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焰》 第1章 不许动(上) 夜穹笼罩在地陵行省,繁星闪烁若万千眼眸望着这片沧沧岁月中挣扎的大地。 圈地而存的人类蜷缩一隅,神风联邦的地陵行省边陲城市万渝城商业区刚刚被灯火打亮,霓虹灯也才刚刚彩虹一样悬挂在城中的交通大道上,林洛大道两侧的楼房下方店铺前便已经人来人往。 这热闹的景象也只有商业街才会出现,富人区里,是严禁这样明显扰民的分贝存在的;至于贫民窟,哪里有这样热闹的资本。 九点钟的夜晚,正是夏日夜市刚刚开始的时候。 一辆吊着大尾巴的蓝色重型货卡带着沉重的轰鸣从林洛大道上驶过;商业区对于车辆的分贝以及排放并没有严禁的制止,只因为这个时代能够成功拿到汽车使用权便足够证明身份的不普通,车辆的数量也并不多,自然而然可以少去很多没必要的限制。 这辆常速行驶的大货卡上面坐着两位戴着口罩的男子,两人还都带着黑色的墨镜,遮蔽了大半张脸,身上也穿着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体型的夹克,让人没法判断出他们的模样与年纪,不过透过遮挡依稀能品出的凝重神情,也在传递出这趟运送似乎有什么与众不同。 就在看似正常驾驶的二人的身边,两把人盟历二三五年产的m51冲锋枪,静静竖立。 在这货卡行驶的喧嚣之中,散发一股死寂。 除非是富人区的高等民或者贵族,或者某些特殊从业者,其余人没有资格配有枪支,申请持枪资格证都需要身份等级超过四等;违规条件下,这样的配置,足够联邦以军火罪处以极刑。 足够他们被判死刑的枪支,随着车辆的行驶而不断地颤动,让这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运送,渐渐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 大货卡背后的装载箱里,昏暗的顶灯,使得这个严严实实并且不断随着车辆行驶不断轻微晃动的装载箱压抑无比,暗沉的光线让内里的金属箱壁反射出令人感觉其厚重如城墙的色泽。 这昏暗光芒的照射中,六位脸上带着各种动物面具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站在装载箱的两端,光芒使得他们脸上原本滑稽的面具散发出浓重如夜色的恐怖意味,他们手中握着的联邦最为优秀的m54冲锋枪更是将这本就昏暗沉闷的运载箱气氛压抑至冰点。 这种冲锋枪反作用力小,射程远威力大,射速快,融合了最先进的卡纹,所以能发挥出比常规武器威力巨大得多的威力,比起m51,这升级了三个版本的枪支出现在普通人手中代表的含义更是不同。 他们环绕的中间,有三具倒在暗红色血泊中的死尸! 三人双瞳睁得宛如要飚射出来,眉心处各有一个深邃至地狱的血洞,眼瞳中的血丝以及反射出的恐惧之色象征着死亡时候所遭受的痛苦;三人无一例外穿着防弹衣,旁边还有两把突击步枪,身上联邦的标志更彰显着他们身份的特殊。 而将寂灭气息散发至极致的死尸的旁边,也是这六人环绕的中间,停着的是一辆被装载箱昏灯打亮,通体浑厚,感觉若一尊小型城墙的,有着联邦图腾以及联邦花摩银行图纹的运钞车! 运钞车里面是一叠叠足够普通人窒息的印有联邦图腾的钞票。 这帮极徒,居然抢的是联邦政堂的钱! 即便在这个混乱,人类已经无暇自顾其中烂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担忧圣土联盟与神风联邦随时可能爆发的旷世战争以及人与怪兽存亡之战的年代,这依然是足够上头条的事件!一场玩儿命的暴行! “嘘——” 一位脸上带花猫面具的男子走到了唯一活着的驾驶员旁边,一只手提着枪,一只手搭在了放下防弹玻璃的车窗上,玩笑般地对着牙齿不断打架甚至已经尿了裤子的驾驶员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手指与捅入人心脏的刀一样笔直。 透过这张面具,能够看到他那张充满了邪恶与轻车熟路而自信沉稳的脸。 驾驶员汗涔涔的手颤抖不休,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惨白无神的双眼僵硬地望着方向盘不敢挪动。 “花猫”伸出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手,驾驶员颤抖的身子骤然一止,脸色则变得雪白一片;这冷酷无情胆大包天的人伸出手都像是一把闸刀驾在了自己后脖上。 花猫示意了一下发出声音的通讯器。 驾驶员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一片空白的他这才注意到那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颤抖着手将其拿了起来,努力平静声音道:“报告,一切正常。” 颤颤的尾音并没有被捕捉到,“收到。”通讯器那头回声。 驾驶员对着总部报告之后,将运钞车专属通讯器挂回装载台上,断去了通话。 沉重到肩膀发麻的空气好像泻出了车外,装载箱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花猫”微微一笑后,缓缓拍了拍驾驶员满头大汗的脑袋,通过车窗从里面将门锁打开,而后一把将驾驶员拽出车门。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没了车门的阻挡,一切威胁没了半点遮蔽,心里的恐惧也无所遁形;穿着防弹衣以及押运服的驾驶员立即跪在地上求饶,装载箱的金属底板被头盔磕出当当当的声音,像是扣响的一发发子弹。 花猫面具下一脸的鄙夷与不屑,用带着变声器变得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高贵的给联邦卖命的商业区住民,联邦政堂了不起的三等民,在我们这些贫民窟贱民怎么这么没骨气?”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不要杀我……”驾驶员不断磕着头。 “其实真正意义上想要抹去你们的定位不是那么难。” 一位带着熊面具,声音因为变声器听起来像真是熊在讲话的盯着笔记本电脑的胖子笑了笑,打断了这段求饶,两只手不断的操控着键盘,同时冷冷地说道:“不管是神风联邦还是圣土联盟,其实在很多网络系统的构建上都不会是完美的,而只要不完美,就会给我们这样的人钻空子。 你看,比如现在,从定位看起来运钞车一切正常,会在经过林洛大道后转向往富人区的金库,但事实上一切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胖子对着驾驶员做了一个飞吻。 “所以你是搞定了?”花猫转头问道。 “搞定了。”熊面具胖子比了个ok的手势。 花猫看了下时间,比预期快了差不多三分钟,心头满意,暗暗点头,“没白忙活你在这行钻研了二十多年。” 而后提起对讲机,道:“搞定了,可以提速然后变向了。” 正凝望着柏油路面的货卡驾驶员抚了抚蓝牙耳机,点了点头,“收到。” 货卡穿过林洛大道向右穿行;左转便开往富人区,右转出城之后便是荒野。 一场胆子大到足够吓破普通人胆的劫持,正在胆颤惊心地进行,而进行到这一步都没有联邦军方或者警方出现,证明已经完成了一半;所有匪徒心里,都滋生出一股愉悦,绷紧的身躯,也悄然放松了些。 沉闷昏暗的车载箱内,花猫冷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求饶的驾驶员。 “杀了他么?”脸上带着狼面具的男人端起枪。 “杀他干嘛?”花猫冷笑,“让他看着我们这群贫民窟的贱民是如何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弄走了他们钱的,留着他最后再杀。” 众人大笑起来,“好主意。” 带着熊面具的胖子靠在了车厢壁上,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开始隐隐欢庆的五位匪徒以及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驾驶员,偷呼口气。带着面具浑然没人发现他的脸上全是汗水,望着三具狰狞死尸的眼睛深处也有一丝本能的胆怯,而他这张十七八岁略显清稚的胖脸,哪里像是有钻研电脑二十多年的资本,更不是这群极徒同类的货色…… “寒续,你他娘的快点啊!老子快要撑不住了!”胖子微微抬头,看着车厢厚厚的前壁,心里怒吼。 …… 车辆行驶出了高耸城墙伫立的城区,之前买通了城区关口,所以没有对其进行检查,一路安全来到了郊区。 而今不同数百年前,怪兽已经在人类生存圈外,所以郊区也有人居住,偶尔能够看到些立足野地的民居楼,公路上的车辆也变得稀疏,只有碧油油的田野以及葱绿的树林在夜空下伴随蛙鸣静谧。 突兀的行驶声,无形而凝重的气氛,这辆背后偷载着运钞车的大货卡宛如硬生生插入这片静谧土地的一把热刀。 货卡副驾驶上那位男子张成脱下口罩,借着车内灯光能看到他那一张不修边幅的脸,从怀里摸出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含进一口黄牙的嘴里,然后随手把烟盒和火机丢在载物台上。 “再开一段就到我们的接头地点了。时间卡得不错。”张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望着车灯打量的银色路面。只要出了城,而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便代表着这一次预谋了几个月的劫运钞车行动基本成功,他也能够稍微放松些了。 “这一车差不多一千多万,这次发大了,没想到还真能干成。”张成吐了口烟,略微懒散地靠着靠背,“怎样,郭林,当年把你拉入伙没错吧?你看看,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咱们火天会纵横万渝城,这次这么一票大的,教主奖励铁定少不了。” 名叫郭林的驾驶员咳嗽了两声,道:“嗯。” “抽一根。”男人把烟递给了他。 郭林瞅了一眼,摇了摇头,专心致志的看着路面。 “你跟我客气个什么?这都哪了还戴个口罩和变声器。” 说完便要伸手摘驾驶员的口罩,郭林身子一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探出,像是苍鹰捕蛇一样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带着皮手套的手传递出的那股强悍的力量,让四肢发达的张成的手根本动弹不得,宛如凝入了水泥之中;张成面色深深一凝,难以置信地望着郭林。 场间的空气陡然凝重了一分。 “我有点不舒服,不想抽烟。”郭林的脸色微微的僵了僵,力量一点点弱了下去,收回自己的手,平缓的说道;因为变声器的存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度机械没有感情。 张成讷讷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一点点收了回来。长呼口气望着前方的柏油路,默默地把烟头掐灭在玻璃烟缸里。 “你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 郭林漫不经心道:“没事随便练练。” 张成饶有兴致,“看不出来啊,平常玩乐都没少你的,哪里来的时间?怎么不带我?” “你不是不太感兴趣么。” “嗯。”张成笑了笑,“确实不敢兴趣,我们这些没天赋的人,手再快也成不了武师,不成武师练再多怎么可能快过子弹?不过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带带我,多学点防身的总是好事。” “好。”郭林绷紧的背脊缓缓松了下去,随口道。 见对方松懈,张成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最后悄然崩散,一道杀意一滑而过,而后整个人如同青蛙出舌般猛地抽出座位旁的枪,深邃的枪口霎时瞄准郭林的脑袋。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将人的脑袋直接轰爆成渣,即便是这个世界强大的武者,也不可能能够如此距离硬接一发子弹并活下来。 郭林的身子刹那一僵,目光僵硬地望着眼前月光下如蹿动银蛇的公路。 “把你的口罩摘了。”张成眯着眼睛。 郭林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上都有手套,声音也用变声器做了处理,虽说是行动安排,但是这也导致即便是与之只隔了咫尺的张成也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疯了?”郭林的眼睛也一点点眯了下来,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投降地举起。 “我说,把你的口罩摘了!”张成狰狞着脸,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成与郭林无比熟悉,两人打小一起从贫民窟长大,一起杀烧抢掠,对方有几斤几两双方都摸得一清二楚,郭林入伙更是张成拉进来的,而此时身边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后的体型上与肤色和郭林没什么区别的人,但却令他感觉无比陌生。 一个性质恐怖的猜疑,在他心底若炉中冰块一样化开。 “快!” 他低声嘶吼,声音有些颤抖,双瞳也宛如要裂开一样;枪口往前再用力,似乎就要捅穿郭林的太阳穴。 郭林偏着头长吐口气,一边开着车,一边慢慢的把举着的右手放了下来,解开自己的口罩,然后,缓缓摘下墨镜。 露出了一张十七八岁的侧脸,一张张成从来没有见过,与郭林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清秀的脸! “你是谁!?你怎么混入我们中的,郭林呢?!”张成一声大喝,脸上霎时大汗,整个人都半起身,把枪口猛地再用力地顶在所谓“郭林”的太阳穴上。 这场密谋已经的行动,居然混入了另外的人,而还成功瞒过了他们的目光,和他们共同执行了计划,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究竟怎么可能做到?! 恐怖的气氛,顿时如泄洪一样宣泄在这狭窄的货卡驾驶座中,灌到这条清冷的道路上。 “猫哥,我们车里混入了别的人!郭林不见了!”张成连忙通过蓝牙耳机报信后方装载箱中的花猫。 装载箱中,花猫面色一变,事情滑稽荒谬,可他了解张成的性格,张成不容置疑的语气以及情绪让他没有半点质疑,狠狠一脚将运钞车仅存的驾驶员踹翻在地,便豁然转身端起枪瞄准另外五人。 “取下你们面具!” “怎么了?猫哥?”狼面具男子讷讷地举起了手。 “把面具全部取下来!”花猫再一次勒令,警惕而暴怒的声音让所有人心里都为之一颤。 这不是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一位位慌忙举起手,缓缓的去摘自己的面具。运钞车的驾驶员不敢抬头看一眼,趴在地上战栗不休,他知道要是自己看一眼他们的长相自己定然没有半点活路! 一张张普普通通不修边幅但是花猫却都熟悉的脸暴露在了摇晃的昏光之中。 唯有熊面具那个胖子蹲在一边看似在认真的看着电脑,没有听到他话一般,一动不动。 “把你的面具摘了。”花猫面色一凝,枪口对准了操控着电脑的熊面具胖子。 “猫哥,联邦那边已经意识到我们出问题了,很快……”熊面具男子若无其事地说道。 “老子让你把面具摘了!” 熊面具男子咬了咬牙,心里对自己那位队友一阵怨毒的咒骂,举起手抱着头,缓缓起身,谄媚问道:“那个……可以不摘么?” 花猫眼睛深深眯下,扣着扳机的手,缓缓扣下…… …… 被枪口对着脑袋,下一瞬便会被轰得爆头,“郭林”却面不改色,似乎并不担心他那手指微微一动,自己便会登上西天,死无全尸。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混进来的?!你怎么可能混进来!郭林呢!”张成歇斯底里地用枪口顶在这“郭林”的太阳穴上,使得后者身子半倾,任这辆大货卡失去掌控独自往前冲锋。 假郭林舔了舔嘴角,余光冷冷地瞥了瞥张成,极度平静地说道:“郭林他……估计还昏迷在蓝塘院门口。 至于我……我是你的灭世主哥哥。” 说完,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投降而举起的手闪电般的下滑,方向盘朝着侧面一甩,而后脚猛地一踩刹车,整辆卡车便失控地朝着道路侧边的田野甩去,于此同时,他整个人则借着惯性身子闪电般的前倾,与枪口错开位置,左手一把握住并推开原本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冲锋枪! 一切动作于一瞬之间一气喝成! 如此速度哪里是普通人的速度!如此反应那里是普通人的反应! “武师?!”张成心头骤然炸出一个惊涛骇浪般的判断。 “突突突!” 心中惊骇的同时,猝不及防的张成条件反射地扣下扳机,数枪轰在了车窗上,迸开的玻璃像是一朵朵灿烂的白色花朵刹那绽放!夜空宁静于瞬息破碎!惊鸟阵阵八方而飞! 车载箱中的数位匪徒没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因这货卡侧甩的惯性撞飞在了载物箱的箱壁上,准备开枪的花猫一头撞在了运钞车上,手中的枪也猛地甩出了手。 熊面具胖子后背也狠狠砸在了车厢壁上,这巨大的力量让他差点把晚饭吐了出来。 “寒续……老子一定杀了你……”熊面具胖子像是拍到墙上的肉,一头砸落下来,同时一道深痛的腹诽。 “嘭——” …… 寒续握着枪杆,子弹刚刚开始射出射穿车窗轰向田野、树林还有夜空的时候,一张黑色的比扑克牌略大的卡片从他的口袋里利箭一样旋转着朝着上方笔直飞出,而后在他面前有一瞬的悬浮。 卡片格外深邃,堪比夜空,其中散发着的神秘力量,让驾驶室的气氛再度一凝,也似乎让这片天地都为之震撼。 望着卡片,因为车甩动的惯性而贴在了车门上的张成面色大变,眼瞳之中能够看到深深的震撼与恐惧。 寒续微微侧身,眼中一道凝重,右手的手指探出点在卡片上,黑色的卡片上面顿时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光泽,还有一些精致的纹路光芒凭空出现在空气中,连成一圈奇妙的图纹,而后两颗红色的火球便呼地从中飚射出来,撞到张成的胸膛! 一切又是一瞬之间完成。 “玄……玄卡师!你还是一位玄卡师?!” “嘭——” 巨大的威力让张成带着他震惊的余音,整个人撞破车门,从疾驰的车上倒飞出去。 又是一张卡片从寒续的囊中飞出,而后贴在掌心一掌贴在了车厢后壁。 整个车后壁“轰”的炸开了一个大口,这爆炸的力量似乎是单向,他整个人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而后方的载物箱却也轰的一声炸响,一口黑色的大洞顿时出现,连贯两头;他整个人像是飞鱼一样一跃,便借此钻入了因惯性而甩动中的载物箱。 沉重货卡的轮胎在地面拉出长长的黑色痕迹,而后强大的惯性与阻力的冲突,让装载箱轰地侧砸在了公路侧面的一面草地上,带动着车头也轰地砸翻其中;松软的泥土被砸出一个大大的深坑,后面是一片因惊鸟飞尽惊虫尽默的树林。 装载箱的灯光没有熄灭,不过因为侧翻的缘故出现在了侧面。寒续站在装载箱里,那挂在一只耳朵上的口罩已经重新戴回了脸上,变声器掉落的缘故即便站在车厢外面似乎也能听到他一声年轻人充满朝气的声音:“不许动!” 运钞驾驶员奄奄一息,他的一条腿在货卡侧翻的时候被也随之倾倒的运钞车而压断,剧痛以及恐惧让他随时会昏迷过去,可听到这位少年朝气的声音,仍旧一阵激动,知道一切变化因他而来,对方可能便是联邦安排的卧底。 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谢谢……救我……” 寒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摔得七荤八素趴到在地的熊面具胖子,松了口气,而后望着扶着脑袋呻吟着或咳嗽着在慢慢爬起来的另外几位匪徒,从怀里摸出了他最后一张黑色卡片,强悍之意奔涌而出,对准了趴在地上准备捡起一把枪的花猫。 眉头微锁,用深沉的语气补了一句让驾驶员瞬间瞪大眼睛,绝望而昏迷的话: “不许动,黑吃黑。” 第2章 不许动(下) “不许动,黑吃黑。” 少年的声音像是砸到冻结冬湖的一颗巨石,将坚硬的冰皮豁然洞穿。其朝气声音中传递出的威力丝毫不亚于之前那张炸开车壁的玄卡,回荡在这一片混乱的装载厢中。 因侧翻激荡起来的灰尘在这封闭空间里不断飘荡,让本就昏暗的环境看起来更加灰蒙蒙一片。 花猫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转头看着对方对准自己后背的卡片,在确定了那卡片的确是这个世界强大战斗手段的玄卡之后,眼中惊骇脱缰乱窜,身子僵硬无比,整个后背一片生寒,像是浸泡在了冰水之中,伸出去准备捡起地上枪支的手也为之顿住。 不单单是他,车里其余本就摔得晕乎乎的匪徒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看清了那手中的卡片之后也都僵住甚至不敢再继续爬起身来。 他们觉得自己听错了。 黑吃黑?截胡?这人不是天降正义,而是来截胡?! 抢联邦的钱意味着什么?而对抢联邦钱的匪徒进行截胡又意味着什么?!抢天火会的人意味着什么?! 他们觉得自己看错了。 先前的爆炸,此时车厢壁前的那个硕大窟窿,以及此时对方手中握着的玄卡……他,是一位玄卡师! 这神秘的卡片承载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是而今最强的战斗手段,玄卡师便是操控这些蕴藏着强大力量卡片的一类特殊人群! ……震撼的情绪没有蔓延的时间,花猫率先回过神,短时间里弄明白了现今的情况便快速地做出了决定,僵硬地站起身,把手举在了自己的头顶,缓缓转过身正面面对寒续。他黑色夹克里面的防弹衣在小小的卡片面前并不能给他提供安全感,望向破开的驾驶室,喉咙缓缓地蠕动。 “有话好说。” 寒续夹在双指之中的黑色卡片,有着丝毫不亚于这些恐怖热武器的力量,装载箱前壁那个大洞,便证明了这一点。作为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那一类人,此时利用这等力量轰炸出的大洞,也像是黑洞一样将他们很多的勇气和胆量吞噬。 闷热的装载箱,三具死尸,侧翻的运钞车,一群爬不起来的人,数张散落一地的面具与数支枪支,一场对峙,这宛如电影中的场景,此时就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他娘的能不能再来迟一点……”熊面具胖子依旧躺在地上,像是再也爬不起来那样软弱无力地骂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认真道:“跟你讲了多少遍,不要说粗话。” “老子差点死了,就你他娘装文明人?!”胖子力量陡增,抬起头一声怒咆。 “……”寒续。 在其余匪徒的眼中,这段朋友的笑骂却显得异常恐怖。 花猫深吸口气,望着寒续,用变声后的声音瓮声瓮气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寒续握着的金属卡片边框微微发射着光芒,照在他明亮的眼睛上;他眼睛清澈且明亮,此时只没半点的紧张,回答道:“万渝城最大的暗组织天火会,谁会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整个万渝城,连联邦银行运钞车都敢抢的人,也只有你们了。” 花猫双瞳一缩,原本的镇定随着寒续的话烟消云散。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敢抢我们?!” 寒续对其中含义不以为然,道:“没错,我们来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你们怎么可能瞒过我们的眼睛混入我们中来!?怎么可能!?” 发生的一切都感觉像是玩笑,最为可笑的是他们就混在他们眼皮底下,而自己们却浑然不知,这等残酷事实的冲击以至于他的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停颤抖起来。 寒续没有回话,卡片微微夹紧了些,以防他伺机出手。长年累月的此类行径,让他早就是经验满身。 “我们抢联邦,你却敢抢我们?!你抢我们的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花猫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睚呲欲裂,依旧怒吼着说道。 寒续耸耸肩膀:“抢了再说吧。” 花猫面色骤然一凝,透过脸上面具,也能感受到他脸的僵硬。 抢了再说?这等自信的语气,这等平静但是却散发着诡异狂妄的气度,以及这不可能的截胡行为的发生,加上他们是二人组合,让他的脑中顿时浮现了一个纵横万渝城地下论坛的称号。 一个以黑吃黑在黑白两道臭名昭著的二人组! “你们……是灭世主?!”花猫望向那趴在地上的胖子,猛地转头看着寒续,骇然出声。 如雷贯耳的地下传奇称号,让所有匪徒的身形如玄冰降世骤然一凝。 “灭……灭世主?!” 寒续的眼角,露出略显愉悦的笑意,“难得……一年了还有人记得。” 花猫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灭世主,与救世主横然相对的词,就是这个万渝城地下人人皆知的二人组名称。因为黑白通杀,而又不与任何一方联手,似乎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敌人,所以被一度怀疑他们的出现是在毁灭这个世界,所以被地下论坛冠称为灭世主。 这个组合无头无尾,做事无规无矩,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只知道他们似乎没有半点后台。 然而就是这么孱弱的二人组,以各种诡异的手法,抢过万渝城数个暗组织的钱,抢过各种流氓强盗的枪支,抢过走私交易中的玄卡,抢过为虎作伥的富商地下金库,杀过为虎作伥的退休政堂官员,而今天,来截胡万渝城最大暗组织天火会抢劫的运钞车!? 这个组合纵横了万渝城地下四五年之久,有人说他们是归隐的高手,有人说他们是不出世的高人,总之身份成迷的他们是万渝城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年前不少暗组织与富商出数百万高价,悬赏他们的身份与人头,不知多少强者化作暗流而来,然而却没有半点眉目,这个二人组似乎躲避风头也销声匿迹了一年时光。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归隐江湖,或者已经死在了某个巷道,彻底消失于世,却没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再度出世,而一出手,居然便是万渝城最恐怖的暗组织——天火会! “没想到,原来你们这么年轻,你还是一位玄卡师,而你们……胆子真的很大,我们敢碰运钞车,你们却敢两边一起碰。”花猫低声说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有些悲哀,道:“在这样一个世界,胆子不大,怎么活得下来。这个道理,你跟我应该都明白才对。”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联邦政堂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天火会的。”花猫深吸口气,再一次强调,“你们这个时候抢我们,也同时是在抢联邦政堂,白道上的重罪你们承担不起,暗道上的压力你们同样承担不起。” 寒续看着他道:“所以?” “你们现在走,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联邦的压力还是我天火会扛,我以天火会的名义发誓,也不会追究你们什么。” 寒续摇摇头,认真道:“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压力,也不在乎什么联邦的压力,要是我在乎任何一点,又何必现身。 甚至,我要的就是两头吃瘪,要的就是你们两边都不开心。” 这么多年,这个黑白通杀的组合,完全不按规矩办事的组合,的确做过太多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情,以至于得到这个结果,花猫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花猫重呼口气,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场间的气氛有些凝固,似乎像是个油桶会在顷刻被点燃。 “那你们想要怎样?”花猫望着他道,“对半分?” 运钞车里押运了一千多万,对半分便是五百多万。无论在怎样的时代,钱的作用都大到超乎想象,五百多万能够做到的事情,足够任何一个社会底层的人失心。 如此巨大的数字让熊面具胖子眼睛里泛起光来,其余绑匪更是身子一震。 这些钱,从抢上这辆货卡开始,就是天火会的钱,而不是他们的钱,就算是花猫也不能替这笔钱做任何决定,他也只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如此分赃,谁也不知道上头对他们这样的决定会是如何态度,很有可能,他们会丢掉半条命。不过现在可能整条命都丢掉的情况下,作为更微不足道喽喽的他们,选择了咬紧牙关缄默。 见寒续沉默,花猫深吸口气,接着攻心道:“我们都是为了生活,我们贱民出身,一出生联邦政堂直接给我打上了半死亡的烙印,我们生来就没有办法找到改变人生的机会,生来便被钉在耻辱柱上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若是可以谁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想必你们的境遇与我们也差不多,山高水长,都是受害者,何必苦苦相逼,各退一步如何?” 寒续实际的态度则要明白很多,摇头道:“我们跟你们可不是一类人,从你们加入天火会开始,就不是。” 花猫背脊微挺,神色悄然再僵,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全部?” 场间隐有吸冷气的声音,这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像是一头欲吞象的毒蛇。 “你拿走全部的钱,你应该明白意味着什么。”花猫咬着牙齿冷声提醒。 寒续摇摇头道:“既然是黑吃黑,那肯定吃到底,哪有你们的份。” 花猫瞳孔骤缩。 这个完全不遵守黑白两道规矩的组合,果然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果然一如既往地让人脊背透凉。 …… 如此对峙,凝重气氛,好似随时可能滴出水来。 场间没有人轻举妄动,一切僵持了下来,不过似乎又有了变化。 寒续的余光忽地锁定,目光一凝,转头看向侧翻的运钞车后,那里已经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在他与花猫谈判的时候,一位匪徒悄悄趴在地上,捡起枪对准了他,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一股充满了枪械火药味的味道似乎蔓延了开来,寒续的眉头拧紧,“大意。” “去死吧!”男子状若疯狂地一声大吼,这样距离的施射即便对方看到也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手中的m54冲锋枪子弹若雨点般打出!突突突的枪声在这密闭的环境中宛如道道闷雷! 寒续手中的卡片骤然出手,卡片朝前飞出,只出手半寸之后两颗火球从卡片凝造出的光纹中骤然冲出,明亮的火光一闪而过,整个车厢里都明亮了数分!伴随两道呼声,轰地擦过运钞车的边缘,呼地撞在了那位开枪的男子脖子上! “啊——”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在车厢里滚动了两圈,身上惨叫着燃起了大火,手中的枪也痛苦地甩飞了出去,而后歇斯底里在地上无意义地挣扎打滚!这恐怖的画面让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脸色都为之微白! 而林风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身子便猛地后仰,一连串的子弹便险之又险的从他的面前射过,咚咚咚将装载箱射出十多个孔洞,缕缕月光从中渗透过来,拉出十多道光径。 战斗于瞬间点燃! 此等暴躁的画面,让很多人都感觉浑身燥热,而这等躲避的身手,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花猫当机立断,乘着这个空隙身手敏捷地朝着侧面一滚,抓起一把冲锋枪而后半跪在地,瞬间便对准了刚刚回身的寒续。 黝黑的空洞,飘荡着死亡的气息。 寒续躲开子弹一个后翻,半跪起身,抬头便看到直指自己脑门的黑黝黝的枪口。 这一次无论是在施射的角度还是距离都没有容他再一次闪避的可能,而他也再也摸不出一张神奇的玄卡来。他长呼口气,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却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波动。 此时卡片变成了一张寻常的黑卡,落到地上,而他喷射出的火球的火焰似乎与寻常的火焰不同,那燃烧的人很快的便变成了一堆飞灰,惨叫声随火焰消失导致的黑暗的蔓延而湮灭。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胆大到挑我们下手!”火光黯淡下去,花猫的脸在暗红与昏炽中像是只真正的虎。 一声狞叫,扣往扳机!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颤动,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记让人心头一闷的重击声落下,他的脑袋率先便被砸开了花。 “嘭——” 整个人砸翻在了地上。 “让你拿枪指我!让你拿枪指我!” 熊面具胖子抓着笔记本一下下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像在抡锤砸西瓜,直到花猫脸上的面具都被砸出了裂痕,确定已经砸昏过去了才最终停了下来,最后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笔记本,欲哭无泪,心痛地看着寒续,道:“算你账上!” “我才不要赔你。” 寒续并未停下,因为剩下的三位匪徒也已经艰难地站起了身来。 他整个人闪电般地前蹿,一脚踹在了一位准备朝他发动攻势的男子肚子上,那位整个人飞了起来撞到箱壁,整个车厢都“哐”的一声震动。 而后闪电般的再度抬脚,整个人旋转起身,反身一腿踢在了另外一位的头上。 强悍的力量让那男子感觉宛如一辆汽车撞倒自己身上,一声痛哼,整个人飞身倒地,不过手中滑出的刀还是割在了寒续的衣服上,拉出了道大大的口子。 最后那位才刚刚站起身准备拾枪,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寒续一脚踹到小腹,整个人撞到上了锁的载货箱大门上,然后砸扑了回来。 肉体迸发出的强悍力量,让这载货箱内壁被砸出个个凹坑,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三位匪徒便被干净利落的解决!通通昏迷! 这等远超常人的速度与能力,便是这个世界了不起的武者! 整个场间骤然宁静了下来。 “你欠我一台笔记本,然后还欠我一命了,我记着的。”熊面具胖子王眸眸丢下自己的破烂笔记本,一瘸一拐地朝着寒续走了两步,目光便转向了侧翻的运钞车,眼中滑溜的精光一闪。 “这次发了发了,铤而走险才有肉吃,这些钱足够我们之前干的不知多少票了,这下有钱参加联邦的外进高考了,你可以找机会上大学拿到五等公民身份,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学卡道了!我也成功实现我的富豪梦了,哈哈哈。”王眸眸大笑,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颇为可爱的胖脸,把刚才还嚷嚷的话全部抛之脑后,也忘记了电脑的损坏的悲痛,一边搓着手一边道。 寒续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揉了揉手腕,望着地上或是昏迷或是死去的人,感到有些背脊发凉,道:“拿我们需要的就行。” “怎么?你这个时候怜惜起来联邦政府还有那些作威作福的富人了?”胖子王眸眸道。 寒续道:“一个把人分等级,穷人便没有人权,充满了压榨与鲜血的国度,以及这个国度里生存的一群吸血鬼,哪里值得我怜惜,只不过这些钱拿得太多是我们的麻烦,况且我们也带不走太多。” “还不是怪你?把这货卡弄翻了,不弄翻直接全车拉走!”王眸眸怒吼道。 寒续不以为然,仔细确定每一个人都昏迷之后,才摘下阻碍呼吸的口罩,露出年轻的脸庞;即便这里光线昏暗,他也要确保没人能看清自己二人的脸。 脱下身上的夹克,露出白色的短袖和一声并不健壮的身材;操控玄卡已经极消耗精神力和体力,再加上这本来就闷热的环境自己还穿得这么厚,里面的短袖和手臂已经打湿干净,脸上也是稠密的细珠,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拧成数股。 “联邦的人多久能到?” 王眸眸压住怒火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开始拉开自己黑色背包的拉链,道:“差不多半个钟头。” 寒续没有理他,从他身边走过,手端着运钞车侧盘,并不夸张的肌肉绷紧,竟然爆发出了强悍至极远超普通人的力量,运载了千万现金的运钞车被他硬生生挪了一截距离!给那位被压着退的驾驶员腾出了些空间。 他喘着大气摸了摸那位已经昏迷过去的驾驶员的鼻息,顺便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态,确保他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王眸眸明白他在做什么,知道他们时间不多,也不打算废话,开始像之前每一次出手完结后那样跪在地上仰着头神神叨叨的祈祷起来:“天火会作恶多端,咱们这组侠盗组合也算是让他们吃了个大亏,但是侠盗也要吃饭的,联邦政府同样恶贯满盈,天道可鉴,七等身份无权找工作赚钱,还有一堆身份同我们一般孤儿需要我们帮助,老天爷在上,我灭世主组合拿这些钱是替天行道……勉强算是替天行道吧,您且看且听。” 寒续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有打断。只不过这么多年寒续一直没有搞明白,这是他保留善良本心的手段,还是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王眸眸说完,便提着背包走到运钞车前,把一个强光手电含到嘴里,打开运钞车的后门望着白花花的钞票,即便知道数目,真正看到后还是心惊肉跳,止不住的咽口水,差点把手电都卡在了喉咙里。 吐出满是口水的手电,“我们真的不能全拿么?” “拿不走,这种钱也别拿太多,我们的罪名大到联邦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抓出来的时候,事情可能便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寒续将那位昏迷的驾驶员半靠在装载箱的箱壁上。 王眸眸也深明事理,不纠缠,深吸口气开始计算应该拿多少钱:“我们这种七等民没有电器购买权,我这本来三千块的笔记本前年从黑市买的被坑了一万块;你的三张一星玄卡也是从黑市买的,共计两万八;两个月后你我的外进高考需要缴纳四万;要是考上了学费还得两万多,四年就是八万;你我后面四年生活费省着点估计总共十万,以备不时之需你还需要买玄卡之类,还要十万的样子,这样算来……你我需要带走三十五万八,那就四十万好了,那几个小破孩他们也基本到了念书的年纪,需要钱念书,总不能跟我们一样最后愁着自学然后拿钱参加外进高考,就算念野校也总好过当文盲。 唉,抢一次这么大的,这么多钱,就拿四十万,真的是划不来。” 寒续站起身看了一眼装钱的他,再一次强调道:“这次不一样,这是联邦的钱,我们那太多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把大的麻烦尽可能丢给天火会就好了,我们的目的,实现就行。” “是是是,你是爷,你是对的,成了吧?”王眸眸耸耸肩膀,“不过这样的话,真是便宜了这破银行,每年从我们这年榨取非常多为数不多的底层收入,今日花这么大力气小命都差点玩完还只能拿四十万,实在是不过瘾啊!” 寒续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了一眼王眸眸一眼,而后捕捉到了什么,眼睛像是缓缓拉下的铡刀,一点点地眯了下来。 “什么眼神?你什么时候改变性取向了?先说明,这么多年了,你身体对我来说一点秘密都没有,我对你这种难度的可也没兴趣。” 寒续没有理他,而是望着花猫昏倒的一侧,那里,有一个有反扑在地反着淡光的黑色手机,因为花猫身体遮掩,所以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寒续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捡了起来。 手机荧屏上面显示的是正在通话,时间记录上已经有十多分钟,并还在不断地跳动,像是一个定时炸弹的读秒,一点点刻在心头。 寒续的眉头缓缓皱了下来,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已经真正昏迷过去的花猫,转头望着同样意识到问题的王眸眸。 王眸眸肉圆圆的脸有些苍白,装钱的手也停了下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原本胜利的喜悦气氛,在悄然之间变得各位沉重与恐怖。 寒续转过头,慢慢地把电话放到耳边。 这头一片死寂,电话那头是一片发动机的轰鸣,很多车辆在疾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在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嗓子像是一台冰冷的枪械,一枪枪吐着子弹: “我天火会,发誓会将你们,千刀万剐!” 冰冷而切骨的声音直刺脊梁。 而孤零零的货车远处,似乎也隐有警笛,穿插入这片喧嚣后又寂静下来的郊野。 王眸眸声音沙哑了下来:“我……我没有说你的名字吧?没有说谁的名字吧?”这些都是可以帮助别人追查出他们真实身份的信息。 “他们设的哨点和接头点都不远,我想,我俩得快点了。”寒续把电话摁断为两半,声音微凉,凉如夜。 第3章 人终有一死 “嘭——” 两道一胖一瘦的身影从卡车中破门而出,将刚刚静止下来的月光打碎。 直接冲向北边的林子,在林中若野狼般急速穿行。 “快点!”寒续转头冷喝。 “你他娘的不能体谅下胖子?!”树林里传来王眸眸怒吼。 …… 半个小时后,亡命追逐依旧在进行,而这破败之地便成为了被包围的犯罪现场。 联邦警察的十多辆蓝色警车环绕着这辆侧翻的货卡,一道道强光灯像是光剑刺破这片暗域。 货卡内里数具死尸以及数位昏迷的黑衣匪徒,还有那后门大敞的运钞车里的白花花钞票,让这些联邦警察们的眉头都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 调任过来不过一年多的警督张流站在暗沉的车厢里,身上白蓝色的联邦警服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威武,手轻轻抚在他标志性的标志性的高鼻梁上。他仔细地望着车厢内的一切,神情凝重,酒糟鼻不断地微微抽动着,仔细嗅着这里化不开的血腥以及火药味。 “这个也还没死。”一位警员托着运钞车驾驶员大声喊道,数位警员连忙簇拥了过去。 “叫救护车!” 比起周围一切的嘈杂,张流脸上一片平静,蹲身将地上纹路光芒已经消失的黑色卡片捡了起来,目光微微一凝,而后径直走向车厢前壁破开的大洞,望着洞穿而能看到的驾驶座。 手抚摸在大洞的边缘上,焦黑的金属边缘粗糙地割在他的手套上。 “张警督,外面还有一具尸体。”一位警员跑来报告。 张流点点头,道:“知道了。” 他走出装载箱,点了一根烟,没有去看警员们的忙碌,也没有再看那些尸体一眼,顶着夏的夜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警车上。 整个万渝城有谁敢截胡天火会?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所有警员的神色中的意味都变得浓重,张流也不意外。 那个传说中的组合再度出山了? 此时已经有救护车以及记者团队紧急到来,整个郊野显得无比嘈杂,回到警车上关上车门为自己换来稍稍安静环境,张流脑子开始思索这起事件的一切信息。 了解他的警员们知道他在思索,因此制止了一些准备前来向他询问的记者。 他的手指磨挲在这张黯淡无光的黑色卡片上,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望着这已经失去了能量的玄卡。 猜测是猜测,可答案需要的是证据与推理。 “玄卡和军火一样是联邦限制的武器,只有认证的玄卡师或者相关机构才能购买玄卡。这卡没有商标,看来你是从黑市买的;从黑市买卡,又从这里抢走了四十万,看来你的确是低等民,不知如何学到了玄卡操控,自学?若如此倒是了不起,要知道联邦对于这一切的管制都极严,你能拿到的可用资料会少的可怜。 对天火会出手证明你胆子不小,而只拿走四十万,证明你贼心不够大,或者是聪明的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度?而以这么大费周章的截胡方式,破坏天火会的行动,自己又抢走联邦的钱,看来你似乎对黑白两道都没有什么好感,做这些是同时惩戒黑白两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愤世嫉俗? 不外加其余不着痕迹的接应,反应的直接作案者有八人,这里死了两个,昏迷四个,还差两人。笔记本电脑摔得稀巴烂,内里有记录的芯片也被带走,看来那位黑客与你是伙伴,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得到他们计划的?又是怎么做到混入其中不被发现的?离奇。 车翻了,看来有意外,但是始终是卡在天火会两个接应点之间出手的,一切应该基本还在你们的计划之中……手握乾坤,运筹帷幄,瑕不掩瑜,了不起。” 张流捻着下巴的浅浅胡须,“武者有武师,械师,玄卡师。近战以雷霆手段击倒数位匪徒,你应该有初等八品左右的武道修为,你用的格斗方式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固定的武学,应该也是自学成才的武师;至于玄卡修为,使用一星玄卡到这个地步,也是初等八品左右的水平。以前只知道你通些武道,有武师潜质,没想到你还有玄卡师的潜质。卡、武、械虽然也不是完全独立,但是做到卡武同修,造诣皆不低,只是天赋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双倍的努力,一切若都是自学,在三十岁左右到达这个地步,也真了不起。” “抢联邦的钱,吃天火会的肉,坏天火会的事,打联邦的脸,”张流把烟头掐灭,“灭世主……有意思。” 他将卡片弹飞到装载台上。 烟雾还残留嘴梢,望着外面的夜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从兜里摸出手机,他望着上面的号码,双眼微微一眯,犹豫了数秒之后接通。 “我要报警。” 那头的声音格外低沉,犹如百丈深渊下蔓延而来。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声音,让张流不禁冷笑道:“天火会的教主,也会报警?” 调任来一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与灭世主打交道,却早已与万渝城最大暗组织天火会有过数次交锋。 “截胡者是灭世主,而他们,是一对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个普通身材,一个胖子,他们正在准备参加七月份的外进高考。”他的嗓子似乎是被无数具尸体所压迫,里面散发出来的声音好偌被不尽的亡灵怨念所伴随,如此阐述的内容听起来更加震撼人心。 张流身子一下绷紧,眉头霍地一挑,道:“你说什么?” 是灭世主没错,可是传说中的灭世主,才十七八岁,两个低等穷民,其中一个自学掌握黑客技术欺瞒住了联邦系统,另一个自学两道成为初等八品左右的武师以及玄卡师?! 要知道而今万渝城第一天才——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的林浅音也不过是玄卡师初等九品,而他是豪门出身,无数名师培养,无数药材浇灌而成! 神风联邦警察分为协警与警察,真正的案子都是警察出动,协警所做之事就是协助管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由他们负责,主要办案以及管理的是警察,而警察入门的门槛便是初等三品;张流作为警督,而今三十多岁的年纪乃是武道中等五品的强大高手,对于武道的难修,以及卡道的难修,有着清楚的认知。 从小被冠为天赋极佳他十七岁只修武道也只有初等三品的实力,而那少年两道同修竟然都能有初等八品?!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如此天赋,这灭世主岂止是值得称赞?已经是足够世人惊骇的天才! 之前无数次的惊天作案,也是出自这两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之手?! 张流握手机的手有些僵硬,他眯下眼睛,锐利的双眼如鹰隼望羊:“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那头一声冷嘲,也若剑锋出鞘:“那便是我的事情了。” 张流缓抽口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你没有任何证据。” “我本就不是在提供证据,只是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我折损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力,数月计划付之东流,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高等民保住了饭碗,到底是谁更迫切的想要那两人玩完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认清楚? 告诉你只因为想让他们死,你先抓住他们他们便是你的,我先抓住,我会扒了他们的皮。” 张流笑了起来,道:“原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可一世的天火会,也会碰到啃不动的硬骨头。花费了这么大力气,一切都打水漂,却连对方的尾巴都没有摸到,是不是很生气? 其实到头来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大意,以为万无一失,才没有调配强大武者,否则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情。因果报应,天道轮回。”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道:“你妄图用这样的方法激怒我,未免太幼稚。” 张流跟着冷笑起来,“老朋友,先不论那灭世主能否抓住,管好你自己吧,你是真的闯大祸了,这件事即便联邦不出手,花摩背后的势力也不可能会沉默。” “谁,怕谁?” 那头又一声冷笑,道:“况且,前提是你能抓住我的尾巴。” 张流重新拾起那张黑卡,在手中不断缓缓翻转,道:“无论灭世主是多么怪物的天才,我都会抓住他们……而你,你的手下还活着四个,只要嘴还在,就有开口的时候,我也发誓会抓到你,杀死你。”张流的手指深抠在车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去,像是这片深沉的夜空,只有酣睡星辰的鼻息。 “人,终有一死。” 说完,电话便嘟嘟嘟的挂断,留下鬼叹般的挂断音。 “人终有一死?” 张流冷笑着喃喃了一句,也将电话挂断。 “天火会没有撒谎的必要,十七八岁,外进高考?可以彻底确定是六等民或者七等民,而不是某些富家子弟化身寻刺激。 如此天赋,如此行径,如此诡异的身份……有意思,有意思。 销声匿迹了一年多,而今重出江湖,你们,做好死的打算了么?” 张流把电话揣回兜里,回味着这些信息,嘴角几分玩味,与挑战。 车窗外是密集车灯以及记者的闪光,警员们正在将那四位昏迷的匪徒运上救护车。 这是这场案件最后的嫌疑人,虽然从他们口里得不到太多灭世主的讯息,但是却能顺藤摸瓜至天火会。 张流情绪微微松弛了些,望着这画面,喝了一口之前超市买的咖啡驱散睡意,本来没太能理解电话那头那人最后说的话是要表达什么,然而随着一声怪异的破空声袭来,他便骤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轰——” 一颗火箭弹轰到了救护车的位置,巨大的火浪与被冲飞的人齐飞!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让张流身处的警车都为之侧仰!张流的头更是因为惯性猛地撞在了车窗上,手里咖啡泼墨般砸散于窗! 女记者的惨叫撕碎夜幕! 人,终有一死。 第4章 玄卡 “联邦花摩银行运钞车被抢,于城西郊野侧翻。案犯地点,警方办案过程中遭遇袭击,九位警员死亡,五位警员以及警督重伤抢救中,四位昏迷的匪徒全部死亡,记者医生以及其余工作人员死亡十三位,重伤八位,轻伤一位,事发现场,救援与调查正在火速进行。 地陵卫视,为您现场报道。” 深夜新闻已经开始出现这些消息,而这足够震撼整个联邦的案子让很多人深夜的睡意彻底被驱除,许多原本躺在床上慵懒看着电视的人,纷纷都半撑起了身子。 万渝城一向不太太平,可是联邦警方的人手折损,还是如此大的人手折算,在万渝城这么多年来说,都算得上是很大的新闻,何况这起案件本身,还有这令人瞠目结舌的抢劫案。 消息开始扩散开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两道黑色的身影才刚刚鬼魅地蹿回万渝城的城区。 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之前共称人类联盟,虽然分裂成了水火不容的南北两方,但是在很多制度上基本一致:人类都被分为了九个等级,第一等是联邦政府的贵族,第八等是没有人权的贫民窟贱民,城市禁止贱民的进入;九等则是一些特殊的罪犯,比贱民还要低贱。 虽然只要拿到七等身份,便能在城中定居,但实际上城内七等住民住的地方与城外的贫民窟也没有太多差别,唯一差别只在于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并且能基本享受城市生活。 万渝城城区东的风渡贫困区便是七等六等贫民们住的地方。 贫瘠的土地,破败低矮的居民楼,俨然一派数十年前违章建筑群的模样。 夜深此时,还有不少楼层点着灯火看着电视。楼层下的昏暗街道上寒续与王眸眸的身影接连蹿过,不过他们暗中蹿行的方式却极为高妙,并没有留下什么清晰的身影可以任人捕捉,深夜未眠的人也无法发现他们可疑的身影。 王眸眸虽然人长得胖,但是身手一点都不慢,否则组成搭档的二人也不可能纵横地下这么多年,稳定地跟在寒续不远处,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同时又保证双方都在彼此的视线之中。 两人一路跑到了一栋倒塌了一半,玻璃几乎都伴随着垮塌而全部破碎,感觉随时有可能完全坍塌,但是依然有人居住的居民楼后面,才停了下来。 二人藏在阴影里面,王眸眸大口喘息着,寒续也浑身是汗,两人相距很近,但没有半点交流。确保没有人跟踪,自己也没有留下让人追踪的痕迹之后,王眸眸才将装钱的背包丢给寒续,而后径直转身往左侧的深黑巷道蹿去,似一条灵活的鲢鱼;寒续也只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右转。 两人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然而在这脏乱错杂的环境中有着一条条蚂蚁洞穴般交汇复杂的路径,二人最后纷纷在一栋偏僻的二层房外做出了些身形的改变。 寒续绕了些路,后一步到这里,因为急速运动而燥热无比的身体里,泛出一股放松戒备后的酸涩意,因为紧张严肃而绷紧的腮帮松弛下来,从口中吐出一口热气。 房屋门前悬挂的白炽灯还亮着,把这房屋外壁照得一清二楚,这二层房外面没有瓷砖,是深黄色的裸露砖头,使得整栋房子看起来格外简陋;旁边还有一块斑驳的空地,上面残留的一些泥沙堆砌物,看得出来是某些孩子的杰作。 敞开一条缝隙的房门可以看到屋子里面有不少的书籍填充,不过依旧家徒四壁。 没有人可以想象,在万渝城地下纵横了四五年,抢劫偷盗截胡金银不知多少的灭世主,就是如此明目张胆地住在这普通低等民居住的贫困潦倒的地方,他们表现出来的生活也的确像普通的低等民一样正常无比。 寒续步子并没有停下,长呼口气,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走到房屋阴影的侧边,而迅速地蹿入屋子。 一切依旧如常,这条因为宵禁而夜寂如空的贫民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与远在数十公里外的运钞车抢劫案没有半点关联。 …… 等到他进入屋子的时候,王眸眸已经洗完澡,脸上原本的一些帮助蒙蔽过关的伪装也已经褪去,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老式的大脑壳电视了;他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居民,仿佛前半夜里他什么都没经历过,一直坐在这里。 一身肥膘的王眸眸并没有二人成功作案后的庆幸,神情无比凝重,凝重的模样在他这张胖脸上出现,多少有些滑稽可爱,只是他自己心里没有半点欢愉的色彩。 寒续确定了一下外面的宁静,只有破碎的马路在夜色里安静的卧躺,才关上门,把包丢在了桌上,浑身上下都是酸涩,只想好好的大睡一觉。 “这些钱的编码是被记录了的,你明天记得解决一下,后天外进高考的报名就开始了,需要用到。解决了之后,等到风头过去,再拿去帮小流儿他们打通学校方面的关系吧。”寒续脱下满是汗水地汗衫,交代道。 王眸眸像是没听到那样看着电视,指着电视道:“寒续,那里,死了很多人。” 寒续准备去往浴室洗澡,闻言朝着电视看去,荧光之下是暗沉的火焰,隔着屏幕都觉得触目惊心。看着电视新闻上的画面,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股凌然的杀意一划而过。 电视上报道的,便是那爆发在大货卡旁边的爆炸。 “这件事看来没法低调解决了。”王眸眸眯着本就小的眼睛,“这天火会还真是冷酷无情,这么多口人命,说夺就夺,自己人的性命,说不要就不要,狠辣如此,能够站到这么高的位置,也不是毫无道理。” 寒续望着画面摇头道:“我们能做的有限……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是,在这个世道里,我们谁都不是代表正义,不是代表邪恶,只是代表自己。” 王眸眸点点头,道:“我们这次主动招惹这么恐怖的一个暗组织,只怕短时间内麻烦少不了。” 寒续点点头道:“灭世组组合又得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之前我提到了外进高考的事情,他们对于我们的身份可以有一个范围的划分了。”王眸眸皱着眉头说道。 寒续走上前揉了揉他肉肉的肩膀,凝望着荧屏道:“每年参与外进高考的人,单是万渝城就有四五万,他们查不到我们头上,查到了也不可能怀疑我们,毕竟我们活得如此中规中矩,小心翼翼。另外,我们一直表现出来的形象便是狡猾,他们既然知道我们知道外进高考信息透露的事情,可能会有别样的判断存在,譬如会认为我们放弃本次的外进高考,我们反其道而行便可……就像,以前每一次的抓捕一样。” 王眸眸想了想,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有道理。” “嗯,别想了,早些休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把一切都忘掉,收拾后面的事情。明天就是两个月后的外进高考开启报名的时间,我们明天就把名报了,这些钱留着,便是隐患。”说完,寒续便往浴室走去。 王眸眸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随意地切换了几个台,都完全没有兴趣,眼皮打起架来;疲惫之后便是沉沉睡意。 七等公民没有电器购买权,即便从黑市买了电视,能看到的电视台也只有几个,都是无聊的广告以及早就上映了很多年的电视电影,至于其余行省的电视台更是想都不用想。虽然可以破解,但是王眸眸没有这样选择,因为寒续警告他现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出任何一点与灭世主相关的破绽;破译电视台,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王眸眸疲乏至极,直接便关了电视上楼睡觉,今天的刺激体验,足够他在睡前回味很久,而未来人生的转折点就在眼前,更是足够他去憧憬。 “我的富豪梦哦,漫长……”把那包钱一把抱在怀里,满嘴瞎嘀咕。 寒续心情也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长久压在心里压力,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睡觉,而是回到了自己一楼的破书房。 书房里面很简单,只有两座书架和一个书桌,不过这里并不是他的目的地;寒续径直走到了书架前,从中间朝两侧将满是书籍的破烂书架推开,这宣告着别有洞天的行为,在真正完成之后,果真露出一个地下室的门。 这是专属于他的地下室。 寒续打开地下室的门,来到自己的地下室。