小姐,我替小静喝。” 舒安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轻颤着,她低着头沉默片刻,仰起头,笑意融融看着他,眼底是浓重的疼痛,她咬着牙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慕先生,你喝了算什么?这是我和小静好姐妹的见证,跟你,那可就是奸夫淫妇了吧?” “季舒安!” 他压低声音,冷冷告诫,那低沉的声音犹如从阴沉天空传来的闷雷,狠狠在舒安的心上掷下一个重击,继而噼啪闪电,将她的心生生撕裂。 她抬眸,挑眉,勾起的唇角里是碎成水晶粉末的没有温度的挑衅。 极度沉默,空气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好像下一秒慕萧就会冲过去把舒安掐死,或者舒安把手中的酒泼在慕萧脸上转身离去。 “我喝,我喝!”百里静忙不迭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从慕萧手里夺过酒杯送到唇边喝的干干净净,呛得连连咳嗽的看着舒安,眼泪蒙蒙,“舒安,我们是好姐妹吧?” “当然是。”她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她说着,夹水煮肉片给百里静,“来,吃肉,小静,你太瘦了,得吃的胖点儿,床上才好发挥,是不是?” 这样脸红心跳的话,任是哪个女人也说不出来,可舒安竟然说的大大方方,那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轻灵的跃动着,如同她手中晃荡着的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和锋芒,没有丝毫听了粗俗的感觉,反而愈发将她身上那股北方女子才有的豪迈气息展露的淋漓尽致,动人心魄。 百里静醉醺醺的想,这便是京城二小姐的气魄吧? “舒安,你醉了!”百里静红着醉酒的脸,轻声劝慰她。 “我?”舒安哈哈大笑,指着自己说,“小静你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醉呢?我告诉你,这样的白酒,我一个人可以喝两瓶!你知道两瓶是多少吗?两瓶就是,就是……”她咯咯的笑着摇头,“哎,我不知道了,反正,你别小看我的酒量。” 她说着,斟酒,独自饮下一杯。再斟酒,端起来朝着百里东举起,笑眯眯的,“阿东,我敬你,多谢你在法国对我的照顾,还有,多谢你那么喜欢我!”她说着,再次咯咯的笑起来,笑声那么天真坦然,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挥着手大方的说,“阿东,你随意,你随意啊,喝水就行,一会儿你还得送小静回去呢是吧?” 百里东从她手里取过酒瓶给自己的酒盅斟满朝她端起,旋涡眼里笑意邪肆,“我怎么能随意呢?没关系,我们喝痛快,一会儿叫代驾来!”说着,将杯中的酒喝光,酒盅倒过来,朝她愈发肆意的笑着。 “好好好,好兄弟!哈哈!”舒安笑的得意,笑的明媚,笑的仿佛天地都为她颠倒。 她晃了晃,从百里东那里取过酒瓶给自己斟满酒转过身,对上那一潭深泉,迷离的双眼闪烁着朦胧的光色,粉嫩的脸蛋儿下一双唇瓣娇艳欲滴,嫣红的两颊是初春桃花耀眼的诱人,她说,“慕先生,我敬你!” 然后没有等对方回应就喝的干干净净,一杯喝了,再来两杯,豪气万千的说,“慕先生,我三杯,你随意。” 慕萧盯着她,笑几乎是从他肺腑传出来的,他说,“安小姐,酒量不错。” “慕先生过奖!”她笑嘻嘻的回敬。 他依旧笑的冷凝,淡淡道,“不过,对夜店女都这么赞美。” 舒安微怔。 百里静迷迷糊糊呢喃着,“你怎么这么说舒安啊,胡说,她是我好姐妹,才不是,额,夜店女。”百里静连打嗝看起来都那么惹人怜爱,说完了就趴在桌子上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她笑了,其实早在他们再次见面以后她就听了好多次他这样冷冷的讽刺,既然如此,她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是啊慕先生,我一直都是个夜店女啊!”她说着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一副不喝死不罢休的模样。 当初他要是没有在夜店里买了她多好,那一夜的羞辱,她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他知道吗?夜店女,他真是能用语言杀死人的高手。可是她不懂,真的很不懂为什么他羞辱了她,治好了囡囡,为她爸爸平反,给了她一点安稳,然后在她把所有的羞辱都忘记,所有的屈辱都埋下以后选择了那样的方式离开她。 他是要她愧疚,是吗? 那么若是她死了,为他死了,他是不是会觉得很开心? 汾酒虽说不怎么上头,但以百里静的酒量喝到那个程度已经不太可能站着出门了。舒安却出乎预料的清醒极了,直到一瓶酒喝完还瞪着两颗灯泡似的大眼睛嘿嘿傻笑着吃菜。 两个男人就看着她等,等到桌上的菜没有了,等到她打着酒嗝叫服务生结账,等到她拎包站起来说,“酒足饭饱了,我们走吧!”她把包包扬起来,粉色的香奈儿包包在空中滑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坠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掉落在慕萧脚边。 他拧眉,瞥了眼地上的东西,然后某只瓶子映入眼帘,眸底骤然沉了沉,他俯身将那东西连同其它都捡起来扔进她的包包里,起身扶起沉睡的百里静搀着她走到百里东面前把她推进他怀里。 “老夫人不是要你送她回去?那我去送安小姐。” 百里东扯扯嘴唇冷笑,“慕萧,你让我送你女朋友回去,然后你去送我女朋友?”言下之意,您不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 慕萧面无表情反问,“她不是你姐姐?” 一言不发的扯住舒安的手腕把她带出了包房,她的粉色包包还在慕萧手里晃荡着,舒安也晃荡着,如同一个大布娃娃般瞪着大眼睛咧着嘴巴傻笑着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笑的咯咯的说,“阿笙,你第一次给我提包,第一次呢!”她凑到他面前,比着一根小手指吃吃的笑,慕萧沉着脸,一把把她翻过身扔进车后座,自己上车,命令司机,开车到舒安的公寓。 车子启动,舒安像是受了震荡般的一下子歪进慕萧怀里,她呜咽一声,伸着两只手挣扎了几下爬起来,看着他依旧满脸笑容,那醉眼迷离的大眼睛专注的望着他,像是看着什么珍奇异宝似的充满好奇和珍爱,她咧咧嘴,笑的更欢快,她说,“慕萧,你知道你今天晚上像什么嘛?我告诉你哦,你像,陈世美!我心里的陈世美!” 他的脸,黑的能堪比月色,眼里却莫名的染上几分心疼。 何尝不知道她是在作践自己?两瓶酒,那是当初他在酒席上逼着她喝下去的,他当初不过是想撵她走,别让那些人欺负她。他当时得支撑起秦氏,所以不能和那些投资人闹翻,那几个大少让看起来还很小的她喝酒就是想欺负她看她的笑话,她被他们逼得厉害,傻乎乎的看着他,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祈求,他又何尝看不出?可他不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她期期艾艾的说,“慕笙哥,我不会喝酒。”糯糯软软的声音,便是往常,他也要心疼的,更何况那时她那么无助可怜的神情。 他说,“让你喝你就喝,不想喝就给我滚!”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过分太不明白,她愣了,全身都打了个颤,一如往常害怕他那样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继而是苦涩,他想走吧,生了气受了委屈快点儿走啊!可她呢,居然倔强的端起酒杯喝的干干净净。 然后就那么一杯一杯,后来她简直就是疯了似的喝,喝了整整两瓶高度威士忌,喝到他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骂他,“你是不是她男人,能看着她这么喝酒,再喝就喝死了知不知道!” 他垂首,一言不发,拳头握得咯咯响。后来他没让那些人好过,可他们不好过能换来她的好吗?她醒来望着他,苍白着小脸儿说,“慕笙哥,我喝了,我全喝了。” 严重的胃出血让她染上胃病,吃什么都痛,半个月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他不许她吃的东西,她不吃,她几乎什么都不吃。然后他总回去吃饭,总是嫌弃她做的饭口味重,这样那样的挑毛病,她总是迁就他,再难受也会做出他要求的饭在桌边乖乖等着他,他回去,其实很少吃什么,只是看着她吃,吃那些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味道的饭菜,可只有那样才能养起来她伤的千疮百孔的身体。 后来,他不再吃重口味的东西,她就跟着真的也不吃。三年里,他也见过她渴望着路边的烧烤,冒着热气儿的火锅,红红的辣椒油和味道鲜美的川菜,可他能挑出这些食物的千万种毛病,就是不陪她。因为他知道,不陪她,她就不会吃,那些辛辣的食物也就没有机会再破坏她的胃。 舒安在慕萧怀里咕嘟着,“阿笙,我很忘恩负义是吧?你救了我的命,给我爸爸平反,我却对你开枪,还骂你,你很讨厌我是不是?所以你就不理我,你就不喜欢我。阿笙,阿笙,我好后悔,我好难受,我好喜欢你好爱你。阿笙,你生我的气了是不是,你气我欺负百里静了是不是?可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和你在一起!” 她猛地坐起来,霸道的泪眼盯着他,一字一顿说,“秦慕笙,你装什么装!你是我男人,你凭什么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吼完了,又去抱他,抱着他求他,“你不跟百里静好好不好,你不对她好好不好,秦慕笙,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你总是欺负我,欺负了这么多年,你看我都没有反抗,你就要我吧,要不,要不……”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要不,我们的囡囡就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可怜巴巴的声音,像只等着食物的小猫儿,而他就是那食物。 慕萧哭笑不得,低头,却见她伏在他怀里睡着了。刚刚那是,撒酒疯?他挑眉,郁闷,出来的时候不是好好儿的吗?真以为她千杯不醉呢! 抱着她回到公寓,钥匙刚刚困难的插进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楚云端站在那儿,将他们扫了一眼。 慕萧有些尴尬,抱着舒安侧身进去,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准备解释,她却翻个身,牢牢把他抱住,口中还呢喃着,“阿笙,你不许走。”那股孩子气,真是像极了她小时候,慕萧禁不住笑了。 看着那两个人的和谐,楚云端却不知怎么竟然想走就是没办法移动脚步。他一直看着,看的慕萧有些头皮发麻。 “她喝醉了,倒杯水来吧。”他说,语气尽量柔和。 楚云端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进厨房倒水。 端着温水出来的时候舒安还是八爪鱼似的勾着慕萧的脖子,正傻笑着说她自认为的悄悄话,“阿笙我告诉你哦,我连安全套都准备好了,我准备把你勾上床的,嘿嘿,你说我傻不傻,跟那些女人一样想把你勾上床,以为这样就绑住你了,你说我傻不傻呀?可是,可是。”她打个酒嗝,那味道肯定不好闻,但慕萧黑着脸居然一动没动的接受了,她继续傻笑,“可是我想和你上床,就不用你负责,我就是,嘿嘿,就是想要你的身体!” 慕萧的脸,更黑,更沉。 楚云端的脸,僵硬,抽搐。 整个房间的空气,凝滞了,扭曲了,窒息了。 而那个制造者居然毫无察觉,还在哪儿傻呵呵的笑着,抱着慕萧把自己的头埋在他脖子里说,“阿笙,你要我,要我好不好?你就当我欲求不满,给我做回鸭子成不成?” “季舒安!” 慕萧终于忍无可忍的咬牙切齿的爆发了,怀里的人儿微微一震,捂着耳朵摇头,“呀呀,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你欲求不满!” 他一把把她扔到沙发上,居高临下撑着沙发靠背俯身盯着她的小脸儿,近在咫尺,他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看得见她眼里那一派诱人的迷离,她嘴唇儿微张,他咽了咽唾沫,哑着嗓子问,“你说,谁欲求不满?” “我啊!” 她小手指指着自己,继而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说,“我的包包呢?我的包包呢?” 包儿在地上,她找到了,嘿嘿傻笑着爬出慕萧胳膊困住的空间找到自己的包包,若无其事的翻呀翻呀,啪啪,三包安全套掉出来,她傻笑着跪在地毯上朝着慕萧举起来,“一种是普通的,嗯,一种是香蕉味的,还有……还有这个。”她举起来认真的看了半晌,认真的对慕萧笑,笑容难得终于有点儿羞涩的说,“嘿嘿,人家说这个是狼牙的,男人女人都喜欢的,我们用这个,好不好?” 慕萧余光里看到楚云端的脸,一片铁青和漆黑,估计下一秒不是气得吐黑血就是直接晕过去了。 “季舒安,你给我起来!” 他咽了口唾沫,想如同长辈般的上去把她给弄回沙发上去。地上,多凉啊! “哦!”她乖乖的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等到他把她抱起来,却如同个树袋熊似的灵活的缠绕上去傻笑,“慕萧,我们去卧室再开始吧!” 砰!他把她扔在沙发上,气得头顶冒烟。 “季舒安,你喝醉没有?还是你满脑子都是跟男人上床的事儿?” 她抬起头,顶着头有些乱乱的长发,迷离又无辜的撅着嘴巴说,“我没醉啊,我只想跟你上床,没想跟别人上。” 慕萧倒吸一口冷气,介意的瞥了眼楚云端的方向息事宁人的说,“舒安,你喝醉了,先睡觉好吗?” 她乖巧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三个安全套认真的问,“睡觉的话,你到底用哪一种?” “秦慕笙,你他妈够狠!” 砰! 随着楚云端忍无可忍的巨吼后,门发出天崩地裂的响动,重重在他们面前合上了。 慕萧垂眸,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没办法啊,谁让他大半夜的还出现在他女人的房子里。 舒安跪坐在沙发上,小狗儿似的傻呵呵看着门,转过头朝着慕萧眨巴眨巴眼睛,小嘴儿咧开,露出个呆呆的可爱笑容,慕萧垂眸看着她,伸手捧起她的小脑袋,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她白皙的小脸儿,笑意更甚。 “舒安,你刚刚说,谁欲求不满来着?”他沙哑着生意,朝她压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迟疑的小手抬起来,指向慕萧,呵呵傻笑,“你!” 第196章 196 我要她! 微怔,深如幽潭的双眸中含着邪肆的浅笑,他,是么? 他低头,缓缓吻上那两片樱红的唇瓣。 那双大眼睛睁开,带着迷离的光色看向他,通红的小脸儿更红了,两颊的嫣红犹如桃花绽放,带着两潭清泉似的眼睛,犹如春光乍泄,明媚鲜妍的触到他心坎儿上,惹得他一阵焦躁的心疼,他抚摸着她的小脸儿,抚摸着她的脖颈,将她小心翼翼的推在沙发的靠背上。 极尽温柔的说,“舒安,合上眼睛。” 她脸红,乖巧的合上眼皮,小嘴儿里咿咿呀呀的。 她在他耳边哑着嗓音破碎的喊,“阿笙,阿笙,要我!” 他心中怆动,更深的吻她,回应她,今晚,他为了她做回秦慕笙,只为不再让她疼痛! 男女之事上,他们之间向来由不得舒安做主,那实在是因为秦慕笙是个‘经验丰富’‘手法老道’的男人,他能变幻出无数种玩儿法。 他抬手,替她擦干眼泪,她似是觉察到,抬起眼眸凝望他,黑白分明的眼底带着不易屈服的倔强和对他深刻到令他颤抖的渴望和眷念。他笑,笑的极致温柔,挑起的眉梢里却带了三分邪肆的问,“舒安,告诉我,是谁欲求不满呢?”沙哑的询问中。 小脸儿涨的通红,她的模样愈发楚楚可怜,眼巴巴望着他,小嘴儿张着,倔强的不回答。 “嗯?” 他勾起唇角,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嗯,我,阿笙,阿笙,是,是舒安!是舒安好不好?”她一边祈求,一边朝他挪动着,忽然起身抱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带着哭声的求他。 那一刻,他心酸了,然后碎了,化成一泓滚烫的热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直到把筋疲力尽的她抱上楼送进浴室里。打开花洒给她洗头的时候她睡着了,他的手,疼惜抚摸着她的身子,想起他们的第一夜,想起她在他耳边问,“慕笙哥,你会娶我吗?” 他问,“你觉得呢?” 她沉默着垂下眼眸,生生用自己青涩的身体承受了他,那一夜,她的身体也如今天这样布满了他的痕迹,那一夜开始,她再没有问过同样的问题,那一夜,他要了她,给她的礼物是连同她对他剩余不多的自尊也带走了。 “舒安,我的舒安。”他叹息着,吻她的额头,然后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滴水落在她脸颊上,他这才晓得,他哭了,为她哭了。 她咕嘟着伸出湿漉漉的手抱住他的腰身回应他,“阿笙”是带着叹息的呼唤,他歪头看着怀里的她,浅笑,舒安,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你知道吗? 他把她从浴室里抱出来送到床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拿着吹风机把风开到最小,耐心得给她吹着头发。 今天晚上,他只是她的阿笙。 暖暖的风穿过她长长的发丝,将那柔软细滑的发丝吹到他手心里,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穿过,就像是穿过了她从儿时到如今的岁月,眼底,满满都是那沉淀了几十年的爱。 舒安,我的小傻瓜啊!他看着她孩子气的睡颜,暗暗感叹,你怎么能以为我不爱你呢?全世界,秦慕笙没有爱过除了季舒安以外的女人啊!滕绍怎么说的?不是没人能追得到秦慕笙,而是秦慕笙只给季舒安追他的机会。这个,你懂吗小丫头,你懂吗?他想着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不懂就不懂吧!谁让她是他的小姑娘? 许是风太暖,许是她的睡颜太安稳美好,他渐渐有些疲惫的感觉,就靠在床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后来,吹风机从他手里滑落到床上,他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她干了的发间,眼底还是她安好的睡颜,便那么迷迷糊糊却前所未有安稳的睡着了。 他本以为这一睡下,许是便如此过了这美好的夜晚,可是闭上眼睛没有多久他就惊醒了。 他惊醒是因为舒安。 本来就睡眠很浅的秦慕笙隐约听到几声哼哼,起初以为是舒安在说梦话,唇角慵懒的勾了勾。可渐渐那哼哼中透出了隐忍和疼痛的意思,然后他手边的发丝似乎溜走了,他警觉的翻身起来,就见她正搂着腰往床下爬,清冷的月光下一张小脸儿惨白,心里咯噔一下,他伸手把她虚软无力的身子一把捞进怀里。 “怎么了?” 她仰起头,疼的小脸儿皱着,却没有一滴泪,只喘息着默默望着他,一双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惊恐两个字。 他蹙眉,心疼的更紧,“舒安,怎么了?是不是胃疼,是不是?” 她点头,顺从的模样,然后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慕笙哥,你不生气?” 那么柔软懦弱的声音,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霎时,心疼如刀绞。他没有回答,俯身抱着她给她穿衣服裹上帽子围巾,抱着她冲到楼下送进车子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电话,电话依然是迅速接通。 “秦玖,让艾伦特准备手术,舒安胃出血。” 那边迟疑半秒,立刻回应,“是,先生。” 一如从前。 舒安脑子里一团浆糊听着这声音,疼痛中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在哪里,她只知道秦慕笙在她身边,只晓得自己好像是喝了很多酒,但到底怎么喝的什么时候喝的又不甚清楚,好像是他说如果她不喝就要她滚,所以她就喝了?大概是吧,她最不想离开他了,所以他一说那个话她就必须喝。 其实她真不想喝的,那种酒又不好喝对不对?可是不喝的话,慕笙哥会生气的,他生气了吗?她歪着脑袋看他,他的侧脸紧绷,像是还在生气,她疼的厉害,要吐出来,可是又不敢吐,她觉得好委屈,自己都这样了慕笙哥还是生气,一委屈,泪就往出涌,就真的哭出来。 听到她的哭声,秦慕笙忙转过脸来,正看到她委屈望着自己的大眼睛,忽而,她那个早晨在他面前说的话那么清晰的传来,“慕笙哥,我喝了,全喝了。”心,颤的厉害。 他看她刚刚合上的小嘴儿,才晓得,真的是她又说了一次。 “舒安,我知道。”他伸出手,轻轻摸摸她的小脸儿,问她,“疼不疼?” 她点头,泪眼婆娑。 “乖,再忍忍,慕笙哥带你去看医生。” 她依旧点头,很乖很乖的模样,只是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惊喜,让他很心疼。他对她鼓励的笑,连自己都不晓得笑容里藏了多少苦涩。 她疼的出冷汗,把自己缩在车座里发抖,大概是冷,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胳膊。他想找到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才发现走的太急根本没有穿,只好把她搂进怀里,别扭的一边开车一边尽量安慰她,“舒安乖,我们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她点头,似乎疼痛让她有点儿清醒了,闷闷的沙哑声音从他怀里钻出来,她说,“阿笙,开车,开车小心,我还好,还好。”可是这一个还好说完,他就觉得她的身子一阵抽搐,然后下一秒,她就没了意识。 秦慕笙心里哄得一声,突然一种可怕的恐惧感占据了他的思维,让他几乎开着车撞进医院里,他忙脚踩刹车,差点儿撞到医院门口站着的秦玖和艾伦特。 车门下一刻被打开,护士匆匆忙忙把舒安往救护车上抬,他打开车门冲下来一把抓住艾伦特的手,瞪着血红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她!” “放心。” 艾伦特拍拍他的手,快步跟着护士冲进去,他看着她被抬进去的身影,竟然身形一晃撞到了车头上,站也站不稳。 他还记得,还记得那年她胃出血的模样,疼的小脸儿铁青,若非他出去打电话都她也许就那样蜷缩在洗手间直到疼死在那儿,那雪白的脸,发青的嘴唇和从唇边溢出的血,让他在一段时间里只要看到她都会觉得浑身的内脏在抽搐,在绞痛,他深刻记得她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医生闷着声音说,“先生,我必须以一个医生的责任告诉你,你的妻子从阎王殿里回来了。” 那时候,他站着一动没动,他没有摔倒,因为那时候他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到,也能不让她死。可是现在,他没了那个勇气,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啊! “先生。” 秦玖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说,“您的脸色太差了。” 是啊,秦慕笙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没有理会秦玖的提醒快步走进医院大厅,然后是急救室的方向,脚步沉稳的如同往常。可谁知道他的心慌乱成什么模样,他留下一个信念,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才支撑着自己一如既往。 半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打开,挂着吊瓶睡着的舒安被推出来,他冲上去看到她还好好地,才松了口气面对艾伦特。 “秦,你失态了。”艾伦特幽蓝的眼睛深邃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紧抿薄唇一语不发,盯着艾伦特不动。 “哦放心吧,安只是急性胃肠炎,然后发烧有点儿厉害,我已经给她输液了。” “她有过胃部大出血。” 他冷冷的提醒。 艾伦特耸肩,点头,有点儿生气,“我对我病人的病历很清楚,秦,但我确认这次安只是急性胃肠炎,是因为过度疲惫的缘故。” 他想起poem说,“她要把两个月的戏在一个半月内全部拍完,好尽快回去请你吃饭。” 傻姑娘,就为了请他吃饭,什么时候不可以呢?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那么累?累坏了,疼的还是她不是吗? 病房里很安静,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秦慕笙看了眼手表,凌晨五点钟了,这可真是个折腾的夜晚啊。他有些疲惫的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摸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儿,无奈的叹息,却终究忍不住看着她就笑了,真是个傻孩子。 她睡得很安稳,就像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拉着她的小手,心里一次次的说着舒安,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到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一点儿都不行,哪怕是我自己都不行! 经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他。当初他总觉得全世界都不可以伤害她,只有他可以,可现在,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他深深记得昨夜喝酒时候她看他的眼神,那样疼痛,她说,“秦慕笙,你是陈世美。” 抛妻弃子,其实他舍不得,可除了暂时这样他又能怎么做? “先生,天亮了。” 秦玖站在门口提醒他,目光落在舒安沉睡的脸上,心中是千般滋味。她终究是找回来了,用她过人的毅力和倔强把她的秦慕笙找回来了。 天亮了,白雪公主要变回灰姑娘,秦慕笙要做回慕萧。 他眉目深沉,恋恋不舍的轻轻放下她的手起身,在她额上温柔的印下一个深沉长久的吻。然后转身,面容恢复往日清冷。 “阿笙,你要走了吗?” 忽而,身后响起软软的声音,带着些许听不清的沙哑。他身影一顿,听到她颤抖的有些厉害的声音说,“阿笙,能不能带舒安走呢?” 他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掩盖下心早已融化成柔情,他很想回去拥抱她,可是暂时,还是不行。 她爬起来,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阿笙,我们昨晚都忘记带安全套了,要是我怀了你的孩子,怎么办呢?” 秦慕笙的表情顿时溃散,变得有些错愕,也有些心疼。 她却依然认真的说,“我不想一个人带孩子了,阿笙。” 秦慕笙听到他的心理防线臣弟崩溃了。孩子,是他对她一生的亏欠。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双手染血的亲手逼她打掉,他犹自记得那一天她染满鲜血的羽绒服。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她害怕被他打掉而偷偷生的囡囡,可是他没能在囡囡的童年里给过她一点父爱,更没能给过舒安一点呵护和丈夫的责任。 她下床大概是想朝他过来,秦慕笙快步过去把她抱回床上,她望着他,很仔细的凝视着他。 “阿笙,你昨天真的没有带安全套。” 他一愣,看得出她表情认真的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他微微蹙眉,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俯身把头埋在他怀里,带着哭声说,“阿笙,我后悔了,我想要你负责了,我知道我很坏很过分,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 她哭了,她说的话,在别的女人身上他不是没有听到过,可是要舒安说出来他却那么心疼,他本该是他呵护在掌心,永远舍不得受丁点屈辱的女孩子啊! “舒安,乖。”他有些干涩的安慰她,却不得不说,“我暂时不能带你走,可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行吗?”他撑开她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真诚而笃定的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商量。 她抬着眼睛看着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么干净,干净的深处却渐渐染上了哀伤,他看到她从他怀里滑落,看到她像是再也没有依靠的瘫倒在床上,她问他,“阿笙,其实,你已经不爱我了,是不是?” 他蹙眉,一把抱住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看着自己,她低着头,眼底闪烁的泪花几乎要从通红的眼眶里溢出来,他心疼的捧起她的脸,那泪顺着她苍白的小脸儿落进他手心里,她被迫抬起眼睛望着他,望进他黝黑的深潭中。 “舒安你记住,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三十年,只爱过你一个,而且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上别人。除了你,我更不会碰其他女人,你记住,用心记住!”他的语气那么强硬,强硬的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在她心里。 她颤抖着,像是感觉到他镌刻的力量,抬着的眼睛里忽闪忽闪着星星般的光芒,她张了张嘴,颤了颤,被他深深的吻住了。那略带凉意的唇片扫过她粘着泪水的唇片,像是一剂安定,注入她心底。 秦慕笙终究是离开了,去做他的慕萧,舒安坐在病房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刚刚那种安心的感觉似乎也随着他的离开,被带走了一点儿。 人家说,爱的太深,就容易不安,或者她就是因为爱他爱的太深,太害怕再次失去他了吧?他们彼此都失去过对方一次,而这却是她第一次听到秦慕笙说爱她,那样的感觉,真的会让她觉得幸福。 原来曾经以为的不爱,不过是撒着娇,等待对方亲口说出爱。 舒安是急性病,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出院了。正好赶上休假,poem说她不必去公司报到,建议她应该去美国看看囡囡。给女儿打了电话,听到女儿撒着娇说想她,舒安那颗本来就柔软的心更加软了,答应女儿近期就到美国。 可是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很久都见不到秦慕笙,虽然在这儿也未必见得到,但好像这里毕竟存在着他的气息,会让她觉得更加安心一些。 正在踌躇的期间,百里东给她打电话,说曦云老太君的生辰,在家里备了小宴,请她也到家里共同乐呵乐呵。 传说中曦云老太君在百里家那几个孙子里虽然只喜欢百里东一个,但却很喜欢和小辈人一起,故而她的生辰宴会邀请舒安去倒也说得过去。唯一让舒安觉得别扭的就是上回老太君那明里暗里讽刺的言语。倒不是她小心眼儿,实在是她本也就无意所谓‘攀附’他们百里家,所以那些话听来就特别刺耳。 大概是预料到舒安会‘记仇’,百里东在电话里一再解释,“安,你别介意好吗?奶奶那么说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否则,这回也不会让我请你过去,你说是不是?” 本来舒安以为百里东不过是借着曦云老太君的名义请她,如今听来倒好像是真的曦云老太君请她过去。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她上一次明明好像很不喜欢她的样子。 “阿东,你让我想想吧。” 既然没想清楚,舒安就决定暂时不答应百里东。 “好,安,我再给你电话。”百里东善解人意的答应了,压掉电话。 其实舒安没有答应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她想知道秦慕笙到底去不去。 给他打电话好像有点儿小题大做,给百里静打一个问问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怎么和百里静说话。 自那回灌了百里静的酒,她本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居然几次三番得给她打电话,想回请她吃饭,还一再说因为自己酒量不好而影响到她的兴致了,真是不好意思之类的,搞得舒安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最终只好以刚刚拍完戏很累为借口拒绝了。 现在她突然又给百里静打电话,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的感觉? 思考了整整一天,居然又是百里静主动打电话给她,舒安想着百里家的人这回怎么都如此热情,接起电话。 “安,没有打扰到你吧,现在方便说话吗?” 百里静温婉体贴的声音传来。 其实若不从情敌的角度来看,舒安觉得百里静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女人。只是,很抱歉,季舒安从来都不是圣女,就像她会跟俞芳华和汝梦蝶记仇一般,只要百里静觊觎秦慕笙,她就没办法喜欢她。 “没有,方便。”她简短的回答了百里静的问话。 百里静半点儿没觉察出舒安语气里的生硬,仍然用带笑的温柔声音说,“我听阿东说两天后奶奶的生日晚宴有请你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礼物呢?哎呀你别误会啊舒安,是因为我没有选好礼物,所以想请你陪我逛街看看,我没有替老太君要礼物的意思。” “礼物我选好了。”舒安本能的回答,然后即将拒绝的时候却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 毕竟现在百里静才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她想要得到他去不去的消息,电话里直突突的问肯定不好,那不如趁着逛街旁敲侧击一下,也许会比较好?舒安想着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却也终究只是转瞬即逝。 她改口说,“好,明天我有时间。” “那太好了!”百里静高兴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度,舒安几乎能看到她在电话那端笑眯眯的表情,不自主觉得,其实她真是个好姑娘,口气也禁不住柔和几分的问,“明天几点见?” “早晨九点半可以吗?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吧?” 百里静好像记得舒安说自己在休假,小心询问。 “不会。” 舒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那就在你楼下见面,中午我请你吃饭,说定了哦!”百里静略霸道的提议。 舒安没反对,客套几句压掉电话。 看着手机,那种刚刚转瞬即逝泛酸的感觉又开始回潮,她知道她心有不甘,可是她想克制住这种想法。因为仔细分析后舒安觉得她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转正情妇习惯性的嫉妒,总觉得自己被对方贬低,总觉得对方没有把自己当成正式的妻子履行告知的义务,但其实秦慕笙本来就没有把任何事都告诉她的习惯,他的习惯是,为她做任何事而她没必要知道,只需要安心享受就可以。 想清楚了,舒安就觉得,哪怕秦慕笙再也没跟她联系,像是彻底消失,也不会觉得特别难受,只是有些担心他。 晚上上网,告诉囡囡三天后她就去美国,囡囡在电话那端问她为什么不是明天或者后天,然后她说,“妈妈,雷诺说,我很快会见到爸爸,你是不是和爸爸在一起?雷诺说爸爸离婚了,所以,你原谅他了是吗?” 舒安鼻子一酸,从视频里看到雷诺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大概他是被囡囡缠的受不了才会那么说。 但,好像母女间有感应似的,好像女儿知道她和秦慕笙和好似的,还是她的表情居然已经那么明显的不同,让女儿看出来了?舒安点了点头,含笑,却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是,秦慕笙原谅她,而不是她原谅了他。 次日早晨准时下楼,百里静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儿,她从车里出来,欢快的对舒安招手请她上车。 只有他们两个,舒安想,她本来也没觉得秦慕笙会到了陪百里静逛街的地步。如果真的来,她的嫉妒心恐怕又会发作。 百里静不是个会让人尴尬的人,舒安的话不多,她就一直在找话题,聊天的速度很慢,通常是她说几句,舒安回上一个字,即便如此车子开到市中心的整整一个小时里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陷入寂静尴尬的境地。 此刻是上班时间,市中心停车位很好找。百里静把车停到某个商场的地下车库里,对舒安笑着解释,“我们先看看有什么可以选购的,然后选一个最适合的,怎么样?” 舒安点头,赞同,拉开车门下车。可就在她站定的瞬间,一辆鲜红的跑车几乎是擦着车门猛地窜到她前面,然后一个急刹车一个倒车,动作快的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身后的百里静猛地扯进车里,跌坐在座位上。 惊魂未定中,跑车的车门打开,一道瘦削的身影从车上缓缓下来,看到她,顿了下,然后扬起有些发白的唇角,打了个口哨,“不好意思啊,小姐。” 舒安愤怒了,她见过不礼貌的人太多了,但像这种衣冠楚楚不礼貌还不礼貌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她倒是第一次见。不禁冷笑,从车里起身出来走到那男人面前,略略抬眼看过去,男人戴着墨镜,唇角还笑着,明显脸色苍白。 “先生身体不太好吧?”她开口问。 那人一愣,抿唇,没回答。 舒安笑,“身体不好不是不光荣的事情,但是跑出来影响社会安定报复社会,就不只是不光荣而是该进警察局的事儿了。” 说完,她冷笑,转身,正看到百里静从车里出来,只是她站在车门口,呆呆的望着的好像是她身后的男人。 舒安暗自挑眉,走到百里静面前似是没有发觉的道,“百里静,走吧。” 百里静明显愣了下,忙点点头答应,“好啊!” 然后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车库,舒安在前,百里静在后。不出意外的话舒安是看不到百里静表情的,只是意外的是那些车子的车镜一面面从舒安眼前略过,她看到里面映着百里静略显苍白的脸和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睛,还有那男人一直随着她的目光和没有太看清楚的一抹挑战似的笑容。 那男人的脸色真是不正常的白,如果舒安猜的没有错,他应该是心脏病,而且是先天性的,能活到现在可能是已经做过一次不算特别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或者是常年卧床养病。从他过分苍白的面色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舒安暂时想不起可能会让百里静震惊的哪位世家公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她对百里静就不了解,兼之连同她生活的那个圈子也不了解,所以推测不出是很正常的。 最初逛商场的时候,百里静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她们就是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进,然后再出来,其中还去了poem,也就是由poem为主设计师设计的服装品牌专柜,舒安和认识她的店长说了两句话,店长看到百里静,笑着跟百里静打招呼,她恍惚了几分钟才回神嗯了一下,结果走的时候店长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 那一刻,舒安承认她幸灾乐祸了。 直到后来到了商场顶层的精品区,舒安在众多精品茶具里挑选了丹麦某位设计师根据天鹅湖的故事设计的一套杯具的时候停住脚步看了会儿,才听到百里静方若回神的说,“舒安你眼光真好,这个很漂亮是吗?” 舒安回头看她一眼,她目光抓住的盯着那套以天鹅为造型的杯具,眼里流露出一丝带着某种女性温情的喜悦。 舒安微微退后半步让她尽情的看,然后低声询问柜员价格,那个价格很昂贵,可舒安看得出来百里静喜欢,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正要结账,一只手忽然搭住她的手,将一张金卡递过去。 那是只白皙瘦削的手,舒安挑眉,看到刚刚带着墨镜的苍白男人。 他挑唇,“小姐,你是准备做奥吉莉亚,还是奥杰塔呢?” 舒安冷笑,反问,“你觉得呢先生?” 那男人笑了,虽然看不到他的眉眼,但是他苍白的嘴唇里仿佛噙着几分笑意。柜员递过来刷开机,男人输入密码的时候舒安回头看百里静,她正回头震惊的盯着他们,目光仍然是以难以置信盯着那男人。 第197章 197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先生,百里小姐和你很熟吧?”舒安微笑着问。 “是吗?”男人反问,看向百里静然后笑着对舒安说,“我们不算熟。” “那你替她结账”舒安看向他签字的银行卡回单。 男人惊讶,“小姐,我以为是你喜欢呢!奥吉莉亚最终还是得变回女巫不是吗?王子真正爱的还是奥杰塔,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 舒安挑眉,一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男人叹息,“小姐,我是真心诚意给你道歉,你看我差点不小心撞到你。” “哦。”舒安了然,淡淡回应,“我以为你是故意撞我。” 说着她从柜员手里接过包装好的一套新茶具,听到头顶上男人没有声调的语气说,“你和他很像,很像。” 她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背影有些落寞的模样。他说奥吉莉亚最终还是得变回女巫不是吗?王子真正爱着的还是奥杰塔。可是最初的最初,王子还不是把奥杰塔和奥吉莉亚给弄混了吗? 那不是爱,爱一个人,不会把别人当做是她。 所以最后,王子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他爱着奥杰塔,然后公主的诅咒解除,她变回了公主,和王子双宿双飞。 柴可夫斯基的这部歌剧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公主为了救王子跃入水中,从此双双逝去,就像《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而另一个结局则是王子杀死了把公主变成天鹅的女巫奥吉莉亚,让奥杰塔变回公主,永远在一起。两个结局舒安都很喜欢,生同衾,死同椁,只要同他在一起,就很好。 可其实舒安很不喜欢这慕歌剧,就是因为王子被奥吉莉亚迷惑的那段情节,她觉得若是真爱,王子就不该被奥吉莉亚迷惑,若是没有被奥吉莉亚迷惑,也不会造成最后的结局。所以,她不喜欢,因为,阿笙永远不会把任何人错认为是舒安。 百里静走过来,笑的有些尴尬,“舒安,那位先生你认识?” 舒安笑,“不认识,他说是为刚刚的事道歉所以帮忙结账了。”说着,她把手中的茶具递给百里静说,“现在好了,我们省的花钱!” 然后耸耸肩,笑着走了。 百里静看着手中的茶具,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当然奇怪,因为有个小心眼儿的女人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奥吉莉亚即便变成了奥杰塔,最终也还是会被王子识破的,不想死的太早,就离她的男人远点儿! 送给曦云老太君的礼物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选好,看看表也已经十一点钟,百里静拉着舒安提前去她预定好的餐厅,说是就在附近,走过去半个小时差不多。 去的路上,百里静找话题的功夫显然不如来时那么自如,时不时就会发呆,有时候舒安明明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还要问,“舒安你说什么?”她笑,说,“我说,你说的对。”其实,她根本没说话。 本来舒安计划着到吃饭的时候再有意无意问起慕萧,比如说,不请慕先生一起来吗?然后就能自然的问,明天他也会去宴会吧!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可是没想到走到半路,舒安的计划就被打破了。 百里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隔了一个人,舒安却仍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秦慕笙的声音,浅淡凉薄,微微沉静,问,“小静,你在哪儿。” 百里静的神经早就被电话号码给扯回来,忙回答,“在逛街,和舒安一起逛街,然后中午请她吃饭。” 秦慕笙沉默片刻,问,“在哪儿吃饭?” 百里静抱了个餐厅的名字,舒安没去过。她虽然喜欢吃,但类似于高级餐厅这样的地方不怎么去,因为嫌弃里面的饭菜没味道,或者千篇一律,反正不符合她的口味,环境也不适合吃饭。 可是人家百里小姐请客嘛,不能跟她请客似的,上一瓶汾酒抱着酒瓶大吃大喝。 她想着的时候,那端清晰的说,“我半个小时后到。” “你要来,那太好了!”百里静笑眯眯的,舒安从她的侧脸里看到她骤然红润的脸庞,闪烁着温暖笑意的眼睛,心里真的很羡慕,很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而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见不得人的。 继而,她听到秦慕笙的声音说,“记得别点西冷。” 好像他们常常去那儿似的。 舒安的嫉妒和心痛突然蹭蹭的窜上来,难以克制,他明明知道她就在百里静身边,居然对百里静说这么亲密的话!舒安后悔了,很后悔那天居然放他走,她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是不是! 可嫉妒的熊熊之火只燃烧了一会儿就变成灰烬,剩余的是一身的无力。 百里静压掉电话对舒安笑着说,“舒安,萧萧一会儿也来,你不会介意吧?”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然后顺水推舟的说,“不知道慕先生的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我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啊!”百里静提起手袋对舒安笑着,精神明显恢复。 舒安看着那只手袋,想着它居然把百里静和秦慕笙联系到一块儿,突然很后悔她刚刚没有打碎那套杯子。 剩下的时间里,百里静恢复了她调节气氛的功能,只是自始自终,舒安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彻底多云转晴,她时不时瞥一眼杯子套组,想着最好能在明天送礼前让杯子碎了,然后,秦慕笙肯定再也进不了百里家! 时间很准的秦慕笙半个小时后果然到了餐厅,餐点已经点好,他看了眼点好的菜单,不解的看了眼百里静,百里静明显无辜的眨眨眼睛说,“舒安说,她就喜欢那个。” 四个人的位子,慕萧坐在百里静身边,直直的朝着舒安看过来。舒安挑起眉眼,笑眯眯和善的看着慕萧,然后她听到他跟服务生说,“加一份菲力。” 明显没有什么语气,可舒安明显听出了妥协。是觉得她无理取闹吗?她抬起眼,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没有看她,而是侧着脸问百里静,“礼物选好了?” “是啊。”百里静说着小心翼翼取出礼盒打开,一套黑白的天鹅造型杯子展露出来,她略带讨好的仰起头问慕萧,“好看吗?” “好看。”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宠溺。舒安的心情真的差到极致了,她猛地起身说,“我去洗手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洗手间里站了会儿,舒安脑子里全是方才秦慕笙看着百里静的眼神,他能说那是没有感情的吗?他能说那是简简单单看陌生人的眼神吗?若非,那么,他的演技实在可以去拿奥奖最佳男主角了! 舒安知道,自己的嫉妒了。他从来没有对她买到的东西做出这样的评价,哪怕是两个字他也吝啬,她偶尔能买给他的东西,比如第一个月上班发给工资她买的那件衬衫,当她喜滋滋的抱着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皱着眉问,“这是什么?”然后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就没勇气送出去了。 她说,“人家说,第一次赚钱要给父母买衣服,我,我就给你买了。” 秦慕笙眉头皱的更紧,许久只说了一句话,“季舒安,你赚的是我的钱。” 她一下子就无地自容到恨不得钻地缝,当着他秘书的面儿,捧着那个衬衣傻乎乎的转身,傻乎乎的离开,后来很久,公司里都说她讨好总裁没成功,被总裁骂出来的故事。 想着想着,舒安的心情愈发阴郁,连洗手间门打开然后被落锁都没有发觉。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她才茫然抬起头,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她愣了,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走。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 可是身子还没起来,就被他双手压下困在洗手台上,舒安被迫后退,几乎坐在上面,那令人脸红的动作让她霎时红了脸。 “生气了?” 他带笑的眼睛看她,勾着唇角笑意盎然的问。 舒安却依然是通红着脸,低着头咬着唇片倔强的回答,“没有!” “没有?”秦慕笙低笑,挽起她的下颌让她扭头看镜子,继续笑,“看看,这样还不算生气?” 镜子里她的侧脸红彤彤的,连同眼眶也是红的,她什么时候哭的,她为什么自己都不晓得?舒安努力扭回头,别扭的推开他的手哑着嗓音说,“说没有就没有!” 沉默片刻,秦慕笙略显得无奈的声音传来,“好,没有生气。”说着,却把她抱在怀里,宽厚的胸膛占据着她的呼吸,暖暖的很安全,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叹息,“真是个傻丫头!” 她在他胸膛里扭了扭身子,想跳下洗手台,却被他紧紧的压在里面动弹不得。 “秦慕笙!” 她低叫,想让他让开。 他一动不动像是做对般把她抱得更紧。 “这里是女洗手间!”她气得告诫他,要不要被人看到他一个男人在这里啊! “嗯,我锁门了。”他淡淡的口气,竟然,竟然和那时候放她鸽子时候一样,舒安的气一下子上来,猛地用力推他,这次秦慕笙大概没料到,竟然被她推得闪了下,但迅速稳住身形,继而猛地俯身下来,将她的脊背压在镜子上,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沉,他勾了勾薄唇邪肆的告诫,“舒安,这儿暂时可没人进的来。” 舒安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她被威胁了,而且是被秦慕笙威胁了。心里一酸红了眼睛,明明是他不对,明明是他对别人亲亲我我,他凭什么威胁自己!是他说他爱她,只爱她一个,凭什么对别的女人那么好,凭什么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他愣了,万万没想到调笑的一句话竟然让她要哭出来,想着她刚刚闹别扭的小表情一阵心疼,那没来得及流出泪的一双眼睛倏忽瞪大,星星点点闪烁的眸光里露出惊讶,继而脸更红,继而挣扎起来。 秦慕笙动作微微顿住,眼底闪过笑意,便放松下来。她嫣红的小脸儿在他眼底,像是刚刚开放的一朵桃花,可爱的诱人。他只觉浑身本能的颤了下,他用力抱住她的肩,将她尽量温柔的推到镜子上。 饶是他手下控制了力道,舒安也被推得稍稍撞了下,她愤怒而委屈的抬起头望着他,像是谴责他的不温柔。 他无奈,“舒安,这里不行吧?” 语气是反问,带着丝丝狭促的意思。 舒安不自觉的低头咬唇瓣,忙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却被他反手拉住,他看得出她好像还是有点儿别扭。他把她带进怀里,耐心的笑问,“怎么,你又欲求不满了?” “秦慕笙!”她尖叫,虽然声音不高,但他想象得到她现在肯定已经恨不得钻地缝了。她窘迫的红着脸,小身子气得有点儿发抖,他心疼,却没有急着解释。 舒安挣扎了两下,他松松手,给她转过身面对他的机会。 “秦慕笙,你不就是怕让百里静看出来吗?我走,我走还不行?” 他蹙眉,脸色也霎时阴沉了几分,他将她紧紧带入怀中低头盯着她,眼底沉得如同一潭墨。 “舒安,我没什么担心害怕的,这世上唯一能让我担心害怕的,只有你而已!” 他,他又表白了?舒安的脑子乱了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又惨兮兮的脸红了,再红下去,脸就烧成灰烬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皱了皱眉,然后不知所措的想要推开秦慕笙,可是没想到他却把她抱得紧紧的,而且还直接送到墙边,双手撑在墙上,俯身低头看着她,微微怒意的眼底,闪烁出几个小火苗儿。 他低哑隐忍的声音传来,“舒安,你觉得,我怕?”语气中仍然带着怒意。 她明白了,他不怕,那不是一个害怕的男人会做出的反应。 “我是不想你委屈,但若是你不介意。”他微微拖长语调,接着拖长语调说,“又欲求不满。”舒安几乎要爆炸了,然后就在濒临爆炸和绝望的前一秒她听到他说,“我很不介意这个有趣的地方。” 有趣?她怎么忘了,这个方面,秦慕笙的趣味向来很多。但是,好像在洗手间的话,没试过。问题是舒安也不想试啊! “我,我介意。” 她严肃的回答。 “哦?”秦慕笙挑眉,握着她小手的手一丝不松的问,“那,这个怎么办?” 舒安的小手一颤,心里咯噔,他不会让她帮他那啥吧?她,她最讨厌那个了!脸一白,咬唇,坚决而委屈的摇了摇头,“不要!” 他淡淡从鼻息里发出个几乎不可闻的笑声,舒安不解的抬起头,正看到他缓缓放下伏在墙上的手的动作,不禁松了口气。他松开她的手,将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她,然后带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淡淡道,“舒安学会对我说不要了,有进步。” 面对他那个不太明确的笑容,舒安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他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但接下来,秦慕笙的眸光却真的沉寂了,依旧那样漆黑,那样让人安心,他说,“舒安,别胡思乱想,我没有对百里静多好,那套茶具,有人告诉我说是你在橱窗前看上的,还有,西冷太硬了,你的胃不好,还是吃菲力吧。” 他说完,捏捏她的小脸儿,留下个带着笑意和宠溺的外号。 “小别扭!” 然后打开门,坦然的从女洗手间出去了。 舒安站在洗手间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还是有点儿乱。他说,有人告诉他那套茶具她在橱窗前看上了?那么,他说好是因为她觉得好?那么那个出来结账的人又是怎么回事?百里静的脸那么白,难道是知道那人是秦慕笙的人? 他说西冷太硬了,她的胃不好所以最好吃菲力?那么意思是,他跟百里静说,是因为她? 爱上复杂又深沉的男人,果然辛苦。这么多年了,舒安本以为辛苦过来了,对秦慕笙不能说了如指掌至少不会轻易误会。今儿才算明白,他心机之深沉,岂是她这种头脑简单的女人能轻易明白的? 回去的时候,菜已经上齐。可是本来应该坐在桌边的百里静却不知去向,唯有秦慕笙手中拿着一张纸。 舒安疑惑,没敢问。秦慕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纸推到她面前。 上面用一行她没看过的清隽字体写着,“碍眼的人我带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字条的末尾没有落款。 舒安有些慌了,忙问,“是谁?” 很明显,有人认为百里静碍眼,所以带走了她。可究竟是谁能轻易把百里家的某个人带走呢?舒安想到了白朗,但以百里静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轻易让白朗把自己带走吧? 秦慕笙表情微微深沉,却并没有担忧,反而显得有些无力,淡淡道,“是真正的慕萧。”然后他伸出手在她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下,笑问,“丫头,你不是讨厌她吗?” 讨厌一个人,难道就不能担心她的安全吗?舒安嘟着小嘴儿在心里反问,可其实还是美滋滋的,忍不住问,“那百里静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慕萧是个病秧子。” 秦慕笙的回答可谓简洁,透着几分不情愿和,为什么舒安觉得他好像别有深意的样子? 突然想起早晨在商场遇到的那位墨镜纨绔,苍白的脸色,主动靠近的态度,还有刚刚秦慕笙说有人看到她在橱窗前看杯子……难道那个男人就是真正的慕萧!那,百里静看他的时候为什么脸色发白? “阿笙,慕萧是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她忍不住问。 除了看到死而复生的人,还有什么可能让百里静神情恍惚? 秦慕笙切着牛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认真的看着舒安,她轻声解释,“早晨百里静看到他的时候脸色煞白,整个早晨精神都很萎靡,不不,是整个早晨都很奇怪。”精神萎靡的话,应该不是胡思乱想的样子。 他垂眸,将切好的牛排盘子送到她两只手中间,淡淡道,“慕萧的身体,医生已经下过结论活不过二十五岁,她看到他会惊讶很正常,至于害怕,我想跟她本人无关,应该是和百里家有关系。” 舒安稍稍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是没有搞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曲折因果,但大约已经明白慕萧应该是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且,百里家不希望他还活着,或者是百里家害过慕萧,或者是百里家知道慕萧不该活着,总之让百里静这么惊恐,说明她肯定知道百里家做了跟慕萧有关系的坏事。 “那那现在怎么办?”舒安突然意识到,秦慕笙的身份是慕萧啊!真正的慕萧被百里静看到了,这会儿说不定还和百里静在一起,他不是要被识破? 秦慕笙吃着牛排的手再次顿住,然后他慢条斯理的嚼着口中牛排,唇角扬起,抬起眼皮看着她,连眼里也都是笑意。 吃完了,他才问,“舒安,你是怕我暴露?” “当然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不禁红了脸,小声说,“我害怕你出危险。” 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小脸儿,好像很喜欢她脸上的肉似的,笑着说,“傻瓜,我又不是神仙,难道他们就没人认得慕萧,能让我随随便便借了慕萧的名字来用?” 也对啊!可是曦云老太君会白白让他做慕萧? “那,百里曦云问你要什么?” 秦慕笙的脸色微微一滞,就在舒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笑了,拍拍她的小脸儿心情愉悦的说,“啧啧,我的小舒安居然也会动脑子了,真是不简单!” 他从前,从来不夸她的,他从前也从来不用我的小舒安这样的称呼,像极了爸爸称呼她的时候。舒安心里一激动,一感动,大眼睛红了,忙把头埋下来,让牛排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告诉自己,季舒安,别这么没骨气,别哭啊你! 然后就没能领悟到,秦慕笙的话其实貌似不是夸她吧? 吃过饭,秦慕笙送她回家。 因为即将的分离,一路上舒安提不起精神。她告诉他她将要去美国的事情,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去吧舒安,在那儿等我怎么样?” 舒安不明白的望着他,秦慕笙淡淡的笑,漆黑的眼底仍然是那让她沉迷的宠溺。 “囡囡好像喜欢和雷诺在一起,有他,你在美国的安全我也放心,所以,暂时就在美国呆着吧。” 安全。这两个敏感的字让舒安不自主的浑身抖了下,小脸儿有几分苍白,她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极力压抑着颤抖问他,“阿笙,你还是会有危险,对不对?” 他低头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白皙的小手,漆黑的眼底闪过抹深沉,继而抬起眼睛对她温柔的笑,趁着红灯把她抱在怀里,深深的吻她的唇,多少年来舒安享受了无数次,却唯有这次她感觉得到他是要她安心。辗转缠绵了几分钟,等到红灯过了,秦慕笙就松开她继续开车。可舒安没有忘记他刚刚说的话,即便他极力的让她安心,她却还是害怕,因为失去过一次的痛苦让她再也不敢承受。 她有些别扭的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问,“阿笙,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好好的生活?我要的不多,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和囡囡在一起,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不好嘛?” 秦慕笙笑,回答的坚决,“好。”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睛直视前方,侧脸坚毅,带着笑意。他微微侧过脸低头看看她,轻声哄慰般的说,“放心吧,舒安,有我在。”然后他腾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舒安的头埋在他腿边,眼睛不自主的又红了,湿润了,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不想他看到自己哭,也不想他知道,其实她不放心的,是他。 车子到了她家楼下,舒安没有下车的意思,秦慕笙看着她有些倔强的搂着自己,低头问,“要不,我上去?” 舒安坐起来,笑呵呵的点头。秦慕笙失笑,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安全带在她肩上勒出个红红的印子,他有点儿心疼,那应该是她刚刚伏在自己腿上时候给扯的。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抬起头却发现,小丫头脸红了,他失笑。 第二次到她这间小公寓,秦慕笙一下子就想起几天前她娇憨的跪在沙发上用小手指指着他的模样,不禁唇角扬起了个弧度。 舒安忙着去厨房泡茉莉花儿来,一出来就看到他站在沙发边笑,自然心里晓得他在笑什么,顿时困窘的小脸儿绯红,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躲到别的沙发上坐着。其实吧,即便喝醉了,舒安也是有点儿意识和记忆的。 刚刚得知秦慕笙不在了的消息的那段时间,舒安也喝酒来麻痹过自己,等到囡囡睡着了半夜喝,她不敢抽烟,因为她记得有次她同学失恋在夜总会里喝醉了,把她叫过去听她诉苦,那女孩子痛苦的不行就抽烟喝酒,一边抽烟喝酒一边对舒安诉苦,舒安想把她弄回家,两个人揪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秦慕笙就给来了,然后就凶巴巴的问她,“你抽烟了?”她忙摇头解释,“是她抽烟!”然后秦慕笙就不由分说的告诫她,“以后别跟她在一起。”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真没和那女孩儿再联系…… 其实,季舒安的过去就是这样的,秦慕笙要她如何她就如何,谁让她喜欢他呢? 所以即便最最难过的时候,舒安都只敢喝酒。然后她的酒量在送了一次医院以后就有所增加,以至于那么一瓶汾酒虽然让她醉了,却没让她醉到连意识都没有。 秦慕笙闻到茉莉花的香气,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杯,自然的俯身拉住她的小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她的手有些凉,他的手掌却宽厚温暖,舒安被他牵着手,莫名觉得心里隐隐的疼痛舒服许多。 她刚刚想要说什么,秦慕笙的手机响了,他放下茶杯接电话,仍然握着她的手。 看了眼电话,他把手机拿给她看,上面显示着百里静,舒安不解,他接起来。 苹果手机这种东西,如果把接听音量开到最大,隔着一个人听到对方讲电话可谓特别容易,然后舒安就听到百里静听上去很平静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外面。”秦慕笙简短的回答。 “那,说话方便吗?”百里静不太敢肯定的询问。 “方便。”仍然是简短的两个字。 舒安抬头看着秦慕笙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就忍不住笑了,是窃喜的那种笑,原来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和她是那么相处的啊! “我刚刚,是陪慕萧走了。”百里静迟疑的声音传来。 秦慕笙没有回应,那端也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百里静在等着秦慕笙说什么,但是没有等到,她只好问,“你不觉得惊讶?” “惊讶。”秦慕笙淡淡回应,仍然是两个字。 百里静似乎笑了,但笑的并不长久,然后她说,“慕萧告诉我,他知道这一切,他是回来看戏的。”说到这里的时候,百里静声音里的不正常终于明显起来,她带着恐惧的说,“慕笙,我害怕!” 舒安一下子抬头去看秦慕笙,一则是不明白百里静害怕什么,二则是,她真的很介意她叫他慕笙。她没想到秦慕笙是一直看着她,然后目光相遇的瞬间,他眼底分明闪过笑意,低头看了看他们相交的手。 舒安随着他的目光垂下头,一下子,安心了。 她并非完全小心眼儿的女人,只是失去的太重,只是他身边总能吸引那么多暧昧的女子。 “既然是看戏,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198章 198 我们非要这样吗 低着头的时候,舒安听到秦慕笙这样回答。不禁竖着耳朵去听百里静的动静,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欢欣的声音传来,“那好,慕笙,我等你回来。” 电话压掉,秦慕笙抬手把舒安的下颌捧起来,她望着他,他眼里是狭促的笑意,唇角勾起来,像是很喜欢她现在的模样。 舒安嘟嘟嘴唇,严肃的说,“阿笙,你得跟我道歉,你刚刚居然当着我的面儿跟一个女人打电话,她撒娇,你还安慰她。”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还说等他回去等他回去啊! 秦慕笙挑眉,吐出三个字,“安慰她?”然后目光移到她们握着的手上,言下之意,我安慰的一直是你吧! “你说,没什么可怕的,她还要等你回去。”舒安不自主垂下头低声嘀咕。 秦慕笙低低的笑出来,俯身把她抱起来一下子抱在他的双腿上,贴着她的鼻头问,“你不想我回去?”回去两个字,他咬的很重。 “不是。”舒安躲避着他喷出的痒痒的气息,红着小脸儿倔强的回答。 “不是?”秦慕笙有点儿不解,有点儿不高兴。 “嗯。”舒安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感觉到他抱着她的胳膊一紧,她再也没办法矜持的慌忙说,“不是不想,是,是介意,很介意!”她说着,头垂得更低。 介意吗?秦慕笙的表情愈发愉悦了,漆黑的眼底也愈发深邃,他顺势轻轻咬了下她红彤彤的耳珠,酥麻的感觉让怀中的她不自主的颤了颤,他颇有成就感的笑意更甚,恶作剧般的更加凶狠的咬了下她的小脸儿,然后是鼻头,一直移到她唇边,舒安脸上被他弄的湿漉漉的,小脸儿红的又像是要把那些全部蒸发掉。 秦慕笙笑了,判断道,“舒安,你嫉妒了。” “谁。”舒安本能的抗议,谁嫉妒啦!然后触到他狭促的目光,认栽了,点点头硬气的回答,“啊,我嫉妒了,我嫉妒了怎么了?” 他好像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这些,笑的连素来冷漠的眉眼都弯起来,舒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秦慕笙这样笑过,一时间呆呆的望着他,记忆中,只有他十来岁的时候曾经为了那时候的舒安笑过,现在,他终于再一次为了她笑了,舒安很高兴,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幸福。 阿笙你知道吗?自你从香港回来,舒安那么努力,努力这么多年,其实只为让你这样笑。 感觉到气氛中淡淡流转的缠绵,秦慕笙的笑愈发温柔起来,他俯身吻了吻她殷红的唇瓣,笑着叫她,“小妒妇!” 舒安憨憨的笑着,不回答,用一双大而纯净的眼睛看他。那眼里清澈如湖水潋滟的光芒,那么干净,却又那么诱人,让他心生荡漾,让他难以自拔,他深深吸一口属于她的空气,温柔而用力的吻住她。 待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红着小脸儿蜷缩在他怀里,他忍不住第二次问,“舒安,你很介意?” 她肯定的点头,咬着唇瓣。 他那笑意,愉悦的不得了,然后化作一腔柔情的缠绕住她的身子,说,“舒安,那我不回去,陪着你。” 这世上,没什么女人能让人心疼,唯有他怀中的这个可爱的姑娘。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该是被他心疼的那个。缘分之奇妙或者正在于此,即便百里静比季舒安优秀十几倍,秦慕笙爱的,也只是季舒安。 秦慕笙是在舒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走的,她虽然知道他走,却因为太迷糊了,居然忘记问他到底去不去百里曦云的生日晚宴,结果这一天,舒安计划了很久却最终不知道因为什么彻底失败了。 他走的时候吻了她的脸颊,在舒安嗯嗯啊啊中笑着停了动作,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舒安,我得回去处理慕萧的事情,你别生气,好不好?” 舒安有点儿生气,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秦慕笙看得出来,有些无奈,想了想,说,“舒安,你记住,阿笙是你的。” 他拉住她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吻了下,她点了点头,这次,显得很安心,然后还有点儿不耐烦的嘟囔,“嗯,我要睡觉了。” 秦慕笙低笑,放心的拿起外套吻了她,出去了。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块棉花糖放在桌子上,才打开门离开。 门合上,舒安趴在床上哭了,他说,阿笙是你的。阿笙,二十几年来,舒安第一次觉得不害怕,觉得很安心。后来她也没怎么哭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看到桌上的棉花糖,舒安有点儿感动,有点儿汗。 棉花糖是有典故的。 秦慕笙和季舒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舒安刚刚跟滕绍玩儿泥巴回来,满身都是泥巴。季家老爷子看了,一边训斥她不懂礼貌跟个男孩子似的,一边儿跟秦伯伯说,“你看你看,这小丫头就这个样子,跟大院儿里哪个孩子都玩儿的来!”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夸她。但是舒安觉得自己是被骂了,然后委委屈屈的去洗洗干净出来跟秦慕笙认哥哥,季伯诚让她叫哥哥的时候,她因为有点儿委屈,嘟着小嘴儿叫,“哥哥。” 然后,她就看到秦慕笙从口袋里摸呀摸,摸出个棉花糖面无表情的递给她说,“别难受了。” 虽然口气淡淡的,但舒安盯着那个棉花糖一下子眉开眼笑,喜欢他这个哥哥喜欢的不得了。这种容易长蛀牙的夹心棉花糖,爸爸是不许她吃的啊! 然后,后来,秦慕笙总是拿棉花糖哄她。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他离开香港前,还曾给过她一大袋棉花糖,一边看着她吃,一边跟她说,“舒安,少吃点儿。”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口袋里居然又开始给她准备棉花糖,没什么比这些简单细小的心思更容易让舒安柔软和感动了。 吃了棉花糖,舒安接到百里东的电话,询问她明天去不去。 “奶奶好像很希望你过去,昨天的时候还问起,是不是因为上回说话有些过分。”百里东在电话那端认真的道,语气中有些请求的意思,他说,“安,你别想太多,其实奶奶只是担心我对你是一时兴起,而且还有对上回在地下车库见到你的事情有些误会,现在误会解释清楚,奶奶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很抱歉。” 既然百里东都说到这份儿上,想想估计秦慕笙肯定要去,舒安也就答应了。 压掉电话,舒安正准备给秦慕笙挂个电话,门铃响了,她去看门,是楚云端站在门口。 昨晚刚刚和秦慕笙那啥,舒安现在看到楚云端不禁有点儿尴尬,微微一笑,轻声打个招呼,“云端,你不是有钥匙吗?” “不好意思直接开门。” 楚云端回答的很淡漠,却让舒安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见楚云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昨天来给你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他在你这儿,所以没进来。” 