下楼梯的位置有一根灯绳,轻车熟路地便摸到了这柔软的存在,打开了灯。 站上木制楼梯之后,阴暗潮湿还带着一股浓厚的厚重气味扑面而来,令人感觉像是时间沉淀后的古墓。 比起上面的家徒四壁,这个地下室里面设备显得要丰满很多;干净的地面铺着瑜伽垫,有一个沙包悬挂在正中央,一台改装跑步机,还有单杠等一系列的锻炼设施。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张放满了玄卡知识类书籍的书桌。 地下室干净整洁,看得出经常打扫,也看得出他经常呆在这里,也只有这样这些东西的表面才完全不会蒙上灰尘。 寒续的神情变得柔和下来。 虽然非常疲惫,但是也不太愿意就这样去休息。 “能不能考上是一回事,自己不能懈怠是另一回事。” 外进高考是低等民翻身上爬的最好途径,也是他需要抓住的机会。无论内里的身份如何,他最表面的身份还是低贱的七等民。 谁的人生都需要改变,在这样残酷的时代,不想死亡,只有往上爬。 念书是如此,修行,同样也是如此。 一拳轰在了沙包上,蛮力使得整个沙包不停地晃动,接二连三轰出数拳之后,这特殊材质做成的沙包感觉都快要被轰爆,才停下手来。 沙包不断地甩动,自己则习以为常地坐到了那张孤零零的办公桌前,小心地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鞋盒大小的银色金属盒子。 冰冰凉凉的盒子不大,但是里装载的东西价值却足够人人头落地。 打开台灯,用挂在胸前的钥匙打开了盒子,台灯明亮的光芒照入其中,将里面一片片暗沉的黑色照耀的宛如黑色的水晶——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张黑色的玄卡。 这里面有的是火球卡,有的是气盾卡,有的是爆破卡,还有各种种类的玄卡……无一例外的都是黑色的一星玄卡;为了便于区分,上面有对应的图案标注,不同的图案代表着不同的卡片。这些是一年半前打劫一组玄卡走私团队时候缴获的,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只为抢到这个盒子。 这些基本是当今世界品质最优良的一星玄卡,出自而今的联邦制卡大师古云之手,价值比起寻常的一星玄卡要高出不少。玄卡品阶由一到九,虽然是品阶最低的一星玄卡,不过出自古云之手,便足够许多玄卡师为之觊觎。 至于今日没有使用这些玄卡,则是因为这玄卡商标明确,左上角有很明确的“云”纹,结合一年半前的抢劫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灭世主头上。在他们最原先的计划里最理想的结果是不暴露灭世主的身份,给对手以及联邦政府更多迷惑的空间,所以用的是去黑市交易的没有交易信息流通也没有商标的玄卡,只不过计划没赶上变化,还是暴露了出来。 一个名头太响亮,或者说太臭名昭著,对于同样算是半个黑暗势力的他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毕竟所谓侠盗是自我安慰,正邪难辨,黑白不分,所为之事,终究是黑。烧在灭世主头上的火这些年太多太大,一年时光并不足够抹平什么,所以他们一直试图转移一些。 …… 寒续将一张黑色卡片夹在手指中,卡片深邃的黑底反射着台灯明亮的光芒,像是一道狭长的剑光一样,拍到他的眼眸下方,他的目光则望着书桌。 桌子上面,还有一张张他自己做的废卡。 武师拥有恐怖的力量,不过人体的能力终究有限,玄卡便是施展外在强大能力的工具,这个世界最为玄奥的手段。 制造一张玄卡与使用玄卡是完全不同两回事,虽然都极度消耗精神力,但是在道理上却完全不同,需要的天赋也完全不同,这在而今是两门截然不同的学问,就如同一名狙击手能够用好狙击枪是一回事,而能够生产优秀狙击枪则是另外一回事。 玄卡的材料很简单,但也很昂贵:源金卡底,以及拥有强大能量的能源——流墨。玄卡上凹陷下去的浅浅纹路——卡纹,是玄卡力量的关键来源,而制作玄卡也就是凝结卡纹。 制造一张玄卡需要的是精神力注入,对新能源流墨的操控,对于卡纹的掌握,要做的便是依靠精神力使能稀变成卡纹成功凝结在源金卡底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越强大的玄卡卡纹越复杂,制造的要求与难度就更大。 因为需要人精神力为制作源头的缘故,玄卡无法机械化生产,只能人造,这也便导致了制卡师的吃香以及玄卡的昂贵。 制作玄卡听起来简单,但是实际制作却困难无比,需要独特的天赋。他在这一道上钻研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成功。一旦掌握了玄卡的制造,即便只是一星玄卡——譬如他今天使用的火球卡,所能代表的依然是暴利,代表着即便不考上大学也能够拿到五等身份,脱离这个看似比贫民窟高一级实际上也没有太多差别的贫民住宅区。 他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对他而言他在意的仅仅只是金钱方面的节省,以及自己产玄卡自己使用这一捷径而已。眼光放长来说,一位欲图站上巅峰的玄卡师,还是需要自己制卡,也算是他现在为走上巅峰打造的基础之一。 他细细感知了一下手中这张火球卡他早已滚瓜烂熟的卡纹之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钛金属笔,而后取出一张源金卡底,小心翼翼地将沾上好偌透明的流墨,悬笔于卡底上,而后闭上了双眼。 随着他精神力的注入,手开始在卡上细微的扭动起来,像是在绘制什么奇怪的纹路,而这纹路,便是卡纹,随着他的手的轻微扭动,卡片开始散发红色的光芒。 这些纹路看似简单,然而纹路之中又仿佛又万千纹路存在,任何地一丝颤抖,即便任何一点力道变化,都会让这些纹路有轻微的变化,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导致一连串的变化,最终导致迥然不同的结果。 寒续面色的凝重,制卡的难度可想而知。 …… 光芒流转,随着他所绘制的纹路扩大而变化,万千变化于其中,不尽神秘与玄幻光华翻涌,似乎有熊熊火焰在其中翻滚,醉人的色彩里面,充斥的还有令人畏惧的强悍气息。 空气中的温度都隐隐提升了几分,寒续的额头上,只是数秒便渗出了汗珠。 然而只不过绘制了十秒,那原本还有光芒析出的卡纹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光芒开始暗淡,而这一暗淡便意味着彻底失败。他的眉头为之一皱,卡底上的光芒骤然一熄,所有的神秘光芒好偌遭遇黑洞,瞬间消息。 “又失败了?” “卡道卡道……花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多钱,试图自己掌握制造玄卡,却始终无法成功,看来是时候放弃了。” 没有谁是真正的全才,在碰壁上,玄卡制造始终是他撞过最大的一面壁。人看清自己需要时间,今天他算是彻彻底底地看清了自己与制卡无缘。 寒续把这些废卡全部塞到了抽屉里面,感到沮丧地叹了口气,从盒子里摸出一张练习卡,开始马不停蹄地练习玄卡操控。 在制卡上失败了太多次,尽管依旧免不了失落,但是也还是习惯了,很快便能接受这惨淡结局。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这张练习卡上。 武师是练体练武道,械师使用是热武器或者别样的战械,玄卡师则是操控玄卡。战斗手段截然不同的三种武者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凤毛麟角,不是谁都能够成为的天之骄子。 催动玄卡,需要的也是同制卡一样的精神力,或者说感知,拥有此类天赋的人同样独特的精神力注入到玄卡中,感受玄卡中的卡纹,掌握特定的催动方法之后,便能够让玄卡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这种练习型的玄卡,没有伤害性,练习的是精神力的注入速度,和精神力与感应力的强大。 只见随着寒续的双目闭上,这张黑色的玄卡便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像是通了电的霓虹灯。玄卡上的纹路与边框投映一般的放大了十倍,悬浮在卡片正面所对的空气中,光华于其中缓缓流转,好似一张光芒组成的玄卡;这被称之为光界,玄卡使用之后,其威力便是从这里爆发而出。 画面格外玄幻与绚丽。 寒续闭眼前,眼中是虔诚,也是深邃。 余光望着的是墙壁上联邦的地图,那是他自己十多年前的手绘,现在看起来绘制得十分幼稚,然而却是他始终未变的本心。 地图有两个部分,也是而今这硕大世界的割据:人类区域与怪兽区域。怪兽区域包围着人类区域,人类如同蜷缩于蛋清中的弱小蛋黄。怪兽区域绘制的有一只只外形怪异的吃人怪兽。人类居住区则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以一条宽阔通长的山岭为界;南方的神风联邦,顶上绘制则是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 地下室宁静,夜色深长,少年在努力。 这片夜空像是大嘴张开口后的舌胎,在贪婪舔舐这疮痍土地。 黑白两道,今夜均是喧嚣。 苍穹之下,满目疮痍的土地,销声匿迹一年的灭世主,再度在这神风联邦南方之城万渝城掀起了腥风血雨…… 少年的野心,也不止这万渝城,而是大如这天地。 第5章 风起 曙雀从破败的地平线上升起,悬挂在东边那摇摇欲坠的八层高居民楼上,将这片嘈杂又脏乱的贫民区照得一片瓦亮。 王眸眸还在睡大觉,寒续早已经做好了早饭,起床锻炼了。 他的锻炼自然不是平常人那样等级的锻炼,他的锻炼是足够很多人瞠目结舌的锻炼。 既然是武者,那么本身所做的事情便是修行,卡修武修械修都是修,只不过内容大相径庭罢了。 武修是将人体的能力进行极致的开发,虽然是否具备这样的开发潜质也是与是否能成为玄卡师一样生来注定,可就算是这样的幸运儿所要付出的努力也依然是寻常人这方面的无数倍。 背负着一百公斤的负重做一千个俯卧撑,是寒续雷打不动的每日练习之一。 “呼——”粗重的呼吸从他口中吐出。 他挥汗如雨的时候,王眸眸才刚刚醒来。 一觉醒来偎在榻上,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拍了拍陪他一夜的装钱背包,胖手便开始拿着他前年抢的一位靠贩卖孩童发家的富商最高级款的“酷风”p97手机刷新论坛。 论坛自然如新闻媒体一样已经全是昨晚的抢劫以及死亡事件的爆炸新闻,“灭世主重出江湖,目标赫然天火会”的标题也已经纵横了地下论坛。 他们时隔一年再度展现出的力量,刷新了很多的关于他们之间的讨论。 “一年了,没想到他们还没死,确变得更强大了。” “自身战斗实力不过硬,怎么可能能够纵横这么些年?” “我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会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是几十岁的人。” “这么年轻就可以做到卡武双修,并且有初等八品的实力?如此天赋地陵行省青云榜上也该有他们名号了。” “我们万渝城没有什么武科高校,无法通过鲜明类比判断出他们到底在什么个水平,但是我知道他们这样的能耐的确了不起。” “其实战斗实力是一方面,他们总能够以离奇的手法得手才是最让人佩服的,混入抢劫队伍?想想便觉得离奇,刺激。” “听说他们甚至瞒过了联邦的监控系统,的确了不起。” “再了不起又如何?还不是一群罪犯,这样的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枪毙?他们的罪行足够枪毙一万次。” “这个组合真是奇怪,若是为了钱,他们可以直接主动去抢,但是他们下手的对象一直都是大恶之人,这次更是挑了天火会动手,坏了天火会的大事;你说他们是替天行道,却又将被劫的钱私自拿走了几十万,之前的很多次出手也都将赃物据为己有。” “只是稍微有些良心的罪犯而已,对恶人出手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这些人就该送去边关喂怪兽。” …… 各种言论,褒贬不一。 王眸眸不禁回忆起当年第一次看到网上展开对他们的讨论的时候,兴奋得不行,无论是什么样的评价都会让他在意良久,不过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些信息渐渐看得多了,无论褒贬他也慢慢没了感觉,更多时候是当无聊的消遣。 毕竟一切风雨都只是针对灭世主中那位黑客,而不是他现实中这个无能胖子王眸眸。而他自己也清楚,无论是哪一个身份,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在这个艰难的国度活下去。 他自诩为侠盗,但终究为贼,不过他和寒续这么多年一直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凡事求的只是问心无愧。 至于实力的讨论……他们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真实实力,关于寒续的玄卡师身份这一点也是如此,只是寒续修卡道也不过几年,之前也有暴露玄卡师身份的出手,只是没有像这次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罢了,又因为之前很多在自己二人手中吃瘪的人都选择沉默,所以现在才会砸出这么大的浪花。 很多信息本来不应该流传出来的,这番讨论会延展成这个样子自然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幕后黑手自然不必多想就知道是谁,虽然目前看来他都是在打空拳,但是制造出的麻烦可能真的有一天会落拳到自己们头上。 天火会势必要找出它们。 王眸眸有些担忧,不过他向来是个乐观的人,拿起手机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后,默默地在后面跟了一句:那个黑客好厉害,应该是个帅哥,我一定要嫁给他。 又打开了一个地下秘密网页,名为“暗榜”,这里发布着神风联邦很多地下榜单,虽然只是不入流的网站做的上不来台面,也代表不了什么价值的榜单,但却是很多爱好者用来衡量脑袋值钱程度的工具。 这其中便有对于各类人头悬赏的汇总,称为悬命榜;灭世主已经排到了万渝城第七,超越了一众万渝城的恶霸或者诸恶霸悬赏的强人,也超越了一众众望诛之的逆贼,仅次于五位天火会神将以及天火会教主。 同时,地陵行省第五十八,神风联邦第四百八十一。 地陵行省第一则是灭了地陵行省大家族王家满门的超级通缉犯,械师林雪痕,悬赏总额八千多万。 全联邦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得罪了诸多敌人的宗师,有强大到令人瑟瑟发抖的玄卡师,有一个个恐怖到令人胆寒的暗组织头领……排在他们后面,有一个个光是称号便足够人惊疑的大能,有一个个各种途径发家的大亨,有圣土联盟潜逃的大逆……无一不赫赫威名。 神风联邦悬命榜前五百里,单纯战斗力而言最弱的便是他们,然而他们的排名证明了他们的价值。 这些数字未必就准确,譬如地陵行省第一械师林雪痕何止八千万?很多榜单上的很多人严格而言命都无价,不过这排名的确能说明很多东西。 一个黑白两道抓了五六年都没能抓出来的组合,一个游离于两道之外的组合,无疑缔造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神话。 “涨身价了?”王眸眸眨巴着眼。 现在他们的人头悬赏达到一千七百二十八万,标注玄卡师九百二十二万,黑客八百零六万。这个数据自然不是某一位势力所出,而是多家悬赏他们人头的人共同加起来的,包含了黑白两道的共同悬赏。天火会昨晚直接发布了五百万的悬赏,将他们的名头往上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寒续那个畜生钱比我高?” 王眸眸气鼓鼓地挠了挠腮帮。 手指噼里啪啦一通,评论:“那个黑客值钱得多好吧?只会动粗的都是傻子!” “玄卡师没脑子,性价比巨低无比!”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匿名吐槽之后感到爽快无比,哈哈一笑便关闭了论坛,谨慎地注销了账号,揉着眼睛起床洗漱。今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下楼前看了看二楼的另外几个房间,空荡荡的依然没有那几个孩子的身影,有些想念的挠挠头,就下了楼。走过破败的交折楼梯,一楼的饭桌上有已经凉了的粥以及四个大肉包子,一脚把不知道谁家熊孩子从窗户丢进来的破皮球踹开,王眸眸便大快朵颐起来。 几个包子下肚,把最后一个肉包子拿在手上,就往书房的地下室走去。 光秃秃的地下室的水泥地板上积了不少的汗水。 寒续永远那么勤奋,王眸眸也习以为常,王眸眸瞅了瞅已经收拾得赶紧的书桌,把最后一口咽下,吮着油油的手指问道:“不打算研究制卡了?” 寒续从六点起床之后便在锻炼,看都不看王眸眸一眼,一边做着锻炼一边道:“我放弃了。” “放弃什么?” “制卡。” 王眸眸带着后生可畏的表情点点头,道:“这才对嘛,上帝是公平的,你武道天赋还有玄卡天赋都那么怪物,再来个会制卡,还要不要人活了?” 王眸眸想起来自己原本找他要说的事情,挑着眉头道:“咱们身价涨了,已经一千七百多万了,心不心动?” “心动,哪天缺钱……就提你的头去换。”寒续略有些吃力,漫不经心道。 “呵呵。”王眸眸皮笑肉不笑。 话锋一转,“天火会把我们已经暴露出来的信息给公布了出去,前些年就有好事者试图找我们,这次范围划得更小,想必他们兴致更高涨了。这天火会是真的想致我们于死地。” 寒续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把身上那沉重的背包放到墙边,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随口道:“还不是怪你?满嘴瞎嘀咕,要是不说这么多,哪里有这些事情?”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又一起一次次一起以身犯险出生入死,对于一方而言另一方便是自己另外半条命,王眸眸自然知道他不是真的在责怪自己,不过他依旧还嘴道:“怪我?你个王八蛋怪我?要不是你把货车弄翻了老子现在已经暴富了啊有没有!还有啊,你露馅差点害死了我,那畜生的枪口都指着我脑袋了,结果我回过头救了你赔了笔记本还成我的错了?” 寒续有些头大,说起吵架自己完全不是这个死胖子的对手,有些尴尬地挠挠湿漉漉的头道:“我们这么多次行动那一次没有点意外?他准备揭我口罩我一下反应稍微过激了,另外我要是不弄翻货卡,你指不定就没命了。” 王眸眸道:“反正昨天的事情咱俩都有点问题,别瞎甩锅给我。” 寒续吐口气,道:“是是是,你胸大你说了算。” 王眸眸低头看看自己的胖胖胸脯,火冒三丈:“你他娘的去哪里学的骚话?!” 寒续笑了笑,站起身来,用毛巾擦着并不健壮的身体上的汗水,道:“你今天记得把钱的事情处理一下,晚上就拿去给小流儿他们。” 王眸眸点点头,坐在了木楼梯上,点头,嘀咕道:“让刘婶照顾那几个小破孩,怎么都接过去四五天了还不送回来?” “我让她别送回来的,估计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回来。”寒续把毛巾挂回单杠上。 “啊?为什么?”王眸眸诧异。 他们这个屋子里住的本就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几个孤儿。在神风联邦,孤儿要是没人领养,无论他们父母原先多么高的身份等级,孤儿的等级都会自动将为七等,丢到贫民区的孤儿院。小流儿还有另外五个孤儿便是他们两人人前些年领养的。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孤儿的生死,孤儿院更不可能在意领养他们的人有没有抚养能力,只想早些甩掉这些包袱,所以领养本身并没什么难度。 寒续道:“昨晚这一单本来就很冒险,我没有十足把握能成功,担心牵连到他们,所以就之前让刘婶接走。” 王眸眸道:“这我知道,但是为什么最近都不要送回来?” 寒续一头大汗的坐到了椅子上,道:“事情的风波没有完全过去,我不想牵连到这些孩子。而且最近还要准备外进高考,没有时间照顾他们。” 王眸眸本来就小的眼睛眯起来像是绣花针,他从楼梯上一步跃下,整个地面都为之颤了一下,他望着寒续与他恐怖实力相矛盾的清秀的脸,认真道:“真的?” 寒续点点头,认真道:“嗯。” 王眸眸点点头道:“也好,刘婶当年收养我们,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地方住,知道我们还有另外身份的人也只有她,信任肯定是信任她的,小流儿他们也没少被她照顾。那我待会把钱的事情解决了,就给他们送过去。” 钱财上的事情,交给这个守财奴就不会出问题,寒续一如既往的放心,忽然问道:“陈年面汤铺张婆婆的病治好了么?” 王眸眸点头道:“咱俩为了她去单独抢了方云那个军火商五十多万,还让那家伙蹲了大狱,这笔钱做手术绰绰有余;手术前两天就结束了,好像挺顺利的,我待会顺道过去看看。” “嗯。”寒续点头,“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做工了,顺便也得请辞,一心参加外进高考的补习。” “不跟我一起了?”王眸眸问道。 “不了。我请辞了直接过去,不浪费时间,晚上在夜校补习班见。”寒续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往楼上走去,“走的时候记得把书架还原。” “好。”王眸眸挥手示意。 等到寒续彻底离开地下室,王眸眸眼中划过一道锋芒,爬上楼梯确定寒续已经离开了书房去洗澡之后,才噔噔噔跑下来,连忙打开他的书桌,取出他那装玄卡的盒子。 银色的盒子格外精致,外面还有一朵朵的郁金香花纹,好偌女孩子放名贵手势的宝盒。 “说话都显得怪异,故意支开我,你骗谁都行,想隐瞒我王眸眸?” 寒续这个盒子是他的宝贝,平时王眸眸都不准碰,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基本什么东西都是共同分享,不过这个盒子的钥匙却只有一把,还随时以吊坠的形式挂在胸前,只不过对于王眸眸而言,这个锁却是形同虚设。 他从裤兜里摸出另外一把钥匙,一把寒续知道了肯定会一脚把他踹上到墙上的钥匙。 “二四六八……三十三,果然少了三张。” 王眸眸啪的合上盒子,叹了口气,眼中一道哀伤的深意,“寒续,你要瞒着我杀谁?” 第6章 吃人 寒续换了身白色的短袖和灰色的长裤便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拿了一本深沉黄色封面的书本,书名《神风联邦历史》,这是外进高考的必考科目。 外进高考,顾名思义就是以自主报名参加高考,因为参与者都不是联邦的学生,所以会有外进二字。参加外进高考的主体便是六等以及七等的贫民,他们没有资格参与联邦的正规学校教育,不享有高考权,要高考必须缴纳两万的报名费用。 外进高考是六等民七等民往上爬,摆脱贫民身份的捷径。 在这个世界,几百年来,什么权利都按身份等级享有,身份等级便是这个世界的门槛:是受高等医院治疗的门槛,受教育的门槛,许多工作岗位的门槛。甚至连很多电视台的收看,电器的购买,一些音乐的收听,都需要一定身份等级,更别提正式的玄卡以及武道的修炼资格。 身份等级就是这个世界的出入证,就是人权的分水岭,享乐的阶梯台。 七等民、六等民只能生活在贫民区,只能下苦力,做最低等级的工作,年满十八定期还必须为义务联邦政堂做苦力,所以日常能够赚到的钱也是少数,对于绝大部分家庭来说,外进高考的报名费,基本就是他们半辈子的收入;可考上大学,便意味着能够跻身五等民,站到另一个台阶。 为了摆脱被压制,摆脱这半地狱的人生,所以即便知道是一场豪赌,每年依然都会吸引大批的低等子弟参与。 …… 两侧是破败的居民楼,中间是破落且脏兮兮的巷道,阳光把街道劈成光与暗的两半,寒续走到暗的那边躲荫凉,熟悉的街道不需要看路便能安然行走,于是贴着墙壁一边行走,一边埋头在了书本上。 清晨的贫民区,有粗狂的骂娘,孩童的啼哭,卖油条包子的推车,还有直接从楼上将垃圾丢到过道的居民,也有邋遢的孩子一大早就在街道上踢球。寒续就像是一只安静的扁舟,从清晨的惊滩上风波不侵地驶过。 书上记录的,就是这只有近三百年历史的神风联邦,这三百年来的血腥历史,讲述的是人类与生存圈外强大怪兽的抗衡史,讲述的是神风联邦与这个世界仅存的另一国度圣土联盟之间的战争史。 这个世界看似和平,其实硝烟四起。这个世界看似繁荣,实则内里全是肮脏。 看得忘神,当耳畔是熟悉的面香的时候,便到了熟悉的面馆。 看了一眼自己做工两年多的“张家面馆”那张有些污黑的招牌,有些不舍,还是转头换了条路离开,没有让面铺里煮面的张师傅看到自己,避免那些不必要的寒暄。 他撒谎了,昨天就已经请辞了,今天,根本就不用做工。 …… 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买了一大袋零食,拎着零食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一片居民楼群,在一栋因为墙壁沁水而青苔横生导致通体暗绿色的八楼高的居民楼下,寒续把书本卷起来握在掌心里,往楼上走去。 他与王眸眸口中的刘婶就是住在这个地方顶楼的阳台房,这里,也是他和王眸眸长大的地方。 顶楼是一片硕大的水泥阳台,有些岁月的秃斑,阳台上的角落有一栋低矮的泥瓦房,从阳台一脚的竹竿上还拉有三个铁丝,连通到另一端,便是晾衣服的地方,上面晒有一些材质低劣的衣裤,绝大部分都是儿童所穿,在阳光底下微微飘荡,渗透出贫民区底层里鲶鱼一样折腾的生活气。 还没有走到顶,就听到几个孩子的嚷嚷,在这阳台上追逐打闹。 听到这几个孩子的声音,寒续的嘴角渐渐带起了一丝笑意,也谢干涸的心里也感到温暖无比。 “寒续哥!”一个小男孩原本正在玩跳房子游戏,一转头就看到寒续出现在了楼梯口,立即游戏都不玩了,欣喜若狂地跑过去一头栽进寒续的怀里。 “寒续哥!” “寒续哥!” 总共六个孩子,三男三女,最大的七岁,最小的才四岁,一窝蜂全部朝寒续拥了过来,抱着寒续的腿。 寒续笑着揉着几个孩子的头,宠爱道:“有没有听婶婶的话?” “有!”几个孩子仰着脑袋异口同声。 “那就好,记得一定要听婶婶的话,乖乖吃饭,哥哥过几天就接你们回去。”寒续抬头望着从顶楼阳台上那房屋中迎出来的妇人,揉着最先过来的那个孩子的头,“小流儿,把零食拿去分了,记住,每个人一天只能吃一份,不然牙齿要坏掉哦。” “好诶!分吃的咯。”小流儿抱着零食就往屋里冲去,另外几个孩子开心大笑跟着打闹着往屋里面跑去。 刘婶系着白色的围裙,微笑着迎了过来。 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妇人,是寒续和王眸眸唯一的亲人,也是将他们养大的伟大女人。 寒续靠在了画满了涂鸦的阳台边沿的水泥围栏上。 “没上班?要去哪里?”刘婶笑着走到他旁边,温柔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 刘婶四十多岁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看得出年轻时候应该是位很漂亮的女人,只不过岁月沧桑,而今风霜满面,早已没有半分美的韵味。 “没有,去商业区买些东西。工作辞了,专心备考。”任由刘婶帮自己整理没有弄整齐的衣角,寒续柔声说道。 刘婶有些担心,道:“去商业区?记得小心一些,那些中等民高等民,很欺负人。” 寒续温柔地揉了揉刘婶因长期劳累而坚硬的肩膀,没有说话。以前的那些苦,谁都记忆犹新。 高等民欺负低等民是没有理由的,高等民就算打死了低等民,也不见得会被追究,这就是这个世道,这就是低等民的宿命。作为低等民,又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孤苦女人,这样的事情他们没少经历。 身份等级决定的便是命运,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在努力往上爬的原因。 回忆起此前的此类事情,寒续的眼角有些冷。 “我会小心的,钱还够么?”他回过神,收敛下所有锋芒。 妇人点点头,有些褶皱的手拍着寒续落在她肩膀的手,温柔道:“够的。最近还好吧?” 寒续摇摇头,如实道:“不怎么好。” 妇人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肩膀,道:“都这么大了,能够自己赚钱了,生活中也多小心一些,眸眸比你大,但是心智却不如你,平日里多照顾他下。” 寒续像个孩子一样抿着嘴点头,手平撑在围栏上,望着这一片深灰色的低矮贫民区。破败,肮脏,生活的折磨,苦痛,政府的压榨后……都让这里散发着刺痛鼻腔的苦楚味道,斑驳的墙壁像他同样斑驳的心脏。 寒续温柔道:“谢谢您了,刘婶。” “谢我干什么。”刘婶微笑着摇头。 “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把我和眸眸养大,尊重我们的任何决定,哪怕到了现在,也从来不过问我们的事情,还帮我们照顾这几个小破孩。”寒续转头望着屋子里面正在分零食的几个小孩,眼里满是温柔。 刘婶轻轻掸着寒续肩膀上染上的灰尘,语重心长道:“搬出去都这么些年了,谈得上什么照顾,我只不过是在你们还小的时候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这样的低等民,只能卖廉价的力气,想要真正活下去谈何容易,不管你们怎么活,能够活得有人样,就是我想看到的。” “嗯。” 寒续知道她后半句话是在针对自己与王眸眸往日偷偷送给她的钱的来路,这是刘婶从来没有问过的事,寒续与王眸眸也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些事情,说出来对两方都未必是好事,而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足以越过这善意的隐藏。 “对得起自己良心。”刘婶隔空点了点寒续的心脏。 寒续低头看了一眼,那里的白衬衫上面纹的是一只灰色小猫的脑袋。 “永远记得。”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刘婶微笑,理着鬓角的发丝,“你们两人我是放心的,打小就聪明又懂事……对了,最近万渝城有些乱,去夜校补习的时候记得小心一些。”刘婶想着今天的新闻,有些担心。 寒续感到心里暖暖的,道:“好。” 寒续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困倦道:“婶婶,要是我或者眸眸死了,您会想我们么?” “傻小子,说什么呢?”刘婶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寒续微笑,没有回话,心里面则有空白如纸的茫然弥漫开来。 他和王眸眸都知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死,他们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为他们伤心的,也只有这破财屋顶上的人了。 “考上了大学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寒续回过神,道:“嗯,学武科,学玄卡。” 刘婶语重心长道:“这些我不太懂,也管不了你们,不过一定要成为对人类又用的人。” 寒续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怅然。 穹顶之下,已满目沧桑。 寒续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则本心明朗道:“会的。这个世界,怪兽吃人,人也吃人,满世界都吃人,所以,我要吃了这个世界。” 说完,张开嘴,对着天空轻轻地咬了一口,天空那只曙雀恰好被飘来的云层遮挡,像被他撕下了一口,化作他心中的炽热。 望着他眼中冷漠与炽热的矛盾交织,刘婶也刹那怅然。 回顾起往些年她所知他一二的他经历的鲜血与痛苦,让她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仿佛,看到了一个把天地吞入腹中的恶魔。 …… 贫民与贱民的不同在于,贫民基本的人权还是有,至少能够出入城市,贱民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 商业区以及贫民居住区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划界,他们居住的城东的风渡贫民区,从他们住的位置进入商业区也不算远,只有十来公里,一条沥青公路可以直通。 与刘婶告别之后,在贫民区边缘的站牌那里等了一辆老旧的客车,花三块钱买了张票,寒续便来到了万渝城商业区。 城外的贱民区,郊区,城内的贫民区,商业区,富人区,这宛如花卷一般的层层划定,自然区分出了不同的层次的社会;商业区便是商业街道,贸易集中地带,以及中等民居住的地方,严格意义而言,是真正的城市。 宽阔的柏油公路,精致的绿化,耸立的高楼,幕墙电视,行驶的汽车,装扮漂亮的行人……让人眼花缭乱。 寒续把书本卷在一起,一个人沉默地沿着热闹的街道行走,而后进入了一家没有身份等级限制的商场。 绝大部分进入商业区的低等民,也都会装扮得尽可能地不像贫民,因为那些视线以及欺辱会让人无地自容,不过寒续不一样,他往日虽然朴素,但是一直都干干净净,眉眼里更是从来没有那股低人一等自卑。 所以哪怕没有刻意的伪装,在不出示身份证的情况下,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位七等贫民。 商场没有空调,很是闷热,但是依旧热闹,不过看起来热闹的商场,还是跟他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他融不进这些热闹里。 衬衣里面还自制了一个夹包,里头的三张玄卡,隐隐发烫。 他与年龄矛盾的古井无波的眼里,最深处闪烁的……是杀意。 …… 世茂广场大厦外面的荧屏电视上播放着联邦将近的外进高考宣传视频,不过最主要报道的还是昨夜的爆炸事件。 这起事件影响的不只是万渝城,已经彻底席卷了整个神风联邦。 明面而言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明是灭世主所为,一切的讨论与信息的敲定都还待定,不过在人们口中,所有的剑锋都直指时隔一年重出江湖的灭世主。 此刻,重播的依然是昨夜的劫运钞车以及之后的爆炸事件,万渝城城督对于事件的表态以及道歉。这起事件注定要席卷整个万渝城很长一段时间。 比起外面的热闹,世茂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则一片安静。 汽车购买需要四等以及以上身份,而今这个面对危机的世界在资源管制上极为严苛,汽车的数量始终被牢牢控制,所以这地下停车场显得有些空旷,硕大的停车场也就停了二十来辆车。 林浪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提着公文包,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他嘴里叼着一根万柳牌的香烟,笔挺的西装包裹着他并没有随年纪发福的身材,有些沧桑的脸上同样也有良好的物质条件滋润的福光,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富人气息。 停车场的暗灯,使得光线并不明亮,让这里显得有些阴森,而本来处在地下就有些荫凉,所以更增添了些恐怖的味道。水泥地板被他的皮鞋踩得噔噔噔作响,兀自回荡在这空旷的停车场中,像是一场恐怖电影打起的惊悚节拍。 摸出钥匙唤醒车门,两声车鸣之后,林浪忽然感到了后背有些凉意,这感觉就像是忽然间有块坚冰悄悄塞在了自己的后背;这是多年打磨出的本能,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 本能地转头看去,一位穿着黑色外套,带着黑色帽子与黑色口罩,但是依旧能够判断是年纪不大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就站在他身后二十米处,斜靠着梁柱,静静地看着他。 隔着这样的距离,再加上昏暗的光线,他依旧能够感受到来人眼中的那股凌然;其散发出的那股冷漠与冰凉之意,让人的脊背有些微微发麻,即便是林浪这样经历过很多不为人知大事情的人物,也都感到一丝的畏惧。 经验丰富的他看了一眼之后便神情自若地转回头,才转回头眉头就死死地皱在一起,脑子飞快转动自己最近收到的任何信息,思考不轻此人的来路。思索中的他嘴里的烟更是都忘记了吸,留下一截白灰,脸色更是一片冷厉。 他想不出来此人是受谁的意而来。 老油条的他在思索无果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将公文包丢进车里,准备上车。 “咻——” 一颗原本碾在脚下的石子被来人骤然踢出,那石子就像是子弹一样猛地射在了这吉普车驾驶座打开的车门上,坚硬的车门豁然一声闷响,如同被子弹激射了一般出现一个半洞穿的凹坑,在空气飘散出淡淡的金属尘埃;吉普立即发出在这空旷停车场尖锐的警报。 “武师?” 这样的力量以及准确度,也唯有武师能够做到。 而对方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想到这里,林浪握在车门上的手,僵硬了下去。 “你找死?” 林浪的面色一片铁青,数秒之后将所有不安与猜疑情绪收下,才缓缓转过身,吐出嘴里的香烟,在脚底碾息。 来人微微一笑,口罩都遮挡不住他的笑意,他再度提脚,一颗颗石子像是子弹一样不断地从脚底射出,而后一个个监控摄像头啪啪啪地炸裂。 林浪的脸色彻底铁青了下去。 “现在正午,负责监控的只有一人,他现在昏迷,估计得半个小时才醒,门口的保安换班,也睡得正香,接下来的时间,只有我们两个。”来人冷声说道,因为变声器的缘故,声音听起来几分男声的机械。 林浪眯着眼睛看着他,拳头则一点点的攥紧,冷声道:“你是谁?” 来人微微往下拉了拉口罩,取下了帽子在手里拍打,露出一头黑发,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林浪静静打量着来人,那看似随意散漫却浑身都散发出的自信的气度,以及管中窥豹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心中没有十足底气直面。 “谁雇你来的?”林浪静静蹙着眉头,“如果是因为钱,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来人眼角一丝冰冷,这句话有些唤起他沉睡的记忆,略微感伤地微微摇头,道:“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物,总是以钱来衡量一切。” “林浪,新元244年出生,于270年开始在地陵行省丰洲城担任贫民区孤儿院院长,任职期间私自进行儿童贩卖,将孤儿院的孩子高价卖到情色场所,满足某些变态的癖好,同时以此结交了一大批的暗组织人士以及联邦政堂要员,依靠这些关系于279年翻身成为了五等民,经营一家餐厅,身家水涨船高。 人盟历295年,也就是去年,成功跻身三等民,成为了不起的企业家,住了富人区,成为联邦真正的上流人士,而今还在筹备明年的政员外纳,已经半只脚踩入了政堂。我,说的有没有错?” 林浪的眼睛迷得死死的。 抛出人尽皆知的现在风光,其余的都是他的秘辛,是一段早已过去的历史,与现在的林浪可谓没有半点关系,这些事情的相关人员而今已经洗白得七七八八,相互之间已经两清再无联系。他记忆中没有与之相关的这号人物,而这人又为什么知道? 来人望着他沉吟,道:“还记得那些成为你上位阶梯的孩子么?你而今风光满面,是否想起过他们?” 望着他铁青而沉吟的脸色,接着道:“不必想了,我跟那些与你狼狈为奸的人没关系,也不是你任何一个仇家的雇佣。” 林浪一声怒喝:“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 来人还没有回话,林浪望着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一个猜测像是海底沉冰一样浮现出水面,一声破浪声在心头哗然炸开。 “你是当年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林浪难以置信,失声道。 来人眼角一丝冷漠,道:“那些孩子身世何等悲惨,他们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像你我这样在这个世界忙碌。却被你被卖到灭人寰之地,面对那样的人生,断去了所有联系与信息,身份与户籍没有存在的意义,跟苦难的无人权的贱民有什么区别?还遭受了比贱民还要悲惨的命运。他们来复仇,杀死你这样的禽兽,是情理之中。” 林浪的手有些颤抖,他瞪大眼睛惧怕地看着来人。 这种惧怕并非是在实力上的惧怕,他当年能够做这样的事情,而今能够爬到这样的高位,他本身便是一位武师,有极强的实力与心理素质,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还保持冷静;这惧怕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折磨,来自于对那所谓天谴的恐惧。 复仇?天道轮回?只是数秒的时间,他的后背便汗涔涔一片。 来人摇头道:“不过,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因为我要的就是你这样想,别人也这样想。” 林浪一怔,“什……什么?” 来人从自己的衬衫里面取出三张卡片,三张夜黑的卡片宛如夜穹般浩瀚,将来人的脸吞噬得一片寂杀,随之散发开来的,还有一股浓厚的杀意。 “天道不仁,我执己道。 只可惜,我不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我是来,黑吃黑的。”来人双眸一凝,一道钢刃般的锋芒乍现。 林浪的面色被这卡片刺激得有些抽搐,他的眼中难藏惊骇意。 “武师……玄卡师……三张玄卡,年轻,杀人,黑吃黑……你是,灭世主?!” 来人正是寒续。 寒续打个响指,称赞道:“聪明。” 林浪的身子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不敢相信地怒吼道:“疯子!全万渝城黑白两道都在逮你们的尾巴,你居然还敢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昨日我们劫了天火会,又拿了花摩的钱,在黑白两道都疯狂抓捕我们的时候我们应该沉浸下来,坐以待毙,静静等风波过去,可若是那样,我们也就活不到现在了。”寒续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清秀的脸。 “神出鬼没,行踪可疑,我用灭世主的手法杀了你,他们也像你刚才猜测我的出身那样猜测,倒也的确是我的计划之二。” 寒续神情飞快的冰冷下去,手抬起来指向林浪,修长指缝中的三张夜黑色卡片散发出一股寂灭之气,似三把尖刀。 “好了,你可以死了。 不许动,黑吃黑。” 第7章 玄卡与武道 林浪的身体有些僵硬,面色更是僵硬无比,往日在地下论坛看过灭世主的行径,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个称号的恐怖。 他是如此年轻,他的眼神,是如此自信与令人窒息,他的计划是如此大胆,他的思路如此清晰…… 这是真正的恶魔,尚且孱弱,但是只是预知未来便令人脊背生寒的恶魔。 林浪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冰凉的肺被这微热的空气洗涤,同时脚步往后僵硬地挪了数寸,注视着这空旷的场间。 停车场依旧安静,看不到别的人,听不到别的声,可以基本断定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不会有别的人出现,自己这一切已经避无可避,注定了必须孤身面对这传说中的灭世主。也许是因为这样意识的确定,他的情绪反而很快地稳定下来。 人的命只有一条,越往上爬,害死的人越多,越觉得人命的脆弱与不值钱,也越觉得自己命的重要,所以他此刻求生的欲望强烈到了此生之最。 “给我一点时间。” 寒续大度点头,“好。” 林浪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西装脱下丢到地上,露出内里的白衬衣,然后细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做这一切的时候轻车熟路,俨然便是一位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模样,谁能够想到,这幅皮囊低下埋藏在心底的龌龊,以及早前的苟且? 林浪最后从车的后备箱里,缓缓摸出一把一米长的银色合金战刀,让普通人看一眼便因其外形的霸气而心寒的大刀。 寒续静静看着他做一切的准备,当看到这把战刀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道:“原来你是用刀的。” “坑蒙拐骗抢,才是你们拿手的事情,战斗你到底有几把刷子?我年轻时候修习武道,也有初等八品的水准,我听闻你也是初等八品,同等品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自信一定能够杀死我?”威武的战刀给了他十足的勇气,林浪抿紧了嘴唇。 寒续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武师,玄卡师,械师,三者虽然所主要使用的手段完全不同,不过本质却都是战斗。 修行有境界,而境界的名字都是人取的,境界提升的核心不同,所擅长的作战领域不同,但都是一条修行路,都可以同样被量化成品阶,所以核心不同并不影响评断划定,所以三者在品阶划定上都是一样的,这在两百多年前专家便进行研究划定的。 不过同等品阶的不同类别武者,不代表着战斗实力上的换算就完全一样,同样是初等八品,武师与玄卡师孰强孰弱,还要因人而异。 武者的品阶有八分大阶,八个大阶里又有七个小品,小品的划定则是由一至九而递增。初等八品,已经是极为接近中等品阶的存在,这个级别的战斗,超脱凡人,一不小心,就定生死。 ……这个世界最凤毛麟角的存在就是玄卡师,比起另外两者,相对而言玄卡师要稀少得多,能够和一位玄卡师战斗,林浪本身就没有太多经验与底气,更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别样的情绪掺杂。 林浪手里的刀垂下,像是一面锋锐的镜子,倒映着这暗沉的地下停车场,梁柱以及骑车,随着刀身的侧动,在里面缓缓流动。 寒续也脱下黑色的外套,三张卡片,各自夹在指缝之中。 “来吧!” 林浪深吸口气,只感觉整个人的气场似乎在一瞬间有所提升,原本身上的雍容富贵气陡然之间转换为一道凛冽杀意! 他双目豁然睁开,怒目圆睁,眼白之中渗出一道道蚯蚓般的血丝。 只听一声怒吼,他整个人像是一辆摩托车一般轰然而动,手中刀往身旁一侧,更是斩出一道细微的嗡鸣。 战斗骤然打响! 见对方出手,寒续的身躯也化作闪电,瞬间而动,不过是躲避。 他朝着斜后方一掠,双脚便腾空而起;他离开原地后的瞬间,林浪的银色合金刀便豁地砍在了寒续左侧那根混凝土柱上。 “嘭——” 合金战刀震颤的声音混合水泥柱炸裂的声音爆发开来,水泥碎屑四处溅飞,这一刀竟然在这水泥柱留下一分米之深的凹坑! 猛烈的挥刀力量以及碰撞力量的反噬让李琅的头发一颤而扬,若水草飘舞,身上的衬衣扣子更是一个个崩飞,露出内里健壮的身材。 寒续已经退到了三米开外,急速后掠的冲击会使得身形不稳,所以他双腿前后岔开保持落地时候的稳定,鞋底在平实的水泥地上拉出一道摩擦的白色痕迹。步子没有收回,而是半勾着身子斜头望着林浪,微微称赞道:“原来你始终没有丢弃修炼。” 林浪将刀一把拔出,面目狰狞地望着寒续,道:“始终没有丢弃的原因,等的便是你这样的人。” 寒续微微一笑,道:“心里始终负罪,如此便好。” 对方的躲避彻底激发了心中的自信与杀意,林浪一声怒喝,再度而动,手中的刀爆发出强悍的气息,显得周遭那些钢铁打造的汽车不过豆腐般脆弱!这一刀之中似乎刀身还在隐隐颤动,散发出若缩小了无数倍的雷音。 “雷音刀?资料上没有的东西,你果然暗中学过其余武学。” 看着其施展出的出乎预料的武学,寒续神情不变,手猛地一撑地面,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人半飞而起,与林浪相撞而去! “找死?!”林浪眼神一凝,手臂上的血管暴涨,额上青筋兀显!手中的刀陡然加速,力量爆增数倍! 若是这一刀落在人的身上,绝对变成血淋淋的两半! 然而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寒续身躯离奇地一压,像是一条游鱼一样从他的亡命刀下硬生生地飞过!唯有几根断发随刀风而凛! “什么?”林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刀势无法制止,霍地砍在了一辆轿车上。 那娇贵的轿车车顶撕开了一个大口,侧面硬生生被撕裂了一半有余,四面的车窗禁受这样的撞击全部炸裂开来,碎珠般的玻璃哗哗哗滚落一地。 寒续已经再度落在了他的身后。 “好快的速度,好快的反应,秒到寒颤,灭世主,果然名不虚传。”林浪噌地拔出刀,一声称赞。这一刀之后有些脱力,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要弱了一分。 这两刀,已经压榨了他不少力量,然而却没有半点成效,心中有些着急,也有火不得发泄愤怒。 寒续转头看着他,道:“谢谢。” 林浪没有半句废话,在寒续道谢的瞬间再度扭身,一声刺痛耳膜的暴喝,将刀直接翻身旋转斩出! 刀于手中挥舞,银色的光刃飞快的闪动,于刀影之中化作浮影,若一道欲起的龙卷风! 恐怖的威势让空气轰轰作响,隐有呜咽,如同真正的龙卷风呼啸。 “玄光龙卷斩,你会的武学,竟然还有如此品阶?” 寒续的目光微微一凝,同之前展现的两刀一样,这同样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不过并没有让他乱了心神,脚步一踏,如同一只微微离地的风筝,身躯开始猛退。 刀光化作的龙卷风便席卷而来! 武师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便是远超人的想象,近身作战的威力,足够人肝胆俱裂。 林浪的刀不止,脚步不停,速度猛增,若龙卷风般的刀影朝着寒续狂斩而去,任何触碰到战刀的物体无论汽车还是混凝土柱都直接削破如泥! 寒续足足退了二十多米! 身后就是墙壁! 侧头余光微微一望身后的厚实墙壁,另一边的侧脸已经隐隐能够感受到逼上脸庞的锋锐,危机之间,脚底忽然一硬,心念便随之一动,勾起那颗恰好出现在脚底的石子,而后脚面一踢,那石子便如子弹飚射而出,穿过旋转的叠叠刀影拍向林浪的脸门! 石子如箭! 林浪双眸一缩,头霍地一仰,险险地避开了这飚射的石子,然而其威力强悍的刀势也因此骤断。 石子射到一根混凝土柱上炸裂开的同时,寒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蹬墙壁,整个人反身凌空而起,凌空一圈旋转,带动凌厉的一腿轰向了他的胸膛! 只在墙壁留下一个浅浅足印! 林浪反应极快,刀往回一收,便拦在了身前,而后被寒续一脚踢贴至胸口! “嘭——” 一声宛如战鼓般的炸响,林浪如同倒飞的沙包,纵身飞出数十米,轰地撞在那辆他上一道劈裂的轿车上!轿车硬生生退了数米! “噗——”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好强横的力量,好强的腿法。 无论是出腿时的速度还是爆炸的威力,还是那一脚射出的石子,都展现出他强悍无比的腿法,林浪充血而通红眼睛里,惊诧不休止地划过。 如此难以置信的幼稚手段破解自己这样的攻势,除了运气,自然更多的还是实力,不过那被羞辱的感觉,还是从心底破土而出。 “你还有没有点别的本事?!”林浪踉跄站起身,刀拄在地面,望着依旧泰然的寒续手中的黑色卡片,一声怒喝。 “展现你的力量啊?不是要杀了我么?”林浪猛地一擦嘴角的殷红鲜血。 寒续一步步朝前走出,嘴角微微一笑,弧度若死神的镰刀,点头道:“好。” 而后他目光一凝,三张卡片中最中间的那张卡片从左手指缝中飞出,在他的面前停滞的瞬间,他的右手指豁然点在了这卡片上。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卡片上的纹路刹那一亮,一秒多的时间后,一道方形的黄色巨大纹路光幕出现在卡片前面,像是一道光门悬浮,暗沉的地下停车场里,被这光芒照耀得散发出神秘气息。 寒续手指微微回扣,而后单膝跪地,双指并拢将卡片重重摁在了地上! 只见那巨大的光纹混着寒续虔诚与热忱的目光,凝现于地面,而后一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放大!扩散! 这是极其玄奥的画面,这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画面。 那些纹路骤然扩散到了林浪的脚下,足足扩散了约莫两百平方才停止了下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卡牌状的领域。这两百平方的卡形区域内散发着神秘,光纹使得地面宛如一扇电子银屏,然而其中散发出的玄奥之气远超人的想象,远非电子可比拟。 就在地上光纹形成的一瞬间,林浪的面色豁然一变,因为他感觉自己整个的身子忽然一沉,像有人在地府拽着自己,而原本蓬松的头发也显得低实了数分,手中的钢刀更是沉重得一时无法握紧,突然往下下压了半米。 “你……” 寒续站起身来,望着身体似乎在一瞬之间变得沉重了两倍的林浪,道:“一星玄卡——两倍重力卡。” 人体的力量终归是人体的力量,玄卡爆发出的,则是这个世界最玄奥的力量。 重力卡,让结界中的人,承受两倍的重力! 林浪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处在这领域正中间仿若无事的寒续,难以理解道:“一星重力卡对于控卡者本身也会有影响,为什么你会没事?” 寒续点头道:“你看来懂一点玄卡。一星玄卡的确有这样的弊端,不过你判断错了,我是有影响的,只不过,我平日里绝大部分的修炼,都是在这重力玄卡领域中进行的。” 林浪瞳孔骤然一缩。 “怪物!” “谢谢。” 寒续把剩下的两张卡咬在嘴里,拳头紧握,身形骤然而动,而本身便是武师的他,一动便宛如闷雷!速度虽然比起之前闪掠林浪一刀的时候慢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望着那道黑色的闪电,林浪额头的汗水快速地滚了下来,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便因为重力加倍的缘故快速地打在了散发着神秘光芒的地面。 林浪试图迅捷动身,可手中刀沉重了两倍,整个身体也沉重了两倍,他的速度与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指数倍地降低,还没有动,便蔓延出一股沉沉的乏力感! 若是对手仅仅只是玄卡师,那么他此时的境况并不会太糟糕,玄卡师与武师不同,并不擅长肉搏,即便是两倍重力加持,能对他施展的威胁他也可以闪避,然而寒续不单单是为玄卡师!还是位本身武道境界便不低于自己的武师! 这等情况面对同样是武师的寒续便是等死! “难怪他要等我先出手!原来是让我主动拉紧距离,放松我的戒备,先前几刀尤其是第三刀我更是压榨了不少力量,现在的力量衰弱许多,不足以全力抗衡这重力领域,而后他才用此卡!可恶!狡猾!” 林浪咬紧也变得沉重的牙关,余光一望这领域的边界,离他最近的边沿约莫五米左右,在这领域里,他不可能是寒续的对手,一咬牙,直接不顾寒续的攻击,朝着侧面跑去。 不过才刚刚迈出沉闷的数步,林浪的身形便陡然僵硬,寒续那年轻而朝气的身影就到了他的身侧,鼻息似乎都拍上了他的面门! 林浪试图侧身抵挡,然而手臂格挡之势还未成形,寒续爆炸般的一拳便轰到了他的下巴。 一拳强悍无匹,他整个人倒飞而出,轰地撞到了那根他劈砍过的混凝土柱上,而后沉重无比地砸到在地! 他的颔骨,被寒续一拳砸裂!鲜血混着碎牙从嘴里吐了出来,脑袋昏沉一片,似乎随时会昏迷过去。 寒续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林浪咬着一口碎牙,试图爬起身来,寒续则抬起脚,一脚踏在了他的后背,脊柱碎裂的声音醉人的传来;他一声痛哼,再度轰趴在地。 寒续一出手,电光火石之间,战斗便已然分出胜负。 “经验丰富,出手狠辣,好强……” 艰难地侧过满是鲜血的头,望着仰看上去高大如巨人的年轻人。 清秀的脸,宛如电影中藏在白袍下勾魂索命的骷髅面。 “那些孤儿遭受的痛苦,你这条贱命根本偿还不完。”寒续摇头,把他依然攥在手里的刀一把踢飞,刀变作一道白芒,射到了他那辆吉普车的轮胎上,轮胎嘭地炸裂,呲呲呲地喷气。 “别人因你身陷水火,然而你这样的人,却活得好好的,压榨所谓的低等民,自己享受一切美好,做所谓的人上人。”寒续叹了口气。 林浪在地上呻吟,似乎在说着什么,落在寒续的耳中,却只是散发着臭味的蚊鸣。 寒续抬腿,啪啪——毫不留情地踩断了他的两只手臂,痛嚎声好偌撕心裂肺,似乎又吼叫不出,一切烂在了肺中。 武师力量远非常人,承受力量的程度也远非常人,如此力度下去,若是寻常人,只怕已经直接昏厥,然而林浪依旧死死瞪着眼睛看着寒续,睚眦欲裂,更多的却是命在旦夕。 没有停留,寒续手中另外一张玄卡飞出了指缝,将其轻轻点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张玄卡上面是红色的纹路,这是一张火属性的玄卡。 不像火球卡那么暴烈,这玄卡并没有什么火焰爆发出来,然而伴随着寒续精神力的注入,卡片上红色光纹幕的凝现,林浪的身体则一点点地变得滚烫、火红。 “这是高温卡。”寒续面无表情,“你的身体很快便会烤熟在这高温里。” 最后一张玄卡在他指尖旋转了一圈,捏在手中,而后将其点在了林浪的眉心上。 伴随着七彩的光芒,寒续呢喃:“这是一星幻卡中的幻觉卡,作用不强,不过对付意志薄弱的人最为有效。你虽然是武师,又是饱经风霜的顽固,内心自然强大,可现在的你心理的防线已经彻底溃烂,这能够激发出你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果不其然,痛苦的呻吟声从他的口中传出,那通红的双眼深处,满是恐惧。 他看到了一位位这数十年来他杀死的人的狰狞之脸,看到了一幕幕血腥画面,而此时那些所有他施加出去的痛苦,昔年那些人的感受,统统爆发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三张玄卡,其中两张,都是带来折磨他。 寒续的脸上浮现如释重负后的光泽,拍了拍他滚烫而痛苦狰狞的脸,道:“好好享受,你所施加给别人的痛苦。” 说完,便起身走到林浪那辆吉普的旁边,望着地上的西装,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西装里面摸出了一支录音笔。 当看到录音笔上“正在录音”的显示以及已经录制的时间之后,寒续的嘴角才真正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转头望着已经一动不动,浑身赤红的林浪,“这个毛病倒是如实。活得如你这般狡猾和谨慎,也难怪能走到今天,只是你应该要预料到,我迟早会找上门来。” 结束录音之后,把录音笔放回西装,这才钻入他的车里,一番查找确定他没有偷偷留下任何暗号或者证据之后,才从车里出来。 路过林浪身边的时候,从抽搐的林浪身上拿起已经失去了能量的玄卡,以及地上那张重力卡,“噌噌噌”,将三张卡片如同飞刀一样射在那根裂开了蛛纹的混凝土柱上。 地上的重力结界最后的能量消失,黄色光纹一点点的消隐,如同散场后的电影屏幕。 林浪的身躯,已经变得一片蜡黄,没了半点动静,宛如一具微糊的蜡像,就是这出戏最后留下的画面。 寒续动身,如蒸汽般消失,像是看完电影散场离去的人。 世茂大厦外面依旧人潮涌动,地下停车场依旧一切平静,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第8章 故意让人看? 走出停车场,回到了街道上,阳光正烈,一些饭店里面听得到热闹的欢饮声。地陵行省的诸多男子,对于酒的喜好已经超过了对于工作的热爱程度,以至于哪怕是正午,也要小酣几杯。 宽阔的黑色柏油路两侧是人行道与精致的楼房,一根根白色的路灯柱上零散地安装着监控摄像头,将商业区的巨大部分空间都收入眼中。 寒续埋头从一个摄像头走过,而后,再也没有从另外一个摄像头中出现,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电子之监视中。再之后,便是在五公里外的商场中走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口罩与帽子,也没有那身黑色的外套,依旧是来时的那个进入商场时候的他,眼中平淡自若,没有半点杀人后的痕迹。 拎着一袋便宜的生活用品,另一只手里便是出门时拿的书籍,俨然才购物完的样子。刚刚走出商场,一抬头,就看到阳光照耀的马路边那根笔直的电线杆旁停了一辆白色电动车,以及电动车上的胖子。 “你怎么来了?”寒续看着他的胖脸,很是诧异。 王眸眸皮笑肉不笑,转头道:“你能进商业区,还不准我进商业区? 话锋和语气陡然一转:“你他娘的报不报名了?!” 这一咆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不少人转头看来。 “你哪里来的电动车?”寒续瞥了瞥这辆有些破旧的电动车。 王眸眸冷声道:“我偷的。” “偷的?” 寒续眯起眼睛来,声音颇冷:“记不记得我们的原则?” 黑是黑,白非白,作为中间的那道灰,一直所做的便是以黑吃黑的手段满足自己生活的同时,尽可能改变这一切,所以不对善人出手,不对恶人留情,这也是二人一贯以来的行事准则。 王眸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做这个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笑里藏刀道:“你还真信?老子刚刚才到二手市场买的!三百块的破电动,我自己鼓捣了两下还能骑,顺带借老板的水龙头洗了个车,你他娘到底坐还是不坐?” 二手市场没有身份限制,是中等民与高等民用旧的东西,所以即便是没有对应购买权的低等民也能在这里购买到正规市场买不到的东西。 寒续半信半疑。 “是不是要我把发票掏给你看?!” 寒续不再说话,把买的东西放到坐垫下面的储物箱里,然后才迈上了电动车。 王眸眸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做好的寒续,才发动了车。 