果然!舒安更加尴尬了,只好找话题。 看了眼他放下的东西,是个礼盒,礼盒包装精致,却没有写里面是什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礼物。”楚云端简短而没有声调的回答,说,“给曦云老太君的礼物,我听说百里东请了你去曦云老太君的生日晚宴。” “我刚刚才答应,本来没准备去的。”舒安解释,她知道这件事应该和楚云端说一下。 没想到楚云端却是微微冷笑,“舒安,以后这些事你就没必要告诉我了,有他在,你跟他商量更好。至于礼物。”他顿了下,淡淡道,“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没必要浪费让你们再去买。” 舒安张了张嘴,很想再说清楚一些事,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楚云端没回答,站在那儿看着她。她小脸儿红扑扑的,平静的眼波里却藏着他从来没见过的温情,俨然是幸福的神色让他心里硬生生的梗着。哪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别的男人的爱而幸福会舒服?楚云端做不到,即便那人是他哥哥。 “东西送到,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向门口,送东西就是个借口,只是看到舒安,他觉得借口也不该有。 “云端!” 舒安上前喊住他看着他,目光里含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我们非要这样吗?” “不然?”楚云端冷笑反问。 舒安语结,咬着唇瓣,那句能做朋友吗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楚云端像是看出她想问什么,面无表情的道,“朋友是不可能了。舒安,我和秦慕笙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气量小,很抱歉,我做不到。” 张了张嘴,舒安眼看着楚云端开门仍然想不到和解的办法,正急得厉害,楚云端却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她,“去百里家的事情,你问过他没有?” 一怔,舒安本能的摇头。 “还没来得及。”昨天只顾着慕萧那事儿了,可是现在想想,好像慕萧的事情舒安都没有搞清楚?天,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楚云端沉眸,告诫她,“你最好提前告诉他。” 舒安又本能的点了点头。大约是她这样笨笨的动作取悦了楚云端,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像是对着她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舒安,你很听他的话,从前你从来不肯听我的。” 这句究竟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的话说完,楚云端就转身离开了。舒安站在楼梯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仍然挥之不去他说的话。其实她很想告诉楚云端,这并非是对他们谁的偏见,而是一种习惯,有些可怕的习惯。 回去屋里,舒安给秦慕笙打个电话说明自己明天要去百里家赴约的事情,电话那端很安静,秦慕笙似乎是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显得有些空荡。听完了她说的话,他温柔平淡的回答,“去吧舒安,放心,我会在。”简单的几个字,末尾似乎还带了几分笑意,舒安原本不安的心便渐渐宁静下来。 末了,舒安有些伤感的说,“阿笙,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沉稳的嗓音传来,“我知道,舒安。” 她笑了,觉得即便不能和他相依相守,能够这样听到他的声音也很幸福;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好多年前她还是小舒安的时候,只要慕笙哥简单的一个温柔微笑,她也能高兴上好些日子。 她想象着是不是有天他们会像两个连体婴儿一样不分开,却想不到有一天,她会那样的陪伴在他身边,亲密到她都疼痛的地步,而这一天其实来的很快。 次日百里东到舒安公寓的楼下接她。 百里东穿一身宝蓝色的西装,头发前面的刘海儿微微垂下来遮挡住半边的眉毛,善于卖萌的涡轮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公寓楼门口的方向,让站在里面的舒安忍不住笑出来,她提着东西快步走过来,百里东立刻接过她手中的礼物,帮她开车门送她上车。 “等了很久?” 舒安问。他们是约好时间的。 “没多久。”百里东简短的回答,对舒安露出个微笑。看她有些紧张的样子,他笑笑说,“舒安,你别紧张,其实奶奶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事情舒安原本就不是很在意,她之所以紧张,是害怕自己见了秦慕笙会情不自禁,会忍不住想要去和他接触,更会忍不住嫉妒他和百里静在一起,虽然他给了她无数承诺,让她无数次安心,可嫉妒这种东西,好像从小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以内。 至于百里老太君那些话,说真的,不过是舒安自动离开百里东的一个借口罢了。 “好的,阿东。”她淡淡回答。 剩下的路程里百里东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舒安有些诧异的发现,他其实好像比她还要紧张,或者说是严肃。虽然想不出所以然,但舒安也没有问。 到达百里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他们前面,百里东那里似是略微迟疑了下才打开车门,舒安下车,就看到前面车上下来个比百里东还要高大几分的男子。他身形修长却分毫不显得削瘦,肩膀宽阔,给人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他旁边的人显然是看到舒安了,低头对着那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人转过脸的瞬间,舒安认出了,是百里南。 若说百里家这几个子孙里有谁是舒安比较熟悉的,那就只能是百里南了。她在京城那些年,百里南因为某些原因是跟着他舅舅住。他舅舅便时任的外交部秘书长,位高权重,且外交手段凌厉。季伯诚曾经特地把他介绍给舒安,老爷子也曾夸赞,百里南将来必成大器,绝不是那些纨绔。 因为爷爷这句‘绝不是纨绔’,让舒安对百里南没啥好感了。很不幸,那个年代的舒安对那些自称不是纨绔的好孩纸都没什么兴趣,她偏偏的就喜欢和不好好学习的滕家少爷还有不需要好好学习的秦慕笙玩儿在一起。而且那时候,京中有秦慕笙,谁与争锋?百里南再厉害,也只能靠边儿站了。 不过说起来,百里南倒是从小沉稳,之所以舒安认为他沉稳,是记忆中除了他那副金丝边眼镜以外几乎没有记忆。 此刻,她又看到他的金丝边眼镜,倒是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才发现他果然沉稳,而且似乎那股在舒安记忆中幻想出的呆滞模样并不存在。他对舒安笑了笑,笑的很和善,却让舒安想起了《半生缘》里曼桢的弟弟形容祝鸿才的那句话,笑起来像猫,当然他不笑的时候不像老鼠,因为百里南长了张十分和善且正派的脸,只是那种正派很和善,不似百里北给人的感觉是正派下掩藏着心机,可以说,他看起来很儒雅。 然后几秒钟后,他不知怎么就走到舒安面前了,轻轻发出笑声。 “季舒安,你总看我,该不会是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插兜俯身下来看舒安,和百里东有些相似却并不那么萌动的眼含着笑意和好奇,标准的工藤新一动作怪盗基德的脸! 别怪舒安花痴,她确确实实是在看了秦慕笙那种和吸血鬼爱德华有的一拼的脸之后,第一次看到能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 所以她看了看他,然后忍不住的问,“你是,百里南?” “对。” 百里南直起身体,满意的对舒安点点头,“你总算还记得我。” 那个口气,好像舒安要是不记得他他会多么遗憾似的。舒安忍不住嘿嘿的笑出来,帅哥嘛,总是容易给人好感。 百里南也笑,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舒安又觉得他好像更像白鸟警官。其实实在不是百里南柯南大集合,而是青山昌刚先生画里的男人长相都差不多。反正,此刻的百里南看起来似乎脸又方正了几分,更像百里北了。 “安,我们进去。” 百里东有些阴郁的声音传来,俯身拉起舒安的袖子扯着她往里走。舒安有些纳闷,就算百里东和百里家人的关系不怎么好,也不用当着外人的面儿这么对自个儿哥哥吧? 可向百里南看过去,他却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反而就那么跟在他们身后。只是双手没有插在兜里,旁边再跟个秘书模样的男青年,看起来就显得气派的多,和什么工藤新一怪盗基德的没有相似了。 客厅里衣香鬓影,灯火辉煌,已经有不少人。男女青年的欢笑声传来,让人怎么也看不出是某位老太君的生辰晚宴。 舒安不禁纳闷的回头去看百里东,才发现他的脸紧绷着,神情似乎很不好。难道是因为刚刚她和百里南说话的事情? “阿东?”她试探性的唤他。 百里东稍稍低头看到她带着几分探究和抱歉的脸,神情柔和了几分,不太开心的撅撅嘴,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忽而听到远处又是一声,“阿东!”传来。 他们看过去,是钟宁。 她穿了雪白的连衣裙,一副翩翩小龙女的模样,妆容素淡,修饰过了天生带着几分娇纵的性格,显得柔和许多。她看到舒安,脸色明显一变,然后又对着舒安身后笑着娇滴滴的唤,“阿南哥!” 舒安在心里赞叹着她变脸的速度,袖子突然被百里东一扯,莫名其妙撞入他怀里。她忙想要拉开距离,却被百里东紧紧箍着腰身,一时间动不了,她又不能叫出来,只好压低声音边随着他进去边挣扎,“阿东你放开我!” 本来以为要挣扎一会儿,熟料,百里东竟然立刻放开她了。 “对不起安,我,我不是故意。” 百里东对她道歉的有些勉强,脸色不好看,神情也过于严肃。 舒安捉摸着他大概是讨厌钟宁,也讨厌百里南,更讨厌他们在一起……但是,这样想逻辑好像又不对,一时间也想不通,只好转过头在人群中寻找曦云老太君。可来来往往的居然都是年轻男女,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副要开大型相亲派对的模样? “阿东,老太君呢?” 百里东像是刚刚被舒安的话叫回魂儿似的啊了一声,才回答,“奶奶在楼上打扮呢,一会儿才下来。”说着他俯身再次拉住舒安的袖子,笑道,“走安,我们上楼找奶奶说话。” “哦好!” 舒安应承着,回头朝百里东刚刚看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百里南和钟宁似乎在说着什么,百里南的表情很和善,钟宁的表情却有点儿难过。舒安想,大概百里南在安慰钟宁吧,毕竟百里东竟然带着她来参加晚宴。 百里东敲了门,是老太君身边的佣人来开的门,笑着对立面说,“老太君,是三少爷和安小姐。” “快让他们进来!”曦云老太君慈爱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传来。 舒安跟着百里东进去,转过一道分割房间的回廊,就看到门内那道高大的身影,他回头朝她看过来,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眼底的时候,带着温柔的笑意。舒安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唇片,被他这样众目睽睽毫无保留的温柔给弄得有些脸红,也有点儿担心,所以她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低了头。 秦慕笙,不,是慕萧身边站着百里静,窈窕的身形站在他身边,舒安觉得其实很般配。 “安小姐,别客气,请进。” 曦云老太君的声音传来,舒安低着头进去,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佣人,轻柔得道,“祝老太君寿比南山。” “呦呵,好好,你是第一个祝我寿比南山的!”曦云老太君笑。 舒安不解。 百里东也笑,说,“安,你有所不知,奶奶最喜欢人家说的是生日快乐,最好还是英文的。” “抱歉老太君。”舒安忙道歉,她隐约明白了,有些老人家是不喜欢人家说她老,而且多数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的老人,都更喜欢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没什么!”曦云老太君扬声笑道,“安小姐是个老实孩子,不像其他人只一味的讨巧,老太太也喜欢!” “呀,舒安,奶奶是第一次说喜欢哪个姑娘呢!”百里静在旁起哄笑道,“从前奶奶只说过喜欢我们阿东和萧萧。” “怎么,奶奶不够喜欢你?”老太君佯装生气的问百里静。 “我不知道哦,奶奶可没有说过!”百里静乖巧的摆着手笑。 “你个鬼丫头,平日看你安安静静的最好不过,哪想你竟是在暗地里想着捉我老太婆的短处!” 老太君继续装生气,拿手点着百里静。 “哪里,明明是小静很在意奶奶是不是喜欢嘛!”百里静卖着乖,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 舒安却看着她站在秦慕笙身边,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我们阿东和潇潇”,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她的? “喜欢,怎么不喜欢?”老太君笑着拉住百里静的手,一个劲儿的说喜欢,向慕萧推荐似的说,“萧萧啊,我百里家几个孩子里,小静可是最听话最乖巧的一个。”言下之意,这么好的孩子你不对她好说的过去吗? 慕萧微笑颔首,淡淡道,“是啊,小静是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恰似不经意的落在舒安身上,狭促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的小姑娘,嫉妒了呢! 舒安被他看得脸更红,垂下头一言不发。 似乎是她垂头的动作让百里东有些担心,拉了拉舒安的袖子轻声说,“安,你别多想。” 舒安朝他看过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那边老太君正在戴首饰,佣人捧上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老太君的手指在上面略略过了过,挑出一只镯子来,笑道,“这还是上次安小姐送的紫袍玉带石。” 几个人都看过去,佣人最了解老太君的心思,忙附和道,“紫袍玉带石这名字好,不如老太君就选这个?” 说话间,老太君已然点了点头,戴了上去。 对他们这些想要讨老太君欢心的人来说,这就是莫大的荣耀了。舒安心里自然明白,堆笑躬身说,“多谢老太君赏脸!” 分明赤裸裸的讨巧,在舒安做来却偏偏讨巧的那么漂亮且惹人喜欢,曦云老太君立时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指点着舒安的额头说,“小丫头,就会哄我这老太婆高兴。”说着见舒安仍然是福着身子笑的更加开怀,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说,“快点儿起来,我这儿可没准备红包!” 一群人便都笑起来,舒安自然起身,玩笑道,“哎,本以为能从老太君这里赚到个最大的红包!” 便又有许多人笑。她抬着眼皮小心翼翼的朝着慕萧看过去,他虽然笑着,眼底却很沉,触到她目光的瞬间,分明闪过一抹心疼。舒安却是明白了,以秦慕笙的骄傲,他怎样委曲求全都做的,他的女人却舍不得。 心里的甜蜜升上去几分,给了他个安慰性的眼神,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舒安便忙收回目光,听到门又被敲响了。 接着,百里南儒雅的声音传来,“奶奶在说什么笑话,孙子在外面都听得到里面的笑声。” 然后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百里静规规矩矩的叫了声,“二哥。” 曦云老太君也暂时住了笑,问百里南什么时候来的,从哪儿来,他父亲她儿子的身体还好不好之类的问题。百里南一一回答,舒安听出来,他是从国外回来的。舒安记忆中,百里南似乎是某驻外使馆的外交官,在外交界很有些名气。不过她这种不大关心政治的人,也没有十分记得。倒是看上去慕萧很用了些心思听百里南的话。 百里南显然也看到秦慕笙了,愣了下,就听曦云老太君介绍说,“这是萧萧,我跟你说过的,你慕奶奶唯一的孙子了。” “慕萧?”百里南重复,继而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慕先生?” 慕萧微笑,“也许。” 模棱两可的回答,百里南似乎也没什么兴趣继续问下去,转而陪着百里老太君说几句话,只是时不时的瞥上慕萧一眼。 舒安知道,当年的秦慕笙虽然不能说人尽皆知,上报和媒体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尤其和俞芳华的婚礼,据说是全程直播,搞得非常隆重,所以多数人即便不认识秦慕笙这个人,见了他也容易有熟悉的感觉。所以虽然他自从做慕萧以来就总是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但还是有被人认出的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舒安会不明白他怎么可能顺利做慕萧的缘故。而且就此看来,他似乎完全不介意被百里家的人认出来。秦慕笙的行事风格向来诡异,舒安不得不承认,她也跟不上他的思维,难怪总是只能处在被他保护的范围内,而不能去保护他。 可是,爱一个人,最想做的都是同样的,那就是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所以当百里南把目光转向舒安,并且笑着说,“舒安,我们也很久没见了。”的时候,舒安几乎本能的立刻点点头笑着热情的说,“是啊,当年我们还都是那么点儿的小孩儿。” 她想把百里南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可你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长大啊!”百里南赞叹,眼里闪烁出些别有深意的味道。 这味道激发了百里东对口边食物强烈的保护欲,立刻道,“我看,你是记错了吧?” 第199章 199 你想勾引他么 面对百里东这种明显恶劣的口气,百里南却不像百里北那样对百里东有强烈的控制欲,他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转而对曦云老太君恭谨道,“看起来奶奶还要准备,孙儿先下去。” “好,你下去吧,你大哥也快到了。” 曦云老太君并不挽留,面容慈爱的让他下去了。 虽然同样是慈爱,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老太君对百里南的慈爱只是表面上的功夫,全然不同于百里东,是真正的喜爱,看来所传非虚。 几个人在里面说了些话,佣人便上来报说吉时已到,请老太君下去。 这是舒安第一次听说过生日也要选择时辰的,在佣人说话的时候不禁微微怔了下,像是被百里静看出来了,她亲热的对舒安解释,“奶奶的生辰很吉利的,是晚上六点零九分,所以以后过生日也都要这个时辰。” 舒安点点头,明白了。 她记得曦云老太君是当年的名流之后,或者因此,对于她的生日家里人才记得特别清楚。而正是因此,据说文革的时候曦云老太君受到迫害关牛棚,正是当时的慕家老太太不辞辛苦不顾名誉的前去照顾陪伴,才让老太君得以活下来。所以按理来说,慕家和百里家的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的。 然而很明显,如今的慕家早已销声匿迹,而百里家却风光无限。这样的落差,舒安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政治场变幻无常,舒安从小就明白。她小时候爷爷家里来来往往多少客人,父亲去世的时候又是如何一番凄凉,她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而此时此刻,秦慕笙为了她又是怎样费尽心机努力周旋,她也是身在其中。想一想,只有脱离这些名利场的争斗,做个升斗小民,或者她和他,才能真正平安相守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而面前不知何时站了道黑影。 舒安抬起头,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陪着百里老太君下了楼。正是她和百里静扶着老太君下来的,她身边站着百里东,百里静身侧是慕萧,四个人此刻正受万众瞩目的站在楼梯口的地方,而她面前那道黑影,正是舒安很不喜欢见到的百里北。 “奶奶。” 百里北恭谨的叫人,然后稍稍侧身,警卫就把礼物呈上来。 他仍旧是一身的军装,显得英武挺拔,抬头对舒安笑的瞬间,鹰隼般的眼里透露出的阴鸷光芒却令舒安觉得冷,从心底散发出冷意森森。 佣人接了礼物,给老太君看过,她点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道,“你们回来给我过生日就很好,这些虚礼是不必的。” “只是表达晚辈的心意,奶奶喜欢就好。” 百里北淡淡道,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着就让开路,仍旧是舒安和百里静扶着老太君下楼到了大客厅的正中间。那里已经站了许多年轻人,皆是恭谨着,并不似刚刚那般活泼,但脸上都带着笑容,显得十分高兴的看着老太君。 “哎呀,都来了,好好!” 老太君显然很高兴,一边走着,一边和几个熟识的世家子女们打招呼,询问着各家长辈的情况,那些少爷小姐们也都认真回答着,一路围着老太君到了正中。 百里静给舒安渡个眼色,她们就推开来,把地方让给那些来的客人们。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老太太说话,场面果然是热闹且欢乐的。舒安听得曦云老太君道,“如今是不比从前了,从前地方大,来的多,总要留你们住上几日。如今老了,喜欢小而秀气的地方,也开始喜欢安静了,也不能留你们住。” 几个孩子们忙说着没关系,打扰老太君之类的场面话。 然而老太君接着道,“今日到了我这里,既没有你们爹娘管着,你们就好好儿的玩闹。留几个陪我打几圈麻将,乐呵乐呵就好!” 众人又一起附和。 百里静在舒安耳边轻声道,“奶奶就是这样,总觉得还是在她们那个时候,这些人在家里要受管束。实则如今都是些公子哥儿小公主们,哪个家里肯管着?就是我们阿东这样的,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话舒安没来得及回答,倒是百里东先听到,冷笑道,“姐姐的好还真简单。” 百里南笑道,“家里四个孩子,能要什么给什么就不错了。” 显然一副打圆场的样子。 “我们军人世家,向来简朴,比不得那些人也正常。你既然是百里家的人,就不该有那些不正当的想法!”百里北低沉着声音训斥。 “不正当?”百里东冷笑,“我做个生意,就不正当了?你们也未必各个都正当吧?” “阿东,说岔了!” 百里南忙阻止百里东,百里东果然也没再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倒是百里南对舒安笑,“方才还说舒安你没怎么长大,现在看来,好像我们几个也都是小孩子似的。” 舒安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百里南的话。 他那个意思,好像他们多么熟悉似的。实则,舒安也就记得大概有这么个人,连他百里南上上下下有几个兄弟,多大年岁什么的都不记得。百里南似乎也不介意舒安这么冷冷的口气,转个身站到她身边轻笑着问,“舒安,跟我弟弟在一块儿挺累的吧?那小子,矫情着呢!” “百里南,我们在一块儿怎么样,轮不到你来问吧?怎么,老头子对我女朋友有什么意见?” 百里东没好气的问,那看着百里南的眼神,就跟看一个伪君子似的,满眼都是,你总要暴露的意思。 “女朋友?”百里南挑眉,看舒安。 舒安也正震惊着她什么时候成了百里东的女朋友,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郁闷的很。被百里南这么一看,不禁抽了抽尴尬的唇角,眼神示意,我没有! “呵呵!”百里南温厚的笑,点头,“这么个女朋友!” 他这意味深长的话瞬间激怒了百里东,一把把舒安扯到身边,顺手拦住她的腰身抬着下巴问,“怎么?” “呵呵。”百里南依旧笑,摇头,像是憋着大笑不敢笑出来的模样,“没怎么,倒是头次见你这么护犊子。”显然话是没有说完整的,但眼里却明显说出来了,两个字,‘好玩儿’。 百里南这样笑的时候,很有点儿像怪盗基德,笑的全然不怀好意。可不怀好意里,似乎好夹杂着几分天然的风流。不得不说,论相貌,三个兄弟里,百里北太强硬太阴险,百里东太纯真太幼稚,唯有百里南,一眼看上去温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仔细看却很漂亮,很有点儿少女漫画里领家大哥哥的气质。比如工藤新一,比如桃矢之类的。 护犊子三个字显然让百里东有点儿恼羞成怒却又没办法,只好狠狠白了百里南一眼,隔了会儿才想起反驳的话似的冷哼道,“哼,我的自然要护着,不像有些人,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他说完这句话舒安忍不住就去看百里南,他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接着就听百里北冷声喝道,“阿东,这些话轮不到你说!” 百里东正欲反驳,被百里静上前拉住了,用手压了压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再说。百里东虽则不服气,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趁着他们姐弟两个眼神示意的空荡,舒安朝着慕萧看过去。他眸色深沉,连看着什么方位都寻不出,甚至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在静静听他们说话,但舒安从他微微抿着的唇片上看得出,他心情不大好。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她看过来,目光触碰的瞬间他温柔的勾了几分唇角,眼底的余光落在她被百里东牵着的手上,舒安忙本能的想要挣扎,他眼里却是温和的,温和到舒安不再挣扎,却反而心疼起来。 她晓得,他不喜欢任何男人靠近她,尤其百里东的意思又那么明显。若说‘护犊子’,倒是他更护。 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他的眸光愈发柔和,像是在安慰她。舒安突然有些不敢看他,低垂了头,却感觉到了另外一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寻过去,是百里南。他眼里照旧是那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却好像不只是对百里东,而是她了。 “舒安。”他叫她,然后微微靠近凑到她耳边以极快的语速道,“如果是我,我就赶紧跑。” 他说完,呵呵的笑着走开了。 百里北也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似乎是进厨房去找什么东西。 那里百里老太君和来的几个人说了会儿话,似乎乏了,宣布开席。于是百里静拉了拉舒安的袖子,要她陪着她去扶着老太君。 舒安本来有点儿迟疑的,因为就刚刚他们一起下来的情况来看,她再过去好像有点儿当靶子的感觉。 想得到,这些来的姑娘公子们,估计都是对百里家有些企图的。百里静身边有了慕萧,以他的气势恐怕没什么人敢靠近。而百里东却不同了,他身边虽然有舒安,舒安也陪着老太君,但以他们的犀利眼神应该能看出他们两个没那么亲密,就算有那么亲密,女人的胆子总比男人大,脸皮也总是厚点儿,所以各个都想站到百里东身边去。 尤其是里面还站着个钟宁,还有舒安上次见过的钟宁的闺蜜两个,早把舒安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这会儿舒安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去,估计就是有去无回了。 可迟疑也没来得及,就被百里东一扯,直接送到百里老太君身边去了。 他不扯还好,这么一扯,舒安瞬间锋芒在背。可既然已经被逼上梁山了,只好扶着老太君入席,然后瞬间就找到个脱身的办法。因为百里北和百里南都在身边,舒安一把拉住百里东,退到百里南后面,直接挨着百里静坐下,这样,就把百里东逼到其他几个女孩子身边了。 “呦呵,舒安还是那么灵活啊!” 百里南打趣儿。 舒安囧了。 这么坐着,虽然稍稍有点儿不合规矩,但总体来说还没什么问题。至少能显示她确实和百里静挺好的。百里静笑,“二哥,你别打趣舒安,她脸皮子薄。” 舒安低着头,表示自己脸皮确实挺薄的。一只手窜过来握住她的手,她一惊,心里哀嚎,百里东你这是做什么啊!却听到他认真的说,“安,一会儿我有礼物送你。” “礼物?” 舒安看过去,今儿又不是她的生日。 百里东热切的点着头,“嗯!” 舒安余光里触到那些女孩子杀人的眼睛,讪讪的笑着收回手,说,“阿东,吃饭吧。” 老太君的席,是一个大圆桌。除了百里家四个人,舒安和慕萧,还来的五个人,十二个人围在一张桌边热热闹闹的觥筹交错的开始吃饭。 只是自始自终,舒安总觉得好像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简直要把她五马分尸了。 饭桌上的人说着些讨喜的话,让曦云老太君很是开怀。幸而这些人慢慢将话题引到了曦云老太君身上,似乎注意舒安的人也就不多了。 “听说老太君的琵琶弹得特别好,年轻的时候一曲震动江南,引得当年的老先生千里奔袭,只为破城之日娶到老太君,真是浪漫的让我们羡慕啊!” 听到这个,舒安不禁竖起耳朵,故事嘛,很多人都愿意听的,虽然讲故事的人是钟宁,但并不妨碍故事好听。 老太君笑起来,“哪里就像你们说的这样?我们那是个朝不保夕的年代,革命的浪漫主义是不能要的。” “老太君哄我们呢!我爷爷说,当年老太君可是威风凛凛骑马相迎,英姿飒爽,艳名动全城。” 钟宁略显委屈的娇声笑道。饭桌上的人的目光霎时都热切的望着百里老太君,舒安却是觉得,好像被人特别的看了一眼,朝着那方向看过去,是钟宁,她正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看着她,看的舒安纳闷,她显摆什么呢? “别理她!” 百里东闷闷的道。 “额,哦!”舒安反应慢半拍的点点头,竖着耳朵继续听百里老太君会不会说。 “老太君,说说嘛!” 另一女孩儿撒娇道。众人附和,请老太君一定要讲。舒安也是满脸坚定的望着老太君,等故事听,否则这顿饭她实在没办法吃下去了。 曦云老太君扫了一圈儿,甚是满意晚辈们渴望的眼神,便笑了笑,如同个老者般,讲起了故事。 “其实哪有你们说的那样风光?破城那日,我等他已经等了有整整两年了。”老太君的神情陷入回忆中。舒安的想象好像也跟着飘到了幻想中的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想象着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骑着马站在风猎猎的城门口,等待着爱人的归来,那样子,无比壮烈,无比美艳,无比动人。 曦云老太君道,“要说我和你们爷爷的相遇,确实是个传奇!你们的爷爷是燕京大学毕业的,二十几岁就做了北伐军的将军,那可是传奇的人物,报纸上到处都能见到他的照片。可是我那时候待字闺中,虽然父亲母亲都是开明人士,但上头有爷爷压着,他们也不敢让我去上学。到了我十四岁那年,爷爷去世,我才有机会去读女校。第一次走出家里的大门,跟着同学们去学堂报道,真是什么都新鲜。我一路走,一路看,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官兵,把我和带我上学的陈伯冲散了。我还来不及晓得害怕,就见到一个高大的大将军,穿着漂亮的衣服坐在高头大马上来,就像我读的那些故事里国外的王子。哎,当时就想,男人要长得像他这样才漂亮。然后呀,我正想着呢,那男人就走到我面前,用他的皮鞭挑起我的下巴问我,你多大了?” 老太君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润嗓子。 舒安还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想象着一个长得如秦慕笙那般的男人骑在马上,用皮鞭挑起她的下颌问她,你多大了?就如同小时候似的,眼里会冒出心心,觉得无限向往,若是那日相遇的那些人是他们该多好呀! 她想的入神,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他想起的,是他们的初见。那个也是散了学的小姑娘,梳着羊角辫,背着个红色的大书包,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她笑起来的眼睛,像是阳光投在水中,波光粼粼的如梦如幻。她边走边催促着身后的滕绍说,“快点儿快点儿,我得回去学琵琶!” 滕绍懒洋洋回,“学那个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 她站住,认真的说,“我是不喜欢啊,可爷爷喜欢,我弹琵琶,爷爷就高兴啊!” 她说的那么认真,愿意为了她爱着的人那么努力的模样,真可爱。但她一点儿也不像普通乖孩子那样,反而是说完眨眨眼睛对滕绍笑,低声说了句什么,滕绍两只眼睛放大,她便咯咯的笑着跑了,然后他就听到滕绍叫她,“季舒安,你丫的,你看我告诉你爷爷去!” “告去告去!”小丫头吐着舌头跑远了。 然后一转身,她撞在他身上,仰起头,那一双大眼睛,美得让人心动。她吐舌头说,“对不起哦小哥哥。”然后问,“小哥哥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没回答,她却跑上前跟上他说,“小哥哥,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我带你找好吗?” 他突然就站住了。 找不到家了吗?他哪里有家,他是父亲和母亲的私生子,亲生母亲不要他,后母恨他母亲,也讨厌他,他怎么会有家? “小哥哥?”她追着问,“你怎么不说话,我没见过你,你是迷路了吗?” 迷路,是啊,他迷路了。他回头,看到她的大眼睛,带着明亮的光芒,那么纯净的毫无防备,她说,“小哥哥你别怕呀,我带你回家吃糖好不好?爷爷答应我,我好好学琵琶的话,会有夹心棉花糖,我分给你呀!” 那一刻,他记住了,她喜欢夹心棉花糖。 她说,小哥哥,你找不到家了吗? 她说,小哥哥你别怕呀,我带你回家吃糖好不好? 那是他的舒安,给他第一缕阳光和第一缕温暖的女孩子。 “我吓傻了,脑子里还全是他到底是谁的想法。”百里老太君又开始讲她的故事,他的舒安听得也很入神,他笑了。 “他可能觉得好玩儿,就又问我,小姑娘,你多大了?我本能的回答,十四岁。他就点头自言自语说,十四岁,还有两年。然后对我说,小姑娘,我等你两年,两年以后我来娶你!” 饭桌上响起女孩子们艳羡的声音。 舒安想,是啊,谁遇到这样一个英武霸道的男子不会动心呢?她忍不住去看同样霸道英挺的那个男人,却不料感觉到另一道目光,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压下来,令她浑身发冷。 舒安一愣,急忙朝着感觉寻过去,恰恰触到百里北鹰隼般的目光,不禁咬了唇片,正欲低头,却发现百里北紧锁眉头偏开了目光,是秦慕笙看了过去。只淡淡一眼,却莫名让百里北升起一股紧张,几乎本能的立刻错开刚刚对上舒安的目光,脸色愈发阴郁。是保护季舒安,哼,当他不知道他是谁吗! “然后,就是你们听说的那样了。我等了他两年,等着他来找我。期间也有很多人告诉我说不可能,他大概就是一时兴起,也有人给我做媒,我父母也不愿意,可是我就相信,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来就一定会来。所以,城破的那天,我就偷了家里的马,冲出门,十几个男人都没有拦住我。我穿着嫁衣,我要站在城楼上让他知道,他说过娶我,就一定得娶,他要是不娶,我就从城楼上跳下去!” 女孩子们发出惊叹声。然后,舒安听到一个不太明显的低笑,不禁看过去,却倏忽脸红了,是慕萧,不不,是秦慕笙!他肯定想起来自个儿被她逼婚的事情了!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站在城楼下面,他对我笑,对我招手说,小姑娘,下来。你们猜,我那会儿说什么?” 老太君饶有兴致的问他们。 几个女孩儿纷纷摇头,钟宁笑说,“奶奶肯定说,你会娶我吗?” 老太君摇头,钟宁有些失望。 百里静说,“那是说,我在等你?” 老太君呵呵笑,继续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想不起来说什么。突然百里南开口,“舒安,你觉得呢?” 舒安一愣,怎么跟她有关系?她就是个听众嘛! “我不知道!”她讪讪的笑。 “要是你,你会怎么说?”百里南提示。 舒安郁闷,却看到老太君也正兴致勃勃的看她,蹙着小巧的眉端想了想,只好说,“我不叫小姑娘。” 众人大笑,有两个男孩子都笑的趴在桌子上,百里东也是笑出来,说,“安,你,你太逗了!” 舒安脸红,郁郁的垂首。 可是渐渐的,笑声散去,安静下来。舒安抬起头,看到曦云老太君正认真的笑吟吟的看着她,一时有些愣怔。却见老太君带着些沉思的点点头说,“对,我就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他,我不叫小姑娘,我有名字。他就笑着说,我知道你叫什么,然后对我招手说,来,阿云,我带你回家。” 然后,沉默了。舒安的眼眶有些红,她想起秦慕笙在那个雨夜扯起她说,走吧,回家。秦慕笙的眸色有些深沉,他想起舒安说,小哥哥,我带你回家吃糖。这世上,最动听的话,大概就是回家这两个字。 老太君抽了抽鼻子,佣人忙递上手帕,劝解道,“老太君,今儿可是个高兴的日子,哭不好。” 曦云老太君点点头,赞同笑道,“是是,高兴的日子!” 钟宁忙道,“都是我,勾起老太君的伤心事。” “钟宁,那可不是伤心事,是老太君人生里最美的事。”百里南认真纠正道,端起酒杯道,“来,为了这些人生的美丽,我们举杯!” 于是一众人纷纷举起酒杯,轻易的一场伤心温柔化解。舒安心里赞叹着,倒是不由得多看了百里南几眼,这人,还真挺厉害的。她这几眼的后果,就是被百里南发现她看他了,呵呵的笑着,颇有几分温厚的问她,“舒安,你还是小时候那样儿啊!” 这么一句话,把百里东护犊子的心理激发了,他笑,“好像安跟你多熟似的!” “不熟不熟,就是小时候吧……”百里南的话,偏偏不说完。 “阿南!” 百里北眼看着百里东又要发作,喝了一声,百里南笑笑,便果真继续低头吃饭。 因为老太君的故事,一顿饭吃完就不早了。老太君有些乏了,在客厅里喝茶,几个年轻人围在她身边给她讲笑话。 舒安不善于应付,看百里静帮忙佣人,也就跟着去了。百里静笑笑说,“舒安,你别跟着了,有些人不舒服呢!”说着,她瞥了眼钟宁,她正以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舒安。 舒安蹙眉,心想难道钟宁这么记仇?她也就得罪过她一回啊!口中却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事情,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想清静会儿。 可刚刚坐下,对面就坐了个人。舒安暗中拧巴,百里北这又是怎么了? “季小姐,别来无恙?” 百里北手中什么都没有,在她对面坐下,鹰隼般的眼睛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盯着舒安。 “嗯。” 舒安错开他令她不舒服的目光,勉强回答。 “看来,上次我对安小姐说的话没起到什么作用。”百里北开门见山,却又十分隐晦的道。 舒安想了想,没想出他上回说的有些什么,也实在懒得想那些不好的,起身准备离开,手腕上一个重重的力道握住,她瞬间想起上回被百里北弄的发青的胳膊,气愤的回头质问,“百里先生又想怎样?” “季小姐,我说过,跟我比跟百里东好一千一万倍,怎么,你就非要做那个正方夫人?据我所知,当初你给秦慕笙做情妇的时候可容易得多。”他说着,邪肆的冷笑,“别在我面前自抬身价了!你不就嫌秦慕笙现在什么都没有,想找个依靠吗?我很合适,而且我还没有结婚,只要你做的好,我会考虑……” “百里北,你闭嘴!” 舒安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告诫,狠狠的挣脱起来。 百里北显然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更何况上次还挨了舒安一个耳光,呼啦一下站起来,朝着她逼过来。 舒安心中一惊,挣扎的更厉害,想搞出点儿动静以便脱身,却不料百里北竟然道,“你想让人注意到你刚刚还是我弟弟的女朋友,现在就跟我拉拉扯扯?” 舒安瞪大眼睛,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无耻! 她的沉默,反而让百里北更加得意,“承认了,确实是想勾引百里东?” 忍无可忍实在无需再忍,舒安再怎么委曲求全也做不到被同一个男人侮辱两次,她用力挣扎着,几乎要喊出来,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不知何时握住了百里北的手腕,然后只见那男人眉心一蹙,握着舒安的手骤然无力松开。舒安几乎本能的朝着掐住百里北手的慕萧跌过去,他顺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推到了身后。 “秦先生。” 百里北松了松手腕转过身,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鹰隼般的眼里闪着冷光,笑道,“终于肯出手了吗?” 第200章 200 愿赌服输 慕萧没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百里北一眼,简直就当听到个疯子说话般的漠然转身,眼里溢出一丝心疼,温柔的说,“让小静送你回去,或者叫poem过来接你吧?” “好!” 舒安点点头,顺从而听话的模样。慕萧笑了笑,眼底温柔如水,抬起手摸摸舒安的头,温柔的揉了两下。舒安脸红了,又想起好像有很多人,慌忙朝着别的地方看过去,看有没有人看到自己。 “秦慕笙,有什么好装的,你的目的,我们都清楚。”百里北阴鸷的声音在慕萧身后响起,他快步走到慕萧背后,道,“不过做之前,你该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他说着绕到慕萧面前,挑战的朝他扬起下颌。 百里北要比秦慕笙低,可是他身材健壮,若是在相对偏瘦的百里南和百里东面前还能显得威武,在同样高大且健壮的秦慕笙面前,就明显的偏低。但他微微抬起下颌的模样,还是很有气势。 “以你现在的能力,要的起她吗?”他说着转身,就准备再次拉住舒安。 横空的竟然又有人插过来把他和舒安隔开,百里东愤怒的压低声音问,“百里北,你想干什么?” 百里北自然没想到横空还多出个百里东,一时间居然有些发愣。 “安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他厉声警告,转身拉起舒安的手朝着客厅的正中央走去。她转过身看到秦慕笙无奈的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才安心的回转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正万众瞩目的站在客厅的正中央。而百里东就站在她对面,正俯身,单膝着地跪下去。 她疑惑的看他。 百里东极尽温柔的笑着,单手朝着口袋里摸索出个鲜红的盒子,那一瞬间,舒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见他举起盒子,朝着她打开,一枚亮的耀眼的钻戒呈现在里面,霎时引起周围女孩子的惊呼声。 他的涡轮眼看起来萌动且漂亮,正透露出强烈的渴望和占有,充满深情的望着她。舒安便是再傻也看得清楚百里东这到底要做什么,几乎在他要开口的瞬间,她立刻上前拉住他,“阿东,别说出来。” “为什么?”百里东问,仍旧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口气里很委屈。 “我,我配不上你,会让别人觉得你,你,你贬身价的!”舒安其实想不出拒绝的话,可是她笃定绝对不能让百里东说出求婚的话,否则就是覆水难收。 “安,我是要你嫁给我,别人怎么说我不会介意。” 如此动听的誓言,他说的声音很高很亮,许多人都听到,舒安甚至能看到钟宁几乎哭出来的表情。 这算是求婚了吗?这样就是求婚了?舒安有点儿头大,几乎本能的去看秦慕笙,他望着她,眼底有些看不清的漆黑神色,她突然觉得那颜色很忧伤,让她想起了近来看的那种忧伤的爱情小说。难道走了这么多路,他们还是要经历爱而不得的痛苦吗? 舒安不会答应,可现在这个场景她又该如何拒绝? “安,请嫁给我!” 百里东终于没有听舒安的阻止,高声说出这句话。 没有祝福,没有在一起的喊声,只有沉默,空气中几乎压抑的沉默。 舒安无助的向后退着,她不想答应,可也不知道该不该当众拒绝百里东,不是怕伤害他,而是害怕他会伤害到自己。舒安不是傻瓜,她看得出百里东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看起来再单纯,再无害,却掩盖不住他的心机深沉。 那一次舒安抱着汾酒喝醉的时候,纵然脑子不清醒却依然看得清百里东冷眼旁观的神色,他将她推向慕萧的时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她想不通,但她却明白,百里东的求婚是假的,喜欢是假的,他要她,也要满足秦慕笙的需要,他一定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而这个东西,舒安本能觉得她不会给他。 “阿东,你这个孩子,做事前怎么也不调查清楚?” 这句话,是百里南说的。 他不疾不徐的语调中还带着几分笑意,听起来那么宠溺,那么无奈,真是像极了个爱着弟弟的哥哥。可从百里东的表情来看,百里南真的只能是像,而非真的。 百里东没理会百里南的话,只期待的望着舒安。 那一刻,舒安觉得,他眼里有着几分感情,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什么目的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嫁给他,她有她爱的人。 “舒安和楚先生好像还没有离婚吧?”百里南终于从人群中走出来,看起来像是受不了被人盯着的样子,边走边问。 舒安一怔,才想起,她和楚云端的离婚协议是要在这次她回美国的时候才生效,所以她现在还是楚云端的妻子。忙点了点头,答应,“是。” “那,你要是答应了我弟弟的请求,我可要替告你骗婚了!”百里南开玩笑道。 舒安还是持有美国身份证的人,这是当初她去美国的时候秦慕笙给她的,然后一直到现在,她还是个华裔美国人。所以,她得到美国去离婚,没离婚前答应百里东的求婚,也算是一种骗婚的行为。 “我。”舒安困难的发出个声音,然后终于不得不望着跪在地上的百里东,尽量温柔的轻声说,“阿东,你得给我时间啊!” 她这样,不算是明着拒绝吧? 钟宁那里冷哼了一声,她的姐妹们纷纷附和着冷哼。百里东就那么跪在地上望着舒安,涡轮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那样子,其实让人很心疼。可舒安没办法对他心疼起来,她只能让自己演的很抱歉,很无奈,也很伤痛。 她低下头,轻声说,“阿东,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说完她转身,几乎是含着泪快步走向门口,身后百里东冲她喊,“安,我等着你!”她的脚步顿了下,腮边的笑意很冷,然后就那么离开了。 终于走出百里家,舒安暗暗松了口气。她真的越来越不喜欢百里东,每一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能感觉到他刻意的靠近,但又从心底不愿意的感觉。上一次她喝醉前,就看到百里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端着酒杯看着她和百里静还有慕萧。舒安当时就想,他到底要做什么。可最终她喝醉了,也没有想清楚,只是觉得百里东是有目的的想从她身上得到某个东西,靠着所谓喜欢她,让她动心。 可他实在对自己太有信心,以他的相貌,放在秦慕笙身边顶多算个好看的,以他的能力,不是舒安小看他,比秦慕笙差远了。他和百里北大概都觉得自己有优势,那就是他们都是百里家的人。 那么,他们知道她恨他们害过秦慕笙的事情吗? 其实,舒安的初衷早就变了。从开始的想要替秦慕笙复仇,到渐渐自己不知不觉就陷入某种漩涡里,然后她发现她还是在某个迷雾里。她想要拼命的走出那个迷雾,为的,是她和秦慕笙的未来,为的,是保护她爱的男人。 一辆车缓缓的在舒安身边开着,她让了两次,那辆车就跟了两次。舒安停下脚步,那车子也停下。 车窗打开,露出百里南的工藤脸。 “舒安,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她对百里家的人实在一个都没有好感,百里南顶多就是不讨厌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总觉得百里南的厚道下藏着精明。 百里南似乎觉察到她的敌意,叹了口气,“舒安,你不需要这样看着我吧?我好歹刚刚帮你解围了不是吗?”见舒安仍旧不动,他只好说,“你看天色这么晚了,又打不到车,又没有公交,你就不怕一个人会危险?” 经过百里南的提示,舒安才发现,貌似真的是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可即便如此,她觉得上百里南的车也不会很平安。 正踌躇着,身后一辆车跟上来,车门打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那么沉稳的,淡然的,让人安心。 “舒安,小静在车上等你。”慕萧的声音传来。 “哦,好!”舒安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百里南的笑声,“还是那样啊舒安,世界上只听秦慕笙一个人的话吗?” 舒安的脚步不自觉顿了下,慕萧对她说,“去吧舒安,我和百里先生说几句话。” 她自然晓得是他应付的意思,快步走到车边钻进去。 她没想到百里静果然坐在车里副驾驶,本以为百里静只是秦慕笙的一个借口。舒安不禁有些尴尬,站在车门前踌躇。 她现在要是进去,特地移动到司机的后座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 虽然从前和秦慕笙坐车,他都要求她坐那个座位。有段时间也一直是秦玖开车,舒安就从来没注意到原因。是后来穆翌晨问她,舒安你知道为什么秦慕笙从来不许你坐副驾驶吗?舒安当然不明白,穆翌晨笑,说,“舒安,一辆车里最危险的是司机座和副驾驶,最安全的是司机后面的座位,因为在出现危险时候,人性的本能会让司机选择最安全的保命方式,但其实真正受到保护的是坐在他后面的人。” 然后,舒安明白了她是怎样被秦慕笙当个孩子般的,即便他的性命失去也要保护住她。和他同样方位的后座,意味着,生死相携。 可是现在,当着百里静的面儿特地去坐那个座位,好像显得想要和慕萧亲近似的,会不会不太好? “舒安,上车啊!”百里静放下车窗招呼她。 舒安愣了下,点点头,机械的挪到百里静的副驾驶后面想要凑合就坐这么一次,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不听秦慕笙的话,没必要这么矫情不是?正抱着连她都没发现的视死如归的表情往哪儿凑,却听到淡淡沉稳,却有些遥远的声音传来,“安小姐。” 舒安听到他叫她,忙抬起头。 慕萧带着微笑走过来,朝她点了下头,舒安走过去仰着头看他,眼里灼灼的,带着几分疑惑。那样明媚干净无暇的大眼睛,触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他忍不住轻轻微笑,说,“没什么事了,上车吧!” 便带着她来到车边,主动替她打开了司机后座的车门。 舒安一怔,才忽而明白他刚刚做的那些,只是为了让她坐到这个位置。心中一暖,笑意扬起,她顺从的坐进车里。 车子在静默中朝着舒安的公寓开过去。一路上只有百里静说了几句替百里东解释的话,让舒安不要介意,还说百里老太君很抱歉这件事。 舒安应和着,并不太上心。现在百里家怎样,曦云老太君如何,她根本就无所谓,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想要和慕萧单独说话的想法,她想要告诉他,当百里东求婚她看到他眼底的伤疼时,心里是怎样的同他一样疼,她只想告诉他,天涯海角,千年万年,她都愿意等他。 到了公寓,百里静说要送她上楼,舒安拒绝了。 对百里静和慕萧道过谢,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对她温柔的笑了笑,那样藏在眼底的温柔,是只有舒安看得懂的,像是在说一句安慰,像是听到每次危险过后他低沉暖和的声音说着,“好了舒安,睡吧,我在。” 楚云端也和她说过很多次类似于陪伴的话,但每一次危险,陪在她身边的都只有秦慕笙。一个连楚云端都说,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都围着你的人,却真的没有哪一次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她也冲他笑,努力在眼里说,“放心。”笑容明媚,安静,然后转过身欢快的上楼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慕萧转过身上车,百里静也跟上,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安静的在路上行驶着,夜色从车窗里缓缓飘走,一盏一盏稍显昏暗的灯光里,百里静的笑脸有些虚幻,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突然有些撑不住的,呜咽一声,把脸深深地埋进五指间。 车速放缓几分,慕萧转过脸,看着她。 “怎么了?” 平淡无奇的声音。 “慕萧,为什么我觉得,舒安每次看到你都很幸福,为什么呢?”她转过脸,看着他,眼里带着探究。 他眸光深沉,瞥了眼她,淡淡转过脸继续开车。 “小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百里静忽而在他的问题下僵硬了,沉默了,然后再也没说什么。 她心里有多少个明白,在他这里却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答案。 每个人都说,舒安只是秦慕笙众多情妇中的一个,她也曾经相信,也曾经想要走进他的心里去占据他妻子的地位。可是每次看到他和舒安在一起,她却觉得害怕,因为那是哪怕她正站在他身边,却好似不存在的空虚感。 秦慕笙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和舒安的感情,甚至连他做什么他都没有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沉默,不说,也有很多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为他做他想要的事情。然而,细细想,百里静也明白,她并没有帮他做过什么。不过是自己也贪心的想要做他身边的女人,做着同时满足两个人需要的事。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和舒安之间的感情?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说出来很容易,有时候,却是一辈子都说不出。 一直望着车子消失在小区,舒安才转身回到公寓。然后洗个澡,打开电脑,囡囡已经在电脑那端等她。 “妈妈,你是明天的飞机对吗?” 从电脑这端看,她的囡囡又长大了,说话的口气都像个小大人。 “是。”舒安笑着回答,说,“明天囡囡要去接妈妈吗?” “当然。”囡囡扬起漂亮的嘴唇笑,然后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轻声问,“妈妈,爸爸会来吧?” 舒安一怔,看着电脑那端女儿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的漂亮,那漆黑的眸色真是像极了秦慕笙,天生深沉。 “雷诺说,爸爸会和妈妈在一起的。”她接着拿出个有力的‘证据’。 舒安真的很想知道,她的雷诺父亲先生每天都在跟囡囡说什么!正郁闷着,就见女儿房间的门打开,雷诺那高挺的身影出现在视屏里,他用英文问囡囡,“小宝贝儿,你在和舒安视屏吗?” 囡囡转过身,点点小脑袋,“对,我在问舒安她会不会同秦慕笙一起来。” 雷诺做了个以手扶额的无奈动作,然后凑到电脑前,对着舒安很认真的强调,“宝贝儿,我发誓我只和她说你们有天可能会一起回来!” “囡囡只是个孩子。”舒安无奈的强调,郑重其事,“雷诺,你不该骗她。” “什么?”雷诺郁闷,生气。 “安,难道你真的准备给我的外孙女儿找个后爸爸?” 舒安翻了翻白眼,心想雷诺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秦慕笙这么维护秦慕笙的? “我不喜欢后爸。”囡囡挤过来满脸惆怅的强调。 “没有那回事!”舒安立刻否决,认真的回答,“囡囡,爸爸会去看你,但可能,这次不行。”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雷诺立刻眉开眼笑的对囡囡摊开双手,胜利的说,“囡囡,你新养的那只小白兔归我了!” “哦,不!”囡囡悲催的大叫,“艾伯特是我培养的第一只基因兔子,雷诺,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愿赌服输,囡囡!”雷诺高高兴兴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囡囡的肩膀,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样子。囡囡气得跳脚,强调自己的兔子来之不易,雷诺如果拿走就特别不厚道。 舒安被他们搞的晕头转向,很想对着视屏那端两个小孩问一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搞什么! 但几分钟后,她后知后觉的从囡囡叫嚣着,“雷诺,在舒安到美国之前你绝对没有资格拿走我的兔子!”后,她领悟到,她是不是和秦慕笙一起去美国成了这两位的赌局,赌注是囡囡培养的转基因兔子。 舒安很悲愤的明白了,她的女儿被雷诺带坏了。囡囡从前是个多可爱,多淳朴的孩子啊!她决定,今晚打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秦慕笙。 和囡囡结束视屏对话,她却接到楚云端的电话。 “听说晚上的宴会出了点儿事情。”楚云端淡淡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疲惫,不等舒安回答,就继续问,“怎么,秦慕笙不在?” “在。”舒安本能的辩解,“他帮我解围了。” 然后,电话那端的楚云端就沉默了。舒安突然明白她这话好像不该说,就像跟楚云端显摆秦慕笙多么好,而他又多么不好似的。然后,楚云端果然误会了,带着些疲惫的声音传过来,“舒安,你看,每次你遇到事情,我都不在,他都在。” 即便极力压抑着,舒安却听出了他语调中的悲伤,或者说是悲哀。 “我,不是那个意思。” 舒安不自觉的咬了唇瓣,轻声说。眸光低垂中,温暖的灯光照亮的夜色里,依稀还能看到从前他们的影子。她听到楚云端淡淡的笑声,早已没了当初的温柔,沉淀了让她心疼的无奈。 “舒安,明天你要回美国了。” 然后,他们就正式离婚了。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如果她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她不接受他,或者就不会让他难过。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楚云端就说,“舒安,我很高兴,我们曾经是夫妻。” 舒安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云端说,“舒安,我做不到去美国和你离婚,所以都交给poem去办。还有,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办点事,你。”他顿了下,叹息着说,“你听秦慕笙的安排吧!” 舒安本能的答应了,“好。”却突然明白什么似的,问他,“云端,你要去做什么?是不是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系?” 虽然她不想说那只是她和秦慕笙的事情,云端你别管,因为那肯定会伤害到楚云端的感情,但是,她真的不希望楚云端参与进这些复杂的事。他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自己的事业,而且,也该开始新的感情生活。 但楚云端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本想反驳,却忽而笑了,“舒安,我是秦慕笙的亲弟弟,这时候,不帮他我能帮谁?”而且,你还是我爱的女人啊舒安! 舒安沉默着。 楚云端这个说法她没办法反驳,尤其是“秦慕笙也是为了我”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也就只好不说。可是楚云端却又笑了,笑声有些苍凉,他说,“舒安你看,我又告诉你了,又要让你担心,又不能保护着你了,我还是做不到和他一样是不是?” 她心里很难受,眼圈有点儿红。原来楚云端是认为他不够保护她才让她离开的吗?其实不是,是她的错,她错误的以为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就可以忘记过去,她错误的以为对秦慕笙的那些不舍都只是因为她曾经爱他。可是直到得知他死讯的那刻起她才明白,她忘不掉,她总是因为对他的冷漠而难受,不是因为过去爱他,而是因为一直爱他。 爱情这种东西,说的多了很烦,可是说的再多也抵不过做的那些。就像楚云端对她,就像秦慕笙对她,就像她对秦慕笙。其实,他们之间都没有说过多少关于爱的东西。 “云端,你没必要做的和他一样。” 舒安忍不住凄凉着声音说,她从来不希望他为了她改变! “是啊,因为即便做的一样,你爱的还是他!”那么残忍的话,伤的明明是他自己,舒安真不明白楚云端怎么能够说出来。 她颤抖着手,想要克制住自己冲到他面前对他扇自己耳光的冲动,她心里觉得自己很坏很坏,为什么当初没有搞清楚就接受了楚云端,她要是没有接受,他一定不必这样自责,不必这样难过! “云端,都是我不好,不是你,不是你!”她颤着声音,想要解释。可是说出来的话,这么无力。 “傻丫头。”楚云端叹息,轻轻说,“舒安,你没有不好,你唯一的不好就是总觉得自己不好。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就是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舒安,我也明白他对你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四个字,楚云端咬的很重,他听到舒安在电话那端压抑的哭声,突然心里产生中别样的满足。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打断了他满足的感觉,他蹙着眉看这个不速之客,脸色微微沉下去几分,转过脸没管他,走到窗前打电话。 舒安说,“对不起云端,都是我的错!” 她真的哭了,在电话里呜呜的声音其实很动听。楚云端从前最怕舒安哭,现在却觉得,能让她为自己哭是种幸福。但是他仍然不喜欢她哭,他笑了笑说,“舒安,别哭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其实我们不就是离婚吗?离了正好,离了我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 电话那端果然没声息了,然后他听到她带笑的语气,“嗯,云端,你找个更好的给我当弟妹呀!” 楚云端失笑,她这已经把自己当成他嫂子了。 “好。” 他答应,瞥了眼沙发上悠然坐着没眼色的男人,无奈道,“舒安,我这里有事,不说了,好好地,在美国等着我们。” “嗯!”她乖巧的答应,小心叮嘱,“云端你要小心,很多事,没必要非要答案。” 她是真的担心他们的安全。看来,她还不知道若是没有答案,她就一直要处在危险中,否则以秦慕笙的性格,不会随随便便去触动那些掩藏了太深的东西。就像当年他不许穆翌晨接触军火一样,他晓得其中的水有多深,是抱着少进去一个就少一分危险的心态。 他压掉电话转过身,那男人正坐在桌边看着他,眼底深沉的漆黑里,带着几分威胁。楚云端挑眉,收起手机。 “我让你做的事情……” “我没有告诉舒安。”楚云端打断他的话,然后严厉的说,“秦慕笙,你能为她做的,我也能。” 秦慕笙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云端挑眉,坐下,等秦慕笙的话。 他说,“我的意思是,那件事或者能从别的人那儿得到点线索。”说着,他拿起笔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楚云端,说,“这是姬夜的电话,你打给他,他会把你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楚云端没有去接那张纸条,而是盯着秦慕笙的眼睛重复了两个字,“姬夜?”言下之意,你居然和姬夜有联系。 秦慕笙淡笑,反问,“你不会也误会什么吧?” 关于姬夜此人,黑道中传说实在太多。但是有两点可以完全肯定,此人是黑道太子爷,无人敢惹,也着实不好相与。第二,姬夜行事诡异,相貌诡异,据说连性取向都十分诡异。这样的人,以秦慕笙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接触的,而以姬夜的性格,除了对秦慕笙这张脸这副相貌有什么企图外,楚云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姬夜帮助他? 楚云端勾唇,冷笑。显然,他误会了。 秦慕笙无奈。 “没那么复杂,就是他最近恰好看上一个女人,恰好这个女人家里和百里家有些牵扯,最终恰好姬夜对这女人家里实在看不上,准备给他们点儿教训。” 这三个恰好说完,楚云端就有点儿头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比没有说还要诡异。 见楚云端还是一副被诡异到的样子,秦慕笙无奈劝说,“这件事实在不方便让滕绍和他打交道,否则我也不会找你。” 确实,一个是黑道太子爷,一个是白道太子爷,打起交道是有点儿麻烦。何况他曾经是雷诺的教子,相信修斯这个名字还有点分量,就点了点头,收起纸条。 “我会和他联系。” 第201章 201 瞎的正好啊,舒安! 听到这个答案,秦慕笙满意微笑,站起身就准备离开。楚云端送他到门口,他在门口站定转身,想起什么般的淡淡问,“舒安回美国办过离婚手续后,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吧?” 楚云端不解的回答,“是。” 然后就听到秦慕笙不咸不淡的说,“那就换了号码吧!” 然后,楚云端就看着那道高大的修长的邪魅的身影从他眼前走进电梯,慢慢消失。然后,楚云端凌乱了,石化了。秦慕笙,你丫的,要不要做的这么绝情,我是你亲弟弟是不是是不是!你道德观有问题有没有有没有! 本来准备给秦慕笙打电话的舒安,因为楚云端的那通电话而忘记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想起立刻要离开了,必须要给秦慕笙打个电话,否则她怎么和女儿交代那件事?所以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插上耳机准备拨号码。门铃却先在她找通讯记录的时候响了。 以为是poem来,舒安带着耳机去打开门,却对着门前的人愣怔住了。呆站了会儿,直到对方说,“安,早上好。” 她才如梦初醒的让开路,让提着早餐的百里东进来。 “你这是,准备走?”百里东看着家里有些凌乱的衣裳和放在客厅中央的行李箱,语气迟疑的问舒安。 舒安点点头,本能的不想告诉百里东她是要去办离婚手续,只是简单的说,“因为和塞缪尔在法国拍的那部电影参与了评选,所以去那边做个活动。”她甚至并没有仔细说明她是要去美国。 但是她话音落下,百里东却蓦然苦笑,“舒安,你这是要躲着我?” “没有,阿东,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舒安忙解释,她觉得,今天的百里东好像比昨天更加让她害怕。她甚至有点儿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看看猫眼就让他进来。 “重要的事情?”百里东反问,慢慢靠近舒安,“好像奥奖的评审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他知道她要去的是美国?舒安先是震惊,继而想,或者他是本能的认为参与评选就是参与奥奖的评选,也没有特别在意,只稍稍退了一步笑着说,“阿东,你知道我有女儿,我得去看看她,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相见了。” “是啊。”百里东继续逼近,涡轮眼里闪烁出让人害怕的光芒,“可是她离开很久了,你好像都没有说过要去见她。怎么我刚刚求婚,你却要去呢?” “阿东,你想的太多了!” 舒安忙说,一边小心翼翼四顾着,她刚刚把手机放在哪儿? 可百里东显然是看出舒安想找手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身边,涡轮眼里迸射出强烈的火光,刺激的舒安的心猛地提上来,只觉得呼吸都被控制了。 “我想的多吗?”他冷笑,握得舒安手腕生疼,舒安努力挣扎着,他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双眼睛里射出冰冷的光芒,反问,“安,你拒绝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吧?” 身份?这个舒安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只是本能的不喜欢他,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百里东却笑得更加阴森,整张脸似乎都因为他这样的笑容而扭曲起来,“季舒安,你凭什么拒绝我,凭什么嫌弃我的身份?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不过就是秦家两个兄弟玩儿剩下的。我百里东看得上你,肯要你,也是你的福分!” 这次,舒安真的被气到了。 “对,我就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百里东,你可以走,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喜欢我!” 啪! 从天而降的耳光落在舒安脸上,她眼前猛地一黑,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她鼻子里缓缓流出来,带着血腥味驱散了那淹没她的黑色,她浑身晃动了下,意识到百里东竟然打了她,更加挣扎起来,“百里东,你放开我,放开我!” “放?”百里东扭曲的面容骤然在她面前放大,他带恨的盯着舒安,眯起的涡轮眼看起来简直丑陋,咬牙启齿道,“放你去美国?季舒安,你别做梦了,我已经跟你求婚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求婚,你居然敢拒绝?”他顿住,笑容更加冷意森森,那天夜里看戏时候的森冷模样终于浮现,他似乎再也不愿意掩饰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跟我求婚,而且百里南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你还要怎样?” 舒安的声音愈发冷静了。 经历过那么多恐怖,甚至亲手对着心爱的男人开枪,让她渐渐学会了冷静。越是乱,就越要冷静。 “百里南?”百里东从鼻息里冷哼着,像是恍然大悟般讽刺道,“原来你是看上了百里南,攀上了高枝就想甩了我是不是?季舒安,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猛地扯起舒安绕到沙发前把她往沙发里扔过去。舒安毕竟没多少力气,在强烈的挣扎下被他这么一扔,整个人撞在沙发和茶几边缘上,腰上刺骨的疼痛还没来得及消散,就又被扯着头发扯回沙发上。 剧痛让她头脑一片漆黑,强烈的恐惧趁着黑色占据了她原本冷静的心,她挣扎着睁开眼,面前出现的是百里东骤然放大扭曲的脸,她被这张脸恶心的一阵反胃,猛地别开脸。 她的动作激怒了百里东,他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转过脸,“怎么了季舒安?原来不是对我殷勤的很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看不上楚云端了,更看不上一无所有的秦慕笙了,你现在想攀高枝是吧?可惜了,百里北根本不让你攀,所以你就想靠着我爬上去,季舒安,你他妈就是个贱人!” 舒安咬唇,拼命让自己隐忍着对他的厌恶。百里北,百里东,都是两个蠢货。她是主动靠近他了,但是,她绝对看不上他们百里家任何一个人。 “既然你觉得我这样,就不必给我机会了。” 她扬起眉眼,冷淡得道。 她知道,自己现在越是愤怒,就越容易让百里东愤怒,她不可能逆着百里东,但是要让她屈服他照旧不可能。 百里东显然也愣了下,继而却反应过来,发出两声尖锐的笑声,“季舒安,你当我傻子是吗?我放了你,让你有机会去勾引百里南?我告诉你,你做梦吧,百里南根本看不上你!” “我不会勾引谁,以后,离你们百里家的人都会远远地。” 舒安仍旧保持着冷静,用她澄澈却冷漠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那双发红的眼睛,压抑着自己的疼痛和恶心。 百里东再次愣了,然而他很快却反应过来,“季舒安,你想走?晚了,我不会给你机会,我百里东看上的人,怎么能走呢?”他的语气黏柔起来,像是突然变幻出来的白肉脂肪,柔软却油腻,即使饥饿的人看到都会觉得恶心。他的手指抚摸着舒安的脸颊,脸上呈现出的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渴望。 “晚了,真是晚了。季舒安,很不巧啊,我居然看上你了。”他说着,手指一路向下抚摸着舒安的脖子和锁骨,“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给你嫁给别人的机会。听说你从前给秦慕笙做情妇让他玩儿腻扔了?不如现在也给我做两年,你不小了,等到你人老珠黄,我自然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怎么样?” 若是在往常,若是在从前,舒安必然会狠狠的给上百里东一巴掌,然后想办法把他狠狠揍上一顿。可是现在不行,舒安知道自己处在怎样的劣势,她应该想办法逃脱。 “我不缺钱。” 她淡淡的口气,极力想用自己的冷静去影响面前这个发疯的男人。 显然百里东是明白的,他低头扫了眼舒安,眼睛似乎正在褪去血色。他应该知道,舒安是有自己的医药企业的,就算没有百里家,她的企业有雷诺在身后做支持,也照旧可以风生水起。 关于她和雷诺关系的报道,百里东也是看过并且知晓的。难道她真的是雷诺的亲生女儿?那倒是个好机会。 百里东想到这里,松开了舒安,却仍旧站在她面前挡着她逃跑的路线。他双臂相叠在胸前,一动不动的盯着舒安,“季舒安,我们谈谈合作怎么样?” 那样的动作口气,明显舒安是不可能拒绝和他谈判的。她这二十多年谈判了无数次,却唯有这次,是带着强烈的厌恶,却仍然不得不答应的。 “可以。” 百里东冷笑,在对面的茶几上坐下来。 他离她很近,几乎一伸胳膊就可能把她再次逼回去,舒安的余光借着低头整理头发的机会打量着周围,终于看到手机就在沙发角落,靠门,离她手不远的地方。但是她如果伸出手去拿手机,必然会被百里东发现。 幸而她刚刚没有关上门,逃跑要容易点儿。 舒安计划着,先要稳住百里东的情绪。于是她做出仔细听百里东建议的模样,朝他抬起头,眉眼清冷。 百里东嘲讽的瞪着她,“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看我!” 舒安没有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只是依然那样看着他。百里东似乎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对舒安用暴力,因为他也开始发现,他需要季舒安手里的钱,从这点出发,他说,“你想要的无非就是百里家的地位。”他说完,看着舒安。 舒安的表情依旧那般,只是显得好像渴望了几分。她得配合百里东的想法,演戏,舒安还是比较在行的。 果然百里东的情绪好了点儿,显出得意。 “我可以给你。别看我现在不行,但我有老太君的支持。实话告诉你季舒安,我早就知道秦慕笙就是慕萧,他也不过是想靠着老太君东山再起而已。不过老太君可不喜欢百里静,她老人家喜欢的是我,而且,连我向你求婚都是老太君替我安排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只要你配合,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这个,舒安倒是有点儿没想到。百里曦云竟然支持百里东来跟自己求婚?虽然百里曦云喜欢百里东,但若是她喜欢某个孙子,就希望他娶到最好的,而不是娶她。更何况作为一家之长的曦云老太君,怎么会这样做呢? 当然,这些问题舒安不可能问百里东。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老太君早就不喜欢权利被百里老头而握着了。但凡知情的都知道,老太君和老头儿关系不好,但是他们不知道,老头儿根本不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他是老太爷在乡下时候一个乡下女人给他生的野种。所以季舒安,别再往百里南身上打主意了,老太君是不会允许他们兄弟里任何一个继承百里家的!”他得意的顿住,得意的道,“而我不同,我是老太君亲自给百里老头选的女人生的,别看我母亲没有进百里家的门,可她却是正经百里家的人!” 这个事情,舒安从滕绍那里得到的资料中看到过。 百里东其实是近亲结婚生出的儿子,他母亲是百里家一个亲戚的女儿,也姓百里,据说深的老太君的喜爱,可惜身体不好,早早就死了,所以老太君才对百里东分外偏爱,她认为百里东才是百里家正经的孩子,因为是百里家的女人生的。 这种逻辑,若非舒安看过资料,根本没法相信! “季舒安,只要你听话的把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扳倒百里老头儿,百里家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正想着百里家那混乱的家庭的舒安听到这话,心中一怔,他要什么,要长安药业?可是,长安药业能扳倒百里家的那个老头儿吗? 舒安细细思索着。虽然长安药业不算强大,和百里家抗衡不可能。但在j市,长安药业的地位不低,如果百里东想利用它做跳板,还是有几分可能。但这个可能简直微乎其微,百里东怎么可能这样自信? 她决定,问出来。既然是百里东提议合作。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百里东的表情瞬间一滞,继而冷笑,“季舒安,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舒安知道的是她确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那是秦慕笙的行事风格,很多他认为没有必要或者危险的事情不会告诉她。而现在她也明白自从秦家出事以后她就因为是季伯诚的女儿而时刻存在着被人给杀人灭口的可能。但俞家已经不存在了,难道除了俞家以外还有什么威胁她?而威胁她的是她手里有某样东西? 她什么都没有了,和当年秦家有关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但,百里东认为她有? 舒安快速思考的时候,忽而耳朵里飘进上楼梯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这是个男人。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现在要是能够冲到门外,就算那个男人不能阻挡住百里东,至少也能挡一下子,她也许就有更大的几率逃跑。 面上不动声色,舒安仔仔细细听着那男人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手指在身后摸索着,抬头却依然平静的对百里东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她故意顿了顿,在百里东皱起眉眯起眼的表情下,淡淡道,“你可以告诉我,也许是我没有想到也不一定。” “没有想到?” 百里东上当了,露出“你明明知道有只是想吊我胃口”的表情,不屑的冷声哼哼,“好啊,季舒安,我告诉你,我要的是……”砰,一个巨大的抱枕落在他脸上迅速阻止了百里东的说话,舒安趁着他一愣的功夫起身猛地冲向门外,一边跑一边叫喊,“救命,救命!” “妈的!” 她听到百里东的叫骂,然后就在她的手猛地推开门的瞬间,刺痛伴着猛然靠近的脚步声从脑后传来,舒安眼前霎时一晃,只觉得天昏地暗,然后剧痛从后脑勺袭来,伴着弥漫了她整个身体的巨大砰的一声,她重而猛烈的撞在沙发的木质扶手上,努力瞪大眼睛,却最终在第二个微弱的砰之后,眼前一片漆黑,隐约的光线里,她看到一个身影冲进来,阿笙,是你吗? 这是个来不及想到死亡的威胁,诸如小时候很没有安全感的舒安总是想象着突然被车撞死或者突然高空坠物砸死她一样的感觉,当那种威胁袭来,她甚至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次深爱着的人的名字,然后带着连自己都恐惧的遗憾,像是魂魄脱离了身体般的,不断在没有意识的世界里,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舒安想,大概这就是那些执念鬼魂产生的缘故。 死的太突然,死的太没有准备,只能一次次的向上苍渴求再次见到爱人。于是上苍给了他们以执念生存的机会,可他们从来不晓得,他们会害死他们爱的人。 小的时候,舒安怕鬼,被滕绍带着去看鬼片回来总会害怕的睡不着觉,晚上就总是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人瞪着大眼睛等爸爸回来。然后季伯诚回来看到女儿这样,就很无奈,很心疼,抱着她说,“舒安怎么这么胆小啊,要是爸爸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结果,怕鬼怕了整个晚上的舒安就哇的哭出来,抱着爸爸的胳膊说不会的,爸爸不会不在的! 大概是她哭的太过激烈,太过惨烈,把季伯诚也吓坏了,他把她抱得紧紧的说,“舒安乖,爸爸不在了也会守护着舒安的,所以舒安不要怕啊!”然后那天开始,舒安不怕鬼了。 舒安明白了,鬼之所以是鬼,是因为有着执念不能魂飞魄散转世投生,而有着执念的人,无论怨恨,说到底,都是因为爱啊!就像爸爸,他因为爱着舒安,所以不肯转世投胎,所以,可能也是变了鬼守护着她。 舒安流泪了,她想季伯诚,想爸爸。其实,想到雷诺无奈的笑脸,想到那时候秦慕笙不在的时候,他整夜整夜陪着她,怕她出事,她也明白他很爱她,她现在,也很想很想他。她想女儿,想着自己死了,是不是能变成鬼,去守护自己的女儿。还有,还有她的阿笙,守住那个守了自己一辈子的阿笙。 她感觉到有凉凉的手指从她的眼角抚过,陌生,却并没有特别不舒服。她感觉自己想的太多,头疼的厉害。 然后,舒安猛地发现,她是有意识的,她是有感觉的,她没有死! 喜悦的冲击下,舒安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是黑夜,是没人开灯吧?她闻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在医院?可是,不对啊,医院走廊里有灯,那些滴滴响的器械,也应该能够发出微光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半空中,被另外一只手握住。陌生的手,陌生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她蹙着眉想了想,温厚的声音,是百里南。 一下子冷意袭来,她猛地把自己的手从百里南手里抽出,去摸自己的眼睛。手指戳进湿润的眼球表面,她感觉不到疼,因为心底升起的恐惧霎时占据了全部。她失明了,失明了吗? “舒安!” 百里南惊呼,“你怎么了?” 她没有理会他,依然瞪大着眼睛,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她失明了?她努力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是头好疼,只要想,就会觉得头疼欲裂,然后百里东丑陋的嘴脸出现,她恶心的一阵反胃,猛地翻身起来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干呕。 病房里的报警器响起,然后她感觉到百里南的手抱住她的肩,“舒安,舒安你怎么了?” 她猛地甩开百里南,近乎疯了的嘶哑叫着,“你滚开,滚开!” 百里南一怔,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他低垂着眼睛看了看面前浑身发抖眼睛呆滞的女子,温厚的唇片紧紧抿着,眼眸里的光却丝毫没有温暖,而是冷,刻骨的从心底深处散发出的冷。在夜色里,温润的脸变得鬼魅般邪肆,他忽而扬起唇角,笑容森冷而狂喜。 瞎了吗?瞎的正好啊,舒安! 他一步步退出病房,打开门让赶来的医生进来检查。就在门口,他看着那些医生围着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子,笑意愈发冷凝深沉。舒安啊舒安,我的小舒安啊,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不是吗? 拿出手机,他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那端接通,低沉的男声传来,“哪位?” “秦先生。”百里南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转过身,一如既往温厚的走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真是很对不起,我弟弟对季小姐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通知你,但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沉默,但百里南的心脏依然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就是秦慕笙的力量吗?确实够强大,但是那又怎样呢?他心里想着,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却迅速隐藏了,依旧用那样抱歉的声音道,“舒安现在在医院,请您过来看看她吧。至于阿东对舒安做的错事,作为兄长,我愿意给您一个解释。” 然后电话迅速压断了。百里南拿下手机看着上面暗灭的光芒,得逞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浮现出来。 秦慕笙,这就是你最在意的对吧。本来,我还以为我误解呢!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坚不可摧的人。所以,很快,你的地位,你的女人,你的一切,终于要被我替代了。真是累啊,这么多年了。 打完电话,百里南返回病房,在门口遇到了医生。 “百里先生。”医生不无遗憾的抱歉道,“经过初步检查,因为猛烈撞击,这位小姐的眼睛失明了。至于治愈的方法和可能性,需要做个具体而仔细的检查,专家会诊后才能给您准确的答案。” “失明?”百里南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哽咽,几乎说不出来似的。 他满眼悲痛和伤心的望着里面的舒安,温厚俊朗的面容看起来那样悲伤,好像失明的是他自己。本来就是张很阳光的脸,此刻悲伤起来,真是让人心疼。 “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需要仔细检查!” 医生忙自责的说,抱歉道,“这位小姐送来的时候情况紧急,我们也预料到,虽然性命无忧,但并发症还有很大的几率。” 百里南没有丝毫要责备医生没有提前说明的意思,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那就立刻安排吧,安排会诊,尽量,尽最大的力量,用最好的医生!”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腕,郑重其事,像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人家似的道。 “好好,我们一定会的!”医生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强烈保证! 时间,是在下午。正是秋日阳光最最繁盛的时候,可是舒安看不到,她静静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因为她能感觉到阳光是从那里射进来照在自己身上的。她仿佛依稀还能看到阳光的色彩,明艳,亮丽,就像囡囡的大眼睛,那么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让人容易产生幻觉。她表情动了动,随着表情动,身子忍不住更紧的缩起来。 阿笙,阿笙。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为什么他还不来呢?百里南不是说,阿笙就在来的路上吗?她突然有点儿害怕,百里南,百里南会不会利用自己害他?可是她现在都不能保护他,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摸索着床的周围,她努力寻找着想象中的东西。 “舒安,你要找什么?” 百里南体贴而温柔的问她,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舒安猛地把自己的手从百里南手中抽出,大而空洞的眼里闪烁着敌意再次缩回她刚刚所在的角落里。百里南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眼底一片冷冽。继而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唇角勾起,勾出一抹邪妄的嘲笑,手指慢慢收紧,眼眸危险的眯起。 拒绝他,是吗?很好,他也确实不喜欢太顺从的女人,否则,他怎么会选择她? 舒安仿佛能感觉到百里南情绪的变化,把自己缩得更紧,眉端也蹙的更紧。她害怕,害怕秦慕笙会因为太着急而出事。 可就在这时候,走廊上却响起了脚步声,她熟悉到极致的脚步声。舒安猛地僵住了,喜悦中她甚至都不能动,然后门被打开,她像是都闻到了阳光里他冷冽的气息。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想要转过身抱住他,可是却突然动不了,坐在那里,大脑没办法指挥自己。她听到他几乎要走过来了,居然有了种害怕的感觉,她现在很丑吗?如果被他看到,会不会嫌弃自己? 忽然,就更加害怕的缩起来。 看着那样无助的舒安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缩在墙角,那一双大大的,能演出世界上最好的电影的眼睛变得无神,他整个人好像霎时被掏空了,巨大的愤怒,痛苦,在他眼底里波涛起伏,无法掩藏。 百里南静静看着这样的一对人,心底冷笑,秦慕笙,原来,你也有没办法掩藏的情绪,那,太好了,太顺利了! “舒安。” 他叫她,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颤抖。他明明想让自己尽量平静,尽量给她以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可是明显,他失败了。他分明看到她的小身子抖了下,就在他以为她会猛地扑上来哭泣的时候,她却像要消失似的缩的更紧,甚至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片。 她在怪他,怪他没有及时出现? 他像是寻找答案般的侧身寻她的眼睛,她眼睛那样漂亮,黑白分明,却失了往日的流光溢彩,空洞里深深的悲伤,深深的悲哀。仿佛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睛,她猛地低下头把头埋进臂弯里,把自己抱得更紧,抖得更厉害。 秦慕笙明白了,她怕他嫌弃她的。 “舒安!”他沉沉的唤她的名字,俯身,把那个团成一团,小小的她紧紧搂在怀里,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抱住她,想要帮她驱散一些恐惧和自卑。她又抖了起来,抖得更厉害,却是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只发出细碎的呜咽。 秦慕笙抬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百里南,淡淡道,“百里先生,麻烦给我们一些时间。” 百里南眸光一闪,温润道歉,“啊,抱歉!”说着转身出去,还体贴的带上门。 秦慕笙直到看着百里南离开,才转过身,沉稳的低声对怀里的小人儿说,“别怕,舒安。”然后毫不犹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个吻,再度把她抱进怀里。 她抖着,一刻也不肯松缓,即使他抱着她,即使他说了别怕,可她还是好像没有听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自卑。她把自己缩了缩,却是朝着他怀抱的反方向。 秦慕笙皱眉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小心翼翼的躲着自己,那漂亮的唇片苍白,被她咬的更加青白,溢出血来。 她呆了,任由他吻着,甚至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吻自己,只是好像本能的仰着头,睁着眼睛,仿佛能看到他蹙起的眉,看到他眼底漆黑的深邃,带着几分焦躁几分疼惜的看着她,将那深沉的情透过眼睛渡给她。 舒安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泪珠子不知怎样居然就滑落了,有些急促,只能跟着他一步步逼近的节奏努力呼吸,胸口起伏都是疼痛,可这种疼痛却那么舒服,完全可以用痛并快乐着的这样的话来形容。 她忽而,又哭了。 她感觉得到他是多么难过,却又不得不克制着,她感觉得到他多么想告诉她别担心他不要她,他那么爱她!是啊,他那么爱她,她怎么能胡思乱想?可是现在这样的自己,真够差劲! 心里哀怨着,她都没有发觉,原本那因为失明带来的恐惧竟然在他来的这一刻,烟消云散。天下再怎么恐惧的事情,好像有了秦慕笙,就可以不用害怕。 舒安的呼吸渐渐平稳,秦慕笙的吻也渐渐放缓了节奏,仿佛是累了,仿佛又是舍不得离开,直到舒安灼热的带着香甜的呼吸很可能再次点燃他的渴望,他才慢慢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由苍白变得红扑扑的小脸儿,终于带着几分满意的平缓了表情。 “舒安。”他叫她的名字,后半句“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说,“那天,他们恰好不在。” 这样的解释,放在旁人听不懂,舒安也怔了下,然后居然就听懂了,本来抑郁的心情忽而高兴起来,这是秦慕笙第一次给她解释! 从前他无论做什么,都要她来猜测,事前,事后,次次都要她猜。有时候她真的很累,很幽怨,只是在此刻,无论从前多少怨,都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去哪儿了?” 她小心的问,大眼睛像是看得见般的望着他。 第202章 202 舒安,你这是怪我吗 有那么片刻,秦慕笙甚至觉得她看得见的,然而,他很快从她空洞的眼睛里知道,她真的看不到。心中那么疼,他不得不压了压,才平稳的说出,“被人骗走了。” 骗?有谁能骗走他的人? “是谁?” 秦慕笙听到她问,迟疑片刻说,“百里北。” 百里北? 舒安想起了那个鹰隼般可怕的男人。他骗走那些人,是什么目的呢?而且,他怎么骗走秦慕笙安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似是明白她的疑惑,秦慕笙继续解释。 “百里东上去以前,百里北带了几个穿军装的在楼下隐蔽的地方活动。他们担心是百里北对你下手,派了一个人下去。那个人被百里北暗算了,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全部下去。百里北本来想上去,没想到百里东到了,所以……”秦慕笙没有再说,因为那种自责的痛,让他很难过。 他低头,认真的吻着舒安的额头,哑着嗓音终于说出,“对不起,舒安。” 她抱住他,抬起头也吻了他的脸。本来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就只是把自己埋进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想他自责,可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难过。如果他能派更多人过去,或者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只是狼集团遭受重创,他当初的放手一搏导致了今天居然没什么人可以派给她保护她! “舒安,我已经告诉翌晨,让他调人过来,你放心,这样的事,绝对没有第二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很疼,第二次,他不敢想第二次啊! “翌晨?” 她细细微弱的声音问着,成功转移了秦慕笙的注意力。 他笑了笑,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儿问,“头不疼了吗?” 疼,但是,他在就不疼。 舒安把脸埋在他怀里,带着撒娇的说,“阿笙,你再说给我,说了我就不疼了。” 秦慕笙无奈,却很喜欢。 他的舒安,自从那年开始就再也没跟他撒娇过。其实他真的很喜欢她撒娇的模样,可爱灵动的让人总想欺负,却若是最终不能满足她的想法就会自责。只是那些年他没有给她那样的机会,他欠她实在太多了。 本想把舒安从床上扶起来,却发现她居然是勾着自己的脖子,秦慕笙咽了咽唾沫,居然思维里还有空间小心眼儿的想了想到底是谁给她换的衣服,最好别是百里南! “阿笙?”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大眼睛不得不寻找着他的方向,他心疼的伸出手抚摸住她的眼角,她像是找到了方向般满足的将自己的小脸儿在他手掌心里磨蹭着,问他,“不可以告诉我吗,阿笙?” “不是。”他沙哑着嗓音回答,然后深吸一口气大义凌然的说,“不过舒安,我们还是换个姿势说吧!” 舒安一怔,继而好像明白了,虽然看不到他心跳到脸色酡红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只是因为看不到,她的笑容并没有朝着他,而是一个空荡荡的方向,秦慕笙看着她的笑颜,却想,他能不能把自己的眼睛给她? 抱着她起身,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这样的动作即便从前他待她最最不好的时候也常有,可直到现在,她仍旧会脸红,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他胸膛里,像极了一只找到舒服睡姿的慵懒小猫儿。 他笑,揽住她有些微凉的肩,低头看着她。 “其实,翌晨一直替我管理着秦氏。”他这样开头,然后慢慢得说给她听。 “我设计的是个釜底抽薪的计策,让雷诺和俞家签订大单合同,然后控制货源,让俞家不得不和我联手,再借用联手的机会探出俞家的虚实,给警方提供线索。舒安你也知道,军火买卖是非法的,我这么做就是让秦氏也参与了非法交易,秦氏必然受到牵连。这些年我有嘉业公司过账,就最终把钱透过嘉业公司全部划入了穆翌晨的账号。翌晨从来没有参与过军火交易,查也查不出什么。判决死刑的时候,我确实被拉去执行死刑,不过好在不需要在菜市口示众,最终也就拉出个假人了事。然后翌晨根据我的指示,做了些地产投资之类的,让那些钱没有白白放着,顺便他和秦玖暗中带领一些狼集团内部最为忠心的下属负责保护你、和穆翌晨的安全。穆翌晨那里人多一些,他手里有钱,目标太大。舒安,是我疏忽,没能保护好你。” 他深深的抱紧她,嘴唇贴上她光滑微凉的额头,眼睛真的有点儿发酸的疼。 舒安蹭了蹭换了个动作回抱住秦慕笙的腰身,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上,小脸儿上尽然是满足。阿笙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的感觉很好,我觉得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亲近! 她想着,就笑起来,说,“阿笙,我听到你的心跳了,好快啊!” “舒安,你的心跳也不慢啊!”他沙哑着诱人的嗓音调笑。 舒安窘迫的小脸儿通红。秦慕笙抬眼看着她,心想,她还是红着脸最可爱。 能搞清楚秦慕笙在做什么让舒安很满足,而且有他在身边,她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只是头疼的很厉害,又看不到,还是让舒安觉得无力。她的情绪从高涨慢慢低落下来,却不想秦慕笙看到。 “阿笙,你还要忙吗?”她小心的问他,一只小手早在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慕笙垂眸,看着她那么紧张的抓着自己,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温柔回答,“不忙。” “真的?” 她不信。 “没什么比你重要。”他依旧是那淡淡的口气,可是,舒安还是红着脸笑起来。她听得出,他那句话其实说的很郑重其事。 “那,你陪陪我,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因为紧张,就去咬嘴唇,结果在秦慕笙回答问题前,他先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唇片让她不要去咬,看到她紧张兮兮的松开,才疼惜的回答她,“好,我陪着你,舒安,睡吧,我保证你醒来的时候我还在!” 她认真的点点头,想了想,却说,“其实,等我睡着了,你就可以走的。”她顿了顿,严肃的说,“阿笙,我知道你很忙,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么懂事的姑娘,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的性子啊!秦慕笙心底叹息着,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重复了一次刚刚说的话,“舒安,没什么比你重要。” 她又笑起来,很开心的小模样,然后乖顺的闭上眼睛,就着肆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秦慕笙低头认真看着怀里的舒安,很不忍心放她躺下来,他真想这么肆无忌惮的抱着她,哪怕是陪她一生一世呢?可是现在,他若是真的在这里抱着她一生一世,必然会有人冲进来把她从他怀里抢走。 他不能,他要她好,过的幸福安康。那毕竟,是啊,毕竟是他给季伯诚的承诺。虽然答应的时候他骗了他,可是,他要用后半生去挽回。 不过舒安睡着,他倒是可以分心想想发生的事情。 舒安出事后,他的人中唯一还有些意识的那个亲眼看到百里南抱着舒安从楼上冲下来,他一直耐着性子等到百里北离开,才带伤冲上楼,发现百里东正站在沙发边发呆,沙发扶手上有血痕。然后立刻就打电话给他。 秦慕笙此刻是在j市,毕竟能力有限,只能让秦玖立即派人一家一家医院的找。就在秦玖找的时候,他接到百里南刚刚那通电话,没有任何考虑就赶来了。 可,可问题是,百里南为什么要对他说真话? 如果百里南说假话,无论任何假话都说的过去,但他居然说真话。那么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传说中中立的百里南开始倒戈百里曦云这边,第二个,就是百里南的目的不在于舒安,而是在于他。 在这两个复杂的原因中还存在一个简单的,那就是百里南想借他的手除掉百里东这个麻烦。秦慕笙不介意他借他的手,向来敢于对舒安不利的人,秦慕笙都要亲手去解决,所以他已经告诉秦玖去做了。 这个,在接到百里南那通不断强调给弟弟道歉的电话时候秦慕笙已经明了。但,除掉百里东对谁有利,却是个需要判断的问题。表面上看自然是对百里老头有利,然而若是百里南倒戈百里曦云,或者他想取而代之百里老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百里南此人,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秦慕笙不希望对他过早下论断。但是…… 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怀里的舒安,突然觉得舒安这种敏感孩子的第六感似乎该给予一定程度的信任。看,舒安那么讨厌百里南! 舒安真的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得到秦慕笙是一直在她身边的。所以即使在睡梦里,她都很高兴。从前她生病的时候秦慕笙很少陪她,或者说,根本就不陪着,甚至到后来,她都不敢在醒来的时候会想看看是谁陪着她。人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容易孤独,所以睁开眼睛看不到他,是她特别害怕的一件事。 现在,她觉得很幸福,秦慕笙很宠她的那种幸福。幸福到,舒安都觉得失明是件好事了。不过,也就那么觉得了一下子,她还是想要复明,能自己保护自己,就可以减少秦慕笙的负担了。她这样,真的会拖累他。 睡得迷迷糊糊,却想起了囡囡,这么一想,舒安便猛地睁开眼睛。 “做梦了?” 他沉稳关怀的声音立刻响起,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很舒服很舒服。 舒安点了点头,有些急迫的说,“阿笙,我答应囡囡今天回美国。” 不知道囡囡是不是着急坏了,她的手机都没有带。 “傻瓜,我不可以给女儿打电话吗?” 他笑她。 “嗯。”舒安腼腆的笑,却好像突然发现个不太对的问题,什么叫他不可以给女儿打电话?难道从前,他就给囡囡打过电话? “阿笙,你……” “哦,正好雷诺听说我手里没人,也派了人过来。”不等她问出来,秦慕笙就立刻改变话题。 然后舒安真的就上当了,“那样会不会太显眼?” 雷诺的人,她见识过,典型的黑道。 “不会,他们会和我的人一样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秦慕笙淡淡回答,抱着她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很尊重的问,“老婆,你醒了,能不能赦免下我的胳膊?”他刚刚,一直抱着她睡觉来着。 秦慕笙是次日早晨走的,在确定雷诺的人已经到达以后。 走之前,他很顺手的给舒安换了家医院。 出于对这家医院医生的高度不信任和对雷诺先生派来的医生兼职保镖人员的高度信任,秦慕笙把舒安交给了那几个外国人,对外宣称是百里静给好姐妹从国外请来的眼科专家,既然已经有了一群专家,秦慕笙就又搞出个真正的专家,艾伦特。 舒安就这样在新的医院住下,有poem在她身边照顾。头天除了做检查,她接了好几个电话,是美国那边的塞缪尔、sam和candy,因为本来答应去美国后sam接机的,舒安突然没有去,sam很担心,poem告诉他舒安生病在医院,sam就把这个八卦消息给了塞缪尔和candy,慰问电话一通一通的接过去,舒安却没有告诉谁她眼盲的消息。 这么忙碌到了晚上,来得及给女儿打了电话,囡囡已经大了,但舒安还是没有告诉女儿她眼睛的问题,只是询问女儿的情况,听到她还在和雷诺生气关于兔子艾伯特的问题,满足的压掉电话。 之后,舒安突然想起秦慕笙昨天说的话,突然发现,好像她被女儿和老公齐齐给骗了!哦,不,不是老公来着,虽然昨天晚上秦慕笙叫她老婆,而且是在…… 舒安脸红了,那种时候叫老婆,真煞风景! 忙碌中,舒安来不及为眼睛的事情难过,可稍稍安静下来,她眼前的黑暗就很容易让她陷入恐惧。舒安在极力压抑着这种恐惧,她希望每个人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愉悦的,乐观的,然后他们会告诉秦慕笙,她很好。 其实舒安真的没想过秦慕笙天天来,她知道他忙,而且确实不方便。甚至她都想过,他可能会带着百里静一起来,她告诉自己得像从前一样平静的面对。 这一天因为检查,等到傍晚才吃第一顿饭。照顾她的poem给她盛了汤把汤碗送进她手里,就被她撵出去。所以秦慕笙来的时候,正看到她茫然的盯着碗,小心翼翼的从碗里盛汤出来,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喝。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小身影,让他忽而就想起了那年,她挨了俞芳华的鞭子孤独呆在病房的时候。同样白色的病房,同样弱小的她,虚弱的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探桌上半杯凉水,那时候,光裸的雪白胳膊上带血的伤痕裂开,细细的血丝从伤口里涌出来,她咬着牙,吭都没有吭出声音,终于摸到杯子,颤颤的抱回来就着杯口艰难的喝了口水,就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办法动了。 他为了表示不在意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给,挨打伤成那样的她,竟是在醒来后整整一天,一口饭没有吃,一口水没有喝到,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杯子颤了颤,然后顺着床落下,摔碎,冰凉的水溅在他的手指上,冬天,冷的刺骨,他都没办法想象她怎么喝下去的,又该有多饿多渴。 可是她看着他,却是笑了,很凄然却很坚强的微笑,转过脸,没有看他,把眼睛望着窗外的余晖,甚至连泪水都没有。 他走过去的时候,她显得很疲惫,他坐下问她,“想要什么?” 她身子剧烈的一震,转过脸眼里全是恐惧的问他,“慕笙哥,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别赶我走?我听话,我听话!”她说完那句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牵动伤口,疼的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什么就晕过去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昏睡过去的瘦弱小脸儿,第一次想到了让俞芳华千刀万剐!其实他就是不知道怎么问她,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饿吗?渴吗?他可不可以照顾她一次? 快步走过去,舒安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茫然望着门的方向问,“阿笙?” 听出来了?秦慕笙稍稍惊讶。 她又问,“阿笙,是你吗?” “嗯。”他浅笑着回答,侧身在她身边坐下,尽量让自己自然的从她手里取过那只汤碗,像昨天一样坐在床边喂她。 舒安心中怔了下,有些难过,却还是顺从的就着他送到她唇边的温暖汤勺喝下去。直到那碗汤喝完了,秦慕笙温柔的问她,“还要不要?” 舒安摇了摇头,她其实没什么太大的食欲,饿一天也没感觉。 “阿笙,我真喜欢你喂我。”她笑眯眯的把眼睛弯起来,秦慕笙看着,心里一动,然后就不知不觉心里比刚刚开怀了几分。他记得从前,他为她做过的事情,高兴她会说出来,不高兴她也会说,“慕笙哥,这件事你不要管好不好嘛!” 那会儿,她还小呢!长大了,再见到他,许是不敢,她的话少了,这样的表达也少了。 他心疼的抱住她,说,“那以后每天都喂你吃饭好不好?” 她又笑,摇了摇头,口气淡淡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吃得了饭!” 舒安的口气很淡,她就是要秦慕笙听不出一点儿她因为眼睛看不到而难过,她想要他放心。可是,事实就是她看不到,他亲眼看到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去吃饭,却用自己的感觉探索未知的一切,她这样,他反而会心疼。 只是此时此刻,他不该表达。于是宠溺的回答,“好,你不是小孩子,所以……”他故意拉长语调,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那我应该不算是勾引未成年少女吧,嗯?” 舒安的小脸儿腾地烧红了,小手别扭的推了推秦慕笙,当然,也就是轻轻推一推,小声抗议,“不要,不要在医院了!” “医院的床很大。”秦慕笙循循善诱。 “嗯,但是,累嘛!”舒安撒娇。 昨天就在医院了好不好!别看她眼睛不行,耳朵很灵敏的,昨天走廊里有人走动,她吓得要死,再来一次,她不保证自己不会产生心理阴影从此性冷淡! 看着她果然有些疲惫的神色,秦慕笙收起心思,压了压自己。好吧,他本来确实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稍稍勾引一下,结果是,他自个儿被勾引起来了。 “检查很累?”他侧了身坐在床上,把她半搂在怀里低沉着问。 “嗯。”舒安点点头,说,“从早晨到现在,忙死了。刚刚我才把poem撵出去,他话太多,耳朵都烦!”她小孩子气的撒娇。 秦慕笙无奈。她是撒娇呢,还是怕自己冲poem发火? “阿笙?” 明明刚刚嫌别人烦的舒安才沉默了不到十秒钟,就叫他。 秦慕笙答应她,“嗯?” “你怎么又来了?没事吗?” 她很担心的模样。其实她现在最想看看他的脸色,他的模样,可是她没那个能力,却又不敢伸出手去摸,她不希望他为自己瞎了而难过。 “事情不需要我亲自去办,秦玖自己能处理好。”秦慕笙低头,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握住她的手移动到自己脸上,他没有说让她摸摸自己,忍着心疼,依旧笑着说,“这几天,得安静安静。” 舒安的手触到他的脸,心中颤抖,却顺从的摸了摸,却发现,有点儿陌生。她心里,秦慕笙的样子是能够清晰出现的,不像别人都是模糊的。看不见以后,舒安才发现很多她认识的人其实都不认识,因为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看过谁。只有秦慕笙,他睡着的模样,他醒着的模样,他生气的模样,他心疼她的模样,他冷漠的模样,他微笑的模样,她简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可是,她却从来没能触摸过他的样子,所以此刻抚摸到他结实的脸部肌肉,他如镌刻般的脸型,还是会觉得有点儿陌生,有点儿新鲜,然后,心里他的画像就立体起来,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笑了。 “阿笙,你笑什么?” 她问。 秦慕笙一愣,他没有真正咧开嘴笑,最多也就是淡淡的笑,可她感觉的好像很清晰。 “笑你,笑你傻。”他低头亲她,拉着她的手让他感觉他脸部的温度。 “啊?”舒安愣,然后呵呵的笑起来,摸着他的脸说,“阿笙,我没听明白嘛,为什么要安静几天呢?” 秦慕笙瞥了眼门外,都是他的人。低下头他轻声在她耳边回答,“我想看看百里南要做什么?” 提到百里南,舒安的脸色微沉,严肃得说,“阿笙,我总觉得百里南好像刻意针对我们似的。” 她感觉得到?秦慕笙觉得很特别,舒安的感觉系统向来不怎么灵敏。不过在百里家这些事情上,她好像有天生的警惕。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爱而变得敏感呢? “阿笙,他见我第一次,就特地提到小时候的事情,说是见过我,可我的记忆很淡。我总觉得,他好像故意要和我接近,有时候甚至故意挑拨什么,但有时候,却好像很善解人意,他太多变,多变,就容易让人觉得害怕。” 多变,就容易让人害怕。秦慕笙在心中念着,想,这真是句睿智的判断。 秦慕笙淡而赞赏的笑了笑,却忽而想起舒安是看不到他赞赏她的,舒安却又问,“阿笙,我说错了吗?” 他愣,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笑呢?”她睁着大眼睛问。 他再次愣住,片刻后才能平静的回答,“我笑,是因为舒安很聪明。”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刚刚的话题说,“我想,既然百里南这么多变,就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舒安同意的点了点头,动作轻柔,柔软光滑的颈部肌肤触到秦慕笙的手指,让他心里痒痒的。 “阿笙?” 舒安又想起来问问囡囡的事情,叫了他的名字,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舒安能感觉到自己依然是被他抱着的,就又叫了他一次,“阿笙?”然后,她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回答,“嗯,舒安。”伴着灼热的气息扑打到她的脸上。 舒安缩了缩,轻声拒绝,“累。” “嗯。”秦慕笙依旧嗯着,却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灼热的呼吸扑打着她的肩,闷闷的说,“睡吧舒安,天黑了。” 她点头,“阿笙,谢谢你把这些告诉我,我很满足!”说着她笑了,顺从的闭上眼睛,安心睡着,然后关于囡囡是否和她老爹秦先生合谋行骗的事情,舒安又忘记问了。 很久之后,秦慕笙得逞得笑着欢快的在舒安熟睡的小脸儿上肆意的吻到便宜占够,倒在旁边梦里去了。 舒安啊,我真的是个笨蛋,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能把你想要的全部给你,即使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只要结果是你开心了,就好。 次日依旧是检查,回来的时候,舒安明显感觉到推着自己的poem顿了下,继而听到悉率的声响,温厚的声音响起,“舒安,检查做完了吗?” 她收起意外,面无表情说,“是百里先生吧?” “是。” 百里南微笑回答,正欲走过去,却是poem挡在他面前,把舒安推进病房里,让她坐到了她喜欢的阳光下。舒安空洞的目光望着窗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理百里南,就当他根本不存在,反正她也看不到。 这些天舒安都喜欢在这儿坐着,虽然她看不到太阳,但在窗前可以感受到冬日太阳和煦的温度,而秦慕笙总是会在温度没有散去前就回来,用他宽阔的胸膛把她包裹进他的温暖里。舒安想着,唇角竟微微扬起几分。 百里南自然是感觉得到舒安并非对自己笑,可她那美好的样子还是将他心里原本存在的东西点燃的更加旺盛。他不介意的笑了笑,稍稍靠近舒安,关怀着问,“舒安,这些天好点儿吗?” “好多了,多谢百里先生关怀。” 依旧是冷冷清清疏离的回答,即便能从声音判断他的方位,舒安却没有转身。 百里南仍旧是儒雅亲近的样子,和煦的说,“舒安,我们之间虽然许久没见,但到底是从小一个地方长大的,没必要这么生分。” 他的话舒安没有接口,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动一下。 poem真是好奇了,这男人好像看起来是个十分宽厚的人,怎么好像舒安和秦慕笙都不太喜欢他?不过poem相信秦慕笙的判断力,他若是不喜欢的人,向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对舒安有害无利。 想着,poem此刻倒是有意避开给秦慕笙打个电话,只是担心舒安这里。 百里南干巴巴的在病房里站着,他穿了黑色的羊毛大衣,带着黑色的手套,和秦慕笙很有些相似的装扮,却衬托着那张儒雅的脸愈发清俊。其实他实在称得上秀色可餐,工藤新一,怪盗基德,本来就是少女漫画的典型帅哥嘛!所以即便他就这么站着,却也丝毫不显得多么尴尬,反而他像个宽容的大哥哥,舒安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闹脾气的小孩子舒安果然有点儿沉不住气,转过脸看着刚刚百里南说话的方向,凭着感觉,她能判断出百里南确实不在了,可又不敢肯定,直到百里南低低的笑声传来,他笑着说,“舒安,你总算准备理会我了?” 舒安一怔,语气平淡的回答,“百里先生说哪里的话,我是个残疾人,眼睛瞎了,听力上也不太好,您不说话,我哪里晓得您还在不在?” 百里南无奈,“舒安,你这是怪我吗?” “怪?从何说起?”舒安冷笑,反问。 第203章 203 担心会被报复 “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但让你受伤的毕竟是我百里家的人,是百里南的亲弟弟,你怪我,也是理所应当。”百里南温和的解释。 乍一听,多好的哥哥啊,居然把弟弟的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即便舒安知道百里家兄弟不和这样的底细,听上去也觉得百里南实在是个很好相处,很可爱的人。可是她稍稍冷静,心里就跟着百里南的话冷笑起来,只是面子上不能那么做,便只微笑道,“百里先生误会,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跟百里先生非亲非故,算账,还算不到您头上。” “你这么说,就是已经生气了。”百里南依旧那样无奈,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宠溺。他叹息道,“难怪秦先生会那么做了。” 秦先生!poem心中大惊,看来百里南是知道秦慕笙的身份。他不动声色的递了杯水给舒安,顺便看她的脸色,她倒是平静。poem心想,估摸着秦慕笙已经坦白从宽了,否则以他家舒安那烈性子,必当秋后算账来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之类的。 不过舒安倒并非poem想的什么都知道,她也有些意外,意外的是百里南说的后半句话。那是什么意思?秦慕笙做了什么? “百里先生,不管他怎样做,既然你认为你们有错在先,我生气了,那么他怎么做都是对的。” 这话说的确实够模糊,却恰到好处的应景了。舒安也是想了会儿才想出这句话。 果然百里南沉默了半晌。他自认为以秦慕笙的性格不会告诉舒安他如何解决了百里东,但现在听舒安的口气又像是已经知道了。他决定,再探一探,这个极好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百里南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摇头叹息,“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好代阿东郑重其事的给舒安你道个歉。若是你肯接受,就请劝劝秦先生,他要是肯对阿东手下留情几分,那就太感谢了。” 话的重点就在于“对阿东手下留情”,又是个不说明白的事情。 舒安虽然一直提防着百里南挑拨离间,但听到这里还是有一阵儿免不了多想。秦慕笙的手段她多少了解几分,行事素来果断凌厉,对百里东下手做了些事情确实有可能。但稍稍冷静下来,舒安就发现自己差点儿真的掉进百里南设好的陷阱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了百里南的目的,舒安也就想清楚该怎么做了。 她蹙了蹙眉,像是忍不住的说,“百里先生说的什么事情,我不明白。” poem心中暗叫不好,却此刻说不得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南满脸不可思议,听着他恍然大悟般的说,“难怪,我本来还想,阿东虽然做了错事,但以舒安你的性格,应该也不希望他变成现在这样。” 舒安没有接话,小脸儿上却透露出几丝压抑着气愤的表情。 百里南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带着阴冷的气息,敏感的舒安几乎立刻感觉到了,她暗中握紧手,让自己的表情比刚刚焦急几分,皱着眉问,“他怎么了?”语气中有些颤抖。 “呵,其实也没什么。” 百里南淡淡叹息,隔了会儿,才道,“舒安你应该知道,阿东他在这边有点儿投资,那是他全部身家了。哎,我真没想到,秦先生一怒之下竟然对阿东投资的那几项产业都动了手脚。前些天阿东已经被警方逮捕,说是参与了什么毒品走私案件。舒安,其实你也是知道的,以阿东的本事哪儿能参与得了那些?我想来想去也就是秦先生能做到,今天也就只好厚着脸皮来请你帮忙求他手下留情,好歹给阿东留条性命。他再坏,也是因为爱你,感同身受,做兄长的我还是能体会他的苦心的!” 听着百里南的这番话,舒安心里真是大大赞叹了一番果然是外交家。这番话,舒安若是自己重复着照念一次,绝对难以念出百里南这番情深意重的感觉,绝对要显得特别假,特别虚伪。可用百里南那温柔的声音说出来就特别具有说服力。 秦慕笙多厉害,多坏呀,他们百里家多可怜,多无助啊! 舒安这里赞叹着,却听到那边百里南又说,“何况,舒安,阿东问你要那个东西,绝对不是想要害你。他在家里地位不高,想通过那个东西巩固地位,给你个安稳的生活,至少这片心是真的。” 若非百里南再次提起‘那个东西’舒安已经忘了,百里东当时提过要和她谈判,谈判的条件也是‘那个东西’。 有个念头从舒安的脑子里闪出,她在眼盲后敏锐的感觉让她迅速将那个念头捕捉到,她抬起头,明明看不到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盯着百里南般令他心中骤然一惊,居然隔了几秒钟才慢慢恢复。 百里南在震惊过后眼睛里迅速藏了几分满意的神情,这回回来,她是带给他惊喜最多的一个人。他的感觉没错,每次和季舒安相处,她都是能带给他神奇感觉的一个女子,不枉他这些年对她的念头。 “poem,帮我去买一份新鲜百合粥好吗?”舒安侧过脸去问poem。 poem腹诽着您是想让我回避吧,却颇具威胁的看向百里南。百里南谦逊儒雅的朝他微微欠身,脸上的表情却十足欠扁,简直像是在说,‘哥们儿,抱歉了,俺胜利’!poem咬着牙根到舒安耳边低声吩咐她,“有事就叫人。” 舒安不可见的微微颔首,朝他微笑说,“记得别放冰糖。” “好。”poem随意应了声转身出去,带上门以前他没忘记以威胁的目光狠狠的瞪了百里南一眼,然后那个长的跟工藤新一似的男人朝他露出个怪盗基德的笑容,让poem深刻认识到,侦探和盗贼间的区别只在于表情如何,绝不在于长相如何。 “百里先生。” 等听到门合上的声音,舒安才淡淡开口,道,“你所说的那个东西,实话说,我并没有听明白你们兄弟要的是什么。”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是‘他们兄弟’要。舒安心知百里南今天来,最终的目的就是他口中的东西,至于求情那些,只是顺便吧? 百里南似乎毫不意外,说出的话却显得好像很意外,他诧异道,“秦慕笙没有告诉你?舒安,那对我们百里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啊!”他意味深长的拖长语调,舒安在此刻却垂了眼眸,似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对她这样欲擒故纵的戏法很感兴趣,竟然毫不掩饰的笑起来,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舒安,我们毕竟是一块儿长过几年,京中大院儿里的肮脏事情你多少也了解些。实话说,走到那个位置,哪家没点儿问题?更何况百里家如今在京城里那样的地位,早些年必然做过些暗中的,见不得人的事情。百里家也料到有有心人记着,但实在没想到记着的人居然就是你爷爷,据说里面的内容也确实很致命,据说季伯父去世的时候还把东西留给了你,所以我家老爷子给了话,谁拿到那东西,谁就接他的班,掌管百里家。” 舒安想了想,大概也就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慕笙之所以一直这样保护着她,肯定和爷爷掌握的百里家犯罪证据有关系。百里南说爸爸是留给她,肯定没有这回事,舒安记得清清楚楚,爸爸去世前根本没给过她任何东西,更没有给过她任何一句暗示性的话。 她可以把季伯诚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背出来,里面只有对女儿的关怀、歉疚、担忧,却没有半点儿是和利益有关的。她这个被收养的女儿,享尽了他们能给的温暖荣华,自始自终却从来没有为那个家庭承担过任何责任。 如今百里南这样一说,舒安觉得东西是存在的,否则秦慕笙没必要大动干戈的假死、换身份、暗中保护她。但东西究竟在哪里舒安却只能等晚上问问秦慕笙了。 至于百里南说谁拿到东西谁就继承百里家,她觉得,百里东没那么傻。以百里老头的狡诈,绝对不可能把百里家给百里东。而且若真是如此,百里东也没必要依靠着百里曦云来做事,他大可以自己去做,说不定还更顺当些。 这就牵扯到百里老头到底想让谁来继承百里家的问题。现在看来,就百里东和百里北都这么拼命的情况判断,最终的受益者倒很可能是后面的那只黄雀百里南。 “所以……”舒安缓缓道,“阿东那么做,就是为了继承百里家?” “呵呵!”百里南赞同得笑,反问,“舒安,你觉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拼命?” 舒安笑了,笑的很迷人,她仰起头,那一双空洞的大眼睛里却仿佛含了什么情绪,出奇的动人心魄,以至于百里南的手竟是因为压抑身体的悸动而猛地一紧,他克制住了。 “那么你呢?百里南,你又想怎样?” 百里南的手渐渐松开,他悄然稍稍退后半步,目光没有看着舒安而是有些无措的落在窗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回答,“我只想百里家维持平衡。红楼梦里探春是怎么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舒安,这个道理我百里南多少还懂一些。” “哦?”舒安轻笑,漫不经心的望向窗外,居然是和百里南同一个方向的。她笑着道,“原来你还读过《红楼梦》?” 百里南回头看着她的侧脸,她笑着,目光和侧脸都是清冷的,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在阳光下看起来却很温暖柔软,引人遐想。不知道秦慕笙是不是在她的身体上流连忘返?他肯定会的,她的身体,一定很美好。 “那你应该知道,所谓四大家族最后都是怎样的后果。” 舒安的话把胡思乱想的百里南迅速抽回来,那样冷的一句话,竟像是在温香软玉中浇了一盆冰,震得人心里发麻。 百里南眯了眯眼睛,危险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散发出来。他猛地将这气息收回,眼底凝着怒意,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和,他向来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几秒钟后,温暖的冬日阳光下,他也照旧是清俊温暖的一个年轻人。 他侧身靠在墙上悠闲的看着舒安的侧脸自嘲的叹息着,“舒安,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可是人就是这样,道理再清晰,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兄弟出事儿。更何况做了这些的又不只是我们百里家,侥幸的想想,凭什么是自己的亲人受罪?” 舒安心里想,百里南,你丫的怎么没去演戏,你要是去了,保证sam拿不到那奥奖最佳男主角,只能一辈子蹲墙角羡慕您! 是,百里南的话真诚,一点儿都不假。可舒安是看不到的,看不到,她受骗的几率就小太多,她全部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判断,而百里南却早已给了舒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是个野心家,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兄弟感情。 反而在百里家,真正在乎那个家的人只有百里北,否则,他不会一次次的贬低她,威胁她,因为他才是唯一具有家长感觉的男人。 这些,舒安不想说出来。没意思。 百里北在乎百里家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之所以在乎,不过是贪恋百里家的权势,不过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么一说,比起来,百里南还是属于自我奋斗的类型。不过舒安就是不明白,百里南这个自我奋斗已经达到极致的人,还能有什么必要的目的,一定要去做这些事? 除非,百里家的事情他参与的太多,大概大树底下快不能乘凉了,怕树倒了砸死自己? 想了这些,舒安越发懒得答话,干脆就那么坐着,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等待阳光渐渐冷却,她现在,真想秦慕笙啊!好想他的怀抱。 隔了会儿,百里南诚恳的开口,“舒安,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想要拿到东西,绝对不是为了继承百里家,我只是希望兄弟和谐,不要因为这么一个东西真的从里面乱起来,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舒安回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黑漆漆的大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连表情都是淡淡的。但百里南分明觉得,她是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简直像用了x光!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东西给你?” 舒安反问,继而笑,“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百里南没料到舒安这么直白的问,一时间竟然错愕得无法回答。紧皱着眉头,百里南眯了眯眼睛,听着走廊里有脚步声走近,明显看到舒安忽而坐直的身体和露出的喜悦,他选择了那个回答,“舒安,我不要,我希望你好好保存,别把它给了那些有心人,想利用你重新拿回非法东西的有心人就好。” 他说完,长出一口气,突然走到舒安面前俯身吻了下她的脸颊,深情款款的说,“舒安,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我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门被毫无绅士风度的打开,秦慕笙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盯着眼前的一幕,眼里骤然闪过一抹冷意。 舒安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想要躲开,可是下一秒就听到百里南好像很惊讶的声音,“秦先生,舒安刚刚还和我说起,你最近很照顾她,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百里南,你胡说什么!” 舒安反应迅速激烈的反问,她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他又想挑拨她和秦慕笙之间的感情! 百里南显然怔了下,惊疑的看向舒安,浓浓深情的眸子里满是被伤害的痛苦。然而片刻后,他又像是明白什么似的,隐忍着压下那股表达出来的情绪,俯身到舒安身边拉起她的小手,凄然道,“舒安,你不需要这样为我委屈求全的留在他身边,我不怕。” 他郑重其事的捏着她的手,肃穆道,“舒安,你现在这样,留在他身边,我怎么能放心?” 舒安已经气得没办法说话,她努力从百里南手里抽着自己的手,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你放手,百里南你放手!” 可是在百里南深情的目光下,她那样的无助却显得那么无奈。她求助般的朝门的方向看过去,泪珠子落下来,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不放手!” 百里南痛苦得握得更紧,甚至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单膝跪在舒安的轮椅前痛苦的说,“舒安,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是怕他所以才留在他身边,可我是个男人,舒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受尽委屈和痛苦,我们走吧,舒安,我带你回去,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 他说着伏在舒安的腿上竟然哽咽出声,但却不是大哭,而是男人在极致痛苦下压抑着疼痛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那么真实。 舒安脑中一片混乱,她看不到秦慕笙,听不到秦慕笙的说话,却仿佛能感觉到他冷凝的目光和冰冷的气息,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在一点一点的感觉到自己那么无助。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空气中他的气息,却只有空荡荡,冷冰冰的空气。 她的手在空气中颤抖着,腿上的百里南像是巨大的玻璃罩压得她透不过气。漆黑茫然的眼里,绝望在弥漫。 她错了,百里南来不是为了要东西,而是为了要她,有了她,东西自然到手。什么顺便挑拨,他就是要挑拨开他们。她好不容易盼到今天,好不容易和秦慕笙好好的在一起,为什么他要出现,为什么! 她猛地用力推开百里南,两只手不知所措的在空中挥舞着推搡着可能出现在面前的百里南,歇斯底里的尖叫,“滚,百里南,你滚!” “舒安!” 百里南痛苦的喊。 她却像是听不到,寻觅般的看向门的方向。他还在吗,如果在,怎么不说话呢?他是相信百里南了吗?阿笙,你不要信他,不要。她知道他最担心她只是因为害怕才和他在一起,她想告诉他不是,她爱他,她都给他生了个孩子了,他难道还不信吗? 舒安摸索着轮椅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去找他,眼前那么黑,什么都看不到,她好恨啊,好恨自己是个瞎子,残废! “百里先生。”忽而漠然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居然跌回到轮椅里。 她朝着他说话的方向寻过去,空洞的大眼睛里寻不到他的神情。 秦慕笙面无表情的盯着百里南,眼底眸色清冷。 “麻烦你先离开,我和舒安有些话要说。”他口气冷冰冰的,听得舒安浑身一颤,整个人本能的缩起来。 百里南悲伤着眼睛,困难的开口,“秦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对舒安……”他的话被秦慕笙微微抬起的手阻止了。他冷笑,“如果你真的担心她,最好就不要多话,免得……”他拉长语调,邪肆的看着舒安冷笑,“免得真让她为你受伤,或者,为你担心。” 秦慕笙挑起眉,唇角勾起的笑容讽刺阴冷,舒安的心那么沉,沉得胸口生疼。 百里南似乎确实吓到了,或者说明白了,他立刻点了点头,颤抖的松开手走到秦慕笙面前沉重的说,“秦先生,对不起,请你忘记我说的那些话。我只是太喜欢舒安,太想让她幸福。” “百里先生的想法很令人感动。”秦慕笙嘲讽阴沉的笑道,瞥了眼缩在轮椅里的舒安,冷声回应,“不过,我还是喜欢乖一点的女人!” 他说完缓缓踱入病房,背影冷酷,气息阴鸷。百里南低头站在原地,眼底里那份笑意快要无法掩藏了,但很快,他掩盖那点笑意,看似落魄的大步走出病房。 舒安听着秦慕笙渐渐靠近的脚步,沉痛的心突然升起些希望,她慌乱的撑起双臂站起来,脚下却不知踩到什么眼看着就要滑下去,惊慌中一个怀抱重重的抱住她把她抱进怀里,低沉心疼的声音响起,“舒安,我在!” 他说着,俯身沉沉的吻住了她的额头,眼底溢满了疼惜。 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吻微微一抖,无力的唤着,“阿笙”靠在他胸膛。忽而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激动的喃喃,“阿笙,别信他,别信他!”她语无伦次的哭了,哽咽着不断重复,“别信他,别信他……” 秦慕笙俯身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抱到床上,疼惜的眼眶发红,紧紧的抱着她,好像生怕她会突然从他怀里离开。舒安渐渐的说不了话,呼吸也再次被他掌控,他一次次把自己的温暖给她,直到她不再颤抖,直到她的面色红润起来,肿着哭红的眼睛在他怀里喘着,哀声请求,“阿笙,别信他,求求你别信他!” 仰起头,她的那一双曾经活泼灵动的大眼睛令人心疼的空洞着,只有豆大的泪珠从里面滚落出来在他的手背上砸开细碎的花瓣。他吻住她的泪水,沉沉的说,“舒安,我怎么会信他?” 这一句话像是终于给她注入了安神剂,她柔软的身体落进他怀里,让他实在不忍说出责备的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他很快庆幸自己没有责备她,凭什么呢?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才让她那么不信任自己,何况他确确实实配合着百里南演戏了,甚至当时还没来得及考虑她。 秦慕笙愧疚的低头吻了吻怀里慢慢平复抽噎的人儿轻声询问,“舒安,刚刚,我是不是过了?” “嗯?”她瓮声瓮气的抬起头,茫然的目光寻着他,小脸儿上满是不解。 他用手捧住她的脸,这样她就能轻易找到他的方向看着他听他说话。 “我是说,我刚刚是不是让你误会真的生你的气了?” “嗯!”她点了点头,继而蹙眉。那个意思是他根本就没生气? “傻瓜!”他深深的叹息着把她抱进怀里,伏在她肩头沉沉道,“舒安,经历这么多,我怎么会不信你?” 舒安眨了眨泪蒙蒙的眼睛,眼眶又有点儿红,泪珠子又要掉下来。她不想让自己因为他这句话又哭,就问,“阿笙,你,你是怎么知道的?poem告诉你的吗?” “哦,我是在来的路上接到poem的电话。”秦慕笙淡淡回忆道。 舒安点了点头,忽而问,“阿笙,天已经要黑了吗?” 秦慕笙微怔,看了看窗外压抑着心疼回答,“已经暗下来了。” 舒安了然的点点头,小脸儿上终于有了笑颜,抱住他的腰黏糊糊的说,“阿笙,我就知道,天一黑,你就会回来的。” 为什么是天黑他会回来?秦慕笙并不知道舒安其实很怕黑,很怕在和她眼前同样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到,白天,她总觉得能感受到阳光就不怕,可晚上,当世界和她的世界都是黑暗的,她就特别孤独,只有依靠在他怀里才能安稳。但秦慕笙知道舒安有多怕失去他,她今天在那个时候的慌乱,让他深刻的懂得她多么珍惜他珍重他。秦慕笙很窝心,他俯身吻着她的小脸儿问,“我回来了,舒安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可以啊!”舒安笑眯眯的回答,小手探进他手心,一下子就被他握住了,他举起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下,笑,“可是天黑了,得做天黑了才能做得事情。” 魅惑的声音痒痒的气息送到舒安耳畔,她的小脸儿腾地烧起来,忙往他怀里深处缩了缩,委委屈屈的说,“饿了!” 秦慕笙无奈的笑,摸摸她的肚子,舒安被摸得痒痒,小脸儿更红。 “那,先喂饱舒安,舒安再来喂饱我,怎么样?” “一,一起吃就好了嘛!”舒安害羞了,阿笙你好不好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这种事啊!她一边说,一边兔子似的从他怀里跳出来,可瞬间又有点儿害怕了,她看不到,跑不掉! 秦慕笙的手就在这时无声的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慢慢把她带到床边,舒安软软的幸福的笑着跳下床,转过脸,像是能看到他般说,“阿笙,以后,我只信你爱我。” 他心中悸动,揽紧她的腰身认真的说,“舒安,我一直都相信你爱我。” 舒安的心情好,吃饭的时候比前些天多吃了许多。秦慕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往嘴里扒拉饭,饭粒沾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让他有些失笑。 “阿笙。”她好像感觉到他在看她,小手伸出来去找他,立刻被他握住了,问,“嗯?” “你吃饱了吗?你不吃了吗?”她连续问了两个问题,目光转过来看着他的方向。 “我等着回去吃。” 他淡淡的回答,舒安囧了,低下头不住的吃。 这些天她已经学会自己吃饭,可以摸着墙找到洗手间。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艾伦特一直给她以一定能治好的讯息,让她很有信心。她学着用盲杖,在病房里活动,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窗外,许多次秦慕笙回来站在门外看到那样的她,都能感觉到她其实很难受,只是在自己和别人面前极力压抑着。 百里南在的时候她慌乱无措伸向空中的手直到现在还在他脑海里,他记得很深刻,因为那一刻的疼痛也很深刻。若非,他还是没办法清醒,还是准备让百里南继续演戏下去。他倒是真想看看百里南究竟要做什么。 但他清醒了,无论他要的结果如何,都不能建立在伤害舒安的前提上。 秦慕笙又夹了菜放进她面前的那只盘子里,她蹙了蹙眉,“阿笙,吃不掉了!” “再吃点儿。”他劝她。 这些天她吃的很少,他不想逼她,问她想不想自己学着吃饭,她立刻点头答应了。然后他知道她是担心他喂饭会烦,会累。 他就一直给她布菜,帮她寻找夹菜的方向,告诉她那些菜在哪里。她吃饭的时候,就显得特别认真,像个可爱的学生。可是他每次看着这样的她,都会疼,从心底的疼的很刻骨,本以为时间久了会习惯,却终究无法习惯。 餐厅里有电视机,正在演当地新闻。说某网商因为经营不善破产,原本提出收购的公司因为条件无法谈拢退出谈判,公司正式宣布破产。 舒安吃着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看了看电视的方向,转过脸看秦慕笙。 秦慕笙正低垂着头悄无声息的帮她把身上的米粒拣起,并没有注意到。 “阿笙?”她疑惑的叫他。平常她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会主动询问她。 秦慕笙抬头看到她,笑了笑说,“怎么?” “电视。”舒安指着电视的方向,那个报道刚刚过去,秦慕笙抬起头瞥了眼最后的字幕,心里明了了。淡淡说,“哦,我刚刚也在看。” 明明没有看,但不想她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毕竟看不到,吃饭常常会洒出来,衣服要天天更换,秦慕笙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说。 “那个网商……”舒安迟疑着,她记得好像就是她第一次见百里东参加宴会的那家网商的晚宴,听说百里东在里面有投资的。 秦慕笙从来没有隐瞒舒安的意思,就回答,“是百里东投资的,我找人去查了查,他的那笔投资来路不明,银行扣押了,所以公司破产。”他说的轻描淡写,舒安心里惊了惊,接着无奈了。 睚眦必报如秦慕笙,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他肯定不会放过百里东。舒安起初劝过他别去碰百里东,因为暂时还不能惹了百里家,他当是就没答应,只说暂时会掌握好分寸。结果这个分寸,果真拿捏的极好。 见她不说话,秦慕笙知道她还是担心,解释说,“至于那个网商,他本来答应和翌晨签约的,后来翌晨觉得恐怕会惹上麻烦,给了他笔钱,让他独立投资去了。” 舒安点点头,“嗯,翌晨想的对。” 秦慕笙笑问,“怎么说?” 舒安说,“这个网商和百里东合作,百里东的那笔资金又有问题,虽然已经破产,未必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日后再牵扯到翌晨,岂不是莫名把百里家和我们拴在一起?所以翌晨考虑的很妥帖。” 她说完,有些羞赧的看着秦慕笙试探性的问,“嗯,可以这么理解吗?” 秦慕笙微笑,抬手揉揉她的耳垂,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亲昵的笑,“对,舒安说的很对。” 她羞涩的侧开脸,小脸儿贴在秦慕笙的额头上,那微凉的感觉让她很舒服。而他,就像找到一个温暖的源泉,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她带给他的惬意和舒服。 “阿笙。”她忽而想到什么扭过头来,眼睛瞪大,虽然是空洞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担忧,蹙着眉问他,“你这么做,百里家竟然没有管,曦云老太君居然没有出手吗?” “舒安,我向来手快。”秦慕笙依旧轻描淡写的,语声带笑。 舒安也知道,秦慕笙行事风格凌厉快速,大概百里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如何应对,他已经让百里东没有喘息的机会了。但事情办完以后呢?难道百里家就没有如何?