他能够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这里,证明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所以寒续很能理解他的火气,不过本来就不心虚,所以也没打算跟他解释什么,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一直半句话都没有说,电动车一路行驶到了一家巷道里的旧网吧门前。 外进高考报名只需要账号注册,绑定身份,然后通过账号缴费就可以了,虽然没必要因此单独进一次城来解决,但是他们表面的身份里面,家里是没有网络的,手机也是底端的手机,并不具备上网的功能。网络以及智能手机的办理以及注册,都需要五等身份。 “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寒续下车,随手理了理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侧头看着锁车的王眸眸。 “黑市里面流转的钱,谁在意现实世界的流通,有老李在,问题都不大。”王眸眸没好气的点头,还在故意表达自己的火气。 寒续点头表示明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着这巷道外面的敞亮街道,伸了个懒腰;打了一架,骨子里怎么说都还是有股疲惫意。 “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但是,麻烦你老人家下次别瞒着我。”见对方不主动开口,王眸眸声音忽然一沉,率先说道。 寒续转过身,看着远处的行人,确定没人能听到他说话,才转头看着王眸眸,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解释。” “……” “可以,你很棒。”王眸眸皮笑肉不笑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王眸眸压低了声音,道:“顶着这么大风头去做事,跟作死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不想牵连到我,但是希望你明白,咱俩是组合,缺你缺我,都不是灭世主。你下次再瞒着老子,老子就去揭发你!” 寒续看了他一眼,心头有些颤动,患难朋友之间的相互理解,比任何肉麻的话都要感动;饱含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两人有着相同的命运,又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很多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这已经是与分形连气的亲兄弟没有什么区别的关系,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谁都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为了对方好,很多道理,也不是要说出来别人才懂。 王眸眸站起身,指了指就摆在巷口的炒饭摊,然后就自顾自地往那边走过去,寒续肚子也饿了,沉默地跟了上去。 王眸眸瞅了瞅寒续,压低声音道:“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我们真的得分开行动,待会报名也分开吧。” “嗯?” “小心驶得万年船,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了,我们暴露出的所有信息都公布了出来。” 一天的时间过去,警方有已经开始发布这样的通缉了,和寒续预期的时间差不多。 寒续眯了眯眼,用只有王眸眸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以前你基本都在幕后,没有真正现身过,我们实际暴露的信息并不多,有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这次唯一会让人联想到我们的,就是体型以及年龄上的问题,以及是低等贫民的信息。我们不用刻意分开,刻意分开反而会让人觉得有鬼存在,自然一些便好,之前的一些设计,还能派上用场,不过和小流儿他们还是暂时保持距离,不能够让危险牵涉到他们半点。” 王眸眸点头,有些不舍道:“短时间内不能见那几个小破孩了。” “嗯。” 现在任何与这些线索相关的表现,短时间内他们都必须遏制下去,尤其涉及到他们在意人的安危。 寒续手指微微敲打在裤上,道:“我最担心的倒不是联邦政府,也不是花摩背后的其余势力,而是天火会。” 这个血腥残暴的暗组织,被自己二人一朝点了火,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两人在万渝城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对万渝城最恐怖的暗组织动手。 这个暗组织进行过很多次的行动,每一次都足够人心惊胆战,最近一次便是试图无声抢劫联邦花摩银行的运钞车,只是管中窥豹的去猜测,也能够猜到这个组织彻底爆发之后是多么骇人。整个万渝城,胆敢直接得罪天火会的,也只有他们灭世主了。 “黑是黑,白非白,我们夹在这中间,过得真不好受。”王眸眸长吁短叹。 寒续没有说话,虽然是七等民,但两人实际的生活条件,已经比起其余六等民和七等民不知高档了多少,而且二人暗中所做之事,因为手法的缘故,这么多年也没有付出实质性的代价,所以王眸眸的长吁短叹,多少只是漫不经心的吐槽。 这是一条巷道,里便没什么人,王眸眸开始重新打量寒续,似乎确定他没什么不正常之后,又用手去拍他的裤兜。 寒续一脸不解,道:“你干什么?” “我能干嘛?难不成吃你豆腐?”王眸眸索性放开了,直接升入他兜里,从他兜里摸出三百块钱,没好气道,“你,你没拿他钱包啊?” “拿了啊。” 王眸眸晃了晃钱,瞪着寒续,“才三百?” 寒续耸耸肩膀,道:“他现金只有这么多,银行卡这样的东西,又不能拿,况且主要目的不是这个,顺手能拿三百已经不错了。” 王眸眸转头唾了一口,咒骂道:“还他么的大富翁,现今带三百,够你这畜生买包烟么!?” 王眸眸把三百块若无其事地揣兜里,道貌岸然道:“最近就这样吧,千千万万别再动手了。” 寒续点点头,道:“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就没有再动手的必要了。” 靠近了饭摊,两人都神气自若起来,像是正常无比的平民。王眸眸大张旗鼓地在一个座位上坐下,挥手道:“老板,一份蛋炒饭。” 寒续道:“一样。” “好勒!”一头大汗的老板一边翻炒着锅,一边笑着应和道。 “一切差不多都进入正轨了,一边捅了一刀,掀起了一场风暴,让他们折腾吧。”寒续扯出两张纸巾,擦着油腻腻的桌子。 王眸眸眼馋地盯着炒锅,年长的师傅微笑着让他别急,依旧阻止不了他那要整个人钻到锅里的目光,揉了揉胀鼓鼓看起来根本不想饿了的肚子,道:“还有一步呢,报名。” 寒续把满是油腻的纸丢到桌旁的垃圾桶里,道:“还两百给我。” 王眸眸郑重地敲了敲筷子,道:“跟本守财奴说这话,你做梦吗?” …… “昨天才把两头一起抢了,今天又在世茂大厦地下停车场杀人。”一位年轻的警员带着手套摸了摸混凝土柱上插着的三张玄卡,眼中因震惊而呆滞的目光望着玄卡上的黑底,不禁颤抖着嘴唇深吸口气,呢喃:“他们胆子,真的好大。” 三张玄卡插在墙,故意表征着什么,昨日的动手也是三张玄卡,加上有表明出自古云大师之手的“云”字图纹,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些证据并不足以指明一切就是灭世主所为,但是包括这位警员在内的所有警员,脑子里还是直接浮现了这个答案。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是案发的两个小时后,这样的恶性杀人事件,严重程度令人发指,对于那对沉寂一年再度归来的恐怖组合,畏惧以及憎恶的情绪增添到极限。 一位女警员看了一眼地上整个人熟透了的林浪,从警多年还是止不住有呕吐的欲望,不过还是强行定住身子不让污秽物从口而出,也不让自己有些僵硬的身躯丢人地转背过去。 “受不了就没必要勉强。”一辆汽车驶来,张流的头上绑着绷带,从车上走了下来。 “警督。” “警督。” 这里十多位办案的警察全体肃容,敬礼。这位调任过来不过一年的大名鼎鼎的警督,深得大家的尊重与敬佩,这一年来表现出的实力与人格魅力,早已让众人折服。 张流示意不必多礼,径直走到玄卡所在的混凝土柱上,而后目光就汇聚在了墙上的三张卡片上。 “警督你……”女警员看见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血色的脸,以及头上的绷带,有些担忧。 “不用管我,我没事。”张流的面色看起来一片苍白,不过身为武者的他实际状况却并没有太糟糕,头上的绷带也不过是医生小题大做的以防万一罢了。明白这一点,警员们也不再多说。 “昨日的五位兄弟尸骨未寒,我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提到那五位牺牲的警察,所有警员的心情都为之一沉。 “查过了么?”张流确定了下三张卡片的属性之后,目光转移到混凝土柱下如一摊烂肉的张流。 “查过,死者叫林浪,是‘琳琅美食’的老总。”一位警员走上前,拿出报告。 “琳琅美食?”张流皱皱眉头,这家连锁酒楼,在整个地陵行省都很有名气。 “他有没有什么犯罪记录?或者丑闻。”张流手抚上下巴。 “没有,他的底子很干净,之前是在丰洲城一家孤儿院担任院长,十多年前才慢慢发家到这个地步。”警员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想。 张流皱皱眉头,道:“他靠什么上位的?”孤儿院院长也不过五等民,爬到现有的这个地步有多难,在这个又严格身份等级划定的时代,基本可以判定是难于登天的事情,基本与一位天才玄卡师出现于世的概率相当。 “档案记录不是很清楚。”警员摇摇头,“不过他似乎在筹备参与明年的公考,若是成功进入,便能够半只脚踩入联邦政界。” 张流望了望尸体,又望了望那辆车胎报废的吉普车。 “警督,这里有只录音笔。”一位女警员喊道,而后跑过来把录音笔递到他手里。 张流皱着眉头,戴着手套将录音笔打开,里面最新记录的时间,就是两个小时前。 看到录音记录的警员顿时一喜,道:“警督,可能有什么线索!” 张流摇了摇头,凝重的神情上浮现一道教导之色,语重心长道:“你们和他们打交道的时间比我长,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他们是聪明人,知道怎么才不会留下线索,这么低劣的手段,不是他们的作风。” “可是……”这位警员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谁都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张流点头道:“的确是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不过他来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留疏忽给谁看的,只会是,故意要让你看的。” 第9章 你是对的 一众警员神情微动,恍然大悟而抬头,看着墙上刻意留下的“云”标玄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张流按开了记录。 “你找死?” 林浪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出;在寒续表明杀意之后,他便在背对寒续的时间里开启了录音。 “……”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物,总是以钱来衡量一切。” 熟悉的机械声结合而今林浪的惨状,让众人头皮发麻。 播放仍在继续。 “林浪,新元244年出生,于270年开始在地陵行省丰洲城担任贫民区孤儿院院长,任职期间私自进行儿童贩卖,将孤儿院的孩子高价卖到情色场所,满足某些变态的癖好,同时以此结交了一大批的暗组织人士以及联邦政府要员,依靠这些关系于279年翻身成为了五等民,经营一家餐厅,身家水涨船高;新元295年,也就是去年,成功跻身三等民,成为了不起的企业家,住了富人区,成为联邦真正的上流人士。我,说的有没有错?” 所有警员神情一凝,浑然没有料到,这位风光满面的企业家,居然是以这样令人发指的方式迈入高等民的行列,而昔年与联邦政府要员勾结之事,更是让几位女警员脸色霎时一冷。 “这……”警员们难以置信。 “很多信息,以正规的渠道无法查到,但是不正规的渠道便可以,他们擅长的便是通过这些渠道,得到相应的东西。”这些黑暗的信息并没有让张流的脸色变化,依旧握着录音笔仔细聆听,目光望着三张玄卡,口中碎碎呢喃。 录音继续播放。 “你是灭世主?!” “聪明。” “…… 天道不仁,我执己道。 只可惜,我不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我是来,黑吃黑的。 ……” “果然……”警员们的猜测得到证实,的确就是这销声匿迹一年,而昨日一朝现身的灭世主。 张流竖起手指示意众人安静,录音的播放依旧在继续,后面便是战斗的声音。 再而后,便是:“这个毛病倒是如实。活得如你这般狡猾和谨慎,也难怪能走到今天,只是你应该要预料到,我迟早会找上门来。” 录音结束。 略显阴冷的地下停车场加上这本身便足够令人心神冰凉的录音,让所有人都呼了口气,感到有些背凉,好偌自己置身其中亲历了这场战斗一样。林浪的本意自然是通过这段录音留下凶手的线索,不过事与愿违,反而让一部分警员掀开了一道遮世帘子的一角,看到内里的黑暗。 “警督,我不明白,一年之后他们重现于世,是不是有什么别样的计划,或者可能?”一位女警员沉吟了片刻,问道。 张流颔首道:“有可能,不过也不见得正确。” 女警员愕然,“为……为什么?” “因为一年前的他们作案一直很频繁,或许是因为万渝城地下交易极为频繁的缘故。他们的销声匿迹只是因为各路人的缉拿,再度现身,应该也是找到了好的契机。” 警员们纷纷肃容,若有所思。 “作恶不需要什么理由,为善与为恶都是为了活下来,他们所作的这一切,出发点不见得就会多么的与众不同。” 说完,张流将录音笔递回那位女警员,简单地查探了一下尸体之后,走到一侧抚摸着被李琅劈裂的轿车,细致的观察了之后,再朝那辆吉普车走去,警员们连忙给他让开道路。 张流在吉普旁蹲下身,望了望一个个炸裂的监控摄像头,手抚紧了下巴。 能够踢出石子让摄像头炸裂,能够洞穿车门,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是不亚于普通手枪子弹的力量,还需要极其了不起的精准度,初等武者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了不起。 所有警员都安静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喘,担心任何一点的声音会破坏掉他的思路。 张流回顾着录音的内容,视线从吉普车旁一直转移,目光扫荡之处,都是留下道道战斗的痕迹,一场霸道的战斗景象跃然于眼前,在他脑海之中缓缓拉开卷轴。 他缓缓闭上眼睛。 “看痕迹,这次只来了你一个?也是,一个冲锋陷阵,一个主要接应,分工明确,他不在场也实属正常。 腿法强劲,武学上你最擅长的是腿法,这一点基本能够敲定了,当然,也可能你还藏有别的手段。 林浪的武学,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雷音刀和玄光龙卷斩……你的武学天赋真的很高,无论是雷音刀还是玄光龙卷斩,都不是能够轻松应对的武学,你却能轻松迂回,用石子破刀?有趣,也很厉害……一场战斗打完,都没有真正的几次出手,却将对手击破击杀。最后才用玄卡,而其中两张都是没有直接战斗意义的,你把这场刺杀当成什么?试炼?磨练?一场屠杀?故意延长战斗时间,把对方当成修炼的工具……好自信。 重力卡……本以为你擅长的玄卡属性应该是火,没想到土属性也能灵活自如。你在重力卡中如游鱼,往日果然是地狱般的磨练自己。幻觉卡,幻属性,三属性天才?你的玄卡天赋比我想象中还要离谱,可怕…… 你,是真正的杀手,是真正的天才。” 张流睁开眼,眸中一丝彻骨冰冷的赞叹。 刚才那位警员看着蹲在地上沉思的张流,鼓起勇气问道:“警督,你说他是故意想告诉我们什么,他,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 张流睁开眼睛,看着这位警员,并没有因对方打扰自己而发怒,摇头道:“不单单是告诉我们。” 警员们并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张流站起身道:“玄卡的源金卡底特殊的材质不会指纹,其余的地方更不可能有。整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他出手的次数更是不多,基本没有留什么痕迹。同样是初等八品,他比林浪这位初等八品强大了不知多少,当然,玄卡师的第二重身份加速了这场战斗的结束,但是不可否认他单独领域的强。” “所以?” 张流笑着看了一眼回话的警员,声音微冷道:“所以他在告诉所有人,他很强,不单单是实力上的强,还有其他很多方面的强,强大到可以在所有人都发疯找他们的时候,依旧光天化日于世茂广场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还不留痕迹,让所有人知道,不要试图抓他,不可能抓得到他们。” 警员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几位女警员更是微微地切起了牙齿,不过事实如此,更多的还是彻骨的寒意。 张流望着这一众沉默下来的警员,道:“他也在告诉所有人,他在灭世,灭这个,他觉得龌龊的世。” “这……” 有警察倒吸了口凉气,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流摇头,道:“你们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前些年他们疯狂作案,都抓不到半点尾巴,而今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也再无其他,还能如何?” “就这样放任他们?”一位警员不甘道,“今天无论是市里还是行省里都给我们下了很大的压力,让我们势必解决好一切,警督我们……” 张流摇头道:“那你抓抓看?” 警员立即低头,尴尬地沉默不语。 一位警员道:“他们要参加外进高考,从外进高考报名中的人查呢?而且他们两人关系很好,一胖一瘦……” 张流冷声打断:“人数太多,任务量太大,查到猴年马月,他们以前犯案你们没有这样查过?又有没有结果呢? 他们那么狡猾的存在,你如何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万渝城的人,而不是只是挑万渝城作案来麻痹众人?事实上他们作案的记录不止出现在了万渝城,万渝城只是密度最大,其余城也有过他们作案的痕迹。” 警员们神情一凛。的确,之前他们按照现有的线索查,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狡猾如灭世主,的确可能会有这样的嫌疑,莫非,这么多年真的是出发点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始终被对方玩弄在股掌之间?! “再说,如何知道他们今年考还是不考?他们完全可能为了躲避我们的追查放弃今年的外进高考,或者换地方考,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还有,两人是组合,不代表现实生活中也是组合,甚至有可能灭世主始终是一个人,那个胖子是暂时的伙伴,之前的记录里没有哪一个,是完全能够咬死他们必定只有两个人的。所以我们这条路能否走通都是另外一码事,而即便我们真的找到了他们,也不见得就能够判断出是他们,因为一切的一切,我们都没有半点线索。” 所有的警员都沉默了下去,张流每说一句,他们心里插上的矛便多了一根,一同交手这么多年,对对方的却知之甚少,这才导致现在的这一切。这是个残酷而悲凉的事实。 张流话锋一转:“他们要告诉世人的那一部分,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写成文章,发到论坛上面去,也顺便发给一直有合作的报社,不过都不要以警方的身份。” “警督……” 张流看着尸体,“这段录音他故意要我们听,里面信息真真假假,也和他们现在留给我们的所有信息一样,真真假假,这场谋杀对我们来说没有依然半点收获。 不过他要告诉世人这些东西,那我们就帮帮他们好了,他让我们乱了,地上地下都乱了,那就理清楚,让那些暗组织,那些魔鬼,比我们还乱好了。” 女警员会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天火会的尾巴,抓到了一点么?”张流望着众人,把手套摘了下来。 所有警员面面相觑,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的城,那天夜里的城口给他们放行的人员已经下落不明,而那几个匪徒都已经死了,还有两个原匪同样没有抓到,查了电话定位在荒野,可是那里也没留下什么。”一位警员垂头丧气道,“现在别说尾巴,找出天火会的老巢了,就连能半点证明是天火会所为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无论是灭世主还是天火会,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于他们眼皮底下犯案,又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行踪,对联邦警方来说,这是奇耻大辱,也是人们与政府压在他们肩膀上的巨大压力,所有警员都有些焦头烂额。 张流并不意外,摇头道:“再等等,我们现在完全被动,不过天火会与灭世主之间恩怨在,那么就还会有再动手的时候,他们现在比我们更着急找到灭世主,与其被动地瞎找,不如等待主动的那一刻,我们一并找到他们。对付他们这样的角色,传统的手段,已经通过时间证明了是不可能的。” 警员们眼前一亮,纷纷点头,对这位在年纪尚轻的警督由衷钦佩起来。 “两头都不要落下,有什么情况给我消息。” 张流说完,转身便走往自己那辆警车,不顾一众犯罪现场茫然的警员。 这就走了? …… 回到警车上,张流之前的严肃才一点点土崩瓦解。呼吸变得不规律,长与短交接,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一分,能看出来并非因为伤势,而是他自己内心的心理活动。 事实上他早已经忍不住了,心底里不由自主蔓延出来的痛苦情绪在险些让他刚才在众警员面前失态,此时所有难受与不堪从心底泛滥,脑中沉重的同时也有一股释放后的减轻。 他甩甩脑袋,抱着头趴在方向盘上,脑子一片空白,而后一幅幅画面像是跃龙门的鲤鱼一样扑腾出来,他的脑海里眨眼便满是自己当年杀过的人的面孔,空洞而瞪大的双眼看到的是自己一手的经年鲜血。 他感觉置身在了海底,窒息与恐惧将他吞灭。 那躺在地上的有一段丑陋秘辛的林浪,好像他自己,也好像下一个自己。 ……足足十多秒之后,才缓过气来。闭着眼睛,手扶在脸上,急促地呼吸。 “你是对的,天道不公。当年手刃无数无辜鲜血的武师,而今正在这里主持所谓正义;龌龊勾当的人,吃着酒肉,踩着别人的头颅;自私自利的家族成了统治人类的皇室。天火会能够如此猖狂,如此顺利的执行劫钞,如此安然地在这万渝城,也定然有机构里的内应……天道不公,是啊,天道不公。 你是对的,这是个崩乱的世界,这是个病态的世界,黑是黑,白非白,不过有的赤裸狼皮,有着披着羊皮罢。 可是,你执己道?你的道又是正确的么?我不知道,我想,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比任何的反抗者都要聪明,知道将两个身份分开为人,这样路才走得长远,也活得更久;你也和任何的离经叛道者都不一样,没有戾气也没有迷失,但是,夹在两道中间,蚕食两道为存,你真的还能活多久,我的天才玄卡师? 我只知道,谁都想你们死,谁都容不得这个世上有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一位警督,我要抓住你们,或者,杀死你们。 于这个硕大的世界来说,退一万步,于万渝城来说,于天火会来说,你再天才,也还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啊。” 张流点了根香烟,情绪莫名沉重,面无表情地发动了汽车。 第10章 天资 因为是报名第一天,报名人数特别多,所以网络很卡,页面很久都刷不出来,或者一直显示没反应,加上这网吧电脑落后的原因反应也很慢,两人报名花了不少的功夫。 王眸眸一度因为页面卡死重启电脑而脸上铁青。 看到报名成功四个字样,王眸眸才在那热烘烘只有几个电风扇要死不活旋转的网吧里开心地大叫了起来。 寒续示意他低调一些,这网吧不高档,但是也可能会有中等民存在,他们七等民的身份,很可能会被人欺负,他不想招惹别的麻烦。 一二三为高等民,四五为中等民,六七自然为低等民,八等九等……已经不属于民的范畴,人都不是。高等民欺负低等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法律上都是默认的。这虽然不是一个奴隶制的社会,但是明确的身份等级划定,却不见得比奴隶制有人性。 两人报名成功之后便直接离开商业区,骑着这辆破电动回到了风渡贫民区。 万渝城三大贫民区,每个区有一个区政府,贫民区区政府对于贫民区的各方面管制都并不算严格,当然,除了政堂要求的低等民必须参与的义务劳务这一块。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城外完全放任生死的贱民区,在城墙里面的贫民区还是显得要和谐不少。 当年恐怖的怪兽出现于世,世界开始走向灭亡,还残存的一座座城市开始修筑城墙,抵御怪兽,随着人类联盟的成立,怪兽被尽数抵御在了联盟生存圈外面,一直到而今。即便是人类联盟分裂成为水火不容的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两部分,与怪兽之间依旧像是维持了什么平衡一样,两方的领土都没有对外进一步的扩张,而内里城市的城墙也逐渐失去了抵御怪兽的意义,不过却成为了隔绝贱民的天堑,也成为而今伟大的建筑遗迹。 寒续坐在电动车上,看着这耸立的深黄色混凝土城墙在漫天沙尘中的缥缈姿态,习以为常而无感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靠着王眸眸的旁背很快睡着了过去,贫民区坑洼的路也颠簸不醒。 王眸眸一边骑车一边摸出手机拍了他靠着自己后背酣睡的照片,配上文字“果然还是王哥的后背坚实”。 “等哪次有机会拿出来勒索你,黑历史。” …… 中等子民开始才有义务受教育,他们这样的低等民唯有上贫民区野校或者自学,而无论自学还是上野校,在外进高考前都会去联邦开设的夜校进行最后的补习;他和王眸眸从一年前开始,每天晚上都需要去夜校补习班学习。 白天的话两人便是自己做工,寒续在面铺工作,王眸眸在一家贫民区杂货店里帮工。现在两人工作也都辞了,距离补习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王眸眸把着电脑看着一些复杂的代码,寒续下午所做的事情便是自己在地下室修炼以及自学知识。 武者是气凝丹田,练气练体,能够丹田之中凝结气海,淬炼身体,便正式步入初等武者的行列;而玄卡师修炼则是精神力与玄卡卡纹。能够成功凝结出元气,便是具备武师天资,能够成功感应到卡纹,便是具备玄卡师的天资。 同时具备两个领域的天赋,无疑是天之骄子,不过两个领域没有直接的联系,也就意味着他想要同时提升两方面的水平,需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不过一直努力,也努力习惯了,十多年摸爬滚打,他看透了死亡,也付出了不知多少血红色的汗水,深知自己不变强,自己就会腐烂在这里。 握着那张练习玄卡,精神力缓缓注入其中,整个人便沉浸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中,他脑中看到的景象便是一片黑暗空间之中缓缓透析出的蓝色纹路,纹路里散发着神秘与玄奥的力量。 这张练习卡是蓝色的水属性。 就和张流所说的那样,玄卡师一般都有自己最擅长的玄卡属性,因为同一种属性的不同玄卡在卡纹构造上是有共通的地方的。同一位玄卡师在同等级不同属性的玄卡上也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掌控程度,就比如而今地陵行省强大的宗师级玄卡师——火天狼,他在火属性玄卡的造诣上堪称顶尖,不过在其余属性玄卡的造诣则寻常无比。 这在玄卡界,被称为“属性天赋限制”,是几乎所有玄卡师都面对的问题。人对于玄卡属性的掌控能力,就如同玄卡师拥有超脱常人的卡纹感应以及强大精神力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是天赋,这就好比有人文科极佳,对于较难的理科知识则天生无法理解与运用一样,这一类问题在玄卡上的体现尤为突出。 而寒续的恐怖在于,至少他现在接触的玄卡中,他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属性的限制,不单单是他表现出来的玄卡属性,还有很多很多其余他尝试过但没有展现出来过的玄卡属性,他能够无差别的操控每一种属性。这在玄卡界,被称为玄卡师中万中无一的“全属性天赋”。 万渝城最杰出的玄卡才俊代表——林浅音,是风属性玄卡的天才,十七岁便初等八品,地陵行省青云榜第十,去年还在念高三,便被地陵行省第一武科大学——地陵大学保送,而她,也仅仅只是能够使用风属性玄卡而已。 全属性天赋,十七岁双道初等八品,此等成绩真正公之于世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暴?答案昭然若揭。 寒续那平静而清秀脸庞,对于自己的一切恐怖天赋却没有一点骄躁,因为在他心里,这一切其实微不足道。 …… 手中的黑色玄卡浅蓝色的纹路微微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像是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在不断地溅射一样,随着他的精神力注入并回收而不断的闪烁。 对于玄卡师有一项标准就是玄卡的催动时间,对于战斗来说,一分一秒一瞬间,都是分生死的关键,所以玄卡的催动时间是分出生死的重要依据。一般而言到了中等级的玄卡师,一星玄卡催动就只需要一到两秒,寒续的时间也就是一秒多,对于初等玄卡师而言,算得上很好的成绩,不过他依旧每天都会不断的练习。 玄卡催动时间只与精神力强度以及卡纹掌控程度有关,没有捷径可走,寒续也始终脚踏实地,他的努力足够诸多子弟汗颜。“勤奋努力”四个书法大字,就挂在那张硕大的“吃人地图”旁边。 两个小时的玄卡练习,之后便是武道。 寒续已经一头是汗,看似没有什么动作的玄卡练习实际对于体力与精神力的消耗都极度之大,很快他的脸色便显得苍白了许多,不过他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咽了两块面包之后,站到了沙包的旁边。 玄卡师依赖玄卡,械师依赖热武器或机械,武师依靠的便是武学。 他最擅长的便是腿法,张流却并没法判断出来他用的腿法出自何门,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学。 不过他与王眸眸都清楚,自学的确是自学,可是并非一切出自无门,师徒关系也可以有两种,修行之道上寒续这样孑然一身的天才便是另外一种,不为人说的另一种,充满血腥的另一种…… 寒续微微岔开双腿,运气凝神,使用的基础功法是最为平常的《闲凝诀》。 这种最低级最普通的功法在元气炼造上也没有什么玄妙的地方,最为直接与简单,是武师一界最稀疏平常的功法,一些网站上也能直接查到。不过能够查到与能够学会便是两回事了。 体内丹田中的元气,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随着丹田中元气的缓缓运转,他整个人身周的空气似乎都要轻缓一些。他悠悠地抬起了腿,呈现出半弓。地下室近乎静止的空气随着他缓缓抬起腿,而一点点环绕他旋转起来,隐隐成风。 在地下室没法生龙活虎的演练出自己的武学,只能浅山轻水的对武学核心进行练习,然而任何一位老资格的强大武师在场都能判断出来,这是《凌风神谱》中的“风起”。 已经在十三年前随着宗师白墨天死亡而随之失传的武学! 只不过这本不是一套专门的腿法,不过,他以足够让绝大部分武师汗颜的天资,独自将其悟成了腿功…… 修行讲究境界,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并不容易,境界的高低展现出来的武学水平也便差别万千。初等八品这样比起高远昊天下的真正强者而言渺小的存在,施展出的凌风神谱并不够强大,然而其中神韵却是几近完美,足够观者叹息的完美,隐有昔年纵横联邦之势。 风渐成,他的脸庞在这空气流淌以及他身子一次次细微的运动之中,变得模糊,隐约可见的,是十多年岁月冲刷与鲜血浇灌而成的坚韧与冷酷…… 第11章 暴力的警告 “昨天的抢劫案你知道么?” “太吓人了,天火会那些疯子居然抢联邦的钱,我听说本来是场无声无息的完美抢劫,但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了灭世主,昨晚的事情真的,太吓人了。” “嘘,现在别说这几个字,到处都在通缉他们,小心惹火烧身。”两个年轻夜校女生一边走向学校,一边低声交流道。 晚上八点就是夜校开始的上课的时候,很多年轻的贫民区学生们结束完白天的忙碌,开始赶往夜校学习。站在夜校外,每天都能够看到八点时候人流像是归巢蚂蚁一样汇聚而来,十一点之后又倾巢散开。 夜校早已经不是在职人员再教育的专属名词,人类联盟成立以来便是外进高考的低等民们首选学习之地。 之所以是夜校,那是因为低等民没有受教育权,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挣钱生存,单纯的自学谁都没有把握能够考上大学,所以会选择这样不同于传统教育机构的的地方进行学习。 整个风渡贫民区就有十多所夜校,寒续和王眸眸所读的夜校离他们居住地虚明分区最近的水同分区,位于水同分区的千叶路上,在这宽阔的石子路正中间便是学校大门,除了夜校外两侧无一例外都是低矮的两三层居民楼。 夜校名叫“书香夜校”。很普通的名字,听起来也很没有官方的气息,看起来也一股数十年前旧建筑的味道,不过事实上这夜校就是联邦政堂所办,修建不过三年。这所夜校修建的时候,因为苦力的人手不够,还未成年的寒续与王眸眸还被贫民区政堂强制要求在这里无偿劳动了一个多月,做的是搬砖之类的苦力,那段时间王眸眸这先天胖体质甚至都因此瘦了十多斤。 “最近那边的医疗中心在重新装修,听说弄来了什么新的设备,要二十多个人劳动,可以攒工时。”王眸眸下了电动车,把车锁好,胖手指了指北边。 王眸眸口中的工时指的就是每个低等民每年的义务劳动时间,成年后每年每人四百八十个小时的工时要求,联邦政堂需要苦力的时候便会派遣他们去,无特殊情况每年每人都必须做满,否则便是重罪处理,或者缴纳相应的高昂补时费。 周边许多同学走过,寒续和一位邻近熟人打了声招呼,因为成绩优异外加为人的缘故,他也算得上学校的风云人物。只不过夜校的风云人物,并没有太多的价值,身份等级才是人生改变最重要的标尺。 寒续顺着王眸眸的手指看了一眼被楼层遮挡的方向,问道:“医疗中心?” 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寒续很难把它和它这个名字对应起来,不过事实上的确是联邦政堂所设的医院。他当年也在里面看过病,不过乱收取费用,以及几乎是刻意落后的医疗水平,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进入过那个地方。 王眸眸点头,压低声音道:“甭管多烂,至少是这个名字嘛;我也是今天下午路过公告栏才看到,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给我们贫民区医院增添设备……对了,我听说还有一批商业区的医生会下来,做什么体检之类的。” 寒续冷笑一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应该在打什么算盘。” 王眸眸挠了挠胖脸道:“对的,反正不关我们事,他们不做什么过激的,这个关头我们还是别主动掺和了。走吧,昨天老师不是说今天考试的么?走走走,我还打算考个全校第一。” “嗯。”寒续直接过滤了这个家伙的胡话,跟着王眸眸,混着人流走了进去。 夜校定期会进行测验,就类似于模拟考试,对于夜校生的成绩进行一个检测,也是他们考察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的重要手段,今晚便有这样一个考试。 “寒续!” 两人刚刚动步,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忽然确定了寒续的背影,立即从她闺蜜旁边离开,从后面小跑了过来;贫穷而杂乱枯燥的背景之中,她像是一尘不染的水仙。 “倩文。”寒续回头看去,看到来人是那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寒续微笑起来,心里原本的枯燥,也像受到春雨滋润一样水润起来。 这是他们同补习班的同学,柳倩文,一年前便一起在这里补习,加上两人成绩都是班上前几,所以接触比较多,算起来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因为可爱漂亮的缘故,夜校里很多人都认识她,周边不少人都投来观赏的目光。 白皙皮肤,明眸大眼,一身洁白的长裙,加上高于不少学生的六等民身份,让她成为不少夜校生的梦中情人。 只是关于她与寒续之间的故事,绝大部分的学生也早有耳闻,此也为心梗,插在心头。 “倩文,晚上好。”王眸眸原本大大咧咧的在走路,看见柳倩文的出现立即做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认真表情。 “晚上好。”柳倩文抱着书包走到了寒续旁边,对他偏头微笑,直接无视了王眸眸。 “晚上好。”寒续微笑着招手。 对于对方对自己的无视,王眸眸干咳了两声,不过却并没有给自己赢得什么在意,只能尴尬地杵在一旁,对寒续挤眉弄眼。 “还真是准时。你工作辞了么?”柳倩文理了理耳边的发丝,说道。 “辞了。”寒续点头,“现在是冲刺阶段,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冲刺上面。不过老板给我承诺的是,考不上还可以继续回去上班。” “这样哦,好好加油,争取不麻烦老板咯。”柳倩文微笑着说道,还给他比了一个拳头。 寒续笑着点头,“你也是。” “能不能进去说?堵在门口当收费站吗?”王眸眸气得牙痒痒,没好气地说道。 “对哦,走吧。”说罢柳倩文与寒续并肩往学校里面走去。 “今天的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闲聊了两句之后,寒续从柳倩文手中熟练地接过书本,柳倩文也习以为常地让他接过手里的书,把空出来的皓手背在了身后,微笑问道。 “还好吧,不过最近因为有些事情比较忙,所以也不是很有信心。” “这样么,那你这次要小心咯,我可是要靠地陵大学的人,这次你肯定考不过我喽。” 寒续笑了起来。柳倩文的成绩很好,在夜校生里数一数二,地陵大学虽然是地陵行省最好的大学,地陵行省每年考上的夜校生都屈指可数,但是柳倩文并不是就没有机会。 寒续鼓励道:“是吗,那看你的了。” “好呀,考不过我可别说我没让你。” “……” “狗男女!” 望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情人般畅聊,王眸眸恨得磨牙,跟在身后跺脚。 “寒续学长果然和柳倩文是这样的关系么?”几个女生有些神伤。谁都没把握和柳倩文做情敌。 “寒续的成绩和柳倩文的成绩在学校都在前几,都是很有希望考上一等学校的人,两人又认识了这么久,他们才是真的一对吧。”一些男生的脸色也在黑暗中悄然暗沉了很多。 一片嘈杂中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不过都无法破坏二人的间的和谐,二人沉浸在交流里,笑声不断。 当寒续等人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这条破烂石子路的尽头处突然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轰鸣辐射到地上,让地面的石子都在隐隐颤动,站在地面上的双足也能清晰感受到发动机的力量,本就没有路灯全靠周边房屋灯光打亮的街道也忽然被路尽头处的道道亮光袭过。 校门外还簇拥了不少人,绝大部分学生都还没有进入学校,所以校外显得有些拥堵,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晃得睁不开的眼的亮光。 困惑之中,一辆辆狂野的摩托从远处狂飙过来,似乎是故意要吸引人的注意,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暴躁,让本就身处地位怯懦而卑微的贫民们心不禁都悬到了嗓子眼。 贫民区很少会有机动车出现,绝大部分都是自行车与电动车,电动车都算稀少,这样的车队,这样的时间来到这里,自然有别样的含义。 “什么人?” “他们要干嘛?” “只……只是路过的,没关系吧?” 本就活得胆战心惊,对于外界来到的一切元素都充满了惶恐,宛如惊弓之鸟的贫民区子弟,望着这一束束强光,不安之感迅速就在心里弥漫开来。 刺眼的光芒让柳倩文眼睛泛疼,原本还在微笑的她,蹙着眉头避在了寒续身后。 寒续手挡在眼前,目光通过指缝筛过那道道光柱的间隙,勉强看间了中间一辆的摩托车,面色微变——他隐约看到了驾车人不屑的微笑以及…… 一支从怀中掏出的枪! “趴下!” 寒续面色一变,一把将茫然半躲的柳倩文完全拉到身后! 声音刚刚落下,一支支黑色枪支便出现在这十多辆摩托组成的摩托车车队掏出,似战舰上架起的根根炮台,伴随着疾驰的摩托,奏响令人窒息的音乐——“哒哒哒”的子弹声宛如洞穿心脏一般射出!打在两侧的居民楼上,玻璃炸裂的声音随子弹声而奏! “啊——” 一声声扯破喉咙的刺耳尖叫从人们的口中传出,所有人惊慌失措地蹲下,哭嚎声一并传来! 柳倩文也不例外的一声惊呼,寒续本能地将若惊猫般抓紧自己后背的她护在身后,在几块弹片溅射过来在地面飞弹的时候,转身一把抱着她蹲下身来,将她护在怀里。 “别怕,没事,没事的。”惊慌错乱之中,他扭过一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摩托车队,一边安抚地拍着柳倩文的后背,心里的凉意像是冰块一样缓缓化开,变作眼角的锋芒。 柳倩文的身子不断地在颤抖,她的手死死抓着寒续的背,寒续安抚的轻拍让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略显苍白的脸乖巧地紧靠在寒续胸膛,不敢抬起半点。 ……枪声将这贫瘠之地的热闹打碎,将所有贫民与生俱来的生存恐惧全部扯到了体表,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二字。 这一辆辆摩托于一众怯怯目光中缓缓减速,停在了这夜校前面,强光将所有人的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死亡的压抑,笼罩了下来。 贫民区与贱民区一样,也有军队驻扎,为的便是防止暴乱产生,不过要赶到这里,无疑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时间久到所有人都觉得若是对方愿意,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车灯关闭,最前方那辆摩托停在了最中间,但发动机没有熄火,发着轰轰声,借着街上稀疏的路灯能清楚看见上面坐着的是一位穿着背心的满身纹身的男子,他的胸膛上,还纹着一朵红色火焰。 “天火会。”王眸眸蹲在寒续的旁边,心头骤冷。 男子手里提着的是一把m51冲锋枪,枪支紧凑的外形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宛如停滞,胸口处的火焰更像是枪口喷射时的火花,将理智和勇气烧芜。 他把嘴里叼着的黑色粗烟从嘴中吐了出来,枪口指了指蹲在地上的众贫民学生,所有被枪口指到的人都不住的后退,争先恐后榨油般地推挤后方的人。 男子大声道:“你们不用这么害怕。 今晚,只是来告诫你们所有人,一个似乎你们明白得还不够透彻的道理,那就是:不要犯我——天——火——会!” 而后,提起枪,对着天空一阵扫射! 女孩子们捂着嘴巴不敢说话,突突突的枪声让她们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然而又拼命压制,担心任何明显的反应会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啊!”柳倩文惊呼,手掐在了寒续的背上。 “没事的。”寒续拍着她僵硬的身躯。 足足五秒之后才停火,熄火枪口还冒着淡淡白烟,好偌一场礼会升起的烟花。 男子缓缓收枪,对着夜校,也对着这片夜空,大声吼道:“不管灭世主是谁!不管你在不在场,给我听好了!我天火会势必将你,千——刀——万——剐!” “轰——” 他的声音落下,大臂猛地一挥,街道尽头处一座两层楼高的房子,便轰地爆炸开来!火红色的蘑菇云翻卷,冲天火焰在一瞬间将这片土地照得明亮无比! “啊——”即便捂着嘴,一声声尖叫声还是难以遏制的冲出了喉咙。 望着翻卷的火光,蹲在人群中的寒续,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点点眯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掐在手心中。 杀意,奔涌。 王眸眸的手偷偷按上了他的肩膀,死死皱着眉头,对他摇头。 第12章 天火会神将 深夜,一家被黑暗笼罩的地下拳场里,数千人不顾酷热,挥舞着拳头,对着被强光打亮的中心的擂台嘶吼着,咆哮着。雄性荷尔蒙的爆炸在这里不断爆发,将一切的激情和热血推到顶点。 每一滴鲜血的出现,都会将他们心底的油桶引爆,让肾上腺素爆发,让口中汹涌出的欢呼浪潮淹没这里。 无论男女,他们的胸膛处,无一例外纹有一朵粗犷的红色火焰,此时随着肉体的颤动,这些火焰好偌真的在燃烧一样猎猎。 最靠近的擂台的位置,有五张奢华的真皮座椅,五张座椅上都空无一人,然而座椅上于众不同的熊熊之势的大火纹图彰显着这五人于此的地位与实力。 五张座椅的背后,还有十八张椅子,环绕擂台而立。十八张椅子上现在空了两个,只有十五个外形迥异的人坐在其上。有人手中捏着玄卡,有人拿着银剑,有人只有一只眼睛,有人浑身都是繁重的金属器械,有人矮小如犬,有人高大如牛……他们椅子的背后写着一个个如龙狂舞的字,他们,是天火会的十八堂主。 这些任何一位都足够震动万渝城的地下大能今夜汇聚,所有人此时的目光,都汇聚在擂台上。 “蝴神!蝴神!蝴神!” 那擂台上面,正有三人在拼死格斗,有火纹图的擂台上,已经囤积了不少的鲜血,像被这火纹烤出来的鲜嫩肉汁。而擂台上的每一次出手,都会掀动台下的风暴。 被这千人称呼为蝴神的,是位皮肤白如雪的女子。 她头发轻束背后,由一根蓝色的蝴蝶结发带捆绑,若只看这里有几分邻家姑娘的气质,不过与之矛盾的是她身上穿着性感的短皮甲,露出白皙紧致的大腿与惹火的腰肢,脸上是酣战后的酡红,眼中更是藏不尽的媚意;右手的手指中间有几根连线绣花针,绣花针上面已经沾上了浅浅的血痕,针的尖端还悬挂着一滴欲落的鲜血。 另一只手连着的是根根红色细线,细线直连到她的对面那位身材普通的**男子身上,宛如将其变作一个提线木偶。 男子脸色苍白无比,细线连接的末端,是根根陷入他体内的绣花针。 地上还有一位偏胖的男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翻白的双眼和脖子上豁开的血腥大口,证明他已经死亡。 身材普通的男子,寒续认识,或者说认得,他名叫郭林,因为前几日截胡将他打昏,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充了他。 地上躺着的那具死尸,他也认得,因为王眸眸冒充的是他。 他们二人是前几日惊天抢劫案的匪徒中仅存的幸存者,而现在,只剩下郭林一人苟延残喘。 ……郭林浑身都是血,握刀的手都不停的颤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把刀柄染得一片血红,那一根根细线似乎将他的神经洞穿,每一次细线的微颤,都会给他的大脑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些看起来脆弱的细线,他手中的刀,却根本斩不断,并非是材质的特殊,而是那女子元气注入,让这一根根线变作不弱于钢铁的结实。 “蝴神,下属……知道错了。”郭林嘴唇泛白,宛如随时会彻底失去血色。 蝴神性感精致的脸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粉舌舔了舔诱人的红唇,诱惑至极,酥麻道:“会里千辛万苦,把你们从贱民窟和贫民窟里选出来,给你们培养,让你们这些贱骨头不再被肆意欺凌,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会里的?” “我……”郭林哐当将刀丢到地上,“属下大意,对方太阴险也太强了,属下本……啊——” 剧痛让郭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道歉?对方太强?” 蝴神撅着嘴巴,颇为可爱,微微松了松拉紧的线,秋波环绕了一圈台下的观众,用妖媚的声音问道:“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死!死!死!死!” 人潮叠起,同样如浪潮般的呼喊汹涌而来。 郭林的脸色再度苍白了一分。 “教主!教主!我知道错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可是教主……是属下无能,可是教主,教主……教主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放我一马!”郭林跪在地上,对着二楼那唯一的一间黑色包厢,嘶声喊道。 “对方是灭世主,对方……教主,教主,对方是灭世主……属下也不想这样,可是……教主,教主……教主给我个机会……教主……” 郭林语无伦次,涕泗横流,不断地磕头,极度用力以至于只磕了第一下之后额头上便有血痕,血痕随着一次次用力地碰撞不断地加深与扩张,鲜血很快便从额头上流了出来。 “杀!杀!杀!” 台下的声浪依然潮涌,每一声都能让旁观者肾上腺素分泌加速,浑身都感到热血沸腾。 二楼的包厢依旧沉静无声,好偌根本无人,然而所有人若有若无投递至上的目光,都格外敬畏,仿佛上面那位便是主宰一切的神灵。 抬头望着没有半点动静的包厢,郭林心如死灰,磕头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去,最后整个人宛如脱力一般磕到在地。 “杀!杀!杀!” “嘘——” 蝴神细嫩的手指束在嘴边,示意人浪安静,这嚣声不停的人群果真缓缓静了下来,宛如受惊乱舞后重新回到案板的苍蝇。 粉舌缓缓舔舐在自己的红唇上,媚态百生,望着郭林道:“你也不想这样,可是,谁又想这样? 给了你机会,谁给我天火会机会?” 她左手上的绣花针从手中倏然飞出,从郭林身周飞过,射入那具尸体;明明只是绣花针,然而射入那具死尸的时候,发出了射入血肉的“噗噗噗”的声音。 一根根细线在灯光下发生着断断续续的白光,一直连接到她的手中。 随着蝴神手指微微勾动,宛如牵动了什么神秘或诡异的力量一样,那具尸体里面发出一丝宛如有虫钻洞的声音,骨骼似乎在重组与变化,而后整具尸体诈尸一般……一点点站立了起来。 “提线木偶。” 郭林一点点抬起头来,看着站起身来,如同复活,浑身是血,身上全是骇人伤口,而皮下又没有半点血色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了起来。恐惧将所有的情绪扼杀,将他眼中所有的生机生气变作一片黑无…… 场间霎时安静下去的天火会众人,也宛如一具具伫立的死尸般无声无息;这里好偌变成了一座阴阴坟场,时间仿佛停止,在凝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进行。 蝴神轻轻拉扯着线,那站立起来的死尸,手脚也缓缓挪动了起来,开始慢慢行走,每一步都像丧仪敲响的灵钟。 “呵呵呵,你不想这样,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人家还是要这样。”蝴神吃吃笑道。 死尸一点点朝着郭林走去。 “不要……”郭林身体本能地往后退避,“不要,蝴神饶命……蝴神……” 蝴神另一只手上的丝线连接到的是郭林,她手往回一收,那数根丝线骤然绷紧,像是被拨弄到了神经一样,郭林退避的身躯便猛地一僵,剧痛清晰可见地从他的脸上如同汗水一样渗透出来。 “呵哧——”蝴神莞尔一笑,宛如有无数蝴蝶从她身上飞出,浑身上下蒸腾一股摄人心魄的香气。 那死尸一步一步,走到了郭林的面前,而后静静伫立。 望着这张熟悉无比的脸,这张已经没有半点生机,散发着好偌来自万恶地狱的那窒息之气的脸,喉咙试图蠕动又似乎哽咽;尸体一动不动,却仿佛将他啃食得一点不剩。 尸体脸上,缓缓勾起一丝僵硬的微笑。 郭林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也随之坚硬无比,宛如另一具尸体。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知是恐惧还是剧痛,在他自己的意识之中他的身躯仿佛灰尘一样的崩散开来,再也没有半点感知。 “你把他吓傻了。”一个身材高大近有两米,裸露出身上铁打般肌肉的光头男子从台下缓缓走出,望着那两具一跪一立的人与尸,声音格外冰凉,“我的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还没有玩够呢。”蝴神转头望着这年纪不超不过三十的光头大汉,有些羞赧地埋怨道。 “教主没什么耐心了。”光头大汉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 蝴神抬起头望向了那间黑色宛如真正地狱的包厢,妖媚的眼睛里一丝畏惧,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手微微一抖,那十根绣花针便从郭林与死尸的身体中飞了出来,重新回到她手中。 她将针插入背后的一头秀发之中,那根根不知长短的连接细线也消失不见,似乎变成了她黑发间根根染过的红色发丝。 失去了控制,肥胖而沉重的尸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力量,轰地倒了下来,已经完全失神的郭林眼中忽的回了一丝神色。 他木讷地转过头,就看到那强光对比下阴暗的擂台下,一道残影骤然垂直飞上擂台,那光头脸上分明的五官在这速动之中模糊,又在笔直落下而越来越近之后清晰。 他看清了那尊铁拳。 随后—— “嘭——” 光头大汉一拳自他的颅顶落下,而后似砸入豆腐中一样贯穿而过! 郭林完整的躯体似乎禁受了一场爆炸,刹那变成一滩烂肉,混着温热的鲜血在强光之下清晰可见的爆散开来! “轰——” 所有的人全部起身。 “津神!津神!津神!津神!” 发疯般的呼喊,席卷了整个地下! 津神的身上沾满了碎肉与鲜血,他的拳头也已经将擂台砸出了一个浅坑,还有弥漫的裂纹,脸上依旧是冰冷,与好偌要吃人的杀意。 蝴神揉着自己平滑的腹部,看着津神站起来转身望向黑色包厢,她也随之看去。 “教主,是属下的失职,让他们有机可乘。罪者当诛,逃者该伐。” 津神抱拳屈身,目光望向那空出来的那两个椅子,道:“属下手上的两位逃亡堂主属下必将碎尸万段。 而昨日截胡,今日杀人表态的灭世主……区区初等八品,竟敢灭世之称,区区初等八品,竟敢虎口拔牙!昨今之事,奇耻大辱,属下也必将悉数夺回! 属下会吃了他的肉,喝光他的血!” 拳头骇然握紧。 地上的烂肉与死尸,将他的脸色衬托得一片恐怖与暗沉。 “杀!杀!杀!杀……” 叫嚣之声,回荡在着片隅地下,又好偌蔓延到了整座万渝城…… 第13章 她是不是喜欢你 …… …… 风渡贫民区的斑驳墙壁上贴满了通缉令,灭世主与天火会的名字赫然在上,很多这样的通缉令被撕烂随风飘,成为贫民区这天生便如垃圾场的地方的一部分。 风渡贫民区最近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贫民区发生暴力事件不是寥若晨星的新鲜事,没有伤亡的情况,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区更不值一提,不过因为对方是抢劫运钞车事件的主谋天火会,所以事件发生之后整个风渡贫民区都开始戒严,从寒续两人屋子的窗口眺望出去时不时会看到军队巡逻;夜校也停了几天,今天才会重新开始上课。 关于灭世主杀人的文章,席卷了各大媒体,在万渝城警方的推波助澜下,电视以及网络上也开始报道这起事件以及这篇相应的文章,不过内里却并没有关于林浪原本身份的报道,灭世主属性悄然之间再被蒙上了一层灰,网上的骂声也纷至沓来。 “仇富”“草菅人命”之词屡见不鲜。 不过被整个万渝城,甚至整个地陵行省讨论并且口诛笔伐的二人,正在屋中气定神闲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筹备着两个月后的外进高考,好偌完全不知道这场风暴的掀起,以及那从黑白两道欲临的死敌。 对于舆论,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已经明白,自己看清自己就好,不是非要别人看清。对于危机,他们同样习以为常。 “他们不单单是在咱们那个夜校恐吓,还在其余夜校也实行恐吓了。”王眸眸站在窗口看着远处沙尘大道上的灰黄色十人巡逻队,以及明显清净了不少的街道,把一根香蕉剥皮了塞进嘴里,说道,“选择夜校这种地方,的确合适,人流量大,又都是年轻人。现在贫民区人心惶惶,就天火会的角度来说,看来效果还不错。” 后半截的声音因为香蕉入口而含糊不清。 寒续躺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看书,左手拿着书本,右手则在不断地缓缓推掌,好偌是在拨弄琴弦,每一次推掌空气都有细微的嗡鸣;在看书的时候同时本能进行武学的练习,是他对时间那近乎苛刻的节省,也是他对努力二字到了极点的诠释。 目不转睛道:“过去了就好,只是胡乱撒泄些火气,天火会这么多年的为非作歹,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前几天的恐吓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可不是,要不是我摁着你,这事可能就不是几天前的事,是你也变成其中的一根毛!” 寒续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话,不过只是懒得和他斗嘴。他不是什么冲动鬼,就算王眸眸不提醒他,他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那样贸然的出手;若是如此冲动,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王眸眸想到什么,关上窗户,突然神经兮兮地说道:“上你杀林浪的事情,已经以文章的方式扩张了出来,想必这就是警方的手段了,抓不出来我们,就把我们与任何一方的矛盾放大化。” 寒续漫不经心道:“我们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和我们的关系。” 王眸眸摇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 寒续手指敲打这书籍的软壳封面,望着书籍面上的图画,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嗯?” “当年的无能警督王云虎都能查到我们,而今莫非这名声在外的张警督完全找不到苗头?我们是有破绽在的,他们完全可以顺藤摸瓜,花些时间便将我们列入嫌疑人之一……可是他们除了发表几篇文章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这样一来,我杀张流的另外几重作用的设计便作废了。” 王眸眸哈哈一笑,得意洋洋道:“那不是咱俩太厉害了?因为我们之前一些作案的误导,那帮猪脑子已经没办法追查到我们了,加上天火会可是真真儿杀了人的,还是他们警方的人,他们应该把天火会放在首要了。” 寒续也不想去思考这些无谓的问题,他们和万渝城政府以及地下组织已经周旋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也都是老朋友了,警督一换再换,然而他们始终安然,所以能让他担心的的确不多,而他们的准备,也的确很充分。 偌大联邦政府都不怕,何况小小的一群警察? “今天你不是要去和柳倩文一起复习么?我送你过去吧。”王眸眸想到正事,虽然不想开口,但还是酸溜溜地说道。 寒续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电动车钥匙给我就好。” 王眸眸摇头道:“我得顺带去看看小流儿和婶婶他们,现在对我们查得不严,我想他们想得头皮发麻。” 寒续点头道:“也好,不过还是小心一些。” 王眸眸道:“小心至上,这一直是我们的准则之一嘛,我知道的。我去骑车。”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寒续打了个哈欠。长时间静静投入在学习里,总是忍不住犯困。 …… “诶你说……柳倩文是不是喜欢你啊?”才走到门口,王眸眸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寒续,一脸艳羡地说道。 寒续有些无语,一头黑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之前就有些风言风语,你那天又英雄救美,把人家抱在怀里,吃人家豆腐,他也感受了你胸膛的温暖……说不定就心动了,肯定是!这个时候,她主动邀请你去她家里复习,你敢说不是喜欢你?