更何况今天听百里南那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秦慕笙对百里东下手的。 “我担心百里家会报复。” 想到那些,舒安的眉反而蹙的更紧了,她忍不住说出来,“百里南今天一直在暗示我你很危险。”说到这个,舒安简直停不住了,她看不到秦慕笙的表情,就急促的拉住他的手急迫的说,“阿笙,你仔细听我说。” “好,我认真听。”秦慕笙三分失笑,七分却是真的在意了。 “嗯!”舒安点点头,稍稍在脑子里做了整理才开口讲。 第204章 204 你好过分 “我醒来后当天在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很多想不起来,今天百里南跟我提到有个东西,我才想起,那天百里东也说过想跟我要一件东西。我问了百里南,他说是百里家犯罪的一些证据,是我爷爷收集的,爷爷交给了爸爸,爸爸交给了我。可是阿笙,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啊,爸爸连提都没有给我提过。” 他心中微微一紧,神色未变,依旧微笑听着舒安说话,就像舒安真的能看到他的表情一般。她在这里停住,明显是很想他告诉她是不是确有。 “这个东西,有过,不过很早以前就销毁了。叔叔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反而会给你招来麻烦。” 秦慕笙口气平淡,就像是叙述一件早已过去且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当然会把这个谎话圆满,就继续说,“是我去牢里看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他希望你不知道。”顿了顿,秦慕笙捏着舒安的手稍稍紧了几分,轻声问,“舒安,你能理解吗?” 她低头看着他握着她手的方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阿笙,我明白的。”她明白他们都是想要保护好她。 秦慕笙微微松了口气,欣慰她能够理解。继而问,“不过没想到百里家居然也知道这个东西存在。既然百里南今天跟你提到,那应该是也想得到了吧?” 舒安摇了摇头,皱巴着小脸儿摇了摇头,说,“他跟我说他不要,他希望我好好保存,给他们百里家一个活路。他还跟我说,百里老头放了话,谁拿到东西谁就继承百里家。所以百里东才来主动接近我,百里北也是。” 显然舒安认为百里南太坦诚,秦慕笙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百里南一直做着看似很坦诚的事情,但自始自终他坦诚的都是别人,他自己的目的,大概是太深刻了,连坦诚的说出来都不可能。 “我觉得,百里南说了假话。”舒安没等秦慕笙发表意见就把自己想过的说出来。 “阿笙你想啊,虽然百里东受百里曦云的喜欢,但百里老头却很讨厌他,绝对不可能把百里家给他。更何况要是公平竞争,百里东直接来找我就好,没必要总拿百里曦云做借口,我记得刚开始,百里曦云挺不喜欢我跟百里东走近。而百里北,据说就很受百里老头的喜欢,他更没必要这么拼命的来争东西,等着继承百里老头的位子就行了。说到底,全家最有可能争取的反倒是百里南,可百里南却跟我说他不要!”舒安说到这里,撅撅嘴儿冷哼,“哼,谁信?” 她那个小小的哼,让秦慕笙觉得很有趣儿。他笑了笑,心知舒安分析的很有道理。看来她对百里家这件事果然做过十足的准备,难怪楚云端会告诫他别把舒安当小孩子当傻瓜哄,她有时候只是装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舒安,你分析这么多,是觉得百里南是那个看戏的黄雀?” 他顺着她的推测推测出结果。 她点点头,有几分笃定。 “那你有没有想过,黄雀是百里老头,或者百里曦云?这三个兄弟,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先锋官?” “啊?”舒安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惊呼,真是灵台清明豁然开朗,不住的点了好几下头,才发出第二个声音,“啊!” 秦慕笙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说,“清楚了?” “嗯!”舒安受教的点头,蹙着眉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这也只是我们的推论。”秦慕笙谦逊的说,继而却说,“但这种推论没什么作用。虽然百里家肯定是我们的目标,但前提是建立在我们是他们的目标上的。无论是谁的主意,百里家都想想尽办法从你身上拿到那个资料,可是,我们不仅没有,反而必须找到资料扳倒他们,怎么办呢?” 末了,他反而问起了舒安。 舒安咬着唇片,认真想想,试探性的说,“忙中出错,让他们自相斗争,露出马脚?” “对!” 秦慕笙赞赏,“舒安,想的很正确。” 舒安腼腆的笑了,但她笑的很自豪。能跟上秦慕笙的思维,能和他一起讨论他正在做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很幸福。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们知道百里家这些人想要做什么能得到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宏观的看待这件事。说到底,很简单,就是百里老头和百里曦云间争夺大家长的地位。百里曦云想透过百里东和百里静,百里老头想透过百里北和百里南,他们各方都想拿到那个证据,从而占据主动地位。” “但是,这个主动地位很危险?”舒安快速接上秦慕笙停顿的话头。 他听到她的比喻扑哧就笑出来?他的舒安什么时候如此具有幽默细胞? 他含笑回答,“对。舒安比喻的很好。” 舒安听出秦慕笙是故意笑她,撅撅小嘴儿,别开脸不说话了。秦慕笙宽容无奈的笑笑,拥住她的腰身问她,“还吃不吃?” “不吃了。”她回答的有点儿赌气。 “也好。”秦慕笙一本正经得道,“留着胃口,回去吃别的。” 舒安脸红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还是秦慕笙说的就很歪? 回去的路上,舒安却一直在想秦慕笙最后说的那番话。百里老头和百里曦云都在争夺百里家的大家长位置,自家人都想通过一个外人手里的证据来挟持自家人,无怪乎百里南会说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的话。可是,百里南能说的出来,就看不出来吗?既然看得出来,他又何必来争取来做这个炮灰? 想来想去,舒安仍然没想通,可是又直觉的不敢告诉秦慕笙。她今天跟百里南的牵扯实在太多,何况此刻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提起那个人了。 秦慕笙已经说了,“百里家每个人都想做黄雀,自以为做了黄雀就不必看后面的人。但是黄雀后面是有猎手的,我们就是要做那个猎手。看着黄雀一个一个吃掉螳螂,把它养的膘肥体壮再也飞不起来才下手。而且百里东这件事也给了我们个信息,百里家根本没有亲情可讲,你看,百里东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儿就要上法庭了,可百里家呢?自始自终都没有人站出来帮百里东一把。尤其是百里南,他从救你那一刻起,就不停的在告诉我,错的是百里东,等着我去替他收拾他亲弟弟。” 这个分析上来看,至少可以确定百里南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去医院,秦慕笙陪着舒安散了会儿步才送她进浴室洗澡。 舒安能摸索着自己洗澡,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用量凭着自己的感觉掌握。起初几天确实都是秦慕笙帮她洗,虽然自始自终秦慕笙都没有占便宜,悉心妥帖的替她洗漱,可舒安还是没法坦然接受。何况日后秦慕笙并非每天都能来,在眼睛治好以前她必须学会独立生活。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艾伦特一直说她能好起来,她也很配合的做检查,做治疗,可是为什么没有半点儿起色呢? 她心里渐渐有些害怕,是不是,是不是连艾伦特也没有办法? 一心二用想的入神,摸索着走出浴室的时候脚下就没有踩稳秦慕笙特地铺上的防滑毯,重心偏开的瞬间舒安心中骤然一慌双手不住的胡乱摸索想要找到个依靠,却是重重撞在门上,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响起,来不及叫谁,只觉得黑暗中那么绝望,然后腰身上突然支撑起一股力量,她摔下去,摔在了秦慕笙宽厚的怀里。 惊魂未定的还在忍不住发抖,感觉到他坚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便像个委屈的孩子般更深的缩进他怀里哭叫起他,“阿笙,阿笙!” “不怕不怕,舒安,我在,我在!”秦慕笙压抑着痛苦沉沉的安慰她。 幸而他这些天一直像个偷窥者似的站在半开的门里,否则她真的摔下去,那后面可就是浴室的塑钢玻璃门啊!他真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后果。感觉着怀里她不住颤抖的身子,他心底的疼痛深的刺骨,他恨死自己,怎么就保护不了她,怎么总是要让她受伤? 她的手紧紧抓住秦慕笙的胳膊,勉强点着头克制自己哭出来。 惊慌过去理智回来,她控制住情绪不想他为自己担心。可是眼泪能控制得了,心里的恐惧却好像无法驱散了。这些天她一直是在秦慕笙的呵护下生活的很安平,也自以为许多事情已经可以处理,今天这个突发状况却让她忽然明白,没有他的她才是真正的瞎子,连自己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秦慕笙把舒安抱回床上,用宽大的毛巾悉心的替她擦拭着肌肤上的水。 看着她没有流出眼泪通红空洞的大眼睛,疼惜的连手上的力度都很小。她一直低着头像是想什么,从他抱起来她的那一刻就没有再喊过他的名字,却仍然在不住的发着抖,可想刚刚那一下她受到的惊吓不小。 “舒安,胳膊疼吗?”擦拭的时候,他看到她胳膊上一片红色,不明显,但他几乎可以想到明天早晨必然就青紫了。 她怔了怔,像是从思维里抽回来似的,然后摇了摇头,唇角挽起笑容,“不疼,只是擦了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没有回头看他的方向,是刻意避开他不想他看到她的眼睛吗? “明天让人来看看。”秦慕笙尽量平淡的说,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擦干净放下毛巾,他侧身坐在床沿把她抱进怀里,替她盖上被子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她不那么抖得厉害,只是往他怀里缩的时候特别急迫。他叹了口气,打开抽屉取出吹风机,将她散开在他腿边的长发吹干。 她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当然知道那是对她来说黑暗的世界,所以每每手指不经意触到她柔软的眼角,心都会跟着疼一疼。她的眸色很沉,脸色也有些苍白,神色黯然,明显还在难过。 秦慕笙想说点儿什么开导她,可面对着她失明的事实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阿笙。” 她突然叫他,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嗯?舒安?”他一如既往的回答,只是声音里免不得几分落寞。 “明天……”她迟疑着,终究忍不住说,“明天可不可以问问艾伦特,我的眼睛究竟什么时候能好,或者。”她顿住,神色发紧,手指捏在一起,“或者就算不能复命,他也可以告诉我。” 时间这么久了,舒安不傻,能感觉得出来。虽然有秦慕笙陪着,不至于度日如年。可从没有哪个时候她放弃过对复明的渴望。毕竟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毕竟他们还有女儿,她不想真的变成个瞎子,变成他和女儿一辈子的负担! 秦慕笙手中的吹风机竟是滑了下,他反应迅速的抓稳,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吹着她的发丝。她到底是知道了吗?其实也该想到,舒安那么聪明又那么敏感,肯定觉察到出现问题了吧? 其实在检查完毕后的第三天,艾伦特就告诉他舒安的眼盲是因为被碰撞的地方产生血块导致。这种原因导致的失明比较常见,不严重的过段时间会恢复,严重的做个手术也能恢复。但偏偏那么不巧,舒安这个血块存在的位置比较敏感,正触动一根重要的脑神经,手术的风险特别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终身伤害,而安全做完手术并且恢复的几率也很低。所以艾伦特和专家组商量了一套物理疗法。 所谓物理疗法,以秦慕笙最终的理解就是不停治疗,然后看几率恢复。艾伦特说即便是世界顶级眼科医生遇到舒安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轻率手术。秦慕笙仍然抱着希望,让穆翌晨去请一个顶级眼科专家来。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但秦慕笙并没有对医生抱有很大希望,艾伦特是他的御用医师,他相信他。更何况他也懂些医学,看过舒安的ct图,也明白风险太大。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照顾舒安,一辈子做她眼睛的准备。 他把穆翌晨也叫回来,想让他替他完成百里家这件事,就是想腾出时间来陪伴舒安。可是,可是他多想她能看得到,哪怕,能用他的眼睛来换她的!他的照顾再好,怎么比得上她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那双第一眼,就给了他阳光的眼睛? “舒安,艾伦特毕竟是脑科医生,他已经从他的角度告诉你,你很可能恢复。” 秦慕笙违心的说着,这些话都是他让艾伦特告诉舒安的,他想看她振作起来而不是沉溺在痛苦里。 “不过,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眼科医生过来,近些天就能有答复了。”他放下吹风机,透过发根轻轻揉着她的额头。这些天他都在依照艾伦特教给他的方法给舒安做这个按摩,能够活血化瘀。 舒安睁着眼睛听他说完,慢慢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他给她按摩的手指温度。她不想让他看出她有一点点绝望的心思。可是她真的在感觉到绝望,她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真的可能,彻底变成瞎子。 那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在秦慕笙的照顾下生活?舒安很害怕,很无力,却想要坚强。 明明她在他怀里那么平静,可秦慕笙却分明能感觉到舒安的恐惧。他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俯身深深吻住她的额头,告诉她,“舒安,不要怕,我会想尽办法让你好起来,哪怕是不能,你也还有我。” 舒安的身子一颤,翻过身扑进他怀里,他知道她一定想说什么,可舒安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那样静静的躺在他怀里,将自己全部都交给他。 黑暗中他没有开灯,感受着和她一样的黑暗。如今的每天夜里他都会试着这样去想舒安的感受,甚至晚上起来去洗手间他会刻意闭着眼睛摸索着去,然后第二天再搬开那些会碍事的东西,让她走出的每一条路都是顺利的。秦慕笙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照顾舒安,只是他希望给她自由生活的权利。 瞎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废物。他只想让她知道,别人能做的事情,舒安也可以做。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舒安的生物钟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黑暗给了她每天早晨必然的打击。 她总是会幻想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可以看到了,但每一次都是失望。她睁着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闻到被子里秦慕笙的气息,感觉到他喷洒在她额头的呼吸和他胸腔的起伏,然后床动了下,她知道他肯定是醒了。 “舒安,睡得好吗?”他似乎动了动,她能感受到他好像是侧身支撑着头问她。 “嗯。”她点点头,昨晚的郁闷好像已经一扫而光。 可是秦慕笙记得很深刻,他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腰身上滑动着。 秦慕笙喜欢舒安裸睡,便于随时占便宜。裸睡是种习惯,因为秦慕笙喜欢舒安开始习惯,然后到现在,她也喜欢。只是每每早晨诸如这般被秦慕笙骚扰的时候,她会有点儿脸红羞赧,身子躲了躲,却没有全然躲过去。他得逞的笑出声音,忽而俯身下来把她压在身下。 她茫然大大眼睛抬起来望着他,望进他心口,一疼。他伏在她耳边用带着清晨睡起的慵懒声音说,“舒安,我饿了!”然后借此,悄然出一口气。 舒安羞涩的侧开脸不让他灼热的呼吸点燃她的脸,却不由自主的耳垂和脖子都被他点燃了。 秦慕笙慵懒的眯着眼睛,看怀里的她情迷意乱,满意而邪气的勾起唇角。 “阿笙……”她悠长的唤着他。 他眯了眼,太喜欢听她这样唤他,阿笙,是那个最爱他的女人活着的时候才会如此唤他名字的。 “嗯?” 他轻声问,带着笑意,舒安小手捏住他的胳膊恨恨的回答,“坏,啊,坏死了!” …… 正是良辰美景时,门上突然响起碰碰两声。 舒安慢半拍的身子颤了颤,倏忽睁开眼睛,虽然看不到,却还是紧张的一下子搂紧秦慕笙,“阿,阿笙,那个,门,门……有,有……人,人!” 舒安睁开眼睛求助似的看他,秦慕笙侧着脸看到她的眼睛,心中一疼,吻下去,沉声安慰,气息急促,“别管,哼,舒安,听不到的!” 偏偏此刻,门再次被敲响,秦慕笙火了,在舒安没有被惊动前随后抄起床头柜某物砸过去。 他伏在她身子上,她的眼泪落进他发丝,小手轻轻捶打他,“阿笙,好,好过分。” 他笑的愈发明媚,又重重的亲了几下她的小脸儿。 “可是,门口那个……”她有些难堪的皱巴的眉端。 秦慕笙眸色微沉,低沉道,“别管那没眼色的。”然后一个翻身,抱着舒安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说,“舒安,我们再睡一觉歇歇!” “啊?会不会是有事……”她不可思议的问。 “不会!放心睡!”秦慕笙拍拍她光滑的柔软脊背,唇角带笑的保证。丫的,等着吧,谁让你来的不是时候。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看来,是被自己折腾累了。 其实秦慕笙很神清气爽,等到舒安睡沉了,他就起身去浴室弄了热毛巾回来替她细致的擦身。舒安睡得也就是迷迷糊糊,等到秦慕笙擦得差不多,她也就醒了,迷蒙间似乎感觉到他的温度,然而彻底清醒后,却又没了。 她不敢确定的问,“阿笙,是你吗?” 他抬头看她醒了,收起毛巾侧身坐在床边回答,“是,舒安,还要睡吗?” 她摇了摇头,撑着起身,问他,“你去问过了吗?是不是有事啊,你今天走的好像晚了。” 她是凭着阳光的温度来感觉的。 “哦。”秦慕笙淡淡回答,“今天不走,有人过来。” 舒安一下子明白了,“是不是,阿笙,是不是人家早来了?” “嗯,没关系,舒安,你慢慢起身,他愿意等。”秦慕笙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搞得舒安反倒有些不解和不知所措。 终究考虑到是有人来找他,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就让秦慕笙赶紧开门放人进来,还担心人家是不是已经走了。 秦慕笙倒没那么着急,慢腾腾的收拾的差不多,还给舒安喝了杯温水,才慢腾腾的踢开被他扔在门口的保温杯,慢腾腾的开门,慢腾腾的对门口坐着的穆翌晨说,“进来吧!” 穆翌晨抬头,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此人那嚣张的满足的德行,突然觉得悲愤,他惨啊,真是惨的要命,真是惨不忍睹! “您这是?” 穆翌晨走到他面前,瞅着地上的保温杯酸溜溜的问。 “起床气!” 秦慕笙脸不红心照旧规律的跳着回答,转过身带着他进了病房。穆翌晨真的悲愤了,看着面前小脸儿通红满脸懵懂的舒安同情的说,“舒安,秦慕笙这丫的太禽兽了!” 倏忽瞪大眼睛,她忽而向空气中伸出手,然后穆翌晨就看到秦慕笙的手几乎在瞬间握住了她的,她急促的寻着他刚刚说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问秦慕笙,“阿笙,是,是翌晨吗?” “嗯,是。” 他语声镇定,带笑着侧身坐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指引她,“他现在就在你床边,要他过来吗?” 穆翌晨听着秦慕笙如斯温柔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他和他们这么多年,屈指可数的见到过几次秦慕笙温柔对待舒安,现在他却好像已经成了习惯,是该高兴的,为舒安高兴。可是,为什么是在现在,在舒安瞎了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怎么会变得没有神采,他多希望自己的倒影还能出现在她眼底,在她含着笑的眼底,能够看到他! 他想着的时候,舒安已经快速点了点头。秦慕笙给他使了个颜色,穆翌晨忙收起悲伤的表情,笑着走到舒安身边从秦慕笙手中接过她的小手,仍旧那般温润,仍旧如那些年般柔软小巧。 “翌晨,真的是你啊!”舒安笑眯眯的问,笑容在清晨的阳光里很漂亮。 “是啊舒安,除了我谁还能在门口呀!”穆翌晨故作轻松的笑道,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舒安脸红,嘿嘿笑着把手中的礼物放下。 “是什么?” 感觉到有东西,舒安想该是穆翌晨的礼物,问他。 “你觉得呢?”穆翌晨神秘兮兮的反问。 舒安又笑了,笑的很开心的说,“冰激凌啦,哈根达斯吧?又是心花怒放吗?” “bingo,猜对了!” 穆翌晨打个响指,笑嘻嘻的问,“要不要现在就吃呢?” “不行。”秦慕笙幽幽的声音从舒安身后响起,接收到穆翌晨挑战的目光,他眸色微沉,斩钉截铁道,“舒安还没吃早饭,不能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他说没营养那三个字的时候,刻意瞥了眼穆翌晨相对瘦削的身躯。 穆翌晨的小心脏受伤了,俊脸扭曲了,双手握紧了,愤怒了,表示自己再次被伤害了!可是,舒安看不到,她甚至都不知道,只是听到秦慕笙的话乖乖的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翌晨,等吃完早饭再吃吧!” 看着她温柔的面庞,穆翌晨突然觉得好无力,他顺从回答,“好,那先放在冰箱里。” “翌晨,你从哪里买来的,这里没有哈根达斯店面的。”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穆翌晨关上冰箱门,看向秦慕笙。他不可见的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穆翌晨收到讯息,回头走到舒安身边坐下,慢慢开口道,“我是在b市买的,放了干冰坐飞机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b市。” “我以为你会在j市。”舒安轻声开口,隔了片刻,忍不住谨慎道,“翌晨,叶瑾她一直都在找你。” 穆翌晨的面色一僵,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回答,“这个,秦慕笙没告诉我啊!” 然后,他在秦慕笙明显能杀了他的表情中无辜的耸耸肩,仰着头望天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啊秦慕笙确实没说啊! “哦!”舒安却明显的上当了。她朝着自己身后看过去,明显是想看秦慕笙的,他把手伸给她,轻轻在她手心里握了握,像是鼓励她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般,舒安满足的笑了,转过身看着穆翌晨,开口,“翌晨,叶瑾很担心你,她说你走的时候觉得对阿笙很愧疚,她怕你想不开,希望陪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躲她,可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叶瑾,也请告诉她吧!” 穆翌晨一时间看起来有点儿无措。他当然知道叶瑾对她的感情,曾经他对她也很有感情。可那个时候叶瑾却太过冷漠,让他摸不着边际。而每每他想要靠近她的心灵,她却防备特别紧。 秦家出事以后,叶瑾来看他,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示出温柔。穆翌晨本以为自己会特别高兴,可面对着她第一次温柔的笑着对他说,“穆翌晨,你振作起来,慕笙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样,反而会让我看起不起!”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很无力。其实穆翌晨很想告诉叶瑾,他需要的不是鞭策,而是有个人在他身边默默陪伴,就像舒安总是默默陪伴在秦慕笙身边一样,不需要开口,只需要让他知道有人支持他。 后来他留在b市,很长一段时间他也知道叶瑾在找他,但他希望还是不要见到叶瑾,这样也许叶瑾就能忘记他。开始确实这样打算,后来,却没想到无意间在某天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女孩子,那个他本来以为挺熟悉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女孩儿,然后突然间,居然就产生了她其实很可爱的想法。 再以后的事情,就开始超出他的预计了。他对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常常有种控制不住的想法,很多事情都控制不住。捉弄她,呵护她,反正她在的时候他就觉得高兴,他笃定了,他要把这个丫头弄回家里去。 若非舒安再次提到叶瑾,穆翌晨自以为,叶瑾已经忘记他。他没想到,叶瑾还在想着他。 “好,舒安,放心吧!” 穆翌晨笑了笑,干脆的回答。 舒安却并未放心,她听出来了,穆翌晨好像,好像没准备接受叶瑾。这绝对是她想象以外的,她本以为叶瑾这样用心,和穆翌晨也那样般配,就应该走到一起。 “舒安,先吃早饭,吃完早饭,我给你时间和穆翌晨说话,好吗?” 秦慕笙商量着的问舒安,她笑着点点头,然后秦慕笙就在穆翌晨像看到鬼一样的表情中在床上放置好桌子,让护工端上poem做好送来的粥点小菜,一样一样把碗和勺子递给舒安,告诉她,哪个菜在哪里。 舒安一直像个认真的学生般听着,依照秦慕笙的指导做,然后认真的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低着头,会把每一口粥都仔细送进嘴里,但眼睛却是望着前方,像是总渴望看到什么般让人心疼。 第205章 205 他是为了你 “翌晨也吃吧?”舒安好像只听到秦慕笙一起吃饭的声音,就忍不住招待。 “我很想吃啊!”穆翌晨感叹,“可惜飞机上吃多了,哎,有漂亮的空姐看,果然开胃!” 舒安扑哧笑出来,她从前怎么没觉得翌晨这样‘多情’呢? 秦慕笙瞥了眼穆翌晨那皮笑肉不笑的苦瓜脸,勾了勾唇角,放下碗拿起手机。几分钟后,穆翌晨收到一条短讯,拿出看到手机号,愣了下瞥了眼好似认真照顾舒安吃饭的秦慕笙,打开短讯。 “把你那苦瓜脸收起来,舒安能感觉到。” 穆翌晨晕了。 吃过饭,秦慕笙亲自去和眼科医生还有艾伦特开会了,把舒安留给穆翌晨和护工照顾着。实则他也是留着给穆翌晨和舒安说话的时间。之前电话里他已经告诉穆翌晨,可以让舒安知道当初发生什么,但现在的事情,要掌握分寸。 这么多年彼此相处,穆翌晨自然晓得分寸。所以舒安刚踌躇着开口问起,“翌晨,这些年,你都过的好吧?” 穆翌晨的腹稿就已经打好了,他淡淡的笑了笑,缓缓道,“挺好的,舒安。秦慕笙的计划我知道,可没想到我爸和我妹居然做那种事。这怪我,老头的苗头其实早就有了,我该防着点儿。那些年老头儿借着我知道不少秦氏的内情,当时差点儿就翻盘了。而且俞家的势力太大,我们当时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秦慕笙在牢里很可能真的被害。好在最后他没事,我却已经十分愧疚。我是真的想过离开秦氏,可是秦氏需要我,当时秦慕笙从牢里出来就必须得消失,那么大一笔资金,在他帐下肯定会出问题。真的舒安,我没想到秦慕笙信任我到这种程度,而且还是在他明知道我爸可能背叛秦氏的前提下,舒安,我当时,真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即便整理过情绪,说到这里,穆翌晨还是有些难以克制的话语凌乱。毕竟,那是连他也想不到的信任,那是超越某种他从来没想过的感情的信任。怪只怪,他从来没有正确认识过他和秦慕笙的关系,而秦慕笙,却早已当他做生死之交。 舒安笑了笑,温温柔柔的劝解,“可翌晨,你毕竟也没有让他失望,是不是?他要的,就是你做这些,而不是要你背叛家庭啊!” 那清亮的声音,温柔欢快的语调,还有仿佛带着阳光的气息,让穆翌晨瞬间想起了那个他喜欢的姑娘。她没有舒安这么聪明,傻乎乎的,可是,说起来话也会给他这样的感觉。穆翌晨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容明朗。 “对,所以这些年呢,我就沦落到给秦慕笙赚钱的地步!”他瘪瘪嘴,恨恨唠叨起来,“秦慕笙那丫的就是个吸血鬼,别看那些钱在我手里,但是,我他妈一分钱都花不到,全给他赚了。哎哎舒安,你这个小傻瓜,连你的长安药业,都是在给秦慕笙赚钱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舒安在心底笑着回答,可是,谁让他是我老公啊翌晨?不过,你爱的那个到底是谁呢?我听出来了呀! 穆翌晨说,“舒安,等有了消息我第一个通知你!” 舒安几乎看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她笑眯眯的,等着他幸福的那天来见她。 如果没有这双瞎了的眼睛,舒安会觉得老天真的开始眷顾她把幸福给了她。可是现在,虽然眼睛看不到了,可能感觉到秦慕笙的心,舒安觉得自己应该满足,应该觉得幸福了,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人懂得满足才能懂得幸福。 穆翌晨来以后似乎有不少事情要做,和秦慕笙两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多数是晚上秦慕笙回来他也跟着回来,看看舒安就走。新的眼科医生正在和艾伦特团队讨论治疗方案,秦慕笙总是告诉她,他们会有办法。可时间过去三四天,舒安早已明白,怕是连最后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其实,她本来已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冬天渐渐终于过去,在百里南来过以后,这个冬天变得安静而美丽。舒安常常是安静的坐在床上,听着耳机里他们给她下载的小说度过整整一天。偶尔她也会试着去摸索盲文,但也只能悄悄的做,她怕秦慕笙看到会担心。当然,这些渐渐已经不能影响舒安的心情,当她适应了黑暗,感觉到来自秦慕笙的爱,就会觉得那年的春天也来的特别早,特别欢快,特别活脱。 春日的阳光繁盛起来,舒安想下楼的时候,就让护工推着她下去。她的眼科医生建议她多活动,帮助淤血散开,所以无论谁只要有时间都陪着舒安在花园里走。 穆翌晨少有时间来看她,偶尔来一次,总愿意替代护工陪着舒安。春日草长莺飞,花园里的花香都怡人的很。舒安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感受从树影中投射出的大片阳光,忽而问身后的穆翌晨。 “翌晨,你的姑娘哪里最漂亮?”她说着,转身去寻他的方向。 被她那么美的笑容微微一怔,好容易才回过神的穆翌晨想了想才回答,“最漂亮的,嘿嘿,舒安,她不漂亮,就是让人一看吧,就能想到小兔子,不欺负都对不起自己!” 舒安囧,这样,算,算是喜欢吗?欺负啊! “翌晨,哪个姑娘天生就是让人欺负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别总欺负她。”你看,秦慕笙从前总欺负我,我也不高兴啊! 穆翌晨看着舒安那有些不情愿的小脸儿,自然是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郑重其事的解释,“舒安,我可没欺负她啊,我就是逗她玩儿,跟你那种欺负不一样。我现在纯洁的呀,到现在才只是……”他的话说到这里,手机响了。 他扶着舒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叮嘱舒安,“我接个电话,你等我。” 舒安点点头,听到他拿起电话,却没有说话。然后,她听到一些隐约的女子哭声从电话里传来,隐隐压抑着,好像委屈极了。舒安一时心里跟着有点儿着急,可眼睛看不到,只有焦急的坐在椅子上等穆翌晨接电话回来。 他离她不远,舒安还能听到他变得低沉的声音,似乎在软声说着什么,话不多,微微带着责备似的,却十足的宠溺。她笑了,那必定是他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什么了,居然哭的这样厉害? 正想着,忽而眼前的光线被遮挡。舒安本能的侧过耳朵,听到有高跟鞋踩在泥土上的细腻声音,她几乎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季小姐,别紧张。” 她听到个温润的女声,是那种立刻就会联想到一个漂亮女子的声音,温婉,安静,带着如同春水般细腻柔情的声音。舒安手中的动作微微慢了些,却仍旧把手机拿在手里,然后本能的看向后面。 “季小姐,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没有别的意思。”女子有些急促的说着,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担心,软声求她,“别叫人好吗?我等了你很多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你要见我,做什么?”舒安不太明白的问。 见她没有叫人,女子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舒安听到她微微靠近的脚步声,她低声问,“我能坐在你身边说吗?时间久了会被人发现。” 这女子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禁不住放下人类本能的防备。舒安点了点头,却依然有些紧张,那是出于超于正常人范围以外的防备,因为看不到所以对不熟识的人特别防备的感情。 似乎看出她的戒备,那女子先就开口自我介绍。 她显然比刚刚少了几分紧张,音域打开,听起来就像春日的泉水流淌过水底的石头溅起水花,声音轻灵干净,又温柔妧媚似乎带着暖暖的温度,比起舒安那软软糯糯总让人心软的声音,她的听起来会给人以特别容易亲近的感觉。舒安想,她大概是个老师,或者医生,总之该是个与人接近的职业。 “我姓冯,季小姐可以叫我思璇。”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发出声有些凄然的笑声,道,“当然,季小姐大概不喜欢和我这样亲密。我是百里南的妻子,大概你没有听说过,百里南已经结婚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稳,带着淡淡的自嘲。明明说的是让人觉得正妻跑来找小三闹事儿时候的话,听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刺耳,反而让舒安对她产生几分好奇。她被俞芳华不知闹过多少回,从她话语中的细节就能听出,她并不是来找她闹事来的。因为冯思璇是一直叫那个人“百里南”而不是其他亲密的称呼。 所以舒安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笑了笑。 “季小姐真是聪明人,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因为我知道,季小姐对他没意思,是他想要对季小姐有意思。” 这话说的,很艺术。“想要”这两个字用的何其好,说的明明白白,他对她有意思是有目的的,并不单纯。 舒安仍旧没有答话。她天生是个好的倾听者,不喜欢打断别人的话头,更何况对于百里南此人,她实在没什么可讲的。 冯思璇也是有眼色而且利落的人,她几乎一眼就看出舒安那双空洞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射出的不屑,心中愈发凄冷,吐出一口气才慢慢开口道,“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希望,季小姐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这回,舒安反倒有些好奇了,重复了冯思璇的话,唇角夹着冷笑反问她。百里南需要她给他机会?他给她一条活路她就谢天谢地了! 冯思璇看着舒安的表情,不禁苦笑,“季小姐肯定觉得我在天方夜谭,肯定也不会相信,百里南喜欢你已经很多年了。从季小姐十来岁初长成开始他就喜欢你,可是那时候季小姐只喜欢秦先生,所以百里南这些年一直是以超越秦先生为目标。这么多年,百里南心里已经有个执念,我希望,季小姐能给他个机会让他说出来,也许他的执念消失,还会对你和秦先生有所用处。” 她这一番话说完,舒安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百里南喜欢她,从她小时候就喜欢?她倒是真听百里南说过她小时候如何,但从来没想过那个人居然会喜欢自己?何况她对他根本没什么印象,百里南是谁?她真的几乎听都不曾听说。 而且很奇怪,这样的情况下,百里南如何喜欢了她许多年,又如何非要超越秦慕笙?因为她喜欢秦慕笙?那是不是太可笑?冯思璇说是执念,果真是个没有道理的执念! “既然冯小姐知道是个执念,那么即便是我说他也不会听。更何况,我真的不想看到百里南了,冯小姐既然是他的妻子,不觉得来劝一个所谓他喜欢的女人靠近他很可笑吗?” 舒安有些生气,冷冷的回应。她微微侧过脸,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都是冷光,那样的看着冯思璇,竟让她有种她能看得到的错觉。 冯思璇怔了下,但也没有太意外。她来之前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可是即便他不爱她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跳进自己的陷阱里。女人的可怜就在于此,明知道那男人不爱你,却做不到同样不去爱那个男人。 她说他执念于舒安,她又何尝没有执念于他? 冯思璇苦笑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自己很可笑,季小姐可以尽情的笑我。可是,季小姐。”她困难的说,“阿南他并不是无药可救。你大概不知道他这些年多努力,不知道他多么优秀。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遭难,我知道,他争不过秦先生的,百里家早晚要死,他自己都知道,可是他放不下你,所以才会拼了命去争。我,我希望你明白。” 末了,冯思璇的声音有些颤抖。舒安几乎能看到她克制不住要哭出来的神情。她声音这么好听,长得也必然很漂亮,哭出来,应该也是梨花带雨的吧。这样的女子,难道百里南就看不到她的好? 舒安沉默了片刻。她并不是在想要不要和百里南谈话,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规划到自己会同意去做的范围以内。她只是在想冯思璇的话,一个妻子,来劝解她丈夫喜欢的女人和丈夫说话,不只是可笑,而是深深的可悲。 可是从冯思璇的声音判断,舒安觉得她并非那样执着于礼数或者所谓爱情的女子。 冯思璇? 舒安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几圈却也没有搜索到这个名字。虽然京中倒是有两个冯家,但冯家的姐妹舒安都见过,就是排辈分,也排不到冯思璇这个人。 “季小姐,能答应吗?” 等了片刻,冯思璇有些沉不住气了。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舒安却听到从前方疾步而来的男人的脚步声,踩在新嫩的草地上好像都能听到草断裂的凄楚声音,那不是穆翌晨的,那声音让舒安立刻警觉的站起来摸索着想要离开,因为声音带来的气息是阴冷的凝滞的,吸走了冯思璇的温暖,让人喘不了气。 然后她听到明显的“啪”的声音,继而是冯思璇吃痛的闷哼。她似是狠狠隐忍着,那声音就听起来特别发闷。 “百里南,你干什么?”舒安感觉得到那是百里南的气息,与往日里的温厚完全不同,充满了邪气与阴鸷,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她感觉到那气息稍稍向她逼近了几分,她紧张的后退中听到穆翌晨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她就被他挡在身后,穆翌晨那带着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呦呵,百里先生和百里太太这是唱的哪出?” 没有人说话,气氛凝滞的几乎要冷冻。 冯思璇踉跄着站稳,捂着脸的手拿下苦笑着看向穆翌晨和舒安,颔首鞠躬,勉强微笑着说,“对不起季小姐,今天真是打扰了。” 舒安知道她挨了百里南的打,心中有些不舍。她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子,百里南为什么不好好待她呢?可是这件事也不该是她管的范围,更何况百里南还在这儿。所以舒安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不过冯小姐,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过执念。” 百里南,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没想到冯思璇竟是自嘲的轻轻一笑,苦涩道,“多谢季小姐。可是,季小姐难道没有执念吗?您不是也熬过来了?” “那不一样。”舒安斩钉截铁的否认,坚定的告诉她,“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是天作之合,老天爷也会成全。” 冯思璇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眼底滑过凄楚,她点了点头像是赞叹,“是啊,相爱的人才会被老天祝福。”然后转过身就离开了。 穆翌晨看着百里南,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一直盯着舒安,对于冯思璇的黯然离开没有半点儿反应。盯着穆翌晨半晌,百里南大概意识到穆翌晨不太可能给他们空间独处,只得开口,却没了往日刻意的掩饰。 “舒安,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想起冯思璇的凄凉,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想起冯思璇求过她的事情。舒安本能的善良暂时战胜厌恶,她想了想,淡淡道,“她告诉我说,你居然喜欢我很多年,并且一直在和秦慕笙比。百里南,我可不可以自恋的认为,你自以为比秦慕笙好,我就会喜欢你呢?或者说,你自以为比秦慕笙好,我就该属于你?” 她挑起眉眼,那双眼睛纵然空洞却神采飞扬。她眼角唇角都是笑意,只是那笑却冷的很,带着浓重的嘲讽,嘲讽着百里南的自以为是。百里南自是有感觉的,却没有回答。 舒安并不急着要他说话,见他没有立刻打断她或者回应的意思,又慢慢的道,“百里南,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非要自苦来喜欢我这个连你是谁都不记得的人。你身边明明有那么好的女人,你明明那么有才华有事业,你明明什么都有,却怎么总要追求得不到的人和……” “哼!”百里南终于忍不住打断舒安,用他的一声冷哼。 “舒安,别那你那套爱情观来劝说我。既然冯思璇告诉你了,我也不想隐瞒。我确实喜欢你,而且,一定要得到你。舒安,我等了你整整十二年。”最后的那句话,百里南说的很沉很冷,舒安忍不住皱了眉。 他看到她皱眉,温柔的微笑,“舒安,我真舍不得看你难过。好了,我先走了,至于冯思璇,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和她离婚,绝对不会让你受在秦慕笙那儿受过的委屈!” 挑战般的瞥了眼穆翌晨,百里南终究是走了。 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舒安稍稍松了口气,有些萎靡着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穆翌晨在她身边坐下,看她蔫蔫的,劝慰她,“舒安,别想了。” “我是在想冯思璇。”舒安有些惆怅。 “冯思璇?”穆翌晨诧异。 舒安点了点头,却没有后话了,站起身,穆翌晨拉住她,她说,“回吧翌晨。” 那天下午,直到秦慕笙回来,舒安的情绪都不高。穆翌晨见到秦慕笙有点儿心虚,让百里南再见到舒安,甚至百里南的老婆居然还骚扰到舒安,这绝对是他工作的重大失误!可是他又不能告诉舒安,这几天百里南天天来,可秦慕笙都没有给他见到舒安的机会,偏偏居然是今天他带着她去花园的时候让百里南和他老婆逮了空子! 只好等着被秦慕笙折磨吧! 舒安的情绪是逃不过秦慕笙眼睛的,他陪着她吃饭说话的时候倒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有漏,就是冷飕飕的扫了几眼穆翌晨,在穆翌晨离开前就找机会坦白从宽,把白天的事情讲给秦慕笙了。 “冯思璇和舒安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到?”秦慕笙冷冷的反问,眸色深沉,明显有几分动怒。 “我,我当时在接电话,你知道,那个……”穆翌晨的解释生生被秦慕笙的目光打断了。他阴沉着眯起眼眸冷声道,“穆翌晨,你给我搞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舒安这里片刻的疏忽就关乎她的性命!” 穆翌晨自知理亏,这地方天天让百里家两个兄弟如狼似虎的盯着,片刻疏忽就可能让舒安陷身危险,而他今天居然离开整整二十分钟,幸而他并非狼集团的人,若真是秦慕笙的属下,那惩罚大概是他绝对承受不起的。而且,他居然还把狼集团的人赶走,现在想想,罪大恶极! “对不起。” 穆翌晨真诚道歉。 秦慕笙的情绪却没有分毫缓和,闭了眼冷声道,“你回去吧,先去把那些事办好。” “好。”略路不安的点点头,穆翌晨有些黯然的离开了。他当是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走到别的地方去接电话呢?看看手中的手机翻出那个号码,想起她哭着叫他,“翌晨,翌晨,我,我……”快要力竭的哭声,想想她说的那些事儿,居然还是笑了。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她带来的麻烦,也不会觉得烦。 秦慕笙进病房的时候,正看到舒安笑眯眯的坐在床上看他。那一瞬间他的脚步加快几分,却终究在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中慢下来。他以为,她突然复明了。那个眼科医生说,她还是有突然复明的可能性的,但,只是可能性,要看几率,几率却很小。 “阿笙,你责备翌晨了?” 她歪着头,轻声问几乎要站到她面前的秦慕笙。 他了解而温柔的微微笑着在床边坐下,把她抱进怀里,低头问,“舒安,我不许你替他说情。” 舒安咯咯的笑,说,“没有,我是说你骂的好!” 秦慕笙扑哧笑出来了,他的舒安啊,从来舍不得朋友受到一点点非难。他责备穆翌晨她肯定料到了,是想让他别在心里真的怪穆翌晨。 “嗯,我没骂他,他自己个儿认错了。”他笑,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而且,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舒安抬起头,寻着他的方向朝他笑。秦慕笙低头顺势吻了下她的小脸儿,温声道,“舒安,哪怕是一点儿伤害到你的可能我都不希望有。” 她心中一颤,更深的把自己埋进秦慕笙的怀里,像是找到个安全的港湾般舒服的挪了挪身子,柔声说,“阿笙,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 “今天也不怕?冯思璇的话也没让你害怕?”他顺势就问起她白天的事情。 舒安是没准备隐瞒的,既然秦慕笙问了就回答,“当时有点儿怕的,可是知道翌晨在附近的嘛!而且冯小姐倒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但听声音,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子。”她说到这里,想起冯思璇挨得巴掌,脸色微沉,“真不知道百里南怎么想的,思璇这样好的女子,他怎么那么待她?” 秦慕笙一晒,揉揉她的头发无奈道,“舒安,你是不知道冯思璇和百里南的故事,那可是并不比我们简单的故事啊!” 说到故事,舒安来劲儿了。 秦慕笙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话太少。本来很生动的故事从他嘴里讲出来,就变成了这样,“据我所知,冯思璇是百里南家里冯妈的女儿,冯妈把百里南从火场里救出来,自己熏死了,死前百里老头承诺她照顾她女儿,当自家媳妇看。本来是准备让她嫁给百里东,但是曦云老太君不愿意,怕委屈百里东,正好冯思璇自己说喜欢百里南,就把冯思璇嫁给他了。” 舒安茫然的望着用不到两分钟讲完那个他自己说‘并不比我们简单的故事’的男人,她觉得,这个故事大概应该是如此。 冯思璇和百里南青梅竹马,从小就偷偷喜欢着百里南,可是身份限制,不敢让他知道,只能默默做着一切为百里南好的事情。然而每个母亲都是敏感的,冯妈一定感觉到女儿喜欢着百里南这位少爷,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给了女儿最后的爱,为她创造了和百里南在一起的机会,因为她知道,百里家百里北有老头喜欢,百里东有曦云老太君喜欢,只有百里南,母亲去世后就没人疼没有人爱,是她照顾长大的,必然对她以及她的女儿有很深的感情,不会真的伤害到女儿,是女儿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 而百里老头答应的时候,想着的是冯思璇是佣人,百里东是外头他不喜欢的女人生的,正好绝配。可是冯妈没料到百里南并不爱自己的女儿,冯思璇本来想拒绝婚事,但没想到百里老头居然非要把她嫁给百里东,无奈下,冯思璇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百里南愧对冯妈,不想违背对冯妈的誓言而选择了娶冯思璇,他并不知道冯思璇喜欢他,或者知道却不予回应。 他们结婚了,却和没有结婚差不多,百里南从来没有对冯思璇负起做丈夫的责任,反而还心心念念着舒安。无论冯思璇怎样爱他,他都冷冰冷的,冯思璇终于绝望了,本以为可以不再爱他,从此各过各的,相安一生,却在某一天忽然发现,百里南爱着季舒安,而他这些年所作所为,居然都是为了得到季舒安。冯思璇很痛苦,甚至绝望了,可在绝望中,她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百里南越陷越深,于是有了她隐忍的,无奈的,决定最后为百里南做一件事的来找舒安。 总之,从舒安的角度来看,这是个荡气回肠而且很让人心疼的故事,绝对不是秦慕笙讲的那个,那个家族故事。 “冯思璇说,百里南喜欢,喜欢……”这种事情,舒安想的清楚,真要说出来还有点儿别扭。 她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谁喜欢她的概念,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慕笙哥,喜欢就去把慕笙哥追到手里。她只知道她爱着秦慕笙,爱就不顾一切。连同对楚云端,她都没有觉得是楚云端怎么爱她,而是她想要忘记秦慕笙才决定和楚云端在一起。从开始到最后,她甚至都曾以为她和楚云端是互相舔舐不被爱的伤口的两个人。 至于滕绍,舒安不得不说,她从来没感觉那小爷喜欢她啊,那小爷不欺负她,不被她欺负,就绝对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滕绍说要她的时候,舒安连想都没想过‘喜欢’两个字。 忽然今天被冯思璇说百里南喜欢她,她当然不能立刻接受,现在又让她说出来,她就更没办法说,甚至陡然觉得是种负担。更何况,是对着嫉妒心严重旺盛的秦慕笙?她都不晓得说出来以后会是什么后果。 “喜欢你?” 果然,秦慕笙的声音低沉沉的发冷。 舒安一怔,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秦慕笙注意到她有些担心害怕的样子,不禁心疼,用力抱了抱她说,“舒安,他喜欢你,正常吧?” “嗯?”她有些惶惶的抬起头,看不到他的表情,让她不晓得他此刻的心情,小巧的眉端蹙的更紧,咬着唇片等他的话。 “很多人都喜欢舒安啊!百里南,确确实实从小喜欢你。这些天,他一直都在附近转悠想见你,可是……”秦慕笙拖长尾音凑到舒安耳边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带笑着道,“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舒安,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手里溜掉!” 舒安的小脸儿倏忽红起来,烧着了般的滚烫,她有些慌乱的错开眉眼朝他怀里躲了躲,咬着唇片不说话。 秦慕笙淡笑,拢了她的身子,闭上眼睛靠在床上缓缓道,“舒安,我已经丢了你一次了,不想再丢掉你第二次。那一次是我主动放手才让楚云端钻了空子,可我若不放手,谁也别想靠近你。”他侧过身,看到她略显懵懂的双眸,漆黑闪耀如夜空璀璨的星辰,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眼底那么沉的心疼。他的舒安,何时她的眼里,能再倒影出他的模样,他多希望看她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阿笙。” 似是感觉到他的情绪,舒安小心的唤他。 秦慕笙迅速敛起心疼难过,笑道,“难以置信吧舒安,我可以数出从小到大绕在你身边所有的男生和男人。”他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凑到她耳边说,“舒安,我是不会让你身边的桃花盛开的!” 直到第二天,舒安把昨天的事情想起来,才发现,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最最重要的就是,原来她不是没人喜欢的,而是很多人都喜欢,结果在她的桃花还没来得及开放的时候居然就被秦慕笙一颗一颗残忍的掐掉了!那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从小时候开始?那岂不是说,她悲催的自以为单相思秦慕笙其实是假的,根本就是被他设计的! 舒安愤愤然的想到了第二件事,原来百里南从来没有放弃过骚扰她,而是,而是秦慕笙居然敢阻止百里南。舒安想不到,她虽然无法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却隐隐能感觉到扳倒百里家的事情,秦慕笙已经是势在必得。 只是她并不晓得,为了她,秦慕笙早已是什么都敢做,经历过她因为他被伤害,他绝对不允许再有任何原因让她受伤。她的安稳,是秦慕笙拿自己的危险换来的。 那天中午,舒安做了个梦。 她梦到她变成了兔子,到处在找自己的窝,一只狐狸挖了个兔子洞,然后摇摆着尾巴等在兔子洞旁边。她跳呀跳的看到窝,狐狸说,“兔子兔子,快过来,这就是你的窝。”她傻乎乎的跳过去瞅了瞅窝说,“不对呀,我的窝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狐狸却说,“就是这个样子,你记错了!”她迷迷糊糊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的窝到底是什么样,狐狸就说,“你不信,自己进去看看!”她就真的钻进去,然后狐狸的尾巴一摇,爪子一收,她就被他拎去狐狸窝了,她吓得跳到狐狸身后说,“这不是我的兔子窝!”狐狸拍拍她的背说,“傻狐狸,你本来就是狐狸啊,被兔子养了好几年,你就以为自己是兔子了,其实你是狐狸的!”然后,她悲催的觉得,她真的是狐狸来着。 舒安在梦里打了个哆嗦起身,就觉得是被人抱着的,她感觉到秦慕笙的气息,稍稍安心下来,脑子里却还是想,这是个什么奇怪的梦啊!听到他问,“怎么了?做梦都发抖?” 舒安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才颤巍巍的回答,“就是,梦有点儿怪。” 老天,秦慕笙最好别问她梦到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舒安本能的感觉到,阳光正好。 秦慕笙低沉笑了笑,轻声问她,“舒安,我们去美国好吗?艾伦特说美国的医疗条件好,更有利于你恢复。” 她怔了怔,其实心里知道自己的眼睛并不可能恢复。只是,只是她到了美国怎么和女儿解释?秦慕笙告诉女儿她突然接了一部片子暂时回不去,她们联系也只是打电话,可真到了美国,恐怕就没办法再瞒着女儿了。 即便不去见女儿,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去美国。舒安本能觉得,那和昨天百里南出现有些关系。 “阿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吗?”她的手伸出寻到他的手腕握住,紧了紧,担忧的问,“是不是,他们要的那个东西?” 秦慕笙眸色微微一怔,却只淡淡一笑掠过,温声回答,“不是,舒安,我不是说过吗?东西早就没了。” “既然没了,百里南还来做什么?”舒安并不想就此放弃,她想要和秦慕笙在一起。 秦慕笙无奈叹息,“舒安,他来是为了你,跟东西没关系。” 第206章 206 有个办法不会有烦恼 舒安沉默着,低下头。 她从他无奈的口气里听出了什么。此时此刻,他想让她走,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何尝不是秦慕笙的一个麻烦? 舒安只是在那一瞬本能的想要和秦慕笙共同面对,理智的想过后舒安就明白过来,他若是真的要做什么,她在他身边反倒是个负担。毕竟现在的她,连自理生活的能力都没有。舒安顺从的点了点头,“好,阿笙,我回去美国。” 听到她决然的答复,秦慕笙心疼的厉害。他俯身轻轻压住她的额头吻着,不带欲望,只是深深的疼惜,干净的爱她。 回美国的日期确定,秦慕笙就更加忙碌的为舒安回到美国做准备,能够陪着她的时间更少。 护工推着舒安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的那天,属下来汇报舒安,“夫人,百里小姐说想来看看您,先生同意了,不知道夫人的意思如何?” 多少日子没见到百里静,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舒安几乎忘了她。这些事情属下会问她不奇怪,因为秦慕笙尊重她的意见,可既然是他同意的,舒安也没有特别讨厌百里静,就点了头。 之后约莫半个小时,舒安回到病房,百里静已经等在那里。 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其他人的讯息,护工体贴的俯身在她耳边告诉她是百里小姐,旁边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舒安笑了笑,问百里静,“百里小姐,我的护工告诉我你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我想知道,她是谁?” “季小姐,是我,冯思璇。” 那个几日前的温柔轻灵声音传来,舒安的眸色微微沉了。 “舒安,对不起啊,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可是思璇她很想见见你,我只好用这个办法。” 百里静忙起身道歉,模样有些尴尬。 舒安宽容的笑笑,让护工去端茶过来。淡淡开口,“嗯,冯小姐是百里小姐的嫂嫂,自然关系要好,是我没有想到而已。”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秦慕笙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舒安也不会那么傻乎乎的挨打。更何况百里静竟然借着和秦慕笙的关系带着明知道她不想见的人来骚扰她,她觉得,不让她知道实在有点儿太厚道。 气氛尴尬了片刻,百里静再次道歉,“舒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百里静还想说什么,舒安笑了笑,她就停住了。 “既然已经来了,请坐。别好像我多容不得人似的。”她说着,对冯思璇颔首轻笑,“冯小姐别怪我,您也该知道,我实在不想跟您谈上次的事情。” 冯思璇卡了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然她毕竟是个冷静的女人,不知所措也只是片刻的事情,很快恢复了冷静。接过佣人的茶,她喝了一口,是茉莉花儿,不禁苦笑,百里南也只喝茉莉花儿。 “季小姐的茶很香。”冯思璇想从这里找突破口。 舒安看似有些意外,浅笑道,“没什么香不香的,我们这些北方人多数喜欢这口儿,就是在京里那样的地方也都是喝这个。冯小姐和百里小姐是高门大户,跟我们不一样,从小喝的,应该也都是各处送来的好茶叶。” 她说着低头抿了口茶,眉眼含笑,只是笑意带了几分冷意,恰如她的茉莉花,芬芳馥郁,香甜可口,偏生的却是凉性极重的茶。 百里静和冯思璇自然听得出舒安的臊她们,尤其百里静,出身在百里家,自然晓得他们家某些方面多么破费,而偏偏就是他们家没事,舒安父亲那样的人,却反而被说成是贪污。 百里静叹了口气,不好再在舒安面前说话了。 冯思璇虽然知道舒安话说到这里已然是不欢迎她们的意思,更何况她自己何尝又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多么无理。那天那样的情况,舒安一声“百里南你干什么!”已然让冯思璇看出舒安是个仗义豪爽的女子,临走前,她也把该对她说,能对她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可,冯思璇实在做不到放弃。 若是能,她今天也不会来了。 “季小姐看不到我。”冯思璇还是开口了,声音凄凉,苦涩道,“我也不介意告诉季小姐,我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百里南都已经这样对你,你还是要替他说话?”舒安从茶杯里抬起头有些突兀的看向冯思璇说话的方向问。 冯思璇一怔,低了低头,苦笑,“是啊,他那样对我,我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季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会让你看不起,可是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爱一个人有时候不仅仅是没原则没道理的问题,而是会连自尊都放得下。虽然我是百里家佣人的女儿,可我从小就知道我生活的是怎样的社会,我明白我不仅有自由,也有自尊。如果我是你,我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舒安静静的,把茶杯举起让护工拿走,轻声开口,“既然冯小姐都明白道理,那么今天来,还是要说和那天同样的话吗?” “也,不全是。” 冯思璇犹豫着道。 舒安挑眉笑,也就不开口了。人家既然都来了,她一直打断人家不让人家说话确实有点儿不讲道理。 见舒安没有开口,冯思璇松了口气。这女子身上有股气势,会让人忍不住不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冯思璇又是明理的人,知道自己来的方式不对,说的话也无理,所以几乎是每被舒安打断一次,勇气就少一分。 好在,这次舒安没有再开口,她也就斟酌着开口了。 “我是听说季小姐这些天似乎有离开的意思,才迫不及待的来找您。哦,季小姐不必担心我怎么知道,是百里南猜测出的。其实那天我找你的时候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百里北那些天也在盯着季小姐。穆先生倏忽的那些时候,百里北就准备对季小姐下手,他想要季小姐手里的东西。好在秦先生早已料到,把百里北的那些警卫员给收拾了。秦先生这么做惹了百里北,再加上之前教训过百里东,现在整个百里家已经和秦先生做对了。” 舒安笑了笑,仍旧是那般安安静静坐着,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神色。这神色让冯思璇暗暗佩服了一把,却让百里静有点儿不高兴和心寒。秦慕笙做这些可都是为了舒安,她却好似事不关己似的。 其实舒安心里哪就能那么平静,只是早已料到了秦慕笙可能也惹了百里北,正面临和整个百里家对立的危险境地才想要送她离开。 唯有百里北想要袭击她的事情她不晓得。难怪那天秦慕笙会对穆翌晨发脾气到那种程度,穆翌晨也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原来那天她差点儿就让百里北给劫持走了。而这个不晓得的细节,并没有影响对结果的判断,所以舒安还能保持住平静。 “季小姐是聪明人,大概也想到了。”冯思璇苦笑。 “所以,冯小姐是想说,那天百里南在,也是为了保护我而出现?”舒安冷声反问。 冯思璇本来确实准备这么说的,可被舒安一个反问,搞得有点儿莫名。 “冯小姐未免把百里南想的太好,他过来,应该是来看戏的吧?”舒安的声音愈发冷冽了。冯思璇拿这个来做证据说明,让自己和百里南如何,是不是以为她是个傻子? “当然不是。” 冯思璇是聪明人,听得出舒安的嘲讽。 “我承认,百里南只是想要在鹬蚌相争中得利,得到季小姐这课珍珠。可是季小姐难道不觉得,百里南是百里家你们唯一可能争取的人吗?现在整个家族都在和秦先生对立,如果能争取到百里南,你们的胜算是不是大一点儿?” 到了后来,冯思璇的语气有些急促了。 舒安却笑了,“冯小姐来说这些前,应该选好搭档的,您身边坐的那位可也是百里家的人呢!” 护工把新茶送到舒安手边,免不得叮嘱她一句,“夫人,先生说了这个茶不许您多喝,您今天已经喝了三四杯,先生回来知道,肯定得骂我们!” 舒安抱着杯子笑了笑,心想秦慕笙哪儿找来的护工啊,这么八面玲珑的会说话。这话说的,时候也对,轻重也得当,还挑不出半点儿错误。 百里静的脸色顿时红了红,继而也不免有些发青。她的性子好,从小就有个贤淑大度的名声,不像舒安那样从小就被人说是不大度。所以也就忍着气没和舒安计较,何况她也说不出计较的话来。冯思璇却有点儿受不住,她和舒安的性格有些接近,只是相对更加隐忍一些,却也受不住被赤裸裸的羞辱了一下。 于是,整个屋子一下子又陷入尴尬的寂静。 “舒安,慕萧和我在一块儿,只是借我接近百里家,没有其他。而且,我绝对不会把他的事情说给百里家。同样,要是你肯和百里南心平气和的谈谈,他也是可以争取的。” 终于是百里静开口了,语气恬淡,听着也挺顺耳。 “我也可以向季小姐保证,阿南他,并不在乎百里家如何。早在几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对百里家就已经心冷了。” 舒安笑笑的,也不急着表示什么,她知道冯思璇有的是话要说。 上一次,她没有时间,她也没给她机会,所以她并没有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本来舒安算不上是特别好奇八卦的人,可是,算了,女人要是不八卦还算是女人吗?更何况,这可是京中秘闻啊! “季小姐许是不知道,阿南十二岁的时候百里家发生过一场火灾。火灾发生的那天,家里只有百里北、阿南,老爷和夫人,我妈把我拉出来以后才发现夫人和阿南都还在里面,而老爷和百里北却已经出来了。我妈冲进火海里找阿南,发现夫人紧紧抱着阿南,已经让砸死断气了。我妈只能抱着阿南出来。那以后,阿南对老爷和大少爷就冷冰冰的。直到我妈去世前才告诉我,原来当时老爷跑下楼,眼睁睁看着个大书架朝阿南砸过来竟然转身就跑,要不是夫人冲出来抱住阿南,死的就是他。”说到后来,冯思璇声音凄然。 舒安的八卦心得到小小的满足,这样的京中秘闻,自然她是头次听说。但冯思璇的防备心显然也很强,并没有对舒安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把故事讲了讲,即便用了带有情感的字眼,也只是说百里南如何可怜。 她心中暗叹,冯思璇不愧是大家出来的,还很懂得点分寸。但是,她说这些,目的不只是告诉她百里南不可能和百里家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还是为了告诉她,百里南很可怜,她应该善良的帮帮他,帮他走出心理阴影。 “舒安,思璇并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肯和百里南谈一谈,他就是打不开心结,其实在百里家,他算是最最公平的一个。” 百里静忍不住替冯思璇表达了她话中的意思。 舒安轻笑,“百里小姐,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怎么打得开他的心结?更何况,他这件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他要是和百里老爷子谈谈,或者能解开心结呢?” 冯思璇豁得站起来,她本来就因为理亏忍着了,怎么也想不到舒安这样不让人。气愤的冲到到她面前对她吼,“季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当初见到你跑到他面前说他笑一笑会好看,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把你奉若神明,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你给他系了铃,如今你置身事外也就算了,可你不能还怀疑阿南的动机。他只想和你在一起,要是他想动你们,你们还能安稳到现在吗!” “呦!想不到啊,我们舒安当初还有这么个风流债。” 门口,响起打趣儿的男声。这声音,许久只是在电话里了。她想起他的坏笑,唇角就忍不住扬起几分笑意,回敬他,“是啊,在您滕少不遗余力的掐桃花运动下,我居然还能保留个孽债,难得难得!” 滕绍乐呵呵的,“舒安,你可别乱说,掐你桃花的是秦慕笙,我什么都没干,我可只给你当跟班儿来着。”滕绍一侧身,看了看身后面色阴郁的男人,笑的愈发桃花灿烂,眨眨眼睛,满脸无辜。 秦慕笙拨开他进来,面色阴沉的扫了眼在场的百里静和冯思璇,缓步走到冯思璇面前,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道,“冯小姐,一次我可以理解,两次是不是就该我亲自请您出去了?” “就是啊冯小姐,麻烦您转告百里南,我们舒安啊当初就是个小风流鬼,见了哪家漂亮少爷都会调戏一两下的!”滕绍凑到舒安身边,对冯思璇笑呵呵的造谣,还说,“您看,这么着您要是当真了,那就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舒安可只想对秦慕笙一个人负责,其他人,只管调戏,不管……丫的,秦慕笙你敢踢小爷!” 砰的一声后,滕绍跳着跑开了。 秦慕笙深吸一口气,瞥了眼百里静,眸色沉得让百里静顿时打了个寒战。他见冯思璇仍然不想离开的模样,才勉为其难的开口,“冯小姐,你的感情怎样我管不着,但是我夫人实在不希望继续被百里南骚扰,她已经受到了惊吓,你心疼你爱的人,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同样心疼我爱的人。” 冯思璇愣了,百里静面色有些发白,滕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秦慕笙,舒安,很窝心,很幸福。她低头轻笑着,觉得整整一天心情最好的时候是现在。所以,她的善心开始探出苗头。 听到冯思璇说,“秦先生,我是真诚的希望季小姐能劝劝阿南,哪怕是让他死心也可以。” 她的话本来还有,被秦慕笙举手打断。他有那样的气势,让冯思璇瞬间立刻闭嘴。 “冯小姐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我必须告诉你,百里南不是不想动我们,而是他动不了。至于他对舒安,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他做过的事情不是你能想得到的,他对舒安,已经足以构成骚扰。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同意舒安和百里南交涉吗?” “可是秦先生,难道您不想和阿南合作?有了他的支持,您可以事半功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 冯思璇急了,急到即使明明感觉到秦慕笙不容辩驳的强大气场,居然还有勇气和他对峙的地步。 这个,秦慕笙倒是没有介意。他只是略显担忧的看了眼身旁的舒安,冷淡回答,“我不介意亲自和百里南谈,但,舒安不行!” 斩钉截铁,口气强硬。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明确,谈话到此结束。 冯思璇还想说什么,被百里静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冯思璇本来也就拿不出太有力的说辞,只好作罢,悻悻的收了气场。 滕绍在心里算计着,今儿,秦慕笙的话可是多了点儿啊!要是给平常,那最后一句话就完全可以解决问题。 “您的意思,我会转达阿南。” 见没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可能,冯思璇说完这句话告辞。 舒安忽然开口,“冯小姐,你看,百里南还能听得进你说话,所以你真的确定他是执念我,执念到没办法接受你吗?” 走到门口的冯思璇一怔,站在当地竟是发呆了几秒钟。舒安说的,没有错,他真的就那么执念的爱着舒安吗?他是不是,也曾经接受过她?冯思璇心里有点儿乱,再没有说什么就快步走了。 百里静本想跟上,却被秦慕笙叫住,“百里静!” 她转过脸带着些惶恐的看着秦慕笙。 他却是先看了舒安一眼,拍拍她的肩才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冷冷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搞得对立,所以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发生第二次。我知道你本意并不想伤害舒安,但我不会原谅无意之举。” 说完他退后一步,对滕绍说,“滕少,麻烦你送百里小姐回去。” “我?”滕绍指着自己,恨恨咬牙,“秦慕笙,你丫的当小爷是你司机啊!”但是说完,他还是晃悠到百里静面前,绅士的朝门口伸出手,“走吧百里小姐!” 百里静犹自在怔怔的,听到这话,本能的朝门口走。她想不到秦慕笙说出这么狠的话,无意之举也不会原谅,他好狠,除了对季舒安以外对所有的人都好狠。可是百里静无法埋怨,因为他们早已说的清楚,逢场作戏,他从来没有准备和她如何。她也自以为可以控制住自己,可是,怎么喜欢那个男人就那么容易?因为她小时候也喜欢过他吗? 这一天,绝望的不是冯思璇,而是百里静。她让滕绍把她放在一家酒吧门口,进去,要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那里,闷闷的喝着。 百里静离开后,病房瞬间清净了。舒安松了口气,面色疲惫,秦慕笙心疼的看着她,摸了摸她微凉的小脸儿,柔声问,“累了吧?” 她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手掌心依偎进他怀里。秦慕笙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剂安心药响在她耳畔,“舒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摇了摇头,笑着反驳,“你让人问过我,是我答应许她来的。其实百里静人不错,我以为她就是来看看我,没想到她会把冯思璇带来。”顿了顿,她想了想百里静和冯思璇说过的话,有些胆怯的开口,“阿笙,其实,我想冯思璇是急得没办法了。她肯定不希望百里南卷进去,才会偏执的觉得他是因为喜欢我。而且……” 她犹豫着,秦慕笙笑问,“而且什么?” “而且,额,我当初,确实,那啥,跟百里南说过吧?”她挠了挠头,模样傻傻憨憨的,可爱极了。 秦慕笙耐不住低笑,却故意没有发出声音,闷声道,“哦,原来真的是舒安的风流债!” “不是啦,我,我那会儿小嘛!” 舒安急得解释,小脸儿通红,抓着秦慕笙的袖子紧张兮兮的朝他抬起头,大眼睛里还带着焦急,“阿笙,不懂事的调戏不算调戏,而且,我,我可以自己去处理一下这个风流债的!” 秦慕笙越发笑的厉害,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膛里迸发出来,他俯身轻轻在舒安嘴唇上吻了下,那带着幽兰草的气息瞬间让舒安有些迷炫,迷眩中她听到他磁性的嗓音,“你是我老婆,你的风流债,只好我去替你处理了。” 舒安晕晕乎乎的红了脸,一时间脑子基本算是废掉了,乖顺的依偎在秦慕笙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舒舒服服几乎要睡过去。忽而想起冯思璇说整个百里家都在和秦慕笙对峙,顿时醒了大半。 “阿笙,你,你要去见百里南?” 她猛地翻身起来,这下是彻底清醒了。秦慕笙答应冯思璇他去和百里南谈! 见她焦急的模样,秦慕笙心中一暖,拉着她抱回自己怀里,不疾不徐得道,“冯思璇说的倒是没错,百里南确实是百里家唯一还算干净的人。但是她太低估了亲情的力量,所谓树倒猢狲散,百里南再执着再执念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百里家真的倒了,入狱的是生他的父亲和与他一样血脉的亲哥哥,甚至是他的老祖母。他纵然事业再好,也难免受到百里家牵连,所以到最后关头,百里南选择反水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你还要和他谈?” 舒安不解,而且她一直对百里南的精明没好感。他简直就是人品没下限! “呵!”秦慕笙低笑,凑到舒安耳边吹着痒痒的气息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倒要看看,他是想要自个儿的前程,还是……”他拉长了语调抬起舒安的下颌,吻着她的唇说,“要我的小舒安。” 她一下子别开脸,严肃的绷起小脸儿责备他,“不许胡闹,正经事还没说完!” “那说完是不是就能?” 秦慕笙讨好的凑过脸亲舒安。舒安撑着他的胸膛教训,“阿笙你不许胡闹,大白天的,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然后不等秦慕笙反驳就说,“你告诉我,百里北是怎么回事儿?不说清楚不许胡思乱想!” 他无奈的笑,他的小舒安啊,终于恢复到了小时候的模样。他有时候看到她怯生生的模样,心里的愧疚就很重。那时候他心理有问题,总想拿舒安来报复,折磨的她不像话。她现如今身体这样差,多数是因为那时候被自己折腾的。他脾气不好,就是明知道她没有对不起他,也没能温柔对待她,反而把她撵走了。死过一次,他才算明白,既然爱她,就绝对不能伤害她,无论为什么。 可是起初,他还是没有做到,总是本能的想要推开她让她去个安全的地方。可她,用她的伤痛告诉他,秦慕笙你清醒吧,你那个不叫爱,就是赤裸裸的伤害。 所以,他温柔,他包容,他为她做一切能做的事情,不过是想依旧看到今日的她,娇憨可爱,伶俐聪明的站在他面前。 想了许多,舒安已经等得有些急,轻声问,“阿笙,不能说吗?” “不是。”秦慕笙淡笑,揽过她,稍稍斟酌后说,“百里北想劫持你拿到那份资料,上回你在百里东家里受伤的时候他就找了人跟踪的。前些天他的那些人也都在附近转悠。那天穆翌晨把你丢在长椅上,他准备带着人去劫你,就被我早就布置好的人手抓了现行,医院的监控设备录了像,他下面的人也交代了。这些证据现在在我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说,就是告诉舒安别担心,百里家是和他对峙,但他手里也有百里家害怕的东西。 然而舒安明白,秦慕笙的那些东西轻易是不能拿出来的,因为如果深入查下去,他就会被卷进去。而且,他这样做,反倒把自己变成了百里家的目标,真的很危险。 舒安心疼他总是这样为了自己拼命,扑在他怀里,有些难受的厉害。她不想哭,可是眼睛酸酸的,她就把自己埋进他胸膛里,克制眼泪流出来。 “别担心。” 秦慕笙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软声安慰。 “我担心,也没用。”她咬着唇片困难的说。 她是个瞎子,废物,在这里反倒给他添乱。这些话舒安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秦慕笙会不好过。他一直把她瞎了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觉得他没有保护好她。可就像楚云端说的,他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三百六十五天时时刻刻都跟着她保护她啊! 她希望,她不再那么每一刻都可能有危险,她希望自己可以应对大多数危险。可是如今她却成了瞎子,没用的废物。 他心疼的拥着她,纵然她没说,他怎么会不懂?只是谁都不敢说出来,谁都怕对方难过。 “可是阿笙,我觉得你要是想去见百里南,我能陪着你去。”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百里南可能真的对她有点儿意思,若是如此,她在他反倒放松些,能把真话说出来。 没听到秦慕笙说话,舒安忙加上点砝码,“而且阿笙你也说了,他是百里家唯一干净的人,也许,他能听我劝说,至少离百里家的事情远点儿。反正到时候别给我们找麻烦也是好事啊!” 确实如此。百里南十足是百里家最难对付的一个,他现在搜集证据差不多了,但如果百里南参与其中,若是到时候让百里家反扑成功,他们就又是一次性命之危。 秦慕笙已经不那么敢于拿命去拼。从前舒安有楚云端照顾,还健健康康,可现在,他死过一次,楚云端跟他说,舒安知道的时候就要随着他去,要不是有女儿,她真的就已经去了。这些年她活在愧疚里,没有哪一天开心。秦慕笙当然不希望舒安这么难过,更何况她现在看不到,谁照顾她他都不放心,所以他必须是做好千万分万全准备。 “舒安说的对。”秦慕笙赞同,却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但你得让我想想。”他笑,凑近她,“我可不希望你旧情复燃。” “阿笙!” 舒安又羞又急,小手握成拳头,被他包裹住俯身将她整个儿压在身下,魅惑道,“舒安,你说谁笑一笑才好看啊?” 她羞得简直要烧起来,咬着嘴唇嘟囔着回答,“是,是阿笙你,阿笙笑起来最好了!”然后,她的唇被深深的封住了。 他笑起来好看吗?那么我天天笑,舒安你的眼睛会不会好起来? 灯红酒绿的酒吧,实在不该是百里静这样的大家闺秀该来的地方,因为太危险,因为太迷乱,因为,她连基本的防备都没有。 百里静这一辈子就没来过酒吧,唯一一次,是和秦慕笙见面。他早就到了,她第一次进酒吧,有点儿不知所措。作为负有盛名的京城大小姐,百里静的人生遵循着大家闺秀的成长规则,不像跟她差不多家世的女孩儿们整天就知道购物化妆烧钱,因为她其实根本没有烧钱的资本,她不是百里家的亲生女儿,百里老头之所以培养她,是希望把她嫁给能够合作的人,让她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所以她读书好,行为得体,所以,她不仅没有朋友,而且没有进过酒吧。 秦慕笙在角落里看了她许久,看到她无措的穿行在疯狂舞动的人群和带着情色意味的男人目光中,可笑的举着电话想要找到他的位置,突然开始怀疑,和这样一个笨拙而且眼神怯弱的女人合作是否错误了。 可是,百里静在他后悔前找到他,终于坐到他对面以后,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着说,“抱歉秦先生,没想到你会约一个女孩儿在这种地方见面。” 秦慕笙挑眉,一瞬间觉得,百里静和从前的舒安有几分相似。那骂人骂得,真是让人无可辩驳。 百里静依然深刻记得秦慕笙那挑眉的瞬间,真是入了人心的帅气邪魅。从小,她就羡慕的看着他宠着季舒安,呵护着季舒安,陪伴着季舒安,也无奈的被季舒安那让人啼笑皆非的追求搞得头大后再去帮她收拾烂摊子。她那时就想,要是有个人也能这么喜欢自己多好,要是那个人能像秦慕笙一样该多好。 等到秦慕笙终于站在她面前了,她才晓得,没那么好。 他也只是对她挑了下眉,就冷淡的开口把自己的要求说的清清楚楚,“百里老太君建议我以百里小姐未婚夫的身份出现,我认同了,就看百里小姐的意思。” “我没什么反对的。” 她低着头说,这件事,百里老太君对她吩咐过了。只要她演完这场戏,百里曦云就会告诉她她生母和弟弟在哪里。她厌恶了百里家,恨不得百里家立刻就散了,她才能活的自在,她和她的母亲才不至于寄人篱下受人牵制! 可是她没想到,和她合作的人居然,居然会是秦慕笙,她曾经期望过的秦慕笙! 百里静想着这些,吃吃的笑了,将杯中果汁模样的酒摇了摇喝下去,朝着服务员甩出几张***,“再来一杯,一样样的!” 调酒师是见惯了这样的女人,迅速收了钱把一杯同样的长岛冰茶送到百里静的手里,然后低声介绍,“小姐,您的长岛冰茶。” “嗯?”百里静听到这个名字,费力的想了想,似乎想起一句歌词,就哼哼起来,“有时候爱还不如长岛冰茶,来洗刷一身的风沙,在舌尖开花……”她唱的起劲儿,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慢慢围拢上来的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一个矮胖,到百里静身边,趁着她迷糊间那高大的就把手放在百里静光裸的腿上揩油的摸了一把。 百里静从来没有这样被不尊重过,顿时酒醒了几分,警惕的看向男人。可她眼前却不甚清晰,只觉得那人高大,便以为是秦慕笙,蹙了蹙眉,“你,你来干什么?你还管我,不怕,舒安,难受吗?还是觉得,觉得没有教训够,我?”刚刚被摸了的事情便随着她这句伤心的话忘了。 男人显然是惯于风月场的,一眼就看出百里静的心思,给低矮男人使了个眼色,百里静跟前儿的长岛冰茶就被换走了,他把那杯酒朝百里静推了推,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说,“怎么会呢?我是特地来陪你喝酒的!” 百里静苦笑,端起酒杯自嘲的问,“你来陪我喝酒?” 说着,却把一杯酒干干净净的喝下去。 高大男人大喜,立刻又给矮胖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另一杯酒也被送上来,男人干脆端起酒杯凑到百里静唇边诱哄她,“来,再喝一杯,喝醉了就不会有烦恼了!” 百里静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本能觉得他并不是秦慕笙,可是那清醒的思维一闪而过,就又变成了秦慕笙,她呵呵笑着,顺从的凑过去又喝了一杯。三杯下去,她已经支撑不住,难受的要命。 蹙着眉看了看眼前的人,只觉得那人靠的越来越近,难闻的香水味刺激的她恶心。她瞬间又清醒了几分,想要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后退,却浑身瘫软动不了。只听得隐隐约约有淫笑在她头顶,“别急嘛,小姐,我马上就带你离开,别急啊!”然后她就重重落入那个令人恶心的氛围里。 她难受的挣扎着,可是立刻又头重脚轻。高大的男人扛起百里静,矮胖的男人在后面扔给调酒师几张钱立刻猥琐的笑着跟上去。调酒师看了看钱,抬起头正看到高大男人抱着喝的醉醺醺仍然在无力挣扎的女子出了酒吧,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207章 207 正经事就是让你生孩子 忽而他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一紧,立刻拿起手边的电话打出去。 “白警官吗?您上次来的时候拿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不是腮边有一颗痣……是这样,我刚刚看到一个女孩子和照片上的很像,喝了两杯酒,被人骗走了……是是,刚刚走的……好好,您快点儿。” 调酒师撂下电话从后台里冲出去,却只见女子细长的腿被强行塞进一辆车,车子扬长而去。他慌忙拿起手机,把记下的车号发出去。 病房里手机响起的时候,秦慕笙没理会,顺手把手机扔到门上,俯身亲吻因为手机铃声而被惊吓到的舒安。她喘着,小脸儿因为过于激动蒙了层淡淡的泪意,有些困难的开口,“阿笙,会,会不会有事?” “不会。” 舒安憋得那么紧,她难受的扯住他的手臂,被弄得浑身无力低声哀求,“阿笙,别,别这样!” “别什么样?”他咬着她的耳朵。 舒安娇红着一张小脸儿,难以说出,却被他咬的难受,进退两难,他又哄骗她,“嗯?舒安,说出来,我才能做得到啊!” 她几乎要哭了,此刻的智商也不太高,便傻乎乎的嗫喏道,“你,你轻点儿。” 他咬了下她的耳朵。 舒安半口气没上来,咬的唇片都发白,泪水从眼角滚落出来,扭着小身子想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秦慕笙怎么会让,一手拦住她的退路,巧妙的动了下,舒安霎时几乎要崩溃了,哭出个声音,身子不自主的抖起来。 本是良辰美景,秦慕笙的手机却很不配合的响了第二次,他连听都懒得听。事情交给了穆翌晨,有事儿秦玖自会问他,至于那个被扔出去送百里静的滕绍,不好意思,他懒得招待! 可舒安却听到了,一下子分神,刚想要提醒他,却被他巧妙的折腾了几下,霎时又陷进去,就这么电话响着。 他拥着舒安,在床上躺了会儿,舒安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睡着前,她还有些担心的提醒他,“阿笙,那个电话,嗯……” 秦慕笙无奈的笑着,轻咬她的小鼻头,心想自己还是不够努力,否则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分心做别的?下次要更加努力! 歇了歇,起身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手机,五六通电话,全部是同一个人。秦慕笙的手机上很少输入谁的号码,但他能准确的记住每个电话的所属人,对着手机微蹙了眉端,他穿好衣裳打开门,到走廊里接电话。 电话立刻被接通,没等他说话,对方凌厉的声音就传来,“秦慕笙,我告诉你,要是百里静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让你赔命!”说着,啪的电话被压断。 他蹙了蹙眉,白警官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顺手拨了电话给秦玖,秦玖接通后,第一件事就是汇报,“先生,百里小姐被人劫持了,一分钟前我们已经配合白朗警官找到她的下落。她是被从一家酒吧劫持走的,调酒师提供了汽车号牌,我们调动了全城监控在五分钟内找到车辆,八分钟内赶到现场,十分钟内救下了百里小姐。只是,百里小姐情绪不太稳定,白警官的情绪也,比较激动。” 对于秦玖最后用的那个词,秦慕笙挑了挑眉,比较激动?那确实,很比较。 “找到就行了。” 他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忽而问,“滕绍呢?” 他让滕绍送百里静的吧,她去酒吧,应该是从滕绍车上下来就去了。 “滕少,刚刚去过医院,属下说,可能是,是先生比较忙,所以就离开了。” “行了,办完事就收兵,把后事处理干净。” 说着秦慕笙压掉电话。想起白朗电话里的吼声,挑了挑唇角。白朗,他也确实该有个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这件事,秦慕笙没怎么放在心上,回到病房,稍稍给舒安擦了身子,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给了她一个她许是已经感觉不到的晚安吻,拥着她心满意足的睡了。 百里静却正缩在另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房间的床上,浑身难受的几乎要疯了。那两个男人给她的酒里下了药,在车上就准备对她下手。幸而是白朗和秦玖配合得当,及时赶到把她救出来。可当时百里静的衣衫也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头撞在车的塑钢玻璃上破了整整一块,那两个人没有料到百里静这么激烈,惊怕下给了她两个耳光,百里静的小脸儿红肿着,此刻,泪水染满了枕巾,不住的瑟缩在床上发抖。 白朗手中端着杯水,黑着一张脸,却终究没能狠下心把她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他吐出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她抖了下,双手无力的推拒,“别过来,别过来!”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却只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狗儿般挣扎,没有半分力气。 白朗看了看杯中的水,想起秦玖那张笑脸。 “白先生,把这个给百里小姐喝下去,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突然就恨得牙痒痒,怎么秦慕笙就能那么冷酷,她难道对他来说就是只小猫小狗,他喜欢的时候拿来逗着玩儿,他不喜欢的时候就扔掉吗!要是季舒安出事儿,他还能这么冷静? 可是怪谁,只怪百里静居然爱上那么一个男人。他想起她的感情,眯了眼眸,有点儿生气,可看着那柔弱无助的女子,他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发泄出来,憋得几乎内伤了。 次日醒来,照顾着舒安洗漱吃过早点,依照平常秦慕笙就要走了,今天却是属下进来低声凑到秦慕笙身边说了两句话。他略沉吟,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舒安刚刚放下水杯转过身,看着秦慕笙的方向问,“阿笙,是有谁要来吗?” 秦慕笙笑她居然和他这般心有灵犀,解释给她,“是秦玖要来。” 阿玖?舒安心里自问,她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联系他,她知道他还在办事,今天怎么居然跑到医院里来?舒安几乎立刻想到,看来百里家和他们的对立已经是明面上的了。 她正想着,门被敲响,秦玖恭谨的站在门口,垂首道,“先生、夫人。” “进来。” 秦慕笙让他进来。 秦玖面带着得体的微笑走到他们面前,舒安先笑着开口了,“阿玖,你怎么突然这么拘束?”她记得从前秦玖不会站那么远说话的啊! 秦玖面露愧色,低着头瞥了眼秦慕笙,平静回答,“秦玖差点儿让夫人受伤,心里愧疚,不敢再放肆。” 受伤啊!舒安不解的看向秦慕笙的方向,他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声说,“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被判死刑的消息,本来不准备告诉你。他没控制住新闻舆论,所以,给了点儿小小的惩罚。” 舒安听到最后,免不得心里抖了下。狼集团的严谨严厉她早有耳闻,所谓惩罚,到底是怎样的她不敢想象。可秦慕笙敏感的觉察到舒安瞬间小脸儿就有些发白,低头亲了下她的小嘴儿,挨着她嘴唇说,“好了,别怕,现在的狼集团早就没有了,何况,你若是见了姬夜的手段,就会觉得其实你老公我挺好挺仁慈的。” 然后这次发抖的,是秦玖,一则是被刺激的,二则,想起姬夜此人,浑身的毛孔都会立起来。 舒安瘪瘪嘴,她是第二次听到姬夜这个名字,倒是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秦慕笙以这样明显赞赏却疏离的口气说出来。 “阿玖,你没必要那样,跟你没关系。我早先没有看到新闻的,是云端,他突然醒来说阿笙出了事情。我想,一定是兄弟间心有灵犀,跟你没关系的!” 舒安真诚的劝解秦玖没必要那么愧疚,秦慕笙无奈的干咳两声,叹了口气,招人给秦玖搬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无可奈何道,“你坐下吧,以后秦家归夫人管。” 舒安郁闷,她没那个意思的。可是好像,真的不该说那样的话,秦慕笙罚了人,她在这里唱什么红脸!立刻觉得自己做错了,萎靡着小脸儿,也不敢再说话。秦慕笙低头看她那乖巧的样子,不禁笑了。 秦玖虽则一直低垂着眉眼,却依然在余光里看到他们夫妻两个的行止,心中竟是感慨万千波涛汹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干脆不再多想,知道这是件好事就算了,想的太多,反倒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说吧,不必避讳夫人。” 秦慕笙安慰性的揉揉舒安的肩,淡淡朝秦玖开口吩咐。那一个一个夫人叫的,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别扭,倒是舒安每每被他这样正式的称呼,总会红脸,心里盘算着以后跟他商量,能不能改个更自然的称呼? 微微惊诧了片刻,秦玖倒也明白了秦慕笙的心思,低眉垂眼,平板开口,“先生,今天早晨,白警官接到一封邮件,是昨晚百里小姐在车上被人猥亵时候的全部录像。” 舒安听着心里霎时一惊,百里静昨晚,昨晚的电话难道是因为百里静出事?她想起百里静被秦慕笙训斥着离开,瞬间有点儿急了,小手不自然握紧。 秦慕笙微微蹙了眉,有一瞬间有点儿后悔让舒安听到这个,可是立刻他不后悔了,舒安的紧张足以证明她的嫉妒心有限,不至于嫉妒到会忽视人命的地步。反倒若是又把她蒙在鼓里,事后她知道反倒容易多想。 便点点头,示意秦玖继续说下去。 “我们根据邮件发送地址进行调查,暂时还没能找到录像的人是谁。昨晚那两个人,所有人都以为是普通人,本来我的意思是要抓回去问清楚,但白朗警官念及百里小姐的声明,只让那两个人保守秘密后就放了他们。但是好在当时我们将两个人的相貌记录下,已经命人绘画出肖像,正在派人寻找。我是来请示先生,是不是加派人手尽快调查清楚,我很担心后面的人会是百里家。” 这个弯弯绕,舒安一时间想不清楚,小脸儿上显露出迷茫。 先不说百里静是百里家的人,他们自家人为何要害自家人,就说这件事吧,怎么和百里家扯上干系呢?百里家的目标是秦慕笙,虽然有段时间确实说过百里静是秦慕笙的未婚妻,但事情都挑到明面儿上了,百里家没道理还以为百里静对秦慕笙很重要。或者难道,百里静真的重要? 她蹙了蹙眉,那小巧的眉端一蹙,秦慕笙就知道,舒安的脑子开始飘忽了,想歪了! “舒安,白朗在经济科。” 他微微提醒。 舒安恍然大悟,原来,白朗是可能和秦慕笙合作的人啊!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牵制白朗,削掉秦慕笙的左膀右臂! 她不禁瘪瘪嘴,鼓着腮帮子说,“你,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秦玖憋着笑,秦慕笙无奈的看天花板,幽幽道,“是啊,我告诉你这个干嘛,我是怕有人吃了鸡肠子。” “阿笙你!”舒安又羞又气,不好在秦玖面前跟秦慕笙发脾气,发到这里就偃旗息鼓,气鼓鼓的坐在他身边生闷气。秦慕笙无奈,俯身亲了亲她鼓着的小脸儿,哄慰,“好了好了,我故意气你,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嗯?” 秦玖继续内伤,伤的五内俱焚。他没听错吧,刚那说话的哪位?您说是秦慕笙?你听错了,秦慕笙会跟谁说自个儿错了?绝对是听错了!他自我安慰的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僵硬的坐姿。 这个打情骂俏的时间里,秦慕笙的脑子没有闲着,他飞快的转动以后,立刻吩咐了秦玖两件事,“把监控录像搞到手,原来的删除。一天之内,把那两个人调查出来,我倒要看看是百里家哪个人连自个儿亲妹妹都算计进去!”他说到这里,冷冷顿住。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继续吩咐道,“通知教父,保护好滕老爷子和腾先生,务必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注意安全。” “是。” 秦玖答应,继而问,“先生,不需要通知滕少吗?” 秦慕笙抬腕看了眼表,不咸不淡道,“不必,他快来了。” 秦玖汗颜,点了点头起身,恭谨道,“那秦玖告退。”说着就要走。 舒安皱皱眉,茫然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方向略含责备,“阿玖,你不觉得需要跟我也打个招呼吗?” 秦玖的脚步顿住,一时间有点儿无措的看着秦慕笙和舒安。夫人啊,我那会儿跟您打招呼了!我是先生的属下,当然也就是您的属下了! 看着秦玖那无措的样子,秦慕笙有点儿内伤。对秦玖严厉的使个眼色,意思你怎么竟敢不和夫人打招呼?秦玖满脸冤枉,也只得低了头,用同刚刚一样的语调恭谨道,“夫人,秦玖告辞。” 然后低着头,等着舒安发落。舒安撅撅嘴,没趣儿到极致了,她不是要听这句话的。可是当着秦慕笙的面儿要求一个男人对她显得很亲热,好像是种特别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她只好叹了口气无奈而隐晦的说,“阿玖,你叫夫人真的不好听。” “慢慢就习惯了。”秦慕笙立刻开口。舒安的小嘴角朝上扬起,得意洋洋得笑,“有人也吃鸡肠子了!” 秦玖真的希望,先生夫人你们放我走吧,我知错了,我不该在你们亲亲我我的时候前来打扰,你们要杀要剐直接来,别这么折磨到我遍体鳞伤好不好啊! 秦慕笙稍稍一愣,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爬起来朝着床的另一边爬,随意朝秦玖挥了下手示意他滚蛋,及时冲过去一把勾住舒安压在身下,“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样子,居然敢这样说你老公,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俯身下来恶作剧般的在舒安唇片上咬了一口。舒安挣扎着不肯服软,“你也说我了嘛,就许你说我吃鸡肠子,不许我说你,秦慕笙,你太霸道了太霸道了!” “霸道?”秦慕笙低沉的笑,语调沙哑悠长,大手轻车熟路透过衣衫摸索进去在她娇软的腰上轻轻捏了把,舒安呀的叫出来,顿时满脸通红,秦慕笙低笑,“小妖精,让你尝尝什么是霸道!” 门,咚咚响了两声。 “我说姓秦的,你丫真是禽兽啊!” 滕绍斜倚在门口,满脸看活春宫的期待,秦慕笙毫不犹豫的抄起床头柜的保温杯准头十足的朝着滕绍的脑袋丢过去,然后啪的一声,舒安第二个保温杯破碎了,幸而没有真的砸到滕绍的头,因为他已然一溜烟儿出去。 等秦慕笙回转身,舒安已经小鱼儿似的从他怀里溜走,抱着腿坐在床边又羞又气,闷闷的把头埋在脑袋里不理他。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秦慕笙顿时没了嚣张气焰,绕过去搂了搂她,她挣扎着朝床中间挪动,他蹭过去点儿,她就挪开去点儿,他再蹭,她再挪,他继续蹭,她,被他一把揽入怀里。 “舒安!”他稍稍紧了紧胳膊,加重语气唤她。 她从双臂里抬起头,小脸儿上带着几分难过,因为看不到他所以只是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侧了侧脸就低下头,把头支撑的双臂上,那原本浅浅的难过就重了几分。秦慕笙有些无措,他看得出舒安难过,却想不出她为什么难过。 难道是因为他刚刚说的哪句话过分?还是他刚刚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不被尊重?斟酌下,似乎后面那个更有可能。正欲辩解,舒安却先开口,声音低低的问,“阿笙,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爱人,妻子!”想也没想他就郑重其事的回答,心中愈发肯定是因为后面那个缘故。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能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喜欢我,我的身体,我们从第一次开始就……”她的话,被他用嘴唇封住了,他哽着声音捧住她的头严肃认真的说,“舒安,我承认我喜欢你的身体,你对我有那种魔力。没有哪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理由中没有身体这一条,但这绝对不是全部。舒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曾跟任何女人上床,有了你,除了你再没有其他女人上过我的床!” 他重重的语调让她微微一颤,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几乎本能的脱口而出,“那俞芳华……” 秦慕笙合上眼睛又睁开,眉端下垂无奈叹息,“舒安,怎么还是不相信呢?我告诉过你,我没动过俞芳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所以当初,她肚子里所谓流产掉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啊!” 舒安倒吸冷气,一把抓住秦慕笙的胳膊结结巴巴问,“那,那那个孩子……” “是她跟一个男人怀上的,她不希望这个孩子生出来影响到她在秦家的地位,所以设了那个计。”秦慕笙顿了顿,忽而紧紧抱住舒安,把自己的头埋进她胸前,闷闷的说,“舒安你恨我就打我,我明知道,可是我要是不那么对你,我担心吴淑屏,担心俞家,我害怕他们害你的性命。我想死一个孩子不要紧,我有你就够了。”他说到末了,已然哽咽,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舒安你打我吧,别恨我就行!” 她颤抖着保护他,紧紧抱住他在他头顶摇着头,把泪水甩出去。心里很闷,也很疼,可是再疼疼不过对他的心疼,阿笙啊,这些年你为了舒安做了那么多事,舒安却不懂事总是埋怨你。 “阿笙,是舒安对不起。”她抽了抽鼻子难过的说,“阿笙,我明白,我懂,等我们这些事情都过去,我们给那个孩子立个墓碑吧,他好歹,曾经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的,你说,好不好?” “好。”秦慕笙起身把舒安抱在怀里,沉沉的答应她,“我们给这个孩子立个碑,然后舒安再生几个孩子,替那个孩子看看他没有看到的世界。” 舒安摇摇唇片,含着泪抬起头撒娇,“阿笙满脑子坏想法!” “要是对你没有坏想法,岂不是说我不行?”秦慕笙含笑,轻轻咬了咬她的小鼻头。 舒安躲避着推他,“讨厌讨厌,滕绍还在门外呢,先办正经事!” “我的正经事就是让你生孩子。” 秦慕笙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起身打开门站在门边,冷飕飕的看了眼坐在门口无聊的玩儿手机的滕绍,感觉到冷气的滕绍不明所以抬起头,正触上那对深沉发冷恨不得把他撕了的眼眸,顿时跳起来。 “秦慕笙,我昨儿晚上可就给你时间了,谁知道你大白天也这么强盛!” 然后,门外守着的几个属下在秦慕笙冷冰冰的气息下全部觉得有点儿内伤,有点儿凌乱。 秦慕笙轻飘飘的笑了下,问,“白天晚上有区别吗?” 滕绍石化了。除了秦慕笙以外所有的人都内伤了,凌乱了。有没有告诉他们,秦慕笙啥时候开始这么没下限? 好在,滕少爷见多识广,当年也曾见识过秦慕笙的毒舌和无限制刷下限的风采,石化几分钟后迅速回神,却见秦慕笙已然风姿绰约的缓步回到房间,正以求婚状单膝跪地单手托着舒安的小脚给她穿鞋,不禁,又站在门口石化了几秒钟。 坐在沙发上的舒安有点儿不大方,红着脸问滕绍,“什么时候来的,提前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他们平常也会电话联系。 “昨天来,紧急来,你家秦先生没给小爷我通知你的机会啊好舒安。我连给兔儿找个寄养所都不成,只好带上飞机了。”滕绍完全不错过抱怨的机会。 想起今天早晨秦玖和秦慕笙一起谈话的内容,舒安就没给滕绍主持正义。何况,她家是秦先生做主,秦夫人嘛,管家里内宅的,不参与外面的事情!她呵呵笑着,乖乖坐在秦慕笙旁边当花瓶。 滕绍的内伤愈发严重,没好气的瞥了眼秦慕笙问,“秦先生真是训妻有方,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今天早晨的方法。”秦慕笙面无表情的开口。 滕绍端着茶杯的手一歪,大半杯茶倒在身上,舒安直接把脑袋埋进秦慕笙胸膛里,对他发出的玻璃碰撞声响彻底忽略。 “秦慕笙,你,你丫的让小爷过不让?”滕绍扔下茶杯跳起来,对秦慕笙恨得咬牙切齿,刺激人不带这么刺激的,刷下限不带这么刷的! “舒安,吃早饭吧。”秦慕笙起身拉起舒安,拥着她绕过桌子朝着旁边的小客厅走进去,护工已经摆好早点,秦慕笙看着舒安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漫不经心对护工吩咐,“等他吃了药,让他进来吃早饭吧。” 护工呆滞,然后点了点头出去,把秦慕笙的话如实转告滕绍。正在收拾着衣服的滕绍手脚僵硬面色发青,可偏偏,偏偏就是发不出脾气,终于一口鲜血吐出来,哦,不,是一口口水吐出来,表示了自己对秦慕笙的强烈谴责和愤怒。 吃过早点,受伤的滕绍略有好转,秦慕笙带着舒安回到病房里,照旧是对坐,这回滕绍很有经验的没端茶杯。 “秦慕笙,赶紧说,让小爷来干嘛?”说完赶紧走人!他算是明白了,秦慕笙就是想活活气死他这个情敌,实在居心叵测! “东西带来了?”秦慕笙端起茶,闲闲问。 “带了,一直带在身边。”滕绍听到东西两个字,立刻恢复正经。 “做出的那份,已经准备好了吧?”秦慕笙又问。 “没问题,绝对看不出。”滕绍说到这里,略显顾忌的瞥了眼舒安,秦慕笙用眼神示意他做对了,没必要说清楚。滕绍明白后斟酌着问,“你要东西干什么,怎么还要我亲自送过来?”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亲自来。”秦慕笙放下茶杯,淡淡开口。滕绍便是了然,他继续道,“而且,白朗出了点儿事情,我担心百里家把下一个目标转向你。在我和百里南没有成功谈判以前,我得保证你安全。” “你要和百里南谈判?”滕绍惊讶,漂亮的眉端蹙着神情严肃。和百里南这样的人谈,有点太危险了。 秦慕笙侧脸看了看舒安,手不经意的将她拥过身边,淡淡开口道,“不是谈判,只是摸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则有必要,滕绍还是觉得百里南可能会设个陷阱什么的。不过依着秦慕笙的智慧,对付百里南的小聪明应该没问题。只是百里南绝对不是百里东和百里北,恐怕没那么好掌控,反而惹来麻烦。 “你小心点儿,百里南那个人据我所知,从小心机就特别沉。”他想起那个角落里冷眼看人的少年,都会觉得不舒服。 “哦。”秦慕笙听了忽而却笑了,看了看身边的舒安,小肚鸡肠的开口问滕绍,“听说我家秦夫人说过百里南笑的好看?” 滕绍霎时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家秦夫人,这称呼,够狠啊!他还天天叫什么他家舒安,搞得跟自家妹妹似的,人家可是一句话就变成自个儿夫人了,太狠了,太绝了!然后滕绍才想起秦慕笙的问话,立刻又笑的邪气。 “是啊秦慕笙,那天我说的话可一句没假,我们舒安当初说一句话就能勾引个小帅哥!可不像现在可怜巴巴着你一个!”滕绍恨恨。 舒安要嘴唇。秦慕笙微笑,“如今舒安眼光好了。” 为了不继续内伤,滕绍这些日子躲秦慕笙躲得远远的,只要秦慕笙在病房绝对不会进来。问题是,秦慕笙天天在,他连开口和舒安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同理,穆翌晨和秦玖均因为担心内伤致死,兴奋而来,败兴而归,因为人家秦先生是天天守着秦夫人过日子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秦夫人身边。 但,秦先生并不是没事可做,而是正忙着给秦夫人安排去美国的行礼和人手,尚算合理范围以内。但是那个病房里每天白天晚上都没有人能进去是因为…… 冯思璇是在三天后打来电话,说百里南答应和秦慕笙见面谈话,要求是想同时见见舒安。冯思璇这通电话是给舒安打得,她拿着电话听完冯思璇的话,大眼睛瞥了眼秦慕笙的方向,那是个自然的动作,与眼睛到底能不能看见没有关系。 然后才开口浅笑说,“我和阿笙都会去,不过冯小姐倒是很厉害,我的电话号码居然都能弄到。” 她的手机号虽然在用,但联系的人很少,所以舒安的通讯录基本也是空的。只有sam和莫书、candy这些同事的电话,诸如秦慕笙、滕绍、楚云端甚至poem的电话,她也全部靠脑子来记。 这也就说明,知道舒安电话号码的人同样不多。尤其是进入医院后,她的手机就几乎没有响起过。 “季小姐,百里南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号码还比较简单。何况季小姐没有换过号码。”冯思璇提醒她,百里南是可以在早先就打听到她号码,而且,她的号码百里东知道。 舒安瘪瘪嘴,心想那我还是尽快换个号码。 秦慕笙含笑的拥了拥舒安的肩,在她腮边亲了下,虽然看不到,但舒安还是感觉到自己被秦慕笙的眼神给戏谑了狭促了。别怪她小心眼儿,她真的讨厌百里南,纵然不讨厌冯思璇,也因为百里南没办法对冯思璇有太大好感。 “如果季小姐没有其他要求,我就把时间和地点定下了。”冯思璇在电话那端冷静决断的道。 “嗯,好。”舒安淡淡回应,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重了。 压掉电话,她有点儿嫌恶的把手机扔在旁边,脸色微沉。秦慕笙笑着打趣儿她,“输了,有点儿不服气?” “什么输了,没有!”舒安别扭着小身子,不理他。 秦慕笙轻笑,揽过她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宽容道,“小丫头,你怎么就非要和冯思璇较劲儿呢?是不是觉得她没必要这样,觉得她有点儿倒贴百里南了?” “明知道百里南不爱她,她这是做的什么事儿?”舒安被秦慕笙逗弄出来话,有点儿愤愤然的抬高声音说。 秦慕笙稍稍沉默片刻,低沉着声音缓缓问,“你确定,百里南不爱冯思璇?” 舒安茫然。 秦慕笙平缓道,“百里南和冯思璇是从小长在一起,甚至共患难过的。冯思璇两次来,因为谈到感情的问题所以显得有点儿脆弱,但其实在她们这些女孩儿中,冯思璇绝对是个中翘楚,她是哈弗大学经济学的高材生,她现在拥有的金融公司在京城里也有不容忽视的地位,而那个公司是在她大学期间成立的。舒安,你想想这样一个女人,若不是真的爱的疯了,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舒安嘟嘟嘴唇,她没想到冯思璇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那,她肯为百里南牺牲,确确实实是爱的狠了疯了。 “舒安,你不能认为一个女人在爱情里犯傻,就所有的事情都糊涂。更何况。”秦慕笙微微发出声嗤笑,略带讽刺的道,“舒安,你确定冯思璇没有连着百里南也算计进去?” 第208章 208 他留给你的那份东西 “嗯?” 舒安仍旧有点儿糊涂,想了想,不敢肯定的说,“她,她想利用我让百里南搞清楚到底谁在他心里更有地位?”那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冯思璇这么一次两次的求她跟百里南见面,起初她真以为她是为了让百里南死心,可这次冯思璇约她约得这么冷静,反倒是显露出她厉害的一面,让舒安明白,她是要百里南知道,季舒安永远不会帮他,永远都站在秦慕笙那边,会帮助他,能帮助他,一切都为他好的人是她冯思璇。 “那是其次,我想冯思璇是想把百里南逼到极限,逼到他认可她的存在。” 秦慕笙的声音听来渐渐有些冷凝的。 舒安知道,秦慕笙素来讨厌女人算计他,尤其厌恶身边的女人算计。 可舒安却觉得,“冯思璇挺厉害的,至少,比俞芳华厉害。” 秦慕笙的脸色黑了,彻底黑了,手臂紧紧裹住舒安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咬着她的耳垂,“小东西,你想学冯思璇?” 舒安无辜,“她是真的爱百里南才会算计他啊,如果百里南真的明白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未尝不是好事。” 秦慕笙咬着她的耳朵冷笑,“小东西,不许学那个。算计的不是爱情,是占有欲。她指责百里南,她呢?不照样想要占有百里南?”他笑的更冷,“这两个人倒是匹配!” 舒安鼓鼓腮帮子,嚣张气焰基本灭了。秦慕笙说的对,算计的不是爱情,爱情这东西向来讲究缘分,所谓缘分,起起灭灭任何人都无从说清楚,那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努力没有错,但若是为了努力爱而做错事,就是错。 这通电话给了秦慕笙吃舒安的理由,因为错误理解,所以要‘惩罚’…… 次日和百里南见面后,依照秦慕笙的安排,舒安第二天下午就要离开国内去美国雷诺早已安排好的疗养院。秦慕笙会亲自送舒安到美国后再回来处理这边的事情,为了防止中途有任何变化,他们安排的出境时间是晚上,秦慕笙全程关机,在上飞机以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允许打电话给他,而跟随他们的,只有秦慕笙身边最近的两个属下和艾伦特,雷诺派来的四个简直医生的保镖。 安排到如此紧密的地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见百里南是在早晨,安排的地方是离医院比较近的一家咖啡厅包间。舒安接了冯思璇一通告知她她不能去的电话以后,心里莫名有点儿发慌。 “阿笙,你说,百里南不会设什么圈套吧?” 秦慕笙面色平静,将暖暖的掌心贴着舒安的腰身,淡淡安慰她,“不会,百里南没必要在此时下手。” “怎么说呢?”舒安不解的歪着小脑袋问,基本属于没过脑子就问的那种。 秦慕笙笑,不回答,微微把头侧开看着窗外,只用余光打量着那个小丫头。在他身边的时候,舒安通常就处在连脑子都懒得动的状态里。不过,他可不喜欢她这样。 舒安撅撅嘴儿,他不说话,就意识到他要她自己来想。想了想,她却打了个哆嗦,“他,他不会是,因为我吧!” 明明秦慕笙说那东西已经没有了啊!秦慕笙却在她头顶亲了下,笑,“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舒安,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你,前提是,他绝对不会当着你来对我如何,或者当着我对你如何。他很明白,伤害另一个被爱的人,会激发那个爱人最大的能量。何况,他还想让我帮他解决掉百里北和百里东两个。”他说着,叹了口气,眸色微微眯起,“可惜了,他看得清的只是别人。” 舒安稍稍有些懵懂,但既然秦慕笙说了,她暂时也就放心。 到了咖啡厅,明显已经被包场,咖啡厅里听不到任何人喧闹的声音。他们是在厅里坐着,一个危险而安全的地方。 看到舒安和秦慕笙进来的瞬间,百里南的脸色有些发青,因为舒安是正和秦慕笙说话的,他告诉她poem被莫书的通告烦的不行,跟他求了几天要跟着舒安去美国,结果末了还是被莫书的事情给弄的走不成,发了好几天脾气,谁都不理。 舒安也正笑着说,“poem那个脾气,莫书能受得了,也说明莫书肚量好,分的清谁好谁不好。从前他就总羡慕poem跟在我身边。” 那言笑晏晏的模样,在百里南那里看,几乎是要显摆。但不过片刻,百里南脸色便恢复了往日的温厚温柔,唇角挽起笑容,轻声唤,“舒安,你来了。” 显然,忽略了秦慕笙。 舒安听到他的声音,还要再说什么就顿住了,有些喃怪着看秦慕笙,他也没告诉她百里南来了,害得她没准备。秦慕笙微笑,俯身在舒安腮边又亲了下,揉揉她的肩,送她在他身边坐下。 想到他们是来谈事情,秦慕笙是要探探百里南,舒安回应了百里南,“真抱歉,我们来晚了。” 听了舒安的话,百里南的脸色又有点儿不好看,他瞥了眼秦慕笙,仍然温柔的对舒安说,“舒安,真对不起,上次的事情让你难过了。你放心,我对你,从来没有轻视的意思。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对不起你。” 能在秦慕笙面前还这么气定神闲求爱,舒安觉得,百里南够难的了! “百里南。”舒安迟疑着开口,寻着秦慕笙的方向看过去,小手便被他在桌下轻轻握住,他像是给她勇气让她继续说下去般微微在她手心里捏了捏。舒安了然在心中微笑,抬起头面对着百里南的方向开口,“其实,我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很抱歉当初对你说了那些话让你胡思乱想,可是,我心里爱着的一直只是秦慕笙,我希望你理解。” 她说完,尽量真诚的看着百里南的方向,她并没有指望着百里南明白,而是想要让秦慕笙看看百里南听了她说这些会怎么样。 百里南面色微微变了变,温润的面庞里透出一丝冷意,他瞥了眼舒安身边的秦慕笙,苦笑道,“舒安,你在秦慕笙面前和我说这些,我能理解。” 最后的四个字他说的似乎很费力,听得人心里发紧。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转而就对秦慕笙开口,“秦先生,现在百里家只剩下我还能支撑,我知道你早就想要百里家,我……”他似乎迟疑着,决然道,“我可以把百里家给你,但我希望,你能放过舒安!” 这样听来,好像是秦慕笙劫持了百里南的爱人,逼着他放弃百里家似的。 秦慕笙浅笑,并没有立刻接百里南的话。 他的自信让百里南原本就沉寂的眸色更沉了几分,目光急速瞥了眼舒安,转过来继续对秦慕笙说,“秦先生,你已经让百里北没办法和你作对,百里东手里也什么都没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参与百里家的事情,你还要怎样?你只要下手,百里家就是你的,我要的不多,我就是想要舒安,也不行吗?反正你不爱她,不是为了拿到舒安手里那些证据威胁索要百里家,你大概早就继续装死了吧!” 百里南越说口气越气愤,他豁然起身走到舒安面前,秦慕笙在他准备拉住舒安的瞬间把她拥在怀里,淡淡扔出一句话,“百里先生大概还不知道,舒安的东西,已经在我手里了。” 百里南的动作顿时一滞,秦慕笙仿若明白了般的恍然大悟道,“哦,前些天百里先生对自己亲妹妹下手的时候,好像还不知道,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有几天了。” 前些天对百里静下手的,正是百里南派过去的人。 他天天盯着舒安,那天看到滕绍带了百里静出来,把百里静放在酒吧。就是想用百里静来打开秦慕笙这个口子。 若是百里静出了事儿,他就不信秦慕笙会不管,即便百里静没出事,至少也能挑拨下白朗和秦慕笙的关系。可是他没想到,秦家的动作居然那么快,只来得及录下百里静被骚扰的录像,就被秦玖他们找到。 不过据他所知,这些日子白朗已经断了和秦慕笙间的联系,而且逼得秦慕笙把滕绍也弄到这里。他是在滕绍来到以后才调查到他带了重要的资料过来,那就是说,滕绍手里的应该就是百里家的证据。 纵然如此,百里南丝毫没有惊慌,反而苦涩的低笑两声,温柔对舒安说,“舒安,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伤心难过,毕竟你爱过他。” 舒安蹙眉,那种厌恶的情绪再次升起,若非此刻在秦慕笙怀里她真的会立刻站起来甩下百里南冲出去。 她终于发现,百里南和冯思璇真不愧是夫妻啊,都是那种初看很喜欢说了话却让人讨厌的人! “其实,秦慕笙早就把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拿了,可是舒安你看看,受伤的一直都是你,他自称是保护你,其实就是拿你做诱饵来对我们百里家下手。舒安,我说过了,我不想要那些东西,可我也不希望那些东西落在他手里!” 舒安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虚伪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起身看着百里南的方向,一字一顿明确清晰的告诉他,“百里南,够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回头是岸,只要你不参与百里家的事情,你没有污点,阿笙会给你一条生路。你要是还执迷不悟,对不起!” 她说完闷头转过去,不愿意再和身边的百里南说话。百里南眸光微紧,却是从舒安移到秦慕笙脸上,唇角勾了勾,露出抹冷笑,“不知道,秦先生所谓的一条生路,是什么意思?” 秦慕笙淡淡微笑,似是还带着几分得意,百里南心中冷笑。 “难不成,百里南做了什么让秦先生拿得着把柄的事情?” “怎么会。”秦慕笙笑,笑意冷漠。 “百里先生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拿到您的把柄可谓难上加难。但是,百里先生既然是百里家的人,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百里先生应该明白您的父亲兄弟都做了些什么事,难道到时候就不会牵连到百里先生吗?” “牵连!”百里南嗤笑,回去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送到唇边,凉了,就招来服务员换了一杯。 舒安低头坐着,有些不耐烦的想要走。她觉得今天来和百里南谈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可是正想着,却觉得落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揉了揉,似是安慰的,她茫然朝他微微侧脸,秦慕笙低头,温热的气息触了下她的耳垂,舒安一下子红了小脸儿,心里却不知为何觉得舒服了几分。 百里南冷眼看着他们亲密,心中只剩下一片森冷。季舒安,今儿的账我们日后慢慢算,不急,我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他手指抚着新上的咖啡杯沿,道,“秦先生以为,我连这点儿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是觉得,百里家真就烂到那么容易倒的地步?”他说着,语气瞬间一紧,“难道前些日子曦云老太君给您的教训,还不够?” 教训! 舒安随着他的话心中更是一紧,强自冷静的才没有去看秦慕笙。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又轻轻揉了两下,秦慕笙平稳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想,够了。足够我明白一些事情。”他笑,唇角的弧度里藏着愈发深刻的意味。 百里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实在是两个有耐性,沉得住气的男人。他仍旧低着头抚着杯沿,笑意同样深沉,“既然秦先生明白,希望您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要我们都做正确的选择,对谁都有好处。” 秦慕笙算作是总结了。说完话,他终于喝了口面前的咖啡,摇了摇头问舒安,“晚饭吃什么?” 舒安一愣,立刻转过弯儿来说,“粥!” “嗯,难怪小脑袋跟粥似的!”秦慕笙打趣儿的拥着她慢慢起身,对百里南颔首笑,“百里先生,我们夫妻告辞了!” 说着掏出钱放在桌上,拥着舒安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那间咖啡厅。 巨大的落地窗里,光幻迷离的灯光下,百里南靠在椅背上朝着门外那对消失的一高一低身影看过去,原本在温厚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忽的起身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扔在地上,一个,两个,第三个……他端在手中,看了许久,手指抚摸过杯子手柄,那是舒安的杯子,上面好似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百里南眯起眼睛,似是嗅了嗅她的气息,隐约听到身后的动静,啪的把水杯放下,冷声呵斥,“冯思璇,你算计的精明!” 一个包间的门打开,冯思璇一身黑色丧服般的职业装从里面走出,高跟鞋响在空荡的咖啡馆里,天色愈发沉了,似乎立刻就要下雨了。她明媚的眉眼瞥了眼窗外,才转过身走到百里南面前,然后下一秒钟,一个耳光如期而至。冯思璇的身子闪了闪,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可是随之而来啪得一声,终于舒安用过的那只杯子也掉在地上。 百里南神色一动,几步走过去盯着地上的杯子,神色复杂,胸膛剧烈起伏,有些如同受伤的兽类发出的声音在咖啡馆里响起。 “冯思璇!” 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冯思璇的领子把她提到面前,目光森冷的简直要把冯思璇千刀万剐,他猛地把她推到桌上逼近她的脸,气息阴冷阴鸷,“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样?” 明媚的眉眼挑起,那褐色的眼线下的眉眼魅惑流光,却掩不住深深凄然。 雷声乍起,雪白的闪电光明滑过面前男人如同冰雕般激怒的脸和血红的眸子,让人惊心动魄,四肢百骸都害怕,恐惧。 “怎样?”百里南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眼,魅惑着声音靠近,手指慢慢穿过那一层黑色的单薄短裙肆意摸索,“杯子不能复原,就只好拿你自己来陪。” 冯思璇的神经霎时紧迫,拼命挣扎,“百里南,你放开我,你放开!” “放开?”百里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面容狰狞的映在闪电下,如同鬼魅,“做梦吧你冯思璇,我会让你感受一下被撕裂是什么滋味!” 雨珠从阴沉的天空中砸下来湿透了咖啡馆的落地窗,将那窗子内纠缠的男女幻化出无数个破碎的镜像,然后冰冷的雨水洗刷了一切,留的不过是片湿漉漉干干净净的空气,弥漫着与死亡完全相同的潮腐气息。 舒安问秦慕笙,“阿笙,下雨了吗?” 他侧脸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低沉的声音很暖和,“是,下雨了。” 舒安,你很久都没有看到雨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雨中的世界是怎样的了,是吗? “阿笙你说,百里南会怎么对冯思璇?”她在他怀里轻声问,细弱的声音有些脆弱。 她们在外面谈话的时候,她听到过似乎包房有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那时候秦慕笙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掌心,她便明白了。 沉默片刻,秦慕笙回答,“无论怎样,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吻了吻舒安的额头,安慰她,“好了舒安,高兴点儿,一会儿才能吃得下呀!” 回到病房洗完澡,在第二天舒安就要启程去美国,所以秦慕笙又亲自清点她的东西。里面还有些他给囡囡的礼物,悉数放在舒安的行李箱里。 “阿笙,你反正要去见囡囡,怎么不亲自给她?”舒安望着他的方向问。 秦慕笙手中一顿,放下东西回到舒安身边拥着她,“送你到达疗养院以后我就要走,怕是时间来不及。” “连见女儿的时间都没有?”舒安蹙着眉端问他,继而终是忍不住问出来,“是不是,这边的事情确实很难办?” 秦慕笙替她把额前的刘海儿扶到耳后,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别担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好!”舒安朝着他露出天真的笑容。她知道秦慕笙说这些并非真的能够处理妥当,而是单纯的不想她担心。 想想百里家何其根深蒂固,想要一次性扳倒又有多难?何况还有个精明如斯的百里南,他们之间今天打了一场仗,舒安只隐约听出秦慕笙套出点儿事情,可也明白百里南把他们的情况也摸了摸,这次谈话,秦慕笙没有输也没有赢。这天下,舒安想不出除了百里南还有谁能和秦慕笙打个平手。 自然,事后她自会知道她身边就有那么一个人,可这时候她还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说。 想到百里南的话,舒安有些迟疑着对继续回去收拾东西的秦慕笙开口。 “阿笙?” “嗯?”他及时回应她,不疑有他。 听到他这样单纯的回应,舒安心里突然有点儿愧疚,这想法耽误了片刻的时间,秦慕笙已经把目光转向她。见她心事重重小脸儿绷着坐在床上,模样里透着几分爱上,便干脆放弃继续清点东西坐回她身边,俯身捧起她的小脸儿笑问,“怎么了我的小丫头,说说?” “阿笙!”舒安正经的抬起头,气他像哄小孩子似的对自己。 秦慕笙笑着坐下,抱着她问,“说吧夫人,相公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舒安扑哧笑出来,拉住他的手抬头小心的问,“阿笙,爷爷搜集的证据,它,它真的是烧了,不是在你手里?” 秦慕笙眸色霎时一沉一转,笑道,“舒安,你想想叔叔的为人原则,他连俞家的事情都不许你参与进去,会把这么复杂的东西一直留着给你吗?他确实已经烧掉了,而且这话是他明确告诉我的。” “可是,可是滕绍……”舒安支支吾吾,若非有滕绍头天和秦慕笙说过“东西”,她也不会想那么多。 “两码事。”秦慕笙肯定,笑道,“我们是想利用这次即将换届将百里家的事情捅出去,所以才让滕绍在京里搜集了些证据。这些证据很重要,比俞家的更重要,对百里家也是个重大打击,当然为了滕绍活动方便,我们就说这是你爷爷留下的那份东西。”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秦慕笙说的对,以爸爸的性格不会留着那些东西来给她带来危险。何况若是她她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样百里家就会把目标转向她,反而滕绍活动起来就方便的多。 “还,还有……” 见秦慕笙又要走,舒安急促的拉住他,只是这次小脸儿绷得更紧。秦慕笙心里也是一紧,心里只来得及念一句‘瞒不住了’,就听到舒安板着脸训话似的问,“那,百里南说百里曦云教训你,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他的方向,竟是准确无误的盯着他,大眼睛里一副“你居然瞒着我”的责备。 他颔首微微一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得问,“舒安,担心我了?” 舒安撅嘴儿,用手撑开他的头别过小脸儿,“担心你能怎么办,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个小傻子骗着玩儿。” 听她那哀怨撒娇的口气,秦慕笙心中大悦,拥过她轻笑着哄慰,“好了好了,放心吧,那是百里南自以为我吃亏了。”他想了想,还是明确的告诉她,“知道穆翌晨在科技园的那块地吧?百里家暗中动了手脚,让本来已经确定批复给我们的地盘流拍了。穆翌晨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不过幸好百里曦云出了这招,否则我们手中的证据还没那么齐全。” 他说着,冷笑。舒安却问,“那,到底损失了多少?” 秦慕笙微微沉默片刻,笑道,“不多,你得相信翌晨的能力。” 可从他的沉默舒安就明白了,绝对不会少,百里曦云出手是想给秦慕笙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挚爱的孙子,所以一定会尽全力让秦慕笙损失。而要想收集到更大的证据,秦慕笙也必然得损失许多。 她明白秦家对秦慕笙的意味,否则当年他不会那么恨她,现在却要他拿着秦氏来给自己争取一个公平,那么也就是说她对他来说,比一切都重要。想到这个,舒安俯身抱住秦慕笙的腰身,把头埋进他胸膛里。 突然被她这么热情了,秦慕笙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别看人人都说是季舒安追的秦慕笙,可那句话说的对,若非他愿意,莫说一个舒安,十个百个在他面前也都跟木头人没什么两样。唯独他怀里这个小丫头,真是一身的烂毛病,可他偏偏就是爱到心坎儿里,疼到心尖儿上了。 他拍拍她的后背,正准备问问她今儿是不是算她主动,却听她问,“阿笙,你说,嗯,百里南会放手吗?” 秦慕笙半口气噎在嗓子里,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只得回答她,“其实百里南说的很明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纵然不至于极力保百里家,也不会坐视不管。不过,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顿了顿,秦慕笙冷笑道,“依我看,一个百里家还抵不上他对你的那点儿执念。” 舒安蹙了蹙眉推开秦慕笙,“别说了别说了,想起来就讨厌!” 秦慕笙低沉的笑笑,揽过她低头吻着她的头顶问,“舒安,要不要相公帮你提提神儿?”舒安一时没能明白过来,懵懂抬头问,“怎么提神儿?”话刚出口,小嘴儿就让封上,吻着说,“这么着,最提神儿了!” 舒安想说,“提神儿,给你提神儿吧!丫的!” 雨后月色明媚的夜里,那病房,便又是一室迤逦,一室欢愉,直至夜半。 舒安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却想起了,秦慕笙到底和百里曦云谈了什么条件,换来当初和百里静扮演未婚夫,能进出百里家?可是这想法一掠而过,抵不过疲惫和瞌睡,想了次日起来再问吧! 可醒来后,舒安却又是把这件事给忘记。因为要收拾的东西还是有点儿繁琐,秦慕笙又不许旁人帮忙,舒安也看不到,做不了,只能秦慕笙问一件,她确认一件。十点钟的时候,秦慕笙忽而接到曦云老太君的电话,说是请他到府上谈谈。舒安有些担心,想劝秦慕笙别去,但秦慕笙说这是早些天约好的事情,不会有变化。何况,百里老太君还忌惮着百里东的事情。因下午就要走,他还承诺给舒安带她喜欢的那家粥回来做午饭吃。舒安只好叮嘱他无论如何回来午饭,依依不舍送他走了。 秦慕笙走后,舒安看着属下继续收拾东西。 手机却响起,舒安忙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秦慕笙的声音,“看来,老太君已经看过遗书。” 这声音不像是对着手机说的,舒安动了个心眼儿,按了录音键,却没有开口。果真立刻听到百里曦云冷冽精明的话语,“哼,秦先生很聪明啊,在这种条件下明白选择谁是合作者才更好。” 电话那端秦慕笙似乎冷笑了声,道,“良禽择木而息,何况,老太君才是真正明白我目的的人。” “秦先生是性情中人,对那丫头如此上心,倒是她的福分。” 曦云老太君声音苍老的冷笑叹息道。 电话里片刻沉默,似乎有瓷器碰撞的声音,舒安想大概是曦云老太君喝了口茶。果然继而就听到嗓音略微润泽的声音,“我们现在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秦先生就要想清楚,要是百里家倒了,我手里的这份遗书,就不保证你那心上人能不能看到了。” 继而,又是片刻的沉默。 舒安分毫不敢把电话从耳边拿开。遗书,慕笙不是说根本没有遗书吗?那百里老太君手里的是什么?她想看一眼电话号码,才想起自己是个瞎子,看不到的。但她的手机里秦慕笙的电话有专用铃声,她记得不是那个。 “老太君说的道理,我自然明白。”秦慕笙缓缓开口,似是斟酌了语气般语速缓慢,道,“老太君可以放心,当初我承诺的事情绝不会变,否则我也不会把季爷爷的遗书原封不动的交给您了。” 真的是爷爷的遗书!舒安倏忽坐直,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仍旧是隔了会儿,老太君笑起来,“怕只怕,你是要鱼死网破,连你那小丫头都不顾了。我听说,滕绍手里还有一份东西?” 秦慕笙淡笑,“老太君多虑,滕绍一直在京城,您的势力在这儿,他手里怎么会有关于您的东西?我叫他过来,无非是担心百里南。他既然已经对白朗下手,未必不会再动滕绍。”顿了顿,他道,“为我做事的人,我是不会亏待的。” 曦云老太君呵呵的笑起来,笑意很冷,连同电话这头的舒安都能感觉到。 “秦先生那位属下,却是早早就跟来了。而且近来同萧儿相处了这么久,究竟做什么,老太婆我心里明白,秦先生也不必和我这饱经风霜的老太太打什么太极。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若是我的东儿出了事,你家里那个宝贝小丫头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老太君呵呵干笑两声,“就是你父亲害了她爷爷这件事儿,也足以让你白白费这些年的功夫了。秦先生,咱们京里干干净净的人家没多少,别以为我手里真没有东西可用才非你不可!” 曦云老太君的话音落下前,舒安的脑子里已经只剩下少半面的空白。她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不停的颤抖,然后,手机从她耳边啪嗒落下去摔在柔软的床上,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爷爷,是秦慕笙的父亲害死的。 她一直知道爷爷死的有些蹊跷,她记得那天早晨爷爷还好端端的起来送她去上学,可是等到放学回来,就只剩下爷爷冷冰冰脸色发青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爷爷说上一句话,只记得早晨走的时候,爷爷还对她说,“等舒安得了乐器大赛的奖,爷爷就把那方好砚给你!”她兴冲冲的点了点头,当时心里还想,其实她不稀罕,爷爷高兴就行。可是,可是那时她好稀罕,好希望爷爷能起身拿给她! 爸爸说,爷爷是突发疾病,舒安当时小也就相信了。后来想起来觉得奇怪也不敢问。如今却说是秦慕笙父亲害死的。 要是不相干的人舒安也就不会相信,可那时候,那时候,秦慕笙的父亲算是爷爷身边最亲密的人,他是爷爷的秘书,爷爷平时吃的药,喝的茶都是他采办。 舒安的身子一直在发抖,神游在外,甚至不曾听到手机再度响起。直到属下到她耳边轻声说,“夫人,您的手机在响,要接吗?” 舒安才反应过来,从属下手里接过手机接起凑到耳边。 “舒安,那段话,精彩吗?” 电话里传来男性慵懒得意的声音。 舒安的心一沉,倒是瞬间就不发抖了,反而笑了笑,回答,“是,很精彩。” 那端沉默了片刻,继而笑声传来,“真没想到啊舒安,听了这种对话你还能如此平静。啧啧,是让我说你无情呢,还是冷静?”他顿了顿,没等舒安回答他的问题就道,“不过不管哪样,我都喜欢!” 听到这话,舒安的眸色沉了沉,却仍旧不动声色。她倒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怎么,没有更想知道的事情?”听她久久不说话,男人果然有点儿着急,笑道,“舒安,那封遗书现在可是在我这里。哦,顺便告诉你,百里曦云已经不在秦慕笙去的那个地方了,那里现在,都是我的人啊!” 舒安的手指慢慢蜷缩,牙关咬的连自己都能听到。泪珠慢慢涌上眼眶,她却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我想就算无情,你现在大概也不想管他是死是活了吧?舒安,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诚意的爱着你,只有我,从小到大一点儿都不舍得伤害你。现在你相信了吧?我可以把这封遗书里的内容全部都读给你听,你要听吗?” 她不要,她不想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知道!心成血水,滚烫的流入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再次忍不住发起抖。 “呵呵,你不说,那我可念了。”男人的声音里全然是得逞的笑意。 第209章 209 暂时没人牵连 “安安,我的孙女儿,爷爷觉得大限已到,不能看你及笄出嫁,遗憾万分。然我儿……” “够了!”舒安猛地出声打断他,颤着嗓音冷声呵斥,“百里南,你够了,我告诉你,别动这么心眼儿了,我绝对不会喜欢你,半分都不会。你也绝对得不到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她从耳边拿下手机狠狠扔在床上,身子不住的发抖,小脸儿都是青白色的。收拾东西的属下看了一阵心乱,忙示意护工去请艾伦特过来,一边凑过来问,“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舒安的神经像是被人狠狠挑了下,她眸色微动,漆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些她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情形。秦慕笙,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男人,一次次在她危险的时候用他的怀抱带她离开,他说舒安,相信我。简单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漆黑的眸子那样坚定决然,舒安,相信我。 也许天下男人都会说这句话,可是只有秦慕笙的这五个字弥足珍贵一定会说到做到。就像她当初读一本小说,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告诉女主人公“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相信”,阿笙,不是你亲口说,舒安也不会相信。哪怕是你亲口说,只要不是你告诉舒安,舒安也不会相信! 艾伦特来了,给舒安做了基本的检查,就把所有的属下都屏退。 “舒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 艾伦特和秦慕笙合作这么多年,亲眼看着舒安在他身边的所有,对舒安也有几分了解。他看出她身体并无异样,反倒是情绪波动很大。 舒安朝着艾伦特的方向抬了抬眉眼,又垂下来,眸光瞥向窗外的阳光。约莫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问,“艾伦特,现在是什么时间?” “下午一点半钟。”艾伦特告诉她,迟疑下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去机场了。” 舒安的眸子忽而动了下,然后又归于沉寂。她问,“外面留了多少属下?” 艾伦特依然如实回答,“外面只留了要跟着你去美国的人,属下和护工一共九个人,还有我一个医生,秦玖也跟着去美国。其他人早几天就打发走了。哦,约莫半个小时后穆翌晨来送你们去机场。” “还有吗?”舒安又问。 艾伦特迟疑片刻,回答,“到机场以后,会有另外一批人随我们一起上飞机,那批人是跟着真正的慕萧先生。他也是先天性心脏病,本来脏源在国内,现在等不及了,只能先回美国调养。” 是了。舒安想,只要是秦慕笙身边的人他一定都会保护好。他借用慕萧的名字,那么和慕萧的关系就非同一般。她见过慕萧,看得出他是先天性心脏病,这次算来算去,她觉得他应该走。 “好。”舒安点点头,对艾伦特说,“艾伦特,我没事了,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艾伦特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起身离开了。 一点钟,还有整整一个小时,阿笙,舒安等你回来一起去美国。这次去了,我就不让你再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不要再追究。 她慢慢把自己抱紧在床上,茫然空洞的眸子望着窗外,很平静的在心里盘算着要离开的人。雷诺派来的人三个,秦慕笙的属下五个,艾伦特,秦玖,还有慕萧的另外一批人,必然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poem两天前已经和莫书飞迪拜拍摄,楚云端早在两个月前就没了消息,滕绍和穆翌晨肯定是留下来处理事情。百里静和白朗已经不再参与百里家的事情,那么,真的是没有需要再特别担心的人了。 阿笙他总是这样吧,总要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好,难怪狼集团的那些人多年后见到她,还会认认真真叫她一声嫂子,恭恭敬敬给她一个鞠躬。 这样的阿笙,她会相信。 春日的阳光渐渐如同开出的春花绿草般新鲜茂盛起来。舒安坐的久了,未免有些热,却依旧贪恋那股暖烘烘的气息。仿佛就是每个等待秦慕笙的下午,可以想着他胸膛的温度,美好的等待。 她插了耳机,是篇很有趣的小说。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一直不晓得他如今喜欢的那个女主人公便是曾经偷偷追着他的那个女孩儿,那个冷漠的东华帝君,因为凤九的一只小狐狸高兴的时候,她想起秦慕笙会因为她一句简单的关心而喜悦,会在喝她给的茉莉花时候忽而安宁下来,会吃她做的小拉面。 啊,她很久没有给他做小拉面了,等到去了美国吧,她想就算看不见,小拉面这样的东西,也是凭着感觉可以做好的。她做的拉面,应该比糖狐狸有用,而且她的拉面以后只给阿笙做,不像凤九那样一下子做好多个到处送人。 她想着,笑了笑。 门咔哒被打开,她心里一颤,继而那脚步声却将她的心狠狠给扔进了油锅里。 艾伦特走到舒安身边,俯身说,“舒安,已经两点钟了,再不出发飞机就要误点。可是,联系不上秦慕笙和秦玖,电话全部都关机了。”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忽而感觉阳光再也不温暖了,那么冷,冷的让她连同骨头都发起抖。她深深的吸一口似乎还存着他气息的空气,缓缓问,“还能等多久?” 艾伦特眉端紧蹙,已然料到必然出了什么事儿。 看看表,回答,“半个小时左右吧,太晚了肯定赶不上飞机。” “联系一下穆翌晨和滕绍。”然后又报出两个电话号码,告诉艾伦特,“是百里静和白朗的,这两个人,联系到以后告诉他们,我要坐今天晚上的飞机去美国治疗,希望在晚饭后见到他们。” 艾伦特迟疑了下,点头说,“好,我试着联系。那么滕绍和穆翌晨怎么说?” “先联系,联系到电话给我。” 舒安依旧平静,口气平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艾伦特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来,只答应了舒安后就到沙发那里打电话。