再说了,一起补习一年多了,明明知道我们两人是好朋友,住在一起,她只约你不约我,什么意思?” 寒续一本正经道:“你长得丑。” “……” “反正钥匙在我这,你还是自己走路去吧。”王眸眸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寒续微笑了起来,道:“王眸眸,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你怎么了?”王眸眸一脸不爽,站在楼梯拐角道,“你侮辱了我我还气都不准生?” “那行,既然要这样,那玄卡的事我也要跟你算算账了。”寒续扳手指,发出啪啪的细响。 王眸眸耳朵一竖,心里咯噔一下。 “你偷偷备份我玄卡盒钥匙的事情……”寒续冷冷的声音像是地府判官的索命声。 “糟糕!”王眸眸勃然大怒,“你他娘的知道?你现在才说?” 寒续耸肩,“所以?” “所以?!” 王眸眸连忙往屋外冲去,像是滑动的冰球,“所以我去骑车。” 寒续瞧着他冲出屋子的胖背影,摇头无语地笑了笑,不过回想起这家伙的话,总觉得有些尴尬,倒不是调侃自己这点,而是别的方面,但是又想不出来具体尴尬在哪里。 …… “我听说柳倩文的爸爸是贫民区区政府的官员,好像是人事科的,虽然说贫民区区政府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的的政府,只能说是傀儡般的附庸,是联邦政府让贫民区内治的手段,多数官员都是低等民,但是至少也是六等民了,很多人权依然无法享受,不过基本吃住是不愁的。”王眸眸坐在电动车上面,望着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的寒续,喋喋不休。 远处的医疗中心正在装修,远远的听得到一些敲打的声音。 贫民区因为缺乏树木的缘故,黄沙漫天,一些即将丰收的金黄稻须也随黄沙在风中飞舞。两人居住的小房子外面是自家院子,再外面就是街道,对面则是一片种满了土豆的土地,这数亩大小的土地两侧才有两栋同样只有二层高的民房,以至于一出门看到的景象就是远处的孤零荒道,心里也不自觉地怅然。 寒续从台阶上走下,不理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像是,不过你说这个干什么?” “嘿嘿,好好把握机会,如果咱俩命中注定考不上大学,那你也能有条退路,别的不说,吃住不愁的话,你们两口子有肉吃我有汤喝就行……啊——” 尾音是寒续一脚把他从车上踹了下来而发出的。 “开我玩笑可以,别开人家女孩子玩笑。”寒续拍了拍微乱的裤腿。 王眸眸躺在地上,涕泗横流。 …… 作为万千外进高考考生的一份子,他们往日里思维正常下来所想的也都围绕这场能够改变自己一生的考试。 “我们这个夜校的录取率,还算可以,我查了一下近些年的,外进高考的录取率都比较低,直接拿到五等身份的话,要考上的必须是一等高校,在万渝城,一等高校的录取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一!不过考上二等高校的话,成功毕业也可以拿到五等身份,录取率是百分之一点八,我们夜校基本都保持在这个水平线上。”王眸眸骑着电动,因为风大的原因,不得不扯着嗓子对身后的寒续说道。他胸口处的脚印黯淡了些,像是印上的斑点。 五月份的风度贫民区天气略显闷热与干燥,坐在电动车上无疑凉快很多,寒续坐在后排伸了个懒腰道:“嗯。” 王眸眸说道:“一等二等都是凤毛麟角,多数的都是技校,可是技校的录取率都低……联邦政府的确是不给低等民活路的,其次每年流榜的人太多,咱们这夜校,竞争太大,其实也都不好考,我们得加把劲才行。” 寒续点点头,成绩很好的他对此并不慌张,道:“嗯,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的成绩在学校都不算差,王眸眸之前开玩笑说考第一,倒也不是完全的吹嘘,他们的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的,当然,也仅此于这弹丸之校而已。录取率虽低,但庆幸两人对于学校也没有严格的要求,都觉得考上尽量好的就行。 贫民区没有什么车的存在,自然没有红绿灯的存在,穿过灰尘满天的水泥路,半个小时的飞驰后他们就来到了一栋稍微精致些的小区;虽说还是在贫民区,但是比起其余地方的破败,格调明显已经要高出不少,远比不上商业区,不过至少看得到花卉以及水池,五六层楼高的居民楼外面贴有瓷砖。 “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把握机会,晚上你们自己去学校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王眸眸眺望着小区里面,圆圆眼睛里满是羡慕。 “……” “我对柳倩文可是一见钟情的,你这家伙居然横刀夺爱的,唉,祝你们幸福。”一边说王眸眸一边从兜里摸出纸巾来佯装擦泪。 这个家伙开起玩笑来,寒续完全不知道怎么接,所以只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跟王眸眸告别之后,寒续就按照之前柳倩文讲述的路线走去。 没一会就在一栋楼下看到了穿着短袖和短裤格外漂亮与青春的柳倩文,姑娘出落得格外好看,亭亭玉立,又似花枝娇弱,如伫立在楼道口的蔷薇。 “这里。”远远看见寒续,她微微垫脚,微笑着招手。 寒续微笑,朝她走了过去。 第14章 不同命 前几天的恐.袭看来对她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脸上的微笑没有半分的勉强,也可能是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对于这种事情的承受能力比寒续预想中要强。 打了招呼后,柳倩文领着寒续往楼上走去。 就算是政府官员,也不会有特殊优待,毕竟也只是六等民,还在低等民的范畴里,住的只是普通的居民楼,不过楼道并没有破败的感觉,也没有胡乱的涂鸦与开锁商店的广告。 白色的楼道墙壁,将得这朵蔷薇衬托的愈发一尘不染。 “很抱歉现在这么乱,还把你叫出来。”柳倩文微笑着说道,她声音轻柔柔的,炎炎夏日里也让人感到一丝清爽。 “没事的,贫民区,什么时候太平过?” “也是。”柳倩文呵呵笑道。 她家住在六楼,这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是标准的中等民居民楼格局,虽然只是六等民,但是因为本身地位的关系,所以享受到的待遇还是与普通低等民有很大不同。 “请进。”她站在门口,迎宾小姐一样端庄。 寒续笑起来,柳倩文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倩文领着寒续进屋,屋里干净整洁,电视电脑,以及中等民才能买的茶具……家具一应俱全,和自己住的地方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倒还是第一次来她的家,寒续不禁暗暗咂舌。说不上羡慕,只是看惯了贫穷,再看到这与众不同的居住环境,多少觉得感叹。 “嗯,因为爸爸是政府官员,具备很多电器的购买权,所以家里面有这些东西。”柳倩文见寒续反应,解释道。 寒续点点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这三居室的房子里虽然卧室都关着门,但是却能感受到没有人在家的样子,问道:“你家人呢?” “他们都上班去了,晚上才会回来。” 柳倩文给寒续找来一双拖鞋;虽然是住在贫民区的低等民,但是有的却是中等民的生活习惯,与邋遢的王眸眸形成鲜明对比。 “你坐。”换上拖鞋,柳倩文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寒续摸了摸柔软的沙发,然后半靠在了上面。虽然抢过的东西总共价值不知道达到了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但是绝大部分的资金流向都不是自己囊中,有也不会用来物质消费,这些东西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 “喝水。”柳倩文给他端来一杯水,然后便拿着书本坐到了他旁边。 女孩子身上总是香香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寒续嗅着旁边这不知何故有些带着旖旎的香气,心里面怪怪的。两人虽然一直很熟,一直都是朋友,但是独处一室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不自在,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好像羞赧到了骨子里,非礼勿近,于是暗暗往侧边挪了挪。 柳倩文勾着身子,青丝珠帘挂,翻着茶几上的书本,没有注意到寒续这个细节。 “这几天……还好吧?”寒续望着她写满笔记的课本,随口问道。 知道他问的是那晚上的事情,柳倩文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点点头道:“嗯,还好,前些天有些难受,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我爸还在试图抓那些人,你也别担心,很快就会太平下来了。” 寒续感到些暖意,自己受惊,还会转过头来安慰别人,这个女孩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喜欢,只是太平二字,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 “没事就好。” “谢谢你啊。”柳倩文抬起头,眸中星辰闪烁,望着寒续真挚感谢。 “谢……谢我干什么。”寒续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就这道歉本身还是与对方的距离太近,荷尔蒙步入了那撩人线,“我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那天晚上……很感谢。”柳倩文说起来有些害羞,那天晚上惊险至极,危在旦夕,当时无暇顾及其他,但是现在回味来的话,二人那时候的一些接触还是太令人羞涩,两人那晚本能的保护与被保护的反应也太撩拨心神。 这含糊不清的用词让寒续心里有些发麻,像是白蚁蚕食,要是王眸眸在这里这句话会变成怎么过分的玩笑?寒续现在心里想到的就是这个。 “没事。”他连连摇头,也是将心里一些不该出现的思绪打断。 柳倩文微笑,像是漫天绽放的烟火,道:“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 “两个月后就外进高考了,没太多时间可以准备了,我们复习吧。” 柳倩文捧起书本挡住半边脸,不再废话。寒续点头,也翻开了自己的课本。 他们考试要考的有科目有“生存”、“历史”、“制度”、“语文”、“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地理”,九大科,其中语文数学以及制度的分数都各自占一百五十分,其余的六科各自一百分。 除了忙于生计,还要学习知识,没有优秀的教育环境,成绩比不上中等民学生们很正常,而在他们自己内部,偏科的现象很常见。柳倩文的理科成绩一直不好,所以寒续既是过来复习,也是过来帮她学习。 两人很快就进入状态,认真学习的时候两人都心无旁骛,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不一会墙上时钟的时针便指到了六这个数字上,距离八点钟的夜校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人为什么会被分出等级。”两人盘腿而坐,柳倩文把书本打开抱在怀里,考同一张沙发上与她正面相对的寒续。 这问题是“制度”的重点之一。在寒续帮她讲解了几类数学题的解法之后,轮到她来考寒续。 随着渐渐进入状态,两人无论是在举止还是言语上都要轻松随意了些。 “因为怪兽存在导致土地资源面积受到限制,人级的存在便于社会资源管理以及人才选拔,按照等级,也利于社会和谐与资源分配。”提及这无论神风联邦还是圣土联盟都执行百年的人级制度,寒续心里满是寒意,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自若地说道。 柳倩文点点头,水眸瞥了一眼书本,然后看着寒续道:“还可以答得更细致一点,譬如社会高贡献者享受高待遇是理所当然,也正因为这些联邦高层的存在,才保卫了人类生存圈不受怪兽的践踏。” 寒续点点头。 压榨一词最好的诠释便是找出最好听的说辞,来阐述其中唯一正面的解释。数百年来的压榨与洗脑,已经让绝大多数的低等民们麻木,将一切视作了理所当然,正因如此,望着柳倩文这张平静而代表着对这答案赞同的脸,青春的欢喜之余,他也觉得有些惋惜与可悲。 柳倩文把书拿起来翻了翻,换了个问题考道:“神风联邦为什么叫神风联邦?” “人盟历元年,伟大的武师——徐神风,与玄卡师——唐圣土率领军队捍卫了人类太平,两大家族同其余功不可没的家族在人类稳定之后成立人类联盟政府。人类联盟于人盟历二十三年以天泾岭为界南北分裂,徐家同其拥护者——七大家族治理南方,唐家及其余治理北方,南方以徐神风之名,所以名为神风联邦,北方取唐圣土之名,所以名为圣土联盟。” 柳倩文继续问道:“那而今神风联邦皇室的姓氏?” “人类联盟成立之初便做出了规定,唐与徐两家为了确定皇室正统姓氏,在姓氏前皆加了‘皇’字,其余人盟政府家族前加‘王’字,区别其余普通姓氏,称之为皇室复姓与贵族复姓。皇室复姓与贵族复姓,只能世袭传承,或者皇室册封,身份地位凌驾于九大民之上。” 精准地说出答案,寒续耸耸肩膀,道:“你考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因为是基础啊。”柳倩文微笑,“基础才是最重要的,难的东西记太多,可能基础的反而会记不清的。” 寒续跟着笑了起来,道:“有道理。” “完工!” 柳倩文把光洁的腿盘在了沙发上,书丢到了两腿中间,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同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勾出精致的曲线,“好累。”心满意足的一声发泄。 连续的背书也让寒续口干舌燥,喝了口水,道:“嗯,不过我们学得也差不多了;现在走去上课么?” 柳倩文看了下时间,也点了点头,“行。” 寒续才刚刚起身,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爸回来了。”柳倩文意外道。 果不其然,柳倩文的父亲柳白元,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是寒续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正装,微方的脸上给人以正气十足的感觉,原本神情平静的他在进入屋子看见地上的鞋之后脸色却悄然微拉,目光转向屋内,在看见寒续之后眉头更是一丝轻锁。 这极为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入寒续的眼中,将他涌上喉咙的慰问语随之扼碎。 “爸,你回来啦?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同学,寒续。” “寒续,这就是我爸。”柳倩文连忙起身,微笑着向寒续介绍,对着他小声调皮道:“你看,我爸爸是不是很英气?一点都不老。” 寒续没有回话,心里一条警戒带不由自主地拉起,礼貌性地对着柳白元微微笑了笑。 “还没去上课?”柳白元直接无视了寒续的微笑,一边脱鞋一边问柳倩文。 “嗯,现在就准备去。我们就在外面吃饭了,不跟你一起吃了。”柳倩文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课本。 寒续看着柳白元伫立在门口僵硬的身体,像是一根静静展露锋芒的铁枪,那股敌意几乎只差公开用行动或言语表示。若是寻常的低等民,此情此景联想到他的身份只怕自卑与胆怯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做其余的事情,而寒续依然保持着镇定,也收拾起自己的书本,任由冷漠在心底化开。 这样的沉默保持了片刻,寒续明白这位中年男人的意思,把书本收拾好后转头对柳倩文道:“我在外边等你。” 柳倩文诧异地看了一眼寒续,寒续眼中的冷漠之色与她父亲眼中的冷漠为同色,她便明白过来不对的地方在哪里,眼睛里面的光芒悄悄缩了缩,脸上的自然神色渐渐僵硬,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声道:“我很快就出来。” 不卑不亢地从柳白元身边走过,寒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出了屋子,站到楼道那里,神情有些冷漠。 等到寒续走出屋子,柳白元重重地将门关上,脸上的不悦之色才统统显露出来。 “这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人?” 柳倩文笑了笑,道:“嗯,他人……” “你一个人在家,为什么把他叫到家里来?”柳白元不加掩饰的呵责,略微颤抖的声音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柳白元的反应让柳倩文始料不及,随之脸色也冷了下来,“下午没事,他教我东西。” “教你东西?一个七等民教你东西?” 柳倩文微怒道:“爸你什么意思?” 柳白云陡然大怒道:“我什么意思?你个没长进的闺女是什么意思?!” 面对柳倩文凝重的神情,柳白云接着道:“我允许你嘴上提!可嘴上提也就算了,你还把他带到家里来?!” “我把你养这么大,图的是个什么?你是什么条件的人?他是什么条件的人?你爸我在外面像狗一样低声下气为的是个什么?不就是想你过得好一些,嫁个高等民?不再接触这些世界的蛆虫?像那种人少跟他来往!” “你……”面对往日慈爱的父亲此时凶煞的模样,柳倩文眼睛红了下来,愤懑地胸脯不断起伏,但却像个哑火的鼓,放不出半点声。 “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小的时候过得多苦多累你记不清了?你妈,你妈的病是怎么得的?因为什么?因为穷!因为我们身份低!小小的病因为治愈条件不到位变成一辈子的顽疾!都是因为我们没身份!连那大医院的门儿都进步了,更别说拿钱治病! 你以前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说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柳白元一脸铁青,指着他眼中不争气的闺女,“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不要让以后的你的孩子在这破地方吃苦!不要等到怪兽打过来了成为第一时间被牺牲去堵怪兽嘴巴的食物!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你把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当成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在你身上寄托了多少?我们这辈子的付出是为了什么!?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多龌蹉多肮脏你还没有看够!要像我们这样看一辈子!?你活在这房间里看不清外面有多乱了?!你知不知道一旦有危机爆发我们这样的人唯一的下场是什么?!” 柳白元的怒火将他的双手也烧得滚烫起来,他把公文包狠狠丢到了地上。 “一个七等民!一个随时等死的人!真的教你十多年都教不懂你这么简单的道理?!” 家长对了解自己的孩子,作为过来人,也最懂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心思,无论是已经萌芽还是已经成长出了荫蔽,他都必须将一切扼杀。 低等民永远都是低等民,成绩好与坏也改变不了前半生低等民的污点。自己女儿这么漂亮,自己摸爬滚打虽然是当联邦政府贫民区的走狗,但是也有一定的条件,他的女儿可以找到一个满意的归宿,而不是将青春与心思放到一个前途未知的低等少年身上。 柳倩文埋着头,眼睛里很快就有泪水婆娑,怀里的书抱得死死的,深深压皱到她好看的衬衫。 …… “七等民,等死的人。” 寒续静静靠在这防盗门上,听着通过防盗门出来的显得要模糊了很多,与低等民的人生一样模糊的声音,神情冷漠。 他感到有些惆怅,惆怅得就像,通过楼梯镂空窗可以看到的,远处低矮破旧的灰白房屋撑起的,高低不平的房际线上的夕阳。 第15章 不服气 无论是械师武师还是玄卡师,实力都分品阶,而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襁褓之人,也都从出生便定有高低贵贱。 有人资质平庸却注定一生纵横捭阖,有人或许天生奇才却注定夭折襁褓,这就是这个世界,生而决定的身份比绝大部分优点都要有优势,怪兽没有吃了你,人却吃了你,现实却吃了你。 人类联盟建立之初,世界科技还极度落后,几大掌握军事力量将军与财政家族一同联合剩余人类,抵抗怪兽入侵。人类战线在一开始并不顺利,当时还没有进入工业时代,落后的生产力以及战斗力量让世界仅存的人类都近乎灭亡。为了战略也为了资源分配,人联军便开始按照当时所具备的力量与身份,将人分出等级;等级一开始并没有现在这么完善,但是高低贵贱已经初步划分了出来,低等级的人强制被送往前线,成为战争的炮灰,成为引诱怪兽以及拖延怪兽的诱饵,为其余人类赢取生存机会。 从来没有真正的正义,尤其是在战争面前,谁都不敢妄自评说这个决策是否公平是否正义又是否必要,然而却因为这个制度的存在,人类联盟成功划出了生存圈,与怪兽之间保持对峙到了如今;而这等级制度,也彻彻底底生根到了如今。 昔年如何已是昔年之事,而今等级制度只剩下压迫与剥削。 它就像是一把净身刀,无情把所有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低等民,无论男女统统变相的阉割。也像一把剪刀,十多年前将寒续的人生剪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段,又将他的人生裁剪出了光与暗的两面,剪出了为生活忙碌的少年寒续,也剪出了暗夜中化作鬼魅的灭世主。 现在,可能又剪断少年少女某些蠢蠢欲动的情缘。 …… 门忽然打开了,出来的不是柳倩文,而是他的父亲柳白元。 “年轻人,我们能聊聊么?”柳白元脸色平缓了很多,对着寒续认真地说道。 …… 夕阳的变得更加朦胧,像是没有熟透的鸡蛋。 寒续望着紧紧闭上的有浅绣的铁门,心里面的一些顾忌与温柔也像被上了枷锁,禁闭在了内心深处。他靠在白墙上,静静等待这位中年人的发话。 “可能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无论你听到没听到,我都给你道个歉。”柳白元说道。 寒续心情莫名,只是觉得门后如此怒不可遏,门前却又恭敬歉然,让他觉得有些虚伪。 “不用道歉。”寒续摇头,“你说得很对。” 柳白元没想到他会这么镇定,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稳重些。 “低等民始终是低等民,就算成功考上大学,拿到五等民身份也说明不了什么,就算洗得一清二白,赢得腰缠万贯与地位,也改变不了曾经是低等民的事实,人生始终有污点。”寒续望着柳白元饱经风霜之后睿智而平静的双眼,“更何况能不能摆脱低等民身份都还是未知数。” 他还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不过事实上这也是柳白元希望看到的,他本也希望寒续能够听到那些话,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寒续点头,微微撑了撑自己靠墙而微曲的腰,道:“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 柳白元摸出一盒烟,递给寒续一根,寒续拒绝之后便塞到了自己嘴里,将烟点燃,看着烟雾从嘴里吐出,他的心思怅然而悠远,长声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寒续看着他嘴里香烟的火光,有些失神。 在底层里摸爬滚打,极小的年纪开始就在生死线上挣扎,站在另外一个视角看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以为自己看问题看得比一般低等民通透,能够体谅很多人因为环境逼迫而导致的出愚昧想法,但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没想到原来根本不可能不生气,更何况去原谅。 他有些不服气,“所以?” 柳白元因他的语气的而微微蹙眉,略微抬头道:“所以我不会允许一个低等民从我身边夺走他。” 柳白元的目光有如铁柱般不可撼动,一道如同铁河般的界限不加掩饰地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中间,将近在咫尺的二人划分到了世界的两边。 “她的心思你应该明白,但是并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你们没可能就行了。” 寒续没说话。 这个年纪,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水到渠成的,不过在自己心里,还不确定这道水渠的存在,沉吟了数秒后摇头道:“我不明白。” “这样和你说吧。”柳白元把只抽了两口的烟头踩灭,“倩文她可以有个好的未来,而不是跟你一起。你可能是个很优秀的朋友,在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她,之前的暴力恐吓里,你的所作所为我也非常感谢,但是,你们之间也只能够这样。” 寒续手指微微勾了勾,而后缓缓蜷缩在了手心。 可以有个好的未来,而自己就是阻拦她好的未来的那个人? 这样的对话与剧情太狗血,寒续不爱看电视,但是他接受不了这样烂俗的帽子。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将来如何是另一回事,但是,你凭什么这样告诉我? “凭什么?” 他很不理解,也很不甘心。 “凭什么?”柳白元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寒续认真颔首。 柳白云正声道:“因为我是他父亲,这一点还不够么?” “那又如何?” 寒续微微笑了笑,笑意颇为讽刺,道:“对,凭什么?凭什么你是她的父亲?又凭什么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是他的父亲? 这个问题,实在不像是在隐隐争锋的父亲与女儿追求者的对话,这个问题问得太过于另类。 面对寒续的锋芒,柳白元冷笑起来,也毫不客气道:“因为她就是我的女儿,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寒续望着外边已经只剩下一半在外的夕阳。 谁是谁女儿,是命,女儿听父亲话,也是命;所有的所有都那么天经地义,命中注定,就好像夕阳本来就是从西边落下一样,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是理所应当。 人总是习惯把很多与生俱来的东西当做理所应当,而这理所应当是如此可怕。 因为这理所应当,所以人类被怪兽压榨是命,所以人类被人类压榨也是命,所以在该死的时候低等民去死是命,所以高等民享受低等民的牺牲是命…… 觉得一切都是命,那生命二字到头来剩的也真只有后面一字而已。 这一切或许本来没有问题,就像人吃菜一样顺理成章,然而当盘中餐具备反抗意图与实力的时候,又如何会甘愿做盘中餐? 这些话有些触动寒续的内心深处,一些经年旧事忍不住像泉水一样上冒,让他的眼神有些模糊,而之后又变得清澈无比,若一瞬之间洞穿这疮痍之地。 这些不为人知的经年旧事承载的是他的命,改变的也是他的命。 我不愿意被这世界吃,被这世界的人吃,我不愿被压榨,不愿被欺凌,不愿意就这样去死。你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我不认为。 我的人生,怎么会因为你认为的理所应当,而应当此理? 寒续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不对。”他望着柳白元的双眼,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地说道。 柳白元微微蹙眉。 自己的女儿一直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女孩,不知为何,会缠上这么厚颜的少年,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同样是低等民,六等民的身份不足以直接对七等民进行剥削,但是贫民区政府官员这一身份足够他对付这孱弱的七等孤儿。 “你觉得一切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你就是错的。”寒续摇头,望着这位在贫民区政府见识了不知道多少风浪的中年,眼中的神色没有半分的怯弱,“凭什么你觉得是就是,你不过是恰好有了这么个女儿,凭什么她的一切都应该由你来定夺?凭什么你是她父亲这一身份你就觉得能够作为一切围绕关于她的‘凭什么’进行一切作答。” 柳白云无所事事碾着烟头的脚顿住,整个人一怔;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脑中羞恼万分,数秒之后才冷笑道:“我是她骨肉相连的父亲都做不了主的话,你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说这些?” 寒续走到他的背后,站到楼梯边缘,脸被夕阳的目光照得一片火红,道:“其实我们说到底都是不服气。” 柳白元转头,目光冷冽。 “你不服气生活在这贫穷之地,不服气我的存在,我不服气你不愿意我的存在,我们都是因为不服气不甘心不愿意,才会有现在这段对话;既然我们是一类人,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本质是一类的,那么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 寒续转头,和他四目相对。 “不服气,就让对方服气,向来谁强谁有理,不就是世界的法则吗? 谁弱谁咽气,对方即便咽不下这口气,也让他死都要咽下去。”寒续声音冷酷无比,恰似凛冬风雪。 脑中的是一幕幕夜中自己与王眸眸的逆行,是一张张脱手而出的夺命玄卡,是一位位极徒在见到鬼魅自己之后的瞪大的铜铃双眼…… 与现在柳白元的双眼,如出一辙。 第16章 两个人 说完该说的,寒续扭头就走。 直到走出这栋小区,他的神色才变得和缓下来。 他不喜欢被人教怎么做人,因为他是被残酷教大的,所以他更喜欢教别人做人,告诉别人什么是残酷,无论你是贫民区的政府小官,还是,那高高在的联邦帝皇。 走了不多久,身后去突然传来了柳倩文的声音。 她孤零零地跑到了寒续的旁边,然后陪他沉默地走在一起。 她眼眶微红,由她传递出来的氛围也有些僵硬。寒续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也选择了沉默。 “我爸……他跟你说了些什么?”足足十多分钟之后,柳倩文才开口说道,频繁地回头看着自己家的方向,不断以此掩饰她的歉然与羞躁。 现在天色渐暗,两人已经在走往夜校的路上,二人看起来依旧像往常一样正常,只不过两人心里都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别的感触。 夜里的贫民区,看起来像是一个工地上忙碌了一天的老民工的脸,满是疲惫与污垢,也充满了令人心疼的创伤与沧桑;夜色藏不下大的一望无际若海洋的贫民区的脏与旧,反而将落后与贫穷,无奈与内里的某些龌龊烘托得更外深沉。 两位夜校出色的学生,像是这里开着的朝气勃勃的野花,提示着世人这被高等民唾弃与习惯性遗忘的地方还有生机与希望存在。 寒续摇头道:“没说什么。” 住在贫民区的六等民也是少数,能住在柳倩文那样的小区的更不算多,周遭那些屋子又早早关门,只能影影绰绰瞧到些做睡前洗漱的人影子从两侧的屋中投映到路上,将这条路晃荡得格外的冷清。 柳倩文望着寒续清秀的脸庞,有些愧疚,夜色与清净狭窄的道路把她的肩膀衬托得好偌又瘦削了几分,又道:“我替我爸给你道歉。” 寒续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明眸里面此时看来多了些别样的颜色。 “没必要道歉,你爸说那样的话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是我,我也应该会说那样的话。”寒续微笑。 “他说得不对,很过分,你很好。你……你不生气就好。” “我生什么气?”寒续摇头,“生气的人,应该是你爸才对。” 回顾起某些话,柳倩文俏脸有些微红,道:“我爸他……你……我……” “嗯?”寒续望着支支吾吾的她。 他这一望她更加尴尬了些,朝侧面避开了他的视线,羞红到了耳脖子上,道:“没,没什么。” 寒续微微笑了笑,把她手中的书本拿过来抱到怀里,道:“你不用太在意,我没什么事情的,你父亲没有气到我,更没有羞辱到,我也不会因为你爸改变什么,只希望我没有气到你爸爸。” 寒续想着柳白元最后的眼神,觉得可能用“吓到”更合适。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在今天的意义似乎不同以往,柳倩文眼睛微亮之后连连摇头,道:“我爸爸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吃够了苦,不想我再吃苦了。” “嗯,我理解的。” 虽然年纪不同,是两个时代的人,但都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而贫民区本身两百多年来也没有太多的改变,所以对于很多事情的经历与看法都不会有太大差别,他很能理解柳白元的感受,只不过,无法赞同他的看法而已。 “我……我的意思不是那个……不是你会让我吃苦……”柳倩文忽然微急,转过羞躁的头支支吾吾道。 昏暗低矮的木杆路灯刚好亮了起来,有些脱力般泛白的光芒将她的脸色打亮,使俏脸看起来像是打湿的白纸。 “嗯?” 寒续不太明白往日的青春女孩为何今日是这般娇羞模样。 “我……我不是说你就会让我吃苦……” “啊?”她声音忽然小若猫鸣,寒续没听清楚,脑袋往侧边凑了凑,无比清晰地嗅到她的发香,不过依旧只听到了后半句,逻辑脑补搞明白了她说的什么,脑中微微回旋之后,搞明白内里可能影射的东西,不禁也有些羞赧起来。 寒续探回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两人都沉默不语地往前走,从一根根蚊虫交织的路灯底下走过,路过一道道斑驳的岁月沉墙,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校门口,两人又都有些鬼使神差地站定了脚步。 一位位夜校生往夜校里面灌入;几栋低矮的灰白教学楼伫立在围墙里面,像是几个站在门口看笑话的人。 “你刚才说,你不会因为我爸爸改变些什么……是么?”柳倩文眼睛望着路边的散开的灰尘与生活垃圾,两只手没有习惯地背在秀背后,而是垂在小腹前,手指不断机械地轻轻磨蹭着。 “嗯。”寒续点头。 柳倩文的脸又红一分,水眸瞥向一侧,眸子里好像布满了欲滴的水珠,满是诱人的怯弱,“那个,防盗门的隔音,其实……不是很好。” 寒续诧异地看向垂着脑袋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的柳倩文。 的确不是很好,柳白元在屋子里面说的话,他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柳倩文沉默了一会,小手抓在衣服上,“……我爸那些伤人的话,你,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这种话还得确定有没有听清楚?寒续本已不觉得伤人,她这样的问法问出来感觉心里莫名的难过,“怎么了?” “我,我的意思是……” “嗯?”寒续好奇。 柳倩文羞到整个人的脸都一片通红,即便低着头都仿佛能看到她那张俏脸上的羞红。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鼓足了勇气,这句话没有半点吞吐。 寒续一怔。 “我爸让我俩一起出来,就是已经决定了给你一个……”柳倩文的手指抓在白短袖的衣摆上,仿佛浅浅的指甲要把衣裳抠穿。 就算我爸不给半点机会,我也会依照自己最初的决定。 这是她说不出口的后半句话,只是太过酸涩太过羞躁,像是一杯蜜糖味的毒药一样,说出口就会把自己的身体腐蚀通透,所有全部酝酿在心底难受地回涌。 寒续只觉得她再说她娇躯就要化到地底下去了。 “一个什么?” “你!” 世上居然又如此蠢笨之人,柳倩文气得豁然抬头,满眼通红,粉拳更是狠狠地攥在一起,像是抓狂的猫。 “你他么是智障吗?!”王眸眸站在校门外的院墙后面,忍无可忍地把手里的冰棍一把砸到地上。 “王眸眸?”寒续转头。 “畜生!你这种二货都能有人喜欢!?柳倩文,你还是喜欢我吧!”王眸眸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声音大得好像让整个学校都刹那安静。 “喜……喜欢……?” 那层半天捅不破的窗户纸忽然被外力野蛮撕破,两人都不禁一怔,同时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充满羞躁的一眼,就宛如新婚夜掀开了红盖头。 …… “柳倩文……寒续……” 班上的几个同学正准备进校,听到了王眸眸的话,纷纷转头惊讶地盯着二人。 几位学生在看到是他们二人之后,手中的书更是扑通通掉到地上,像是人因失恋而跳到湖里一般。 柳倩文羞得连忙转身往校内跑去,不过才刚刚跑出两步,就被寒续略显僵硬的手一把拉住胳膊。 柳倩文怯懦懦地回头,看着单手抱着五六本书的寒续。二人中间牵连的手,好似架在夜穹下的鹊桥。 有很多东西,心照不宣,有很多东西,水到渠成,但是寒续从来都没有清楚过,她是什么想法。 “你……你喜欢我么?”寒续怔怔地望着柳倩文。 柳倩文一怔,本就通红的脸上不禁泛出几丝呆滞,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也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你居然直接这样问这种问题?! “有你他么这么问问题的么?”王眸眸忍无可忍,觉得这货真的先天智障,直接冲过来给寒续屁股一脚。 “你干嘛?”寒续有些生气,不过并没有松开拉着柳倩文的手。 王眸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告白,记得找我当导演,问问再做决定好吧? 你他娘的该说你喜不喜欢她!” 寒续一怔,转头看着已经羞红到了手脖子的柳倩文,豁然开朗。 柳倩文的眸子不断地闪躲,但是却好像每一处都是羞躁,落到哪里都不是。 “我是喜欢的。”寒续对着身子都微微颤抖的她认真地说道。 寒续抓着她的皓腕,清楚地感知到她原本微僵的身子,好像悄然之间软了下来。 “是……是么……”她贝齿轻咬于下唇,怯弱弱道。 “哦——”王眸眸举起双手带头起哄。 “哦——” 起哄的声音连绵而起,很快就淹没了这整座夜校。 耳畔全是起哄声音,潮水一样灌来。 “那你?”寒续深吸口气。 “我,我,也……嗯……”柳倩文连忙侧开头,咬牙不让自己微笑,望着地面,声音彻底成了蚊鸣,“好……好尴尬……” 女孩子不是追来的,她们有自己的审美,有自己的三观,不是什么你渴望得到而去努力便能得到的玩偶,她们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出自己的判断,为悦己者容,为心怡者而心心念念。 情愫自然是有的,若非没有,如此惹人怜的女孩不会主动地去和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少年亲近,若非没有,或许有更好未来的女孩不会为之自折香腰。 本就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如此关系,自然,是喜欢的。 听到她的答案,寒续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点点头,道:“嗯,好,好尴尬。” 同样有个好,却一个结巴一个不结巴,两种意思,也化在了两方心头。 …… 校门处欢天喜地,像是有迎亲队伍,夜校的老师冲出来疏散人群,不过却久久不散。 带头起哄了之后,王眸眸率先脱离了起哄的人群,走进了校园,比起一直备受瞩目的寒续,与他是好朋友的他始终像是衬托的嫩叶,即便此时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他的肩膀有些颓然。 “呸——”他唾了一口,“小王八羔子,你喜欢我就让给你了哦,谁让我比你大,是哥呢。” 说完摇头晃脑,看似滑稽可笑,为寒续高兴的同时,还有数不尽的落寞。 “都是小事,老子可是要当世界首富的人。女人,小事。” 第17章 两边一起 晚上的补习,两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碰撞,而两人又同时羞赧无比地躲开,唯恐对方知道自己在看对方;数次之后,不知为何两边同时僵硬了一下,随着寒续率先微笑,柳倩文的脸上也不禁梨花开,而后不胜凉风地低回头去。 羞赧之中,又似乎多了许多坦诚。 教室里一片安静的自习,两人无声的视线也就静悄悄地插到彼此心底。 “你喜欢柳倩文?”寒续的同桌白罗瞧见二人之间这隔了数个位置都挡不住的旖旎,忍不住小声问道。 “嗯?”寒续一怔。 “校门口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真的啊?”白罗一脸惊讶,显然有些接受不了。 柳倩文这样的女孩子,花落谁手,谁就会成为眼红对象。 “原来你真喜欢寒续?居然都没有跟我说过。”白罗问寒续的同时,柳倩文的闺蜜郑云儿也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趴在柳倩文的耳边问道。 柳倩文看着书桌,羞涩地点点头,“嗯。” “现在开始上课。”老师走进了教室,把所有窃窃私语压下。 不过所有的八卦议论都变作了一道道目光,随着老师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寒续和柳倩文的身上。 …… 补习之后已经接近十一点,在王眸眸的暗地鼓动下,寒续独自送柳倩文回她家,为了断绝寒续的后路,王眸眸一转身就骑着电动扬长而去,胖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送你回去吧。”寒续走投无路。 “嗯?”柳倩文微微鼓了鼓腮帮,“噢。” 漂亮女生总是有很多的朋友,闺蜜更是必不可少,柳倩文的闺蜜郑云儿往日与柳倩文形影不离,今天却尤为识趣地偷偷先跑了回去,寒续和柳倩文便又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 寒续穿的是黑色短衫,柳倩文是白色短袖,一黑一白,都有些怯生生地并肩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你今天这套题做得怎样?”柳倩文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好。你呢。” “嗯,还好。” …… “我们好像没有吃晚饭。” 寒续感到了一丝的饥饿,“好像是。” 两人一路的闲聊显得跟往日不同,有一句没一句,像是两只乱撞的小鹿随机碰撞一样零乱,对话内容也漫无边际,没有主心骨,不过又好似因为别的什么色彩而浓重了点。 随着一位位夜校生到家或者转道,两人身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本就轻柔的对话声在静谧空气衬托下,无限温柔。 路本来挺长,又好像很短,寒续感觉没多久,便到了她家社区底下。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爸说的那些。”柳倩文再度道歉。 “没事。” 不单单是口头说说,寒续的确没有太放心里,如果是平常少年,也许自尊心便不会让他在让这一切进行下去,可是他不是寻常少年,任何一点都不是。 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本来漂亮精致的警车在贫民区开得满是黄泥,像是摔到在田里的精装少女。 “我……”柳倩文垂头,碾着脚尖。 “我不介意我爸说的一切,我是喜欢你的,我愿意跟你面对任何的东西……” 寒续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往日也没少的动作,这个时候比什么时候都要旖旎。 “我知道的。”寒续柔声道,“所以一切,都让我面对好了。” 柳辰依浅浅梨涡酿开,异彩在眼中绽放而后收敛入心,抬头,然后重重地点头,“嗯!” “那我……先走了。”柳倩文站在楼下,跟寒续挥了挥手。 “嗯。” “那个,明天你来接我么?” 新娘子的红盖头掀开之后,面对的就不只是夜里盖头掀开时娇羞的你我,还有你我后续的人生,甜涩之后,是对日后生活的坦诚;所以柳倩文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状态,青春而率真,言语也淡然了不少。 “嗯?嗯!好!”寒续望着她坦率清澈的双眸,愣了愣后,微笑着点头。 “那,那晚上七点我在这里等你,别……别吃饭。” “哦,嗯。” “我走咯。” “好的,再见。”寒续微笑着看她走上了楼,心里有些甜甜的又空荡荡的,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红色楼道灯打亮的转角之后,才转身离去。 柳倩文并没有离开楼道的转角,在转角停留了几秒之后退出身子,看到寒续已经只有背影,俏脸上的浅浅梨涡伴随微笑酿了酿,而后转头便往楼上跑去;等到寒续彻底看不到她的地方,才在楼道里开心地蹦了起来,举起双手,手里的书滚了一地。 …… 柳白元站在屋中的窗旁,望着寒续消失在夜色的身影,沉默地点了根烟。 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番冷言会成为两人掀开面纱的那根红绳,或许他也不会主动去说那些话。不过现在去想这些也已经迟了。 他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不一样,却又一时搞不清,不一样在哪里。 不过却明白,麻烦可能真的来了。 …… 接近午夜,路上几乎完全陷入了死寂之中。贫民区的低矮路灯在十二点便会熄灭,实行宵禁,所以寒续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些;若是宵禁之后被逮到,便会被抓去备案,并且被加工时。 也就是做苦工。 这一点倒不是他所惧怕的,只是表面上作为一名普通的低等民,对于贫民区规章必须拿出十足的遵守,现在的他准备外进高考,也实在没有精力面对别的横祸了。 寒续低头看着自己先前拉过柳倩文皓腕的手掌,手上的掌纹像是变成了道道月老红线那般可人,嘴角不禁一丝微笑。 回头一望是黑色大幕与夜光勾勒的高低民房,穹庐与大地连接,好偌深不见底的喉咙,稍有不慎他便会同这城市一样落入它腹中,想到这里,他的后背有有些微微发麻。 “努力!”攥了攥拳头,想到自己肩上承担起来的越来越多的东西,这两个字显得又沉重了几分。 走到两侧是金黄稻谷的石子路上,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两侧的金黄则是一些低等民一年的劳作成功。在转头确定周围没有巡逻的军队,这条狭长的路上也没有其余人之后,寒续身体悄然绷了绷,步子没有停下,眼睛却缓缓闭了下来。 光与暗黑白勾勒的狭窄脏路上,他原本自然平常的步伐悄然多了一道旋律,脚一落地,地上的尘土颤抖的高度似乎都有所不同。 随着数步迈开之后,能够发现他步子轻快且保持着恒定的频率,没有多一点也没有少一点,好偌闹钟的指针一般准确,而每一步的距离也好偌丈量了一样,保持着固定的长度。 这说来容易,做来却极难,这需要对于时间的精确把握,对于身体的精确把握,也需要精准到极致的判断力,仅仅依靠本能是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的,还需要专注,所以也是对精神力的磨练。 同时他的呼吸也变得格外轻微,每一次呼气,空气都好偌瞬间从肺部钻入了五脏六腑一样,整个人的皮肤都有些微弱鼓起,随着吐气又随之微微平和下去,他的身体好偌与这空气达成了某种默契,让二者之间有条不紊的在进行某种交流与沟通。 心底深处有愉悦,于是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微微勾画着什么,若是仔细去看,去联系,会发现,那是卡纹。 卡纹就和文字一样,只不过后者是交流,而前者是展现强大力量,不过不同笔画勾勒出的卡纹,的确与文字一样会有实质上的变化。寒续手里打节拍一样勾画的,便是最基础的一星玄卡——气动卡的卡纹。 这是他的修行,把走路当做修行,且是两道同行。 无时无刻不修行。 从这片稻谷地上走过,身周的风的轨迹似乎被他所带动,依旧轻轻吹拂,却似乎没有再落到他的身上,而是从他的身周流淌而过。 《凌风神谱》。 这门已经失传的武学,在他身上体现出了当年撼动联邦之威的冰山一角。 随着凌风神谱核心心经在心中的默运,元气在特定的经脉之中穿行,寒续的感知之中,他手中勾勒的卡纹不知不觉开始有了些变化。像是画家即兴的画作一般,开始不受最初的掌控,而是随性而来,由他熟悉无比的变成了他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的纹路,而甚至,与他体内元气运转开来的武学有共同之处。 隐约之间,有清风环绕指尖。 寒续双眸豁然一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很多东西的创造都会有其余同类物的痕迹,因为人总是潜移默化的受到所接触物的影响,这些影响藏得很深,不见得自己就能够意识得到,可寒续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勾勒的卡纹完全是自己随性而来,并没有其余类似卡纹的痕迹,甚至连风属性卡纹常见的标志性“风纹尾”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寒续惊诧不已。 不过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步子停顿或者变化,而是依旧沉稳地向前,这么多年的磨练,他看起来寻常的年轻皮囊下,却有一颗强大无比的心脏。 手中的卡纹没有彻底成形,没法完全地凝成一幅完整的卡纹,然而他却清楚地感知到,这绘制的卡纹与他体内运转的凌风神谱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无疑是让人震惊的事情,不过寒续并不着急,随着一步步的迈出,他开始渐渐的尝试去摸清楚自己即兴而出的卡纹全貌。 这么多年对于卡道的侵淫,他对于卡纹的了解程度不用多提,即便一直没法制造出玄卡,但是他脑中对于玄卡卡纹的记忆能力已经延展到了超越死记硬背的层次,所以只是即兴而出,他却根本忘不了。 不过却像是展开一角的冰山一样,虽然露在外的部分他已然清楚无比,但是其余的部分他却再也无法揣摩出来。 他并不气馁,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破开制卡这道大门,甚至打开一道不一样的门。 当然,人总是会有错觉,他也不敢保证这不是错觉。 彻底穿过这条稻谷地之后,一切的云雾依旧在,他也没有天命般的开启另外一道大门,一切依旧如常。 正当他微微蹙眉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渐渐散开,寒续长长地呼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段路,两道同修同时钻研一条神秘路径的他额头上已经有了浅浅的汗水。 呼口气摸出黑色的普通功能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寒续接听了电话。 “回来的路上了。” “你他娘走这么慢?别回来了!”王眸眸的声音有些幽怨。 寒续声音微紧,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闪掠到了一侧的黑暗之中,低声道:“怎么了?” 隔着电话都听得到他切齿的声音,“有女朋友了就别回来了,跟女朋友睡一张床多好。” “……” “你这样真的会让我觉得你是同性恋,你是在吃醋。”寒续看着自己的影子,嘲笑道。 “呸!滚!”王眸眸恶骂道,“少来恶心我,老子是恨你不再当光棍!快点滚!” 说完便嘟嘟嘟挂了电话。 寒续摇摇头,接着赶路回家。 看似简单的一个通话,其实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他们无数次险些见证了彼此的死亡,而这些经历也将二人真正捆绑在了一起,所以确定对方还活着这件事,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便成为了彼此的习惯。 两个快要成年的少年,这些彼此的关怀看似粗犷,实则暖心到让人恶心,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活着这件事超过了任何异样的眼光,任何人若是经历了他们的人生,都不会觉得他们彼此之间的关心有半点多余。 …… 回去之后王眸眸已经睡了,扯着忽高忽低的鼾声,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梦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寒续听了听貌似是和钱有关。 帮他关上灯,自己烧水泡了一包泡面,简单地果腹之后,没有洗漱,关闭了所有房间的灯,而后直接钻入了自己的地下室。 他打开地下室的灯,立马从箱子里摸出自己制卡的工具。 这些工具是最初步的制卡工具,真正的制卡大师所需要的自然远不止这些,也远比这高档,但是其本质都一样,而这些基本器材在寒续手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制成过任何一张有真正战斗意义的玄卡。 将源金卡底平凡在桌上,寒续目光虔诚下来,像是一位信徒。 这一次制的不是任何一张往日练习制造的一星玄卡,而是他回来路上创造出的独特玄卡的一角。 有些忐忑与紧张,握着钛金属笔,寒续开始再度制卡。 人总是心存侥幸,什么事情都觉得可能会说不定,寒续从来都是现实主义者,不相信这些所谓的玄学,不过在他始终碰壁的制卡领域,他还是始终相信奇迹的存在。 不过提起钛金属笔之后,他才意识到果然没什么奇迹可言。 他脑中对于那一角玄卡的纹路无比的清晰,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勾勒才对,这就如同一位脑中有一副壮观画面,细致到了极致,但是提起笔来却根本无法绘画出半分味道一样。寒续握着钛金属笔,几番下笔,卡底上的流墨却并无法形成卡纹,只能变作胡乱的图案。 寒续蹙眉,不想放弃,又是几番尝试,足足报废了三张卡底之后,他才气馁地丢下了钛金属笔。 “愚。” 他仰头躺在了椅子上,一阵自嘲。 他看过很多关于玄卡制造的书籍,也去网上查过一些教学资料,虽然都是些皮毛,但是一星玄卡的制造也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若是真正有天赋的玄卡师,这不过只是制卡一途的门槛,寒续所学基本还是足够满足制造一星玄卡的,不过他却始终失败。 往日里虽然制卡的时候都失败,但是他基本能够凝造出一部分出来,今日却完全没有成功的痕迹,沮丧在所难免。 寒续又摸出几张源金卡底,试图再尝试几次,那卡纹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玄妙,他实在不愿意放弃。 玄卡从来都只是玄卡,爆发出恐怖威力的玄卡,和武学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联系,然而今日自己所构思出的那一角玄卡却和自己的凌风神谱能有所契合,令他无法不心驰神往。 他从来没有再任何一本书籍,或者任何一篇文章里看到过武学会与玄卡之间挂上钩,元气的本质与玄卡的本质是完完全全不同,达成的结果也完完全全不同,不过今夜的偶然发现让他似乎发现了一片新天地。 摸出玄卡,又是一番失败之后,正当他无奈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忽然有摩托车急速穿行的轰鸣声。 声音嘈杂而沉重,由远及近,很快便从他们这栋房屋闪过,地下室的墙壁都因这摩托车的轰鸣而隐隐颤动。 在这片极其静谧的土地上,这样的声音格外突兀,将一切的平静打成碎片。 细细去听来会发现不止一辆,远处也隐有轰隆,除了摩托车的轰鸣之外,还有汽车的轰鸣声。 他看上墙壁上的时钟,凌晨十二点半,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在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穿行,已经是极为不正常的事情。 寒续关闭台灯,人宛如夜猫般飞窜,只是六七秒的时间便来到了他们这二层楼的屋顶阳台,站在阳台了边沿,望着漆黑一片的狭窄石路上;路上有两支车队在追逐,前方是四五辆摩托,后方是两辆摩托一辆四等民才能购买的联邦出产汽车“凯雪”,是三年前推出的新款suv。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以飞快的速度在这贫民区白日闹神,夜里鬼荡的道路上飞驰而过。 “前面的一个初等八品,三个初等三品;后面的队伍两个初等七品,两个初等三品,两个初等四品。后面是天火会的车,前面是谁?”原本熟睡的王眸眸从他背后走来,望着已经开出了他们巷子的车离去的方向。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奶牛睡衣,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凝重的面色并不会让人觉得好笑。 寒续眯了眯眼,看着天上一颗闪烁的星辰道:“光线不佳,但几道身影有点点眼熟,外加摩托车的类别,没猜错的话是飞狼。” 王眸眸摸了摸下巴,道:“飞狼一直是这些年一直是风渡贫民区最大的暗组织,保护费主要也是他们在收取,我记得你之前干的面铺就是这些家伙在收保护费,是么?” 寒续点了点头。 王眸眸手撑到阳台的围墙上,冷笑道:“天火会居然在开始对飞狼下手了,看样子今年是打算完全接手风渡贫民区了。” 寒续想了想,道:“也不见得,也可能只是私人恩怨,这阵仗,不太像是两边之间的大斗争,也不可能是两边之间的争斗。” 暗组织之间的存亡争斗,同而今的政权争斗以及神风与圣土之间的争斗一样,并不是“谁的力量大,打赢了便是赢”这么简单,还有很多的约束和框架,所以饶是天火会,也不可能在万渝城的地下为所欲为。 这座地陵行省最乱的城市,争斗远比人们想象中要复杂。 整个风渡贫民区一片安静,只有驶向远方的发动机声。寒续望着两支队伍驶来的西边道:“如此大的动静在宵禁时刻飞驰,没有惊动夜巡的警察,他们应该才开始追逐不久。” 寒续又补充道:“商业区查的严,富人区更别提,所以很多违禁场所都建在贫民区。” 王眸眸点头。 “那边是风渡贫民区最大的地下赌场,也基本是整个城东最大的赌场,是两组织之间的斗争人数上不会这么少,所以应该是私人恩怨,可能与赌钱有关。” 听到钱两个字,王眸眸眼中精光闪烁,直接赞同了寒续的猜测,言语激动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动手?才赌完钱他们肯定有钱。距离上一次暗地动飞狼的人,好像都有一年多了……上次还偷了一个飞狼堂主的钱包,别说,他钱包里那美女的照片我现在都还留着的。” 王眸眸越说越有些激动,道:“动不动手?!” “之前说过这段时间安静一些。”寒续道。 “这可是飞到嘴边的肉啊!这可不单单和钱有关,谁知道下次有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寒续依然摇头。 王眸眸垂头丧气,怨恨地望着寒续,发动机的轰鸣声越远,就好像眼前的钞票飞了出去,埋藏在心底不为人所的仇恨也在心里胡搅蛮缠。 寒续顶着他失望的目光,沉声道:“等他们再开远点,别把危险留在我们这个区域。顺便看看,是个什么事情。” 王眸眸狂喜,从寒续眼中看到了之前每一次动手前那股热烈的战意,压低声音道:“行行行,走走走,换衣服!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按捺不住!上次瞒着我都要干林浪那蠢人,这送到嘴边的肉岂有不吃的道理!哈哈哈! 对了,咱们打哪边?” “先看看打不打得过,打得过就打。” “那打哪边啊?” 寒续摸了摸鼻子,道:“两边一起。” ps:六千四,舍不得切。要是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大章,下次就切成两部分 第18章 去死 轰鸣的摩托队从巷道里一穿而过,卷起一道高高灰浪,一家水果摊摆在外面的空架子眨眼便被这灰浪淹没。 灰浪还没落下,又是轰鸣穿插而来,五辆摩托以及一辆suv便横冲而过,摊架子被哗啦撞碎! 一场生死追逐在寂巷之中惊悚上演。 摩托车飞驰,滚滚车轮在空中与地面卷起尘龙与噪带。 在前的四辆的摩托车队伍四名精悍的男人身上浑身是汗,汗水浸透黑衣,满身的狼纹身蔓延出了领口,像是受喷张热血滋养的杂草。 他们此时脸上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把冷峻的脸烧成一片火红。 “俊飞哥,要不通知组织吧!我们被他们追上就死定了!”一位汉子望着驾摩托在队伍最前方那位长发男,咬牙道。 郭俊飞咬紧牙关,道:“不能通知组里!我们违背规定出来,自己失手,还直接与天火会撞了梁子,不能牵连到组织,被组里知道就难逃一死!不如搏一搏!搏一搏还有生机!” 