先是穆翌晨,没人接电话,接着是滕绍,关机。然后是百里静和白朗,百里静果然在白朗那儿,替白朗答应了会来。之后,艾伦特接到慕萧那边的电话,说已经出发去往机场,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艾伦特说了句等一下,问舒安。舒安略沉了眸子,说,“告诉他们,我们也立刻去。” 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更搞不清楚舒安到底什么意思,艾伦特却还是执行了舒安的话,告诉对方他们立刻出发。 半个小时,过的那么快,艾伦特所有的电话打完时候,告诉舒安,“舒安,时间到了。” 到了吗?他却没有回来吗?阿笙,你说过这回一定会小心,你说过我瞎了,你不放心其他人照顾我,舒安相信你一定不会爽约。舒安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我走,到时候你就没有任何顾忌,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而束手束脚。 “走吧艾伦特,留一个人等着。” “可是秦慕笙……”艾伦特立刻反对。 “他来不来我们都必须走!”舒安打断艾伦特的话,眸光凌厉的落在艾伦特身上,分毫不差,竟让艾伦特浑身的毛孔禁不住都绷起来,她冷冷道,“要是你反对,就留下来等着他。不过,他肯定不希望慕萧在飞机上出事。” 她说完就自顾自的爬下床,找到鞋子有些困难的穿上,摸索着朝门口毫不犹豫的走着。艾伦特一咬牙,扶住她跟上去了。 车子开往机场,一路顺当。舒安听不到丝毫街上的声音,车窗关的很紧,车上的气氛紧张。所有人都从先生没有来这一点看得出必然是出事了,可夫人如何做出这种选择却不属于他们想的范围内。既然先生交代了一切事情夫人做主,那么他们便完全执行先生的命令。 有属下的手机响起,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然后那个属下接了电话,好,好两声后就压掉,无不失落得汇报给舒安,“夫人,慕萧那边已经开始过安检了。” 舒安微微点了点头,茫然空洞的眸子依然向着窗外。没人知道此刻她多希望此刻就像电影里那样突然出现一辆车飞奔而来,然后车子横在街中央,他从车上下来打开这辆车的车门玉树临风的站在她面前一如当年那样笑的风流倜傥的道,“舒安,怎么走的那么急,真的不等慕笙哥了吗?” 然而车来车往,没有她的天使。 车子驶入航站楼,停下后众人纷纷下车,艾伦特扶着舒安也走下车。然后一群人提着行李簇拥着进入候机大厅。 艾伦特看了下表说,“还有十分钟。”低下头迟疑的问舒安,“还要再等等吗?” 舒安空洞的眸子朝着身后看过去,眼前是他闯过玻璃旋转门冲进机场站在那里看她的场景,她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属下,“看看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闻。” 属下面面相觑均是愣了片刻,但很快有人掏出平板电脑迅速浏览后回答,“夫人,五分钟前的最新消息是京中百里家被匿名举报,警方已经请百里老先生和百里北前去问话,并且全国搜捕百里东和百里曦云。” 搜索完毕,属下问舒安,“夫人需要最新的市内消息吗?” 艾伦特约莫知道点儿情况,以为舒安会点头,她却只是仿若自言自语道,“没有百里南。”便闭上眼睛转过头,下定决心般的吩咐,“走吧,入关。” 几个人再次面面相觑,跟上艾伦特扶着舒安入关的脚步。海关就在眼前了,艾伦特有点儿不死心的问舒安,“是不是再等等,也许秦慕笙会在最后一刻赶来?” “不必了,走吧。” 舒安没有片刻犹豫,与他们一起过了海关。只是在从海关进入候机大厅的时候她朝着身后看了看,她知道,刚刚她听到的他的声音是假的,因为那么温柔,就在她耳畔呼唤的声音。阿笙啊,舒安等着你,你一定要来找舒安! 她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前面有些凌乱的脚步,眼底的雾气霎时散去,接着就听到似乎是有人拔出枪的声音。然而那声音比之脚步声实在太微弱,足以听得出围住他们的是很多人,出乎她预料的很多人。 “艾伦特,怎么了?” 她冷静的问,却听到艾伦特有些发抖的声音,不是害怕,而是气愤,“我们入陷阱了,舒安。” 然后她就听到百里南的声音,“舒安,我等你很久了!” 此刻,百里南就站在一群海关警卫正中,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卫正明目张胆的在机场过关口将舒安和她的属下们截住,超过他们一倍的人数,大可以以携带枪支出境来逮捕他们的警卫,将他们围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舒安咬了咬唇片,手指暗暗在袖子里握紧,却只能尽量在表面上维持平静。她以为秦慕笙拖住了百里南让她离开,可,可若是百里南在这里,那么秦慕笙……她心中积蓄了整晚的恐惧终于开始燃起火苗。 她迅速狠狠咽了口唾沫,浇灭那恐惧,冷冷道,“百里南,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下抢人吗?” 没想到百里南竟是无所谓的一笑,“呵呵,舒安,你忘了吗?这里是海关,是我的地盘儿,我呢,依照法律行事,对你出境的目的以及你的行李物品产生质疑,奉命请你前去谈谈话。”他顿了顿,笑的更厉害,“哦对了,那个慕萧二十分钟前已经被我请进去了。他帮忙给你们这些人中的某个打了个电话,才让你放心的过关,是吗舒安?” 她感觉到百里南的气息靠近,几乎本能的想要躲开。可直到脚步动了她才想起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没有秦慕笙挡在她面前。可是她明确听到枪扣动扳机的声音,立刻出声何止,“不要轻举妄动,都不要动!” 上前来挡住舒安的属下奉命退下,举起枪的警卫却仍旧将枪口对着她的那些人。 官和民的不同在此刻,舒安看不见的情形下势力悬殊那么明显。舒安即便看不到也明白她逃不了,百里南是故意要到此地来等着她,想来她要走的消息还是慕萧告诉他的吧? 舒安忽然有点儿悲哀,楚云端被沐风算计过,秦慕笙被慕萧算计了。他们兄弟两个,真是兄弟。 “百里南,你现在又想怎样?” 她冷冷问站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百里南,微微侧开眸子凄然一笑,“你已经拿到秦慕笙手里的证据,你已经挑拨开我们的关系,还要怎样?” 下颌忽然被捏住,她感觉到那股令她厌恶的气息蹙紧了眉,百里南的手指就更紧了,“舒安,我要你啊,这些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要你!呵,证据,百里家,那对我来说,都比不上你重要。”他最后两个字说的飘渺,靠近了舒安,几乎贴着她的唇角。 舒安猛地推开百里南,自己被挣的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她笑容讽刺的看着百里南的方向,大大漆黑的双眸眯起来射出鄙夷的冷光,“百里南,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啪!她脸上挨了个耳光。舒安身下晃了晃,便听百里南吼道,“带下去,让她和慕萧在一起!” 然后她的胳膊就被强行拉住,她听到有男人闷哼的声音,很乱,她知道他们在拼命救她,不顾一切的朝着身后喊,“谁都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她就再也来不及听到什么,直到被带走很远,她仿佛听到枪响,那一瞬间,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很快停下,然后被按在一张椅子上。 慕萧转过脸看了眼身边刚刚坐下的舒安,发出声类似于自嘲的苦笑,然后门被打开,百里南走进来走到舒安面前。他伸出手摸了摸舒安的脸颊,她侧开脸拒绝他的抚摸。百里南面色阴沉了几分,手中的冷毛巾甩在地上,“季舒安,我看做梦的是你!我实话告诉你,现在秦慕笙正在忙着救百里静呢!不信,我可以打个电话给他,看他会不会接起来赶来救你?” “不必了。” 舒安想也没想便冷漠拒绝,苦涩道,“百里南你别费脑子了,我跟秦慕笙已经恩断义绝,他害死我爷爷我还会在乎他?但是就算如此,你也别想得到我!” 百里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回荡着,得意,自嘲,舒安听得出他的笑复杂极了。这笑声直让她毛骨悚然,他忽而止住笑声在舒安面前俯身下来,抬手轻柔的摩挲着她刚刚被他打红的脸颊,极尽亲昵着温柔问,“还疼吗?” 舒安不语。 百里南毫不介意,笑的愈发森然,语气愈发温柔的让人从心底发寒。 “舒安,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子。你不稀罕我,我偏偏要让你稀罕我。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你笑我高兴,你哭我还高兴,只要你出现的地方我都会拼命的出现。舒安,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和你见面,听你说我笑的漂亮以后,我对谁都能笑了。对害死我母亲的父亲,对对我不管不顾的哥哥,对那个百里曦云的女儿和百里家儿子近亲结婚的小孽种百里东,我都能笑的很美好,很灿烂”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目光悠远,许久才回转到舒安身上,双手捧着她漂亮的小脸儿极尽缠绵着讲述着,“可是舒安,只有看到你,我才会觉得轻松快活,才会觉得自己的笑是真的。舒安啊,你说怪不怪呢?啊?我喜欢了你二十年啊舒安,二十年,我天天想着让自己变得比秦慕笙优秀,天天想着打败秦慕笙,这样你就会看见我,就会喜欢我!”他急促的说了几句话又停下,捧着舒安头的手松了松,冷笑,“可是现在,秦慕笙害了你爹,秦慕笙都要死了,你说你不喜欢我?季舒安,你居然说,你不喜欢我!” 他疯了似的甩开舒安,她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的身子朝着椅子下面猛地栽下去,后脑勺砰的碰在对面的柜子上。舒安一阵头晕眼花恶心疼痛,可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就觉得自己又被百里南那恶心的气息弥漫了。 眼前直冒金星,白花花的光芒刺得她几乎要晕过去,她勉强喘息着,隐约听到嗡嗡的而过里百里南疯狂的吼声,“季舒安,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喜欢了你二十年,二十年!” 他压着她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舒安觉得她简直要被他掐死了,心底一阵悲哀,她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告诉秦慕笙她…… 没来由的一阵眩晕恶心,继而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百里南惊了下,慌忙松开手。舒安朝着后面跌过去,后脑勺在柜子上又是磕了一下,歪歪扭扭的瘫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一下。 她勉强吸了两口空气睁开眼睛,忽而感觉强烈的光芒在她眼前晃动着,她不适应的蹙了蹙眉,就看到个影子过来,继而是百里南那气息。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急促而担忧的问,“舒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那声音,简直活脱脱她已经死了。舒安抬眼看到百里南变形狰狞的脸,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自己的脸用力别开不理他。 “舒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对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一定会和你结婚,舒安,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的那天。我爱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舒安!” 他说着就要朝她亲上来。舒安厌恶的想要躲开,却怎么是百里南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被她猥亵,舒安心中一片绝望的时候。一个人猛地冲上来撞开百里南,百里南没有防备摔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满脸阴狠的看着把他撞开的慕萧,扭曲的脸更加扭曲,他扭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慕萧,哈哈,慕萧!” 慕萧苍白着脸,微微有些喘息的看着他。 他原本就生的修长高挺,只是有先天疾病而面色苍白身材瘦削,可是那样站在他们面前却还是个漂亮到极致的男人。他生了一副女人相,杏核眼,尖鼻子,薄嘴唇,只是轮廓稍稍英朗些,显得他还是有许多男人的气息。他站在那儿,气势倒是全然不减。 百里南突然大笑起来,爬起身走到慕萧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他,干笑,“呵,你不是挺讨厌季舒安吗?怎么,同病相怜起来了?可是不对啊,季舒安是把秦慕笙给甩了,你呢,你是被秦慕笙给甩了啊慕萧!”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 “慕家可真是了得啊,慕家的大少爷居然是个断袖!哈哈!”他猛地转向舒安,面孔狰狞得逞,像个市井无赖般的瞪大眼睛说,“舒安你不知道吧,慕萧为什么肯把名字给秦慕笙用呢?那是因为他喜欢秦慕笙,他们在国外的时候已经同居过了,你家秦慕笙是没动过女人,可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跟这个男人上过床?慕萧啊,简直把秦慕笙当成终身寄托。不过他这样的人,果真就适合这个,你说,是不是啊舒安!” 她一把推开他,厌恶的往柜子那边躲了躲。百里南这回没有发疯,因为慕萧的脸色已经是青紫的。 “百里南,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说过的,只要我把季舒安引来,你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哈哈!”百里南得逞的尖声大笑,冲过去抓住舒安的手激动的简直要疯了,一双眼睛目眦尽裂,“舒安你听到了吧,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和秦慕笙居然是,哈哈,哈哈哈!舒安,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他爱的也是男人,哈哈哈!” 百里南笑的简直要发疯了,笑的舒安心里一阵阵的恐惧,她尽力甩开他,摸索着躲到房间里尽可能离他远的地方。可是百里南根本不准备放过她,一边笑一边朝着她逼过来,慕萧拦了一次,被他狠狠甩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舒安惊慌失措着,咬紧唇片拼命想着逃脱的办法。 就在此时,门口却进来个警卫,“部长,您的电话。” 百里南逼向舒安的脚步果断一顿,狰狞的小脸儿立刻换上了温厚严肃的面容,回转身看了眼那名警卫,警卫被看的一阵毛骨悚然,正想搞清楚哪儿来的感觉,就看到百里南微笑着接过手机,对他和善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警卫看了眼屋里两个人和狼藉的东西,心里一阵发慌。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舒安和慕萧。她踉跄着走过来,慕萧也勉强起身,两个人栽进沙发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刚刚都太累,太疲惫了。 舒安抑制着颤抖闭上眼睛,却仍然感觉浑身都在剧烈的疼痛。只是,她能看清眼前的许多事物了。她是在一间办公室,应该是入关后的某个办公室。 想到海关,舒安心里一阵懊悔,她居然忘了这儿是百里南的天下!可是谁能在入关的时候想到百里南居然在这里堵她劫持她?那么秦慕笙呢,他到底在哪儿,他真的,真的去救百里静了吗? “你一点儿都配不上他!”身边的慕萧忽然开口。 舒安的思绪被拉回来,茫然转过脸看他。 慕萧看似恢复了些,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他看到舒安在看自己,倒也正视她,冷声嘲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舒安苦笑,摇了摇头,“是,我不配,可是你配吗?”她挑眉反问。 慕萧被噎了,悔恨的低下头说,“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不希望你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在国外那段时间若非是他,我或者已经死在某条臭水沟里了。但是,他对我没有我要的那种感情,这个我明白,也能理解。”他顿了顿,却指责舒安道,“可是你不可能理解,他那么爱你,你却听信了百里南的话怀疑他!” “我怀疑他?”舒安先是茫然,继而却苦笑出来,反问慕萧,“你以为我是因为不相信他才会要离开?” 听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慕萧冷声反问,“难道不是?” 舒安叹了口气,轻轻一笑。 “慕萧,我若是不信他,这会儿会和你好好的在这儿说话?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爱的男人是个断袖?” 慕萧面色惊讶继而沉默了,片刻后,他苦笑出来,“原来是我上了百里南的当。我上次出现以后,秦慕笙来告诉我希望我在病房里好好接受治疗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就开始有点儿嫉妒你,可我知道你是他爱的女人,也并没有想把你怎样。直到今天百里南来找我,给我听了一段录音,他说这段录音如果季舒安听到一定会恨死秦慕笙,说你肯定会抛下秦慕笙独自出国。我当时只听到录音里慕笙承认是他父亲害死你爷爷,就急了,跟百里南说你不会。百里南跟我打赌,说如果你要求按时上飞机,就,就让我骗你说海关这里没问题,他说他要的只是你。” 后来慕萧的语速明显缓慢下来,俊美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悔恨,他摇头自嘲的笑道,“我真是个蠢货!”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上飞机?” 舒安仿若没有听到慕萧的话,冷静的问。 慕萧想了想,蹙眉说,“可能是你那个眼科医生,百里南似乎提起过那个人的名字,我不能确认。” 他说着看舒安,想要看看舒安是什么意思。可她却面无表情的沉默着,周身一片冷意。她就那样静静坐在慕萧身边,却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呆在这里。想到是自己害得她落入百里南的陷阱,慕萧默然不敢再开口。 百里老宅。 “先生,这里!” 秦玖的呼喊声在黑暗的地下走廊里响起,他用枪打开铁栏门的锁打开门带头进入这个泛着冷冷波光的水牢。幽暗的光芒从水牢上方那猫洞似的窗口里透出,照着一条寒意森森的黑色生锈的铁链,铁链中缠绕着两只雪白的胳膊已经血迹斑斑,顺着胳膊向下,披散着头发满脸血污垂头被吊在水牢里的女子,正是多日不见的百里静。 站在门口的秦慕笙蹙了下眉,眸色复杂的吩咐几个属下小心靠上去给百里静解开。 地下室很冷,更冷的气息从水里飘上来,可以想象那水里必然是冰冷如寒冬的冰窖,几个属下摸下水的时候动作明显都停滞了一下,好在他们经验丰富,随着秦玖对着铁链啪啪开了两枪,百里静全无感觉的身体摔在四个属下的手臂上,他们配合着快速把百里静从水里抱出来送到秦慕笙身边。 他蹲身接过百里静的身体,随意伸手,秦玖就迅速递过来他的外套。他将她包裹住探手到她脖颈间刚要摸摸她的脉搏,百里静却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看了他几秒钟,忽而眼眶一红热泪盈出,堪堪叫了声,“慕笙!”便又委屈的晕了过去。 秦慕笙叹了口气,抱着她起身走向外面。 秦玖在前面带路,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百里家宅在外的花园里。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连秦慕笙都觉得舒服惬意了几分。在属下的簇拥下抱着百里静走入百里曦云的客厅里,一边走,秦慕笙一边吩咐秦玖,“立刻联系白朗,联系医院。” “是。” 秦玖对属下示意,一个属下便去执行第一道命令。 “手机信号?”秦慕笙快步走着问,忽而在沙发前停了下顺手扯起沙发上一块绒毯包裹住百里静的头。 “出来以后就没问题了。”秦玖顺势看了下表,担忧道,“先生,已经过了登机时间!” 秦慕笙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有舒安的电话吗?” “有,好几通,还有艾伦特和几个属下的电话。”秦玖一边翻着手机上刚刚送来的通话记录汇报给秦慕笙。然后他的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电话号码显示是百里南。 秦玖迟疑着,听到秦慕笙果断吩咐他,“接通。” 忙接通递给秦慕笙,这是通facetime电话,从手机里秦慕笙能看到百里南正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的电话忽而一转,舒安的小脸儿映入眼帘,她正透过手机冷冷的盯着自己,眸色平淡,像是,像是能看到他一般。而她身边坐着的慕萧却是面色惨白,像是不敢看他般的躲闪着目光。 秦慕笙心底一沉,眸光微敛,便听到电话里百里南的声音,“看到了吧舒安,他可是正抱着百里静呢!”他心更沉,仔细听,却没有听到舒安说话的声音。这反而让秦慕笙心里有点儿摸不着边儿。 然后电话便被转回去,还是百里南得逞的笑脸。 “秦慕笙,真是厉害,只用半个小时就找到了吗?你还真是快啊,不过要是再晚,百里静整个人可都要废了!啧啧,真是于心何忍啊,她那么爱你,心甘情愿的为你去做水牢,这点儿,季舒安都未必做的到。” 秦慕笙一言不发,听着百里南颠倒是非的话,他继续道,“不过你也算是情深意重,宁肯抛下眼睛都看不到的舒安跑去救百里静,哎呀呀,我这个妹妹可真是好命,居然得到您秦先生如此钟爱!” “百里南,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冷淡的回应,似乎对于百里南所说的话全部都不在意。可是天知道,秦慕笙的心到底有多沉,他知道舒安对他还没办法全部信任,他知道舒安在他身边的安全感还没有完全培养起来,这时候,她正被百里南劫持,也许还带了伤,而慕萧在舒安身边,她又亲眼看到自己抱着百里静,不知此刻她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秦慕笙第一次有了只能祈求老天的无力,难过从心头一直弥漫到整个身体。 “呵呵。”百里南温厚的笑着,点点头说,“当然啦秦慕笙,既然你喜欢百里静,我喜欢舒安,那,我就不告诉你我在哪儿,你应该到哪儿来找舒安了。我的好妹夫,你可要好好爱我妹妹,我也会照顾好舒安的!” 然后秦慕笙只听得似乎舒安叫了句什么,电话啪得压断。秦慕笙疯了般的冲秦玖吼,“查,给我查出在哪儿!” 周围等待的属下全部愣了下,此刻救护车鸣笛而来,十几个人纷纷散开有条不紊保护着秦慕笙和他怀里的百里静。 起初开来的却不是救护车而是一辆警车,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跳下猛地冲向秦慕笙,众人看清是白朗也就纷纷散开让出道路。秦慕笙阴沉着脸抬头看到是白朗,把百里静交给他,只说了一句,“她在冰水里泡了至少一个小时。”带头转身就要带着属下离开。 白朗站在原地看着怀里的百里静紧蹙了下眉头,忙快走几步赶到秦慕笙身后朗声道,“你失踪这一个小时,百里家已经全军覆灭,现在正在全城搜捕百里曦云和百里东。” “百里南呢?” 秦玖忍不住问,他们进了百里家就没了任何信号,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见秦玖肯问,白朗立刻回答,“百里南没有犯罪证据,暂时没人牵连他。” 第210章 210 我给他找证据 “证据?”秦慕笙冷哼,低沉道,“我给他找证据!” 秦慕笙大步走向山下他们的车子,就在他即将上车前,秦玖汇报舒安早在半个小时前已经按照约定时间去往机场,是留下的属下打电话来告诉他的。属下说夫人似乎在早晨接了通电话,之后情绪就很激动。走之前,夫人一直在等,直到再等就赶不上飞机才离开。 其实,秦慕笙有点儿搞不清楚舒安这么做到底是为哪般。因为她很可能是生气了,也很可能是决断。舒安生来其实很有决断和领导天分,她明白自己在这里没办法帮助他反而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就果断选择了离开。联系不到自己,她很可能已经判断到事情爆发,她必须离开才会安全而选择了走。 但是,她也可能是听到什么特别的内容而选择离开。比如,比如他和慕萧那点儿不为人道的关系,多数女人都无法接受吧?可刚刚似乎舒安和慕萧坐在一起,若是她嫌弃,肯定不会和慕萧挨着坐。而且他和慕萧真没什么,也就是他救了慕萧,而恰恰慕萧在他那里住了段时间。纵然慕萧的性取向有问题,他的可从来没问题,而且很固定。 若是这个都排除了,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 秦慕笙脑子里迅速掠过一段和百里曦云的谈话,不禁心底更沉。他想起舒安那淡漠的没有半点光芒的目光,那不是因为看不到,而是根本就不想看! 她,她不会以为是真的吧?秦慕笙暗中捏紧拳头,该死的百里南那个小人,他让他不得好死! 秦慕笙脸色一派阴沉的走到车边,却看到他的车门前竟然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是个身姿娇小的女子,但站在高大的秦慕笙面前却分毫不显。简单的裸色连衣裙香奈儿小外套包裹着玲珑的身段,脚下白色超高跟绑带凉鞋上水钻熠熠生辉,全然没有沾染半点这山上的泥土。一顶英伦风草编贝雷帽上稍显夸张的山茶花,下面是将眼睛遮掩的密实的墨镜,只露出娇媚的小鼻子和丰盈的双唇,仅仅这样看,秦慕笙已然是不自主的皱了下眉,这张脸…… 女子见他走过来,抬手摘下墨镜,一双眼角上挑的冷漠大眼睛露出,秦慕笙心中骤然一惊,继而终于从女子眼角微微的细纹和她那标准的瓜子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却仍然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秦慕笙。” 女子开口,声音莹然。 秦慕笙颔首,礼貌恭谨,“夫人。” 女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眼他后面的那群人,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金表冷淡抬头道,“二十分钟,带着冯思璇到机场候机大厅,雷诺会告诉你怎么做。”说完打开车门,低头优雅的不疾不徐的钻入车内。 秦慕笙明显愣了下,几步上前拦住车门蹙着眉问,“冯思璇?” 女子抬起头,上下快速的打量他一周,冷笑道,“怎么,百里南敢劫持你的女人,你就不敢劫持他女人?”说完啪得合上车门,酒红色的短发在贝雷帽下阳光里熠熠生辉。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秦慕笙第一次有点儿,被石化的感觉。好吧,他承认舒安其实没有继承她母亲这个不管不顾的‘优点’。 冯思璇的住处很好找,而且她今天就在她的公寓里,秦玖亲自上去让人把冯思璇带到后面的车里,一行人就迅速赶往机场。直到此时秦玖才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问,“先生,这样做,有用吗?” 众所周知百里南对冯思璇基本没有感情,劫持她去救舒安会有用? 秦慕笙闭着眼睛,其实他很想告诉秦玖他也不能确定。但,这是季舒安的亲生母亲下的命令,作为未来的女婿,在自己的老婆被劫持的情况下,必须遵从未来丈母娘的指示。而且,他丈母娘出现的实在太过诡异,让秦慕笙有种不得不信任的感觉。再从另一个方面说,他和舒安曾经分析过,百里南对冯思璇并非毫无感情,只是感情深浅的问题。 j市机场的国际入口来往乘客本就不多,今天更是出奇的人少。秦玖带着人在入口处站了片刻后回到秦慕笙身边,低声在他耳边道,“先生,里面有点儿不对劲,来往的人很少,从走路和站立的情况判断,他们不是普通人。” 秦慕笙眸色瞬间一沉,看了眼身后被两个属下夹在中间戴着帽子蒙着眼睛的冯思璇,抬腕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可不可能是诸如伏特加这类人做的?他迟疑的瞬间,手机震动,秦玖看了眼立刻递给秦慕笙,是雷诺。 “秦,是我。” 雷诺在电话那端简洁开口,秦慕笙淡淡叫了声,“雷诺。” 确定是他后,雷诺便清晰准确的说下去,“听着,秦,舒安被劫持的事情我已经得到消息,你也应该见过舒然了。现在机场出关和入关口都在百里南的控制范围内,你带着冯思璇过去想尽一切办法换舒安出来,舒然会找人处理掉百里南。” 秦慕笙瞥了眼候机大厅,问,“那么现在候机大厅里的人,是你的还是百里南的?” “百里南。” 雷诺一字一顿的回答。 “我明白。” 秦慕笙压掉电话,朝秦玖做个眼神示意。 配合多年,秦玖自是明白秦慕笙的意思。秦慕笙更是懂得雷诺的安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么做是为了让百里南放松警惕,也是为了深入其中。若是能顺利换到舒安,应该会有人来处理百里南。 他们刚刚进入候机大厅,身后便立刻有人跟着进来,那些人已然不再在他们面前装作是候机的乘客而是明目张胆的掏出手枪。秦慕笙的属下也立刻掏出手枪进入戒备,在明显实力悬殊下保持一如既往的镇定。 出关口打开,秦慕笙稍稍抬眼,就看到了刚刚从出关口后的某间办公室走出的百里南,春风得意的表情,让他那张俊脸此刻看起来愈发温厚。他在出关口站定朝他笑了笑,忽而目光落在秦慕笙身后。 秦慕笙的眸色随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沉,抬起右手朝着身后勾了勾手指,属下立刻将冯思璇的帽子眼罩打开,将她推到跟在秦慕笙身边的两个属下手中,自觉代替那两个人举枪戒备,护卫着正中央的秦慕笙。 看清楚果然是冯思璇的瞬间,百里南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扫过冯思璇周身,面色顿时阴沉几分,瞬间后便恢复笑容,漫不经心的笑问,“呵呵,秦慕笙,你不会准备拿她来换舒安吧?” 百里南的表情并未逃过秦慕笙的眼睛,他亦是微微一笑,瞥了眼尚有些惶恐未转过神的冯思璇,垂眸颔首道,“没办法啊,百里先生,我是从来没有想过把舒安给你的。”他冷笑着扬起脸,看到百里南脸上那依旧无所谓的表情,笑意更甚,隐隐间却一股冷意带着残忍从他身体里涌出。 “百里先生应该晓得我狼集团的行事做派,对于到手人质处理的办法……”他勾起唇角,笑意森冷的吐出三个字,“很有趣!” 听者,不禁都颤了颤。连同他身边站着的冯思璇。 冯思璇从来没有料到秦慕笙居然会做出劫持人质换人的行为,甚至她在这之前都没有想到劫持她的人会是秦慕笙!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百里南劫持了舒安,秦慕笙就劫持她来换人。 可是,秦慕笙太看得起她了,她对百里南什么都不算。那天在咖啡馆他们见过面后她就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这些日子在家里勉强养着伤,若非秦慕笙的属下去敲门把她强行拖过来,此刻又架着她,她可能连站稳都困难。 她正想着,没想到秦慕笙的两个属下便瞬间脱开手,她被支撑的身体毫无力气的朝地上跌下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又被某个属下拉起来,却已然是气喘吁吁,有气无力的抬头看着秦慕笙。 百里南一言不发,甚至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冯思璇不禁苦笑,“秦慕笙,你太,太看得起他了,没用的,我在他眼里连垃圾都不如,他不可能拿季舒安来换我。” “是吗?” 秦慕笙微笑,眸色骇人的森冷,冷的冯思璇不禁抖了抖。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可怕,见面的次数不多,他在舒安面前何等温柔儒雅!她没有哪次能把他和那个传说中阴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此刻,她却终于觉察到秦慕笙的狠在哪里,他的目光,是瞬间就能让人如坠地狱的恐怖,那张白皙俊美的容颜,此刻却比撒旦更加嗜血。 他的目光扫过冯思璇发抖的身体,修长的手指穿过裤兜,换了个悠闲的站姿,才抬头对百里南缓缓开口,“百里先生,不知道您是否听到冯小姐的话?” 百里南来不及收回情绪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骤然听到秦慕笙的问话他明显愣了下,清冷的一笑,回答,“她很有自知之明,说的没错!” “啊!”秦慕笙明白般的啊了一声,笑道,“那,我倒是可以帮百里先生处理一下垃圾。”他瞥了眼身后站着的属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偷渡印尼的船里还能塞下几个人?” 属下立刻低头回答,“这批船已经整整塞了五十六个人,先生,恐怕很难塞进去一个了。” “哦!”秦慕笙不咸不淡的淡淡哦了一声,瞥了眼身旁连站着都无力尚有些茫然的冯思璇道,“那么告诉雷诺,新型高等级僵尸病毒的活体实验体我已经找到,他可以随时亲自派人来取。” “是。” 属下应声掏出电话,空气中却瞬间响起枪支被架起的声音。秦慕笙眸光微朝着那方向瞥了眼,他对面的百里南亲自端起了一把手枪。 秦慕笙抬手拦住属下打电话给雷诺,看着百里南笑道,“百里先生这是怎么了?既然你不想要的东西,我送出去应该没问题吧?何况,我可不必担心你会对舒安不好,不是吗?” 百里南铁青着脸紧绷着。 每个接触过毒品的人都知道传说中的高等级僵尸病毒,比起从前致使一个人半死不活如同瘫痪,高等级病毒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变成不受控制的禽兽,所有的人性全部丧失。众所周知这个病毒的发明者就是雷诺,唯一真正使用过这个病毒的正是第一个背叛雷诺的教子修顿。据说他现在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彻底丧失了人类的本性,正在等待着病毒将他完全腐蚀。而更狠的是,雷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注射解毒剂,让他继续尝试更高等级的僵尸病毒,后果,令人脊骨发寒。 作为雷诺的准女婿,秦慕笙为了报复把冯思璇送给雷诺做试验品的几率太大了,同样,雷诺会拿冯思璇做实验的几率也几乎是百分之百。无怪乎冯思璇此刻已经全然瘫软,而百里南举着枪对准秦慕笙,是要做什么呢? “不担心?” 百里南喘息着保持冷笑,对着旁边的人吩咐,“把那两个人都带出来!” 秦慕笙顺着他说话的方位毫不避讳的看过去,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四个人带着舒安和慕萧一前一后走出来。舒安的小脸儿明显有些苍白红肿,最可怕的是唇边居然粘着干涩的血痕,秦慕笙的手指顿时捏紧几分,紧紧盯着走到前面那娇小的人儿,却不见她抬起头来看看他。 倒是慕萧朝他看过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睛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对于舒安怎么会在机场被劫持,秦慕笙在来的路上已经梳理清楚。除了慕萧,没人能让舒安在自己失踪后真的毫无防备的进入机场,她也许没有考虑到这里是百里南的地盘,但也绝非对百里南没有防备,之前必然是询问过。何况她到机场的时间比慕萧晚了整整半个小时,她至少在入关前和慕萧通过电话。 但此刻秦慕笙的表情却没有透露出半分责备,也并未多看慕萧一眼。这两个人里,舒安是占有安全优势的,慕萧反倒可能成为被用来威胁秦慕笙的对象。 果然,百里南的枪口指在了慕萧脑后。 “秦慕笙,我是不会对舒安怎样,可是我不能保证我对不对他下手!” 他说着竟然直接将枪口对准了慕萧的后脑勺。 舒安的眸子明显动了下,低着的头缓缓朝着秦慕笙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朝他准确无误的看过来。他在她眼里,竟然看到了他!秦慕笙有瞬间失神,就看到她蹙了蹙眉,继续垂下了眼眸。 “对,百里南,杀了他。” 她冷冷的开口,声音厌恶,“杀了他,最好把秦慕笙也一并杀了,免得世上有这么恶心的两个人!”她说着,朝另外一边别开脸,似乎很不想听到慕萧开口说话。 百里南明显愣了下,舒安的话太顺他的初衷了,可是现在却不顺意。若是她极力哀求她说让他别杀了慕萧杀了自己岂不是更对味儿?但她居然当着秦慕笙的面儿要杀掉他的“爱人”,那实在是不符合舒安的风格啊! 他脑子里过了下,认定舒安只是想要让他放松警惕,便轻慢的对舒安温柔笑起来,“舒安,你现在这么讨厌秦慕笙了吗?” 她不语,似是没有兴趣回答这个问题。 只冷淡道,“这种恶心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你随便。反正你杀了慕萧,秦慕笙再把冯思璇送给我爸爸,你再杀了秦慕笙或者秦慕笙杀了你,我的世界就彻底清净了!” 这种残忍的话她能够如此平淡的说出,不仅仅是百里南,连瘫软的冯思璇都有些发寒和难以承受,她勉强支撑着身体难以置信的看着舒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然是失望,继而,却是苦笑。她摇了摇头,凄然叹息,“是啊,季舒安,你有爸爸疼爱,有秦慕笙疼爱,你该活着,该清净。我,我就该死!”她说着,竟是浑身一颤,一口血生生喷出来。 百里南逼着慕萧的手明显颤抖,身子不自主的朝着冯思璇倾斜过去。秦慕笙却抬了下手,就是他这一抬手,早已站不起来的冯思璇被生生扯起来朝前推了一把,她噗通跌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 “秦慕笙!” 百里南吼着,枪猛然指向舒安抵在舒安的额头疯了似的喊,“放了冯思璇,我把季舒安给你!” 秦慕笙轻慢的朝着舒安看了眼,瘪瘪嘴耸肩,“晚了。” 百里南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秦慕笙,“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慕笙语调缓慢悠长,丝毫不显着急,反而透出几分有趣儿的意思,半晌才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没什么机会对舒安如何了,因为很快,连同你和冯思璇都会变成雷诺的实验对象。” 百里南朝着周围看过去,才发现因为他这疯狂的行为,周围的警卫眼里都流露出怀疑的目光。原本这些人就不是他的心腹,而是关口的一些警卫,他以秦慕笙是在逃犯,舒安是人质为由控制了机场才让他们听他的。但此时此刻,正常人也都能看得出事情好像并非是他说的那样。 秦慕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目露慌乱,瞥了眼地上正试图悄悄爬向百里南的冯思璇,冷声下令,“给她点儿苦头!” 话音刚落,秦玖已经将手枪对准了冯思璇的腿眼看着一枪就要下去,百里南猛地一枪朝着秦慕笙开过去,然后枪声震响,有什么闷声落在地上。那瞬间舒安眼睁睁看着慕萧在她面前倒下,不知道谁忽而拉了自己一把,她被推到了秦慕笙身边,他修长的胳膊顺势抱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百里南有些无措的举着枪,眼看着几个人冲过来围到慕萧身边舒安获救而冯思璇却被几个人强行扯起来拉到秦慕笙那边,霎时疯了般再次朝着秦慕笙举起枪,舒安惊呼一声猛地扑向秦慕笙,却觉得身子被瞬间抱住,枪声响过,却是护栏被打破的声音,然后她只觉得压着自己的胸膛微微颤了下,她猛地睁大眼睛转过身,秦慕笙已经被秦玖护在身后,有灵活的属下扶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他低吼。 秦慕笙微微闭着眼睛抬手对他摆了摆,示意无事。可舒安却顺着那个属下的目光看到他鲜血溢出的裤子,浑身止不住一颤用力扶住了他,“阿笙,阿笙!”她颤抖的唤着他的名字,却被他更用力的抱在怀里。 “别怕舒安,别怕,我在。”依然是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他出现时候的声音,低沉,安宁,带着厚重的温暖。 她呆在他怀里,只觉得整个心都开始安静下来。 “百里南!”不知谁吼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舒安就完全没有料到。 一个身着军装的人带着大队人进入他们所在的这块地方,那些原本在百里南身边的警卫瞬间傻眼,个个站直了朝着穿军装的人敬礼。然而就在这敬礼的空荡,几个人已给百里南戴上了手铐,没收了全部警卫的枪支。然后那个穿着军装的人大步走到他们面前,严肃的道,“秦先生,你劫持人质违反了中国法律。但考虑到你是美籍华人,你的案件将交由美国警方处理。” “好。”秦慕笙态度极好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示意属下让人赶紧送冯思璇上急救车。 离开前,还算清醒的冯思璇忽然让医生在他们身边站住,她朝着秦慕笙苍白无力的笑了笑,说,“秦先生,谢谢你。” 秦慕笙却只冷淡道,“你还是祈求老天,让百里南多活几年吧!” 冯思璇唯有苦笑。 被百里南非法逮捕的属下很快获救,艾伦特当场利用一辆急救车给秦慕笙迅速做了个小手术把一块碎片取出。那是百里南开枪击中护栏,护栏破裂后溅出的碎片,恰恰刺在秦慕笙脊背上,当然,若非他用身体挡着舒安,那个碎片很可能已经插入舒安身体的重要部位。秦玖随后随着那名军装中年男人去了警局做笔录,艾伦特则随同秦慕笙一起去了医院,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舒安的眼睛。 在艾伦特百忙之中秦慕笙一直没有忘记不停的重复,“舒安的眼睛能看到了,艾伦特,你得确定她没问题!” 可舒安却一直望着她们后面跟着的那辆车,她刚刚明明看到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上了那辆车,却又觉得,自己看到了某种幻觉。她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存在,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出现。 慕萧在另外一辆救护车上,紧急先到达医院抢救。他是伤情最重的,舒安很担心,秦慕笙却只是冷着脸沉默。舒安知道,背叛是让秦慕笙痛恨的事情,可,慕萧并非是他的属下,他心里应该还有几分难过。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舒安就被艾伦特带去检查,她一直没来得及问秦慕笙那个人的事情,因为她除了要回答艾伦特的问题,还有抽空不停的告诉秦慕笙她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被百里南扇了个耳光,在桌角撞了下。 “还吐了口血。”艾伦特给她加上。 舒安小脸儿微微一怔,继而偷眼看着秦慕笙瞬间发青的脸,红着脸垂下头。 “怎么又吐血?”秦慕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连握着舒安的手都在颤抖,“她不是已经好了,怎么会又吐血?” “秦慕笙你抖什么?”艾伦特好似故意的岔开问。 秦慕笙恼怒的瞪了艾伦特一眼,恨恨道,“腿疼,行不行!你快说舒安到底是怎么了!” 他失声大吼,吓得艾伦特果然不敢再开玩笑,只好说,“是体内淤积的血,这次受到重创,脑子里的血块散开,体内的淤血也吐出来。所以以中医理论来说,舒安的身体已经恢复。当然,我还会从西医的角度来仔细检查。” “我看,艾伦特需要个中医配合?”门口,响起调侃的好听女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那裸色连衣裙的女子刚刚摘下贝雷帽和眼镜,笑盈盈走到舒安面前俯身亲热却很有分寸的抱住舒安,温柔的声音轻声在她耳边说,“舒安,妈妈很高兴在此时此刻见到你。” 尾音里,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颤抖,伴着胸腔里有些沉重的起伏,她吻了吻舒安的脸庞,温润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笑容慈爱。 舒安心里想过无数次,可是此刻抬头看着那张像是照镜子一样几乎完全相同,甚至仿佛没有老去的脸却忽然浑身的血液流动都停止了,她呆呆的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分不曾移动,就那么一直看到舒然有点儿脸红,微微垂了眼眸,理理精干的短发轻笑,“呵,舒安,别这么看妈妈。” 似是听懂了她说话,舒安眸子动了动,忽而站起来朝着门口走过去。秦慕笙忙几步追上她把她抱在怀里,舒安没挣扎,只低着头颤着声音求他,“阿笙,让我走,让我出去。” 瞥了眼身后面容紧张哀伤的女子,秦慕笙沉眸抱紧舒安,简短镇定的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陪着她在医院里乱走,舒安像是在不停的寻找人少的地方,几次差点儿撞到明明在她面前的一堵墙上,可是她几乎变成暴走族,不停的走,不停的撞墙再不停的走。秦慕笙一直拥着她随着她走任何一个她要去的地方,他没拦着她,也没有告诉她停下,他知道,舒安需要时间。 这是青梅竹马的力量那么明显。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所以他知道对于她来说曾经季伯诚就意味着家,她甚至直到季伯诚去世才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还是因为季伯诚不想舒安为他太过伤心,不希望舒安卷入纷争才选择告诉她。可舒安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不是季伯诚的女儿,她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这并非舒安不想,而是她不敢面对。 每个离开亲生父母的孩子都需要一个被分离的理由,舒安没去问,却绝对不是没有想过,而她一直逃避,就是害怕那个分离的理由是他们不想要她。甚至于到现在,她明明知道雷诺就是她亲生父亲,却自始自终没有承认过。她宁愿装糊涂,活的糊涂,但关于亲生父母的话题,她永远不会主动触及。 舒安是个没多少安全感的孩子,因为小时候没有母亲,十来岁的时候季伯诚又去世了,没有享受过母爱的舒安比起同龄孩子更需要母亲给予的细致的温暖,若是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她一定没办法承受。 想通这些的时候,秦慕笙已经陪着舒安在医院里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伤口有裂开的情况,他没在意,可舒安一个转身看到他衣服上渗出的血迹却忽而像是清醒了,抱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喊,“阿笙,你的伤,你的伤!” 秦慕笙瞥了眼,把她拉回另外一条胳膊拥出的空间里淡淡道,“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舒安急怒,抓着他好的那条胳膊就要回去,可抬起头才发现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本来就是个路痴,这会儿是彻底傻眼儿了。 秦慕笙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轻笑,拥着她侧身找到电梯,带着她上去。 舒安仍旧不认路,但跟着秦慕笙总不至于丢掉,此刻关注的目标就落在他的肩上,小脸儿皱巴的像个新出炉的包子,满眼担忧的望着他渗出鲜血的地方,好像关于见到舒然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秦慕笙心疼的把她搂回身边,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微凉的触感。 “舒安,想不通,就不要想。” 他没有明确的提出舒然的出现。 她抬头望进他的眸子里,那双大眼睛里有他的感觉让他分外满足,忍不住又低头吻她的眼睛,离开时,舒安正笑笑的看着他,眸色淡然平静,有些干涩的唇片抿了抿,轻笑,“阿笙,我能接受了。” “好姑娘。”他用额头亲昵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夸赞。 舒安的小脸儿泛起红晕,颇有些得色。 两个人回到病房,艾伦特又是被劫持又是抢救人的已经累得半死,在医院找了个病房睡觉了,医院为表对某位将军亲自送来的病人的重视,特地派了医院从京里请的某著名医师来给秦慕笙重新包扎伤口,护士推开门说医师来了以后让开门的瞬间,舒安一下子愣住了,秦慕笙的脸色有点儿阴郁。 杜逸阳站在门口看了眼半裸着上半身肌肉的秦慕笙和他身边站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舒安,一如既往温和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热切,快步走到舒安面前伸长手臂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舒安被他猛烈的动作搞得一惊,继而笑了笑,热络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杜医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 她温柔的说着,一如既往称呼他杜医生。 他低头看着她,想起那一次分离的前夕,她坐在广场边有些落寞的模样,与此刻虽然明显有过受伤的痕迹,却仍旧丰润的舒安已全然不同了。她过的很好,非常好,这是她给他唯一的讯息。 “是啊,舒安,这么久。”他语气有些难掩的哽咽。因为千言万语,他什么都不能说,唯有那三个字,证明着六年来他是如何担忧她,甚至,思念她。 “嗯。”舒安赞同的点点头,声音清脆。是确实很久没见了。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立刻转移到秦慕笙的伤情上,忙让开来急促的说,“杜医生,阿笙的肩受伤了,刚刚包扎完伤口又裂开。” 杜逸阳只听到她对秦慕笙那一声呼唤心中便已明了,他是彻底没机会了。只是他没想到最终还是秦慕笙,他本以为她会和楚云端天长地久,却不想最终兜兜转转,她却依然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杜医生,麻烦你了。” 见他没动,舒安诚恳的说。 杜逸阳回过神,正看到秦慕笙愈发阴沉的脸,苦笑一下走到他身边,检查过他的伤口淡淡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自己不注意。” “嗯,我会让他注意!”舒安忙接口保证,期待的眼神看着杜逸阳,明显等他亲自给秦慕笙重新包扎。 原本看着秦慕笙那张黑脸懒得管,被舒安这么一说杜逸阳反倒不好意思了,也难得秦慕笙居然忍得住,苦笑着点了下头,让护士重新整理绷带药品,拆了秦慕笙原本那块染血的,重新给他包扎,但,杜逸阳没忍住在最后狠狠用了下力,原谅他吧,电视上都这么演的,何况作为医生他掌握的力道应该没错。可秦慕笙却没有如愿叫出来,脸色甚至丝毫没有变化,只用冷飕飕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甩开他顿在他肩上的手似笑非笑道,“杜医生这眼神,未免让人多想。” 说着拉过舒安把她抱在怀里,舒安忙问他,“不疼吗?” “一直没说过疼吧?”秦慕笙温柔笑。舒安瘪瘪嘴,“不说就不疼吗?” “傻姑娘!”他轻柔的刮了下她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舒安有些腼腆的笑着,探头对杜逸阳说,“杜医生,谢谢你。” 杜逸阳笑了,笑容有些苍白,摇摇头说,“舒安,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说谢谢?”难道我们之间,永远只是‘谢谢’,连朋友也做不得吗? 舒安嘿嘿笑了两声,又问,“杜医生现在是在这家医院吗?不是说,是在京里的医院?” “刚刚下了文件,要到各地市支援,所以……”杜逸阳略略沉默,终究只是说,“所以选了这里。” 所以,听说你在这里,就想来这里看看你。可我终究总是晚一步,晚一步遇到你,晚一步爱上你,晚一步见到你。然后上天便每一次都让我错过了你。这样的话,明知错过就不能再说了,杜逸阳自是明白。更何况,舒安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人,她的世界里,他终究只能是个过客。 “杜医生是我们医院的院长呢,也是国内最年轻的院长!” 他旁边的小护士忍不住开口道。 杜逸阳生的仪表堂堂,为人和善,学历高,做过的手术无数,成功率高,在业内的知名度高,名声也好,在医院里素来是护士和女医生的崇拜对象。比起秦慕笙这种一看就除了自个儿老婆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大帅哥,杜逸阳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老公人选,难怪小护士会开口为他增光添彩。 “是呀!”舒安惊喜的一双大眼睛都光彩了几分,眯着大眼睛笑了笑,“杜医生,真是恭喜你!” “谢谢。”杜逸阳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却突然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对舒安这样客气了。继而道,“就是个名头而已,没什么。” “我就知道,杜医生这么好的人,会有好报。”舒安认真的表示她很觉得了不起。 第211章 211 我想先去见见他 可,杜逸阳的笑容却有些干涩了。好人好报,原来无论当初他是否表白,最终,他对她仍然只是停留在‘好人’这两个字上。他看着她一派天真的眼睛突然就真的想要走开了,她的世界,早不该有他的存在。 果真是再相遇,往事已成尘,扫帚挥过,便是轻描淡写的灰飞烟灭。 杜逸阳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秦慕笙瞥到门口舒然的身影,见舒安倒是不曾注意,柔声问她,“舒安,晚上想吃什么?” 经历了这样一天,舒安早已把吃饭的事情忘得差不多,她现在筋疲力尽,若是能让她洗个澡躺在床上,她肯定就立刻睡着了。所以只是蔫蔫的摇了摇头,疲惫的耷拉着眼皮软声回答,“什么都不想吃。” “想睡了?”秦慕笙看着她迷糊小猫儿似的模样,笑问。 舒安顺从的点了点头,看似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抬了抬眼眸,轻声问,“阿笙,你不累吗?” 他笑着颔首,忽而俯身抱起她朝着病房的浴室走过去。舒安略略不安的在他怀里蹭着轻声抗议,“阿笙我自己可以,自己可以!” “我也没说要帮你洗啊!”秦慕笙低哑了嗓音附在她耳边笑道,温柔的放下她,只在她脸颊上吻了下,安抚她自己洗澡后出去了。 舒安羞得小脸儿有些红,又忍不住幸福的低头笑,继而想起白天的事情又觉得累,身心疲惫的叹了口气钻进浴蓬下打开水。 将病房的门微微掩上,秦慕笙出门就看到秦玖站在一边,舒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先生!” 秦玖几步走过来,低声问,“先生的伤情……” “没大碍。”秦慕笙打断了他继续问下去,反问,“慕萧那边如何?” “击中后胸,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在加护病房。”秦玖微微蹙眉说着。慕萧的情况很不稳定,很可能就此丧命,即便熬过去也必须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派人随时监护汇报,你去休息吧。”秦慕笙点了下头,没有继续问其他人。 秦玖应声退下。 走廊里就只剩下秦慕笙和舒然。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抬眼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脸庞上却仍然一如既往平静冷淡,她眉眼淡淡的朝秦慕笙扫过去,那眼神像是藏在棉花里的刀子软软的击中再深深的刺入,秦慕笙心中沉了沉,不得不说,这是个足够危险的女子,他眯起眼眸想,难怪雷诺都掌控不了她。 “坐。”即便如此情况下,她仍旧先发制人,对秦慕笙颔首示意他坐下。 于是秦慕笙就在她对面的那排椅子上挑了个座位坐下,隔着走廊,他面前的是几乎看不出比舒安大了整整十八岁的母亲。 是,舒安是在她母亲十八岁那年被生下来的。这个故事很长,暂时秦慕笙没什么时间回忆,而且,如果真的要回忆,雷诺的回忆会相对深刻且沉痛一点儿。 “她怎么样?”舒然开口问。 说话的时候,她单腿翘起搭在另外一条腿上,纤细匀称的小腿一直延伸下来,隐约能看到漂亮的脚踝。她坐的十分优雅,却闲适,丝毫没有做作。眉眼轻挑,看向秦慕笙时候笑意盈盈,却偏有股高人一等的气度。 秦慕笙在心里暗暗又赞叹了一回,才回答,“舒安很好,她已经接受了,不过你还是得给她时间。” “我想到了。”舒然垂眸,目光再从下往上的观察了一次秦慕笙,胸腔轻轻震动发出柔婉的轻笑,依旧一派淡然开口道,“既然舒安认我了,那有句话我就得说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音带笑,让人摸不着半点分寸。 直到此刻,秦慕笙才从她的笑纹里看出了年龄的痕迹,舒安也都是二十大几的姑娘了,她的母亲,更是已经年届四十,即便再保养得当也终究要流露出老的痕迹。 “关于秦先生和舒安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少,见到了也不少。秦先生对舒安好,我很高兴,原本我和雷诺是同样的意思,对秦先生还是很欣赏。只不过……”她微微垂眸,语峰转折,笑道,“今天秦先生让我很失望,所以把女儿交给您的事情,作为母亲,我,并不想同意。” 秦慕笙一时间有些呆滞。 是,承认吧,他暂时还没办法把对面坐着的舒然当做是舒安的母亲,除了她太年轻太漂亮,几乎可以做秦慕笙的姐姐,还因为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在舒安的生命里,和他们所想的她的母亲全然是两个人。对面这女子,简直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儿,却偏偏是那种贵族府邸出生的小孩儿,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偏偏却十分任性,傲慢,天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突然站在母亲的角度表示对他们婚事的反对,也不怪秦慕笙会受不了。 好在舒然斟词酌句,用的是‘不想同意’四个字,大概她也看得出舒安对他的感情。 面对秦慕笙几近呆住的失神,舒然却很自然的挑了挑短发,转眸轻笑,“呵,秦先生必然在心里想,我凭什么呢?作为舒安的母亲,从来没有疼爱过她,从来没有给过她母爱,现在又凭什么出来阻拦你们在一起?” 她说着好整以暇看向秦慕笙,明显非要秦慕笙给个答案。 但,秦慕笙真没这么想。他不是确实不会这样想,而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完全没有出现在舒安生命里的母亲突然出现,出现的第一次是让他去劫持百里南的女人换舒安,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出现的第二次是俯身告诉舒安她很高兴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见到女儿,第三次,坐在走廊里跟女儿的爱人说她不同意他们结婚?谁能告诉秦慕笙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这个女人的思维典型是比秦慕笙还要跳跃的,所以难怪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 可她提出来,秦慕笙也认真想过了,回答很简单,“我恐怕没资格这样想,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想的话,只有舒安。” 舒然赞赏的轻笑了几声。 “秦先生是明理的人。”她说着,将细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手自然的挽成一个漂亮的兰花型,缓缓道,“其实秦先生不必太过意外,我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也有我的理由。”她挑起眉眼,眼底的轻慢散去,留的是一片认真,此刻,秦慕笙终于不得不从她严肃的目光中承认,她是舒安的母亲,未来他也得叫妈的那个人! “在我的印象里,秦先生行事雷厉风行,头脑也灵活。可是秦先生承认吗?您今天整个儿行动都是失败的。”她并不急,到这里便顿住了,像是要给秦慕笙思考的时间。 秦慕笙果然必须得思考。 从接到百里曦云的电话开始,其实他已经开始错了。百里曦云的电话是约他在老宅见面,那么他在前往老宅前或者去往老宅的路上,应该最先询问过楚云端和滕绍京城里是否有所变化,或者,他得查查那通电话。但是两者他都没有,而是直接去了百里家。接着,他陷入百里南给他的难题,让他寻找百里静,他居然在这之前没有通知舒安而是径直带着人去了。而且在他已经遇到百里南的刁难以后,竟然没有考虑到舒安也可能被百里南劫持,自以为给舒安的保护已经很完美。 好吧,到这里,秦慕笙明白他已经错了。他朝着舒然看过去,这女子轻笑着,仍旧是那般高雅的挽着唇角。 “看来秦先生果然不是糊涂虫。不过,我仍然要说出来,秦先生犯了三个错误,其一,你把我的女儿当做了保护对象,却没有当做妻子。所以你轻而易举上当,被百里南的一通录音电话骗到了百里家。其二,你太自大,自以为给舒安的保护是够了的,可你这次的对手很强大啊!其三,你够不上雷厉风行这四个字,若是的话,我让你去找冯思璇的时候,你就没必要第二次问我了。我给了你整整半个小时,可是我赶到的时候情况很糟糕,一个人半死不活,你受伤。”她顿了顿,吸了口气缓缓道,“幸而舒安是没有受伤,否则,我连在这里和你谈话的功夫都没有。” 她说着,起身,提着包包,轻慢道,“舒安很依赖你,所以这些天麻烦你照顾她了。你们那些事儿我暂时接手,百里家的事情还没个完。” 然后,秦慕笙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眼睁睁的看着舒然优雅的离开。他心里沉了沉,几乎看到了未来自己困难重重的娶妻之路。他想过自个儿老丈人很厉害,但,好吧,他承认他早就知道丈母娘大人更厉害。 他身边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舒安站在门口,眸子盯着刚刚舒然坐过的地方。 秦慕笙意识到舒安已经听到了,安抚的笑着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舒安的身子任着他的拥抱朝他歪了歪,轻声问,“阿笙,她真的是我妈妈?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像,她叫舒然吗?怎么我叫舒安呢?好像,很像?” 略作沉思,秦慕笙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问,“舒安,这件事,你希望我告诉你,还是雷诺或者她亲自告诉你?” 舒安垂眸,像是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这件事,然后抬头问,“那阿笙,你可以告诉我白天发生的事情吗?” 看来她已经选择了让雷诺或者舒然来告诉她她的身世。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会更加可信,也会更加斟词酌句,不会伤害到她。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询问,“不是累了吗?现在呢?” “明天可以吗?” 舒安抬着眼皮可怜巴巴的问。秦慕笙好笑的点点头,宛如疼一个孩子。她于是心满意足的笑了,便点点头让秦慕笙抱着她上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舒安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吃过午饭,秦慕笙拥着她坐在床上,看着她抱着杯子喝一杯茉莉花茶,慢慢将昨日的事情道来。 他曾经给过百里曦云一封所谓的遗书,自然是假的,遗书中说舒安的爷爷在临行前发现是秦慕笙的父亲,也就是当时季爷爷的秘书将他的药私下换了,但为时已晚,他奄奄一息,便将秦家和百里家联合做的那些事全部记下留给了季伯诚。遗书中确实有很多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那封真正的遗书就在秦慕笙手中。 “是季叔叔留给我的。”说到这里,秦慕笙轻声对舒安解释,认真的看着她如画的眉眼问,“舒安,怪我没有告诉你吗?” 她原本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惊讶的看着他,此刻,见他眸色深沉,带着几分担忧和心疼,惊讶散去,便再没了其他情绪。她摇了摇头,靠在他胸膛上柔声回答,“阿笙,其实我早就想到你一定拿到遗书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爸爸不会轻易销毁,可他也不会给我,唯一,唯一能把我托付的,就只有你。” 末了,舒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想起了那一年季伯诚去世时候的事情。秦慕笙的胸膛颤了颤,俯身紧紧抱住舒安,哑着声音道,“舒安,你和叔叔想的一样。” 借着这封遗书,秦慕笙获得了百里曦云的信任,同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秦慕笙为了不让舒安知道是他父亲害死季爷爷,为了给舒安报仇而决定让百里家赔命。而百里曦云,根本就无所谓她那个所谓的儿子。 百里老头并非百里曦云的亲生儿子,是她丈夫在外面和一个乡下女人生的儿子。在那个年代,男人在乡下有个老婆也正常,不正常的是百里曦云的丈夫居然被这个乡下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几次要和她离婚娶那个女人进门,也幸而是有政策压制才没能作成。 那乡下女人死后,百里曦云被迫过继了百里老头做儿子,母子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后来,百里曦云怀了孕,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她丈夫又差点儿因此和她离婚,无奈下,百里曦云把其中一个女儿送到了乡下养着。 这个女儿,就是后来和百里老头阴差阳错结合生出百里东的人。 百里曦云的丈夫去世后,她才得知有百里东的存在,调查发现那样不伦的结果时,她的亲生女儿已经因为被抛弃的痛苦去世,只留下百里东。于是百里曦云做主将百里东带回身边养着。 但正是有了百里老头的荒谬,造成百里曦云恨死了他。多年来,百里曦云找了无数机会却都没能一举翻掉她看着就恶心的百里家,直到秦慕笙找人找到她,她看到了那封假的遗书,决定了和秦慕笙合作。 当时,慕家和百里家确实有些关系,秦慕笙对慕萧有救命之恩,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借给秦慕笙用。但,慕萧的性取向有点儿问题,他爱秦慕笙,后来看到秦慕笙那样对舒安,舒安却似乎不懂,就慢慢对舒安产生了不满。 这个,按下不表。 而昨日,秦慕笙就是接到百里曦云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百里曦云说京中行动恐怕要出问题,希望秦慕笙面谈。原本秦慕笙是将楚云端和滕绍派到京中去处理这次材料递交、逮捕百里老头和百里北的事宜,时间就安排在当天他和舒安离开的前半个小时,目的就是利用滕家在军中的关系,在百里老头出一批军火的时候将他们当场抓获。得知这个消息,还是百里曦云提供给他的,所以秦慕笙立刻赶到百里家。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百里家根本没有百里曦云,那通电话是百里南通过变声器打给他的。可是在到达以后他却发现,他带着自己的属下陷入了百里南的包围圈。 他在四周埋了炸弹,秦慕笙前脚进去,后脚定时炸弹就开始计时。半个小时内他要找到百里静,否则,他和百里静都得葬身百里家。 没有办法,秦慕笙只能一边派人排雷,一边带着秦玖开始寻找百里静。他甚至都来不及给舒安打个电话,手机信号就彻底消失。 百里南仅仅给他发来一张百里静昏迷着被泡在水中的照片,秦慕笙根据照片一再判断,从记忆中寻找到了他和舒安雨中花园相遇时发现的比较蹊跷的地方。 百里家的花园七拐八拐,其实很容易迷路,而那天秦慕笙却发现了这七拐八拐中,每一个转弯其实都有块石头作为标记。他根据石头的排序,找到了最中心的位置,果然在假山中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然后顺着地下室一直走下去,找到了被关在水牢里的百里静。 这个地下室并非什么好地方,而是个比狼集团要残忍,却更加令人恶心的地方。在这里又诸多折磨人的道具,甚至有些仿造了渣滓洞和东厂的酷刑。后来秦慕笙得知,百里曦云根本就已经变态,她看似温和慈爱,实则背地里只要看到和那个乡下女人相似的人都要弄进去,幸而秦慕笙是扮演着百里静的未婚夫,否则,因为百里静也同那乡下女人有些像,百里曦云不知哪一天就会把百里静活活折磨死! 据说,死在百里曦云手里的女人已经有两个,从前均是报失踪。 这一路还算顺畅,秦慕笙出来时意识到他必然是中了百里南调虎离山的圈套。果然,定时炸弹很好拆除,他出来的时候,白朗已经赶来。白朗后来承认是百里南让人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百里静就在百里老宅。本来白朗是正在根据上峰指示全称搜捕百里曦云和百里东的,当然,这是在秦慕笙算计以内。 但因为百里静白朗已经退出很久,今天也只是接受命令执行任务而已。他的原本目标是不伤害百里静,所以百里静一受伤,他立刻选择退出秦慕笙的行动。 之后,就是秦慕笙遇到了舒然。 他将遇到舒然后的事情讲给舒安时,舒安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说,“是,是她让你劫持冯思璇?” 秦慕笙挑眉,低笑,“舒安,你妈妈真厉害!”他又想起她昨晚说不同意他们结婚,说他配不上她女儿,忽而就产生一种占有欲,低头,看着满脸惊讶的舒安,眸色深沉。似是意识到他情绪,舒安的惊讶散去些,小脸儿爬上红晕,低着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结结巴巴问,“阿笙,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哑的笑着,俯身在她耳垂边轻轻吻了下,烧红了怀中小人儿的整张小脸儿。他低低笑着,将舒安认真的拥在怀里,紧紧抱着,心中虽然也明白他有很多判断失误,但让他如何放得开她?不好,他可以改,但绝不能把他从她生命中pass掉了! 百里家的彻底覆灭,是在百里南被宣告判刑六年开始的。 京中换届,借此机会整顿军务,军中百里家的势力纷纷倒台,百里家的私人军火库被查处,数量大的惊人,涉案金额更是震动高层。百里北涉嫌杀人,已经另交刑事科处理。百里东涉嫌吸毒,贩毒,移交缉毒科处理。他当初投资电商的钱果然来路有问题,好在穆翌晨没和那电商有瓜葛,那电商老板被抓去问了好些次话,最后筋疲力尽的将百里东投资中的利润吐出来才保住没有入狱。 百里曦云直接判了死刑,百里老头死缓,还在调查没有最后的定论。这一件事在京中沸沸扬扬闹了整整两个月,最终透过俞家的事情各方判断,百里家除了百里南还算干净,其余均涉嫌人命官司,全部判处死刑。关于季家的事情重新调查,得出结论,季爷爷就是因为发现了百里老头的事情,才让当时身为季爷爷身边书记员的俞铮成听命百里家换了药品致死。季伯诚更是俞铮成直接害死。 季家翻案,季伯诚名誉恢复。 那天,秦慕笙带着舒安去给季伯诚上坟,他想让舒安亲口告诉季伯诚她很幸福,而他也想亲口告诉季伯诚,他终于做到了,终于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 可是原本空荡荡的墓地里,他们却见到了那独立的女子身影,她似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仍然在说着,“你带走女儿的时候答应我好好照顾她,陪她长大,可是最终呢?你连亲眼看着她长大都没做到。伯诚啊,你又输给雷诺一局。” 舒安抬起头望着秦慕笙,黑白分明的眼里写着难以置信。季伯诚和舒然、雷诺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舒然会站在这里说这些?然而秦慕笙也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轻声说,“舒安,你不是要亲自听他们说吗?” 舒安垂眸,她现在,真的要立刻去面对吗? 百里家和俞家的事情接二连三她已经身心疲惫,再要去听一听自己迷一样的身世?舒安真的累了,她觉得,在不知道这些的时候她也活的好好儿的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明显惊动舒然,那女子朝他们看过来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瞬间后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对着秦慕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步走到舒安身边,看了看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女儿。 此刻,秦慕笙又有了那种见到丈母娘的感觉。 她看舒安的眼神里充满一个母亲的慈爱,葱段般的手指朝着舒安的脸颊抬起,反倒是舒安,如同孩子见到生人般缩了缩,抵在秦慕笙胸膛里。他低头看着怀里这孩子般的妻子,却见她的脸颊已然没有逃过舒然的抚摸,那女人神色慈爱温柔的望着舒安,微微俯下的身子动作柔和,似是叹了口气轻声问,“舒安,脸上的伤还疼吗?” 舒安感受着脸颊上微凉的柔腻手指气息,看着眼前这仿佛从未经历过沧桑依旧年轻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她和母亲联系在一起。