四位男子全部咬紧了牙关,转头望向后方那飞速行驶来的队伍,以双方这样的速度,他们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分头跑,我引他们走,你们谁要是活下来了,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郭俊飞察觉到局面,大声吼道。 “俊飞哥!”三位男子不禁动容。 “跑!”郭俊飞不给商量的余地,大吼下令。 说完,自己猛地一刹车,车头一摆,整辆摩托便侧身前滑,宽厚的黑色轮胎与地面拉出粮道宽长黑痕,轰鸣声被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更刺耳的噪音所碾断,最终车稳稳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央。 其余三位男子相视一眼,眼神会意之后也不再多说,各自毅然调转方向往旁路奔驰而去。 注意到前方的变化,后方那辆追逐的suv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另外四辆摩托则从郭俊飞身旁飞驰而过,朝其余三人逃走的三个方向狂追而去。 发动机声很快便淹没在了巷子里,渐行渐远,最后随风消隐。 汽车与摩托在这低矮居民楼的围观下对峙了起来。中间隔了十多米的距离,有如奈何桥的长度。这向着四个方向蔓延开的交叉道路,像是架在双方背上的火刑架。 郭俊飞跨在摩托车上,单脚踩地,望着打着强光车灯的汽车,只能看到两团炽光。 急促的呼吸照应剧烈而沉重的心跳,眯着眼睛,把背上的背包解下。 染上他汗水的沉甸甸的背包被他丢到地上。 “你们的钱我还给你们,不要了。”郭俊飞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尽可能放低姿态道。 听到此话,suv车灯缓缓灭了下来,里面两个人的身影也车内灯的照耀下逐渐映入眼帘。 副驾驶上那位四十出头,肤色苍白如纸,西装革履,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嘴里还叼着一直褐色的名贵“烟云”牌香烟,打火机在手中不停地旋转,眼中则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不屑模样。 他是天火会十八堂堂主之一,影堂堂主——白旗。 白旗无所事事一般地打开火机,而后又关闭,如此重复了三四次之后,才点燃一根烟,将打火机丢到西装的衣包上,拍了拍板寸头驾驶员的肩膀,而后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他有一米九之高,身材高大不过却没有太多阳刚之气,踩着猫步走到车头,斜靠在车头上,带着痞笑望着郭俊飞。 “凭本事赢的钱,干嘛不要?” 郭俊飞望着他的脸,没有回话。 “再说了,拿了还就可以了? 我杀了你的兄弟,再把他们尸体还给你如何?”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也有些阴阳怪气;一口长烟吐出,鄙夷地说道。 郭俊飞脸色骤冷。 “看来前些天的警告没有什么作用,莫非当真认为只是给灭世主看的?还是飞狼的人都不爱带眼睛看事? 玩牌耍诈耍到你白爷爷头上,你这眼珠子还真是白长了。”白旗掐着自己刚修的指甲,“冒犯到我天火会头上的人都死光了;风渡贫民区我天火会插手插得少,就真认为我们好欺负?” 郭俊飞握着车把手的忐忑地扭了扭,手心完全汗湿,这不算凉爽的夏夜街道上,他的衣衫也贴紧了后背。 “我不知道你是天火会的人,不然也不会……” “嘘——” 白旗把才含到嘴的香烟吐了出来,香烟在地上弹出几颗火星,白旗的手指则竖到了嘴边,看着他玩味道:“你们飞狼的人就这么喜欢解释?在我天火会,可从来没有解释两个字。” 白旗微笑,接着道:“因运钞车抢劫案一事,我天火会两位堂主还在外被追杀,津神和教主可没有给半点解释的机会,对和错,本来就那么简单,哪里有那么多原因。宝贝,你说呢?”他转头妩媚地望着驾驶座上的板寸头男。 板寸男点点头,目光呆板的他好偌机器一样毫无感情。 郭俊飞深吸口气,道:“你给我弟兄一条活路,赌的是我,使诈的也是我,全都是我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道理是没错,是这个道理。不过杀不杀他们是我的事,跟你,也没关系。”白旗摇手指,而后又望着板寸男,“宝贝,我说的对不对?” 心沉到湖底,郭俊飞眯下了眼。 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不再放低身位,放肆冷笑道:“听说天火会诸堂主里个人修为最差的便是影堂堂主白旗,只有初等品阶的修为,不过坐镇堂主之位,战力自然不能差劲。 听闻天火会影堂所修的武学《重影》是双人同练,是能让二化为一的邪魅功法,二人情愫相合最佳;白堂主与副堂主是对基.佬,二人联手依靠《重影》便能展现中等品阶实力,看来传言不假,只是不知道二位平日私下是如何来的阴阳调和?” 话音落下,本就凝固的气氛,开始往某个冰点下降。 郭俊飞并不打算停口,咄咄逼人道:“白堂主本也是青雾大学武科学子,因为凌辱在校男学生而被开除,劣迹斑斑无路可走才加入了天火会,一副伪娘模样,如此看来也不是假话。不知道你影堂,你天火会,是不是都是你这样变态?” …… 尖酸刻薄的声音落下之后,两方都平静了下来,安静地好像蚊子的叫声都能刺痛耳膜。 足足三秒之后,白旗才缓缓转过头,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不过脸上的笑容则有一丝的僵硬,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之中,杀意凛然。 驾驶座上的板寸头握着方向盘的手依然没有移动,不过手肘以及手臂上的肌肉却宛如有游蛇蹿动一般,紧致的皮下肉浪流涌。 “我会,把你的嘴,撕烂。”白旗咬牙阴声道。 嘭—— 半寸男从车上走下,身体黝黑,好似浇灌了一身的铁浆,配合上身上的一身疙瘩肌肉,就是一尊移动的铁塔。 他两步站到了白旗的身边,被斜月勾勒的影子处,白旗高大的影子将他笼罩其中。 一黑一白,一矮一高,一壮一瘦,二人之间的对比,格外清楚。体态截然不同的两人站到一起的一瞬间,又好偌合二为一,变作了人与影一般自然的一体。 “噌——” 一把匕首好偌飞刀一样从板寸男的手中射出,而后嘭地扎到对面郭俊飞的摩托车的车头上。金属车头只是瞬间便被洞穿,火花激射,匕首木把一半都没入了其中。 白旗狰狞道:“我会把你们四个的脑袋全部拧下来,寄给你天狼的狼王。看看狼王是拿去喂狗,还是喂自己。” 话音落下,场间的月光似乎被神秘力量所吸走了一样,两人的身影悄然黯淡了一分,接着,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二人共同散发出的威胁之势,也伴随黑暗扩散开来。 这陡然强劲的威势,让郭俊飞身上的肌肉不禁僵硬,浑身也有好偌置身茫茫海洋的恐惧之感,对这羞辱之词而燃起的怒火,也没能发作。 蓦地,另外三位天狼成员逃走的三条道路远端同时隐隐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距离还很远,不过因为实在太过安静,所以依旧能够很清晰地听到。 “我不是让你们走么?!” 郭俊飞眉头一皱,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三个兄弟回来了,然而那摩托车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之后他才察觉到,摩托车的发动机轰鸣不是自己们所用摩托的声音,每一辆,都不是。 当这些摩托从三个方向的远处转角出现,没有打车灯的摩托外形在月光下渐渐清晰,露出四辆天火会巡航款的摩托外形。 白旗的脸上一抹泻火的嘲讽,郭俊飞的心则刹那拧紧。 呼吸粗重,握着车头的手忍不住地用力,这已经破损的摩托车发出哮喘般的发动音。 远处赶来的发动机的声音宛如四面响起楚歌,逐渐逼近,最终四辆摩托缓缓自三个方向停在了郭俊飞的十米之外,四个路口都被堵死,将他包围。 每一辆摩托上都有一个火焰标致,其中三辆摩托上除了天火会的成员以外,还都趴着一具尸体。 郭俊飞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嘭嘭嘭——” 三声闷响,三具尸体全部从摩托上被丢了下来,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望着三人身上熟悉的黑衣,郭俊飞深吸了口气,悲痛万分。 “大同,是我害了你们。” 郭俊飞脸色苍白,微微仰头之后,对面带冷笑的白旗怒吼道:“你在向飞狼宣战?!” “宣战?”白旗觉得可笑,“那也得看看,你飞狼的人,有没有还手的胆量。” 郭俊飞大笑起来,道:“被两个年轻人玩得团团转的暗组织,外强中干的伪装本事倒是不弱,两个可能还没成年的少年都能把你们蓄谋数月的计划搅局,这样没出息,不如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色厉内荏?” 一直的逃跑,更多是因为对于天火会的忌惮,也是不像将火苗燃烧到天狼,在个人实力上,郭俊飞也有初等八品的实力,并不是毫无一战之力;此时走投无路,背水一战,说话便毫无顾忌。 “你找死?”奇耻大辱被拿来嘲讽,四位摩托车上的天火会成员面色纷纷一变。 “嘘——”白旗又竖起了手指,像是深夜准备讲鬼故事的人;脸上依旧微笑,但是其寒意已经深至冰点。 白旗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匕首,板寸男的手中同时出现了一把匕首,两人像是真正的人与影一样同步。 冷光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白芒,白旗冷笑道:“那就试试看。” 郭俊飞凝视了这二人一眼,从摩托上一跃而下,从摩托车上抽下了一把短刀。他把短刀在手背上擦了擦,抬头望着白旗,赴死毅然。 “飞狼武堂副堂主郭俊飞。” 白旗道:“天火会影堂堂主白旗。” 板寸男道:“天火会影堂副堂主黑杆。” 郭俊飞眉头一锁,步子迈开,反手握刀,摆开战斗的姿势,凝重道:“赐教。” 白旗冷笑,“赐教?不是,应该是——去死。” 第19章 你是谁 白旗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郭俊飞率先往前冲出! “白旗与黑杆都只是初等七品的武师,我初等八品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把握机会,生死两说!” 身材本就魁梧,势大力沉,每一步踏下,布满沙泥的破水泥路仿佛都要更烂一分。 数步之后,便开始由脚尖点地,似蜻蜓点水,整个人的速度拔高不少,而步子也越来越快!每一步的落下,都开始卷起沙尘,只是眨眼,便见其足下黄沙弥漫。 “飞狼的迷沙步,有点意思。” 白旗露出一口狭白的牙,手中匕首灵活一转,也倏地对着冲来的郭俊飞横冲而去! 他动身的一瞬间,黑杆也霎地一动。 两人几乎是同时而动,虽然身高上差了足足一个头,但是迈步的大小与频率却惊人的一致。 就在白旗迈出了三步之后,黑杆的身影开始模糊,像是光芒从身上抽离一样黯淡,在他第四步迈出的同时,黑杆的身影仿佛蒸发一般消失!融入了白旗在地面的影子当中! 甚至连脚步,都只剩下白旗一人的脚步。 “什么?!” 虽然早有耳闻,真正见到《重影》,郭俊飞依旧震撼不已,心惊肉跳。 虽然身上戾气不重,不过自己也是久经沙场,不知手刃多少鲜血的狠辣角色,心情只是略微激荡之后便沉静下醒来。 战斗,最忌讳的便是心神不宁! 面色与心境同时一凝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猛地踏步,身子豁然一扭,整个人宛如一辆急刹的汽车一样借助惯性前滑,双足擦起一道沙龙,而与此同时手中的短刀则向白旗霍地拉开! 白旗嘴角一抹冷嘲,长臂一抬,手中原本正手握着的匕首也忽得旋转成反手,而原本急掠的他身形却陡然一止。 像是疾驰者猛停之后,身上的物件会因惯性依旧前抛一样,手中匕首白光反射的间隙,一团黑影从他的影子处以比白旗快了两倍的速度飞身而出,黑影手中的匕首也变成了反手而握,向他脖子而来! 赫然便是黑杆。 “速度的转移?!”郭俊飞心头大惊。 他所谓的速度的转移,便是二人的速度融合到了一个人身上,二人同修的《重影》,便是将两人合二为一,白旗提升速度之后骤然一止,然后所有的速度都转移到了黑杆的身上?! 郭俊飞心头霎冷,不过并没有时间去震撼这样的事情。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便捕捉到了黑杆匕首的途径,而后刀直劈而去! 初等武者身体的力量远超凡人,一挥刀之间澎湃的气势便随刀气乍放。 然而刀拦截到匕首的一刹那,郭俊飞的面色瞬间一凝,他感觉仿佛撞上了一辆汽车,强大的力量传递而来的感觉让他的整个手臂都为之一涨,前移之势更是一止,甚至隐有被这一回合的接触而撞翻的趋势。 两人的境界差不多,在力量上也不会太悬殊,然而此时力量上的差距却是碾压! 若只是黑杆自身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如此!除了速度的转移……还有力量的转移?! 匕首噌地从他刀刃上划过。 嗤—— 黑杆好偌一道黑色的猎豹一样从他的身侧飞过,那尖锐的匕首也从他右肩膀上划过,只听一声裂帛,身上那战斗属性具备防切割能力的强化衣嗤地拉开一道口,殷红从其下的皮肉中飚射而出。 郭俊飞忍痛霍地转头,手中的短刀朝后猛斩而去,却只能斩到后背的一片黑暗。 黑杆的身影已经去到了十米外,像是一辆急刹的汽车一样半跪在地滑动,手中刺入地面的匕首更是拉出一道长长的火光。 黑杆抬头,眼中满是鄙夷笑意,板寸发凌乱,好偌扣在头顶的烂西瓜。 郭俊飞浑身都是彻骨寒意,如此速度与力量,二者合二为一,远非他所能抗衡! “嘘——” 身子一颤,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白旗的身子已经鬼魅地贴近了他。 高大的白旗手勒在他的脖子上,手中的匕首则顶在了他的侧腰,稍稍用力,便能够将他的肠胃洞穿。 郭俊飞瞳孔骇然一缩。 白旗微笑着用手臂端着他的脑袋,道:“这个位置,一刀下去,死不了,不要紧张;你是先选肝脏,还是先选肾脏?” “滚!”一声暴喝,郭俊飞猛地出拳,元气在经脉中奔涌,在拳表凝结出一道黯淡的白光,而后所有的白光像是炸裂的烟花一样爆发开来,这极短距离内的一拳却有一声沉闷的爆气声! “气爆拳?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感受到轰向小腹力量,白旗略微诧异,不过他的诧异还没有落下,郭俊飞手中的匕首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刀尖向天,对着他的下颌捅去! 狠辣的招数让白旗眉头一凝。 白旗腹部一缩,消去了大多的力量,不过拳头还是实打实地落在了他的腹部,身子狂退而出,同时一掌拍出打在郭俊飞握刀的手腕,将那取自己性命的一刀化解。 白旗手中的匕首,则在郭俊飞的侧腰拉开了一道血口。 两人的身影重新拉开五六米的距离。 郭俊飞的身上已经有了两道血口,鲜血将黑色的衣衫染成更为浓重的暗黑。 郭俊飞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势,一声怒喝,步子再度迈开,手中的刀不断劈砍,朝前欺近而去! 郭俊飞的步伐诡异,手中的刀也迅捷无比。 一刀一刀,每一刀都狠辣万分,都是向其要害部位而去,而白旗手中的匕首也飞快闪动,一次次拦截在短刀前,短刀与匕首这样同样短小的兵器不断地碰撞,方寸之间,无数火星溅射。 这二人闪电般的交手,每一次的出击与格挡都看得人心惊胆战!四位摩托车上的天火会成员,即便十分了解自己的堂主,看到这样的层次的战斗,依旧又如芒刺在背! …… 就是白旗的一个挥匕首的一个空档,郭俊飞抓住机会,短刀挑出,将他的胸膛口拉出一道大口! “堂主!”几位天火会成员面色一变,异口同声。 白旗凌厉地一腿,也轰到了郭俊飞的小腹,二人同时退身而出。 白旗内里白衬衫的一颗纽扣恰好被劈成了两半,顺着西装滚到地上,消失在潭水般的地面。 “有点意思”疼痛让他本就病态白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垂头望着胸膛豁开的大口。 郭俊飞揉了揉小腹,翻涌的五脏六腑让他忍不住有呕吐的冲动,不过依旧咬紧牙关,不打算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机会,再度冲身而上! 今日难逃一死,那就争取换一个。 站在他对面的白旗豁然抬头,整个人流淌出的气势再度一涨。 步子一列,元气一提,身上西装的袖子灌气般鼓起,劲气从袖口中喷出,西裤的裤腿也随之风鼓。 他匕首精准地朝前一探,就同打蛇七寸一样精确无误地卡在了郭俊飞短刀的七寸上! 看似普通的出手实际上蕴含的力量却是超乎人的想象,两人的袖口几乎是同时崩裂,灌过的劲气将二人的头发都冲得朝后一扬! 闷哼从郭俊飞的喉咙涌出,他的五脏六腑受了重创,鲜血几乎要从喉咙中喷出来,但被他咬牙咽了下去。 白旗厉笑,匕首一转,整个人再度从郭俊飞身侧掠过,匕首游鱼一般在郭俊飞的手臂飞快游动,旋割出一道道血口。 “游鱼匕!” 郭俊飞的右手眨眼便满是血痕! 身子急速侧掠,试图躲开这缠手的匕首,同时咬牙忍痛将刀朝侧面一刺! 而白旗似乎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 郭俊飞面色一凝,刀还没有落下,却见另一方有一道因人跳跃而起而被拉长的影子向自己笼罩而来,将自己与白旗都笼罩其中。 黑杆已然再度动身! 在郭俊飞的短刀将要捅入白旗的一瞬间,白旗消失在了这影子之中!刀刺到的,变成了一片虚无! “什么!?” 二人之间的藏影,可以互换?! 糟糕,早就该料到这一点! 然而已经有些迟了,郭俊飞转头,只见飞身而起的黑杆,就在他侧面的不远处,悬空在侧掠的他即将掠过的地方,那把匕首,像是在等待他主动撞上一般朝下笔直地刺下! 如是他的身位或速度不作出丝毫改变,他的肉身将迎上这把刀! “噗——”鲜血从郭俊飞的口里喷了出来。 不再压抑体内的伤势,也是不再留有半分的保留,体内力量再度爆发,他本已半浮空的步子猛地朝侧一蹬,那蛮横地侧掠便被用此蛮横的方式止住。 一声夹杂血沫的暴喝,他的短刀,朝着从半空落下的黑杆砍去! …… 一瞬之间似乎发生了很多,而又好偌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位天火会成员的看客们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握紧的拳头手心已经汗湿。 嘭—— 黑杆魁梧的身躯落地,手高举而悬空,匕首保持着刺的姿势,而后屹然不同,像是陈列的雕塑。 郭俊飞斩出的刀,也顺着自己壮硕的手臂,悬在半空,并没有落到黑杆的身上,甚至中间还隔了很大的距离。 像是电影被点了暂停,二人瞬间定格。 噗嗤—— 四位天火会成员这才回味起来,在这落地与暴喝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身血***穿的声音。 …… 风悄无声吹过。 这画面十分诡异,好像是错位了一样,两个人的利刃都刺在空气当中。 不过场间人却知道,生死已分。 郭俊飞的脸色慢慢胀红,而后有红色的水从脑门上流下,连成数条水线。 他的刀并没有落到黑杆的身上,黑杆的匕首同样没有刺到他的身上,两人之间像是错位一样保持着一段距离,然而地上二人的影子,黑杆其影子手中的匕首则扎在了郭俊飞影子的脑门上。 而郭俊飞真身的脑门,已经像是一颗裂开的西瓜。 “嘭——” 郭俊飞的尸体后倒下来,手中那把短刀,叮当摔出。 生死已分,看似惊心动魄,然而对于两位堂主而言,却是毫无悬念。 白旗的身影,从黑杆的影子缓步中走出,重新回归月亮的惨白视线之中。他的匕首上,殷红从匕尖蔓延刀了匕把。 他的脸上依旧是冷笑,望着郭俊飞的尸体,拍了拍溅上鲜血的西装。 四位天火会的成员开始笑着鼓掌,一位成员将郭俊飞摩托车旁的沉甸甸的背包捡起来,背到了背上。 “犯我天火会,飞狼又如何?”白旗踩了踩郭俊飞的头,而后亲了一口黑杆布满细汗的黑脸。 “打得漂亮。”他苍白的嘴唇贴在黑杆的耳畔,溺爱道。 黑杆身上并没有什么汗水,这样一场战斗似乎他没有出太多的力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白旗一眼,而后径直向汽车走去。 白旗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二人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么些年来,已经早不用言语。 郭俊飞的语气与用词虽然是赤.裸挑衅,但没有说错,《重影》之修,的确是阴阳调和。 几位下属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沉默不语,安静地走下摩托,尽可能地走远,站到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给他们把风。 白旗满意地笑了笑。 “杀人之后,爱人缠绵,影堂的风流快活,哪与外人说?” 白旗蹲下身,把匕首指在了郭俊飞的脑袋上。 “今晚本是快活,被这人扫了兴,割下脑袋搁在车头让他亲眼瞧瞧,我天火会的人是有多男人如何?”白旗抬头问道。 黑杆没有说话,径直回到了车上,嘭地关上了车门。 白旗扑哧一笑,点上一根烟,开始专心地割头。 不过匕首才刚刚落下,suv的车灯却忽地亮了起来。两束刺目的光芒直打向白旗,让他睁不开眼,手中的活儿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白旗有些不解,手挡在眼前,柔声道:“宝贝?” 他原本喜悦舒展的眉毛缓缓地皱了下来,因为那辆平静的suv似乎开始不断地摇晃起来,一道道重击,打在车身上,还有一声声痛苦的闷哼隐隐约约地从车内传出。 刺目的光芒让他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两团刺目明亮,这样不合理的异常也没有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严重与否,黑杆的强大以及场间一直的正常也不会让人有别样担忧。 白旗手挡在眼前,慢慢朝汽车走去。 “宝贝?” 随着距离汽车越来越近,脱离强光的直射,渐渐,他可以看到一道道拳印或者脚印轰击出的疙瘩高高凸显在车身上,整辆汽车像是被强大拳师从内里当做了发泄工具,变得畸形而丑陋。 而这些拳印与脚印还在不断增多! 整辆汽车不断颠簸! 嘭—— 嘭—— 又是数道轰出的拳印与脚印,塑然其上! 白旗的面色霎那铁青。 “黑杆!” “嘭——” 当他闪掠到车旁的一刹那,汽车的五面玻璃受到巨震同时碎裂,玻璃碎渣流落一地。 接着,一道黑影从车内撞破驾驶座的车门横飞而出! 赫然便是黑杆! “黑杆!”白旗嘶声喊道。 黑杆混着车门撞在了到了凌晨而熄灭的木杆路灯上,将路灯撞断,昏倒在地! 在发现情况后,四位天火会成员也即刻围拢过来,一把把匕首从袖中划出。 白旗豁然转头看向汽车,一身大汗的一位男子有些疲惫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正在用胳膊擦汗;他身上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脸上还戴着一个系绳式不易摘取的黑色口罩,以及黑色的露眼眼罩,只露出一双深邃而漂亮的眼睛。 看得出他的身材并不壮硕,但是却将黑杆直接击溃,这普通寻常的躯体里,蕴含着让白旗心中警戒刹那伸至顶点的实力。 “你好,你的宝贝,力气倒是不小。”来人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略显疲惫长叹口气,变声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 “你是谁!?”白旗汗毛根根竖立,匕首一抬,指向来人。 来人抬头微笑,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战意与笑意。 “好问题,我是谁? 不许动,黑吃黑。” ps:汽车这个,我脑子里想的是周星驰功夫里他中飞刀后藏在那铁桶里打拳排毒的画面。致敬星爷。 日常双更,明天开始。因为明天上推荐位 第20章 要你命 “黑吃黑?”这个口头禅万渝城的人都不会陌生,因为他专属于某个专行此径道的组合,所以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刹那,白旗的身躯不禁一震。 “灭世主?” 这个组合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并且两次矛头都指向天火会?! 整个天火会都在追杀他们,他们居然斗胆自己冒头?! 震惊刚刚出现在心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或者接话,一声略显滑稽的声音忽从车中冒出。 “你个畜生!你把玻璃全部打烂了我怎么吹空调?!”一个戴着蒙住整个头只露出了一双小眼睛的头套的胖子从后座上弹坐起来。 “你能不能闭嘴?”寒续有些无奈。 “你他娘不热当然这样说!你戴个我这样的脸罩试试?热不傻你我跟你姓!” “是我要你戴的吗?” “那他娘的口罩不是洗了还没干么?谁知道这破玩意笼上了这么热?!”胖子怒发冲冠。 …… 白旗愕然,哑然望着坐在车里忘我争吵的二人,脑中那错愕的情绪让他无法相信现在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事实,有谁会在对天火会下手的时候还因为车玻璃的事情吵架?! 不过转瞬所有的愕然便化作了愤怒。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混上的车,大概是趁着他们战斗白热化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二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何,然而这啼笑皆非的吵闹所透出的目中无人,无疑是将他心中的火药桶彻底引爆。 “找死!”白旗怒吼。 他“找”字才刚刚脱口,那彷若无人吵架的二人,吵架声却浑然一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寒续瞳中精光一闪,右侧藏在手中的卡片顿时微亮,一股劲风便从卡中喷薄而出,从侧面车窗框中喷泻。再加上他本身身体的骤然发力,猛蹬车门,整个人宛如射出的炮弹一般,朝着站在驾驶座侧的白旗轰地冲去。 手指弓成劲爪,直朝白旗双眸! 只是瞬间,半身便弹出了车! “一星玄卡气动卡?” 白旗浑然没有料到他的速度会如此快,而他选择动手的时机与方式会如此精准而狠辣! 他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双腿一弹,身形便为之侧掠,于此同时手中反手而握的匕首便拉成了一个半圆,朝寒续划去。 寒续料到了他会有这样一手,所以他的目标本也不是他的双眸;手腕一扭,忽然变向,如同抓蛇苍鹰的利爪一样,狠扣白旗挥匕首的手腕! 一爪之间风呼气啸,方寸之间似有风暴形成。 “咔——” 手一拧,无法抵抗的巨力灌入骨骼中,白旗的手腕霎时脱臼。 “啊——” 一声痛叫从白旗的口中喷出。 “怎么……怎么可能这么快?!” 寒续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记变招,这借风而动,融风而行的武学让他在这瞬息之间根本难以匹敌! 寒续手再一掰,又是一声骨裂的声音,白旗手中的匕首从手中无力的摔落下去;他飞身之势还没有停下,带动着白旗的手,猛地扣在白旗的胸膛。 白旗感觉自己的整个右手彻底断废,而自己的胸腔中更是胀裂。 “咚——” 寒续手顶在他折断的手与胸膛上,不断前冲,推动着白旗狠狠撞到了路边两家店铺中间的旧砖墙壁上,将其死死摁在墙壁上,似挂在墙上的画框。 白旗太高,即便这样,双脚也只立地几厘米,寒续必须仰头望着他。 寒续充血而微红的双眼,盯着白旗狰狞的脸。寒续酣战的鼻息,如狼嗅野兔。 “堂主!” 四位成员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发生的走向,所向披靡的堂主居然一瞬之间败北?纷纷动身,不过才走出数倍,就又传来王眸眸那变声后滑稽得像是喜剧表演那样喜感的声音: “喂喂喂,打架总得有点规矩吧?你们堂主没有告诉你们‘观棋不语真君子,看人打架屁憋肠’的道理吗?” 王眸眸的手里端着一把sk联邦自动步枪,踹开车门对着四位成员,扳机一扣,就会血肉横飞。 “把你们藏的枪给我扔地上,踢远点。”王眸眸痞气十足,“看我干嘛?出门一把枪,装备全靠脏,你们天火会的烂习惯小爷我摸得一清二楚;裤裆里的也给我掏掏,谁知道你们裤裆里有没有藏雷…… 还他娘的磨磨蹭蹭?!当老子枪是水枪?!快点!” …… “《重影》,双修武学,借影藏身,同时二化为一,爆发出两位武者单纯一加一所能爆发出的数倍力量,让两位初等品阶的武者施展出中等品阶武者的战力。 这功法本身不赖,然而弊端也很明显,逐一击破,你们也不过只是两个初等品阶的武者而已。” 道理是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明白,可是落在所有人耳中依旧忍不住心颤。 但凡是武师,都能够感受到寒续本身的修为境界也只是初等八品,初等品阶之中,小品阶的察觉并没有想象中巨大,然而他却硬生生地将初等七品的堂主与副堂主纷纷闪电般击破,这又哪里是初等武师所能做到的事情?先前同为初等八品的郭俊飞,可没有在白旗手上讨到半点便宜。 白旗的心里有如惊湖。 ……灭世主,怎么可能这么强? 往些年他们在万渝城崭露头角,不过从来没敢犯半分天火会,真正实力也如深海游鱼,让人摸不清究竟,但是也能判断出不过是初等品阶的武师而已。在诸多人也在他白旗看来,这二人不过是依靠一位的黑客技术,另一位负责实战,外加二人优秀配合的普通地下组合罢了。 然而随着他们犯案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成长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从小偷小摸到暗杀政府腐.败小官,从打劫小盗贼到截胡至天火会的头上!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数年的时间里,这对组合已经成长到了他根本难以想象的地步。 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愤怒。 他堂堂天火会影堂堂主白旗何时遭受这样的羞辱? 元气在体内运转,连通了他身下的影子。张口猛地抽泣,比正常的一口呼吸多了数倍的空气涌入口腔,而他的影子,让人看到的却是一股黑流涌入其中。 他的身体充气一样地微微鼓起,皮肤恍惚变如癞蛤蟆那饱涨的皮,毛孔扩张如同其上毒囊。体内一股巨力压如腹中,而后所有的气都变作黑气从他的袖口泻出,化成一股强大的推动力,带动一把匕首似蛇信般从他左袖中飞出。 匕首在指尖舞成旋转蝴蝶,脱指而出之后朝着寒续的腹部抹去! 锋锐的气刃透过修身衣刺到皮肤上,锋锐令寒续感觉皮肤好像裂开,这转瞬而至的杀机让他的眉头刹那锁下。 他本能地腹部一缩,同时左手化掌劈下!一掌出得干脆利落,貌似没有太多不寻常,可实际上他手掌前方的空气统统朝两侧分开,没有给他造成半点阻碍,让这一掌没有半点声音,流开的空气回涌,更是仿佛成了他落掌的助力。 “什么?” 此等与空气的结合,高妙程度,以及真正实战的意义,比他看起来骇人恐怖的《重影》高妙得多! “啪——” 手刀完美地格挡在了匕首前,劈在了白旗的手上,旋转的匕首脱手飞了出去。 寒续身子微侧,匕首便从他的腰侧险险地划过。 如此杀招让寒续心一狠,扣在白旗胸前的手骇然用力,往前一压,只是下陷半寸,一声声骨裂的响声却连环而来。 白旗闷哼,鲜血从嘴角溢出。杀招无效,可他眼中却还有精光闪烁。 “小心!” 王眸眸察觉到事情变化,失声大喊道。 寒续侧头一望,那飞出去的匕首拉出了一个弧圈,而后正飞旋回来,发出凄厉鬼嚎般的破空声朝他后脖而去!其地上的影子宛如一把硕大的旋转鬼刀。 当机立断,寒续一抬腿,凌厉的腿猛轰在白旗的脖子上,将其依旧牢牢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而同时身躯侧扭,一张暗黑的卡片从他袖口中滑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上。 “能盾!” 手中的一星土系能盾卡瞬间涌出黄色的神秘光纹,于一瞬间变成了一面方形的,有着与玄卡上相同玄奥纹路的硕大黄色光华盾牌,悬浮在他的面前。 与正常盾牌大小的光华能盾,在这瞬息之中展现出的防御力量,远远超过强大金属打造的实质盾牌。 能盾结成的瞬息之后,匕首便噌地插在了上面。 回旋的力量比出手的力量还要巨大,以至于后方持卡的寒续,手中的卡片顷刻出现了一道裂纹,他的手臂更是猛地一沉。 若是没有这张能盾卡,来不及闪躲的他势必丧命在此招之下。 ……两者之间的力量抵抗相融,隐约能看到光纹之中光华像是无数颗星辰一样爆炸。 力量之间的爆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一秒之后光芒瞬间消失,与玄卡上的光泽同时泯灭,而那匕首也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失去了效用的能盾卡也落到了地上。 “堂主!”几位成员慌张极致。 灭世主真的比想象中强太多,的确有太岁头上动土的本钱。 “谁他娘的动一下!”王眸眸大声嚷嚷道,“感情我的教育你们就当放屁?” 自动步枪的威胁,让几位成员不甘地攥紧拳头,咬牙收回了迈出的步子。 …… “回鬼旋刀,想不到白堂主,藏得暗手还真不少。”寒续侧回身。 他此时整个人像是一副圆规,一脚笔直立于地,一脚笔直地顶在白旗的脖子上,稍稍用力,白旗的脖子就可能变成一滩碎肉,脑袋就会同烂西瓜一样垂落下来。 白旗呼吸困难,低头看着寒续,苍白的脸上这时候浮现出了几分异样的紫红。 “暗算?” 寒续生气,若不是王眸眸喊了一声,他指不准真的会栽在这一手上。 他生气地提拳,两只拳头雨点一样分别轰在了白旗的肩膀上,像是铁锤敲钉,一拳一拳又一拳,夹杂的是痛哼以及骨碎声;数拳之后,白旗的肩胛骨被全部打碎,手臂如悬绳甩荡。 剧痛让他痛不欲生,然而脖子上的压力却又让他无法嘶嚎。 白旗本能抬腿试图进攻,寒续一拳轰在他大腿根部!痛彻心扉! 两条腿也因剧痛无法使上力量,整个身体都如蚯蚓一缩,这等痛苦让白旗的身躯几乎要自己拧烂成泥。 王眸眸咂舌,自己两腿请不自禁地夹了夹,“我去,好狠。” 痛苦冲击脑海,也将意识一点点蚕食,豆大的汗水滚落,白旗身子慢慢的疲软下来,好偌要昏死过去,血彤彤的双眼半翻着死死瞪着寒续。 武师肉身爆发出的力量远超于常人,所能承载的也远超于常人,所以他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活着。 寒续把脚往下挪了挪,抵在了他的胸膛,给他喘息与说话的空间。 足足十多秒之后,咳出了数口鲜血,白旗才缓过神来,脑中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濒死一般无力沙哑道:“你们……想要什么?” 寒续扭头望着一位成员背上的背包,平静而冷酷的双眼,即便是黑夜也无法阻拦,那位成员的后背霎时汗湿。 “钱?”白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寒续点头,转头看着他。 “我……我给你。”白旗嘴角有血沫喷出,说得极为缓慢,“你……你只用告诉我,我……我们之间有何恩怨。” “有何恩怨?”寒续笑了起来,心里却都是不为人知的苦意,“为什么一定要有恩怨,我才能对你们动手?” 冰凉凉的声音,让包括四位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成员在内,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天火会在万渝城这么多年,在展现出实力与狠辣之后,一直无人敢犯,从来都是主动犯人,这两位比起其余组织其余势力势单力薄的二人组,接连两次对天火会动手的原因竟然是没有原因?! 破坏天火会的劫钞行动,截杀偶然相遇的天火会堂主……明明真正实力完全无法与天火会这万渝城的庞然大物相抗衡,然而却玩命儿般两次出手。 这个组合,是真正的极徒。 白旗很快就想明白过来,正是因为势单力薄,他们才无牵无挂,外加手段上的高明,给他们提供了如此行径的本钱。在万渝城,甚至整个地陵行省的极徒之中,论及作案的手段以及胆量,恐怕基本无人其右。 “天火会杀人,需要有恩怨么?” “联邦政府要让人死,要让别人的牺牲成为他们苟且的工具,需要有恩怨么?” 寒续声音凉如冰,让人感觉不是置身夏夜,而是凛冬。 “钱,给……你。”白旗再次道,这次比起前一声真诚很多,此时他已完全服软,俨然在表示投降。 背着背包的成员极为识趣,斩钉截铁地将背包丢到了地上,举起双手。 望着鼓起的背包,王眸眸口水在嘴巴里打转。 “给我?”寒续冷笑起来,摇头,“什么叫给我,是我,拿走。” “是,是,你……拿走。”白旗语气诚恳,毫无之间的高傲架子。 “也不单单是钱。”寒续又摇头。 寒续声音低下来,身子朝他贴近,说悄悄话一样,却又让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另外,我还要你们的命。” 第21章 没那么简单 白旗的双瞳一缩,四位手刃不知多少生命的天火会成员的双腿更是纷纷忍不住一颤,其中面相最为青涩的一位瞬间背湿。 要了你的命? 他的声音低沉,那双露出的清澈双眼中的真诚,还有压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道,让白旗不会怀疑他所说这话的认真程度。 天火火在神风联邦这座南方城市里这些年都是真正的霸主,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有外人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即便强于他们的存在也因他们背后的强大而神秘的组织而退却。现在这样的场景,配上这样的话语,无疑让他们心里那块许久没被人碰触过的胆怯区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谁都看得出来这场战斗的爆发应该没有预谋,就像他们也不会料到今夜会与飞狼堂主郭俊飞正面冲突一样,若是没有这场冲突,也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而能够在这样没有预谋的对撞之中做出取人性命的决定,证明对方也是嗜血之辈;同时,对天火会,对这个万渝城乃至地陵行省人人谈虎色变的暗组织,本身也不畏惧,甚至,可能有与之挑战的恨意。 白旗看不到对方藏在口罩与露眼眼罩下的面容,更不明白他的心境,但是却不自觉地猜测起来,像他与那胖子这样的人来说,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自己,对自己这一类人如此态度。 “为……为什么?”白旗哑声问道。 “杀人是不是很有趣?让所有人因你们而颤抖是不是很有趣?”寒续冷笑。 “为什么?”寒续微微摇头,这不算健壮的身躯里,心,却好似在吞天,“因为我,也觉得很有趣。” 白旗双眼随着寒续缓缓加大力道而沁出一道道狰狞的血丝,他感到了恐惧,本能上的恐惧。 在这个世界,在如此两大政府如此根深蒂固的统治下,他第一次在人眼睛里看到如此清澈的叛与逆。 “疯子……怪胎。”忍受着脖间骤然加剧的力量,白旗嘶声,心中一道怒言从饱受压迫的喉间挤出。 …… 黑杆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 “副堂主!” 黑杆的头上裂开了一个血口,殷红的鲜血张扬在他一张黑脸上。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但是又宛如一尊屹立起来的巨人,那随他砸飞的车门被他死死握在手里,被割破的手灌出的血流淌在车门上,让其宛如一面浴血的盾牌。 “白旗!”黑杆撕心裂肺地喊道。 白旗这具身躯已经等于残废,二人情投意合,心意相连,黑杆的心也撕裂开来。 面对这降临的死亡,瞬息之间,白旗反而却坦然了下来,只狰狞盯着寒续的双眼。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我?小子,我们之间,还生死两说。”在寒续依旧冰冷的目光之中,白旗这张随着脖子的不断下压而胀红无比的脸,忽然狰狞地笑了起来。 此时他这具身躯已经不再具备半分战斗的力量,在寒续的脚下如同玩偶,不过寒续却感知到他身体里还有强悍的战力存在,而这强悍的战力开始进行诡异地转移。 白旗脸上的光彩迅速地消失,宛如被什么神秘力量吸走了一样,数秒之后就好偌一具尸体一样毫无神采,抵抗性地握住寒续手腕的左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有尚且能够感受到的心跳以及本能的呼吸让人判断出他还活着。 他背后的影子则变得更为凝实,似乎生机与力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影子之中,接着,影子鬼魅至极自己活动了起来。 好偌有幽灵寄身在其中一样,从白旗的身上脱离,变作一团黑影冲到了十多米开外的黑杆的影子中,似碧潭倒影一石惊,二者的影子震荡成紊流,最终渐渐凝实,变得更为浓厚,也拉成了变大了数分,宛如二人的影子折算后的叠加。 紧接着,寒续便感知到左侧来自黑杆的气息,陡然变得强大了起来,先前只是初等之气,转瞬便拔高了数个层次。黑杆原本黝黑的皮肤,也在飞快地变得白皙,变成了同寒续一般普通的肤色。皮肤底下的肌肉,也在肉眼可见地扩张,血管入地上的山脉耸立,握在手中的车门硬生生被抓出了凹陷。 而他一开口,赫然便是两人的声音,粗犷与阴阳怪气的重叠,地上的影子好似也在同时开口:“小子,谁要杀谁?” “糟糕。” 王眸眸心头大呼不妙,那圆眼睛上的细眉毛也皱了下来。黑杆此时散发出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初等的品阶,真正迈入了中等武者的行列。 这才是作为天火会堂主的真正资本。 他有些后悔,因为在他们原本的了解里,《重影》并没有这样的诡异之处,所以逐一击破这一方式,原来效果并非那么的可行。 这因为自以为稳操胜券才进行的一场黑吃黑,貌似迎来了极为麻烦的变数。 …… 寒续心情也凝重下来,原本的凌然意统统变成了郑重。收腿,白旗的身躯像是没有灵魂的玩偶,摔落到地。 他转身,看着握着车门,眸中神色也宛如二人重光一样的黑杆,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重影》,还有这等融命之术?果然高妙,天火会能够在十多年的时间里称霸万渝城地下,情有可原。” 说完,寒续一抬脚,啪啦将脚旁白旗的脑袋踩碎,鲜血与白色的脑浆漫满他的裤腿! “白旗!” “堂主!” “喂喂喂!”王眸眸黑洞洞的枪口将成员们躁动再度遏制,将场间尽量维持为这二人的战场。 这重影转移走的似乎还有修为,这具本来依靠元气打磨得远超凡人坚固的身躯好偌也被夺走了所有的精华一样,变成了一堆好似风化之后的骨头,轻易便被踏烂。 黑杆嘴里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其体表之下的另外一层身体的意识更是黯淡了数分。他身上的黑衫嗤嗤嗤地撕裂。虽然身躯上没有奔出鲜血,地面拉得大大长长的影子却有无数黑气喷射出去,化作袅袅烟影,其威势无形之间衰颓了许多。 白旗身躯毁,借身而存的意识与力量也必须承担这等伤害。 “彻底牺牲这具身体,没有还原的可能,你这孤注一掷的转移的残命,又能坚持多久?” 黑杆腰因来自身体深处的剧痛而弯曲,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怒道:“杀你,绰绰有余。” 寒续从手里再摸出了一张卡,黑色的卡片暗泽流动,上面的雪白标图与黑色卡底对比得格外清晰。 卡片上却不是他惯用的火系,其雪花的标识,是冰系玄卡的标识。 “冰系玄卡?!” 黑杆双瞳瞪大,模糊的血口失声:“你到底能掌控多少属性的玄卡?!” 寒续没有回话,因为仅仅只是擅长多属性玄卡这一点,还不足够成为重新扭转局势的底牌。 谁都无法注意到,他湿透的鬓角,真正的流下了一滴因为担忧与凝重而出的汗水。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了警笛,刺耳突兀的笛声如刀剑刺入心底。其驶来的方向,赫然便是他们这里。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了一眼警笛传来的方向,约莫几分钟后便会来到他们这里。 原本还沉着冷静的心,在这撕破宁静的警笛生中,彻底的跳动,将所有的充满了汽油的血液,呼呼爆燃! 寒续吸了口气,他将玄卡夹在指尖,身躯骤动,一动便如雷霆,脚下的废纸片飞飞扬扬。 黑杆一声怒吼,此等时候无论实力还是发泄的怒吼都无半分保留,如同一尊金刚一般暴掠前去,挥动车门,扇动劲风猎猎! 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22章 鱼死网破 等到警车到来,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最差的结局,没有任何一方想去承担这个后果,所以原本维持在某个僵硬点的场间,那根维持平衡的独木桥瞬间崩塌。 所有人都放下了顾忌。 在黑杆动身的刹那,三位天火会成员暗暗的眼神示意之后,同时打起了手势,极短的时间里便完成了交流与决定。 本就是一起厮杀的同僚,相互之间本就熟悉,此时危机关头,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切的暗中交流反而更加顺畅。 其中一位成员深吸了口气,似乎做出了需要极大勇气的决定,冒着被射杀的危险,转身直接冲向了王眸眸。 “想死?”完全就是送死的举动,让王眸眸不禁一惊,连忙抬起了枪。 这一枪没有打响,那位成员的脑门上已经全部是汗水,眸中更多,还是屹然赴死的决心。 而就是这个间隙,另两位成员暗暗打起的手势一变,同时向着两侧奔去。 向不同的方向跑,一把枪,自然只能打到一个。 “突突突——” 王眸眸也不拖泥带水,扣动扳机,火舌从枪口喷出。 这么些年刀剑舔血,这张滑稽的体表下,是对于鲜血的冷漠。 第一为转身的天火会成员是枪口直接对准的对象,所以自然也是第一个牺牲。 自动步枪的威力不小,如此距离更是恐怖,三颗子弹精准地打入了这位成员的躯干,他的身体瞬间被轰倒在地。 “想死?!当你爷爷我手里的玩意儿是摆设?”王眸眸大怒,摆平掉了第一位之后,立即调转枪口选择对向左边的一位。 然而还没来得及继续扣枪,另外一位成员借着死去成员尸体的掩护,霎时从地上捡起先前扔在地上的手枪,一个前滚之后便到了车前,手枪对准了王眸眸。 而另外两位似乎也并不是在逃走,而是在迂回包夹,向侧面跑出十米之后,便开始朝围绕王眸眸所在的汽车盘旋。 能够成为天火会的成员,本就都是这个世界的极徒,没有实力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组织里立足。以一人为枪靶的代价,三人围夹之势瞬间成形。 看着局势瞬间的变化,王眸眸感觉好倒霉,手中这杆枪似乎也毫无用武之地。 谁能够想到这样的一群人,居然会有为伙伴牺牲的勇气? 看着场面陡生的变化,他长长憋了口气。 破口道:“我去。” …… 黑杆的肌肉里不知多少暴躁的力量在涌动,挥舞的车门的他宛如冲来的车辆,大臂扬开侧向寒续拍去。 寒续急速后掠,那扇车门便拍在了侧面的墙壁上。 发出一声哐当巨响,车门顿时变形,那面墙壁的转头也碎裂滚落出粉末,往四处飞溅。 无法想象若是砸到人身上,会是怎样一副悲惨血腥的画面。 黑杆一声怒吼,继续持这金属盾牌前冲而上。 寒续后退的中途,大力一踹电线杆,整个身体好似弹簧一般,在整根电线杆都震动的同时,整个人借势纵身前弹,凌空而起。 体内元气奔涌,肌肉与经脉之中如风般轻柔与凌厉并存的劲气蹿涌,裤脚陡然绷紧若钢铁,凌空的一记鞭腿铡刀一般直劈黑杆的脖子! 《凌风神谱》所出演化出的腿法!传说中与风随行的武学,初等八品所来展现出的实力却也可见一斑! “嘭——” 巨大的车门挡在了身前,寒续一记鞭腿劈在了这车门之上。 肉身之躯,却又如巨轮撞上。强悍的力量造就的与地面的摩擦,让黑杆的鞋子瞬间崩破,一双大脚破鞋而出。 黑杆那张白皙了不少的脸不禁微沉。 尽管有车门抵挡在前,黑杆与白旗的共存体依旧隐约感到一股劲气穿透车门,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并无实质的伤害,但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其存在。 “什么武学?!”白旗的声音从黑杆的胸腔中传出。 先前的劈掌便让他感到震惊,这一记鞭腿更让他坐实了心里的猜测——此人的武学得来必不简单! 很多武学的高妙或许并不明显,但是作为武师却是明白什么才是色厉内荏的花架子,什么是不露神色的绝世强功。不显山露水的几次出手,其武学的高妙之处就单纯的战斗而言,远在《重影》之上。 黑杆大喝一声,手臂一抬,伴随着车门凹陷到近乎破碎,强大的作用力让两者同时往两边飞出了近乎十米的距离。 对手单纯境界上造就的强悍力量让寒续心头一沉。这二人联手施展出的实力,基本有中等一品。虽然只是中等的最低品阶,但却是一条宽深的沟壑横亘在前。 这场战斗之所以会爆发,本就是因为他们逐一击破的战术执行让他们有把握可以让对手无法施展出最强力量,然而没有料到对手后招,此时全无优势,那么就等于根本无力抗衡。 寒续才刚刚半跪落地,刚才那一强横的对撞让他体内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不过吐意才刚刚被压下,便听到头顶劲风呼啸,抬头一看,那扇坑坑洼洼的车门翻转着朝他飞砸而来! 侧头迅速打量了一下场间局势之后,并不慌乱,单手一撑地面,双腿用力一扭便抬空而起,他整个人便似陀螺一样在地上几圈旋转,而双脚则如剪刀一样轻柔柔地剪住了这飞来的车门! 随着他撑地手掌掌势变幻,尽可能没有破坏车门速度的同时,将车门侧带抛了出去。 如此灵巧的借势变向,不可谓不强。 “收头!”寒续借势翻身,双脚着地,没有回头,而是大声喊道。 就像是放牛人的号子,一声口号下,另一处的情形顿时变化。 王眸眸半探出车的身子几乎是本能性地往车里一缩。 就是眨眼之后,那扇车门便呼啸从这辆suv侧边猛地挂过,二者之间摩擦出剧烈的火花。 拿着手枪刚刚对准王眸眸,正在扣下扳机的天火会成员还没有意识到一切的变化,便被这车门砸飞了出去,变成一摊烂泥,子弹嘭地一声打向了天空。 王眸眸的身子没有停顿地再度探出车外,自动步枪嗒嗒嗒地扫射向左边那位天火会成员。面对枪林弹雨,另外二位也成为了活靶子。 “什么?!” 仅存的两位天火会成员面色大变,在面对影堂两位堂主联手的同时,还能以这杂技一般难以理解的方式帮助队友化解危机? 而王眸眸从始至终也没有一点慌乱,端向左边的枪口也并没有慌张回调,证明他知道寒续一定会帮他解决掉这个问题,可是两人明明没有半点交流。 若是寒续没有注意到这局势的变化,或者刚才的出手有半点的闪失,王眸眸便是必死,其中一位的死亡便基本宣告这对组合都真正会折戟在此。 这是何等强大的默契以及信任! 此时他们才明白了流传在地下一些寻常喽喽口中“灭世”一词的深沉之处。 他们虽然还很年轻,但是真的已经有了这个词的影子。 …… 战斗依旧在继续。 “喝——” 寒续抛开车门之后,依靠车门掩盖的黑杆的身形便暴露而出,而此时他手中的匕首距离寒续已经只有数米的距离,猛虎一样的身躯高扑而下,手中匕首冷光幽幽! 此时施展《重影》最高境界的二人所爆发出的实力也远非单独一人时可以比拟,在车内他可以完胜的黑杆,此时这迅捷又凶猛的出手,已经快到了寒续几乎快要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冰封!” 手中捏持已久的玄卡上一道雪白的冰光闪过,一道放大了十倍的冰霜光界出现,而后一股冰雪从中汹涌而出。 雪白的晶莹在这夏夜呼啸,一片片精致的雪花飞舞而出。 玄卡的强大便在于,它所爆发出的力量是人体所不能之力量,是超越一切理解的玄奥! 于此同时,寒续驭雪向着黑杆冲去。 在这没有多少实质意义的冰雪之中,黑杆感知自己身体表面在迅速地冻结,匕首的表面更是飞快地便凝结出了冰霜。 “一星玄卡便想致胜?”白旗鄙夷的声音。 若是普通的初等武师,这张玄卡早就的冰霜自然有效,甚至有可能直接决定生死,但是对于他而言,无异于山前蚍蜉。 元气扭转,体表出现的冰霜又飞快的破碎,然而出乎黑杆预料的是,却有冰霜通过毛孔刺激到皮下之肉,即便霸道元气运转护体,依旧让他感到略微的冰冷而僵硬。 白旗并非没有面对过玄卡师,然而却没有遇到过这么高品质的玄卡,同样是一星玄卡,这一张冰霜卡产生出来的冰霜无疑比他之前面对过的一星冰霜卡要难缠许多。 “如此品质的一星玄卡……” 出自当今制卡大师级的人物——古云之手,这寒续与王眸眸一年前拼了命才劫来的玄卡此时无疑爆发出了它应有的价值。 黑杆的速度因这冰霜对身体的冻结而得到了些许的减缓,这丝毫的减缓,对于寒续而言,便是机会。 下一刻,寒续的拳头,便到了。 他的拳头快到令人发指!黑杆的双瞳一缩。 结结实实一拳轰在了黑杆的胸膛,黑杆后背的衣襟刺啦撕裂,地上的影子更是一震,好偌不禁烟华从中崩散,可见道道黑烟。 一声闷哼。 黑杆体内白旗的气息再度虚弱了一分。 寒续准备一击之后侧掠,黑杆的手则顿时抓在了他的胳膊上。 “小子,哪有这么容易?”出手反被压制,黑杆白旗怒火滔天,鬼魅重合之音滚滚咆哮。 他的袖子好似一个无底洞,藏着不知多少把的匕首,又一把匕首从黑杆的袖中飞出,袖中似乎有别样的机簧存在,让匕首飞出时速度快如飞刀。 “嗤——” 寒续反应极快,在感知到异样之后,身子立即朝他贴近,给手臂弯折的空间,那直刺自己胳膊的匕首便贴着皮肉将他的作战服洞穿。 寒续的手也立即抓向了黑杆的胳膊。 寒续感知到自己手所抓的胳膊似乎在一瞬之间变成了钢铁,又如同炮仗,一股巨力顿时爆炸开来,他死死扣住他脉搏的手顿时被炸开。 黑杆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口,不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 这样近的距离,匕首这样的短兵最能发挥效用,尤其是在实力本就悬殊的情况下,这把匕首的存在无疑对寒续是致命的威胁。 寒续目光一凝,试图夺走这把匕首,黑杆的另一只手便抓了过来,二人那迅捷又凶猛地对匕首进行了一番争夺,寒续抓住他收匕的一个间隙,一把将匕首被一掌打飞出去。 没有了别样利器,二人的拳脚开始短距离的快速进攻!眼花缭乱的快攻猛打。 黑杆暴躁的攻击,如暴雨降临! 一拳拳,一招招狠辣的招数,悉数而来,每一次两人拳脚之间的碰撞,都让人感觉宛如两尊铜人在互相敲打。 寒续很快便汗如雨下。 尽管他的速度很快,无论是出拳还是回防,亦或是招数的更变,都迅捷而毫不拖沓,然而黑杆却能够极为精准地抓住他的破绽进行攻击,而黑杆的力量他难以抗衡。 始终是中等武者,在这样无法玩弄太多技巧的硬碰硬之中,只是数个回合寒续便开始被压制,又一把匕首滑落在黑杆手中,匕首在寒续身上一个个位置险之又险地擦过,差之分毫便可能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如此下来,不用等到警车的到来,要不了多久寒续便会彻底败下阵。 “小子,鱼死网破,你也是那只鱼。”白旗的声音,如鬼泣。 “是么?”寒续咬牙,一记拳头对轰之后,感觉指骨似乎都尽碎。 “就是现在!” 黑杆出拳的一个空档,一张火球卡从他作战服腰间隐秘的藏包中弹出,飞到他的手中,由他凌厉的指尖带着玄卡刺向了黑杆的胸膛! 啪地印在黑杆汗湿的胸膛上。 暗黑的卡片象征着死寂的到来。 黑杆垂头望着胸膛处的火球卡。 “或许,你是鱼?” 目光一凝,卡纹凝现,两颗火球从中呼啸而出! 这火球卡,是他所有玄卡里直接杀伤力最强的玄卡,之前运钞车抢劫案,就是火球卡将一位天火会成员转瞬烧为灰烬,黑杆白旗再强,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而天赋极强的他,催动玄卡的时间也短暂得超过寻常的初等玄卡师,完全不给对手出手制止这一切的时间。 轰—— 火球呼啸。 然而,却并没有血腥的画面出现,因为寒续身前之人变成了黑洞洞的影子!两颗火球呼地从影子上穿过,掠向公路的尽头,只留下两道红色的火尾。 而黑杆的身躯,则消失不见。 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寒续的心念也像坠入了黑暗之中,“《重影》中的藏影,原来还可以单人用。” 寒续眉梢耷拉下来,感到一丝颓然。 失去了力量的玄卡,啪嗒落在地上。 而身前黑洞洞的影子中,黑杆的人影重新蹿出,一双青筋突兀的粗壮胳膊,一把扭转他的身子,反身死死勒住了寒续的喉咙,另一只手,则扳着他的头! “初等玄卡师的精神力,一般只能用三张玄卡,精神力便到了极限,无法再使用玄卡。就算你强于普通玄卡师,你又还能玩弄什么?” 黑杆伸出舌头,舔了舔寒续露出来的脖子,像是在施加影子的覆盖一样,在寒续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如墨水一样漆黑的痕迹。 他望着宛如砧板上被摁住的鱼一样的寒续。 “我身躯已被你毁,便是网破,可最终死的人是你,所以,你才是鱼。”白旗之音,如是说道。 第23章 大吉大利 这个姿势,是拧断脖子的好姿势。 强大的灭世主,终究只是初等品阶的武师,脖子是血肉,可就算是钢铁之躯,也会在黑杆的大力下拧成废铁。 寒续不敢妄动,这种情况,在他动手反抗的同时,对方能够轻松地结束他的性命。 所以他的身子妥协性地松弛下来,一双拳头,也缓缓放开。 感知到对方的妥协,唯有脖间的清晰的脉跳彰显着往日狂妄的他此时内心的不安,对比起他刚才的嚣张与狂妄,黑杆不禁狞笑起来。 “我天火会费尽心思地在找你,你却不知力量地主动撞上门?” 脖间的大力让咽喉似乎要胀破,寒续胸脯不断起伏,呼吸剧烈,在此等危机情况下,也好像随时要窒息。 黑杆胳膊上的汗水与他脖子上的汗水混在了一起,流出数道汗迹,化蚯蚓蜿蜒,就像这万渝城这么多年无形囤积成的血河。 黑杆并没有因为他身体的松弛,而放缓手上的半分力道,而是在寒续的投降当中,微笑着继续用力。 寒续感知到箍在自己头上的手,并没有因为自己放弃抵抗而和缓,依旧在缓缓用力侧板,他脖子上的青筋,转瞬突兀。 妥协而松弛的身子,僵硬地绷紧。 “嘘——” 黑杆贴近他的耳畔,白旗似乎现在才是这具身子的主人,声音以及作风都是白旗所有。 “黑吃黑?你确定……谁吃谁?” …… 要在没有良好射击环境的情况下打中移动的人并不容易,一梭子弹蹿空之后,王眸眸还是成功打死了左边那位成员,让对方好偌筛子一样躺在了血泊中,不过这个时候,右边那位成员已经蹿到了车的后方。 未知的总是恐惧的,不过敌人这样消失在视野之中,身经百战的王眸眸却一点都不慌。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慌了起来。 因为在他极度自信地一脚踹开另一边车门,准备冲出去几枪轰死那仅存的一位天火会成员的时候,余光见到,寒续这边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我去!” 王眸眸一咬牙,不顾那位成员的威胁,转过身直接跳出了车。 自动步枪直接端起来,胡乱对准了已经陷入必杀姿态的寒续以及黑杆。他的动作要是再慢一瞬,寒续的脖子便会被拧断。 “给老子放手!” 王眸眸怒吼:“要不要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老子子弹快?!” 他侧头看向准备扑向他的那位成员,吼道:“你也是,他妈的再动一下试试!老子一枪轰爆你老大的头!” …… 枪械要打中高速移动的人并不容易,武师的速度以及反映远超平常人,要在正面躲避普通的枪械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在运钞车劫持案里寒续能够躲开那些子弹。 不过武师要是不动,那么也不过是靶子,在子弹面前,绝大部分的武师,和豆腐也没有太多差别。在黑杆看来,寒续虽像肉盾一样挡在身前,若是王眸眸开枪那么子弹第一时间打中的也会是寒续,可是这款自动步枪的威力依旧足够威胁到自己,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选择拧断寒续的脖子,那么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这子弹扫中。 黑杆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沉思了片刻之后,又渐渐松弛开,同时那机械般缓缓进行的拧断之势也停了下来,不过还是始终保持着拧断头姿势,确保寒续不敢轻举妄动,而自己又能够随时将其抹杀。 面对死亡而屏息的寒续得以喘息,大口地呼吸起来。 黑杆白旗瞥了一样挡在身前的寒续,二人之音同时笑道:“你确定,你打得中我?” 王眸眸余光看了一样果真不敢乱动的成员,心里抽紧的肉微微松了一分,而后全神贯注于枪所指的二人。对方的强大以及情况的紧急,让他不敢有太多的分心。 谁都不知道他的手心已经把枪柄都打湿了,自己的心跳更是快得要跳出胸腔。 心性再强大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无法保持绝对的镇定,寒续如此,何况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王眸眸。 “你以为你躲在他后面我就打不中?!” “老子怎么打不中?你杀了他的同时,我就直接开枪两个一起轰!轰到你一枪就是我赚。” “还有你!”王眸眸侧头,那位余光暗瞥地上手枪的天火会成员身躯再度一僵,这个胖子此时展现出来的威势骇人非常。 “你他娘的再往那枪看一眼,老子就把他俩一起射死,然后再两枪打死你!反正老子又不亏,你他妈的信不信?!” 语气中没有半点犹豫。 虽然并不是被枪所指的对象,那位成员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枪指在了脑门一样,连忙举起自己的手,也当真不敢再看枪支一眼,将心里的一些算计碾成死灰。 …… 场间就在王眸眸的怒吼之中僵硬了下去,这个看似滑稽的胖子此时变成了场面上的关键人物,月色之下所有的光芒都随着目光聚拢在了他的身上。 紧张的气氛让王眸眸的呼吸也十分的急促,远处的越来越近的警笛让场间所有人的头皮都微微发麻。 等到警方到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在鹬蚌相争的两方无疑是主动让他们成了得利渔翁。 王眸眸舔了舔嘴皮,舔到了汗湿的头套,传递回苦涩的味道,酷热以及运动带来的身体高温让他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水浇过,面色的凝重与紧张让他套头下的脸狼狈不已。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忽然,寒续开口,把王眸眸身上的担子,挑到了自己身上。 经过了短暂时间的沉淀,他的心情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先前死亡袭来的恐惧也变成了沉到心底的石头,不再掀起波澜。 他的平静让黑杆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交易?什么交易。”勒着他的脖子的手转换为端着他的下巴,这样的姿势更便于拧断他的脖子,如果他要耍任何的花招,那么他的手便会第一时间扳动,了结他的性命。纵横地下这么多年却始终安然的灭世主,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前更是表现出了让他都不得不尊重的实力。 寒续大吸了口气,“现在的局面很为难,我是最被动的那个人,但是占据绝对主动的是我的伙伴。” “不过选择权在你的身上,你可以选择杀我,但是他的子弹也会如期而至,我从来不会怀疑他的枪法,尤其是在打这样的固定靶,在我变成蜂窝的同时,你也会丧命在这里。这,是第一种选择。 第二种选择是,你不杀我,他也不开枪,我们彼此都收手,然后逃命。警车不止一辆,现在的你我都不见得是他们对手,而警车到来意识到是天火会与灭世主之后,军队也会第一时间赶来,那个时候,就是真的十死无生。” 警察中有武者,军队之中自然更甚,武者作为这个世界最强的战斗存在,军与警这样的政府强大战斗集团中,当然不会少了这样的存在。为了防止动.乱,贫民区边缘地带便设有军方驻地,赶到这里只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此时他们二人直面警方是命悬一线,若是再加上军队,结局那就真的毫无悬念。 黑杆摇头,白旗声音传出道:“也不一定,或许我拧断了你的脖子,然后第一时间躲闪,他的枪会打不到我,然后我再杀了他,而警车还没到。” “你自己可以推算一下可能,你和黑杆都是个赌徒,这么喜欢赌,不可能不知道哪个可能更大,自己该选哪个。” “你很了解我们?”一句话说道了白旗的心里,白旗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不禁说道,“看来你真的对我天火会下了功夫,先是运钞车事件,而后又是今晚的战斗。这些麻烦都是你自找的,我的印象中仇家没有你这号人物,所以说来我们双方之间本来没有瓜葛,你到底想要些什么?” “这并不重要,我想要活下来,你也想要活下来,这才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 “不不不。” 黑杆摇头,白旗喟然叹息:“先前你踩碎我身躯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而无论你怎么说,都没有意义了。 等到天明之时,我白旗便会彻底烟消云散,我白旗既然已死,黑杆与我情同一人,自然不愿苟活,既然本就是死人了,哪里还在意什么死活。宝贝,你说呢。” 黑杆微微向上扳了板寒续的手头,让寒续顿时哽咽,声音被扯碎;他用行动做了回答。 “那就,一起死吧。”望着瞪大双眼的王眸眸,白旗狞笑道。 见白旗动手,王眸眸慌了,随之而来的是暴怒。 “王八蛋!你有本事试试!” 他霎时扣下了扳机。 “嘭——” 只开了一枪,那颗子弹从寒续与黑杆的身侧擦过,打到了街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寂灭死亡的气息,从那黝黑的空洞中飘散而出。 “你他娘的真的求死?!”王眸眸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白旗转头望着飘些灰尘的弹孔,眉头挑了挑。 “你的伙伴貌似舍不得杀你。” 捕捉到王眸眸开枪之前故意微侧了枪口,被步枪再度对准的白旗却并没有愤怒,也没有面对死亡威胁的半分畏惧,反而微笑起来,索性挑衅也直接挑衅:“开枪啊,能和如此天才的灭世主一起死,帮助天火会了却一桩麻烦,我白旗,勉强也算死得其所了,呵呵呵。” 王眸眸的喉咙胀痛干涩无比,望着被死死勒住脖子身躯因窒息而的寒续,好似所有的痛苦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扣着扳机的手指都在隐隐颤抖着。 “寒续……” 今晚两方都逃走,便已经是能接受的结局,他大吼的什么两个一起杀,无非是局势所迫彰显自己具备威胁力的手段,真正要做到的,是保全寒续。 所有的交易前提都是架在对方求生欲望之上,而对方都是求死之心,那么,便是死局。 若是他不抓紧机会开枪,那么黑杆真有可能趁着他心神不宁的间隙,杀掉寒续,然后再开始闪避。他的枪法并没有寒续说得那么好,他并没有信心再打中黑杆,若是最糟糕的情况,今晚二人都会丧命在此。 生死之间的抉择,又如徒步跨越深渊,紧张以及恐惧,让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滚落。 望着场面的变化,那位成员便成了场外人,王眸眸的注意力也无法投之在其身上,于是他斗胆,朝两米开外的地上的手枪缓缓挪步而去。 …… 《重影》是依影而存的武学,如寒续所言,本就只有一段时间的维持,他不可能永远存活在黑杆的身躯之中,即便可能,黑杆的身躯也不可能永远承受着两人的意识。 此时看来是强大,但事实上二人如此形态的保持,每一秒都是在压榨黑杆的生命力,也是在压榨白旗本身最后的意识。他的意识会越来越微弱,等到天明时刻,白旗的意识便会完全消失;所以对他来说,本就没有生死的概念了,从他做出施展《重影》中的“影借身”决定,寒续又毁灭了白旗的身躯之后,他便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哪怎么可能再死第二次。 他笑得猖獗,面对那身躯颤抖的王眸眸,面对在他手下随着他的手的转动而缓缓步入死亡的寒续,他享受到了或许是他人生中的最后的一丝快感。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了下去,因为他感知到这具身体那勒住寒续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慢慢松弛下去,而他的意识忽然无法再操控这具身体,身体里的另一道意识像是高山一般朝他碾压下来。 本来窒息的寒续,再度大口呼吸起来。 “你……” “我?”黑杆抬头,像是看着前方,不过又像是看着自己脑海中的某个人,那原本二人神色同时闪耀的眸间深处,一尊发肤黝黑的魁梧男子缓缓占据了主色,“白旗,这是我的身躯,这是我的命。” “黑杆……宝贝你……”白旗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说道。 白旗借身在黑杆身躯之中的意识,宛如受到重击一样忽然一震,同时,黑杆身下的影子开始剥离开来,另一道瘦高的影子开始从中被驱赶着,挣扎着脱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寒续脸上不禁绽放出今夜最灿烂的笑意,咳嗽着,笑道:“白旗,你死了,但是你的宝贝还没死,他也不想死,似乎,你们的情义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黑杆!” 白旗感知到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的意识开始侵袭他的意识,他开始飞快地虚弱起来,眨眼便见地狱! 身后的影子霎时分裂成了两部分,其中魁梧的一位开始大口蚕食高大的那一位,似在参与一场饕餮盛宴。 “我们做交易,今夜,平局。”影子开始自相残杀的时候,黑杆抬头望着王眸眸说道。 “蠢货!黑杆!” 黑杆说话的同时,白旗最后的怒吼,从黑杆的身躯之中凄厉而出,身后那高大的影子,也完全被黑杆魁梧的影子吞噬。 白旗的意识,彻底从黑杆的身躯里消失。白旗真真切切的堕入了死亡。 黑杆的肤色重新回归黝黑,眼中的异色也消散,强悍的气息很快地消减下去,重新变回了之前的他。 王眸眸长长地呼了口气,不过身子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说出那个“好”字,猛然察觉自己忽略掉的成员消失在了原地,一看,他已经滚身捡起了那把手枪! 同时,寒续眼中锋芒急缩,身躯骤然发力。没有了白旗的存在,黑杆便是一位初等七品的武者,就算蚕食了白旗的意识,勉强还游离在中等品阶,但也已经不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寒续手朝黑杆那固定自己脑袋的手一抓,肩膀溘然一震,便和没有反应过来的黑杆脱离开来。前一刻还在说交易,下一刻便突然对自己出手,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杆措手不及,当他试图再度锁住寒续的时候,而寒续的身子已然骤然下滑! “开枪!”寒续嘶吼。 在寒续的大吼之中,王眸眸咬牙,不顾侧边那已经指向自己的手枪,极度信任寒续地将子弹突突突地朝黑杆打出,将黑杆魁梧的身躯射出一个个娇艳血孔! 而与此同时,寒续从黑杆的小腿上拔出其上绑着的一把匕首,朝侧面微抛,再以扫堂腿的方式踢到匕首末端,将其厉然踢出。 咻—— 快若闪电! 噗—— 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到了那位成员的脑门上。 “灭世主!” 于此同时,黑杆也发出此生最为悲戚与愤怒的怒吼,轰地倒下。 他悔恨无比,为什么自己会蠢到相信这一切,相信同样是匪徒的灭世主?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背叛挚爱白旗,最终却自己难逃一死。 所有悔恨都没有意义,他的意识沿着弹孔,极速的悄然在了这片夜色之中。 劫后余生,王眸眸身上一身大汗疯狂渗透出来;狂喜地举起枪,对着天空轰了几枪,用他变声后的声音畅喊道:“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此时,警笛已经清晰地回荡在这街道之上,远处的警车灯光将两人的身躯打亮,以警车疾驰的速度,极短的时间里便会将他们包围。 “跑!”马不停蹄,寒续拔腿就冲往那黑杆白旗的那辆面目全非的汽车。 “钱钱钱!”王眸眸也不耍帅了,一把抓起装满钱的背包像滚动的肉球一般迅速地跳上了车。 “坐稳了!”坐上驾驶座,安全带都来不及拉,王眸眸大喊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那五六辆之多的警车,忙不迭地踩下油门。 “轰轰轰——” 汽车发动,开始亡命狂飙! 第24章 一骑绝尘 “通知,通知,对方极有可能是灭世主。” “通知,通知,对方极有可能是灭世主。” “收到,收到。” 望着那冲上汽车的两道模糊人影,张流的神情变得无比的凝重。 “留人你们保护现场,我正面追!秦风,你率队抄路拦截。” “收到!” 张流交流下命之后,油门踩到了底,驾着警车狂飙向前! 有两辆警车通过十字路口的分岔,朝着侧路开去,去侧路包夹。 宁静的午夜,再度被汽车的轰鸣声撕成碎片,很多贫民区住民被这轰鸣惊醒。 “开快点!”寒续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穷追不舍的警车。 “我不知道开快点?!”王眸眸大怒。 话音落下,方向盘一甩冲向了一条野巷。破破烂烂的suv像是个年轻强壮的乞丐,尾巴一甩便撞进了巷子。 嘭—— 车尾甩动的过程中撞到了墙上,尾灯被撞炸裂,残片迸飞!剧烈的碰撞让两人的身体地随着车辆猛地一晃。 没有车窗,甚至车门都掉了一块的汽车,对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防御的力量,侧边一块砖头被撞进车里,咣当砸到另一边车门上。 伴随着剧烈且密集的碰撞声,惊魂狂飙让两人的肾上腺素地不禁再度飙升! 在跌跌撞撞地擦了两次墙壁之后,车才稳定了下来,开始在巷子里直驰。 两侧便是民居院落,生活物品繁多,导致巷子里旧铺、桌椅、碎砖什么都有,寒续两人一路横冲直撞噼里啪啦,无数地杂物翻飞,大风伴着各种杂物直往车中灌,没有车窗掩盖的两人睁眼都艰难。 即便如此王眸眸依然死死腿夹着背包,防止背包在转弯的时候甩飞出去。 “真刺激。”望着月光照耀下朦胧且因高速冲刺而颤抖模糊的狭窄前路,王眸眸的肉脸肉浪如夏湖颤颤,呼吸也急促无比,声音也被大风吹向了远处。 速度最能挑动激情,他此时体内的肾上腺素迸发到极致,身体所有脂肪都变成了肌肉一样,感觉自己身体硬朗十分,也酸胀十分。 他们冲入巷子的数秒之后,张流驾着警车,沉着冷静地一甩方向盘,漂移进了巷子! “开枪!” 在前方飙驰的同时也是给后方当靶子,张流在看清那辆suv之后,第一时间冷喝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女警员,也是张流的徒弟刘雪云听命掏出手枪,忍着疾风探出车窗对着几十米外的suv展开射击。 如此速度下探出车窗射击极度危险也不便,子弹只能叮叮当当射击在车尾巴上,打出一连串的火星。 “有人在打我们屁股!”车辆疾驰,劲风呼啸,还伴随着一系列的碰撞声,让王眸眸不得不大声地嚷嚷,保证寒续能够听到自己说话。。 寒续也察觉到后方的射击,车冲过一个棚子,寒续顺手一把抓住一根支撑棚子的竹竿,而后狠狠地朝车后方投掷而去。 “小心!” 张流一只手把刘雪云拉回了车里,那根竹竿宛如飞矛,嘭地把倒车镜撞断,在车门上擦出一道狭长的刮痕。 如此高速的运动下,任何一点出现在肉体的撞击都是重伤! “啊——” 竹竿都飞过半秒之后,刘雪云这才来得及一声劫后余生地惨叫,也有一两年警历的她自以为沉着的心霎时翻江倒海,脑路全瘫。 张流脸色一片铁沉,油门一把踩到了底,发动机的轰鸣宛如要爆炸一般,整辆车轰地前冲。 “哇,他不要命了?!” 看了一眼后方陡然加速地警车,王眸眸大惊,这样的速度,要是汽车受到了什么磕绊或者撞击,极有可能直接车毁人亡! “加速!”寒续沉声。 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选项可以选择,除了跑还是跑,王眸眸也不废话,咬着门牙将油门灌倒了底! “轰——” 汽车狂冲,两侧的墙壁飞快后退,好似电锯流动的锯带,与车辆之间的任何一点摩擦都感觉会让这辆汽车变成废铁。 寒续则顺着位置朝着车后方爬去。 王眸眸全神贯注在驾驶上,不敢有半点分心,圆圆的胳膊这个时候都不禁因为有些脱力而颤抖了起来,也没有精力去管寒续做些什么。 寒续爬过两排座位到了后备箱,抬开后备箱的车门,手抓在一侧稳定身形,目光如炬地望着那也在这巷道中撞得面目全非,但是却同捕食猎豹一般死死咬在后方的警车。 不断有杂物翻飞后去,报纸以及木屑灰尘宛如雪花飞舞,将这辆迎面追击的警车衬托得如一匹孤狼。 …… 来到万渝城任职一年多,这却是张流与万渝城地下恶魔灭世主之间的第一次对视。 张流的目光也一点点凝聚下来,眉梢似剑。 凹凸不平的路以及各式各样的杂物让两辆车都在剧烈地颤抖,坐在车中看到的画面也格外剧烈与眩晕,然而张流却觉得他看到的这个年轻人却格外沉重,重得连这剧烈颤动的画面都无法撼动半分。 口罩下面的脸,究竟是怎样一副蔑视天地的模样? 如此高速让刘雪云忍不住恶心反胃,但是在看到寒续出现在目光中的时候她的心情却不知为何顿时一凉,转头艰难地看着神情凝重的张流。 张流的目光如火,也如冰刀。 寒续看着凝望着他的张流,数秒之后,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张卡片,而后往前弹出。 “小心!” 卡片这样的物体,在这个世界代表的含义太过神秘与恐惧,以至于在看到那飞来的物体是卡片之后,刘雪云大叫出声,手本能地护在身前。 卡片“啪”地一声拍在了前窗上。 不过并没有恐怖的画面发生。 数秒之后,刘雪云才缓缓睁开眼,望着卡片。这并不是玄卡,而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白色卡片,没有玄奥的卡纹,也没有玄卡的属性图标,上面只写了两个刚劲飘逸字——“正义”。 在意识到这并非玄卡之后,刘雪云才缓缓镇定下来,心有余悸的大气狂喘,望着这贴在车窗上两字,却不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由万渝城黑白两道都痛恶不已的灭世主说出这样两个字,怎么都觉得反差太大。 等她回过神再度看向前方,寒续已经拉回了后备箱的门,爬回了驾驶座。 这两个字让张流也有些失神,不过又很快回过神来,而此时,一张棚子的大布翻滚着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小心!”刘雪云大惊失色。 “嗤——” 布蒙在了前窗上,张流同时猛地踩下刹车,一段急刹之后,车静静停在了这被两车撞得如同废墟的巷子之中,前方的轰鸣在飞快地跑远。 随着车停下,篷布慢慢地滑落下来,露出一片暗沉而又狼藉的视野。 那张卡片依旧牢牢贴在前窗上。 这辆原本精致的警车现在的模样宛如报废,而车中人的情绪似乎也与这警车的破败模样有照应的地方。 “警督……” 刘雪云讷讷地望着失神的张流。这个时候若是再度展开追击,是绝对来得及的,今晚的说不定便能够成功抓到猖獗了数年的灭世主,然而张流的反应,却让她很意外,且她能感觉到,不知为何,似乎警督今夜打消了继续抓捕的念头。 张流望着依旧贴在前窗的卡片,没有回话。 刘雪云注意到了他的手在颤抖。 女性的心思一向细腻,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刘雪云慌张道:“警督,他们杀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杀了沈科员,前面还抢了花摩的钱,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命多少昂贵的财物丧失在他们手里……不是杀了暗组织的人就意味着他们是好人,城政府里还等着我们交代,警督……” “雪云。”张流回过神,转头望着满头大汗的刘雪云,“我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警督……你……” “没什么。” 张流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抓住他们。只是今晚,有道坎迈不过去。” 他走下车,拿起了这张写着正义的卡片。卡片冰冰凉凉,是源金卡底,只是上面没有卡纹,正义两个字,在这小小的卡片上好偌无比巨大,大得充满了他整个眼球。把这张卡片放入口袋,然后再回到了驾驶座上。这个时候轰鸣声已经警笛声已经远到了细不可闻。 “警督……” “是我自己的事。”张流回答。 “收队。”他举起对讲筒传令。 “收到。” …… “喔呼——”已经重新回到了大路上,看着消失在后方的追捕,王眸眸开心得大喊了起来。 王眸眸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着胸脯:“寒宝贝,我的车技还是可以吧?” “这么急着邀功么。”确定没有了追捕之后,寒续的身子才慢慢颓软了下来,那股深深的疲惫意才蔓延开了整个身子,说话都有气无力。 无论是玄卡的使用还是武学上的拼杀,都将他的精力和体力压榨得一点不剩,咬牙强撑之后,是数倍难受的疲劳。 “那可不。”王眸眸低头看了一眼夹在自己腿间的背包,喜出望外。 “我百年老司机,刚才那个漂移,简直可以拍电影!告诉你,还是身份等级限制片,咱这样的低等民想看必须限定日期里花钱的那种!帅得掉渣啊简直。” 不过这些吹嘘卖弄变得只成他的独角戏,因为寒续已经睡死了过去,扯着轻微的鼾声。 “得得得,睡吧睡吧。”王眸眸耸肩。 “好好休息。” 王眸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驾车,一边伸个了懒腰,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咱不会死在这里,咱这辈子,要干的事儿还多呢。 我们,可是灭世主啊。” …… 汽车一路独行,在这脏乱之地,一骑绝尘。 第25章 黑白 月光浓而转淡,不久之后就会天明。 “为什么要收队?”一位被数位配枪警员保护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横眉望着张流。 看似脑满肥肠,但他却是万渝城警方的最高官员。 面对张流的任何决定普通警员都只能遵从,可刘星身为万渝城警衔最高的警监,他质疑的语气以及其中隐约的怒火,都凌驾在张流的姿态之上。 此时现场已经用警戒线拉了起来,总共十具尸体,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二人对峙的身影,也让本就僵硬的场面愈发的杀人。 张流看了他一眼,从白旗的尸体旁走过,平淡道:“因为抓不了。” “抓不了?”刘星的眉头跳了跳,“追捕的时候你和他们之间那辆suv距离只有几十米,你开着联邦工艺最优良的汽车之一,对方不过是接近报废的suv,你跟我说抓不上?” “所以就能够抓到他们?”张流转头冷眼看着他,“警车的速度一直没有变过,万渝城也一直这么多人,警方个个实力强劲,装备优良,而他们不过两个人,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落网?” “警督……” 此时的场面开始僵硬,一众警员们不禁担心起来,要知道刘星不单单是在警衔上张流得罪不起,背景上张流也更得罪不起。 神风联邦有个姓氏,叫做王刘,神风联邦七大王族姓氏中的王刘,超脱于九等民之外,是整个联邦最尊贵的存在。 刘星母亲乃是王刘家的亲传,虽然因为利益婚姻外嫁富商,但是为了彰显子嗣后代王刘家的背景,所生的孩子都不随父家,而是姓刘;只是因为外嫁后的子嗣便不是贵族直传,所以不是贵族,不能用“王刘”这一贵族复姓,然而即便如此,也是张流这样的警督远远招惹不起的存在。 然而面对这样一位背景不够纯粹,但是依然拥有王族血统的警监,张流的神色却并没有像警员们那样变得紧张,依旧冷漠,甚至,其中反生起了怒光。 “黑杆白旗,天火会影堂正副堂主,影堂手下一百余众,五十八人为武者;白旗为武师初等七品,黑杆为武师初等七品,二人所修武学《重影》连通之后,能够施展出中等品阶武师的实力,如此强大的二人,是不是远强过你眼中羸弱的灭世主? 可惜,死的是他们。” 张流拔出插在郭俊飞摩托车灯上的匕首,冰冷的锋芒同他眼神于一色。 “这把匕首从十多米外飞出,射爆了车灯。” 他转头看着另一边地上的车门,以及插在那位成员头上的匕首,道:“灭世主的实力,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从几十米距离的高速追逐之中,射爆对方的头。 你有什么把握,确定这场追逐当中我们其余警察,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命丧黄泉?” 刘星肥脸僵住,望着手中握着匕首的张流一言未发。他隐约觉得,若是自己再就此多说些什么,这位中等五品的强大警督,便会将手中的匕首朝他刺来。 蹲在郭俊飞尸体旁的刘雪云讷讷地看着张流,好看的脸看起来几分惨白,她意识到,这番话不单单是说给刘警监说的,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那样的速度,只是迎面丢出一块砖头都会变成陨铁取命,能够精准无误一匕首杀死天火会成员,自然也能在先前那样的情况下,用同样的手段解决在在后方追逐的他们。 她虽然只是初等三品的武师,比起普通人来说是强大的存在,但在武者中却还很弱小,可张流是中等五品的强大武师,灭世主那样的做法不见得能够真的就杀死他们,但是能不能与做不做却是两回事。 如此说来,灭世主刚才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想到卡片上的“正义”二字,刘雪云兀自不敢相信,脑子里像是被巨浪冲刷了一样空白。 “我的手下死了这么多,罪魁祸首不是灭世主,而是天火会,我对天火会的兴趣大过灭世主。 他既然两次三番主动挑衅天火会,那么他们之间斗个鱼死网破不是更好?” 张流把匕首丢到证据袋里,一边脱手套一边说道:“警监,你是这里的头儿,可行省政堂指派我过来认知是让这里尽可能地太平,这座城脏乱成这个样子,灭世主是头恶狼,我会抓住,但是天火会,才是头狼。 不管怎样,他们杀了黑杆白旗,就这一点来说,我还想谢谢他。 抓捕,我们也需要更有章法地抓捕,而不是这样的莽撞。” 说完,张流全然不顾刘星的反应,钻回了自己那辆残破的警车。 警衔高过对方,背景高过对方,但是却在对方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刘星对此偏偏无可奈何。 心里火气近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吞噬,公然之下如此态度,对他的威严和自尊都是极大的冲击,可是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他的城府之深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所以凝望着张流的举动,没有制止。 “张流,他们那样的人,活不长。”刘星深吸口气,看着准备发动汽车的张流说道。 张流握住手刹的手顿了顿。 “我想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地下组织,还有联邦政府,无论目的怎样,出发点到底怎样,至少联邦政府也是他们选择的目标之一。你也明白,和联邦政府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是他们那样孱弱的两人。我看得出来你欣赏他们,但是你得明白你是什么身份。” 张流颔首,道:“一辈子记得的。” 刘星摇头道:“张流,你这样的人,也活不长。” 这样对于生命长短的评判,多少有诅咒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让张流动怒,甚至是生出半点异样的情绪,刘星也并不是在诅咒也不是在怒骂,而是以自己经验做认认真真的评断。 张流不知道他说的那方面,不过他自己也隐约觉得,自己的确活不长。 “一辈子就那么长,长和短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要是我死在了灭世主手里,倒也没有那么难想。”他摇头自语,发动了车。 看着他驾车远去,刘星点了一根烟。 烟通体漆黑,是几千元一支的魔茄,这种香烟抽起来味道甘甜,香气逼人,回味无穷;不过这昂贵又美味的香烟,此时并不能让他的身体像往常放松下来。 “警监。”警官胡豆站到了他的旁边。 “不能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了。”刘星同他一起走上了越野车,“他们活动越来越频繁,胆子越来越大,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上头给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他们不死,我睡不着。” 天火会是暗组织,但是却没有真正直接冲突过联邦政堂,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比起这联邦来说,完全是蚍蜉之于大树,比起天火会,灭世主更像是反.政府.武装,虽是势单力薄的反.政府.武装,但却让整个市政府都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胡豆点点头,道:“警监放心,张警督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刘星摇头道:“这一点我并不怀疑,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态度与行径我没有发火的主要理由之一。 但是他的重心不太对,比起钱财和一些人手的损失,高层以及根基的稳定才是政府最为重要的东西,政府在意的是政府的安危,在这个问题上,灭世主比天火会更像炸弹。” 胡豆犹豫道:“可是刘警监,天火会杀了我们这么多……” 刘星再度摇头,语重心长道:“我们也杀了很多天火会的人,但是天火会从来没有直接对我们高层造成过威胁。 灭世主不一样,无论是前些年杀死了退休的老梅,还是前不久杀掉半只脚踩到政堂大门的林浪,他们都在向所有人表示他们的野心。 天火会知道惹不起政堂,所以在犯罪之余也明白底线在哪里,灭世主,却是真正的极徒。” 胡豆沉默了下来。 “警局没什么事情是张流的个人意愿便能完全驾驭的,况且这不单单是警局的事情。”刘星戴上墨镜,“你跟他是好友,也是同事,我希望你能让他更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我不怀疑他的本事,但是希望他能把所有问题的态度都摆正。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胡豆有些困惑,道:“上面没有对这件事情下时间上的命令。” 刘星又点了一根烟,整个车里霎时全都是浓烟,他语重心长道:“不是上级的问题,而是这个组合存在一天,我们活着的日子,或许就不会太长。” 胡豆身躯一震,瞪大双眼,通过后视镜望着刘星的双瞳。刘星望着窗外,他的双瞳中看不到恐惧,但是似乎又有无限的恐惧,在从他的身上发射而出。 胡豆的霎时也凉透全身。 …… 一栋超市六层楼房的天台上,津神的拳头握得死死的,骨爆声像是爆豆一样从他一双铁拳中传出,手臂上的皮肤,月光底下散发出钢铁一样的光泽。 裸着上身的他,身上疙瘩一样的肌肉,将爆炸的力量一点点地爆发;脚下斑驳的水泥地,一层老旧的地皮被他不断因力量濒临极限而颤抖的脚所磨裂。 望着远处下方蚂蚁一样的尸体,心里也像被蚂蚁爬入一样遭受蚕食。 “嘭——” 忍无可忍,好似钢铁浇灌而成的拳头陡然一拳轰在了阳台的水泥围栏上,掀起一股劲风的同时,硕大的一块水泥围栏碎裂。 水泥渣混着碎砖高高砸到地面。 怒火翻腾,在他胸膛起伏不休。 “灭世主……我要将你们五马分尸!”津天低咆。 “津神……” 原本空荡荡的天台上,传来一声与他暴怒情绪完全相反的娇气娇声。一个穿着短皮甲与短皮裙的妖娆女子忽然出现,露出大片曼妙身.体的雪.白,婀娜身姿靠在天台遮雨棚的钢管柱上,一手缠着红色的发丝,一手则在腰肢的马甲线上轻轻撩动着。 她的眼中永远都是摄人心魄的媚态,是天生的狐狸精,所有男人都会败倒在她的娇香之下。此时秋波扭转,更是好不撩人。 粉颈微微扬了扬,指尖也抚摸在了上面,魅声缓缓道:“津神座下五堂主,跑了两个死了一个,跑的俩个还斗胆偷走了教主的东西。津神今年,还真是倒霉呢。” “蝴蝶,你来到这里,就是来故意惹火我?”蝴神出现的刹那,津天的情绪便有了略微的转变,沉默了数秒之后,平静道。 听似平静,声音里面,却像是有无数的火药在嗤嗤嗤地燃烧。 “津天,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臭男人,人家这么可爱,人畜无害,怎么可能故意惹火你呢。” “天火会五神将本就没有交情。劫运钞车是我部负责,所以杀死灭世主是我的事,我座下堂主牺牲是我的事。 你上次代我杀我手下,这次又单独来到这里,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津神扭过光头,望着是男人看一眼就会欲火焚身的蝴神,目光之中雷霆电光闪烁。 这令人饕餮心动的女子,似乎并不让津神动心,身姿不断的摄魂撩动,以及那股似乎是肉香的味道,只使他目光中的森然尤为浓郁。 蝴神娇媚地笑了起来,取下脑后的蓝色蝴蝶结,一头秀发便瀑散在了身后,专注的俏脸上,满是令人心动的娇羞。 她从蝴蝶结中取出一根绣花针,在她细嫩的手臂上轻轻地擦拭着,娇声道:“天火会这么多年没遇到硬骨头了,食人骨那样的老不死,也实在没有玩头,你这样的糙汉子,是不知道人家有多寂寞…… 听说那灭世主的玄卡师是少年郎,又如此出色,寂寞了这么些年,实在忍不住想找些乐子呢,一想到那少年郎就辗转反侧,倒是想了好几个夜晚睡不着了…… 你可不知道,这样天才又魅力十足的少年,这个年纪的精力最为旺盛,最是单纯,面对这样的人,人家可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呢。” “原来,你这样心切,想的是这些苟且。” 津神的眼中寒芒毕显,他抬拳一拳将身侧的一根铜管砸断,脑中更多盘旋的却是对那灭世主中玄卡师的夸赞话语,寒声道:“硬骨头?不过是投机取巧的牛犊子。” “牛犊子,呵呵呵。”蝴神轻笑,把头发喊到嘴巴里,令人只想变成她嘴里的头发,“牛犊子便是牛犊子,能让你津神损兵折将,勃然大怒成这幅模样,那也不是一般的牛犊子。” “你找死?!”津神勃然大怒,身形只是一闪,便到了蝴神的面前。 他是一面高山,身前的蝴神就是弱不禁风的野牡丹,似乎他铁打的身躯轻轻一碰,这朵娇艳的花朵就会香消玉损。 蝴神丝毫不感到惧怕,甚至连情绪的变化都没有半分,依旧媚声笑着,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一身铁打的肌肉,抬起头望着津神那张刚毅的脸,眼中似有晶莹,道:“人家可没有找死,人家一向只想欲.仙.欲.死。” 津神剑目望着她万般妖情的双眸,刚毅不屈的双眸底下,似乎也在近在咫尺的尤物面前,透出了本性的屈服。 足足数息之后才道:“教主没有让你插手这件事情。” 闻言,蝴蝶吃吃一笑。 “但是,你可以。”蝴神针尖在津神的坚硬的胸膛画着圆圈,长睫毛颤动着,“让我也来会会灭世主嘛,人家,真的无聊难耐,这件事上我帮忙,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津天的胸膛逐渐变红,似有妖药通过毛孔渗入体内,原本满是杀神之气的津神额头青筋如春雷跳动,呼吸也瞬间急促起来。 身前蝴蝶对他的诱惑在无限放大。 随着蝴神的指尖轻轻插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旋即一颤,本没有的欲望忽然上涨到了极限。不再忍耐,刺啦一声,蛮横地把她身上的皮甲扯成两半,露出两座雪·白的远山。 “呵呵。”蝴神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媚香的鼻息拍上津神面门。 “这当做报酬,如何?”贝齿.咬.耳道 津神的身躯一颤,低头凝望她娇艳的红.唇,脑中一片粉红,不再忍耐,低头,野.兽.一样地吮.吸了下去。 …… 第26章 风平风起? 这辆天火会的suv掉进了万渝城三大贫民区之一的万舟贫民区的常水河里。 这条河流早先时候是万舟贫民区的住民们生活饮用,以及河边住民洗衣服的地方,不过随着一些工厂的开设,大量排污其中,让这条河已经又脏又臭,失去了这生活使用的功能。 车沉在河底,被泥沙灌过的时候,王眸眸已经躺在了大床上。不知道联邦警方什么时候会查出来这辆车的下落,也觉得不大有可能会去调查,心情愉悦的他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他收获了一大笔钱,对寒续来说这一战也有不小的收获。 好好休息的一晚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不断地重演着那一战的细节。 他们是亡命徒,亡命徒随时都是踩在生死线上的,生与死,可能就是半个步子的挪动。而站在这样的生死线上,高危的同时,在修为境界上,却是也会有显著的提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便能给这些自命不凡的高手们带来冲击。 陪着柳倩文再去了两次夜校之后,索性好几天夜校都不再去。 夜校的管制并不严,很多低等民甚至都没有报名夜校,完全靠自学然后便报名参加外进高考;外进高考本身,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接受教育才能参考,实际上对于教育局而言,录取率并不重要,报名人数才多多益善,因为外进高考本身在给低等民提供上位机会的同时,也是在对更多的低等民进行压榨。 数万的报名费,对于绝大部分的低等民来说,这不单单是场考试,也是其家庭倾其一生的一场博弈,因此每年落榜之后的自杀人数,多得令人脊背发凉。 寒续在地下室里一呆就是数天,王眸眸做的事情就是给他送饭,然后把盘子收回来,连他面都见不着。 不过王眸眸却能够感觉到,寒续散发出的那股飘荡在空气中的隐晦力量,在暗暗变强。 “初等九品?” 王眸眸眨眨眼,在修为上,他看人一向看不错,至少初等中等这样尚且还能看出的品阶,他都可以精准的判断出来,不禁摇头晃脑:“快要迈入中等品阶了。” 这意味着他们能杀的人可以再提升一个档次。 王眸眸心情愉悦起来,端着盘子哼着小曲,又去刷盘子了。 …… 地下室里暗不见光。 寒续做完最后的一组倒挂仰卧之后,翻身落地。 这数天的时间下来,他身体里的力量以及柔韧度都提高了一个档次,一拳轰出都能感知到比之前强出不少。 生死之间见提升,袭击黑杆白旗的一战不算完美,但是却给了他不少的收获,在他的预期里,武道修为迈入初等九品,还需要至少延迟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现在的我,再去对战白旗黑杆,应该就没那么难了。” 修行是条漫漫长路,每一步的迈出都意味着实力的增强,而对于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一点点的增强,那都是在改变生与死之间的平衡。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一星玄卡,缓缓闭上了双目,玄卡上面光芒涌动,寒续隐约觉得,只是这玄卡,在他手里已经能够以比之前能快的速度催动。 武道修为迈入初等九品,玄卡修为同样成功步入了初等九品的范畴,而今的他距离两道迈入中等,已经只有一步的距离。 这样的感觉很美妙,变强的感觉,把这数天的疲惫一洗而空。 等到他走出地下室,久违的阳光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错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 王眸眸正在楼上晒被子。 “王眸眸!” 一个身上系着围裙,扎着双马尾,十七八岁的姑娘冲出屋子,一脸怒态地抬起葱指对着阳台上的王眸眸。 “你又偷用我家的水洗衣服,我要告诉我爸!” 王眸眸掀开棉被望着楼下这个姑娘,很是愤懑地吼道:“至于吗,用点水还要告状?” “你自己说是第几次了!你自己抠门舍不得用自己的自来水,我家的水就免费的么?” “唐可心你不要太过分,你家明明是井水,本来就不要钱!” “不要钱就免费给你用么?每次都偷用,你个死猪头!” “你骂我什么?”王眸眸身子一闪到了天台边。这个称呼,简直没法忍。 “死猪头死猪头,略略略。”邻家妹妹唐可心伴着鬼脸,然后满足地大笑起来。 王眸眸气得牙痒痒,吼道:“唐可心,你满嘴脏话,你看我不告诉你妈!” “你告啊你告啊。”唐可心得意洋洋地插着腰,“死猪头死猪头,就是个死猪头!我妈肯定也这样想的。” “啊!臭娘们,我要杀了你!”王眸眸火山爆发地对天大吼起来。 “呀呀呀,跑咯跑咯,天蓬发火咯。”唐可心吃吃一笑,连忙幸灾乐祸地往自家屋子跑去,浑然不觉这火是对自己发的。 瞧见这姑娘跑没影了,王眸眸才渐渐收敛下自己的表情。 “小样儿。” 王眸眸把举在手里示威的盆子放回地上。 “其实可心挺可怜的。”寒续站到了他旁边,心疼地望着旁边这二层高的自建房。 作为邻居,这些年过来,他们很清楚唐可心那调皮可人的模样下面,藏着的是多让人心酸的命运。 “可不是么。” 王眸眸也叹息地摇摇头,完全没有刚才对骂时那样的小气模样,反而满是心疼,“家里本来也没钱,又是个女孩子,重男轻女,不给她念书的机会,连自学的机会都不给。之前我俩暗中帮忙,偷偷往她家里塞钱,结果唐叔唐嫂他们却把钱放起来舍不得花在她身上,那偷给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唉。” “诶,你怎么出来了?”王眸眸这才反应过来。 寒续耸耸肩膀,手帮忙拉了拉棉被,道:“感觉差不多了就出来了。” “说得像坐牢一样。” “我们不就是在坐牢么?”寒续轻笑道。 王眸眸愣了愣,望着远处那缥缈的昔年建立起来抵挡怪兽的高墙,以及商业区高楼大厦的光鲜亮丽同贫民区的低矮灰暗之间的对比,叹道:“那倒是。” 两人一起回到楼下。 “你跟柳倩文到底怎么回事?现代的事情可不同古代,古代什么两情相悦藏心底,你知我知就行,现在可是得确定男女关系的;譬如,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她说‘好’,然后才行。 那天晚上话都挑这么明了,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第二种关系。” 寒续摇头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王眸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现代社会,人盟历二百九十六年最合常理的逻辑。” “有警方调查么?”寒续转移话题。 说的自然是杀白旗黑杆的事情,王眸眸被成功转移话题,揉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警方没有查这件事,似乎重心放到了天火会上。” 黑杆白旗死后,这件案子并没有被追查,也因为这案件的确不好查,灭世主要是这么好抓,几年前就锒铛入狱了。 不过两人都明白以前是因为他们很弱,不值得对方付出太多的代价,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强大,所做的事情越来越让人惊恐的时候,那么他们面对的麻烦也越来越大。 “郭俊飞以及白旗他们呢?案子不查,他们的死亡总会带来些别的东西。” “花摩的反应比较剧烈,黑杆白旗的尸体貌似交到了他们的手里,之前的抢劫案貌似很是生气,打算以此作为报复之类的吧。飞狼那边倒是沉默了下来,损失了一位堂主,面对天火会貌似也不敢发火。”王眸眸说道,“不过这些都不大可能造成太多的变化,现在情况已经这个样子了,鬼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寒续沉思了片刻,没有回话。 一件事情掀起之后又落下,并不意味着就会风平浪静;这就是一片汪洋,一朵浪只会掀起一朵朵的浪。 只是这个地方水太深,浪花底下,还会有暗流,想要独自把水势彻底摸得一清二楚,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的他的目光却随着沉思而缓缓深邃起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外进高考了,咱们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吧。”王眸眸倒是没有考虑这些繁琐的东西,只是有些伤感地望着这房子。 “嗯,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回忆,也有我们在意的人,我们是危险源,既然无法让他们离开这里确保他们的安全,那我们就离开还这里安全。” 王眸眸赞同地点头,道:“只是舍不得那几个小破孩和婶婶……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听到这里,寒续有些乏力,觉得自己这双貌似有力的手,在这片穹顶之下,其实也同脆弱的柳枝没有太多的差别,颔首道:“嗯,路还很长,咱们要做的,还很多。” “我洗漱一下出门了。” 王眸眸打了个哈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去见柳倩文,道:“去吧去吧,禽兽。” “对了。”寒续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想试一下二星玄卡了。” 玄卡境界也成功步入初等九品,他可以尝试一下使用二星玄卡。 同样的玄卡,在不同品阶的玄卡师手里,能够施展出的作用便完全不同,高等品阶的玄卡,低等品阶的玄卡师不是不能使用,而是使用不动,甚至有可能被反噬。 不过在死亡边上打滚长大的寒续深知什么是自知之明,他既然觉得可以尝试,那么心里就是有很大把握的。 “二星玄卡,黑市里面一张要五万块……” 听到二星玄卡,王眸眸并没有震惊寒续居然判断自己可以尝试接触这样等级的玄卡了,脑子里全是二星玄卡意味的高昂数字,心不禁一阵抽搐,“玄卡师这个职业真的是烧钱啊,嘿,吃我火球卡,两颗火球飞出,五万块没了。我他娘的心都在滴血!” 寒续也很无奈,道:“身份等级不够,黑市价钱翻倍。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人家的玄卡师都是要么自己制卡,要么有自己的搭档配合,出名的玄卡师还会有制卡集团赞助,寒哥,烧钱的方法不是长久之计。” 寒续挠头道:“我在努力尝试一下制卡吧,要想路走得长远,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得,我的大天才,我还以为你认清自己了,搞半天头撞墙还没撞痛?你都制了几年了?还不是啥都没制出来?” “书上的知识,根本不够,很多东西都被限制了,上面根本没有,我缺的是真正完整的教育。”寒续指正他的说法,“而且具备战斗力的玄卡没有成功过,但是一些简单的我还是办得到的。” “哦。”王眸眸甩了他个白眼。 “对了。”王眸眸搬来笔记本,打开了一个网页,本来打算去洗澡的寒续看他好像事情重大的样子,凑过来看他准备给自己看什么。 “其实觉得也不算麻烦,一直没放心上,只是觉得还是得跟你说说。 这是我前两天逛网页的时候,看到的,八九不离了。” 字体比较小,寒续没有看清写的什么,随口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王眸眸白了他一眼,把页面放大,“神风联邦有十多所武科大学的有二十多位天才大学生志愿者报名,趁暑假来此,打算剿灭我们万渝城的年轻毒瘤——灭世主。” 寒续这才看到上面的内容,二十多个名字他都很陌生,不过有一个他却认得;因为那一位从小就被誉为是万渝城的第一天才,而今地陵大学的高材生,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的玄卡师——林浅音。 “灭世主,做好等死的打算了吗?” 第27章 所谓人类 不是什么样的叫嚣与威胁,都能被人放在心里。 而且内里的身份是内里,表面的身份是表面。 两者之间的关系两人一直处理得很好,从来没有让“灭世主”带来的负面影响牵扯到现实生活分毫。另一个身份在意的东西,对于这个身份而言,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夜里是掀动万渝城风暴的灭世主,黑白两道都欲抹杀的存在,白天却是成绩优异的夜校生寒续。 作为优秀又努力的低等学生,无疑是虚明分区很多家庭口头教育自己儿女的标本。 今天约了柳倩文一起去战史馆参观,这也是备考外进高考的一部分。 “寒续哥!” 路过唐可心家楼下的时候,小姑娘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翘着脚丫子,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对寒续娇气地喊道。 “可心,吃饭了么?”寒续笑着打招呼。 “吃了,寒续哥你吃了么?我爸妈出去了,家里还有吃的。有爸爸昨天从商业区买回来的甜糕,你要吃么?我拿给你。” 寒续笑着摇摇头说不要,不过她已经跑回屋子拿起了一块甜糕,过了一会之后,用塑料袋包裹着丢下了楼。 寒续只能接过。 “干嘛不下来?” “我怕王眸眸他打我。” “唐可心,我可听得一清二楚!说话要讲道理,三年前你把颜料涂到了我衣服上我可都没动你一根毛!”王眸眸探出窗户,内心极度不平衡地怒吼道。 “略略略。”远远地对着王眸眸吐了吐舌头。 “寒续哥,你快吃,别让王眸眸看见。” “哇,唐可心,你也太过分了吧,我看都看见了你还说这话!小爷肺都被你气炸了。” “哼,谁叫你偷用我的家的水,难道不知道打个招呼吗?就不给你吃,看都不让看;寒续哥快藏好,吃掉。” 寒续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的笑骂,道谢之后拿着糖糕去车站等柳倩文了。 王眸眸很是火大,也懒得跟这臭丫头争,心里很平衡地咒骂了两句寒续,顿时觉得解气多了。 过来一会,突然一个甜糕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 王眸眸捡起来,看出去,唐可心正叉腰站在楼下。 “呐,拿去吃吧,小气鬼。” “哟,吃不完的扔给我?” 唐可心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还给我。” “就不!” 一边说着,王眸眸一边回屋翻找,最后丢了一个漂亮的小圆球下去。看到这漂亮的小球唐可心不禁眼睛一亮,连忙捡起来放进了口袋。 王眸眸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把球还我。” “略略略,就不。”又拔腿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屋子。 …… …… 历史悠久的护城墙包围着三大贫民区,三大贫民区再包裹着商业区,商业区又包裹着富人区,而战史馆就在商业区里面,算是比较靠中的位置。 在等客车的站点等了十多分钟,柳倩文便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的连衣裙,头发看起来也修剪过,轻披在背后,额前的青丝也有精心的修剪,好看似流苏。装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看起来却格外的青春漂亮。 寒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久了?” 柳倩文有些害羞地侧过身子,眼神有些闪躲,略显不自在地站在寒续面前。 情愫之初是娇羞的,哪怕开诚布公了,也依然如此。并非是年轻男女的矫情,而是年轻人本能的羞涩。 “没有,就几分钟。” 寒续也有些不好意,总觉得多看一眼,自己的双眼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喏,这个吃么。”寒续刻意留的把另一半甜糕递给了柳倩文。 “是人家给我的,我吃了一半,用手撕的。这个东西贫民区没有卖的,给你留了一半。” 柳倩文微喜地接过,咬了一口道:“嗯,好吃。” “好吃就好。”寒续微笑。 柳倩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品尝着贫民区基本没有卖的甜点。 事实上这个东西很早之前柳白元出差经常给她带,早就已经吃腻,但是今天却像是第一次吃这玩意一样,眼睛里一直有光芒闪烁。 重度哮喘病人一样的客车发出艰难地喘气声,摇摇晃晃地从路尽头开来。 “走吧。” …… 战史馆修建在商业区平德广场上,广场上面竖立着神风联邦第一任帝皇徐神风俊朗磅礴的雕像,隔着很远,视线就会被其吸引。这雕像足足有二十米高,威风凛凛,其精光之眸仰望着天空,似乎在向天命宣告他追求生存的决心,其别在腰间的一把大剑格外的霸气,正是那把珍藏在皇室的宝剑——秋霜剑。 这雕像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出自著名雕像大师刘文熏之手,伫立在此历经百年风吹雨打;几次的整修,加上岁月早就的沉淀感,让这尊雕像更有徐神风当年率人类联盟保卫人类领土,以血肉之躯建造灾变后帝国而打磨出的沧桑气势。 两百九十多年前的世界,没有现在这样的科技,甚至连电都没有。热兵器只有简单的火铳以及大炮,无论是玄卡的制卡技艺还是其他生产力都极度落后,械术更是没有成形。总之总体而言,与现在一地一天。 然而就是这样的条件,当时最为强大的武师徐神风同唐圣土二人,一同与仅存的人类建立了人类联盟,抗衡怪兽入侵,才有了现在的生存圈。 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苟且,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肮脏,无论这个世界生死存亡都是个问题而两大分崩离析后的联邦国还要作困兽之斗,分出你死我活,都并不影响这位伟人的伟大。 因为是他给了现在所有人生命,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主。 “徐祖帝,真的伟大。” 想到这些历史,再想到现在所能拥有的生活,柳倩文很满足地也很虔诚地对着徐神风的雕像鞠躬。 寒续也鞠了一躬,真诚道:“嗯。” “走吧,进去吧。”柳倩文领着他走了进去。 五等民以下的人原本是不得进入这样的地方的,不过因为是夜校学生的缘故,出示学生证明就能够得到入场资格,不过还需要交三十块钱的门票费。 寒续摸出六十块,买了两张票。 低等民赚钱很不容易,有收入的话无论成年与否每年都有四分之一的钱需要缴纳给政府,柳倩文有些心疼。 “我自己给吧,你寻常做工一天才这么些钱。” 寒续无所谓地摇头,道:“你带我来,我请客就是应该的。况且钱就是拿来用的,考上了大学之后,拿到五等身份了,再赚钱也没有这么难了。” 五等民以下的低等民是这个世界人数最多的人,财富基本都集中在五等及五等以上,所以只要成功成为五等民,那么基本代表着与贫穷永别。 寒续这样说,柳倩文还是执意给他塞了三十块钱。寒续拗不过她,也只能收下,寻思着。 战史馆一共有三栋,每一栋单独是一个主题,一楼是兽战史,二楼是南北史,三楼是武科博物。 兽战史,顾名思义便是人类与怪兽之间的战争历史。这些年人类世界基本在和平的向前,但是在两百九十年前,整个世界却完全是另一幅画面。 那个时候生灵涂炭,怪兽的身躯,将无数城市吞无,将亿万生灵化作腹中食,恐惧和死亡,是那个时代世界的代名词,地狱一样的黑色,是那个时代世界的颜色。 一进门便看到,高大的玻璃橱窗后面,屹立着一只像侏罗纪时代的霸王龙一样的巨兽骨架。 骨架上肢短小,下肢骨骼粗.大,虽然是尊庞然大物,但也看得出是奔跑迅捷的存在,而硕大的头颅,能够轻松吞下一具成年男子。 这并非是出土之物,而是近三百年前的战役残骸。而这也并非是侏罗纪时代的恐龙,而是异变之后的生物,比恐龙还要强大许多的怪兽。 令人畏惧的霸气,在第一时间便告诉所有进入场馆的人,关于怪兽的历史与今天,都是何等沉重。 “这是灵龙兽。” 它的旁边有标名,寒续看到了,柳倩文依旧给他解释道。 “速度每秒二十米的恐怖怪兽,在怪兽里不算是太强大的存在,但是胜在速度快,体积大,所以也是威胁极大的怪兽。”柳倩文一边为寒续解说,一边仰着头,心有余悸地望着这只怪兽残骸。 哪怕只是一具残骸,那股散发出的威势却依旧让人心生寒意,再靠近些骨子里都泛出战栗的感觉。 无法想象它还活着时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而就是这样的生物,在而今的人类生存圈外,还生活着无数头。 “当年的战争,打到了地陵行省边上,是徐祖帝率军亲自抵挡住了怪兽的脚步,而这头怪兽,也是徐祖帝亲手夺命。” 寒续颔首,柳倩文带着他往里面走去。 她像一位讲解员,也像一位导游,寒续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寒续觉得有些麻烦她,但在她看来能够给寒续讲解这些事情很有成就感,本身也很满足。 “你成绩跟我差不多,但是这里我来过,所以我比你知道的多。”柳倩文头也不回,柔和地解释道。 “面对世界异变,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怪兽入侵,人盟历元年,二百九十六年前的三月十七日,人类联盟成立。 汉王朝最强武圣——徐神风,与被怪兽几乎灭国的金王朝强大卡圣——唐圣土联手,与世界仅存的人类一同联合成了人类联盟,与怪兽进行最后的生存征战,这仗一打,便是十多年。” 柳倩文指着墙上的一副图。 图上面是一位手握长剑的英俊男子,与一位手拿玄卡的男子并肩而战,剑指苍天,卡擎苍穹,风云翻卷,他们双瞳之中的锋芒将整片天地都切割开来。 他们的脚下是尸体垒成的高山,悲壮惨烈;头顶上,是铅云翻卷,还有一只大如房屋的猛禽在朝他们厉扑来。 画作惟妙惟肖,只是一眼,便感觉置身在了那个天昏地暗的年代,惶惶失神。 看着看着,寒续有些恍惚,摇了摇头之后才回过神来,不禁感叹这画作的高妙。只是这样看着,便能感受到那股众志成城的壮阔,以及当年存亡之战的悲壮。 “这幅画是人类联盟才创立的时候,已经被遗毒兽感染病毒,卧榻在床的伟大画家柳浅浅所作。当年她得知所有人类齐心协力,放下恩怨前赴后继地联手,用血肉之躯与怪兽进行最后战争的时候,忍着病痛熬夜所作。大师义愤填膺,荡气回肠,完成了她一辈子最好的一副画作。据说作完这幅画,她便吐血而亡。 不过这是摹本,原画在首都。” 只是摹本,那股将沉痛与热血混在一起的感觉却都能够深深钻入观者的心中。 寒续望着这幅画作,听着柳倩文温声而沉重的讲解,收回心神。情不自禁地感到心情沉重。 数百年的人类越沉痛,他越恨这个世界,越恨这个世界不争气的人。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外面的怪兽平静太久,让这和平太久,人的劣性根又暴露无疑。 为什么人这样的生物,只有在自己利益受到外来威胁时,才会意识到同类是同类,而在平常时候,看到的便只有自己,其余人,只是榨取利益的工具。”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无奈而沉重地默念。 第28章 战史 有的怪兽大如楼房,浑身布满了鳄鱼一样的坚硬鳞片,普通的子弹根本威胁不了他们,狰狞的兽脸让人心生畏惧,身躯一震便能地动山摇。有的怪兽却小如麻雀,然而其暴躁的进攻性却让他们成为人类极为麻烦的对手。 展馆里面有一种怪兽的标本,那种怪兽名为噬体兽,外形酷似老鼠,却比老鼠看起来要凶狠很多,瞳中的凶光让人脊背生寒。虽然单只的品阶不高,只是一阶的存在,但是却能够钻入人的身体,从人体内对人进行蚕食,极难处理。这样的怪兽又是群体作战的动物,一动便是成千上万只,在三百年的战争中,很多城市的军队都是被这样黑压压一片的怪兽于一瞬间血洗。 这样的怪兽有很多,不同的怪兽几乎都有着不同类型的破坏力,而这也是原本偌大的人类世界世界被毁灭到而今这小小生存圈的重要原因。 现在的人类社会基本趋于稳定,从两百多年的落后,到现在的初步信息社会,世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人类用肉身,以鲜血汇聚成河才能堪堪防御住怪兽的入侵,到现在能够依靠更完善的体系,更完善的战斗力量让与怪兽保持平衡,这才迎来了这百多年的和平。 “和平不可能真正到来。” 浏览一圈的兽战史馆后,寒续心中茫然,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这些形态各异却都无外乎恐怖二字的怪兽,却是一张张人类的嘴脸,忽然说道。 正在盯着一只看起来像是狸猫一样存在的怪兽黑鬼猫的柳倩文,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侧边的寒续。 “怪兽不消失,人类的存亡永远都是问题,而怪兽消失之后,人类之间的争斗也会让和平久久无法出现。” 柳倩文沉默了下去。 “你说得很对。”她赞同地点头。 皇唐与皇徐之间的势不两立,决定了即便怪兽从这个世界蒸发,人类也无法迎来真正的和平。 寒续把手背在身后,摇头道:“所以赢得和平的最好办法,是让争斗消失。” 柳倩文觉得这话说得太大太空,即便是寒续嘴里说出来,她也不太愿意跟上这个思路,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寒续也只是随口而说,并没有希望得到赞同,反而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些话怎么都不应该从一个低等民口中说出,而柳倩文不再深究,他也对比缄口不语。 兽战史馆,记录了很多起神风联邦与怪兽的战役,两百多年近三百年下来,这样的战役大大小小千余起,密密麻麻的烈士记录,令人心茫然。 看完一楼,他们来到了二楼。 二楼是人战史。 人类世界有两次重大变化,两个转折点,一个是大灾变,一个是人类联盟成立,开始人盟纪元。 大灾变前的世界,人类自称高级动物,站在食物链顶端,是世界的霸主,大灾变后,人类的一切开始覆灭。大灾变后的世界又分为人盟历前与人盟历后,人盟历前是人类被怪兽入侵冲击,一个个国家覆灭,人类倍受屠杀,而人盟历以后的世界,又是另一个世界。 二楼的人战史馆,便是关于人盟历后,而今世界仅存的两大国家——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之间的争斗,以及,联邦内部的争斗。 场馆很大,有许多多的展柜和展物,寒续走的方向不对,于是柳倩文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走错了。 大概是这个理由太顺理成章,两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个动作本身代表的性质,又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而拉上之后再也没有放开。 寒续有些恍惚。别的不说,这样的触感……还是极棒的。 里面还有别的参观者,看见二人牵着手,郎俊女俏,不禁下意识觉得这是两位中等或者高等民,像是天生的神仙眷侣一样,好生羡慕。 “低等民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存在?”一个老人对他做出错误判断的老伴没好气地说道,浑然忘记了此地的严肃。 …… 拉着手,柳倩文走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寒续感觉她来到了这沉重的二楼之后心情好像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一头雾水,而此时柳倩文已经拉着他走到第一幅图前。 这图高大约两米,长三米,挂在面前各种细节格外清晰,甚至能看到其中的笔触。 这幅图寒续不会陌生,因为这是一张而今人类世界的地图,哪怕是在贫民区的一些小卖部里也能买到;他的地下室还有一副他十年前的手绘版。 他脑中请不自己地浮现出自己年幼所画在其上,那张幼稚,但是却正因此而显得邪恶狰狞的大口。 “我们在这里。”柳倩文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地图上地陵行省的位置,将寒续的思路打断。 地陵行省的位置比较靠西南方向,外形看起来像是一只小马。 而万渝城又在地陵行省靠中间的位置,有些交通要塞的味道,是地陵行省大部分物质转运的必经之路,自然也是犯罪的最佳之地。能够成为地陵行省最乱最脏的城市,并不是没有原因。 “其实很多人说万渝城乱,可我觉得我们这里还算太平,因为至少,我们这里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在农作物以及各方面的产业上还算不错,灾害也很少,所以大家的生活还都算是有保障的。 