可是她的眼神那样温柔关切,隐隐透出的岁月沉淀又让她觉得她仍然是和她很亲密的长辈。她蹙着眉,眉眼轻动,结结巴巴的回答,“好,好多了。”然后一转身,干脆藏到秦慕笙身后,把头紧紧低着。 舒然眼里划过一丝哀伤,轻轻叹息。 “舒安,你是怪我?” “没有。”她立刻紧张的回答。 隔了片刻,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冷淡,微微缓和了语气说,“我接受有个母亲的事实,但是暂时……” “我明白。”女子利落的笑着打断了舒安的话。 舒安松了口气,她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妈妈会等你。” 她依旧俯身看着舒安,慈爱的说,声音里终是难免透出属于她们那个年龄的醇厚。然后起身,将目光落在秦慕笙身上的时候,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优雅道,“秦先生,这些天要麻烦你照顾舒安了。” “夫人放心。”秦慕笙微微颔首,惜字如金。他晓得在这女人面前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她是个比雷诺还要精明厉害的女子。 女子莞尔,笑的一派天真,眼里却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复杂。又仔细的看他们一眼,见舒安终于从秦慕笙身后出来,唇角勾起笑容,自然的问,“舒安,妈妈这些天可以去你的公寓做客吗?或者,你更希望回到美国以后再见我?” 那样征询的语气,又像是个很体贴下属的年长上司,让舒安有种必须回答且恭敬回答的感觉,但,亲切不减。 “还是,回美国吧,我想先见见雷诺。” 原谅她,她对雷诺的亲切感远比这个母亲要多一些,毕竟她最为痛苦的时候雷诺曾经陪着她度过。而舒然,她就像天外来物,又是那样的气度,舒安真的觉得很生疏很陌生。 “好!”舒然含笑,点点头,便准备离开了。 舒安却忽而开口问,“你说,爸爸输给雷诺是什么意思?” 秦慕笙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着她,他以为她暂时不准备问清楚这些。可是舒安却看着舒然,淡淡说,“你只需要告诉我简单一些的,比如,你和我爸爸,雷诺,你们三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秦慕笙笑着看舒然惊讶的面容,产生了种终于赢了一局的感觉。舒然必然不晓得舒安的性格,她不喜欢秘密摆在自己眼前却不能探究。若非经历了太多复杂的事情,她现在肯定直接拉着舒然让她给她说清楚了。 舒安是个直性子的孩子。 然而舒然的惊讶不过片刻,看得出她是只有在女儿面前才显露,继而像是全然明白了,略略垂下眼眸思量片刻就给出答案,“我们三个人之间,就像你、秦慕笙和滕绍的关系,明白了吗?” 舒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露出了然的微笑,竟与舒然是一般的云淡风轻。 “我们在美国见。” 她说完朝着季伯诚的墓地走过去。舒然立在当地看了看女儿娇小的背影,目光转向秦慕笙,唇角勾起,“秦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唯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帮我培养了这样好的女儿。” 秦慕笙干笑,培养,她以为他是养成系大叔? “就是你的年龄大了点儿。”舒然幽幽然吐出这句话,掩唇轻笑,踩着高跟鞋步履优雅的走出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墓地。秦慕笙半口气噎在嗓子里,想了想,忍了,人家是他丈母娘,而且还是老丈人都惹不起的丈母娘!继而他颓丧,有没有谁能告诉他,有个这样的丈母娘是幸运还是不幸? 雷诺的回答是,“不幸。”斩钉截铁。 “秦,别说丈母娘,她就是你老婆你也受不了。”雷诺摇动着咖啡壶,仍旧俊美的脸上显露出温柔的无奈和深刻的痛并快乐的表情,“我觉得,她居然能生出舒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上帝怜悯我!” 秦慕笙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颤,他想说,他的老婆是舒安而不是舒然才是上帝怜悯。 自然,这已经是回到美国以后的事情了。 此刻,舒安正跪在季伯诚的墓前认真的磕头,秦慕笙也随着她给季伯诚磕了三个头,扶着舒安起来,却看到她明媚的大眼睛已然红了眼眶,盈盈泪光中那藏在眼底的悲伤几欲坠落,他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听到她凄然颤抖的声音,“阿笙,阿笙你说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和爷爷都是这样死了?” 他没办法回答她,因为她知道某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每一个这样的家庭都是如此。就像百里南说的那样,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在是烂到骨子里了。像季爷爷、季叔叔这样的人,哪怕无欲无求,沾染上某些贪心的人也逃不过陪葬的命运。他俯身轻轻吻了下舒安的额头做安慰,低沉告诉她,“舒安,他们无论怎样,最终还是保护住了你。” 她的身子剧烈一颤,泪落如雨。 季伯诚去世以后,他很少见她这样哭了。她的泪水总是隐忍着,总是默默的,多数时候那双大眼睛望着某个方向静静的流泪,他几乎没有听到过她的哭声,此刻,她在他怀里哭着,秦慕笙闭上眼睛,却唇角勾了笑容。 他想起曾经的日子里,她每每受了委屈也都是这样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他想季叔叔你看看吧,舒安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天真活泼,浪漫热情,她没有变,我算不算是兑现承诺,真的照顾好了你最亲爱的女儿? 哭了一场,舒安让秦慕笙先走,独自坐在墓地里面对着季伯诚和季爷爷的墓碑,父亲和爷爷的照片还是那样清晰,仿佛闭上眼睛她就能听到他们叫她的名字,舒安,我的小舒安,我的傻丫头。噙着泪,她睁开眼睛,从手袋里掏出爷爷喜欢的那个紫砂壶,两只杯子,沏上一杯茶,慢慢的喝起来。 从前他们都喜欢喝茶,茉莉花儿。爷爷说,别看便宜,茶里最香最得劲儿最受人民大众喜欢的就是这个。做人嘛,就和这茉莉花儿似的,干干净净才芬芳,光明磊落才漂亮。爸爸总是说,我们的小舒安就和茉莉花儿茶似的,又漂亮,又芬芳。所以,当得起这京城二小姐的称号。 她将那一杯茶洒下,感谢爸爸爷爷这些年的养育。 她将那第二杯茶洒下,低声告诉爸爸爷爷,舒安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了阿笙,日后的日子,也照旧是芬芳漂亮,绝不辜负爸爸爷爷的期望! 撒完了站起身回头,远远看到秦慕笙就在阳光下站着等着她。她忽而想起他替她葬了爸爸的那个雨天,他站在伞下,黑色的伞,黑色风衣的他,雨幕中冰冷的背影,镌刻的脸庞上淡漠至极的表情。那一刻和这一刻微笑着看着她的秦慕笙似是完全不同,但自始自终,她都只有一个想法,去他身边,永不离开。 低头走回他身边,秦慕笙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轻声温柔问,“好了?” “嗯!” 她点点头笑。 “等一切安顿好,我们带着囡囡来看叔叔。”秦慕笙低沉着说,伴随着舒安离开墓地。 “好啊!”舒安笑眯眯,眸色流转忽而问,“那,你算什么啊?” 秦慕笙先是一怔,忽而明白过来,带怒的坏笑俯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让她仰头看着自己,邪气的问,“你说算什么?” “孩子他爹?”舒安调皮的笑。 秦慕笙怒了,“再说一次?” “嗯……”舒安拖长语调,刚要摇头说不知道,岂料却被秦慕笙打横抱起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用想了,行动为先!” 车上,舒安倚在秦慕笙怀里闭目养神。他看着怀里安然的小人儿,忽而有种时光荏苒的沧桑。 也确实是很多年了,那年十八岁的她也是这样和他坐在车里,却是依靠着冰冷的窗子一直哭到窗子被她滚烫的泪水蒸腾起满满的雾气,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看到窗子上印出她小巧头颅的形状被雾气满满弥漫,仿佛是她的泪刻下的痕迹,那样的一刻,便是到如今的八年,十八岁,她已然二十六了。 “阿笙。” 她闭着眼睛轻轻叫他,秦慕笙低头嗯了一声。 “我们去看看慕萧?”她问,神态轻松。 秦慕笙的神情却紧了下,想起昨日电话里她抬头看过来是漠然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问,“舒安,你是不是介意……” 第212章 212 何苦为难 “我不介意。”她睁开眼睛坐直,浅笑嫣然,略垂眸,换了个说法,“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顿了顿,她看到秦慕笙豁然开朗的笑意,才认真的说,“我看过一部小说,那个男主人公总是对女主人公说,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相信。阿笙,你的话不多,可你也说过让我相信你,所以,我不相信其他人说的。” 他眸色深沉,沉沉的望着面前这个渐渐成熟的女孩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轻轻抚摸着她的下颌,心中千丝万缕,终究化作在她唇边的一个吻,不够深,不够缠绵,却是情深似海的誓约。 盯着她黑白分明漂亮的眼睛,秦慕笙忍不住轻笑道,“小机灵鬼儿,你都说到这种程度,我要是还不坦白从宽是不是就该被罚了?” “恩恩,罚你跪搓板!”舒安露出个邪恶的小笑容,引得秦慕笙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个脑瓜崩。 其实秦慕笙自觉和慕萧之间没什么故事可讲。 那是约莫秦父去世半年后的事情。秦慕笙在泰国处理一批生意的晚上,被邀请到芭提雅的某间演艺厅里看成人表演。那些老外向来对此颇有兴趣,秦慕笙只得奉陪。一场成人秀下来,老鸨带着十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来给那些老外挑选,其中就有十六岁的慕萧。 慕萧生的极其清秀,男生女相更是招人喜欢,立刻就被老外挑中。可是他就直勾勾的看着秦慕笙,秦慕笙本无意管闲事,岂料就在即将离开的瞬间,他忽然用中文低声说,“救我!” 那瞬间秦慕笙确确实实只想到这三个字,眼看着慕萧被三个喝的半醉的老外拉拉扯扯的带出去,那张苍白的面孔和大眼睛,忽而心就被触动了。但当时并未出手,而是安排属下半路劫了慕萧。因为那群人他暂时是惹不起的,明着来就是找死。 慕萧被救下以后带到他面前,他再次看到他的大眼睛时,才觉察出他救他竟然是因为,他的眼睛和舒安有几分相似,都是那么干净的让人心疼。秦慕笙有点儿恨自己,正准备让人把慕萧送走,却看到他面前的资料,慕萧,慕家的人! 这个名字太让他熟悉了。 几年前慕家败落的原因中有一条就是独子失踪给慕家造成了重大损失。秦慕笙又看了看那漂亮的少年,留下了他。 后来才晓得,慕萧是被他朋友骗到泰国的。他父亲当时做生意亏损很大,半年前他遇到小时候玩儿在一起的世家公子说有办法让他赚到钱,他深信不疑,结果被弄到泰国卖给人贩子。 可慕萧也不是吃素的,被骗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出台做生意,已经被糟蹋了无数次,有次他遇到的客人果真与这个世家公子有仇,他就没要钱,而是让那人帮他把那公子哥儿的东西给剁了。那人果然守信,玩儿了他,就替他做了事情。 报复以后,慕萧就想着办法逃跑,可是试了多少次都没有成功。在遇到秦慕笙以后,他觉得,他有机会。因为他知道秦慕笙在培植属下,而他的姿色恰恰是利器。秦慕笙果然救了他,却没有让他做他的属下。 秦慕笙只是本能觉得留着他有用,就把他送到美国治疗,然后通知慕家。 熟料慕家的人早已散的散,走的走,好容易通知到了慕家老太太,也只能奄奄一息看了看孙子就走了。 从此,慕萧基本算是跟了秦慕笙。他在美国做生意的时候,慕萧在美国读书,时常就跟秦慕笙住在一起。所谓日久生情,其实也可以出现在男人和男人,哦,不,秦慕笙的意思是,他还真不知道啥时候慕萧对自己有了那种感情。 但是秦玖提醒过他,似乎觉得慕萧不太对劲儿。 后来才知道,慕萧被带到泰国做那种生意的时候受到强烈的刺激,性取向陡然逆转。再加上被秦慕笙英雄救美,就彻底将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他身上。 “其实,慕萧好看,阿笙你又高又挺拔,腹黑而且强势,一个小受,一个小攻,恩恩,完全可以写一本有情调的耽美嘛!”舒安颇为严肃的点着头转过脸看秦慕笙,满脸天真的问,“阿笙你喜欢总裁文还是高干文,我看,两个都可以,或者高干总裁结合?哎呀,男男高干加总裁文,阿笙,肯定可以火啊!” “季舒安!” 秦慕笙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某女小心肝儿噗通得跳了下,才晓得自己真是摸到老虎的屁股了,赶紧往车里缩了缩。却不料她这小兔子的动作恰恰引起了老虎的某种兴趣,秦慕笙唇角勾了勾,眼睛危险的眯起,男性凌冽的气息缓缓朝她压下来,“舒安,要不要我证明一下,我还是对女人更感兴趣?” “是,是吗?”舒安结结巴巴的又缩了缩。 秦慕笙挑眉,“看来,你怀疑?” “没,没有,没有没有!”舒安连连摆手,她哪儿是摸了老虎屁股,是扯了老虎的胡须吧! “没有?没有什么?”秦慕笙笑问,问的舒安脑子里一片迷糊。没有啥?眼看着老虎又要扑来,舒安忙改口,“有,有的!” “有?”秦慕笙好笑重复,已然将她压在身下,她小小的身子,馨香的气息就在他怀里,他满意的呼吸着带着她温暖的空气,低头伏在她耳边,“既然舒安怀疑了,我便要亲自证明一下。所谓,实践出真知……” 在下车前,秦慕笙很无耻的用实践证明了他对女人是很有兴趣的。舒安咬牙切齿的想,对全部女人都有兴趣的是禽兽!秦慕笙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似的,打开她那一面的车门伏在车门上似笑非笑的说,“舒安,我可以证明我只对你感兴趣,要不要试试?” “不要!”舒安蹭到椅子另一面,跌跌撞撞打开车门冲下车。秦玖忙让人给她围住一条路,免得她被来的车给撞到。把她交到秦慕笙手里的时候,秦慕笙恼怒的扯着她的肩恶狠狠在她耳边责备,“季舒安,再敢这样,我就真的证明给你看!” 舒安小嘴儿一撇,“证明吧证明吧,早晚让你那啥尽人亡!” 说完竟然大摇大摆的跟着秦玖往慕萧的病房走。身边一群属下,眼看着自己老板眯着一双危险的眼睛无可奈何的盯着她昂首挺胸而去,着实憋笑憋到内伤。 慕萧的情况,半个小时前秦玖汇报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醒来。 秦玖替舒安推开门,午后阳光洒下的光晕里,那个眼眸干净的青年正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朝着这里看过来,触到舒安眼睛的瞬间,他似是愣了片刻,继而,自嘲的笑了。 舒安被他的笑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等到秦慕笙从后面跟来,注意到慕萧的目光,低头告诉舒安,“先等我。” 她点点头,转身出去。 “准备去美国做手术吧,合适的脏源已经找到。”他简短开口。 慕萧怔了怔,想翻身起来却痛得做不到,只是急迫的问,“你,你还要管我?” “用了你的名字,还你的债。”他口气冷淡。 慕萧再是一愣,苦涩的笑起来,眸色偏开望向窗外,久久不语。秦慕笙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夏日的阳光丰沛,正是个好时节。他的舒安还没好好看看这夏日的风光,他该带着她出去散散步。 “秦慕笙,你真是个冷酷的男人。”慕萧转过脸,眼中绝望的冷意望着他,哽咽道,“除了你爱的女人,你对每个人都那么绝情!” 秦慕笙淡淡瞥了眼慕萧那复杂的眼睛,冷淡开口问,“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救你?” “为什么?” 慕萧急迫的想要知道,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原因! “因为你的眼睛有点儿像舒安。”他毫不避讳的回答,继而语气骤然森冷,“记住慕萧,若非因为舒安,我不仅不会救你,也不会让你活到现在。所以,好自为之!” 慕萧眸孔骤然放大的时候,秦慕笙已经转过身决然走出病房,他听到他对舒安温柔的声音,“慕萧累了,我们走吧,嗯?”那样征询的语气,哪里,还是当初的秦慕笙? 慕萧是住的是加护病房,从这里下电梯就能到达舒安用于检查的那间普通病房。秦慕笙为她办了三天的住院,就是为了全面检查她的眼睛。当然,舒安很赞同,因为秦慕笙身上的伤口纵然没有致命至少也伤的挺重,他不在意可以,她却绝对不能不在意。 电梯里秦玖接到电话,有属下说白朗在等他们回去。 秦慕笙听了便立刻蹙了下眉,舒安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全然搞不清楚白朗来做什么。 他和秦慕笙间的合作在上次百里静受伤以后就结束了,既然没有合作,百里南也没为难他们,各走各的路其实很好,白朗是那种有些自负的人,应该不会愿意继续和他们扯上关系吧? 想着,下了电梯,正看到白朗站在病房门口。 今天白朗穿的是一身朴素的银灰色西装,紧紧包裹着精壮的身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这边,见到秦慕笙和舒安下来,英俊沉静的面色未变,只将手从裤兜里腾出朝着秦慕笙伸了手。 秦慕笙握住,互相握手见礼。秦慕笙把白朗请到病房。 此刻在阳光下,舒安才发现白朗的面容有些清瘦,胡茬和黑眼圈都有几分明显。他介意的看了眼舒安,却仍然开门见山道,“秦先生,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小静的下半身到现在没有任何知觉,她又不肯配合医生治疗,一味自暴自弃,我想尽办法都没办法劝说她振作起来,只好来请你帮忙。” 听了白朗的话,秦慕笙眉端一挑,看向舒安,明显在问她是否同意。 白朗随着秦慕笙的目光看过去,舒安的小脸儿上带着几分不情愿。虽然百里静很喜欢和她亲近,但是抱歉,她真的不太喜欢百里静。她和她的亲近总让她觉得自己是秦慕笙的正房夫人而她是个偏方姨太太,好像讨好她就能让秦慕笙高兴似的。 而且她明明知道百里静喜欢秦慕笙,怎么可能再把秦慕笙推给百里静。真正舒安的思想里绝对没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可问题是,百里静现在是特殊情况。白朗不是说了吗?她的腿全然没有了知觉,她又自暴自弃不肯配合治疗,确实需要一个鼓励她的人。 舒安乖觉的笑了笑说,“白警官何苦为这个跑一趟?本来阿笙和我就预计着明天去看看百里静的。” 白朗低笑,全然没有半分犹豫的说,“安小姐,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不会来。我的意思是,请秦先生单独过去一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秦慕笙说,“秦先生应该还记得小静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为了你,她不会带着病不顾一切的跑去百里家而中了百里曦云的圈套被关进水牢里,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瘫痪。她已经为你做到这样的地步,我想就算出于感恩,你也该亲自去看看她,而不是带着安小姐去刺激她,对吧?” 他的话说的很温和,甚至最后还包含着询问的意思。但话里话外却没有给秦慕笙丝毫辩驳的余地,好似他要是不去就是对不起百里静,而白朗也没准备把百里静让给他,舒安若是阻止他去,就是忘恩负义。 舒安暗中赞叹,这京中几位少爷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难怪滕绍躲到b市里跟着自己混,在京里混不下去了吧! 不过白朗的话倒是让舒安有些纳闷,她抬起头忍不住问秦慕笙,“百里静是被百里曦云骗去的?”她一直以为是百里南设的圈套。 秦慕笙低头看她,眼里出乎预料的流露出赞赏,还没等舒安明白他赞什么,他开口对白朗道,“白警官这样说,秦某就很难办了。” 白朗神色有怒。 秦慕笙倒是并不着急,仍旧淡淡道,“你既然来找我,就说明你知道百里静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你让我不带着舒安去见她,对她不公平,对舒安更不公平。” 舒安觉得,这简直就像冯思璇请她去劝说百里南是一个道理。 可白朗明显没有理解,脸色顿时沉下来,正欲说什么,舒安眸色一转,一派天真的说,“上次冯思璇请我去劝百里南,我也带了阿笙的!” 果然白朗准备说的话被卡在半中间。 他顿了顿,看着舒安冷笑道,“安小姐的意思是,百里南的偏执狂和小静要瘫痪的身体是同一级别?”他语声严厉,不无指责得道,“安小姐别忘了你们的今天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小静,哼,秦慕笙别说好端端在这里呆着,他怕是一出现就要被当逃犯给逮捕吧?”说着,他眼睛鄙夷的眯了眯舒安。 “亏得小静还把你当好朋友,哼,季舒安,你不配!” 舒安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被人说成忘恩负义的人,不免想要争辩。实在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您家那位明明就对我老公打着主意,我还不能跟着去看看?她小巧的眉端忍不住蹙起来,想想这样的话太过尖刻也不好当着白朗就说出来,咬了咬唇片,正欲委婉的说什么,忽而肩上落了秦慕笙的手,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温柔宽厚。 舒安缓了口气,没说话。 “白警官不必把话说的这样绝对,舒安从来没有欠过百里静什么,她没必要事事都让着百里静。反之我想问问白警官,我若是去了,若是让百里静再有希望,到时候该怎么办,抛弃舒安娶她,还是再刺激她一次?” 白朗愣怔,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层。 舒安心里佩服,还是秦慕笙厉害,知道白朗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事欠考虑。他对百里静也是如此,看着她喜欢别人,就死命的打击她,也不管这样做的后果是不是百里静受伤。觉得百里静委屈了,这会儿也来声讨,可也不想想百里静被捧上去再摔下来是什么感受。 一时白朗无语。 秦慕笙好整以暇,让舒安去给白朗倒了杯茶过来。直到白朗捧着茶,才恍然大悟什么似的问,“安小姐喜欢茉莉花儿?” “是。”舒安展颜轻笑回答,说,“我家里人都喜欢,阿笙也喜欢。” 白朗鼻息里哼出声笑,没有喝茶就放下茶杯,笑意苦涩的看着秦慕笙说,“秦慕笙,你要是非带着安小姐去我也不反对,许是让她断了念想更好。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每天想的……”他苦涩一笑,眼眶竟有些红,“想着变成另外一个季舒安!” 他扔下那杯没有喝的茶就起身走了,高大的背影挺拔磊落。舒安蹙蹙小巧的眉端,看看自个儿的茶,什么意思? 薄怒着看向秦慕笙,“阿笙,怎么回事?” 秦慕笙端起那杯白朗没喝的茶喝了一口,摇摇头,缓缓道,“百里静也在学着泡茉莉花儿,你做的事情,她都想做。” “唔,那她比百里南厉害。”舒安不情愿的嘟囔着,说,“百里南要是能事事跟你学,说不定我也不会那么讨厌他!” 秦慕笙手中的杯子立刻放回桌上,他一把揽过舒安恶狠狠的问,“小丫头,你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次的。”舒安一本正经。 秦慕笙眯眼,“好话?” “额”舒安开始挣脱,秦慕笙不给她机会,紧紧裹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低头邪肆的勾起唇角挑眉,“说啊?” “嗯”舒安晶亮的眸子转动,那个,那个那个好吧,小女子能屈能伸! “阿笙,我错了!” “错了?”秦慕笙轻笑,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漫不经心道,“错了可是要挨罚的!” 舒安皱眉挣脱,“别了阿笙,你刚刚才在车上……” “嗯?”秦慕笙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俯身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儿问,“我在车上做什么了?” “那个,那个……”舒安觉得装傻会比较好,一本正经回答,“我们在车上谈了很多事情。那个阿笙啊,你真的要去安抚百里静,真的不带我?” 她抬起眼眸,眼里果真就多了几分认真。看着她那般在意的模样,秦慕笙就上当了,笑容立时温柔起来,拍拍她的小脸儿温柔道,“傻姑娘,我要去,也自然得带着你去。” “那就好!”舒安笑了笑,眸色一转,拉住秦慕笙又问,“对了,白朗怎么说百里静是被百里曦云给骗过去的,她不是被百里南吗?” “不是。”秦慕笙淡淡道,略作停顿就解释说,“百里南其实不会对百里静下手,在百里家那么多人里,他倒是唯一还把百里静当亲人的。那天是百里曦云说请了我在骗她过去的,百里曦云是临死前想折磨死百里静拉她垫背。百里南知道以后就派人借口送百里曦云和百里东出国把他们骗上飞往京里的飞机,又把我骗到百里家去找百里静。他这么做,不能说不是为了百里静的性命。” “啊,那百里静是不是已经被百里曦云折磨过?她会不会是因为被折磨的过分吓到了,所以才……”舒安说到这里,触到秦慕笙狭促额眼眸,气得一跺脚,推开他跑去厨房。 哼,根本就是想去看百里静,故意引得她可怜她! 看着那道匆匆跑走的娇小背影,秦慕笙好笑的叹了口气,低头挠挠鼻子。其实,他也没准备把她怎么着啊!他自个儿倒是没问题,就怕她那可怜的小身子承受不了。 次日秦慕笙和舒安如约去看百里静。 百里静现住的医院是市里最好的,白朗悉心的把她安排在后面的疗养区域。见秦慕笙终于还是带了舒安,白朗面色有些阴霭,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一边带路,一边用沉稳的声音解说。 “小静的双腿不是不能治疗。医生说只是神经受损,只要配合活动完全有可能恢复。可是她现在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残废了”他停在这里介意的瞥了眼舒安。 舒安没做表示,她知道白朗其实最终还是会说。 果然白朗对秦慕笙说,“她觉得自己是个残废配不上你。” 秦慕笙挑眉,唇角略显尴尬的勾了勾,认真回答,“白警官,我从来都没有对小静示意过她和我有可能。” “可你不照样是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出现?”白朗冷飕飕的扔出这句话,指了指走廊上第一间病房说,“就是这里了。”然后他退开,道,“我就不进去了,秦先生自己进去吧。” 说着侧身让开路。 秦慕笙没介意白朗的话,回身把手递给舒安,舒安也没管白朗的表情,拉着秦慕笙的手跟着他推门进入。 阳光丰沛的病房里,面色苍白的百里静正躺在床上正盯着窗外一棵树的树顶发呆,舒安看到她那双娴静的眼睛突然就想起,自己眼睛瞎了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难受? 她突然有点儿理解白朗了,她瞎了的时候,秦慕笙也是那样心疼她,若是他知道有谁能让她好起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找那个人。想到这里,她拉了拉秦慕笙的袖子,想要趁着百里静没有反应过来就赶紧离开,却不料秦慕笙手中用力竟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百里静听到动静转过身,正看到舒安被迫扑在秦慕笙怀中的瞬间,娴静的眼睛一闪,垂下来却勾了勾唇角,看得出她笑容很勉强。然后她便一句话也不说,把头继续转向窗外。 舒安抬头不解的看了看秦慕笙,他放下拥着她的手拉住她把她带到百里静床边,对着看着窗外的百里静尽量温柔道,“小静,听白朗说你的腿有治愈的希望,怎么不起身活动活动?” 舒安心中暗想,秦慕笙这话说的有水平! 不问百里静的情况,不说他们来看她这种场面话,反而直入主题,干脆鼓励她站起来。 听到这话,百里静皱着眉转过脸瞪大眼睛望着舒安和秦慕笙,稍稍蹙了蹙眉头,却又慢慢展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秦慕笙皱着眉难过的说,“他骗你的,我残废了,我不可能站的起来。” “怎么会?”秦慕笙轻笑,道,“我问过医生,你得起身配合活动才能行。” 百里静的眸子转了转,皱着眉软弱无助的轻声说,“可是,连感觉也没有,怎么活动?” “我和舒安这不是来陪你了吗?”秦慕笙见她似乎有了想要起身的想法,愈加温柔哄慰笑道,“来,试一试。”说着朝她伸出手。 百里静迟疑片刻,终是下了决心般的把手放进秦慕笙手里,秦慕笙俯身轻松的把她抱起来,扶着她下床。舒安忙上去帮忙扶住百里静的另外一边,百里静朝她看过来,舒安立刻鼓励的微笑,“你行的!” 百里静也朝她笑了笑,似是接受了舒安的鼓励,困难的抬起一条僵硬的腿超前迈了一步,立时就要跌下去,舒安忙用力扶住她的胳膊,又尽量不扯着她疼,可百里静还是轻叫出来,“疼!疼!”叫着眼眶红了。 舒安忙松了松手,热切的问她,“哪里疼,是不是腿?”那意味着腿上是有知觉的。 百里静喘着气虚弱的靠在秦慕笙身上,很害怕舒安在扯着她似的虚弱回答,“不是,是胳膊,舒安,你把我的胳膊扯得很疼!” 百里静天生便有那股娴静的气质,她和舒安都是那种让人看着就觉得柔软的女子,却偏偏舒安是那种软的让人想欺负,想调侃,而百里静是软的给人要呵护花儿般呵护着冲动的,此刻她眼眶微红,小脸儿苍白,愈发让人心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 舒安忙不迭道歉。 “没事,舒安,你托着她胳膊下面,慢慢来,不急。”秦慕笙笑着安慰舒安,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 百里静也配合的再次抬起脚,可两条腿软的好似毫无力气,刚刚落下就径直朝着地下倒过去,舒安加把力气扶住她,将她整个身体都撑起来才没让她跌倒。好不容易百里静站住,她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 “舒安,真对不起!”百里静忙对舒安道歉,眸子真诚。 舒安见她情绪好了点儿,就无所谓那些累不累的,用力摇摇头笑,“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我们再来!” 受到鼓励,百里静继续朝前走,起初的每一步都要软一下,走到空地,居然能勉强站稳,她试着又走了两步,舒安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身子也不强壮,比百里静还低了半个头,此刻扶着她又要架着她难免费力气。秦慕笙虽说身强力壮,却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分心,也就累到了舒安。 百里静更加抱歉,“舒安,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没什么!” 舒安喘着气,也说不出多少话,抬手抹了把而上虚虚的一层汗珠,继续扶着百里静,却不料百里静再迈出脚步时却是一偏朝着舒安就倒过来,舒安使了吃奶的力气好容易扶住她,她早已泪光盈盈,疼的漂亮的脸都有些扭曲。 “弄疼你了?”舒安忙问,刚刚她一着急,不小心扯到了百里静胳膊内里的嫩肉。 百里静硬撑着点了点头,却已是浑身瘫软眼看着就要倒下,秦慕笙急中生智转个身俯身把她抱起来,直接送回床边坐着。舒安站在原地,勉强的松了口气,心中暗暗叹息,幸好有秦慕笙。 百里静在床上红着脸对他们道歉,纯真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真对不起,让你们为我这个残废受累了。” “你别这么说!”舒安歇了口气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鼓励她,“你看,你刚刚就站起来走了几步了嘛!说明还是不错的啊!”为了鼓励百里静,舒安又拿出自己眼睛瞎了的那段时间来做案例补充,说,“我眼睛看不到那段时间,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残废,每天该怎样就怎样,其实最重要的是你要想自己能做什么,而不是不能做什么,这样就会舒服很多。而且,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每天来陪陪你没关系啊!” 说完这些话,舒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圣母了。不禁看向秦慕笙,他明白她般的挑了下眉,转开脸只留唇角勾起微微狭促的微笑。 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慕笙的百里静却一时看的有些呆,直到舒安又说,“你看,我现在不也好了吗?你也会好的!” 才恍然反应过来,眸子不经意的沉了几分,转过脸对舒安有信心的笑着说,“嗯,我相信!” 舒安吁了口气,很有股作成了大事的感觉。百里静对她笑着,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垂眸问舒安,“那,你们每天都来吗?” “可以啊!” 舒安痛快的答应,征询的看向秦慕笙,百里静也看过去。秦慕笙垂眸触到舒安期待的双眸,略略沉吟,道,“好,每天抽空过来。” 他已经很让步,否则以他的想法,绝对不会天天都来。可是难得舒安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他也陪陪她。自从百里家的事情暂时结束,她还没有这么笑过,为了她这样开怀的笑容,他也得纵容。 “你看,我们都陪着你,你得振作啊!”舒安热络着说。 百里静笑眯眯的点着头,拉着舒安亲密的模样,认真抬着眼睛说,“舒安,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做好姐妹的!” 舒安嘿嘿傻笑,心想只要你不打我老公的主意,我跟你当然可以很好。可是,可是抱歉啊,你有前科!不过现在这些话是不能说的,鼓励百里静恢复健康比那些小心思重要的多,何况还有白朗监督。 又拉着秦慕笙陪百里静走了两次,晚饭就和白朗百里静一起吃。吃过,天色已经暗下去,秦慕笙便起身带着舒安告辞。 直到走出那个疗养院,舒安才长长松了口气,小脸儿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秦慕笙低头看看她,温柔轻笑着问她,“累了?” 舒安脑子慢了半拍的抬起头看过去,月下秦慕笙的脸便如镌刻般光滑硬朗,偏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犹如月之子般圣洁。她看的入迷,眯着眼睛忍不住笑起来,抿着唇片天真的摇了摇头,觉得,很好,任何跟秦慕笙一起做的事情,都很好! 如此日日舒安和秦慕笙陪着百里静练习,一周后,百里静的腿就明显恢复,只需要有人虚虚的扶着就可以自如活动。 恰好滕绍和楚云端回来,舒安觉得秦慕笙肯定有重要的事,就让他去办,让他的下属陪她去疗养院帮百里静做恢复练习。 已是阳光丰沛的夏日,去往疗养院的路上又路过刚新规划的几片种满了薰衣草的绿化带,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扑鼻,浅浅的小清新紫色,舒安心情很好,而且是大好!一则百里静身体恢复很快,二则,是最重要的,她终于不需要再让秦慕笙跟着去了! 舒安觉得,大概真的是自己小心眼儿。 最初几天,百里静连自己站稳都做不到,全靠舒安和秦慕笙扶着,可舒安的力气不够,百里静大部分身体就依靠在秦慕笙身上,每次做完练习,还要秦慕笙把她抱上床。每每此时,舒安看着百里静那含羞带怯的小脸儿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儿,心里就一阵阵的打哆嗦。 偏秦慕笙还一副好像全然不知道的模样,对百里静照顾的十分得当。舒安在旁边儿看着几乎憋出内伤。幸好百里静终于能自己走动了,以后,秦慕笙就可以直接不去。反正她也没有答应说她和秦慕笙都要天天去吧! “夫人,到了。” 第213章 213 穿成这样累不累 她应了,打开门下车,属下亦步亦趋的跟着。舒安想好了,今儿要是百里静还站不住,就让这位属下扶着! 白朗不在病房里,舒安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百里静正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看到舒安进来漂亮的脸上立刻露出温婉的笑容,看到她身后的属下,却是一愣。舒安忙解释,“阿笙今儿有事不能来,特地派了个人过来。” 她说着笑眯眯的介绍属下的名字,那属下也很乖觉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百里静面色明显有些沉,看也没看属下的说,“我今天不想动。” 舒安一愣,笑着上前,“这怎么能行呢?小静,嗯,我答应过你每天陪你的,而且,而且阿笙他也说等过几天来看你顺利的走路呢!”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中腹诽,季舒安,你丫的还能再有出息点儿不? “真的?” 百里静眼里闪着光问。 假的!舒安想毫不犹豫的对着那双放着星星的眼睛恶狠狠说。可想想人家百里静毕竟是病人,算了,何苦跟病人过不去。便点了点头说,“是啊!谁都希望你好啊!” 百里静温柔的笑了笑,却也没有立即说要下床,反而把目光移到窗外,静静的望着那明媚的日光和花园中的鸟语花香。 舒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会儿那漂亮的花园,心里也搞不清楚百里静这又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因为秦慕笙没来就这样?那她不让他来还真对了。百里静也真是的,难道看不到阿笙和自己都,都这样了嘛!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 正想着,听到百里静问她,“舒安,花园里的花,很香吧?” 舒安愣愣的回答,“嗯,香啊。” 百里静回头看着她,深深哀怨的叹了口气,“自从腿变成这样,我就再也没能闻到花香,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也许,一辈子也只能如此了!” “不会的!”舒安听到她又开始自暴自弃,不禁有些急,忙说,“你这些天不是已经可以自己活动,好了许多吗?”想了想,她又说,“要不,我带你下楼到花园里去走走?” “这……可以吗?会不会麻烦你?” 百里静迟疑的怯怯问。 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秦慕笙如何悉心照顾她,天天让人带她去散心,又很同情百里静。 白朗那人不懂风情,这些天他们在,他就躲得远远地,那意思好像真准备让秦慕笙和百里静发展感情。舒安想到他那么帅却爱的这么憋屈,心里不由有点为白朗郁闷。点了点头回应百里静,“怎么会呢?我不就是来陪你的!”又建议,“要不要我请白朗陪我们一起去?也可以照应你?” 百里静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轻声说,“他为我忙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去休息会儿,别打扰他了。” 舒安没有勉强,让属下帮忙把百里静扶到轮椅上,推着她离开病房从电梯下楼,去了花园里。 属下推着百里静,舒安在旁陪着她说话,时而停下让她闻闻花,说些笑话给百里静听。舒安这京中二小姐名头的来源还有一说,那就是她嘴厉害。她向来学的来京中那些公子哥儿的风趣贫嘴,比起各家中的大小姐更大方几分,此刻说起笑话来,也逗得百里静不停笑。可百里静毕竟是正经小姐,笑起来也只是唇角眉眼都弯弯的,很漂亮,却不过分。 正说笑着,舒安电话响了,看到是秦慕笙,舒安走到一边接电话。 “我这边没事了,去接你。” 他醇厚的声音传来,舒安下午那点儿不痛快就烟消云散,对着电话乖巧的“嗯。”了一声。 饶是如此,秦慕笙却似乎听出什么,略略严肃问她,“下午怎么样?现在在哪儿?” “挺好的啊,在陪着小静在花园里散步。”顿了顿,舒安不禁有点儿小心眼儿的问,“那个,你要进来吗?”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秦慕笙说,“进去,你在花园里等我二十分钟,送了百里静上去我们再走。” “哦!” 舒安乖巧的应着,心里却真的有点儿难受了。他其实不进来也可以,就这么不放心百里静,非要亲自进来送她回去?那送回去是不是又要抱到床上啊!舒安拍拍自己的脑袋,勒令自己快别乱想。 转过身,看到百里静急急别过去的脸,舒安觉得还是告诉她吧!她是病人,她就让让她。 “小静,阿笙说过二十来分钟就到呢!” “是,是啊?”这会儿,百里静好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看看周围,说,“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吧,正好,我也可以在这儿练习练习。” “好!”舒安赞同,百里静还没有在这种不太平坦的地面上走过路,要熟悉熟悉感觉。心里想,她要是肯为了秦慕笙这样努力走路倒也是好事儿。就招呼属下扶着百里静起来,可属下的手刚刚碰到百里静,她就立刻躲开了,为难的看着舒安小心翼翼问,“舒安,能别让他碰我吗?” 舒安看了眼尴尬的属下。秦慕笙的属下,虽不能说各个都帅气,但也都是品貌端庄,绝对没有歪瓜裂爪相貌猥琐的,何况这个跟着舒安的属下还算的上精神俊朗,百里静没必要这么介意吧? 可看看百里静那满脸祈求的神色,舒安想想,大概是人家觉得没结婚跟男人这么亲密不好,就对属下笑着吩咐,“你在这儿等着先生吧,来了提点一下!” “是。” 属下应了,表情不免郁闷。 舒安单独扶着百里静走路,原也没问题。她毕竟已经能自己站稳走动,就是稍稍有点儿迟疑和缓慢,动作却很自然协调,不会随意偏向哪边。舒安认认真真的扶着她在草地里走了几圈,百里静的感觉似乎愈发好了,开始同舒安说些话。 “在京里的时候,我天天看着你,都从心里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爸爸,还有那么好的爷爷,不像我……”她说着,垂了眸,有些伤心。 “小静,你别这么想,其实并非没人疼你啊!你看,白朗就很好。” 舒安找了找,百里静身边她认识的,除了百里家那几个弟兄,就剩下白朗了。 百里静的脸色变了变,苦笑道,“白朗,他对我好吗?” “好啊!”舒安不假思索回答,说,“虽然我和阿笙本来就准备来看你的,可是白朗还是特地跑去找我们,说希望你振作起来。”舒安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说,“小静,你真的该珍惜白朗,他虽然木头点儿,却是真心实意的对你。” 不是舒安给白朗说好话,白朗是不解风情,但他至少对百里静是一心一意,不管用的方式对不对,但目的都是为了百里静好。 “真心实意。” 百里静苦笑,反问舒安,“你知道什么叫真心实意?他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我现在残废了,百里家也败了,他父母自不会再让他理我!” “小静,白朗不是这样的人!”舒安觉得,百里静太自卑,否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朗对她有多好。 白朗不是秦慕笙习惯把事情藏在心里,他是实实在在表达着对百里静喜爱的,每天都认真照顾她,还不够吗? “你别说了!”百里静好像很不愿意听。 “小静,你太自卑了,其实白朗那个人……”舒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百里静忽然身子一歪,忙冲过去想要扶住她,怎料她却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舒安本能的撒开手想站稳,却没扶住百里静,眼睁睁看着她朝着玫瑰花丛摔下去,心中暗叫不好,却见一道身影冲过来,稳稳把百里静托住。 百里静惊魂未定的扑在那人怀里紧张的颤抖着,舒安却已经看清了抱住百里静的居然是秦慕笙。他此刻正低头试着扶百里静自己站稳,目光关切,而她好像吓到似的一时浑身无力只瘫倒在秦慕笙怀中,可怜楚楚。 舒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场景,心口狠狠一滞,竟觉得不该站在这里,退了两步不知所措的转过身朝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走,她走的很快,好像身后有什么追着她似的,陷入那种记忆中,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秦慕笙立刻将属下招来把百里静交到他手里就要朝着舒安追过去,岂料百里静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脸色苍白的望着他解释,“慕笙,你别怪舒安,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没有关系啊!” 秦慕笙眸色微沉,对属下示意让他先跟着舒安去,站定扶稳百里静蹙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百里静愣了下,有些失神的颤颤回答,“没,没什么。慕笙,你,你别跟舒安生气,都是我不好,我就是个废人,总是拖累别人,幸好舒安手撒的快,否则连同舒安也要跌进去。我一个残废没什么要紧,别再把舒安的脸划了,她以后还要演戏呢!”说着眼眶便红了。 舒安原本已经走了十几步,被秦慕笙追过去的属下硬是给追回来,靠近就听到百里静说这些,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秦慕笙,只见他面色阴沉,薄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百里静却连理都没有理站在那里的她,黄昏如火中却是那样一道和当初一样的冷酷侧影。舒安心里发凉,胸口剧痛,竟是觉得腹内火烧似的疼,想起当初几乎同样的一幕更是浑身冷汗如雨,再也无法支撑着好好站住,一把推开挡住她去路的属下转身就跑。 “舒安!” 身后秦慕笙高声喊她。舒安心更痛,他又要抓住她折磨她吗?想着跑得更快,可秦慕笙的速度却是她的两倍,瞬间就把她追上,还不等舒安说什么抗议什么,他俯身一把拉住她把她重重抱在怀里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问,“你是要跑到哪儿去!” 舒安只觉得耳边的呼吸带着热乎乎的气息,心中的冷凝瞬间就融化许多,咬着唇片眼眶却仍然止不住的红了红,忙挣扎起来。 可她柔弱的力气哪里是秦慕笙的对手,被他愈发用力的箍在怀里,柔声呵斥,“舒安,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做还到处都是错!” 憋了几天委屈,舒安心里能不难受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半条命都搭进去的男人去抱别的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去救别的女人反而对自己那么冷酷,她还是还能好受,就是圣母! 她那么相信他,他呢,从来都不相信她,问也不问就相信了百里静的话,难道她在他心里真就是那么恶毒的女人? “谁说你错了!”秦慕笙气得骂她,一把撑开怀里的她紧紧抱着她的肩俯下身认真凝视她的眼睛,“舒安,我连问都没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就知道我觉得你错了?” “你。”舒安结巴了下,立刻找到缘故,回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神那么冷!”她说着死命挣脱,一边挣扎一边叫,“秦慕笙,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折腾我了,我不是你情妇了,你没资格欺负我,没资格!”她说着说着,想起那段日子,想起那个孩子,眼眶一松,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坠下来。 秦慕笙心中剧痛,想想那时那样的她,温柔的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再多的心疼也化作一腔柔情,顾不得训斥她,只柔声安慰,“好好,我没资格,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冷,我不该欺负你,我也没资格欺负你。好舒安,乖舒安,不哭了,不哭了啊!”他一边哄,一边拍孩子似的拍着舒安的脊背。 舒安抽抽噎噎的,心中却被他的话逗得有点儿想笑。她知道秦慕笙从来都不会哄人,更不晓得说自己错了,可现在,他这么笨拙的哄着她,竟让她心里甜甜的。舒安心里还没来得及骂自己不长进,已然脱口而出,“你,你知道错了?” “错了错了,舒安,我全部都错了!” 秦慕笙见她肯说话,哪里还顾得什么面子,立即道歉,承认全部错误。 “哪儿,哪儿错了?” 舒安依旧抽噎着,心想自个儿这样也算是有点儿出息吧? “嗯,我不该那么冷,以前不该欺负你。”这话说出,秦慕笙竟是又想到她当时那样子,心痛的把她抱回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亲昵温柔的说,“舒安,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是我的错,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 舒安是没想到认错认出那件事,她本来也不想再提。秦慕笙当时那么做情有可原,何况她不也觉得是欠了他的吗?听他这样沉重的道歉,刚刚的难受已经少了大半,便抬起手回抱住他。 感觉到她的回应,秦慕笙很高兴,心中松了口气,脑子清醒几分,就想起舒安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就了然大半,她定然是因为自己冷眼看着百里静是因为生了她的气,以为他相信了百里静说的,又认为她害人。 秦慕笙无奈的微微叹息,拍着舒安的后背轻声温柔说,“傻丫头,你相信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不是生你的气,也没有相信百里静说的话。” 他提到这些,舒安才发现事情的最初是因为百里静的,立刻反应过来推开他不相信的问,“你,你没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秦慕笙反倒好整以暇,看着舒安目瞪口呆,加问一题,“她是谁,是我的什么?” 舒安嗔目结舌,她,她……继而翻了个白眼,轻声嘟囔,“不是什么,你还抱她!” 秦慕笙无奈叹息,抬手在舒安小脑门儿上敲了下,“还不是你,非要揽她这档子事,她今天要是摔下去真摔个头破血流,你看白朗会不会跟你拼命!”说着稍稍瞪眼。 原来是这样啊!舒安咬着唇片,气焰顿时小了好些。但想起前些天,她还是有点儿愤愤,嘟囔着说,“那,那还有前些天,你也抱了啊!” 却不料她这话似是正中秦慕笙下怀,他双臂绞在胸前好整以暇看着舒安,唇角勾起个邪气漂亮的弧度,闲闲的问,“觉得不舒服了?” 舒安白他一眼,心中暗骂,学啥不好,学那些浪荡公子哥儿的德行!小脸儿却不自主委屈着,说,“肯定不舒服啊,要是我跟百里南这样,你舒服?” 秦慕笙闲慢的表情顿时恢复严肃,略略冷了声音问,“你说你跟百里南怎么样?” 舒安扬起眉眼颇为得意气到了秦慕笙的硬气着说,“我要是被百里南抱着上床,你也不舒服吧,那你干嘛抱着百里静上床,还跟她挨那么近,我能不难受,能不生气嘛!”她都气了好几天了,他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秦慕笙盯着她看了会儿,直看得舒安有点儿毛骨悚然的开始有后退的感觉。她不是又,又摸了老虎的胡须吧?秦慕笙追了一步,微微俯身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依旧倔强的小脸儿,伸出手肆意捏了捏,见舒安不该反抗,他像是满意了,微微勾了唇角,忽而,压着肚子笑出声音,那男性磁性的声音荡漾在黄昏明晃晃的火烧云中,温热的气息里仿佛都弥漫起他身上薄荷的香气,周围的一众花儿,像是被他吸引的都全部散发起香气,凭空的,舒安觉得真是岁月安乐,无忧无虑。 她听得有点儿发傻,傻到根本忘了和秦慕笙生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只听他依旧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笑着在她耳边轻责,“傻姑娘,你也知道生气啊!当初谁让你揽上这事儿?” 舒安心里一阵郁闷,咕嘟道,“我,我也没让你去抱百里静啊!” “可你既然揽下了这件事儿,不做好岂不是要让人说你?”秦慕笙轻声反问,俯身,看着舒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颜悦色认真的说,“舒安,任何事情做之前都要掂量好自己的分量,不该逞能的时候,别逞能。”他握住她的小手,见她又要反驳,便干脆道,“百里静这件事不算什么,可百里南那里呢?你那天明知道可能出事儿,怎么非要去趟那趟浑水?你真当我全然不知道?” 她一怔,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低着头不说话。 秦慕笙疼惜的把她抱在怀里又拍了拍她的脊背,叹息道,“舒安,我早就想找个机会给你讲清楚。恰好有了百里静这件事,我问你,要是我真和百里静如何,你后悔吗?” “废话后悔!” 舒安那股子霸道劲儿上来了,气鼓鼓的说,干脆抬手恶狠狠抱住秦慕笙的胳膊威胁,“你敢后悔,你敢后悔我也让你……”嘴巴立刻被秦慕笙捂住,恨得骂她,“女孩子家,这些话能胡说!” 舒安眨巴眨巴眼睛,水灵灵的好看。她在他眼里终究还是个女孩子,不能乱说什么‘也让你后悔’这样的混账话。 羞涩的垂了垂头,舒安问,“阿笙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非要去机场?” “我知道。”秦慕笙简洁的回答她,严肃说,“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我接到百里南的电话,他给我听你和百里曦云交易时候的录音,我怕他拿着这个去交给上面反倒把你再拉下去,心想他要是在半路劫持我也好,我可以跟他谈谈让他拿出这个。我真没想到他居然在机场……”她顿了顿,抬起头真切的望着秦慕笙一字一顿得说,“阿笙,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又出事!” 她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红。秦慕笙知道他假死的时候舒安是怎样过来的,心疼着把她抱在怀里抚慰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现在好了,放心吧舒安,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在他怀里点着头,舒安的心绪终究是平稳下来。如此,才想到百里静。 离开秦慕笙的怀抱就朝着后面看过去,却早已不见了百里静的身影。舒安有些担忧的蹙了眉,忙问,“阿笙,你说百里静会不会出事?” 秦慕笙顿时无奈,他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吧?她也真是不长记性,刚刚被人算计了,这会儿又担心人家?其实舒安心里想的是,百里静的分量不够算计她,她可以放放心心让秦慕笙跟她在一块儿。 “不会,我让人跟着她。”秦慕笙看她那副轻松的小样子,心想舒安你知不知道,再笨的人只要学会了算计被纵容了算计,就可能成精!他揽住她的小腰淡淡道,“走吧,可能是上楼了。” “哦!” 舒安应着,和秦慕笙一起回到疗养院百里静的病房。果然看到属下站在门口,属下让开路,秦慕笙带着舒安开门进去,舒安陡然瞪大眼睛朝着百里静就冲过去,秦慕笙快她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拍掉百里静手里的水果刀,眼看着那刀滚在地毯里,俯身捡起想也没想扔到窗外的花园里,转过身,对着百里静眯了眼眸。 “你救我干什么,让我死,让我死!”百里静呆了呆,忽然尖声哭叫起来,“反正我是个废人活着也只是惹人嫌弃给人找麻烦。舒安,我死了,你也不用急着把我推给白朗,我知道我这些日子拖累你,让你嫌弃,惹你生气了,我现在就死,我死了,不比嫁给白朗更让你清净?” 一瞬间,舒安愣住,心里那点儿刚刚燃起的热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子,还能记得当初自己遇到困难时候她热心出现时候的模样。纵然她从来不喜欢她,可现在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百里静远比现在的好许多。 “哼!”秦慕笙猛然嗤笑,对着门口的属下吩咐,“去,给百里小姐找把锋利的刀子。” 属下不明,却是真的找来把水果刀递给秦慕笙,动作极快。 秦慕笙接过刀子反手递给百里静,盯着她冷冰冰的说,“动手吧百里静!” 百里静显然根本没想到,呆呆的看着那把刀子,浑身颤抖。她眼眸忽而动了动,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看向舒安,以被朋友背叛的痛苦眼神盯着她,“舒安,你,你,你就这么容不得我?我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和你抢慕笙?他爱你,我知道,可你……” “百里静!”秦慕笙口气骤然加重的打断她的话,百里静身子一颤,忙回头看过去,眼中含泪的解释,“慕笙你相信我,我……” “够了。” 他缓缓开口吐出这两个字,眉端挑起,面色阴霭,眸底更是一片砭人肌骨的寒意。他稍稍换了个动作对着百里静眯了眯眼眸,那危险的动作却终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止住,只闭上眼睛继续道,“你给我记住,你想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 说着起身就要走,岂料百里静竟像是拼了性命,猛地一把扑上去抱住秦慕笙可怜的哭泣起来,“慕笙,慕笙,你怎么了,你当初不是这样的,你当初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冷酷!”她一边哭,一边问,“难道,真的是因为舒安?她有那么多人喜欢,那么多人真心疼爱她,她为什么还是不够,抛弃了你,为什么还要抢走你!” 秦慕笙低头看着她,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掰开她的手指,眼看百里静就要从床上摔下来,舒安不禁还是有点儿担心,却听到秦慕笙冷酷至极的喝止,“百里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能走了!再装下去,我立刻亲手断了你的腿!” 百里静和舒安均是一惊,百里静吓得脸色惨白,舒安却是惊得一阵头脑空白。百里静的腿根本没事?她居然被她骗了这么久,还差点儿让她算计了自己?她,她怎么这么二百五,百里静怎么就变得这么令人恶心! 舒安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门砰的响了一声,百里静的身体一震,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朝门口看去。舒安站在门侧,而她正对面,就是怒气沉沉的白朗。他用比秦慕笙更加冷的目光盯着百里静,如同一把把尖刀几乎插入百里静的胸口,她竟觉得,胸口很疼,止不住的缩了缩。 看到是白朗进来,秦慕笙一把甩开百里静抓住他衣服的手,最后告诫,“百里静,你再敢对舒安有任何不轨,我不保证不会亲手收拾你!” 说完大步走到门口,瞥了眼白朗,什么都没说,拉起舒安直接走开。舒安只听到身后病房里啪的一声,像是白朗给了百里静一个耳光。 不禁回过神儿,朝着秦慕笙看了眼。秦慕笙瞅着她那副忍不住担心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恨恨道,“还不走?” 舒安乖觉的鼓鼓嘴巴,屁颠儿着跟在秦慕笙身后出去了。 这个夏夜,很温暖,可是舒安不仅觉察不到,而且还觉得很凉,从心底的凉。她一生有过很多朋友,但是,永远都是被背叛的那一个。当初的汝梦蝶,后来的百里静,舒安忽然看向身边的秦慕笙,蹙起眉头。 “怎么了?”秦慕笙注意到她看自己,亦是看过去,以为她是要问他如何知道百里静的腿没问题。不料,她却说,“我在想,红颜祸水的近义词是什么。” 秦慕笙想了想,缓缓道,“天妒英才。” 咳咳!舒安着凉了。 等她慢慢找回温度,抬头就见秦慕笙正经八百的垂眸看着她,漆黑的深眸里带着淡淡探究的颜色,她立时有点儿成就感,对他挑挑眉,“阿笙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想什么?” “不是。”他立刻否认。 舒安郁闷,听他凉凉开口道,“你那种脑子能想出什么好问题!” “哼!”舒安又气了,她的问题不好嘛?那可是关键问题,小嘴儿全然不受管制的顺口说,“你绝对想不到我想的是你怎么这么红颜祸水,要不是因为你,我那些女性朋友们都不会跟我闹翻!” 秦慕笙嘴角,有点儿笑的抽抽,他真是见过笨的,没见过比他家丫头笨的。眼看着秦慕笙那中风似的表情,舒安突然意识到,她上当了!而且华丽丽的自觉自愿的上当了!秦慕笙,太心黑了,太腹黑了! 对此问题,秦慕笙倒也愿意给出解释,那便是…… “要知道,你也是她们中的一个。” 舒安真的要吐血了,太过分了,她,她不就是当初主动追了追秦慕笙嘛,怎么就追的不仅仅满城风雨,还追的她下半辈子都背上倒追的“恶名”?这事儿,要是跟儿孙说起来,她这当老的可怎么办?舒安心里开始谋划着,怎么让秦慕笙追上自己一把。 如果,她想,如果她利用一小下下百里南,会过分吗?不会吧? “不想知道百里静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舒安密谋的时候,秦慕笙却提了另外一个话题。舒安从秦慕笙被气得半死死乞白赖追着自己的臆想中挣脱出来,眨眨眼看着秦慕笙,毫不疑惑的说,“难道不是你在花坛边扶起她的那一下?” 秦慕笙挑了挑眉,笑问,“怎么说?” 舒安也没犹豫,觉得理所应当的回答,“正常啊,我也被她推了一下嘛!本来我真以为她站不住扶着她的,她就突然推了下我。居然那样都没有摔倒还来得及被你抱起来,那肯定是有力气支撑了!” 要是真的下肢没有知觉,她怎么可能有力气专门来推开她?舒安顿了下,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那张写满怀疑后藏着恶狠狠表情的小脸儿,秦慕笙决定说,“就是扶她的时候。” 他没说假话,是第一次扶百里静的时候。他被她大大方方叫过去和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顺带着,准备给她点儿小小的教训,也让她知道,她老公是不能随便给别的女人靠近的! 疗养院被花园雪白的灯光照亮的病房里,白朗通红着眼睛瞪着百里静,神色不定,左脸脸颊一片红肿。 百里静呆呆坐在床上目光里是复杂的难以置信,她没想到,他竟然是给了自个儿一个巴掌,那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她心里却很疼很难过。眸子动了动,百里静勉强压下那些乱动的情绪想要说句话,白朗却几乎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别说了!”他好像已然预料到百里静要说什么,冷冷道,“不需要给我解释。是我心甘情愿上当。”他顿了顿,很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那句本以为永远也说不出的话,“小静,从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你喜欢秦慕笙,我帮你,你残废,我养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现在对不起,我累了。” 白朗深吸一口气,转身低着头默默走出病房。 百里静坐在床边呆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很疼很空,她狠狠的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连吸入肺部的空气都仿佛带着血腥,染的肺部生疼,惹得腹内一片森冷。 昨夜雨疏风骤,秦先生以此为由对舒安狂风骤雨,吹得那朵小花儿落了海棠无数。今日天朗气清,舒安大早晨晒着太阳缩在被子里筹谋如何翻盘所谓‘倒追’秦慕笙的恋爱恶迹,自从小到大遇到的无数人中筛选过后,觉得还是百里南最靠谱。 一则,百里南的事情还在热度里,拿出来秦慕笙容易相信。二则,百里家人向来执着,例如百里静喜欢秦慕笙,百里南对她情深意重。三则,都是百里家的人,拿出来特别有对比度。 所以舒安决定,今天扯着秦慕笙去看看百里南,说不定能从百里南对自己的深情中让秦慕笙找到点儿危机感! 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舒安觉得自己很有些长进,很聪明,于是高高兴兴的洗澡,找了件泡泡袖的衬衫连衣裙把自个儿打扮的清纯可爱顺便遮挡住身上无数海棠花瓣的从楼上桃花满面的走下。 楼下坐着穆翌晨和滕绍,秦慕笙正在和他们谈重要的事儿。 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穆翌晨和滕绍露出笑容,秦慕笙的眉端明显蹙了蹙,扫过舒安那精致的装扮上,眸色深沉,低沉呵斥,“在家穿成这样不累?” 第214章 214 所谓命好 舒安抿抿小嘴儿,笑眯眯的回答“不累啊!” 跳下楼梯走到他们面前和穆翌晨、滕绍打了招呼,继续对秦慕笙说,“而且等你谈完事儿,咱们出门!” 秦慕笙眸子微闪,眸色复杂。 “逛街吗?”穆翌晨笑问,靠近舒安,“我们能去不?” 舒安摇摇头,“不是逛街!” “那是干什么?”滕绍问,瞥了眼秦慕笙,扯扯嘴角幽幽道,“该不会是和秦慕笙约会去吧?舒安,你看秦慕笙压根儿什么都没准备!”滕绍是典型的一日不挑拨他们,一日就不舒服的。 “他不需要准备的。”舒安笑笑的在秦慕笙对面坐下。 秦慕笙的脸色愈发阴沉,眸子闪了闪,没好气的问滕绍,“到底还谈不谈?不谈滚蛋!” 穆翌晨吐了下舌头,滕绍翻了个白眼。舒安好心问,“你们谈什么,我不需要回避吧?” 穆翌晨笑着说,“不需要,我们是在谈百里家的事情。” “怎么了?”听到百里家三个字,舒安的小脸儿担忧起来,扫过他们三个严肃下来的脸。 滕绍解释说,“虽然我们交上去很多证据,但还不足以证明百里家罪恶滔天。尤其是百里家转移到国外的资产和经营的军火生意这两块,都是重罪,却只有那次的交易被抓,百里家就不肯承认。京里查问了几天都没有确切收获,想从百里南这里入手。” “百里南知道却不说吗?” 见滕绍和穆翌晨都表现的很为难,舒安不可思议的问,自顾自的说,“他不是很恨百里家?” 穆翌晨看了眼秦慕笙,笑着解释说,“还是慕笙说的对,百里南再怎么恨他父兄,到底也是百里家的人。就算不考虑感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何况这会儿百里家已经判了两个死刑一个死缓,百里东是两年,他说不说出来都是一样的,何苦再拉上更多人,把自己出狱的后路也断了?” 听到这些,舒安突然有点儿来劲儿,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要是她能劝说百里南出面证明,那秦慕笙岂不是…… 舒安心中小小个儿的自己简直要笑翻天了!成不成功不说,让秦慕笙感觉到危机感很重要啊! 可是面儿上舒安还是皱巴着小脸儿担忧起来的问,“百里南又不肯说,怎么办呢?” 穆翌晨体贴的给了舒安个放心的眼神,又看了眼秦慕笙笑道,“放心吧,慕笙已经想出办法了。” 想出办法? 难道,秦慕笙真让自己去劝百里南?他还,挺放心哈!舒安狐疑的看向秦慕笙。他眸色清冷的看过来,不知为何,被那双深沉如水的眸子触到的瞬间,舒安的小心脏明显打了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穆翌晨笑道,“只需要告诉百里南一件事,他绝对交代!” “什么事”舒安忙问。 穆翌晨略略神秘的看了眼滕绍,滕绍慢悠悠说,“告诉他,百里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冯思璇身上就行。” “啊!”舒安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了看笑着的穆翌晨,看了看无所谓的滕绍,最终,目光落在秦慕笙身上,他冷飕飕的瞥了眼她露出的细白胳膊和裹得紧紧的小腰身儿,露出嫌恶的表情淡淡道,“你还不去换衣服?” “换,换衣服干嘛?” 舒安紧张的问。 秦慕笙挑眉,沉声反问,“不是准备去见百里南?” 他怎么知道!舒安跳起来,简直要扒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那个小小舒安是不是啥时候跑到秦慕笙脑子里高密去了! 秦慕笙沉着眉眼,表情阴郁的看着她惊讶的小模样,脸色愈发沉冷。 舒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脑子却还停留在刚刚的事情上,不怕死的问滕绍,“为什么告诉百里南那件事,他就会交代?” 滕绍扔给她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小老鼠躲猫儿似的离秦慕笙半尺远的戒备模样,硬邦邦解释说,“冯思璇根本没参与百里家的事情,只是他家的理财顾问,这个百里南比谁都清楚。更何况……” “更何况百里南深爱冯思璇,他被判六年,有三年都是因为替冯思璇背黑锅,现在冯思璇已经被关了,百里家人又趁机落井下石把责任全部推在冯思璇身上,那不就是触百里南的霉头嘛!百里南肯定会拼尽一切保护冯思璇,把他知道的百里家做的事情全部吐出来,到时候不怕百里家不倒。” 穆翌晨热忱的接上滕绍慢悠悠的话表情丰富的讲给舒安。 舒安起初听得还带着点儿好奇,后来…… 后来就小脸儿颓败,神情抑郁,末了,干脆坐回凳子上发呆。完了,她的计划彻底泡汤了,人百里南为了冯思璇是要拼命的啊,她拿人家做什么幌子!简直就是失败啊失败,她好不容易想到的完美翻身计划啊!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玩儿完了! “你到底换不换衣服?” 头顶上,想起秦慕笙微微不耐的声音。 舒安无力的本能的摇了摇头,突然脑子里闪过只蘑菇,猛地抬头朝秦慕笙看过去。只见他面色照旧阴郁,脸色照旧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眸色深沉如水,看不出半点儿得逞的模样,好像,不是吧? “我去换衣服。”舒安起身,无精打采的上楼。 到底怎么回事儿嘛!她怎么还是有种被秦慕笙算计的感觉?可是不应该啊,秦慕笙怎么知道自己准备拿百里南翻身的?她站定摇了摇脑袋,大概,额,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秦慕笙肯定不知道的啊! 楼下,秦慕笙看着她无力耷拉着小脑袋老老实实回了屋里,狭长的眼睛微眯,眸色闪动,薄唇唇角勾起,笑的十分得意,十分阴险。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昨夜,舒安被秦慕笙从浴室到卧室,昏昏沉沉想着百里南的事情睡着了。舒安太累的时候,就容易说梦话,兼之睡前心中愤愤不平,就执着的想着翻盘的事情,想着想着,梦话就出来了。 “哼,秦慕笙,你等着!” 某女凶狠的翻了个身哼哼。 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的秦慕笙眉头一蹙,俯身看过去,光裸着的小丫头睡得正香,心思一动,附在她耳边低声问,“等着什么?” 舒安嘟囔了两个秦慕笙听不懂的字眼,气鼓鼓的说,“等着我,翻盘……” 翻盘?秦慕笙心中一跳,漆黑眸色闪动,侧身悠然坐在床上,等她不老实的钻进他怀里,继续诱供,“翻什么盘?” 舒安又嘟囔了几声,说的不清不楚,但睡梦中小脸儿愤愤,秦慕笙知道,她肯定在倾诉不满,接着却咯咯笑起来,睡梦里小脸儿笑的无限阴险的说,“等着吧,我,嗯,我想出办法了,我去找百里南,嗯……百里南喜欢我,也让你知道,我是有人喜欢的,我也是,红颜祸水,咯咯,红颜祸水,啊,祸水……” 于是,秦慕笙的脸色沉了,盯着怀里的小东西还在睡梦中不知死活的嘟囔着“祸水”,笑的得意洋洋,眸色闪了闪,秦慕笙也笑了,笑的阴险狡诈,十分腹黑。 舒安蔫蔫的跟着秦慕笙从会客室出来,艳阳高照,阳光丰沛,照着她霜打了西红柿的小脸儿,让秦慕笙看着心情大好。正所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秦先生今日出奇制胜,自然是春风得意。 得意之际,对舒安居然敢挑衅他的事儿就翻篇儿了,单手拥着她的腰身把她代入怀里,舒安靠着被空调吹的凉凉的秦慕笙的胸膛,舒服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一眯眼再睁开就呆住了,继而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冯思璇。 “冯思璇?” 舒安怔怔看着门口站着的女子,她第一次见她还是在她被劫持的时候,但那时只能是晃眼即过看出她确实是个美人儿。如今仔细看去才发觉冯思璇果然是个美人儿,那种一眼看去无论相貌身段行为做派都配的上美人儿的古典型女子。 听到她的声音,冯思璇朝这里看过来,秦慕笙也顺着舒安的目光看过去。触到她眼睛的瞬间,冯思璇唇角勾了勾,勾出抹微冷的笑容。她似乎跟站在她对面的警官说了句什么,走到舒安和秦慕笙面前。 舒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知道冯思璇应该还在调查阶段,他们也刚刚劝说百里南交代清楚事情,她怎么可能自由的出现在这里? 但她走近了,舒安就明白了。冯思璇带着手铐,显然还在羁押期,只是相对自由点儿,因为她并没有真正涉及百里家的事情。想起刚刚他们在里面百里南听到百里家居然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冯思璇时候骤然青白的脸,舒安不禁觉得其实冯思璇很幸运,至少百里南几乎在听到她被冤枉后不久便松口说,愿意交代清楚。 看了眼秦慕笙,冯思璇对着舒安略带嘲弄的笑了下,道,“季小姐现在很幸福。” “你也很幸福。” 舒安的心绪平静下来,脑子也就灵活了点儿,轻笑着回答。如果是她,她现在会是幸福的。 冯思璇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眼里透出抹温柔的笑意,说,“是,我很幸福。可是真抱歉,我没办法感谢你带给我这种幸福。” “你的幸福当然不会是我给的,是老天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舒安说的是真心话,她从来没觉得冯思璇得知自己被百里南重视是因为她被百里南劫持,而秦慕笙劫持着她去换她。 “为什么?”冯思璇以为,她会想要她感谢她,别恨她把百里南送进监狱。 