但是这边,你看,南边的南云行省,靠近生存圈的边沿,本就多灾病,加上水土不佳,食物极难收成,所以叛.军作乱,内战连绵,直现在都没有解决。” “我知道,《制度》教材上有写,也是常识,神风联邦而今两大反.政府.武装.军之一——黄旗军,统帅是一位贱民出身,机缘巧合修行了武道的武道宗师——何杰。” 寒续心头有些微冷。 生存圈建立起以来,人类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安居乐业过,安居乐业地只有高等民,以及那些凌驾在平民之上的王氏贵族与皇室贵族。 若是真正的在意过平民们的生死,有哪里会有叛军作乱?若是碗里哪怕能够一粒政府怜悯而施加的米饭,又怎么可能揭竿而起? 他不知道自己看得够不够透彻,他只知道,是这个世界吃掉了和平,是这个所谓的统治,吃掉了人性。 柳倩文不知道他平静的目光下,实际风云翻涌,只看着地图偏偏头,叹息了一声。 “南云行省的人们现在还在遭受磨难,只希望能够快点太平下来。” 寒续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善良人泛着同情与怜惜光彩的眼神最美最动人的,寒续的心不禁有些微融,似秋风拂过,为之一荡。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现在我们也在禁受磨难,希望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太平下来。” 突然的温柔和举动,让柳倩文悄不息地一道细微的嘤咛。怔怔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整个腮帮都嫣红了下来,连忙慌张地别开头,拉着他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走……走啦。” …… 牵手和摸头是两个契机,让两人都放松开来,丢下了二人之间的遮羞布。无形之中,寒续觉得似乎她跟自己贴得近了些,女孩身上的酥酥体热,还有散发着青春与美的淡淡热香,都更清晰地映入自己的感知。 “好了,考历史的时候到了哟,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分裂的导火索是什么?” 寒续对答如流:“两大旧族之间本就有恩怨,灾变前的金王朝与汉王朝也本就是不两立的存在。人盟历二十二年,皇徐与皇唐共治的人类联盟国里,皇徐雪与皇唐南风之间的联姻,因为皇唐未央悔婚事件,一点点演变,扩张,将所有矛盾引爆。本就不合的两大皇族,于人盟历二十三年彻底分裂。 分裂至今,两大国度之间,已经有了大大小小近百次战役,死亡人数,共计上百万。” “很棒,奖励你一个眼神。”柳倩文甜甜笑着看了他一眼。 寒续满足地回了她一个笑容,惹得她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浑然忘记了这是一个肃穆之地,讨论的话题也格外沉重。在意识到失态之后,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里,你看,这张卡片,是人盟历一百三十六年的时候,在边境两方战争中著名的平城之战,我方三星少将——连魄,手刃对方著名三星中将蓝布月所缴获的贴身玄卡。 听说这张玄卡是灾变前金王朝的某位制卡宗师,二十多年才制作成功的一张六星玄卡。” 这样的战利品,会用这样的方式展览出来,无论怎样,都是一种对敌国的耀武扬威。说这番话的时候,柳倩文有种深深地自豪感,情不自已地有些炫耀地对寒续说道。 寒续摇摇头,更正道:“嗯,不过这不是玄卡,而是一张普通的卡片。” “嗯?”柳倩文抬头看着他。 “它只是外形上的仿制而已,根本不是源金卡底,卡纹也只是伪造的雕刻。 六星玄卡,已经是无价之物,不可能放在外面当做展物的,否则哪怕是拼出性命,也会有无数的大能来此,夺这张玄卡。” 六星玄卡的威力,已经足够用可怕来形容,一星玄卡的火球卡能够轻松于瞬间毁灭人的身躯,而六星玄卡意味着多么恐怖的力量,即便是寒续,也只从书里的只言片语中浅尝。 柳倩文对于武科上面的事情,一窍不通,此时恍然大悟才不禁点了点头,对他尴尬地吐了吐粉舌,道:“我一直以为是真的玄卡。” “玄卡就跟兵器一样,四星以及以下的玄卡,是能够复制的,或者说复刻;但是四星以上,却不见得能行,而七星及之上,几乎没有复刻的可能。 因为工艺上面太过复杂,复杂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即便是言传身教,也不见得能够制造出来。” 两人一边说着,便一边手拉手来到了三楼的武展厅。 “我懂,这就和制造兵器一个道理。”柳倩文说道,“电视里有很多神兵宝剑,现实生活中也有,然而并不是得到了这柄兵器,就可以仿造它制造出来。也跟现代科技一个道理,把一个高科技丢给你,并不是说你就能够照着制造出来,是这个道理吧。” 寒续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但是比这个道理还要复杂些。” 制卡的复杂,寒续觉得自己比谁都有发言权。 寒续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一来到三楼,他的眼睛便开始亮了起来,直接带着柳倩文走到玄卡的那一边。 因为这样的展馆,除了让人铭记历史,告诫人们人类潜在的威胁以外,也是在初步地展示而今国力的强大,所以展示出的东西,都是神风联邦极有代表性的存在。 展示出来的玄卡,自然也是有代表性的玄卡。 “很多强大的制卡师,一辈子可能只制造了一张玄卡,这就像一些制械师一辈子只打造了一样兵器一样,虽然只有一张,但是价值却能超越无数张玄卡的总和,足够他们名留青史。” 寒续像是到了一个极为自信的领域,与柳倩文的身份顿时颠倒了过来。 柳倩文望着侃侃而谈的他,目光温柔无比,静静听他说着。 “你看,这是神风联邦宗师级的制卡师——山白创造的子母卡,也是全世界第一例子母卡。” 墙上展示的卡片槽里,放着两张观赏用玄卡。 每一组或者一张玄卡,都有一个单独的展台,卡片就放在墙壁的透明卡槽里面,为了让人能够更好地看清玄卡的模样;墙上还配有放大后的画作,将卡片深邃的外形放大,上面的纹路似星图一样浩瀚。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玄卡,只是展品,化作也只是模仿卡纹的纹路进行绘画,并没有凝造的难度以及其本身的玄意,但是却让人的意识似乎蔓延到了另外一个神秘的领域之中。 “这是一对永久性的卡片——玄卡有一次性,多次性,以及永久性之分,永久性意思就是可以重复使用——这组玄卡名为‘动移子母卡’,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吸力卡与气动卡做出的改变以及精妙设计。 源金卡底本来就是金属卡片,具备伤人的能力,而这玄卡中的子卡是气动卡,使用之后能够高速飞出去伤人;而子卡使用之后,再使用母卡,母卡与子卡之间能够产生巨大的引力,既可以帮助玄卡师朝子卡瞬间飞去,也能够以别样的使用方法完成妙用,使用方法多样,不过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位移。 只是三星玄卡,但在那个瞬移卡没有出现的年代,这样的子母卡无疑便是神卡一样的存在。且因为用途广泛,并且作用强大,直到现在,也是很多玄卡师们的挚爱。” “卡片之间的组合使用?”柳倩文问道。 “嗯,对,像是这个道理。” “玄卡之间能够组合使用吗?除了这子母卡以外。” “当然。譬如气动卡的反用,可以成为火球卡加速的工具,水系卡与雷电卡外加火系卡之间的组合,能够产生威力巨大的爆炸,就是还有化学属性在里面,物理上的效用也有,总之是能够融合使用,只是看你想不想得到了。” 柳倩文问道:“可是爆炸之类的,炸弹不也能够做到么?” 寒续望着卡片,微笑地揉了揉她的头。柳倩文似乎很喜欢他这个动作,并不反抗,只是羞赧地微微缩了缩脖子。 “很多领域都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以及可替代之处的,而且本来同样的效果,就是可以通过不同的方法来实现,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不可替代性了,对不对?” 柳倩文俏脸嫣红,像个听话孩子一样乖巧地点头:“对。” 第29章 玄卡 虽然是而今最强大的战斗手段之一,可不意味着人人都对其有兴趣,对其知之详尽。 柳倩文一直以为玄卡领域仅仅就是丢出卡片来战斗那么简单,听到寒续说了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领域的复杂与精彩程度,比她原本的想象要高好几个层次。 “我知道你喜欢看这一类的书和资料,但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这哪里有好多。”寒续摇头,“只是这个领域的冰山一角而已。” 寒续拉着她走到下一个展台前面。 就像很满足自己给他讲解一样,柳倩文也很享受他给自己讲解的这个过程,哪怕自己对这个领域毫无兴趣,也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很大,万渝城只是这个世界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然而这个时候,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温柔又愉快地讲解声,却像是看到了整个世界。 柳倩文的脸色很快便无比地柔和,握紧他手的手,不禁再微微地紧了紧,就算已经汗湿了,仍旧舍不得放开。 “这也是子母卡,不过用法完全不一样,在玄卡界,这被称为真正意义的子母卡。刚才的动移子母卡,其实更像是情侣卡,是配合使用,而面前这组卡片,才是真正开创了‘一卡引多卡’的玄卡领域。” “情侣”二字,这个时候有些撩拨心神,隐隐约约在照应他们现在的关系,柳倩文心里不禁羞涩起来。定身看了看,身前展台里这组玄卡总共有三张,呈现紫罗兰一样哀伤的紫色,其中一张放在正中间靠上的位置,另外两张像是臣服一样紧紧在两侧。 “就类似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手指点在下巴。 “嗯,聪明。类似于炸弹与引线之间的关系,使用母卡,子卡便会直接启动,一张母卡搭配两张子卡,能够够很大程度的节省精神力的消耗,威力上,也提升了两倍,同时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是世界上第一组的此类卡片,是冰霜系的玄卡,催动母卡,两张子卡会盘旋起来,然后爆发出冰霜风暴,在战场上,能够爆发出恐怖的作用力。 这是四星玄卡,想要彻底完成这组玄卡的催动,至少也要是高等玄卡师,否则的话根本无法爆发出其威力,甚至有可能被玄卡反噬,或者被自己误伤。” 柳倩文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那创造了动移子母卡,就是你口中那对情侣卡的大师,是个什么境界呢?” 无论是制卡还是控卡,都有境界之分,这些,柳倩文还是知道的。 “武者有八个大品阶,每个大品阶有九个小品,但制卡并没有严格的境界划分,你能够制造出的玄卡品阶,就代表着你自己在制卡方面的价值,所能够制造的玄卡品阶,就代表着制卡师自己的等级吧。”寒续解释道。 “这样哦。”柳倩文若有所思地点头。 “其实玄卡的领域远比我说的还要精彩和复杂,要是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多讲给你听。” “好啊好啊。”柳倩文忙不迭地点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到底对这个领域有多感兴趣,和他之间有相当浓厚的共同爱好一样,柳倩文仔细思索着自己所能够提出的问题,聪明伶俐只想了一小会便想到了一个相当合适的问题,问道: “同样的玄卡在不同人手中是不是能够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力量呢?” “嗯。”寒续正望着一张非常精美的火系卡片,那是一张白色带有火焰标致的二星玄卡,点头道:“同样的玄卡,不同的使用时机掌控,以及自身使用的精神力催动方式的不同,还有本身在此类上的别样天赋,就会导致使用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就和武功一样,两个天赋不一样的人,学习同样的武学,除了掌握的时间的快慢和程度的深浅会有差别以外,就算理解一样,真正交手起来,依旧会有高低之分一样。” 寒续赞叹地看了她一眼,道:“聪明。玄卡就类似于武学的招数,而使用结果高低,还是在于使用者本身。” 他的赞叹让柳倩文很满足,不禁美美地朝他站拢了些,光洁的小臂自然而然贴在寒续的小臂上,冰凉凉触感像是炎炎夏日蔓延到心里深处的冰淇淋。 她甜甜微笑,明眸中星辰闪烁。 “在当年的怪兽战争中,玄卡师泰斗……对了,泰斗不单单于语文是形容地位的词,在武者中也是等级的划分,是仅此于‘圣’的最强存在,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一动山河动,天下绕其行的凤毛麟角的存在。” 说道泰斗这一境界,寒续的眼中几分瞻仰。作为哪怕是在如今依旧能够捭阖天下的强大境界,几乎是所有武者们都向往踏上的殿堂。 “玄卡师泰斗尘北浪使用自己创造的‘崩天裂’玄卡,一战灭掉了几百只四五级怪兽,为铁林城一役赢得了胜利,使百万百姓免遭池鱼。” “刚才跟你说,高等级的玄卡是不能复制的,就像是很多宝贝这个世界只会有一个一样,并非是为了使其更加珍贵哄抬价值,而是真的没法复制出来,哪怕是那位制卡师本人,可能也无法再制作出来。所以感觉像是工艺品,但玄卡本身,不单单是工艺品。就比如崩天裂这张玄卡,在尘泰斗死了之后,还没有人能够再度催动这张玄卡,而无数玄卡师前赴后继地试图复制,也没能成功。” 他们面前是一张深黄色的玄卡,上面的卡纹仿佛就是一个繁体的天字,只是展品,且只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却如其名一样让人恍惚看到了天崩地裂的画面。 两人走走看看,寒续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解着玄卡一个个小故事,或者各种各样设计精妙的玄卡,或者玄卡本身所基本的常识。每一个展台的玄卡,每一个代表的故事,每一个分享,都极能挑动他的情绪。 很多玄卡他都是在书上看到过,还从未有过亲眼见到,虽然这只是一些展品,没有实际的功效,但是已经很大程度地满足了他一直以来对于这些强大玄卡的渴望。若是早些知道这里有这些玄卡的展品,那他去年报名夜校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来到这里参观。 人都有弱点,没有人会完美得找不都半点漏洞,寒续觉得不能制卡可能会是他一辈子的痛,而对于玄卡的痴迷是他走不出的圈。 走走停停,已经走到了玄卡展区的尽头,看完了神风联邦这些年来建设性的玄卡设计之后,两人面前的便是一面巨大的展壁。 这里是玄卡展区的尽头,所以这面屹立的展壁,所展示出的东西,自然是身份联邦玄卡界中的重中之重。 展壁有四五米之高,七八米之宽,通体灰黄。墙壁上面并没有玄卡,而是一副画作,画的也不是玄卡,而是一个人,是而今神风联邦玄卡界的领军人物,有着冰圣之称圣级玄卡师——百里寒秋! 圣,武者的最高境界。 他留着一头白色的飘逸长发,长着一张美如女子的脸。饶是画作中的他,脸上的无形冰霜之意,也让人觉得仿佛无形将他与别人隔之千里之外。手里握着的那张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冰霜玄卡,让他身后的百里苍山冰封雪冻,万兽臣服。 卡圣,玄卡师中的最强境界,这个世界的最强存在!整个世界都必须为之战栗的存在! 画作上面的他,格外传神,似乎因为墙壁上有卡纹的缘故,站在这面墙壁前,能够感受到好偌他身上激发出的寒意,令人不直觉地冒出鸡皮疙瘩。 “军力是立国之本,这样的大能,才是我们与敌国对抗,与怪兽对抗的最强本钱。” 寒续仰头望着这位神风联邦最为强大的玄卡师,喃喃道。 “真正的强者,会让整个世界都按照他的意志行走。”柳倩文看过一些言情小说,里面有这样的句子,让她一直心有感触,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格外应景。 寒续点头道:“对的,这个吃人的世界,是在按照皇室的意志在行走,也是在按照他的意志在行走。” 地下室他十年前的画作上,有一张吃人的大口,而他的心里,同样有一张吞世的大口,这位大能,却是一指能将他所有野心和设想幻灭的存在。 他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 柳倩文神情微动,寒续握着她手的手,在不自觉地用力,像是在慢慢地握成拳头。 她有些疼。 “寒续……” “嗯?”寒续回过神,手里劲也慢慢地解了下来,无比歉然地望着蔷薇般美丽的她,“抱歉,有些失神。” “没事,你没事就好。” 柳倩文手缓缓深入他的指尖,而后慢慢地扣拢,原本只是拉着的手,变成了最亲密的十指相扣。 柳倩文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神微荡,以致于没有闲心去享受这份指尖柔软的旖旎,望着画作颔首。 …… “卡械以武为基,卡械以制至强。”柳倩文望着竖在三个分展厅中央,望着两根大柱子上镶嵌的牌匾,“这是什么意思?” 寒续转头看着牌匾上的字,这字蛇腾龙跃,苍劲霸气。 “玄卡师以及械师,要是想要真正的走向强大,需要掌握一定的武道,也就是成为一定品阶的武师。” “为什么?”柳倩文很不解。 对于械师虽然不清楚,可是听寒续讲了这么多玄卡的东西,她对于玄卡师这个职业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既然玄卡能够轻松爆发出神秘且强大,肉身所不能爆发出的力量,那么为什么还需要成为武师才能走向更强? “无论你能施展出多恐怖的力量,你无法活下来,那都没有意义。”寒续解释道,“械师玄卡师,是外物的强大,而武师的强大,就在于人本身的强大。外物再强,人最根本的性命还是寄托在这具皮囊里,所以武道是保命最基本的手段,也是施展出另外两道所需要的最好条件。” 柳倩文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两道同修的人会更强大,尤其是武配上另外两道的人。并非是因为两道同修单纯的一加一,而是武学为基础,既能够在无法使用外物的时候让你有一战之力,同时也是在战斗之中让你能够更好的爆发出战斗的力量……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如此,只是理论上来说最好这样的而已,有很多械师与玄卡师,是完全不懂的武道的。有空给你好好讲讲。” “那武械以制至尊是什么意思?” 寒续看着她道:“因为不可替代性,与独特性。” “嗯?” 两人四目相对。 “至尊的强,强在别人达不到他这个境界,或者说,没有他这样的实力,换一句话说,就是别人无法媲美他。可若是别人掌握了和他一样的东西,或者拥有和他一样的本钱,那他还是无法媲美的存在么? 玄卡和械,与武学不同,武学是领悟的东西,是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但是玄卡和械是外物,虽然也有巨大的内在消化的东西,可比起人本身脑中无形的存在,有形的就会有很多有形的弱点,不可替代性,便是其一。 玄卡有很多相同的存在,很多一星玄卡都是类似于量产的,强大的制卡师半天甚至数个小时就能制造出来,还能保证在功效和使用方法上没有任何的不同,但那只是一星玄卡,高等级的玄卡,是具备不可替代性的。因为高等级玄卡的出现,和打造一把神兵一样,需要的除了技艺,还有天时地利,运气,人和,和最最重要的时间。十年磨一剑,百年磨一卡,不是无稽之谈。 但是具备不可替代,不代表就真的不可替代,若是你自己无法制造玄卡,而是使用别处得来的强大玄卡,那么这玄卡无论再强大,也不是你自己的东西,别人也明白这玄卡的基本原理。现实上很难制造,具备不可替代性,可在理论上是可以复制出来的。” “所以,从理论而言,他的强大,不具备不可复制和不可替代的存在?而一个东西再了不起,一旦是能够复制出来的,那么就不再是了不起的存在?就像电视机?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台电视机,那么这台电视机就是世界的珍品,可是能够复制,它就只能是稀疏平常的家电?你拥有与否,不见得就是你的绝对利器?”柳倩文偏头问道。 寒续点头,接着道:“嗯,绝对利器,绝对手段,就是强者的关键。在低阶的武者面前,这一点影响不大,甚至没什么关系,但是在至尊面前,这便尤为重要。同时不单单如此,能够复制,也就意味从技术层面本身,是可以找到漏洞的,因为你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就能够找出他的漏洞和破绽,弱者满身都是漏洞,但是要想成为至尊,你不能有太多漏洞,或者漏洞不能那么明显。 而且玄卡这样的东西,越强大越意味着越珍贵,很多制卡师一辈子才能制造出的玄卡,为什么要交给别的玄卡师?就好比你几十年研制出来的宝贝,为什么要拿给别人?一个道理。” 柳倩文眼睛微亮,道:“也就是说,不会制卡本身,就是在限制玄卡师的上限,低等级的时候还好,随着自己越强,所能掌控的玄卡品阶越高,就越难前进,因为他得到强大战斗玄卡变得很难很难?” 寒续点头:“嗯,对,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强大玄卡师,只有一张高品阶玄卡一样,不单单是因为那一张玄卡就足够他们花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去领悟,也是因为他们真的只能得到这么一张,甚至更多高品阶玄卡师,连一张符合自己实力的玄卡都没有。” “所以械师也是一个道理?想要成为至尊,自己会制械,才是王道?” “对。” 寒续心情沉重,因为他自己也陷在了这个困境里面。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就是同属性的玄卡,其实本身也千差万别,就像同样是剑,不同剑但是也千差万别一样。除了本身的强大意外,适不适合也极为重要,还有谁比自己更明白,自己更适合掌控怎样的玄卡呢? 同时自己制造的玄卡,自己在理解上,也要更为简单,很多玄卡师倾其一生都没有真正地理解他们手里的高阶玄卡,这样的例子,不少。” 柳倩文觉得这个世界的战斗领域,真的比她想象中复杂很多。 不过也庆幸有这些复杂的存在,才让他们有现在的生活。 寒续不满足这样被人压榨的人生,她却很满足,因为至少他们都活着,她能活着遇见他。 “去械派的展区看看。”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柳倩文真的来了兴趣,主动拉着他往左边的械派展区走去。 第30章 战械 “虽然来过这里几次,但是看得都是一二楼,三楼的东西并没有怎么看过。你对械派的东西,知道得多么?” 寒续对于玄卡知道得多,柳倩文并不意外,因为男孩子对于战斗这样的事情总是无比热衷,就算自己没法成为那样的人,但是也喜欢从作品里去寻找和幻想自己的喜爱,况且之前也听到他提过此类东西。 寒续摇头,都:“对于械,只知道一点点。” 两人站在了一个展柜前,高高的玻璃展柜里,那面展示墙上挂着的并不是柳倩文以为的枪械,而是一颗外面有一些看似可以分离纹路的黑色金属圆球。 “械派不应该是枪支弹药,火炮之类的么,为什么会是这个东西?”柳倩文纳闷。 “不是,枪支弹药,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之前的械派,都是以这样类型的械器为主,械师们将其称之为战械。” “那它的作用是什么?” 寒续道:“这球名为觉星动,是人盟初年神风联邦的制械师刘文创造的,用独特的手法启动之后,这颗球会弹开,里面飞出数十只飞刃,对方圆二十米范围内的敌人造成巨大伤害;里面有星吸石的存在,之间的吸力会让这些飞刃不会超出这个范围,从而达到完美范围伤害的效果。 改进之后似乎还牵上了一根金属弹绳,械师能够将其抛出伤敌,而后再收回。” “好神奇!” 柳倩文赞叹,随即又仰慕地目光望着寒续:“你好聪明,不是说械派的知道得不多么,为什么这个都知道?” 寒续咳嗽了一声,指了指里面的标牌道:“这是基本作用,上面有写。” 玄卡其实也有标牌,不过寒续可以不看的情况下便说出来。 柳倩文有些尴尬地瞅了瞅标牌道:“好尴尬,我傻了。” 两人走走看看,接着参观着械派的展物。 比起玄卡的玄幻与神秘,械派的展物有更直观的视觉冲击,外形上的精致,以及作用上的精妙,让柳倩文的兴趣比看玄卡时还要浓厚。 “以前爸爸带我来的时候,都主要让我看一二楼,好几次三楼看都没看就带我回去了。因为他觉得要让我明白生存的不易,懂得在这个世界里想活下去其实很艰难,必须尽可能地爬高,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带我来了好几次。也觉得女孩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没用,所以真正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认真地参观这三楼。” “你爸爸的观点没错。”寒续说道,“在这个世界生存,真的不容易。” “你别怪我爸爸,他其实也很不容易。”提起自己的父亲,柳倩文低眉顺眼,再度歉然。 “我知道的。”寒续拢了拢扣紧的手指,“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的父亲,况且你能够出现在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他的让步了。” 他温柔的眼神让柳倩文不敢多看,耳根和脸颊都有些绯红,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像是棉花糖一样甜腻腻又软绵绵了起来。 她糯声糯气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些什么,我爸爸这个人很顽固的,虽然他的态度并没有缓和,但是也并没有强烈阻止我再见你。” 寒续抿嘴微笑,不语。 因为他很懂这种人,这种被压榨得失了本心,对于生活迷茫恐惧得时刻不安的人,何况他一身低阶官僚的气息,表面在比他还低阶人面前优越,其实骨子里全是低等民的自卑与怯懦。 对于这种人,你展现出来的强势之气,却会给他别样的恐惧,而他内心里肯定隐隐觉得,自己会给与柳倩文安全。 或许最主要的还是在于,问题还没有到达他必须跟自己对正面,彻底做出抉择的时候,所以他选择暂且无视。 “我会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寒续沉默了十多秒之后,突然柔声说道,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磨挲着她的手背。 柳倩文心头一暖,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 两人面前的展柜里,放着一具全套的战甲,上至头盔下至战靴一应俱全。紫红色的外形,加上胸腔上的女性护胸设计,还有柔和的线条感以及本身在体型上的略显娇小,都看得出这是一具女性用的战甲。 “械派不应该只是兵器吗?盔甲也算?” 寒续回答道:“算的,器械分为防御型的和进攻型,这个自然也是械派的,玄卡也有进攻和防御两分,都是战斗用途,自然是算的。” “那械派岂不是没有独特性?因为这些东西丢给其他人也是可以使用的,你不是说了强大的一个关键点是独特与不可替代,那么械师强大的地方在哪里呢?”柳倩文很是不解,看着寒续说道。 寒续温柔道:“其实也一样,就是独特。” “这盔甲叫……残阳。”寒续瞅了瞅标牌上的名字,然后转头望着柳倩文的俏脸,“不过这盔甲不是谁都能够穿的,哪怕给到了你的手上,你也不见得可以使用,虽然是两百多年前的产物,但它的构造其实挺复杂的。况且这盔甲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实际上的作用,却比你想象中大,放在现在来说,战斗力依然极强。” “你看,这里写着的,盔甲护拳里有压变石。这种石头只要你稍稍施加压力,重量便会提升十多倍,这在战斗的时候,与对方交战的时候,只要碰撞上了,一拳中轰出的威力会突然增加很多很多。 还有它背后,背后也是有暗槽的,只要触碰到臂上的开关,背后的暗槽里就会有短箭射出,攻击后方偷袭的敌人。这具盔甲有些年头了,现在的话会更多的结合热武器。” 柳倩文还是不理解,偏着头说道:“可是这些只是盔甲上的奇特之处,械师并没有独特的地方啊,谁穿上不都一样么?刚才那些战械也是,给谁不都一样么,不像玄卡那样必须天生的玄卡师才能操控,何必单独有械师一派呢,只有制械师不就可以了么?” “你慢慢听我说。”寒续示意她别急,“战械的使用和玄卡师一样,也是有天赋之分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用这些东西。” “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比如刚才的觉星动,打开之后数十个飞刃飞舞,但每个飞刃飞出的高低,飞出的速度,飞出的轨迹,都跟你的启用手法有关,你在手法上的一点不同,力道上的一点变化,都会让觉星动产生的效果不一样,仅仅只是觉星动,其飞刃飞出后的组合形态就有无数种,对应手法自然就是无数种。对应不同情况使之产生对应的效果,这要的就是天赋,当然,里面也必须有努力,每个学问都是这样的。” 柳倩文怔了怔,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学问。 “再比如这具盔甲,你觉得给谁都一样,但其实不是,在械派里,和玄卡一样有很多特殊名词,是必要技能,譬如玄卡的催动时间,械派其中有三个名词叫适应,掌控度,还有拼装。” “适应度,掌控度……拼装?”柳倩文呢喃。 “嗯。”寒续点头,“再以这盔甲为例,你看这具盔甲,的确,给谁都可以,只要穿得上就行,但实际上不是。它的护拳里有压变石,但是除了外力施压以外,你自己也能施压造成护拳重量的变化,要是你掌控不好,重量的变化就不单单是增加威力的工具,也是你自己本身的麻烦,甚至会害死自己。” 不等柳倩文说话,寒续接着道:“它的保护部分,是聚坚金属打造,这种金属材料很特殊,它的坚韧度非比寻常,放在现在普通的聚合材料也能够在一定范围能抵挡手枪子弹,不过最神奇的在于,它可以随受力变化进行坚韧度的聚合,也就是把材料其余地方的坚韧性,汇聚到一块领域,或者一点,来进行更为强大的单点防御。同样,除了外力,盔甲的内部构造能够让你进行内在施力,主动的进行坚韧度的汇聚,这是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但是要是你判断错误,那么便会害死自己,因为盔甲的其余部分,会变得极其脆弱。” 柳倩文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具战甲。 这样的话,这具盔甲的神奇度就非比寻常了,本身平均的坚韧度只能够抵挡手枪子弹,坚韧度汇聚之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枪械发射出的子弹,说不定都能够抵挡下来。 “这就是所谓掌控度了,你掌控得好,这盔甲便是神器,掌控得不好,那么意义也没有太大,甚至是害死自己。而掌控度,就是天赋,就是我跟你说的独特性,不是谁都可以替代。 现代热武器枪支的使用也是一样,一些械师使用起枪支来,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他们手里的枪,才是真正的杀器。譬如有的械师只需要摸到枪,只需看一眼敌人的位置,不需瞄准抬手便能够打中人,这并不是只靠练习就能够做到的,这也跟掌控的天赋有关。” “适应能力呢,和掌控能力通常是伴随的属性,也是掌控度的前提。对盔甲来说,就是你穿上盔甲然后适应盔甲的时间;这些战械在提升自己战斗能力的同时,也是给自己带来不便,就类似于不习惯到习惯其存在的过程。 而且械师往往不能只有一件战械,因为战械相对而言比较死板,所以他们都会有很多的战械,来让自己更加的全面。那么适应的时间这一点,就极为重要,不同战械它在规则上可能完全不一样,适应就是第一时间清楚它的规则,所以适应度决定着同等时间内你能够掌握的战械的多少。 意外发生时候,你偶然得到一个战械,你的适应时间,也代表着生和死。所以这同样是械师的天赋属性。” “这就好比刺绣,适应度就是我从不会用到会用针线的此类能力,而掌控度就是形容我的刺绣能力,一个是基础,一个是上升,看起来差不多的能力,但实际上本质是有差别的?” “聪明。”寒续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拼装呢?”柳倩文望着他的眼睛,秋波之中也有被掀动起来的深深好奇。 “战斗是瞬息万变的,对于武者来说时间很重要,速度很重要,威力很重要,理解很重要,重要的地方有很多,武师和拥有多玄卡或者永久玄卡的玄卡师来说,战斗具备持续的能力,因为理论上可以一直使用,不过战械在这一点上来说是有些匮乏的,就像刚才说的,战械它相对而言比较死板,所以对于械师而言,拼装是让战斗手段能够循环的关键,是让死板变得灵活的关键。” 寒续带着她站到了现代的枪械面前。 面前是一把联邦研制的m54的冲锋枪,是冲锋枪中最优良的存在,运钞车一案中天火会成员也用了这枪,子弹结合了卡纹增加穿透力,是玄卡与战械之间的一大结合,但是这并不是寒续要说的东西。 “拼装不单单是让战械从使用变成不能使用,或者从不能使用变成能够使用的过程,其中的时间也是战斗时候的关键。 枪的拼装最好理解,普通的枪支,常规而言就是你换弹夹,这就是简单拼装;复杂拼装,就是从一堆零件,让它变成一把完整能够使用的枪支。这个过程的时间,通常代表着生死。 再以刚才的盔甲为例,盔甲的穿与卸都是拼装的过程,盔甲不可能一直穿在身上,体力还是现实情况都不可能允许,不过解下盔甲需要特定的手法,完成这一切的时间要是很长,那么这盔甲就彻底是个麻烦,而穿上的时间很长,那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敌人不会给你这样的时间。 再以那觉星动为例子,飞刃的回收,再到完整复原能够再次使用,这也是拼装,而这一切很多时候需要在战斗的时候完成,所以拼装是械师极为重要的技能,这需要的,同样是天赋。” “哇,好多门道啊,好神奇,好复杂。”柳倩文忍不住惊叹。 寒续点头,无论是械派,武派,玄卡派,武者这条路里,就没有哪个是简单的存在。 “更复杂的还有,械师需要伪装。武试和玄卡师可以轻装上阵,因为外物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械师不行,战械都太复杂,还有体型的问题,总不能拿着战械到处走吧?所以拼装的作用就能体现出来,很多械师站在你面前的时候空无一物,但是你一眨眼,他的手里便多了一个战械。并非他把完整战械藏在了身上,而是他在一瞬之间,完成了拼装,面对这样的手段,而很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拼装就是手法,这需要手的速度,手法的完美,也需要对于战械的组装有极深的认知。” 柳辰依忍不住晃脑袋,听了这么多,像是看到一个新世界一样,感觉自己之前的十多年人生,如井底之蛙,所看到的世界简直太小太小。 “我所说的也是极为简单的知识,真正的武道,远比我说的精彩。虽然现在看起来,械科的上限不如玄卡与武道,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械派会越来越强大吧。”寒续感慨道,“毕竟比起武道与玄卡,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与时俱进的领域。” “你知道得可真多,这些在标牌上可没有写。” 寒续不置可否。 这些知识是械派的基础知识,不过要想真正明白清楚,那么只能亲自的去接触,作为一位刀尖上舔血的人,他不会告诉柳倩文,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械,只不过却是没有这方面天赋罢了。 突然两人一愣,因为周围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两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站了十多个游客,正在为寒续之前的精彩解说而鼓掌。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一位男子听寒续说得精彩,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柳倩文的脸霎时绯红,垂头藏在了寒续的肩膀边。 “年轻人,你知道得可真多,应该是高等子弟吧。”一位穿着休闲服,略微发福,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应该是为五等左右中等民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说道。 柳倩文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了下去,双眼涣散无神。 两人微微相视一眼,寒续随便回了这中年两句,便拉着柳倩文走开了,直接离开了战史馆,连剩下的武道展厅都没看。 路上,烈日炎炎,柳倩文低头沉默不语,与寒续扣着的手都有些无力。 因为那话又触碰到了心里的那根自卑线。 我是低贱的低等民。 ps:七夕快乐。本来想在这章撒撒狗粮的,什么说声“乖”“我好喜欢你”之类更明显照应七夕节的话,但是寒续不是这种性格,实在插不进去。 另外,本书前十章被封了四章,现在都解不了,其中一章还要一个月后才能解,我是真的怕了,所以政府一词我将改为政堂。只想求求各位审核的老大,给我一条生路,真的别封了,解禁解得我要死了。 第31章 战火将临 身后是玻璃幕墙打造出深邃与沉重感的战史馆,身前就是一路亘穿的柏油公路,以及耸立的城市楼房,他们身旁便是徐神风的高大塑像。 在这样的楼房,以及公路上一辆辆行驶过铁疙瘩面前,两人显得格外的卑微。 虽然依然拉着手,但是柳倩文的步子却是不自觉地在前,寒续只能看到她披散在后一头乌直的瀑发。 微微低下的脑袋,略显无神的双眼,她正因为骨子里的自卑而失神。 这样的问题是没有办法安慰的,因为这样的问题是所有低等民都有的问题,他自己心里同样有这样的问题。人权等级带来的高低贵贱,数百年来早已根植人心,哪里是自己说越过就能彻底越过的心魔?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适应是最好的选择。 寒续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她去了一家路边的饭店吃了午饭。 一直手拉着手,吃饭的时候不得不松开,柳倩文有些茫然无措,就像是那只手本来就是长在自己身体上的一样,撒手之后一时之间连自己的手该放在那里都不知道,略显孤单地掐在了桌面上。 午饭最为简单平常,是她喜欢吃的番茄以及鱼肉,这顿饭前的开销超过了门票的钱,不过似乎其美味也让柳倩文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寒续也觉得物有所值。 而后便带她踏上了回家的客车,像是为了照应她的失落一样,没有丝毫违和再牵上了她的手。 “武道展厅的都还没看。”柳倩文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渐渐开始破败起来的景色,有些遗憾地说道。 “武道展厅没有械派与玄卡派那么好看。”寒续安慰她,也是实话实说道:“武道的东西,要无形得多,不像玄卡与械派那样有这么具体的表现,最多只是一些使用的兵器,不过那些兵器也都由制械师打造,对武道一脉的体现没有那么具体。武学那样的东西,没法用死物来体现。” 柳倩文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三者之间似乎没有那么独立。” “本来也没有那么独立,哪个领域又会完全独立存在呢?三大战斗派别中,械派的东西,应该是适用性最广的,毕竟无论是不是武者都可以尝试,譬如枪械炸弹之类的,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并非你能够用枪就意味着你是一位械师了,毕竟谁都可以用拳头,可不是会砸拳头就代表你是武师。” “枪械也是制械们制造出来的么?”柳倩文问道。 寒续想了想,道:“嗯,制械师这个称号,在以前的话会比较特殊,形容制造稀奇古怪战械的天才们,但是现在的形容就比较广泛了,没以前那么专精。枪械是械派的新生产物,最早的火铳和大炮之类本也是制械师们创造出来的,却是算得上改变世界的壮举吧,至少它改变了我们的杀人形式,让不同人也能够利用其轻松夺命。 不过普通的枪械在原理上和其余械派的产物有些差别,普通枪械之间的原理也有很多类似之处,而面对越强大的武师或者玄卡师的时候,普通枪械的效果就不见得能够奏效。 械师入门的门槛,现在看来的确不如玄卡师和武师那么高,但是在提升的难度上,很难分出高低,至于作战效果的话,只能说各有千秋吧。” 寒续说得头头是道,柳倩文赞叹不已,仰慕地看着他道:“寒续,你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学。” 他喜欢武科的东西,柳倩文很早以前就知道,今天听他说了这么多之后,可是见得到他对这一切的喜爱程度之深,可是低等民是没有办法接触到太多专业的这些东西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考上大学。低等民中不是没有武者,毕竟很多基础知识网上都有,民间自然也有流传,只是乡野的知识比起正统的教育,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考上大学,拥有享受教育的权利,接受正统的武科教育,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更为高远的东西。 “嗯,会的。”寒续对她微笑。 客车渐渐行驶,周围人烟越来越稀薄,再行驶一小会,便会真正进入风渡贫民区。所需要乘坐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逛了大半天,上车没多久柳倩文就来了困意,索性靠着他的肩膀满足地睡了过去。似是因为有牵手做前奏,后面的一切都进行得水到渠成。 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客车上的人并不多,只坐满了一半,都是回到贫民区的低等民们,在颠簸下大多数也都泛起了困意,都靠着椅子沉沉地睡了下去,以至于车里除了行驶声以外,格外的安静。 寒续打了个哈欠,没过多久他也困意袭来,帮身边一位妇女搁在过道上装满菜的背篓扶正,做这一切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把肩上人弄醒了。做完这一切之后侧头望着柳倩文白皙的琼鼻,对方入眠后的安详憨态,以及那恒定而轻微鼻息让他觉得好可爱,不禁微笑着轻轻地刮了一下,再帮她把额前的青丝理顺。 “以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这样挺好。” 寒续把她的小手缓缓握在手心中,正当他准备嗅着她的发香入眠的时候,客车忽地急刹! 车身剧烈的抖动与行驶带来的惯性让车内的活动物瞬间失去了控制,寒续身侧才扶正的背篓哐地砸倒在地,里面的数颗莲白菜雪球一样滚了出来;寒续连忙一把护住柳倩文,才没有让她往前摔去。 “啊!” 其他乘客没有这么幸运,很多直接砸到了前面的椅子上,一时之间痛嚎声以及怒骂声迭起。 然而前面的公路上并没有路障,也没有其余的汽车,这条荒芜土地上的公路孤孤单单似条腰带,他们这孤零零的客车是这腰带上不起眼的虱子。 “司机有病?!” “你他妈的在干嘛?” “有毛病啊?” 本就是饱受压抑的低等民,物质基础都无法保证自然也不是什么多有素养的存在,在没弄明白为什么停车的原因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怒骂起来,甚至有一个汉子直接站起身,准备动手的样子。 “怎么了?”柳倩文睡眼惺忪,因为没有受伤的缘故所以也没有太大火气,揉着眼睛够起身子往前看去,“撞车了?没有别的汽车啊?” 寒续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坐下,自己站起了身来。虽然第一时间就在观察情况,但是更多是保护柳倩文,所以并没有离开座位。 客车低矮,他不得不半勾着背,然而还是很轻易地捕捉到了事情的异常、 司机的身体无比僵硬,两条腿更是在颤抖,望着侧边,两只瞪大得好死要滚出来的眼球里血丝遍布,恐惧把他所有的思路都蚕食得一干二净。 在这条路上行驶了很多年,见过了各种各样公路情况,在路上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事情已经不太多。 寒续疑惑的时候,司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指向一侧。 似乎是注意到了司机的反应,所有人这也才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抑制不住的惊呼声出现在了先前每一个怒骂者的口中。 寒续的眉头也不由皱下。 侧边有一颗老树,老树上还有枯藤环绕,而老树一根生长得粗壮笔直的树枝上,下面悬挂着……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无头,露出豁开的脖颈,尸体被从正中间割成两半,分别悬挂着,像是菜市场上切开待售的猪肉;而它的旁边,有一尊更为魁梧些的尸体,那尸体更为凄惨,身上有几个血洞,有些黝黑的皮更是被剥离的下来,悬挂在另一侧,风一吹过,就像皮衣一样晃荡。 鲜血似乎流干了,没有滴漟,更不见淋漓,血肉也已经开始发黑,乱哄哄地苍蝇围绕着尸体盘旋着…… 像是某个神秘的仪式,却并没有那样的神圣,只充满了恶心与变态的耀武扬威。 有哭声开始从一些女孩子的口中传出,更有甚至直接将胃中的食物吐在了走道上。 “怎么了?”柳倩文站起来。 “不要看!”寒续立刻制止。 这是一幅足够人做噩梦的画面,冲击力十足。 寒续认真严肃的模样让柳倩文怔了怔,极度信任他的她带着困惑还是坐回了原位上,不过周遭这陡然压抑起来的气氛也让她明白事情绝对不简单,只能疑惑且不安地望着寒续。 寒续认得这两具尸体,因为这就是前不久自己与王眸眸杀死的天火会影堂正副堂主——白旗黑杆。 白旗破裂的头,黑杆胸膛的弹孔,以及那张勉强能够看出肤色以及一点长相特征的皮囊,都在彰显他们的身份,对于平常人来说或许并认不出他们,对于寒续而言生死之间过招,即便是挫骨扬灰自己都不可能忘记。 不禁兔死狐悲,昔日威风八面的天火会堂主,而今变成路边羞辱性的悬尸。 似乎是担心别人认不出他们的身份,因此他们尸体的正下方,铺了一张白布,而上面用喷漆喷出了一个硕大的天火会的刺青纹图,上面还有一个羞辱性地大叉。 “天火会……” 人们认不出尸体,但不会不认识万渝城最大暗组织的图标。 惊恐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仅仅只是这个标志的出现,就足够他们心神不宁,何况还有那两具悬尸。 …… 寒续站到了一个没人的座位旁,打开窗户,更清楚地望着那两具尸体,以及远处的灌木,和一些难以察觉的细节,深深地皱下眉头。 然后他又走到车的另一侧,车的另一侧是几十米高的峭壁,他抬头望着峭壁上方,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比这尸体更有冲击力一样。 最后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窗户的座位,不露声色地沉思着什么。 这个时候,他面对如此恐怖画面的冷静,以及浑然没有半点不适的反应,让一些乘客们开始困惑,不过显然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 “报警。”一位乘客回过神,率先喊了起来。 贫民区经常死人,但是经常死人和把尸体用这种方式挂在这公路畔是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事情。 “报警报警!快报警。” 然而等他们摸出手机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手机丢失了信号。 “我手机没有信号了,你们有没有?” 所有人纷纷摸出自己手机,发现自己都没有信号了。 寒续看着自己这老旧功能机上信号栏的一把红叉,面无表情地手机收回了包里,不过眸间的思索之色变得更深了些。 “还报什么警啊,信号都没有,走了走了,要报待会再报吧。” 也没有其余的可以选择,司机只能努力调整好心神,踩下油门,不过因为心情激荡的缘故,车的行驶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很多。 这恶心的画面彻底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但所有人都总觉得好像还闻那走向腐烂的腥臭味得到一样,人们过了好一会才从那等冲击画面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深深地吐了口气,不过只是一想,一位乘客险些又吐了出来。 这趟路程是他们经历过最恐怖的一次,一直到到达终点站都没有人再提报警的事,冷静下来之后,谁会有事没事主动去淌这趟浑水?且不说他们低等民即便是报警的电话也需要收费,单是这样的暗组织之间火拼死人其实也再寻常不过,死了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何况是兴风作浪的天火会?只不过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恶心的画面而已。 …… 车都发动了好一会儿,寒续才坐回了位置上。 “怎么了?”柳倩文看着他的神情,担忧地问道。 寒续减轻对她的冲击,含糊道:“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柳倩文不禁一怔。单是这样一句话,自然不足以她作出这些乘客这样的反应。 寒续颔首。 “那为什么他们……” “有些恶心。” 柳倩文果然不再追问。 …… 就像这些民众无法认出这两具尸体一样,尸体警方交给了花摩银行,自然也就是联邦政堂的意思,政堂既然同意了交给他们,那么尸体怎么处理就是全凭花摩的意思。 虽然花摩他们没有明确地表明就是自己所为,但是如此简单的推理就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想要传达的结论。 作为地陵行省最大的银行,花摩此举,已经在表明他们的态度: 天火会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那我们试试,谁怕谁? 很多事情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一千多万,对于花摩而言是九牛一毛的存在,远不足以为这点钱大动干戈,但是作为地陵行省最大的银行,在商业区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劫持了运钞车,负面舆论的压力下,颜面几乎扫地。在这样的事情下,他们所需要夺回的便根本不只是钱这么简单。 明面既然抓不住你,那么私底下的暗战,谁不会? 寒续有些感叹,都无好感甚至都是他敌人的两方开战,他却并没有什么快意和幸灾乐祸,反而有些悲戚与担忧道:“只是,要打仗了。” “打仗?”柳倩文一头雾水。 寒续点头,“最近,晚上不要出门,夜校也别去了。” 第32章 骑虎难下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两人并肩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没有的,是你陪的我。”寒续摇头。他从来没有去过战史馆,今天才和柳倩文约好终于去了一次。 可能是贫民区经常死人的缘故,这件事柳倩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下车之后对于那尸体的事情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由寒续送她回去。 “今晚别去夜校了。”寒续又一次叮嘱道。 “好。”柳倩文眨眼,望着地面点头,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寒续微笑起来,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玩。”寒续忽然说道。 “真的么?”柳倩文欣喜地看着寒续,星眸中光彩照人。 “嗯。”寒续点头,“我之前跟你提到过我婶婶,还有小流儿他们,下次带你见见他们。” “好!”柳倩文认真地点头。 送完柳倩文回家之后,在柳倩文依依不舍上楼的时候,寒续站在楼下似乎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柳白元。 隔得很远,寒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会允诺柳倩文继续跟自己进一步发展保持着怎样的心态,但就像他说的那样,向来谁强谁有理,所以他习惯用实力去说话。 寒续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柳白元之后,总觉得对方也在饱含深意地看着自己。 确定柳倩文应该进了家门以后,柳白元的人影消失在窗口,他也转头离开了这里。 此时已经下午四五点,寒续看了一眼时间之后,转头走入了一条小巷子,一边疾步赶路,一边拨通了王眸眸的电话。 “王眸眸。” “咋了?” 确定声音没问题后,寒续冷声道:“你在哪里?” 王眸眸坐在雪糕店,翘着二郎腿把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胡说八道:“在看书呢。” “那我过来找你,有事情要商量。” “哦哦,好的。” 听到对方语气凝重,挂断电话,王眸眸把自己的所在位置发了过去。 穿着沙滩裤,不停地拍打着来自己白白圆圆小腿上吸血的蚊虫。大约半个小时后,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路边上寒续的身影。 “这里。”挥手招呼。 这不是什么高档雪糕店,就是一家简陋的棚子外面在摆了几个桌椅,因为接近了晚饭的点儿,所以除了王眸眸也没别人,老板在屋子里忙,外面就只有王眸眸一个胖子,圆圆滚滚的格外起眼。 “你不是在看书么?”寒续瞥了一样空荡荡的桌子。 “这不是重点。”王眸眸拍拍桌子,“说,有啥事,别跟我分享你和柳倩文的爱情故事,老子听了会打人。” 寒续坐下来,这周遭并没有其余人存在,声音依旧压低下来,道:“黑杆白旗的尸体,挂在贫民区去商业区的路旁。” 王眸眸圆脸一愣,低声道:“什么?花摩跟天火会来硬的了?” 他知道很多很多的消息,黑白两道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他都能查到,警方将天火会影堂正副堂主的尸体交给花摩的事情,最初就是他告诉寒续的,所以在听到寒续所说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这样猜测了出来。 寒续颔首。 “正常渠道不能让那些家伙被制裁,花摩似乎不打算再沉默了。” 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是不足以寒续这么认真地和他谈论的。他知道寒续说这些,肯定还有别的推断在里面,因此付账买单,和他一起结伴回家。 回到屋子以后,王眸眸将门锁上,两人都坐到了饭桌前。 王眸眸从屋里拿出了他藏在柜子地下的智能手机,刷着网页,面色很快就凝重起来。 “低等民也有表现优异拿到了网络办理权的人,不过这些网页的主体客户还是中等民与高等民,现在这些新闻网页以及论坛上都空无一物,那么说明事情的确还没发酵。”他把自己搜索结果给寒续看。 寒续颔首,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去的时候,坐的方向就是尸体悬挂的那一边,而那个时候花摩还没有将尸体弄上去,回来就有了,说明是这中间所为。” “嗯。”王眸眸点头,收下手机听他继续说。 “黑杆白旗的尸体,你得到消息是交给了花摩,从这里就看得出来联邦当局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别样的看法在,不过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现在花摩已经把一切都推到了台面上,那就是告诉天火会,我向你宣战。” 王眸眸颔首道:“可是只是这样看,我觉得太蠢,敌在明我在暗,他们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运钞车一案中的愤怒?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笑着走到其身后再捅一刀。” “对,所以事情本来就不是这样简单。” 寒续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搁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一部很普通的手机,王眸眸和寒续朝夕相处,自然很熟悉这手机,但是寒续突然的动作还是让他很疑惑,拿了起来仔细看看,试图找找里面是否暗藏玄机。 “很正常啊,手机怎么了?” “在悬尸路段大约五公里范围内,都是没有信号的。” 王眸眸一阵无语,把手机丢回桌上,很恼火这个家伙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说清楚。 寒续接过手机,看着上面已经显示满格的信号,目光幽幽。 “这说明了什么?”没搞清楚来龙去脉,王眸眸感觉一向聪明的自己智商下线了。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们会把尸体悬挂在公路边?” 王眸眸颔首道:“这还不简单,既然是给下马威,找回自己的颜面,也是宣战,那当然要让人看到才行,至少要天火会的人看到,所以这种残酷悬尸,就是他们选择的方式。路边,人来人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路边,而不是人更多或者影响更大的地方,譬如政府大楼门前,甚至可以像是天火会的夜游一样,在夜校门口?” 王眸眸想了想道:“因为那个地方是贫民区与商业区的交界地带,不会对人们生活造成直接干扰,又是商业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地带,比起人潮涌动的贫民区和商业区,人数相对较少,但也不算少,总之相较而言更便于控制事态?” “那最本质的区别呢?”寒续追问。 王眸眸想了想,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道:“影响力和影响发酵的时间不一样,天火会有补救的空间。” 寒续点头,道:“对。” 极有默契的二人,在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需要相互提点的地方也并不多,或者并不难。 他目光幽幽地转着手机,不断地轻磕在桌面上:“中等民们除非是工作需要,否则绝不会来到他们嗤之以鼻的贫民区,而即便是这样,这其中的绝大部分也都是政堂上派下的人。这段时期并不是旺季,农作物收成也还有些日子,与商业区来往的人根本不多,所以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短时间内营造出的影响力。 而电话信号屏蔽的意义是什么呢?其中一点应该是让我们这些路过的人意识到,在这里没法报警,警车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我们只有自己驾车离开,而等到我们驾车离开之后,信号恢复了,大家都冷静下来了,谁又会再愿意回过头去淌这趟浑水呢?毕竟尸体底下是天火会的标致,而我们这样的低等民们,生活处处是麻烦,所以最怕的也是这样可能要命的麻烦。还有一点也让他们在进行一些临时布置时不会被卧底走漏。 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通过网页与论坛没找到此类信息的原因,没背景的低等民们在远离了尸体之后本能的趋利避害,会让他们放弃报警,从而延长事情发酵的时间。对比起使用网络控制的方式来遏制信息传播,倒不如让这些民众从根本上不去传播,更不去主动惊动警方,让警方也有空间应付之后的舆论置疑。” “对,花摩这样做决定,联邦政堂绝对是有支持的,就像你分析的这样,他们从而能营造出没人报警的假象,来让尸体一直在那里使得局面始终保持不动,直到他们想要结束的时候,而不是像在住民区那样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没错。”寒续颔首,“就是控制事态,也给自己回旋。所以这其实并不是花摩放给所有觊觎其存在的暗组织的下马威,也不是在单纯地找回运钞车一案丢去的颜面,而是一出计谋。 暂时的影响力小,只是因为知道的人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火会两位堂主暴毙而亡,还被悬尸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万渝城,所以这对现在的天火会来说,骑虎难下,尸体挂在那里一天,他们承担的压力就越大,因为这意味着知道的人在慢慢增多,就是看着水一点点淹没自己一样,这个问题他们需要迫在眉睫地去解决。” 王眸眸撑着脑袋,静静听他说。 “这其实就是一场游戏,好比我拿枪指着妻子,威胁她的丈夫,让她丈夫放下手里的枪一样。我可以选择一枪崩掉妻子的头,再来与丈夫硬碰硬,也可以让丈夫意识到他妻子的头随时会被我崩掉,从而露出马脚或者向我妥协。” 王眸眸颔首,没有在意寒续这个变态的比方。 “现在,黑杆白旗的尸体就是这个妻子,而那个丈夫,就是天火会;持枪人,便是当局。警方与花摩选择了移花接木,把我们的尸体拿来当做他们与天火会之间翻盘的筹码,作为无形要挟的工具。 