舒安笑了笑,情深深的看向秦慕笙,回眸回答冯思璇,“如果你没有爱过百里南,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就像如果我没有爱过阿笙,今天也不会觉得在他身边很幸福。是老天让你们青梅竹马,让你们彼此视为生命中重要的人,所以幸福或者不幸,都是老天的事情,跟谁都没关系。” 冯思璇听着怔了怔,忽而垂眸轻笑起来,频频点头,笑声苍凉得说,“原来如此,我竟然执迷不悟了这么久!”说着她抬头看向舒安,对她真心实意的露出个漂亮的笑容说,“季小姐,谢谢你。还有,谢谢秦先生给我和阿南机会。” 秦慕笙只简单颔首,并未言语。 那边催着冯思璇走,她抬起带着手铐的手对舒安挥了挥说,“季小姐,再见,祝你们美满。” 舒安点点头,就和秦慕笙准备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冯思璇,“冯小姐,你会等百里南吧?” 冯思璇的背影顿了顿,回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舒安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深深的笑意,她像是看明白了,重重点头说,“我会在外面好好等他回来。” “那也祝你们幸福!” 舒安高兴的朝她招招手,拉住秦慕笙的胳膊出去了。 抬头,天正蓝,云卷云舒,朵朵棉花糖似的飘荡在空中,舒安觉得神清气爽,好像也不是特别热,特别郁闷了,转脸对秦慕笙咧着小嘴儿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阿笙,我现在觉得,挺开心的!” “嗯。”秦慕笙低沉回答,凝视着她干净的眉眼,修长手指忍不住抬起扶上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仿佛她的笑就刻进他心里,他俯身轻轻把她娇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深深吸一口属于她的空气,轻声问,“舒安,陪我回b市,看看我妈妈和爸爸好吗?” “那个阿姨她……”舒安迟疑着,话说吴淑屏能接受她? “我不是说她。”秦慕笙在她肩头的神色微冷,却仍旧温柔解释说,“我是说,去看看我和云端的母亲。” “嗯,好!”舒安放下心,痛快的点点头。伸出小手拍了拍秦慕笙的后背声音糯糯的说,“阿笙,我们去告诉爸爸妈妈我们很幸福!” “对,告诉她,她的慕笙有人疼,有人爱了。”他紧紧抱住她,声音竟有了几分哽咽。 舒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心疼,小手拍了拍秦慕笙的脊背,把自己的头稳稳搁在他怀里。想起秦慕笙曾经经历的苦难,想她以后真的一定要让他时时刻刻都幸福着。 和秦慕笙回到公寓,两个人正准备下车,舒安却突然伸出爪子抓住秦慕笙的袖子压低声音叫,“等等阿笙!” “什么?”秦慕笙不解。 舒安的小手指指了指前面,一边指一边指挥司机,“快点儿快点儿,开到旁边儿去!” 秦慕笙皱着眉朝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司机还没有开车前就拦住说,“别动了。” “干嘛不动!”舒安抗议得叫,怒视秦慕笙,“我好不容易偷看一次!”旋即鄙视他,“阿笙你肯定不认识那女孩儿吧,我认识,就是我在秦氏时候的……” “bertha。”秦慕笙简洁报出此刻正仰着头满脸懵懂站在穆翌晨对面的女孩儿,口气淡淡说,“中文名叫杨蓓蓓。” “你,你。”舒安结巴着,好容易问出来,“你早就知道?” 秦慕笙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年前就在一块儿了,有什么奇怪的。” “可,可是叶瑾……” 话说叶瑾是你姐姐好不好,你对你姐夫的人选爱上别人就这么冷淡? “叶瑾怎么了?”秦慕笙皱了皱眉问。 “叶瑾喜欢翌晨啊,你不知道?”舒安惊讶的睁大眼睛,继续解释说,“翌晨离开那段时间,叶瑾到处去找他,找不到他还很难过的样子。”想起叶瑾,舒安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叶瑾次次来都好像挺看不上她的,好像俞芳华最后判刑跟她有关似的。可那无关她的感情问题。 秦慕笙好笑,扬着唇角笑,“小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学着做媒了?还做霸王媒?” “哪有!”舒安瞪大眼睛,辩解道,“我就是,就是纳闷啊!你明知道叶瑾喜欢翌晨,怎么还让翌晨找了bertha,翌晨家里能同意娶bertha吗?要是不同意,那不是害了她?” 看她一派认真的模样,秦慕笙眸子微深,侧了侧严肃的看着她说,“舒安,好像现在是爱情自有婚姻自由的年代吧?就算叶瑾是我家人,我也没理由管人家恋爱的问题。何况翌晨。”他顿了顿,慢慢道,“至于家世的问题,之前倒确实该想想。现在嘛,穆家就剩下翌晨做主,他觉得好,还有谁能觉得不好?” 舒安沉默着眨眨眼睛,才算把秦慕笙的话完全理解了。他不会管叶瑾和穆翌晨的事儿,可能压根儿觉得他们不合适。穆翌晨现在是一家之主,他家老头说话不算话了,他想娶谁就娶谁。 那感情好,bertha嫁给穆翌晨最好了!穆翌晨人又好,对感情专一,家境绝对没问题,就是小姑子……好像比较难对付。 “穆弦,怎么样啊?”舒安微微讨好的摇着尾巴问。 秦慕笙垂眸看她,心里好笑,这怎么连家庭都打听上了?他家小丫头还真是,老妈子个性啊!无奈还是告诉她,“穆弦这些年都不在家里。几年前出事儿以后,她害怕牵连跑到国外了。翌晨去找过,她已经在国外嫁人了。过的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翌晨毕竟不是同母的哥哥,不能多管。” “那太好了!” 舒安拍手,掰着手指老妈子似的数着,“翌晨人品好,长得帅,感情专一,头脑灵活,多金还有本事,家族简单,家里能做主,没有婆婆烦,没有小姑子找事儿,哎,简直就是土豪金,bertha的命真好啊!”说着,无限崇拜向往的双手合十眯着眼睛幻想。 却没看到,秦慕笙的脸黑了,抿了抿唇,秦慕笙问,“土豪金?” “嗯,土豪加黄金单身汉嘛!”舒安以为他不明白土豪金啥意思赶忙解释。 “bertha命好?” 秦慕笙又问,声音有点儿冷。 “这样还不好?”舒安睁开眼睛反问,然后…… 好像感觉到危险了!小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秦慕笙冷着脸,微微朝她靠近,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灼热的呼吸慢慢贴在舒安的小脸儿,舒安忙不迭的叫,“阿笙阿笙,我错了我错了。那个,那个你才是最好的,你,你人品最好,长得最帅,感情绝对专一,会赚钱,家,家族更简单,就只剩下你一个了……”秦慕笙攻击的动作慢慢停住,将她抱在怀里,轻笑,“胡说,我还有你!” 穆翌晨和bertha的故事有两个版本。 bertha,也就是杨蓓蓓同学的版本是,“有次老板要出去,恰好秘书姐请假了,就叫我陪着去。结果回来的路上喝多了,我就送他回家。其实我也喝了点儿,迷迷糊糊就在他家沙发上歪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老板就嚷嚷着对我负责。”杨蓓蓓说到这里红着脸顿了顿,小小声的靠近舒安神秘的说,“舒安你不知道,当时快吓死我了,我以为老板的脑子喝坏了呢!” “你怎么会那么想?”舒安觉得很不可理喻,这可是送上门的土豪金啊! “哎!”杨蓓蓓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长得不好看,人又笨,也没什么特别高的学历,勉勉强强混到秦氏工作已经是三生有幸,能让老板派到美国都是因为你,至于老板这个人吧,我压根儿不敢想啊!”杨蓓蓓睁大眼睛,给舒安打了个比喻,“这就像是你在打游戏,突然跑出个超级大boss白给你打,可是你还没想好要不要打,这个boss就死掉了,不仅死掉了,还冒出一大堆贵的要死的装备免费送。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系统bug了!” 杨蓓蓓说完,摊开一双白白的小手,对自己的比喻很满意。 舒安茫然的望着杨蓓蓓那张让人看着就想欺负的小脸儿,弱弱的问,“打boss是干什么,系统bug是什么东西?”她从来不打游戏的好不好! 杨蓓蓓翻了翻眼皮,在舒安的床上挪了挪屁股准备大大的解释一番游戏问题。 “这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了……” “那就别说了!”舒安立刻制止。 以她的智商,从小玩儿游戏就没有赢过秦慕笙,惨痛的经历告诉她,还是不要去玩儿这种可能招惹秦慕笙战胜欲望的东西,后果,很可怕!所以她还是不知道更好。 杨蓓蓓挠挠脑袋嘿嘿傻笑。舒安翻了翻白眼,毫不留情的说,“你甭讲了,我敢肯定,穆翌晨喜欢你就是看你好欺负!”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穆翌晨是连秦慕笙都敢欺负的主儿啊! “不会吧。”杨蓓蓓不敢苟同的看着舒安,撅着嘴巴道,“老板有很多人喜欢啊,他想欺负谁就能欺负谁。” 舒安抽抽,心想废话,心甘情愿的被欺负和心不甘情不愿的想反抗还被欺负了,是同一个等级吗?而且,敢问有哪位好不容易爬进穆翌晨家里居然没上他的床,他要负责还敢说他脑子烧坏了?所以,穆翌晨对杨蓓蓓,绝对是筹谋已久! 在这个问题上,舒安还是很聪明很有见地的。穆翌晨的版本就和杨蓓蓓完全不同,他的,是这样,“蓓蓓这丫头吧,挺好玩儿的。” 秦慕笙冷哼,挑眉,“好玩儿?” 穆翌晨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嘚瑟道,“别以为天下就你家舒安好玩儿。我也承认我挺喜欢舒安的,但那种喜欢跟蓓蓓就不一样。我头几次见她吧,就见她跟在舒安跟前儿。你说当时舒安在公司里让你折腾的,人人都欺负她,后来知道她跟你有关系,有的人踩她,有的人奉承她,就蓓蓓一个自始自终对舒安都是一样的。我不是说她善良什么的,是那丫头她压根儿就傻,就根本没这么多心思……”穆翌晨越说越高兴,以下省略无数穆翌晨对杨蓓蓓同学的夸奖。 “后来我去美国,这不就把蓓蓓带上了嘛!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让蓓蓓陪我去酒会,装着喝多了,那傻丫头居然没看出来。嘿嘿……”穆翌晨奸笑,继续嘚瑟,“第二天我说要对她负责,当时就吓傻了!”穆翌晨继续呵呵傻笑。 秦慕笙忍无可忍一本书砸过去,穆翌晨机灵得躲开,看清楚形势不对,秦慕笙没耐心听下去了,总结道,“反正吧,蓓蓓就是挺好玩儿的,放家里当老婆,每天回来看看也高兴,你说是吧!” 秦慕笙拿起咖啡杯,面无表情的打开书房门往出走,穆翌晨追上来问,“你让我讲这个到底什么目的?” 秦慕笙走了几步又停下,道,“给舒安讲睡前故事。” 穆翌晨当场气得吐血! 其实对于杨蓓蓓与穆翌晨这桩婚事,舒安的想法是,蓓蓓同学头脑单纯相貌可人,穆翌晨阳光帅气灵活能赚钱,两个人很般配,所以很满意。秦慕笙的想法是,“穆翌晨是我的下属,杨蓓蓓是你的跟班儿,挺般配,挺好,就算结了婚,也翻不了天。” 舒安当场抑郁了,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秦慕笙居然比自己还小心眼儿? 虽然舒安的公寓不大,但因为第二天秦慕笙就带着舒安回b市上坟,所以就暂时把房子腾出来给穆翌晨和杨蓓蓓住。得知消息的杨蓓蓓揉着衣角纠结着说,“我们,我们还没有那什么呢!” “没关系没关系,都有第一次的!”舒安拍拍杨蓓蓓的肩表示安慰。 “问题是,结婚以前可以吗?”杨蓓蓓满脸惊恐的抬起头问舒安,解释,“你知道我小地方来的,这个问题还是比较保守,要是让我妈知道了……” 舒安继续拍她,“放心放心,你妈要是知道,肯定以为你癔症了!”然后在杨蓓蓓悲愤的眼神中再接再厉的安慰,“而且就算你忍得住,翌晨也未必忍得住,所以不需要你主动,放心放心!” 杨蓓蓓悲愤欲绝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穆翌晨同一个屋檐下住啊舒安你懂不懂懂不懂! 舒安吧,懂得的,不过这岂不正是考验穆翌晨的好机会?秦慕笙问,“考验什么?” “考验他到底能不能做好老公啊!要是能忍得住……” “说明他不行,不能嫁。”秦慕笙接口,舒安抑郁了。 缓了缓,继续说,“要是他没有忍得住继续了……” “那说明他是禽兽,也不能嫁。” 秦慕笙一本正经。舒安也悲愤了,怎么被秦慕笙这么一说,好像穆翌晨怎么做都不对?杨蓓蓓怎么永远都不能嫁? 舒安立刻由此及彼联想到秦慕笙当年那些事儿,愤愤的问,“那你当年也太禽兽了吧?” 秦慕笙挑眉,反问,“你忘了我姓什么?” 舒安打了个冷战,阿笙你能再冷一点儿吗? 到了墓地,舒安没想到秦慕笙母亲埋葬的地方会和秦伯伯不是同一处。秦慕笙说,楚夏去世的时候要求的,她说,她此生最不后悔的便是爱上他父亲,可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遇到了他父亲。 “阿姨,真的是很绝望了。”舒安听到秦慕笙这样说,难过的说着。 秦慕笙低头看着她,有些好奇的问,“舒安你能明白她想什么?” 舒安郑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阿笙,阿姨不后悔爱上伯父不是因为伯父很好,而是因为她从不后悔自己爱过,所以她后悔当初遇到了伯父。”说到这里,舒安顿了顿,小心的看着秦慕笙,他面色沉静,没有丝毫介意的模样,只淡淡问,“那她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了没能支撑起她生命的男人。”舒安郑重其事的回答。 秦慕笙心中一震,突然竟有些恐惧。如果当初俞芳华没有发现舒安的存在,是不是他也会像父亲那样深爱着一个舒安,让她给他生几个孩子,却永远都不把她娶回家?如果那样,他现在身边还有舒安吗?她是不是也会像母亲一样心力交瘁而死?他越想越觉得恐怖,把舒安抱进怀里紧紧的拥住,像是抱着天下至珍至重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又紧紧不想撒手。 当初的他怎么会想到一直养着舒安,一直把她当做心中爱着的情妇养着!简直太混蛋了! 舒安被秦慕笙这样猛的抱住有点儿傻眼儿,可想想这是在楚夏的坟前,他肯定很难过需要安慰,而且他抱得那样珍重那样舒服,舒安就心安理得的被抱着,时而伸出手拍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慰。 让舒安拍了两下,秦慕笙心里松了几分,幸好,幸好俞芳华发现了她,让他清楚明白自己多爱舒安,才有了今天样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拥有她。秦慕笙觉得,舒安真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礼物。 第215章 215 要不,婚礼也不办了 他俯身深深的吻了吻舒安的脸颊,哑着嗓音说,“舒安,我们给妈妈磕个头吧!” “好!” 舒安温顺的点点头。 秦慕笙拉着舒安在楚夏坟前跪下,郑重其事的说,“妈,你看看,这就是慕笙跟你说的舒安,她以后就是慕笙的媳妇儿了。你别扭了一辈子,到末了还给慕笙说了那么句别扭的话,如今慕笙明白了,你放心吧,慕笙不做爸那样的男人,会好好对舒安,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他说完,郑重其事的给楚夏磕头,抬起头,笑了笑,却声音哽咽着说,“妈,你当初说我若是看上了舒安就要对她好,日后,儿子会努力做到!”他说完,再次重重磕头。 看着照片上仿佛都笑起来的女子,舒安觉得,她真的和楚夏的眼睛有点儿像,不同的是楚夏的眼睛里盛着浓浓抹不开的悲伤,而她的眼睛里,此刻一定是幸福的。她也磕了个头,起身只对楚夏说了一句话,“阿姨你放心吧,我会对阿笙好,会替你照顾好阿笙的!” 明朗的声音响在夏日的墓地里,回荡在蓝天白云里,全然是幸福的曲调。 舒安陪着秦慕笙安安静静从墓地里走出,在门口看到了多日未见的人。 楚云端穿着休闲的黑色t恤站在墓地入口,和秦慕笙有几分相似的温和面孔沉静着,像是在等他们。看到舒安走来的瞬间,他目光微微闪动,却终是恢复了平静。 “来了。” 走到他面前,秦慕笙低沉问。 “嗯。”楚云端微微低了头回答,扫过他们两个问,“看过她了?” “嗯,她很好。”秦慕笙淡淡道。 这些年,一直都只有秦慕笙陪着楚夏,楚云端没有再来过。他心里曾经怨恨她抛弃自己来找秦慕笙,可是后来想想舒安和秦慕笙这些年的感情他也就想通了,楚夏就像舒安,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她们仍然是执着的爱着她们爱的那个人。如今看得出舒安已然原谅了秦慕笙,其实,他也值得舒安原谅。 楚云端很平静,对着身后跟着的助理吩咐说,“把东西拿给季小姐。” 助理忙递上只文件袋给舒安。舒安不解的接了,楚云端解释,“是离婚手续,雷诺替我们办理好了,前些天就邮递过来,我没时间给你送。” 其实他是有点儿不想送,好像送了就真的彻底把她放弃。可是心里也明白,就算他不给她,她的心里也已经没有他的地位了。今天过去找她的时候听穆翌晨说她和秦慕笙到了这里时竟然还庆幸过。临上车前想想还是追来看看,要是真的能在墓地堵住她,那就说明连母亲也认为他不合适舒安了。 没成想,真的在门口见到他们的车,下了车,就看到她陪着秦慕笙走出来,纵然还带着悲伤,也安安静静,眼底唇角那幸福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真的堵到她了,心里也堵得厉害。 舒安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拆开。楚云端的想法是她最好不要拆开,舒安也觉得不好意思拆,就干脆那样拿在手中,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她?” 倒是秦慕笙难得体贴的打破沉默问楚云端。 “去。”楚云端识趣的肯定回答。又看了眼舒安,终是没能说出心里的话,低着头从秦慕笙身边擦身而过。 舒安忍不住回头朝着楚云端的背影看过去,带着几分萧索的身影让她心里一阵酸楚,她咬了咬唇,转身回来。却不知楚云端在她转过身后回过头,站在墓碑丛中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那辆车里,然后是秦慕笙跟着进去,仅仅是侧脸也能看到他唇角自然勾起的笑容。 放心吧,她幸福了!楚云端在心里对自己叹息,缓缓的朝着墓地,楚夏的墓碑走去。 见到楚云端后舒安有些闷闷的,坐在车上不说话,秦慕笙也不开口,只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目光自始自终都望着窗外。 天色渐渐有些黑了,舒安的肚子咕噜叫了声,听到秦慕笙吩咐司机,“从这里右拐,看到一颗老梧桐树再往左。”这才注意起窗外的风景,有些熟悉,但也不是特别熟悉,回头不解的问秦慕笙,“去哪儿?” 秦慕笙见她终于肯说话了,低头对她笑笑摸着她的头神神秘秘说,“到了你就知道。” 他们是从b市到c市,舒安在来的前一天还是建议秦慕笙回趟秦家。好歹吴淑屏养他长大,他要娶媳妇了,总该回去看看。秦慕笙答应了,所以从墓地出来他们就往c市走。墓地就在b市往c市的市郊,很快,所以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c市了。 车子在一个胡同口慢慢停下,舒安愣了。 是那个面摊? 回头看秦慕笙,他微微挑眉,唇角带着笑意。舒安也笑了,闷了半下午的心情骤然开朗,小手探入秦慕笙递给她的大手,被他牵着慢慢走进那个面摊,不不,现在是个小面馆了,只是门头挂着那块已然发黄的招牌。 四年前,她请穆翌晨在这里吃第一顿饭,八年前,下学后她每天都跟着秦慕笙到这里补一顿‘下午茶’,她仍记得头次来的时候秦慕笙微微有些怪异的神色,吃到面时候有些发愣的神情,对上她的笑脸儿时了然的笑意,那些幸福的,不幸的记忆都是历历在目,搅动着舒安的心情,直到坐下依旧是五味杂陈。 老板娘老了,不大认得他们了,直到舒安和他攀谈起来,说当初那三个男孩儿陪着一个女孩儿总来吃面,有个男孩儿从不要香菜,那个女孩儿总是要厚厚的香菜,苍老的老板娘才想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舒安和秦慕笙拍手笑道,“怎么就没认出来,都是这么出色的孩子。”顿了顿,颇有深意的看着舒安说,“我和我老公当时还说,这小姑娘日后得跟哪个啊?没想到真让我们给猜中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舒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手被秦慕笙握住,他笑着对老板娘说,“我们快要结婚了,到时候给您请帖,您来吧。” “呀!”老板娘有点儿不好意思,手在围裙上摸了摸,红着脸道,“这,这真是好事儿,不过,我们就不去了。” 秦慕笙微微不解看舒安,舒安窃笑,抬头认真的问,“老板娘,不上礼还给你谢媒红包,你去不去啊?” 老板娘呆了下,一拍大腿,呵呵笑起来,“去去去,那感情好,肯定去!”接着又不好意思的说,“那谢媒钱咱们就不要了,权当给先生姑娘的贺礼。看得出来,先生和姑娘都是富贵人,咱们就怕去了上不起礼金,给先生姑娘丢人不是?” 舒安咯咯的笑起来,“老板娘想多了,我们是真心谢谢你们。” “哎,哎。”被舒安这么笑着,老板娘愈发不好意思,眼睛乱转,最终看了看里面厨房,指着挪着脚步说,“我去看看里面,赶紧,赶紧给先生姑娘上面哈!”就笑呵呵的快步跑进去找她男人了。 回过头,却见秦慕笙正以手支额,笑盈盈的靠在桌边她。舒安脸红了红,小声凑到他耳边讨好的问,“你不介意吧?” 秦慕笙懒懒的摇了摇头,漆黑的眸色里闪烁着狭促的笑意。 舒安腼腆的笑着,却听到他磁性的嗓音问:“舒安,你答应嫁给我了?” 她一怔,顿了顿,突然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 其实她和他的婚事,她也没想过很复杂。比如从前他有俞芳华,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后来她嫁给楚云端,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现在事情都结束,他们彼此间再无任何尖细,就理所应当的应该在一起。他说结婚宴请老板娘,她也没觉得多么不妥,更没觉得这事儿需要商量,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见她傻傻的,秦慕笙轻笑着一本正经的又问:“我是不是该先郑重其事的求婚?” 求婚?舒安没想过。 结婚的事儿她都觉得顺其自然了,求婚的事儿自然压根儿没有想过。好像秦慕笙求不求,她都是要嫁给他的。皱巴着小脸儿半天,她为难的吐出几个字,“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秦慕笙蹙眉。 “嗯。”舒安点头。 秦慕笙眯眼,咬牙切齿威胁,“你再说一次?” 听他口气不善,舒安才意识到秦先生似乎生气了!难道他的意思是,婚礼也不必办?也,还好吧,虽然想起来舒安心里还是有点儿遗憾,但毕竟带着孩子了,再办婚礼会有点多余的。 讨好的笑笑,问,“那要不,婚礼也不办了?” 秦慕笙眸色更沉,危险的慢慢靠近舒安,再问,“婚礼,也不想办?” “嗯……”舒安犹豫着,她不是不想办,是觉得他大概不太想办。可看他的样子,好似丝毫没有因为她说不办婚礼而缓和,试探性的问,“那,那你的意思是办,还是不办?” 秦慕笙顿时气得几乎吐血,这种事,难道她一点儿要求都没有?沉沉怒气,秦慕笙转过身抱住舒安的肩凝视着她黑白分明有些茫然的大眼睛,郑重一字一顿的问,“舒安,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我,我们不是,这个……”舒安有点儿摸不清秦慕笙的意思,结结巴巴的反问,“这个在一起了,结婚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那婚礼呢?”他蹙眉追问。 “嗯,婚礼吧。”舒安被他盯得发憷,咽了咽唾沫困难的回答,“婚礼吧,办很好,不办,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都是有孩子的了,要是让人家知道,会说你闲话的。”说着,傻笑。 “闲话?”秦慕笙被气得好笑,扯了扯唇角,郁闷的笑问,“舒安,你觉得我娶你会有人说闲话?或者嫁给我,我会委屈你?” 委屈?舒安想不出委屈从何而来,她一点儿都不委屈啊!她很好,能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从来都没有想过所谓委屈的事情。何况,她现在是光明正大,若是委屈,也已然是从前的老黄历了! 舒安笑了笑摇头,严肃道,“阿笙,我知道你不会委屈我。” 软软糯糯的声音触在秦慕笙心坎儿上,引得他阵阵心疼,手上的力道松缓几分,他凝视着她温柔的眉眼郑重道,“舒安,你嫁给我,是我的福分,你是我一辈子的珍宝,我更不能再给你半点儿委屈,所以求婚要,婚礼也要好好办,不为别的,至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舒安,你是我的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柔情,像滚沸的蜜糖般滚入舒安的心脏,她想,所谓甜言蜜语大概就是这样吧?那,即便是骗人的她也要天天听。何况,阿笙是从来不骗人的,嗯……感情上不骗人! 瞧着她傻笑的样子,秦慕笙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顺利把她抱在怀里。想想这些年彼此的分分合合忍不住长长叹息出来。 吃过面正准备去秦氏的老宅子,秦慕笙接到雷诺的电话,电话里语气深深抱歉中带着着急,“你们尽快回来,舒然把吴夫人接到美国了!” 本来雷诺的中文就有点儿不标准,舒安却生生把“接”听成“劫”,吓得惊呼出来。她知道舒然曾经让秦慕笙劫持冯思璇的事情,素来觉得她这位比姐姐还年轻的妈有点儿土匪性格,吓得脸都发白。 倒是秦慕笙还算镇定,用英文问了一次,“什么时候的事情,接到哪里?” 雷诺也知道自己中文不好,顺口就用英文回答,“我刚刚才知道,接到我们库拉尔家的老宅里了,说那儿安全!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我要带着囡囡立刻过去。”说着啪的压掉电话。 秦慕笙转过头看舒安,她才刚刚松了半口气,小脸儿仍有几分发白。 秦慕笙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吩咐属下,“安排两个小时后c市去亚特兰大的飞机。” 库拉尔家的老宅在亚特兰大,是美国南北战争以后富裕起来的资本家老宅中的一座。原本每届的库拉尔家族继承人都是住在老宅里,后来经过修顿这次闹腾以后,属于修顿和楚云端的那两支都以凋落,就剩下雷诺这支老派家族还很强大,所以老宅成了雷诺的私产。不过雷诺似乎对那次事件心有余悸或者心有芥蒂从来没有回去过。 此刻想想心里就憋闷的发慌,对付他,舒然向来有本事,明知道他避着那栋宅子却把吴淑屏接到那里住,明显的就是给他下马威。 秦慕笙忙了两个来小时,打电话、视屏把这边需要交接的事情交代清楚,看看表,离回去剩下半个小时,从秦氏书房椅子上提起外套,拉起沙发上坐着的舒安说,“走吧,给囡囡买点儿礼物。” 舒安哦了一声跟着起来,抬着头劝说,“别买了,回回都买,惯坏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惯她惯着谁?”秦慕笙轻笑,停下脚步俯身吻了吻舒安的侧脸,笑着在她耳边道,“你再给我生一个,我就不惯着她,怎么样?” 舒安一下子红了脸,咬着唇瓣推了推秦慕笙,气鼓鼓的被他拉着一只手在前头走。秦慕笙笑着故意慢了半拍,在她不解的回头看时猛地用力把她抱回怀里深深吻下去,舒安愣愣的就被秦慕笙白白占了许久便宜,等到反应过来,早就被他放开了。他哑嗓子魅惑道,“舒安,再给我生个孩子,我们都努力,好不好?” “可是,我,我不能生……” 舒安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他应该知道,她应该已经被医生宣判过没办法再生孩子了。 他听着眸色微沉,却仍然笑着温柔哄慰,“傻瓜,我只是说努力。舒安,我们好好调理身体,就算不为了孩子,我也希望你健康。” 舒安自是明白秦慕笙的用意,乖巧的点了点头。 买了东西直奔机场,秦玖早已安排好飞机在机场等候,上了飞机后,舒安就一直在看手里拿个小娃娃。其实吧,那本来是秦慕笙准备给囡囡买的礼物,可见舒安竟是爱不释手,干脆买了两只,女儿老婆,一人一只,他自我感觉,蛮好! 舒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天下哪有跟女儿抢玩具的妈?可那小泥娃娃实在很漂亮,又是j市独有的特产,别的地方很难买到,所以小心翼翼的捧着,看了又看。秦慕笙在旁陪着她,看她那乖巧的模样,心底里酸酸的泛疼。 他想的是刚刚。 看得出舒安对婚事很迷茫,全然不晓得在结婚前其实女方应该摆点儿谱,为的是日后得到男方的重视,甚至于结婚的许多事情她也不懂,对自己更是半点儿要求都没有。这才是他最心疼她的地方。 舒安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季伯诚再疼爱女儿,也没能伴着她长大,她十八岁他就去世了,后来她就那么跟了自己,委委屈屈的莫说结婚,连性命都堪忧,两个孩子一个生生打了,一个生下来,为了养孩子跟一个残废男人过。后来好容易在楚云端那里寻到结果,婚礼还被自己给搅的乱七八糟,他着实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这么想着,秦慕笙倒是突然明白吴淑屏为什么把舒然接过去了,那才是一个亲生母亲会做的事情,她要给女儿后半辈子铺一条尽量平坦的路,把自己能给女儿的都给。 想到这里,对于舒然可能的为难,秦慕笙心里做好了准备。 但是秦慕笙想不到,他丈母娘居然难对付到这种程度! 库拉尔家族老宅的偌大恢弘客厅里,雷诺和舒然坐在上首,吴淑屏坐在左上侧,秦慕笙带着舒安囡囡坐在右下侧,三面沙发的人眼睛对眼睛的互相瞅了半天,舒然对着吴淑屏笑笑,开口了。 “特地请了秦夫人过来……” “请?”吴淑屏打断,冷哼一声,“我就没见过这么请人的!”闯入秦家不由分说直接让人把她架着上了飞机,那是强盗! 舒然眨眨眼睛,不介意的笑笑,没介意的淡淡笑道,“呵,可能我们两家的规矩不太一样。更何况,秦夫人到底不是秦先生的亲生母亲,我也是担心秦夫人不肯出来做主。虽然说这件事,您做不做主都没关系。” 吴淑屏听了这话,被气得脸色发青,立时就要反驳,怎料舒然轻轻一抬手,吴淑屏本能闭嘴,就让舒然又占了上风,“但是两个孩子好到这个份儿上,我这做妈妈的要反对,也得听听秦夫人您的意思。您说,是不是?” 她说着,极有礼貌的向秦夫人侧了侧身微笑做询问状。 吴淑屏愣了。 她虽则没有见过舒然和雷诺,多少也知道雷诺的名声,更知道舒安现下手中的产业丰厚的吓人。到了这里见到库拉尔老宅的气派是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的,心中便觉得无论如何这是门好亲事。秦慕笙和自己闹了好几年别扭,家也不回,她也不理,她想着顺水推舟,还能继续依靠秦慕笙和舒安过她的贵太太日子。所以一直是以亲家母自居,觉得自己是男方母亲,被这么给弄来很不受尊重。何况舒安当时就是秦慕笙的小情妇,在以前,就是姨太太,如今姨太太扶正,她这个做婆婆的就得摆摆架子。 岂料,舒然一开口,居然就是不同意! “秦夫人也别太惊讶。”舒然看吴淑屏愣住了,照旧笑的漂亮,瞥了眼秦慕笙说,“秦先生呢,各方面都是不错的。可谁家的母亲不看着自己家孩子好?我就觉得我们舒安无论模样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现在呢,有我和她父亲,身家也绝对不差。我这里交好的几家太太对我们舒安可都是喜欢的不得了,早就说了,要是有机会一定介绍。我呢,念着孩子喜欢秦先生,一直没开口。可近来看来看去,觉得……”她顿了顿,抱歉的笑笑说,“秦先生,实在不太合适我们舒安。” 这会儿别说吴淑屏,就是舒安听着都觉得头脑发晕,囡囡张着小嘴巴看着舒然发呆。倒是雷诺还清醒,并不言语插话,秦慕笙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舒然见没人说话,不疾不徐慢慢道,“不是我挑毛病。秦夫人且自己想想,论相貌,秦先生不差,可比秦先生好的也不少。论家世,我们库拉尔是老贵族了,秦家……”她呵呵笑两声,继续道,“再论身家,我们舒安有多少,看也看得出,秦先生嘛,折腾来折腾去,剩下不多了。” 吴淑屏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舒然便笑了笑道,“呵,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人。秦先生人品是没问题的,就是做事不太聪明,不够凌厉决断。这百里家、俞家,简简单单的两件事就折腾了七八年,旁的不说,舒安跟着受了多少委屈,我这当妈妈的心里清楚的很。我是担心啊,以后再遇到事儿,难不成还让我们舒安继续委屈?” 这下,吴淑屏是彻底闭嘴,连秦慕笙都有点儿慌了。他尽量冷静的等着岳母大人终于只闪烁着明亮的眼睛不再说话了,才缓缓开口道,“您放心,日后,我绝不再让舒安受委屈。我秦慕笙在外面是什么地位,舒安就是什么地位。” 秦慕笙说的斩钉截铁,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就是嫁入秦家,吴淑屏也不能给舒安半点儿气儿受。 舒然看看他,又看了看雷诺,轻笑,“话呢,是每个人都会说的。可日后的日子不是说说就能过的。秦先生是明白人,晓得我刚刚的话与钱财无关。可女儿未来的日子总是母亲最担心的,不知道秦先生能拿出多少诚意,让我和舒安的父亲放心?” 听到这儿,舒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她没想到舒然居然要和秦慕笙要钱!立刻就生气的要反对,秦慕笙牵住她的手在她手心稍稍用力捏了捏阻止她,笑着对舒然道,“您说的对。” 说着吩咐佣人请秦玖进来。 秦玖手中带着一份文件进来,收到秦慕笙的示意,将手中的文件送到舒然手里。舒然大大方方的接过看了看,手指划过文件页面,轻笑出声。 “秦先生,这样,不合适吧?” 秦慕笙真的有点儿对付不住了,那上面是他的全部身家,要是这还不够,他估计得去借钱跟舒安结婚了。 看了看秦慕笙尴尬的神色,舒安有点儿着急。舒然从来没有管过她,凭什么现在出来阻拦她和秦慕笙的婚事!忙看着雷诺,雷诺刚刚看完那份单子,也用‘有点儿过分了吧’的目光怀疑的看舒然。 见众人如此,吴淑屏急了,一把抢过舒然手里的文件打开看,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啪得把文件甩在桌上指着秦慕笙就骂,“你这个败家子儿,为了这么个女人,你是要把秦家全搭进去是不是!” 秦慕笙神色平静,抬眼看着暴跳如雷的吴淑屏,冷淡道,“秦家的产业如何处置,与您无关,您看好自己手里的就行了。” 吴淑屏被气得顿时目瞪口呆,那,那可是秦慕笙乃至于秦家的全部身家啊,他居然要给了季舒安! 眼看着吴淑屏就要被气得背过气去,舒安再也忍不住忙站起来冲过去扶住吴淑屏劝解,“阿姨,阿姨您别生气,我,我……”她急得去看桌上的文件,只扫一眼,就看到那行字“若双方离婚,无论过错方为哪一方,男方全部资产归女方所有,男方永不上诉”,天哪,难怪吴淑屏会气成这样! 她忙拿起文件塞给秦玖,正要说出“我不要”! 却听舒然笑道,“秦夫人这是何苦呢?这门婚事,我还没同意呢!” 吴淑屏一下子不气了,顿时反应过来,抬手就想把舒安甩开,秦慕笙眼疾手快把舒安抱在怀里,吴淑屏闪了闪,也被秦慕笙顺手扶着坐下了。 眼见事情发展到几乎不可收拾的程度,舒然沉默的端起茶杯开始慢慢喝茶,秦慕笙拉着气鼓鼓的舒安坐下,用力把她往怀里拥了拥,示意她别说话。舒然往这里看了眼,藏在茶杯里漂亮的唇角勾了勾,继续喝茶。秦慕笙注意到,眼底闪过抹笑意,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这时候,众人都慢慢开始恢复冷静。 吴淑屏眼睛转了转,心里开始打算盘。 虽说攀上季舒安得让秦慕笙把全部身家交出去,但以秦慕笙和舒安这么多年来看,舒安可控制不住秦慕笙!舒安不懂经营,雷诺的产业日后肯定得交给秦慕笙来经营,到时候秦慕笙做了主,她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说到底,这桩生意,不吃亏。 想到这里,吴淑屏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她原想着再摆摆谱,可一转眼看到桌上的文件,又想起舒然刚刚还说了不同意,顿时自觉矮了三分,心里有点儿埋怨秦慕笙不争气,鸭子都到手了居然还赔钱出去。 只好摆出无奈的模样,叹息道,“罢了罢了,两个孩子磕磕绊绊这么多年,走到一起不容易。慕笙对舒安的心思那肯定是没错的,既然他想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就这么着吧!” 听起来,倒像是她让步了。 舒然轻笑了两声,放下茶杯道,“秦夫人是差了吧?我已经说了,这门婚事我们不同意。但秦先生能为舒安做到这些不容易,舒安的心思呢,我们也明白。”说着舒然看了看雷诺,两人对视,舒然笑道,“这样,您既然来了,就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我和舒安父亲回去商量商量,三天后给您答复。” 说着起身,也不等吴淑屏再说话就准备离开。 雷诺拉着囡囡跟上,舒然看了看身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舒安温柔笑问,“安安,不跟妈妈回去吗?” 舒安不知所措的看看秦慕笙,他起身笑道,“我送舒安回去。” “也好。” 舒然温婉一笑,转身走了。可怜囡囡从未见过这阵仗,妈妈爸爸都在里面,居然也傻乎乎的跟着外公走了。 等他们离开。秦慕笙看了眼还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的吴淑屏吩咐秦玖,“在这里照顾好老夫人。”拉着舒安也离开库拉尔家族的老宅。 出了那间气派的不能想象的庄园,舒安的脑子才渐渐明白过事情,眨眨大眼睛,突然就气愤了,“阿笙,你,你别理她,她到底什么意思,我和你结婚,跟她有什么关系!” 毕竟舒然是她的母亲,舒安一时也不能干脆的说过分的话,有些结巴着握紧小拳头抗议。 秦慕笙笑着把她送进车里,自己钻进来吩咐司机开车,侧身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无奈的笑,“傻姑娘,你妈妈那是为你好!” “可我从来没想要你的那些财产,反正我不要!”她撅着小嘴儿,想起舒然居然跟秦慕笙要钱,简直跟卖女儿似的就气愤。 秦慕笙低笑着把她拥进怀里,低声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刚刚对我偷笑来着。” 什么?这个舒安还真不知道。 秦慕笙见她有了兴趣不再纠结气愤那些钱,笑着解释,“本来呢,我真以为她觉得我给的还不够,心里还有点儿没谱。可她刚说完反对我们结婚,也看着我抱着你,却藏在茶杯里只是笑。舒安,你明白了?她呢,从一开始就没反对过,我估摸着,她就是想给你出出气,给你在吴淑屏面前立威,她怕日后你进了秦家的门,吴淑屏会欺负你!” 这个,舒安真没想到。她起初就只觉得舒然过分,后来见雷诺都不支声,也明白几分。可后来越闹越过分,居然问秦慕笙要钱,她就气得头晕,眼看着吴淑屏又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舒安更是着急。 她虽然不是圣母,但日后既然要嫁给秦慕笙,总不能让他背上不孝的恶名,总要和吴淑屏和谐相处,现在搞得这样天翻地覆,她以后可怎么办? 可秦慕笙对吴淑屏态度冷淡,吴淑屏又一下子没事儿了,舒安被秦慕笙拉着阻止着,本能觉得大概不该说什么,也就一直憋着到现在。直到秦慕笙现在说给她,她才算明白,舒然还真是煞费苦心! 一时间,舒安心里暖暖的,第一次有了被妈妈疼爱着的感觉。 “舒安,天下除了亲生母亲,没有谁真的能为你考虑那么多。就算我,也做不到。”秦慕笙语重心长的叹息。 “你是没办法嘛!”舒安缠着秦慕笙的胳膊嘻嘻笑着。 他毕竟不是长辈,再怎么也没办法在吴淑屏面前拿大,却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 “所以,你得听舒然和雷诺的话,知道吗?”秦慕笙像教育孩子似的低头对舒安吩咐。 她点点头,顺从的让秦慕笙在饭后把她送回雷诺的住处。 下车前,舒安突然又想起那份文件,拉住秦慕笙认真的说,“阿笙,那些钱我不要,演完戏你就拿走。你要是对我好,爱我,给多少钱你也爱我,就算没有钱,你还是爱我。我不相信你会不爱我,所以,那些钱对我来说没用。” 秦慕笙笑着,并不答应她什么,只点了点头。 舒安觉得他答应了,忽然想起她好像从前没见过啊,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东西?”那些东西,要准备好长时间! 秦慕笙微怔,倒没想到舒安会问,垂眸思索片刻终究决定告诉她真话,淡淡道,“八年前你怀了囡囡的时候,以为可以和你结婚就准备了,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用到。来之前,想可能要讨论婚事,让秦玖做了修改顺手带过来了。” 八年前,舒安从来没想过,会是八年前就准备的!她以为那时候他恨她,她对他没用,他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可是原来,那时候他就准备给她他的一切。舒安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满都是幸福,笑的如同夏日艳阳天下最美的花朵。 秦慕笙俯身抱着她,心满意足。 和秦慕笙分开随着雷诺的属下到了公寓门口,门就开了。舒安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笑盈盈的舒然,一时间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舒然看她面色有些尴尬,温柔的笑着俯身拉住她的手说,“快进来,别着凉!” 其实,夏天真没什么凉的,可见其实舒然也很不知所措。 第216章 216 嫁他岂不要受监视 听到妈妈回来的囡囡一下子跳下沙发扑进舒安怀里,小猫儿似的在舒安怀里滚了半天朝后看了看,嘟着嘴巴问,“爸爸呢?礼物呢?” “小丫头,你是要爸爸还是要礼物?”舒安笑着敲了下女儿的小脑袋。 囡囡鼓着小嘴儿像是仔细认真的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还是想爸爸吧!” 雷诺好奇,问,“怎么最后选了爸爸?” 囡囡鄙夷的瞥他一眼,摇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道,“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稚嫩的声音引得家里三个人全笑起来。舒然俯身揉了揉囡囡的小脑袋夸赞,“好丫头,有你外婆当年的风骨!” 雷诺抢过囡囡抱在怀里正经的叮嘱,“别跟你外婆学,没好处!” “哼!”舒然双臂盘在胸前轻哼看着雷诺,冷笑道,“是没多大好处,就是比你稍稍强了那么点儿。” 说着不看雷诺了,转过身见舒安还有些拘谨的站在那儿,慈爱的走过来拉住舒安的手把她拉到沙发边上,按着她坐下,笑盈盈的侧着身子拉着舒安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舒安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微微垂了眼眸,憋了半天,还是叫不出妈妈两个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更不会想到,母亲竟然好像是比她还要年轻,比她还要孩子气的一个人! 她也是当妈妈的人了,她给自己母亲的定义,就是像小时候照顾她的佣人冯妈妈一样,慈爱老成,从来想不到,妈妈也可以是舒然这样乐观爽利又孩子气性的模样。 “外婆和妈妈坐在一起,就像姐妹!” 囡囡童稚的声音响起,舒安脸上一红朝着女儿看过去,微微嗔怒,“胡说!” “我没胡说啊,难道妈妈的意思是外婆很老吗?”囡囡耸肩,鄙视舒安,腹诽道,我已经在装傻了好不好! “囡囡!”舒安向来嘴皮子上不是女儿的对手,这会儿被女儿反问的气急了,就只有提高声音喝止女儿的本事。可惜了,囡囡向来不怕她这招,朝着雷诺怀里钻了钻,朝她挑着小眉毛吐舌头。 “好了好了!”舒然这时候终于出声劝架了,轻轻捏着舒安的手笑道,“你呀,真是个孩子。”说着,竟兀自有些动情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舒安的脸颊。 直到此刻感受到那只手中微微的粗糙,舒安才注意到那张乍看上去依然年轻的脸,其实眼角有了鱼尾纹,唇角有了笑纹,连慈爱的眼里都真实的带着沧桑和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柔慈爱,她手心里的温度,也像极了眼睛的温度,她忽而感觉到了从母亲身体里来源的热度,是一种即便此刻她扑进她怀里哭一场,她也会一边拍着自己的脊背轻声责骂,一边心疼她的感觉。 其实做了这些年的母亲,舒安又何尝不懂得做母亲的心?更何况今天那一场对决,又不知舒然费了多少心思,筹谋了多久。 舒安的眼眶有些红了,动了动嘴唇,虽然终究仍然叫不出妈妈两个字,实实在在,心里已经软了。 雷诺看着舒安和舒然的样子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虽说比起父亲,母亲总是更容易让人接受,可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舒安也就那会儿喝醉了被自己抱着的时候确切的喊过一声爸爸,还让雷诺怀疑了很久她喊得是季伯诚还是自己。 母女再次见面,舒然自觉很多话要说,晚上就让舒安和她睡在一起。舒安有些不安,轻声问,“雷诺会有点儿不高兴吧?” “有什么不高兴的?”舒然不在乎的笑着坐在床上,把刚刚洗完澡的女儿拉过来抱在怀里,声音清脆着继续道,“我可还没嫁给他呢!” 舒安有点儿本能反弹的想从舒然怀里跳起来,却终于阻止了自己这个孩子气过头的动作,不相信的问,“还,还没结婚?” 舒然忽然就来了讲故事的兴致,放开舒安面对着她,裹了裹身上的薄被抵御住空调吹来的寒气,和舒安几乎完全相同的大眼睛闪闪的问,“想不想听听我和雷诺的故事?” 舒安点了点头,很想听,而且看舒然这个架势,不停是不可能了。 见舒安诚恳的点头表示愿意,舒然很高兴,略略思索整理思绪后讲开来,“我和雷诺呢,就像你和秦慕笙,你呢,就是当初的小囡囡。不过也不尽然相同。当年我们舒家在京里可是一等一的门户,谁都得给几分面子,舒家也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上到老爷子,下到家里的老妈子,都得围着我转。更别提大院儿里那几个男孩子,各个儿都是跟屁虫。”舒然骄傲的讲述着当初她的风光,那眼神气度,竟真的像个孩子。 讲到这里却忽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后来文革,家里遭殃了,家破人亡,就剩下我和舅舅,舅舅拼着前途把我送到国外。我走的时候,那么多男孩子,只有伯诚来送我,塞给我两百块钱,说,这是他从家里偷得。我当时感动的哭了,伯诚就开玩笑说,那是他娶媳妇的钱,我拿了钱,日后回来就得嫁给他。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么多人,安安,只有伯诚他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舒安听得眼眶有些泛红,她眼前,又是当初那个可亲又可爱的爸爸。规矩,但是不死板,灵活,但是不奸猾,是她见过最好最好的男人。 “到国外以后,我无亲无故,才知道生活艰难。英文不好,也不懂得打工赚钱,很快就把伯诚给我的钱花光了。我着急了,就开始找工作,可当时中国留学生不允许工作,只能打黑工,辛苦,钱少都不说了,经常拖欠工资。” 舒然笑了笑,笑容里并没有舒安以为会有的沧桑和惨痛,反而很平淡。但真正苦过的舒安却明白,这才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才能沉淀出的平淡。 “第二年的感恩节,我的签证过期被学校里的同学举报,美国政府罚了我一大笔钱,房东太太也怕惹麻烦把我赶出来了。那天学下的特别大,我走在雪地里,一边走,一边想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的故事,以为自己大概会冻死饿死在美国街头。然后我遇到了个人,他说能让我赚钱,能帮我搞定签证,让我吃饱穿暖继续读书,只有一个条件,拉皮条,给他挣钱!” 舒安惊得啊了一声,没想到,舒然只是平静的苦笑了下,说,“我答应了。” 说完,舒然看着舒安,舒安却是一阵沉默。她想起那年为了给囡囡治病,她也曾经做过同样的决定,虽然她很幸运,可是,她不得不说自己并没有舒然的魄力。 “舒安,你看不起妈妈?” “没有!”舒安忙摇摇手,低声说,“我,我也那样过。” “妈妈知道,你是为了囡囡。”舒然抱住舒安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放开她,继续讲道,“然后那个人把我送到一个地方,要先看看我。然后,我就见到了雷诺,我跟他说,我想只给他一个人当情妇,问他要不要。然后你猜雷诺说什么?”舒然问舒安。 舒安想了想雷诺的个性,蹙着眉说,“我不需要女人?” 舒然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不是,他说,我只需要实验品。”舒安惊得睁大眼睛,听舒然继续道,“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实验品,帮他试验了最新的病毒,然后,整整一年我真是生不如死,但我活下来了。离开雷诺的时候他给了我很丰厚的一笔奖金。我拿着这笔奖金去上了医科大学,两年就毕业,毕业后开了家研究所,然后,舒安,你知道我研究什么吗?” 舒然又提出问题,这回,舒安不假思索的回答,“研究所有雷诺研究出的毒品的对抗药物。” 她算是明白了,舒然绝对不是能轻易惹到的人,雷诺既然惹了她,就得一辈子享受反被咬回来的幸福。 这次舒然果然赞同的挑了下眉,恨恨道,“他当初怎么折腾我,我也怎么折腾他!”说完,笑着叹了口气,说,“可折腾了这么多年,我们倒是谁也没有赢了谁!” 舒安笑了笑,没说话。关键是,她好像没发现自己是怎么出生的?这样看来,雷诺和舒然没什么交集的可能嘛! 像是听到舒安的心声,舒然接着说下去,“就是我上大学毕业的那年,雷诺遇到了一次大的打击,库拉尔家族的那个族长见雷诺太得人心太厉害,给他下了剧毒,没人能解开。雷诺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最忠心的属下冒死把他送到了我的研究所。” “你救了雷诺?”舒安顺着一般剧情猜测。 舒然却摇头,“我凭什么救他?刚开始我就这么想的,结果雷诺半死不活的跟我说,救了他,他免费给我做一年的实验品。我觉得这笔生意划得来,就救了他一条命。他果然守信,试验了我的最新毒品,可我没想到那种毒品对他几乎没有用处,他告诉我,他从小就在各种毒品里生存,对毒的抵抗力比一般人强的多。我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生意,很生气,他就说,给我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毒品,就是后来的僵尸病毒。我当时正在研究脑神经终极麻醉,被他说得简直迷死了,然后我们一起进行僵尸病毒的试验。可是刚刚开始有了点儿成就,他的那个教父发现他没有死居然追来了,他带着我逃离亚特兰大到了拉斯维加斯。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清苦,可是,雷诺没让我受过苦,他说我小时候太苦了,他是个男人,不能让我跟着他也受苦。我们要保命,要生活,雷诺为此做了很多很多,那是,出国以后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被人呵护着的。” 她说着,眼眶红起来。接下来的讲述速度就慢了很多,夹着微微的酸涩,“雷诺对我很好,特别好,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里,虽然贫穷可真的很快乐,那年的圣诞夜,他送给我一条很漂亮的蓝宝石项链,是他用攒了整整一年的钱买给我的,我幸福极了,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女人,可是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却发现,他早就走了,把我一个人和那条项链扔在拉斯维加斯,走的干干净净。” “雷诺是为了保护你吧?”舒安想起了秦慕笙,他做了很多她曾经不理解的事情,说到底只是为了保护她。 “那不是借口,舒安。”舒然郑重的说,似乎也想到了秦慕笙,说,“我起初反对你和秦慕笙是真的反对,因为我自始自终认为无论如何,男人都没有权利在完全不曾商量的情况下决定对方的选择。比如雷诺,他当初若是问我,我必然生死相随。可他没问,自以为高尚的去筹谋杀了他的教父,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拉斯维加斯,我等了他很久,等不到就想到了跳海,还没有跳下去就被人拖上来送进医院,医生发现我怀孕了。我没有美国居民身份证,他们担心我是专门跑到美国生孩子的中国人,把我遣送回国。我在国内一家医院勉强找到份护士的工作,然后遇到了来陪着妻子看病的伯诚。当时伯诚的妻子病得很重,他每天都来,我见到过那个女人,相貌平平,做什么都淡淡的,说真的配不上伯诚,可伯诚对她很好,相敬如宾。” 舒安默默替舒然接上了她没有说出的话,只可惜,不是爱! “伯诚知道我的事情,就帮我在医院里找了个相对轻松的文职工作。他那时候官儿大,医院里的人都不敢用我干活儿,他又帮我找房子,帮我安置生活。可是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伯诚对他的妻子很有责任感也很敬爱,我呢?舒安,我听到我怀孕的时候真的很高兴,我觉得我的生活有指望,你不仅仅是雷诺留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我生存下来最重要的理由!” 舒然说着,滚了泪水。舒安默默低着头并不接话,但心里很熨贴,很舒服。 “十月怀胎我生下你,以为可以陪着你长大,岂料,教父为了威胁雷诺居然派人找到我。我当时发现了他们,吓得抱着你一路逃跑,路过一家孤儿院的时候,我担心他们会杀了我们,就把你送到孤儿院里,从孤儿院的后门跑出去。那群人追上我,却没有发现你,我一边庆幸着一边被他们弄到了美国。雷诺得知消息后就跑来救我,那个教父让他喝了一种毒药自杀,等到确定雷诺死了就把我放出来。我托着雷诺的身体本来想把埋掉,可路上却发现他竟然还有点儿生存的机会,那天下着大雨,我一步步的背着他把他背到我曾经的实验室,翻窗子进去点着蜡烛找解药,然后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给他喂了多少东西,他居然活过来了。” 直到这里,舒然停住,舒安才松了口气。虽然雷诺好好儿的在外面,可她依旧能想到当时的情形。 舒然继续说,“分别那么久,我没想到他会第二次为我拼命,抱着他哭的几乎晕过去。然后又是逃命,生活,逼迫到甚至来不及告诉他我有了你。我本以为有了这些教训,雷诺会好好儿跟我过日子,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他居然还在密谋杀掉教父夺位,他一直跟我说,如果教父不死他就永远没办法好好儿活着,无论我怎样求他,他从来没有听过。直到我第二次差点儿被劫持,他及时救了我,可我左肩中枪,几乎因为抢救不及时残废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从医院出来以后就离开他了。走前他抱着我不肯放手,我告诉他,他什么时候不再打打杀杀的过日子,我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他身边。我也告诉他有了你,他很想立刻看看你,可我说,就是因为他,我把你弄丢了!” 舒然顿了顿,喝了口水,收了收眼里的泪水继续道,“雷诺很颓然,但我真的没力气再和他这样下去,当天就回国了。我去孤儿院找你,他们说,季伯诚早就把你接走了。我立刻准备去找你,可是刚出孤儿院就发现了那些到处找我和雷诺的人,我怕我去了反而会害你,干脆彻底离开那里躲到一个小乡村里当乡村医生,当了半年,又被人追着跑到a市,不到两个月,再跑,一年里我躲了七八次,一直到遇到姬衡才在她的帮助下逃离国内去了法国。到法国后不久,我得知雷诺已经坐上教父的位子。我自以为自己安全了,立刻就想去找你,可是没想到刚出法国就差点儿被人给杀了,姬衡气得骂我,把我给撵回去,答应我有机会暗中去看看你。可后来,姬衡自己也出了事儿,留下的独子也不知去了哪儿,伯诚又搬了家,我在法国,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 舒然叹了口气,歉疚的看着舒安,说,“我能回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才知道期间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伯诚死了,你也不知所踪,我到处找你,雷诺也到处找你,没人知道秦慕笙身边有个你,也没人知道你是伯诚的养女,我们很困难。直到你出名了,我第一次在电影里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我的安安,我一查,你的名字果然就是舒安。那是我留给孤儿院的,我告诉他们,你的名字叫舒安,舒服安宁,安安全全!”舒然说这些的时候,真的哭了,舒安也有些动容,拍拍舒然的手,她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抽泣了两声说,“舒安,妈妈这辈子心惊胆战的过来,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安安全全安安宁宁的!” 舒安忙不迭的点头,却真的是说不出一句话。她从不知道,她的生命中竟然含着这样复杂的一个故事。 她忍不住问,“那这些年,你们都没有联系过吗?” 舒然摸了摸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联系过,雷诺一直在派人跟着我,要么就是跑去闹腾我。我跟他说清楚了,他一天是黑道教父,我就一天不跟他,什么时候他跟这些事情了了,我再考虑嫁给他。”说到这里,舒然正色拉着舒安道,“你也是,告诉秦慕笙,百里家的事情处理不干净,他自个儿那点儿事儿处理不好,就别想着娶你。还有,明天我就带你和囡囡走雷诺这儿没什么好的!” 这个…… 这个,虽然舒然说的有理,可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嘛!而且她要是和囡囡都走了,雷诺多可怜啊! 舒安忙劝解道,“其实雷诺很有原则,他不做毒品生意。军火买卖在美国是属于正当经营,其实也还好。我还听阿笙说,雷诺签约,在做一些高度机密的武器,现在应该算是正当经营者。” “是吗?”舒然不屑,道,“那更不能嫁给他,嫁给他岂不是要被监视?” 挠挠头,舒安觉得,舒然说的也挺有道理。可谁都有道理的话,到底要怎么做啊? 舒然全然没有这个烦恼,说完了曾经的苦难经历,就快活起来,拉着舒安语重心长的说,“安安,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你的婚事妈妈一定要郑重再郑重。所以妈妈希望这三天你别见秦慕笙,女孩子,不能让自己太倒贴男人厉害。等过了这三天,我再给吴淑屏个下马威杀杀她的气焰,也让她看看我们安安不是从前了能让她那样欺负,到时候再把你嫁过去。风光不必说,吴淑屏肯定半点儿委屈都不敢给你!” 这个问题,舒安觉得,她还得仔细想想,倒是舒然和雷诺怎么办呢? 舒然说,“还是那句话,他什么时候不是教父,我什么时候嫁给他!” 第二天舒安就把这故事原原本本讲给秦慕笙。自然是在电话里讲的,她答应了舒然不见秦慕笙,但,总能给他打电话吧? “她是因为你。”秦慕笙听完故事,淡淡道。 “我?”舒安不解。 “嗯。”秦慕笙略显沉重的应了声,缓缓反问,“如果因为我囡囡日日都可能遭遇死亡,如果因为我你失去了囡囡,多少年都见不到她,舒安,我给你再多,你也还是会恨我怨我。”他说到这里,深深吸气,语气沉重道,“我明白她的意思了,舒安,我得给你安稳的生活才能真正让她放心。” 舒安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迟缓的回答,“阿笙,你和雷诺不同的,你不会让囡囡出事,也不会让我出事,我信你。” 秦慕笙似是轻而温柔的笑起来,柔和的声音传来,“那我更要让你放心。” 三天后再见吴淑屏,舒然和雷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十分默契,吴淑屏的气焰被彻底打垮。之后舒然提了要求,秦慕笙把百里家的事情和手里的资金处理干净才可以迎娶舒安,在他没有做完这些事儿以前两个人暂时就不要见面。 对于这个提议,秦慕笙本想提提意见,奈何舒然着实厉害,没等秦慕笙说话便笑着问过去,“秦先生为了舒安的安全考虑,应该不会反对这个提议吧?” 秦慕笙沉默了…… 有了那天秦慕笙的“谆谆教导”,舒安也没能对此提出什么意见,于是事情如此定下。 秦慕笙次日回国,亲自和穆翌晨滕绍配合处理百里家的事情。其实也并不难,百里南听从了他们和冯思璇的劝说将百里家的事情和盘托出,之后案件侦破非常顺利,约莫一个月后定案宣判。至于秦慕笙手中的资金并没有太多需要处理的,经过俞家的事情和穆翌晨多年的经营后,那笔属于秦家的资金已经全部处在安全范围以内,穆翌晨提出单过的要求后,秦慕笙分出一半给他建立公司,带着另外一半回到美国。 纵然一切顺利,处理完这些事情也已然是两个月后,期间秦慕笙和舒安只通电话视屏,见面的机会完全没有。 那两个月舒安也很忙,忙着准备嫁妆,忙着调解雷诺和舒然的关系。 雷诺倒是很配合,舒安提出的各种意见全部采纳,奈何舒然很不配合,对雷诺自始自终保持着冷冰冰的态度,意志坚定的表示,只要雷诺在道上混一天,她就一天不嫁人,宁愿单过,何况如今她有了女儿? “不是我不留情,他什么时候做出让我留情的事情?”舒然冷冷的对舒安第一百零一次劝说表示不屑,反问她,“秦慕笙能为你做到干干净净,雷诺怎么不为我做?我倒看不出他有诚意。” 说着端起茉莉花茶慢悠悠的喝着,囡囡从她的艾伯特笼子里探过小脑袋认真的点头赞同,“是啊是啊,妈妈,其实还是爸爸比较有诚意。” “那是因为爸爸给你买了那块手表!”舒安毫不留情的揭穿女儿的同时,告诫,“囡囡,以后不许再朝爸爸要超过一千块的任何东西!” “妈妈,是美金吗?”囡囡眨眼委屈问。 “人民币!”舒安痛快的吐出三个字,回身继续劝说舒然,“可是,雷诺已经在努力,他不可能现在立刻放手库拉尔家族,那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这个,你也明白。” “那跟我没关系。”舒然回答的干脆,淡淡道,“他做成再来娶我好了。”说完她起身深吸一口气回身看看女儿,慈爱的笑着拍拍舒安的肩安慰她,“别想那么多,现在你的事情最重要!” 是啊,舒安的事情是比较复杂。 依舒然的意思,是要全部依照中式婚礼的规矩来办。也就是说必须经过纳彩、纳吉、纳征、请期以后,秦慕笙才能把舒安娶到手。舒然对此的解释是,让秦慕笙知道娶到舒安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依照古礼,在入洞房以前,秦慕笙照旧不能和舒安见面。舒安觉得,舒然好像是故意把她和秦慕笙隔开。雷诺说,“这向来是她整治男人的办法之一。”然后望着舒然冷笑而去的背影,满眼的欲求不满。 其实雷诺对舒然的感情多深舒安看得出来,这些年里听说雷诺从来没有结过婚,他一直是个孤儿,被教父收入库拉尔家族后靠着鲜血爬上今天的位子,他自然深知黑道的残酷,可是作为黑道的维持者,他有他必须做的事情。为了舒然他也一直在努力,但,秦慕笙说的没错,舒然要求的很简单,她只想有份普通男人都能给得起的安全感。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所有事情雷诺都让着舒然,她在他面前向来说一不二,舒安的婚事,起初雷诺对于舒然有些偏激的做法虽有不满,却仍然尽量依照她的意思来做,暗中再给秦慕笙放水。而舒然想到的,雷诺也都提前想到,帮她走的一帆风顺。 正如秦慕笙所说,雷诺和舒然都没有错,也许只是缘分没有发展到真正走到一起的地步。 秦慕笙严格依照舒然制定的礼仪,过了纳彩、纳吉、纳征和请期以后,雷诺的房子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礼,其中包括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雁,招来了环保爱好者和动物保护者的示威后,跟雷诺签订了一份到期会放生大雁的协议。只是……只是大雁好不容易活到迎亲的那天晚上,就被囡囡刚刚研发的药品给毒的半死,幸好雷诺及时救助,才不至于他们违法。 不过除了这段插曲,舒安和秦慕笙的婚礼十分顺利。 雷诺特地在亚特兰大给他们买了一套上世纪华人在这里修建的庄园,里面的红木家具全部保存完好,融合了中西建筑方式,看起来恢弘大气,就是大的让舒安有点儿无法承受。但雷诺说,这是他给女儿的嫁妆。 婚礼就在这里举办,请来的客人中各国人士混合,据说雷诺那边的人并不多,倒是舒安和秦慕笙的朋友占据了多数。 穆翌晨对他们婚礼发表的意见是,“嗯,不错,就是新郎见新娘太晚了。”继而转身问蓓蓓同学,“杨蓓蓓,你怎么看?” 杨蓓蓓同学瞪着眼睛摇头,“资本家,太资本家了!” 滕绍笑的贱贱的,扯着他的兔儿说,“舒安,你有这样的亲妈是幸还是不幸,还真难说!” 楚云端没有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舒安是照例送过请帖的,虽然她也料到楚云端不会来,他不是秦慕笙会抢亲,他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应该是在祝福她吧?他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信中说,“舒安,我一直在等你,现在看来,也许那个文件袋,你从来没有打开过。” 舒安这才想起他们离婚手续的那个文件袋还放在秦慕笙那里,忙让秦慕笙寻出送来。拆开密封条,里面除了离婚证书,还有一份资产转移文件,楚云端把他大部分财产给了舒安,但必须在舒安签字同意的情况下公证结束才算成立。他签了字,她明白,他是在等她签字和他一起去公证,以此,作为最后见面的理由。 其余来的人很多,舒安看着他们觉得就像是将她的人生重新经历了一番,过去,途中,现在还有未来,她藏在盖头下的眼睛有些酸涩,因为那真的是一段很值得流泪的艰难和幸福的经历。 第217章 217 大结局 秦慕笙骑着马来迎亲,被挡在门口,穆翌晨要秦慕笙对他喊三声哥哥,秦慕笙面无表情的道,“那笔钱还没转过去。”穆翌晨当场就挂了。滕绍笑嘻嘻的冲上去让秦慕笙跳脱衣舞,秦慕笙皮笑肉不笑,脱了外套,滕绍吐血了。此刻他们身后响起个声音道,“还是让他发誓三天别上舒安的床否则永生不举吧!” 然后,众人沉默,秦慕笙回答,“我发誓,不上舒安的床,上我们的床。” 姬夜冷笑,“秦慕笙,你丫就一无赖!”说完拂袖而去,徒留一片冷飕飕的邪魅气息。 闯过这关,舒安就终于被秦慕笙娶到,拜别父母的时候,雷诺很欣慰,舒然洒了眼泪,拉着舒安的手低声告诫她,“别事事都顺着他,尤其是夫妻间的事儿,得让他馋着想着,记住了!” 舒安红着小脸儿不住点头。离开雷诺那里的时候舒安看了眼并排站着的雷诺和舒然,就真的哭出来了。她,很感谢有他们。 那天在新宅里的宴饮秦慕笙尤其不胜酒力,喝了三杯就醉的不行,被人扶着进了卧室。他刚刚坐定看到身边的舒安,爪子还没来得及伸过去,就被一群老妈子围过来,然后撒花生桂圆莲子,系衣角,喝交杯酒,发红包,折腾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出去。等到那群人都走了,秦慕笙一个箭步上前锁住门,回头看着床边坐着茫然望着自己的舒安,眼冒绿光,露出狼一样的微笑,扑向满脸懵懂尚不在状态的她。 整整两月,秦慕笙自觉生活的比和尚还清净,此刻见舒安娇羞坐在床边,红烛映衬着一张小脸儿鲜艳明媚,大红的锦缎裹着的玲珑躯体犹如颗初初绽放的玫瑰,唯露出双洁白丰润的小手相合在膝盖上,白的又那般纯洁,直看得秦慕笙心生荡漾,情思袅袅,连扑向她的动作都迟缓几分。 只是目光落在她脸上,白皙的小脸儿上微微诧异的神色,不自觉张开的小嘴儿唇红齿白,直勾引的秦慕笙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默念无数次新婚之夜要温柔,要温柔,然后深吸一口温暖的空气走向那红绡帐前,将她头上顶着的那半抹盖头全然掀开,郑重其事在她身边坐下,好不容易想了想才问出一句话,“舒安,累了吧?” “嗯。”她点点头,心想中式婚礼是全然折腾女人呢! 从凌晨起来到现在,她除了吃过几口点心,连饭都没有吃,还得顶着这满头满身重重的衣服头饰,好不容易刚刚吃到个饺子,里面居然是生的,然后那媒婆就问她,“生不生?”舒安傻乎乎的应了声,“生。” 接下来,一屋子的女人都笑了,连同秦慕笙也笑的挺得逞。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秦慕笙眸子一亮,赞同的笑,“我也饿。舒安,饿了两个月了……”末了的语调,意味深长,单手便缠上了舒安的腰身,将她侧过来抱进怀里。 毕竟是跟了秦慕笙这么多年,对他这样的话舒安也听得明白,立时羞得有点儿脸红,小手推了推他不老实的手抗议,“我是真的肚子饿!” “嗯?”秦慕笙心不在焉的应答着,大手摸索着她腰上的腰带,尽力回忆着曾经暗中联系过的脱这种复杂婚礼服装的过程。 “我说我肚子饿,肚子饿!” 舒安极了,一边也不想反对他给她脱掉这身衣服,一边却真的觉得要是没有吃饱她确实没力气那啥呀! 这次秦慕笙听清楚了,手中一顿抬头看着她笑的温柔,极力压抑着渴望轻声问,“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饺子。”舒安想到刚刚那个生饺子,很悲愤的想现在他们肯定煮熟了吧? 秦慕笙微微笑出声音,点点头准备去开门让人送饺子过来,可刚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个缝隙,立刻被撞得后退半步,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啪得把想要闯进来的一群男人关在门外,隐约从门缝里听到男人们起哄的叫喊。 转身回来,秦慕笙抓了盘点心回到卧室递给舒安,无奈叹息,“现在是出不去了,先吃着……”话未说完,舒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往嘴里塞。秦慕笙看着她果然饿极了狼吞虎咽的模样,只好去倒了茶水来给她就着。 看她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只留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满足,心情愈发愉悦的想起她小时候胖胖的模样,那般可爱的小姑娘,真真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的。他那时也想过娶她,给她怎样的婚礼,却不料竟是世事变迁,一别经年。 吃的有点儿撑了,舒安才舍得把手里的点心盘子放下,打着嗝,又喝了两口茶水,才长长松了口气叹道,“这也太折腾人了!” 转而看向秦慕笙,眉眼弯弯,便羞涩的笑出来。他早斜斜的倚在床上看她,此刻见她回头对自己笑,伸手将她吃的鼓起来的小腰抱进怀里,轻笑道,“吃饱了,能喂我了吗?” 舒安脸一红豁然起身,有些紧张的叫道,“我,我先去洗澡!” 说着冲进浴室。 秦慕笙再着急,倒也不贪恋这片刻,只是眼眸眯了眯,心中算计着,吃饱了,洗白白,然后享用的时候,才更美味,何况,他们还有个现成的鸳鸯浴,且不急。想着,正得意,却见舒安颓然着一张小脸儿从浴室方向蹭过来,身上的衣服稍稍有些皱巴,头上的各种头饰也都变得歪歪扭扭,用几乎哭了的表情看着他凄然道,“阿笙,这,这东西怎么弄不掉?” 废话弄不掉! 秦慕笙心中暗笑。这套喜服是旁人伺候着舒安穿上的,一般家里人不会告诉她怎么脱衣服,而知道如何脱衣服的便是要替她脱衣服的,真在古代,是家里跟着小姐过去的陪房小丫鬟,在现在嘛!不巧不巧,正是秦慕笙本人! 他起身走到舒安身边,一脸正经道,“走,到浴室里我帮你。” 舒安尚毫无防范,心想着有人帮忙总是好的,略带担忧的点点头与秦慕笙一起进了浴室,头上珠翠环绕的,那男人让她站在镜子前,轻而易举就把头上的发饰摘下来,长长的头发放下,便是一阵女子的发香袭来。秦慕笙狠狠吸了吸鼻子,只觉心头的那团火开始旺盛的灼烧起来。 他定定神,见镜子里舒安瞪大眼睛佩服的望着自己的影像,唇角扬起微微一笑,舒安忽而瞪大眼睛,小手一阵乱推就想抽身泡开,却被秦慕笙紧紧箍在怀中,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沉道,“折腾了我半天,还不许?” 舒安心里喊着冤枉,她哪里有本事折腾他? “一起!”他简单的回答两个字。 秦慕笙挑眉,已然看出了舒安妥协,吻着舒安的额头。 于夫妻之实,向来是秦慕笙主动。 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迟疑,秦慕笙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她却忽而转过小脸儿避开,明显有些许的不知所措。秦慕笙心生疑窦,修长的手指从水中缓缓抚摸到她的侧脸轻问,“怎么了?” 他问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慌乱的摇了摇头,想勉强给他个笑容,却被秦慕笙吻住了眼睛,他轻轻松开她,微微动着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哄慰,“舒安,你不开心,告诉我为什么。” 她张了张口,刚刚说了个,“没……” 他便强硬得道,“舒安,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依靠。”他低沉了嗓音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 舒安只觉暖暖的气息袭来笼罩了她的脸渐渐也笼罩了她的身体,她颤颤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阿笙,你,你嫌弃我嫁过人吗?”她的意思是,你嫌弃我跟过楚云端吗? 秦慕笙的动作微微一顿,舒安只觉得连抚摸着她的手指都有些凉,惶恐抬眼,却见他眉眼深沉似是藏着三分疼惜三分怜爱三分无奈还有一分怒意,让她全然不知所措,他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沙哑着嗓音微微哽咽,“舒安,我只恨当初我丢了你!” 舒安心中有一瞬间的剧痛,她把自己猛地依靠在秦慕笙胸膛上,“舒安,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失去你,如果你知道上一次丢掉你时何等痛苦,就不会问我这样傻的问题!” 窝在他怀里,舒安并没有听懂,但她觉到了他深刻的痛苦和郑重的珍惜,再怎么担忧,此刻也终究化作了一场柔情。 其实在秦慕笙看来,舒安恰恰是因为嫁给他才没了那么多顾忌。他仍然记得她和楚云端的婚礼前她做的手术,那应该是她心里的一个伤疤,她总害怕对不起楚云端,可于他,她自始自终表现的淡然平常,每每电话里,也总羞答答的说起她很想他,简简单单三个字,秦慕笙心底却晓得全然不同。 他和她并非普通夫妻,而是经历患难生死后才在一起的,所以许多旁的男人介意的事情他已然想不到,对秦慕笙来说,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在他怀里,便已然是最完满的结局。 《冷心总裁轻轻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