把一切连在一起,理一遍就是,花摩的人将黑杆白旗的尸体挂在风渡路的路边,而后将信号屏蔽,不让群众报警,也不让天火会的人到此之后有联络的机会,表面上让警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从而达到无形之中控制现场的情况,更是设加埋伏,同时保证临时的布置不会走漏,而这一切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天火会现身,两方硬碰硬。” 王眸眸脑中再彻底理清了一遍之后,不禁打了个响指,“高招!今天只是半天的时间,事情尚且还能够控制住,但是明天呢,后天呢?虽然的确不是与商业区农牧业交易的旺季,但来来往往的人数目依然很庞大,屏蔽一定场间的信号作用太小,无法遏制全部,若是尸体的问题还不解决,那么天火会肩上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他们跟我们这样光脚的不一样,他们有成员,要人心,堂堂天火会堂主被人扒了皮挂在路边?天火会还无作为?这人心稳不住,就是大难。 摆脱掉法律的规则,用最野蛮的手法来处理这件事,而又用一些不讲道理方法来保证自己在走司法程序上能走通,的确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嗯,所以联邦警方也好,花摩也好,他们此举的主要目的从来都不是通过这等悬尸的手法来羞辱天火会,他们甚至刻意让天火会意识到事情可以补救,他们的目的就是逼天火会主动出手,然而在那里设伏。” “好狠。”王眸眸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张流居然会这么狠。” “只是张流的意志不够,至少,花摩也是赞成被当枪使的。” “但是天火会很蠢么?”寒续不敢轻易开口评价,对于这个他们处心积虑一年在找到机会出手的强大暗组织,他们从来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王眸眸冷笑起来,道:“至少运钞车一案,他们很蠢,不过那次的蠢是太自信,这次,只怕越玩越大,蠢不蠢就是两说了。 我俩的劳动结晶,成为他们的筹码……剪不断理还乱,机缘巧合,还真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呢。” 第33章 会不会来 夜幕降临,万渝城商业区依旧不休不眠,在大笔的挥霍下不知疲倦地呻吟着,贫民区也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死寂。 贫民区的宵禁,自然也不允许车辆行驶,整个街道便一片寂静,只有一些极徒会不知死活地穿行,以及偶尔会出现人拼杀的身影。街道如此,连通贫民区与商业区之间的道路更是无比冷清,没有一些居民楼里小声的低语、呵斥与犬吠,让这里宛如毫无人烟的生存圈外,找不到半点声息。 风从风渡路上刮过,还能听到远处高高低低的叶浪声,以及背后山谷的呜咽。烂草丛的蛐蛐叫不停,更是显得烦闷。林中萤火虫黯淡惬意的美丝毫无法改变这冷清之地给脊背带来的生寒。 今天与往常不同,今天死寂之中,还带这样一抹别样的肃杀。 悬挂的尸体周围苍蝇还是乱哄哄的,在路畔的树枝上随晚风晃荡不停。 山坡上,一只松鼠灵活地跳到了树枝端,眺望着那悬尸不远处的火堆,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诧异这此地宁静的夜晚,今晚出现的奇迹一样的人烟。 在悬尸的不远处,约莫十来米左右的距离,有一个火堆,黑烟缓缓上升,几米之后就最终彻底融入黑暗里。三十多位穿着格斗装的男男女女像在办篝火晚会一样环绕火堆而坐,不过又比篝火晚会要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在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中一位男子梳着马尾辫,辫子精心编制过,还有小的蝎子辫贴在头皮。他面色冷峻,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手枪,枪支不停地旋转,每一次旋转枪支便会神奇地从手上消失,再一旋转之后又出现在手中,看起来极其诡异。 不过再细细观察,会发现他手中的这把手枪和传统的手枪完全不一样,构造上还有很多比传统手枪要繁琐的地方,上面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有一些断纹,让这把枪显得如同无数碎片拼装而成;而他每一次旋转,看起来悠闲的手指则是在快速地运动,让这手枪沿着断纹变成一根根碎粒,飞入他的袖子,而后再不断地飞回来,由他灵巧的手指,将其迅速地变成一把手枪! 身上的金属甲上还有一些奇怪的金属条,里面悬挂的一颗颗奇怪金属,一同散发着神秘而浓厚的战械味道。 高等品阶的械师!如果初等品阶的武师只是这个世界的武者的基础品阶,那么这个品阶,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角色。 就在他的周围,有人在吃着鸡腿,有人在打着瞌睡,火堆还有一对情侣在调情,彷若无人,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事情,好似这里就是平常的野炊。就这么简单的二十多人的武者集团,除了马尾械师以外,却无一例外都是中等武者! 这样一批武者团体,强大到令人窒息,如果对手只是普通人,他们能够抗衡的对手数量便能达到数百人之多! 绝大部分的财团,都会有自己的武者团队,要在这样的世界立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而有绝对的力量保证能够立足,是根本之一。 作为地陵行省最大的银行,财力惊人,自然也能拥有这样的武者集团。 此刻这样的团体便这样沉默地等待着,他们即将来临的对手,即便对方的人数以及实力一切都还未知,他们却依然没有半分的担忧。 两位便衣警员正在距离尸体百米开外的树林中蹲伏,嫩绿的草丛将他们的身形掩盖地密密实实,而半藏在这面绿色的山坡腰,所能观测的视野也极为广阔,此时他们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场间一切,任何的异动都会收入他们眼底。 “a组没有情况,a组一切正常。” “收到。” “b组一切正常,b组一切正常。” “收到。” “c组一切正常……” 林中,埋伏的警员密密麻麻…… …… 月色之中,有不知多少位警员环绕蹲伏在悬尸周围,风中飘摇的两具尸体,在他们灼灼目光之中似乎也被吞噬得一片虚无。 而距离尸体一公里之外的一山林隐蔽地带中,张流咬着拳头,坐在指挥车内默不作声,不过每一次的回报,都会让他的眉头更紧一分,但是胡豆看得出来,张流只是紧张,却并非没有信心。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听着回报的一条条信息,这看似平静但是却完全不平静的地方,还是没有任何他们希望看到的异动。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谋,天火会如果不能识破这是一场计谋,那么最好,我们能够顺理成章地完成我们的布置,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下套,真的还会过来么?”胡豆深吸口气,即便到了开始执行计划的此刻,仍旧不安地问道。 “即便他们识破,依然回来。”张流手抚了抚鼻梁,“他们识破现在的情况,就是知道我们逼他们出面来解决这个事情,面对这样的压力,他们一定会有别样的处理手段。” 说完之后,张流对警员下令:“通知下去,戒严加强,绝不允许之前那样火箭炮袭击的事情再度出现,无论如何,那具尸体就必须挂在那里。” “是。”警员收命,开始下达命令。 胡豆叹了口气,看着张流那满是血丝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灭世主杀死黑杆白旗之后,万渝城联邦政府同意将尸体交给花摩由他们处理,平息他们的怒火,也作为政府未能保护好他们的安慰。 这个世界无论黑白,关系之间都盘根错节,百年工业革命的洗礼并没有让文明真正降临,除了部分体系与科技的完善,比起生存圈建立之前的世界,一些关系与勾当反而变得更加肮脏了些,所以把尸体以这样的目的这样交出去,也并不是匪夷所思的大事。 张流在思索之后,便做了这样一个决策,一个有些违背警方正道的决策。 因为契合联邦政府以及花摩态度的缘故,所以执行也并没有太难。 “对付天火会,只能化被动为主动。”张流抓起咖啡,大喝了一口,“无论灭世主是机缘巧合还是怎样,既然给我留了两具尸体,那么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既然没法脱了这身皮做这样的事,同仇敌忾者愿意这样做自然最好。” “可他们真的未必要来收这两具尸,来面对这挑衅。”胡豆依旧担心道。 张流摇头,道:“不,他们一定会来。 自从运钞车劫持案后,天火会教主怒火难休,天火会两位堂主外逃,影堂正副堂主双亡,往些年无往不利的天火会最近一直在输,已经输不起了。 就算他输得起,他的手下也输不起了。” 胡豆拿起了桌上的资料。 资料是天火会五位神将已有的档案。 “运钞车一案,人证全死,灭世主故意给我们留的几个活口也被一炮全部轰得粉碎,而拿到的其余证据也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确认,那就是他。” 张流指着胡豆手里档案首页上的那个光头大汉——津神。 张流目光锋锐,“去年是灭世主最猖狂的一年,杀贪.官,抢劫匪,一年作案四十多起,导致整个万渝城的黑白两道都惶惶不安,实力虽然不强,但是投机取巧的本事却让他们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外地下来了很多人,试图找出灭世主,我也是在去年被调配了过来。而从那时开始灭世主销声匿迹了一年,但是销声匿迹的不单单是灭世主,事实上天火会也消沉了下去,至少大的动作是消沉了下去。 而这个光头,天火会五大神将之一,天火会内部成员称之为“津神”,而今用名为津天,是天火会一段时间的消沉之后,第一次大动作——也就是运钞车一案的负责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负责人?我们可什么资料都没有。”胡豆困惑不解,不知他哪里直接下的结论,但是却只是询问,并没有质疑,因为他知道张流从来不会下没有根据的判断,而从认识他以来,他下的判断,基本没有错过。 张流冷声道:“天火会的行动,一般都会由神将负责,天火会教主本身不太处理这些事情。” 胡豆点点头,和天火会打交道这么多年,这是众所周知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张流手扣拢,撑在眉骨,“我说他是负责人,只是个人推断,没有证据,之所以这样推断,因为他是五神将里最傲慢的存在。” 胡豆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即便很了解自己这位朋友,依旧难以置信他的判断依据,道:“什么?” “你看他的资料,这个人没有念过几年学,整个资料里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所有资料都在说着八个大字: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他是南云行省明坤城的人,五等民家庭,中等民的出生让从小接受优良教育,不过因为天生脾性的缘故并不服从管教,但是从小就展现出优良的武道天赋,十八岁便是初等七品的武师。” 望着资料上与张流所说基本一致的内容,胡豆不禁咂舌,十八岁的初等七品,的确是武道天才,他不禁又想到了灭世主,神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张流继续说着:“文化成绩虽然考不上大学,但是单论武道天赋也可以去好的大学深造,可是在南云行省很好的武科大学流云大学学习了一年之后,却放言说老师不过是蠢材,根本不懂武道,加上平日里的作风,殴打其余学生,各类暴力行为,学校最终将他开除。 家庭帮他找过地方的前辈学习,但无一例外被逐出师门,可能是这样的遭遇再加上一些恶人的诱导,让他性情逐渐变化,最后越来越暴戾,加上自视甚高,也越来越傲慢,因为一起案件逃遁到了地陵行省,周折之后最终加入了天火会。 反观其余四位神将,嗜色的蝴蝶,冷静的萧风……唯独津天是五位神将里最傲慢的存在,看不起同龄人,看不起武科大学的老师,看不起前辈,傲慢到这个地步。 你仔细思考一下,运钞车一案中,灭世主能够得手成功截住他们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胡豆开始回顾起来。 从灭世主能够堂而皇之地混入他们之中,到将一切搞得天翻地覆之后再逃之夭夭,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无非还是那两个字。 “狂妄。”胡豆说道。 张流微笑起来,眼神迷离道:“对,狂妄。” “狂妄才让人有机可乘,若是那次的劫持当中他们安排一位强大些的武者在场,最终结果绝对是两说。但是他太相信这个计划本身的完美,提前沉醉在喜悦的快感之中,以至于应点的安排太过随意,本身在劫持人员的选择上也不够谨慎,才导致了这场劫持的失败。能做出这样的决断,把这么大的一件事以这样的态度处理,津天的可能是最大的。 而那运钞车一案中那位花猫面具男据说与天火教主之间也有些模糊的关系在里面,所以这件事之后,津天在天火会里的处境一直很不妙。 而黑杆白旗,又是他津天旗下的堂主。 不知道灭世主是阴差阳错还是故意为之,总之,给我们找到了机会。” 花猫面具男与天火会教主之间有别样关系这一点,运钞车一案之后他们开会便讨论过;能够给教主通话,自然说明他地位的不一样,而安排他主张那起运钞车案本身,也可能是有别样的照顾在,所以天火会教主如此暴怒也就情有可原。 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除了天火会的人以外,也没人清楚。 听张流一番言论,胡豆豁然开朗,觉得所看到的世界似乎变了一番模样,像眼前操控台的棱角一样开始清晰起来浮现在他眼前。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悬尸之事,会让天火会给他的压力更大,所以他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以至于哪怕是发现了这是埋伏,也依然会和我们硬碰硬。” 张流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微笑,他为人长得极为正气,这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违和,“没错。津天的局面很僵,他人又傲慢,再加上,天火会什么时候忍气吞声过?” 张流是这一切的负责人,在神风联邦的官僚系统之中,都是皇权为尊,权职为先,从来没有民主一词,一旦被行省政府赋予了某些权责,那么一切都是由他全权负责,张流从省城辰星城调配下来开始,有关暗组织以及万渝城地下勾当的一切,他张流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王族血统的警监刘星也无法奈何他。 所以这个案子之所以这样布置,即便是好朋友的胡豆也并不清楚,因为他只负责执行,此时此刻听到这一切,胡豆深吸了口气,不禁喟然摇头。 无论是这个案子的布置,还是这番推测,都太大胆,太拼,也……太妖魔。 张流咳嗽了两声,头上的伤只是小伤,虽然痊愈,不过这些天的劳累让身为武者的他也有些吃不消。 “这件事之后,好好休息吧。”胡豆关心道。 张流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嗯。等我挫败天火会,抓到灭世主,就差不多了。” …… 很长时间过去,依然没有动静,张流开始不断掰手指,发出啪啪的声音。 胡豆知道,他开始不安了。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等到六点半的时候宵禁就会结束,那个时候天火会便会失去动手的最佳时机,第二天的到来,悬尸引发的事态可能就会彻底引爆,联邦警方不能装作不知道,而天火会始终没有正面出现的话,那就意味着这次的行动基本失败了。 虽然他们可以把悬尸的事件公开处理,依然可以做到煞天火会威风的作用,但是这比起他们本来要看到的结果,就差太多。 张流目光忽然看到了自己身前的一次性咖啡杯,想起了运钞车一案中那咖啡变成的车窗上的泼墨,不禁目光迷离。 他们可能真的,比我想象还聪明? “嘭——” 蓦地,外面响起了一声枪声。 张流眉头霍地一挑。 第34章 夜色下的商业区 寒续认为这个世界的罪犯分为两种,一种是触犯了联邦底线的罪犯,一种是还没有达到这个层次的罪犯。前者是必须死的极徒的话,后者只是联邦政府会花些精力对付的犯罪份子而已。 人只有在受到正真致命威胁的时候才会明白真正的恐惧,对于人来说比起活着这件事情,其余的事情哪怕再重要都只能是次要考虑的,对人来说如此,对整个通知偌大世界的联邦政府来说也是同样。 真正动摇到联邦生命的力量才是他们看得最重要的敌人,触犯他们利益的敌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也不过是多些精力的蚍蜉而已。犯其利益的敌人数不尽,也不可能真正动摇他们的统治,然而那不怕死的反动力量,才是他们最致命的敌人。 天火会明显始终是那犯罪力量中规矩的存在。 万渝城警监刘星说过,比起威胁到官员生命的灭世主,天火会的存在真的没有那么致命,因为灭世主表达出来的态度比这在地下黑暗人流中纵横的存在要可怕得多,野心都敢放到联邦政府上的存在,永远才是统治阶级心中最可怕的敌人。 天火会成立的十多年来,从一个神秘人物树干一般发散枝叶,到而今这棵屹立于万渝城中的庞然大物,他们始终小心而谨慎,看似一次次大胆的行动,实际上从来没有威胁到过联邦政府的存在,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安然到如今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人,一个势力,一个组织,再强大,在这硕大的统治力量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除非你真的拥有了动摇到他们的力量,然而两百多年接近三百年的历史,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幻想的不真实。 看似不可一世的黄旗军,如何嚣张,也只是在联邦南云行省的境内肆虐横行,何杰统军如此,也明白黄旗军要安稳的发展,也不过只能选择南云行省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而已。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学者会认为这支反政.府武装势力能够继续地壮大下去,何况动摇着联邦王朝?终究会随着时间和联邦精力渐渐彻底投入其上的时候,如之前任何一支此类势力一样灰飞烟灭。 不是被逼上梁山,也又会真正踏上这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 认清自己,这一点很重要,而认清这一点,却并不是每一个刀尖上舔血的人能够做到的。 寒续和王眸眸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野心再大,也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而天火会而今已经如此大的力量,也从来没有真的触碰到联邦政府七大王族或者皇族的霉头,也从来没有让这些皇室贵族与皇室贵族真正地对他们动怒。寒续虽然有做触犯政府利息的事情,但是却始终没有触碰到他们不能触碰的那个层次,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寒续他们是聪明的,天火会自然也是聪明的。 寒续他们也知道天火会是聪明的,哪怕是被自己们这样算计了两次,也无法证明他们就是真正地蠢货。 所以寒续始终不觉得张流这个计谋能够成功,哪怕这个计谋算得如此大胆,如此算计津神心态与脾性,如此的耳目一新,其中还有让人无法理解与无法想象的天才创想,但也依然不见得能行。 当局者迷,越是陷入其中,有时候一些道理往往就会看不清,寒续觉得,张流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心情为之荡漾的时候,寒续额前的发丝也被一阵凉风吹得一阵飘动,把他清秀的脸色衬托得几分清减。 今晚的月光比往常要暗淡一些,似乎在宣告明日的天气会不太晴朗,不过晚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凉爽,从他的脸上吹过给这酷夏的夜晚一丝丝的凉意。 王眸眸举着一个望远镜,望着下面依旧偶尔有车辆穿行的街道。 商业区的夜晚不会真正地宁静下去,这庞大的商业区就像是一个永不沉睡的巨人,给有些日子没在商业区过夜的二人带来一些别样的体验。城市像是一个蛋卷,一层层越往里便精彩,城市越往里的繁荣程度便越让人心中荡然,如果外围的商业区只是紧凑和繁茂的话,那这里面更让人觉得是座现代工业打造的帝国。 而就像没人能够想象到贫民区的乖乖夜校生寒续就是灭世主一样,也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会在联邦警方联同花摩设计天火会的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们并没有在贫民区安然入夜,也没有在家中作壁上观,而是来到了繁华至极的商业区。 寒续盘坐在十七楼高的天台楼顶,周遭霓虹的夜色环绕这他。抽了一口凉风之后,再度低头望向了手中的玄卡。 这是王眸眸今天给他买的玄卡。在黑市交易的玄卡真正来路都是迷,不过在那家他们二人都十分熟悉的玄卡店铺里,一直购买的玄卡都有足够的质量保障,这一张也是一样。 玄卡的好和坏,不必真正使用了才能判断,仅仅拿到的时候,玄卡师本能的精神力感知就能判断出这卡纹是否瑕疵,精神力在玄卡中的运转,就是这玄卡好坏的判断方法,就和摸到和看到布料就基本能判断布料的好坏一样,精神力就是玄卡师的眼睛和手。 二星玄卡是光白色,白得很纯净,就像是一张雪片打造的卡片一样,不过上面的光色又好似有白炽灯照耀,所以看起来格外的纯粹,不过并不通透。 就是这张小小的卡片,在黑市的交易价却要足足五万,比起市面的价格贵了差不多几千,不过在寒续眼中也不太在乎这些价格上的差距,毕竟二人表面上穷困潦倒,实际生活穷困潦倒,而一旦换了一个身份之后,就是已经抢劫偷盗不知多少钱财的灭世主了。 “寒续,咱俩多久没有偷过钱了。”王眸眸收下望远镜,有些感慨地望着这些高楼大厦。以前他们经常穿梭在这里进行盗窃,在王眸眸的记忆力,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干过偷盗这种事情,虽然技艺还在,但是随着实力强大目标也随之转换,早已过了选择那些容易对象的层次,困难对象也容不得他们采用偷盗这种方式。 寒续没有理他,而是闭上眼睛继续试图掌控手里这张卡片。随着他精神力的注入,这张雪白色的卡片表面很快就浮现出浅浅白色的光芒,就像是冬天雪地上的月光,也像此时荡漾在他鼻梁上的光泽。 只是一瞬间的入定,王眸眸便不由咂舌,并没有他不理自己的恼羞成怒,只是对他的玄卡天赋感到真的意外。 哪怕是如此了解他,也真的意外。 第一次接触二星玄卡,便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精神力灵活自如在其中转动,这等了不起的天资,真的让人羡慕。 “难怪是让他都选上的存在。” 王眸眸摇摇头,一些赞叹的话语在心里翻涌,而这赞叹的话语让他不禁回想起那些沉痛的陈年往事,一股怒与悲,便涌上心头。 他接着举着望远镜,望着下面的街道。 十多层楼便是高楼,而在如今的神风联邦,三十多层楼便是摩天大楼,而在他们的对面,就是一栋这样的三十楼之高的摩天大楼。 摩天大楼上方的大字,在城市的夜魅下闪闪发亮——花摩。 他们,就是来到了这座今晚与警方联手,等到天火会直面他们力量的花摩银行的总部——花摩大厦。 这栋大楼里还有人在办公,影影约约还能依稀看到人影,王眸眸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后,忽然,这栋大楼忽地陷入了黑暗。 陷入黑暗的还有很大的一片区域,一栋栋楼房也变得宛如黑柱般消失光芒,随着应急灯亮起来的时候,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个商业区住民们的无奈火气。 举着望远镜的王眸眸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身前这栋尚且平静,但是似乎很快就要燃起大火的大楼,“来了。” 寒续也缓缓睁开了眼,手中雪白的卡片光芒点点消散,像是覆盖了无数的萤火虫同时熄灭了尾巴的荧灯。 “当局者迷,张流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自己误倒。”王眸眸有些感慨的说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他肥胖的后背,站起身道:“他只是太想击倒天火会。” “可是他的计划成功,也无法让这个组织真的覆灭。” 寒续耸耸肩,“饭一口口吃,一切都是一步步来。” “咱这样值得么?”王眸眸转头看着寒续,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动摇了,只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 寒续想了想,道:“花摩还是这些所谓主持正义的警察们,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都是要杀死我们的人,但是,却不是我们都必须杀的人。” 王眸眸点点头,道:“有道理。” 寒续把口罩蒙在脸上,又戴上了那象征着死亡与无畏的露眼眼罩。 “走吧,黑吃黑。” 第35章 大厦外的奇袭 万渝城是地陵行省重要的交通枢纽,所以也是贸易的繁荣地带,花摩银行的创始人又是万渝城人,花摩大楼总部自然而然就在万渝城,而这也是花摩在此受不得天火会挑衅的重要原因。 万渝花摩大厦伫立商业区,是万渝城商业区的标志大楼之一,三十层高的大楼在地陵行省这不拔毛之地已经算得上极为知名的建筑。内部金碧辉煌,作为地陵行省最大的银行,无论是在财力还是在其余各方面实力上都自然不会差,只是底楼名贵的奢华吊灯装饰价格就高昂到低等民数年的收入,何况其余的装饰布置,而除了这些视觉上的冲击以外,在安全配置上同样令人胆寒。 门口的保安全都是武者,内里保安部的配置也都是武者,除了这些明面上摆出来的实力,还有很多不便于出现在明面上的实力,这也是能够在地陵行省成为庞然大物的根本原因之一。 不过所有的奢华都在断电的一瞬间埋入了黑暗里。 顶楼是联邦花旗总裁的办公楼,硕大奢华的楼层里面,昂贵地毯铺垫的硕大房间中,花旗万渝分部的总总裁正在里面抽着昂贵的魔茄烟。这产自联邦南地的香烟味道比绝大多数的同类都要优秀很多,这也正是其昂贵的重要原因,不过这个时候香烟不断地从总裁万白的嘴里吞吐,却像是肺里的火气一样没有半点往常的舒爽滋味,只有脏腑中的火意。 已经凌晨还是毫无困意,万白望着面前的电话,把香烟吐出,还有半截的香烟被他摁熄在烟灰缸,也把他一夜所怀揣的希望摁灭,“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音,那么我们与联邦警方的这次联手基本就宣告失败了。” 花摩银行与联邦之间的这次联手宣告失败,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主动争抢过来的主动权变得毫无意义,面对地下对他们出过一次手的暗组织,他们丧失了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结果,万白的心里失落无比,以至于哪怕此时妙手在自己身上不断挪走的美妙女郎,也无法再让他感到半分趣味,极为厌烦地将穿着惹火地她推到了一侧,力度太大以致于摔倒在地,女郎立即不满地撒娇起来。 “万总……” “闭嘴!”一声怒喝,万白的脸色看起来几分狰狞。 性感女郎顿时怔住,蜷缩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动。 他的身边是一位穿着西装的老人,老人银丝梳得干净,头油抹得岑亮,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旁,对他微微躬身道:“我一开始就觉得这样不行,这个计划想法很清奇,但是不是谁都能跟上这样的清奇的思路,别人这样,天火会自然也这样。” 万白不置可否,任何马后炮都是极其符合失落者情绪的,而他早就过了会因迎合自己心情的马后炮言论而被撩动情绪的年纪,只是随意地颔首,将这段对话终了。 宣战不见得就是代表你死我活,这个世界所谓江湖的恩恩怨怨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地痞流氓打架,任何一方想要真的以最想见到的结局来收尾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联邦政府抓不住灭世主,也屠不了天火会,而天火会立足万渝城这么多年,也无法将另外两大暗组织飞狼与恶人流彻底根除一样。 现在玩的是脑子,玩得是你捅我一刀,我何时能捅回来。万白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就靠花摩的实力就让这万渝城地下附蛆一样的霸主覆灭或者重伤,然而一次的下马威都无法做到,对于这么多天下来默默承受压力与怒火的他来说,实在太过难受。 沉默了只有几分钟,微微闭眼之后,伴随他一声轻微的叹息,黑暗便侵袭而来,这奢华的办公室也不能幸免被夜魔笼罩。因为停电是整个线路停电的缘故,外面很大的一片区域都随之遁入了黑暗之中,唯有清白的远光从落地窗外打进来。 他的眼睛蓦然睁开,眼中闪烁着不宁之色,今夜的任何异变都有可能象征着什么,以至于不安情绪很快便在心底化开。撑起因保持锻炼而强壮的身子站到落地窗边,望着一片暗色的楼下,以及这一片的高楼,缓缓眯上了眼睛。 楼下停着的几辆警车并无动静,足以证明并没有他担忧的事情发生,他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总裁,我询问一下,很快便会给我们回复,应该不会停多久。”已经拨通电话做了询问的老人恭敬地说道。 万白点点头,没有说话,正准备收回头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不远处楼下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在月光静静的抚摸下,从街道对面楼房上某处投映下来。因为月光拉扯,加上足够空间投映的缘故,最终落到地上的时候变得宛如生存圈外的怪兽一样庞大,影子缓缓移动,像是在侵略城市的巨人,而后,将不远处街道上一辆警车覆盖。短暂的停歇之后,随着身影主人的移动,这庞大黑影又朝着街道另外的方向移动,向另一条街道上的警车覆盖过去。 如此高度,底楼的细节无法被他捕捉,但他却似乎看到,有鲜血从被覆盖的警车之中,如同西瓜被狠狠重击了之后溅射的西瓜汁一样,飚射而出……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无比,后背的汗毛,根根竖立。 …… 巨大的身影缓缓停了下来,而大厦门前似乎也变得一片宁静,本就因为深夜没有行人穿梭的街道,陡然有了深沉的死寂之意,将夜色于远古时候展现出的恐怖缓缓散发而出。 一辆辆万白陌生的汽车,从远处的楼口出现,拉出疾驰的尾音,最终停在了万渝大厦门口。 凌晨两点多,商业区即便不眠,也无法保持白天的热闹,而此时整个商业区不知为何更像是死了一样,楼下一切都在孤单的进行,将他们与整个和平的商业区隔绝开来。 一位光头大汉戴着墨镜,从最中间的车上走了下来,他下车的一瞬间,整个大厦外的空气似乎都要沉重了数分,看似普普通通只比寻常人高大的身躯里,似乎却又难以言明的力量在其中静静沉寂。 前前后后一共下来了三十多人,一同站到了花摩大厦的门前。 这三十多人的队伍,在夜色中都面无表情,宛如站到了他们极为熟悉的地方,一些人还在不断地扭着手腕,发出活动时的骨骼扭动的碎响。身上穿着都极为简单,看得出只是普通人物,并非高等民,而悄然出现在手中的一把把冷兵,则将这片静谧刺成了肃杀。 这栋大厦面前他们的身影显得极其渺小,不过其隐怒的威势却似乎比这因为未知原因停电,只有应急电源带动部分光芒闪烁的大楼还要磅礴。 这样的阵仗自然意义明显,陡然而生的压抑,让门口的两位黑衣保安不禁蹙眉,两腿都略微僵硬起来。 “不好意思,如果入内需要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五等及以上身份才能进入其中。”门口便是电子仪器,身份证刷在上面便能自动识别。 光头男子没有理会,率先动步,一步步迈上阶梯,站到了玻璃大门前,伸手便要推旋转门。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两位保安极为魁梧,其中更为粗犷的一位即便是正装都无法掩盖他原本的野气,深吸口气,伸手拦在了光头男子的面前。 僵硬的对峙,让光头男子手也停了下来,悬在空中,像是抚慰天地的佛陀之掌。 保安并没有退却的意思,手似栏杆始终拦在他身前。 能够在这里成为保安,并不意味着身份和实力的低微,恰恰相反,强悍的实力才是他能出现在这个岗位的最根本原因。 光头男子看都未看这只健硕的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缓缓收回了自己准备推门的手。 他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有火焰缓缓滑到了深处。 他只穿了一件皮夹克,内里并没有衬衫,手慢慢上升到拉链口,随着他拉开拉链,便露出里面健硕无比的肌肉。 与只是寻常人锻炼练就的肌肉不同,他的肌肉里似乎蕴含着许多强大的能量,只是肉眼看去便似乎能看到很多力量在其中静静储藏,看起来整个古铜色的肌肤似乎都在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泽,令他整个看起来宛如移动的炸弹。 他将皮衣彻底褪下,露出胸膛处,一朵妖艳,而盛放的火焰花朵,扑腾在了这夏夜静谧的空气之中。 火焰燃烧红了二位保安的双瞳,燃烧到了他们居高自傲的心头。 两位保安的神情骤然一变,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光头男子那面无表情的脸。 “你……” “天火会一直希望你们明白,何为生死,贫民区的人们洞悉得很透彻,但是貌似养尊处优的你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明白什么是生。” “今夜,我教你。” 他两只手宛如蝙蝠展翅一样猛然弹开,而后狠狠地拍在两位武者保安的头上,两臂之中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两位保安在被他厚重大掌拍到的一瞬间便感觉宛如受到铁锤重击,嗡鸣之声似雷霆一样奔腾入耳! 此等速度和力量让两位初等品阶的武者保安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往常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他们此刻就是任人宰割的羊羔,伴随着光头大汉两臂的一合,两人便半飞起来,两颗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嘭—— 巨力让脑浆飞溅,鲜血哗啦啦地溅在玻璃门上! 嘭嘭—— 原本在平常人中受敬仰的初等武者,瞬间变成了两具爆头之尸,砸落在地,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得出来。 光头大汉取下了墨镜,接过由身侧一位成员递来的毛巾,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 津天静静望着内里黑暗,只有应急灯闪烁的大厅。 你们要逼我们出现,要让我们硬碰硬,要让我们化解你们悬尸带来的冲击? 只是,化解的办法那么多,我为什么要按你们想要的来? 张流,你聪明了这么久,你们这些人精这么精于算计,也终于当局者迷,连这浅显道理都看不清了,还是,觉得我天火会是真的笨蛋和怂货? 花摩,所有的怒火,你要来触,我的人的尸体,你要来悬,那我,也让你体会一下,自己变尸体,变悬尸。 如何? 他抬脚,一脚将玻璃旋转门踢破,数公分厚的钢化玻璃变成颗颗碎粒若瀑布滑落,内里众女郎尖叫的同时,他带着这看似孱弱的只有数十人的队伍,缓缓踏入,这地陵行省最大银行的总部大楼。 接着,近百人的天火会成员宛如夜鬼一样从巷道中渗透而出,接着,往这栋大楼渗透而入。 大厦外街道上那两辆警车之中,一个个警察脖子上都豁开了血口,狰狞着脸,死不瞑目。 惨象横生地警车内的景象,就是今夜这出鲜血大戏,最娇艳的背景板…… 第36章 找死? 一楼大厅内部一片黑暗,只有借着应急灯的光芒才能依稀看出这里应有的奢华模样。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面的夏日冷风伴随着浓郁的杀气,便汹涌而来。 前台小姐望着最开始鱼贯而入的三十多人,以及那站在门口的魁梧光头大汉,娇躯筛糠一样不断颤抖着,本就雪白的皮肤此时看起来更是宛如纸片,只能瞪着眼睛望着一切变化。 “住手!” 踏着破碎的玻璃,一群人步入了这栋大楼之中,从别处的房间中立即冲出来了许多花摩的人员,这些人都是花摩在暗地的真正的战力,随着他们的出现,一场场厮打便在一楼爆发。 这些打斗都没有半点留情,枪支射击的火舌也在屋中喷吐,塔塔塔的子弹声将这栋楼的一切平静彻底撕碎,不过所有的子弹似乎都无法真正威胁到这一行人的安全,随着一支枪支从天火会队伍中一位戴着头巾的男子的手中出现,这冲出来的武者便像是稻草一样哗啦啦地倒下,噼里啪啦错身而过的子弹在墙壁上不断跳出火花。 “啊!!” 刺痛耳膜的尖叫伴随着枪支那点燃肾上腺激素的声音爆发而出。 无需指令,一众成员朝四面八方分散开去,与其余的安保展开厮杀,匕首与短刀飞舞,反射着应急灯的冷光,将一个个肚肠划破!血花朵朵开,落红灌上地板。 所有的厮杀又都像是在无形中留出了一条路径一样,给津天以及他身后一位模样憔悴,但是却似乎拥有别样可怕战力的瘦削男子一条干净的通道。 津天是顶天立地的高山,这位男子是阴暗干冷的鬼影。 津天没有动手,独自向前,在这一片厮杀的背景中,就着这条通道沉默地走着,一步一步,宛如往常一名到此处理业务的客户,平静地站到了电梯面前。 子弹与鲜血从他身侧飞过,将他刚硬的身躯衬托得有如高山。 花摩大厦内部电路被切断,不过为了应急,电梯是有备用紧急电源可以使用的,所以现在还在可使用的状态下。 按下了上电梯的按钮之后,他便站在电梯前面沉默地等待,笔直地站立着望着合上的电梯门。 就是这样平静的伫立,一动不动,却让人感觉他好似死神在不断地扣动着门扉。 身后是嘶喊,是惨叫,是鲜血与杀戮,不过好偌一切都与他无关。 “呀!” 一个黑衫人握着刀冲到了他的背后,手中的大刀对着他的后背凶狠地砍去! 然而这位黑衫人原本凶狠的面貌,却在刀落在津天身上的一瞬间,霎时变得铁青一片。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没能带上淋漓鲜血的刀刃,惊愕不已,他的刀根本无法伤到今天赤.裸的上身,血肉之躯,似乎却同钢铁打造一般难以撼动,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白纹。 津天缓缓转过头,没有头发衬托从而显得格外清晰的一双电眸之中,是内敛而深沉的杀意。 嘭—— 他的右手闪电一般探出,抓在了这位黑衣人的额头,两指扣在他的太阳穴上。手掌的巨力让这位在对方一片茫然与惶恐交错之中,将他的太阳穴摁塌。 而后,将整个额头捏碎!眼珠爆裂! 模样凄惨无比,津天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对他来说只是做了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松开手,尸体便噗通倒下,而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也随之打开,光芒从中打照而出,将外面的黑暗撕出一道光径。 缓缓拉开的电梯门像是戏剧台拉开的幕布,将两方的景象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电梯里面站了七八个持枪的黑衣人。 自动步枪作为这个时代的强大杀器,此时握在他们手里就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信心,原本就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对于外面的画面他们也有不安的猜测,不过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场景还是让他们的面色变得铁青一片,那由枪支提供的信心也在看到津天那冷漠神情以及门前死尸的刹那,开始飞快地土崩瓦解。 这些电梯中的黑衣人虽然也都是武者,并且都是初等品阶的械师,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在看到这等刺激以及无法想象会发生在这里的血腥场面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是不禁愣神,而津天身上散发出的狂暴之气,也令他们原本的坚硬脊背,情不自禁地泛软。 津天缓缓转过头,在他们急忙回过神举起枪的同时,原本佁然不动的身躯,霎时如同一座瞬间移动的大山般,冲入了电梯之中! 伴随着他的冲入,所有被碰撞到的黑衣人都感觉胸腔一闷,好似真的有高山朝自己砸来,他们试图开枪,可威力强大的枪支此时就像弱不禁风的玩具,子弹胡乱地飚射却无法如其心意打到这光头大汉的身上,只留下枪口喷射刺痛耳膜的回音以及被轰出各个洞眼的电梯壁,而紧接着便看到他拳头铁锤一样飞舞,一个个脑袋便咔咔咔地被砸碎! 碎肉,脑筋,沾满了电梯壁,并且还在不断地因死亡人数的增多变得浓厚,只是数秒钟的时间,在电梯内惨白灯光打照下,原本只是压抑的电梯里,便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场景,分外恐怖! “什……么……” 最后一位保留意识的黑衣人,在面目被砸毁的一瞬间,脑中最后残存的意识,便是这还未能真正回过神来的难以置信。 咚—— 随着他爆头尸体的倒下,一切重归平静。 电梯门合上,与外面大厅的凄惨隔离开来,任由鲜血醉人的迷离味道在电梯厢中回荡。 津天踩在死尸上,随着电梯一震,神情冰冷地上楼。 ……津天在杀戮的时候,那位瘦削的天火会成员也慢慢地走到了前台。 前台小姐蜷缩在地,望着他走来,原本的啜泣,因为恐惧到了极限变成了彻底的无声。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不过却似乎并不打算用此伤害这位外形姣好的前台小姐,他将其搁在了前台上,对她勾了勾手指。 背后是杀戮,厮杀还在进行,不过这大厅的厮杀似乎已经步入了尾声,一面倒的战斗毫无悬念,黑衣人的身影绝大部分都变作了地上的残尸,此时一众天火会普通成员开始从门外无声地涌入,开始顺着楼梯往楼上冲去;没有往常电视电影里声势浩大的喊打喊杀,但是却并那些喊杀的画面要惊心动魄得多。 “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前台小姐不敢动弹,憋足了勇气,挤出了变形的娇声。 “你站起来,我就不杀你。”瘦削男子很是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轻声地说道。 对于求生无比渴望,以及对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而困惑的前台,没有多余的选择。 如果我站起来他真的不会伤害我呢? 人在面对绝对实力的逼迫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让你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正常或者不正常的选择。这眉清目秀的前台小姐便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两条腿不停地颤抖,职业装的干练此时只剩下那发展到极致的胆怯,没有了前台遮挡视线,真正站起来后这黑暗之中依稀能够看到的恐怖战斗场景让她的双眼霎时便通红一片,所有的尸体与惨叫都在践踏她心里的为数不多的勇气,心脏也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样而抽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低着脑袋不敢再多看,哽咽着哀求。 瘦削男子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匕首,缓缓摇头,道:“我说了不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真……真的么……”她依旧颤栗着不敢抬头。 “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杀。”瘦削男子咳嗽了一声,缓声说道。 说完,他缓缓抬起手,抚摸在了前台的脸颊上。他的手很粗糙,但是这位美丽的前台小姐脸却非常的紧致有弹性,他似乎很是享受,于是多磨蹭了两下。 死亡面前很多事情都是次要,前台小姐恐惧且羞赧地低下头,脸微微摆动,迎合他的抚摸。 “真……真的么?我可以跟你走……” 瘦削男子微笑了起来,他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侧面的应急灯,将他的手背勉强打亮,而拉出的影子,便就落在了这位前台的粉颈上。 他的手指微微岔开,手影便宛如一把剪刀。 “当然……假的。” 瘦削男子微笑起来,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将恐怖一词抒发到了极致。 手指合拢,就是剪刀起合,前台小姐漂亮的双瞳一缩,抬头望着他那张光芒暗淡导致黑影白光交汇的沧桑脸,心脏似乎顿了下来。 紧接着便感觉到明明没有一物所在的脖子被冰冷的剪刀剪开了一道口,冰冷灌入其中,自己的滚烫的鲜血,则从这里滚出…… 带着恐惧,死不瞑目而死死瞪大的双眸,美丽的她,毫无美感地倒落在地。 整个一楼,尸横遍野,除了天火会的成员外,再无活人。 本就有两个电梯,津天使用的那个刚刚开始上升的时候,另外一个电梯也随之打开,与津天那个相反,这个电梯里面没有一个人。 瘦削男子面色没有半分改变,拖着憔悴的身子一步步走进了这个电梯,影堂还有八位武者也迅速跟入了这电梯之中。 一位影堂成员给影堂这位最后的高层,也注定是影堂新任堂主的瘦削男子一根白色毛巾。 瘦削男看了他一眼。 这位递毛巾的成员长得眉清目秀,举止之间也有羞涩意,不知是本性偏女还是故意讨好他为之,总之,还是得了瘦削男的心。 瘦削男不语,接过毛巾擦汗,什么都没有说然而一些苟且的交易,却似乎在他们二人一视之间达成,以至于这位递毛巾的男子脸颊绯红一片。 电梯外面已经开始陷入了安静,武者们也有伤亡,其余的普通成员们已经完全顺着楼梯踏入了楼上,以至于此时看起来一楼多少有些冷清,地上一具具尸体更是极其具有视觉上的冲击力。对于嗜血的天火会成员而言,这一副画面自然是极美。 这场厮杀才刚刚开始,看着这拉开的序幕,瘦削男的脸上一抹鄙夷的微笑。 电梯门开始合上,狼藉并且血腥的画面慢慢随着电梯门地合上而消失在眼前。 就在最后只剩下十公分缝隙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外面伸了进来,一把握住门扉,卡住了正在关闭的电梯门。 电梯里的众影堂武者不禁一愣。 这只手很修长,像是弹钢琴的手,指骨较常人略微突出,看得出很是有力而灵活。 随着电梯门自动地重新打开,一位身穿黑色作战特制服,脸上带着黑色口罩以及露眼眼罩,看起来颇为潇洒的陌生男子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 而后…… 极为自然地走入了电梯中。 一切如此自然,好像同他们一样是这里的普通上班族,大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 他站到了电梯门扉前,无视了他们手中的匕首,以及因杀戮之气生起而凶神恶煞的面庞。 他背对着众人,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开始上升。 天火会成员都愣住了,没弄明白此时的情况。他们不认识来人,对方自然不是天火会的人,他们也完全不记得之前的战斗里,有这个人的身影。 走过一众死尸,然后镇定自若地进入了杀气腾腾的电梯?这个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怪异的行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以至于都没有人出手。 不过对方实在太过淡定,让众人也开始意识到情况的不同。这情景有些诡异,也有些滑稽,不过却并不好笑,电梯里的灯光照耀,让这趟上升之途慢慢散发着诡异与恐怖的气息。 所有影堂武者开始蹙下眉头。 他们准备出手之际,瘦削男的手慢慢地抓在了这位黑衣男子的肩头。他瘦削的手却无比有力,手背上的青筋如机械臂上的钢筋一样坚韧,扣在对方的肩头,虽然没有用力,但是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捏碎他的肩骨。 “你找死?”他沙哑道。 来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瘦削男,面对人数众多,并且杀气凛然的一众影堂武者,浑然没有恐惧,被人握着肩膀威胁身躯,也没有半点担忧,无比平静地问道:“我?”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瘦削男,微笑缓缓化开,淡淡道:“我找死?要不试试,谁死?” 第37章 电梯惊魂 黑色口罩,黑色的露眼眼罩,一头清爽的黑发,干净利落又是特制的作战服…… 这些特征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如此陌生,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又是如此熟悉。 来人,自然便是寒续。 以初等品阶,震动整个万渝城地下的灭世主! 他声音落下的一刹那,整个电梯中的气氛便陡然变化,不尽杀气开始奔腾在这弹丸空间之中。 话音的第一个音节响起的同时,他身子便极为迅疾地微微一侧,之后直接抬腿,凌厉的腿法强横难匹!凌风神谱的演化腿法自然不凡,让他的腿在抬起之后的一瞬间,电梯之中便宛如刮起了一场风暴。 前一刻寂静得仿若要滴出水的电梯厢,霎时变成满是轰然的战场! 嘭—— 似乎有劲风吹过,天火会众成员的衣襟同时贴紧了肚皮,而下一刻,寒续强横的一腿便直接轰在了身侧一位天火会成员的身上,那位成员的身子直接倒飞而出,撞到身后的三位成员,而后四位一起狠狠砸在电梯内壁。 巨大的力量让两人被撞得七荤八素,一片嗡鸣之中滚倒在地,不省人事,另外两位情况要好一些,不过一时之间也跪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痛喊的声音随着这撞击的轰鸣乍放! “什么?!” 电梯厢震动不已,而这一腿之中,对方展现出的实力,远远超过场间任何一位成员,甚至是瘦削男的实力! 众成员惊愕与慌乱之中,寒续的肩膀猛地一震,手往肩上抓去,握住了那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腕。 这个动作之间,他的身形回侧,瘦削男子便清楚地看到他这双清澈,但似乎又充满了深邃意的双眸。 瘦削男的眼睛显得虚弱无力,往日纵欲过度导致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涣散,不过此刻所有的神采飞快地汇聚,瞬间之后变成凛然的杀意。 而寒续的眸中,还有一抹狠厉。 寒续手猛地一掰,瘦削男的手也扣在了他的手腕上,猛地用力,元气汹涌在了他的左手上,只是一瞬之间,互相扣着对方手腕的二人便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掰腕! 元气的灌入便会让人的力量有质的飞跃,不单单是肉体力量的角逐,还有元气之间的比拼。 不过结局出乎瘦削男预料的是,即便认为自己不敌对手,也应该会有短时间的僵持的他,没想到对方的力量比他强出太多,他感觉好像一个小孩被一个大力士扣住了手腕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啪——” 寒续凶狠地将瘦削男的左手手腕硬生生掰断! 若是之前的他,自然无法直接做到这样一点,然而而今的寒续已经迈入了初等九品的行列,一个小品的差距,已经足够成为彻底掰翻天枰的羽毛! “啊——” 这样的剧痛让瘦削男吼叫出声,不过这撕心裂肺的痛吼同时,作为影堂下一任堂主的他,袖中的匕首也一甩而出,划到他的右手手掌,猛然一握之后,对着寒续的胸膛划来! 寒续并不慌乱,将他的手腕一抬,瘦削男其整个左手便被他带动呈现成一个直角,而与此同时他的身子随之侧扭,竟是直接不顾他匕首的威胁,反而是一脚踹到这狭窄空间中另外一位成员的胸膛。 “噗——” 在那位成员痛吼着倒砸的同时,寒续的身子借势一扭,将被他抓着手腕的瘦削男子身子猛然拉得倾倒,那匕首也失去了原本的轨迹。 寒续拧衣服一样地一拧,瘦削男的胳膊之中发出让人心颤的骨碎声,将他的胳膊彻底拧断!而同时寒续膝盖凌然抬起,撞在了他摔倒下来的病恹恹的面门上。 噗—— 鼻梁直接砸塌,鼻血与碎牙齐飞!痛哼的声音就像他牙齿一样碎裂,烂在了喉咙之中。瘦削男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被寒续拽着有如一只死狗。 如此狠辣的出手以及电光火石之间展现出的力量,让电梯中其余成员面色霎时一变。 要知道瘦削男可是影堂执事,是影堂而今修为最高的武师——初等六品! 就算不是什么强悍之辈,在个人实力远比不上之前的黑杆白旗,但是也绝非等闲!这来人却只是如此轻易地便将其击败?! 在对方众人的惊愕之中,寒续并没有停手的打算,他的手直接一滑,滑到瘦削男的右手,对着他的右手手腕猛地用力,将他的右手手腕也直接掰断! “啊——” 而后将其手中无力再握的匕首轻松夺过,对着一位朝他冲来的成员腰腹刺去。 噗嗤—— 匕首出动快若闪电,直接插入了这位成员的小腹,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蔓延出体外,流淌到地面。 呲呲呲—— 毫不留情的连环数刀刺出!洞穿血肉的声音环绕轰上脑门的空白! 握着小腹,这位成员痛苦至极地翻倒在地,鲜血流淌出来,将整个电梯的地面都彻底染红。 闪电般地再度出腿,另外几位成员被轰翻在地,初等六品的瘦削男都完全不是对手,何况他们这些初等二三品的武者?只是一脚,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昏迷在地。 由静至闹,再至静,短短的时间里面,似乎又过去无数个小时。 寒续绷紧的身子,缓缓松弛下来,一口憋了长久的起从口中袅袅而出。 整个电梯之中,还站立着的便只剩下那位孱弱,眼中有几分女性光芒的天火会成员;他靠在角落,盯着寒续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双脚,也像被铐上枷锁,难以动弹。 来人黑色的背影,像是一面墙,将他死死逼在角落,压在他的胸膛…… …… 此时的电梯里情景颇为凄惨,一群先前在大厦一楼大厅不可一世的天火会成员现在全部变成了地上的烂泥,似乎因为战斗碰撞的缘故,让led灯的接触被撞出了问题,在电梯里不断闪烁,忽明忽暗,使得电梯内看起来好似某些恐怖片里的停尸房。 白光照耀下,这小小的电梯厢里,似乎全都是令人头晕目眩的血红色。 电梯也才爬到十楼,距离第三十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过对于电梯的速度来说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其余成员通过楼梯先一步上楼的缘故,此时电梯领先的楼层也并不多,寒续隐约能够听到外面楼下人员跑动,以及与其余花摩人员冲出来厮杀的声音。 这样的一段战斗,也是对体力的很大消耗,寒续呼了口气,身上已经有些流了一些汗水,随着他这一呼吸似乎都沉了一些,从他体表沾到衣服上。 脸上神情凝重,事实上他也很紧张,脸上的皮肉都紧得不自在。 在这么多天火会成员,包括高等品阶武师津天亲自带领的队伍中插足,任谁都会紧张,他又不是什么完全不知道压力与恐惧的神经病,他只是胆量与心思都远超常人的武者。 看了一眼这位和白旗一样性.取向上与众不同,在自我性别的定位上似乎也有差池的男子一眼,没有说话,松开瘦削男的手,任其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自己则接着转身看着电梯门。 这位仅存的成员长长地呼了口气,不过因为担心自己任何的动静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呼气的时候气息于是压得极低,以至于这口气持续的时间很长。 灭世主的出现显然是今晚整个行动计划外的事,不过先前展现出的杀神力量,实在太让人心悸,以至于这位成员哪怕是在对方完全背对自己的时候,都不敢用裤兜中的手机通知其余成员这半路杀出的变数。 寒续则泰然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无视了这位成员的存在,暗暗盘算着这次行动的时间。 一番思量之后,寒续蹙了蹙眉头,时间很赶,对天火会来说是,对自己来说也是,他必须争分夺秒,一些细节上的把控,需要更加细节一些。 电梯上升到二十楼的时候,寒续按停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个人影,寒续也不清楚这一层楼具体的作用,不过显然也完全没心情去担心这个问题,低头看着手表,静静地等待时间过去。 很快,就能依稀听到楼道下面传来的杀喊,以及不断跑动的噔噔噔的声音,这些声音还在不断地逼近,同战场上的战鼓一样密集,很快就会蔓延到这一层楼来。 而另一座电梯,已经爬到了顶楼。 走出电梯确定了这一点,寒续回到电梯关闭了电梯门,摁下了楼层,电梯关门,接着朝上升去。 仅存的这位成员瞪着眼睛,望着这来人的一切行为。 寒续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 成员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寒续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不是武者,因为没有半点元气波动,而身上也完全没有械派或者玄卡派所该有半点气息。 不是武者,却出现在这里,却能加入天火会这个极为看重胆量与实力的暗组织,寒续不禁好奇地多瞧了一眼。 想到绝大部分暗组织所经营的生意中,都有皮肉生意,而影堂之前的正堂主与副堂主都是那样取向的人物,再联想到这位成员眼中的异色,寒续便释然了他存在于天火会的理由了。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停下来?”寒续平淡地问道,死寂的电梯里,他变声后的声音格外清冷无情。 对方话语中的平静,让人感觉不到敌意,完全无法与刚才杀伐果断的那位武师对应起来,也正因为这平静,让这位成员心中畏惧的感觉稍稍淡了一些,在数秒的犹豫之后,怯懦地点头。 寒续耸耸肩膀,淡淡道:“因为我打不过你们神将,或者说,你们神将可以轻松地就杀死我。” 天火会神将津天,高等品阶的实力,足足两个大品阶的差距,寒续在他面前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重影施展之后的黑杆与白旗的同体,是中等品阶的实力,他都不是对手,何况高等品阶?这个太过直接的差距,就是生死的差距。 寒续侧头看了一眼困惑与恐惧并存的这位成员,冷声道:“硬打打不过,所以我得玩点脑子,譬如故意拉长出现的时间,让别人先跟他撞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等那么一会儿再继续上楼的理由。” “你很好奇,我明明打不过,还这么冒险出现在这里?”寒续觉得这个家伙很可怜,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起来。 成员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寒续微微笑了笑,望着一楼一楼增加的数字,道:“我可不是联邦警方的人,相反,我是联邦警方的敌人。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也是天火会的敌人,或者说,天火会也是我的敌人。” 数字已经跳动到了三十,寒续的呼吸不由自主粗重了一分。 “也不是什么非得有深仇大恨才能当敌人,只是我单方面的厌恶,单方面的觉得不该如此,也可以当敌人的。我不是大英雄,可能是个神经病?是个要消灭敌人的拼命三郎,所以,我来拼一拼。”寒续平平淡淡地说道。 电梯缓缓地停了下来。 闪烁的灯光,让他口罩下的脸好似不断阴晴变换。 寒续深吸了口气,这位成员也深吸了口气。 他们同时感到了浓浓的压力,不过原因各有不同。这位成员的双瞳难以置信地看着寒续的背影,因为这番平平淡淡的说辞,里面的内容似乎却有着极大的或者极其病态的思维在,而这所谓的“敌人”之辞,更是这位成员不得不联想到了那个万渝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代称。 “灭……灭世主?” 寒续没有理他。 电梯门,缓缓拉开。 寒续的眉梢,凌然,似剑。 第38章 金蝉脱壳 …… 花摩大厦第三十楼幽暗的电梯口,一声轻声地提示音后,电梯到达顶端。 电梯门缓缓开打开,宛如中元节传说中的鬼门洞开,露出里面恐怖的画面,里面的画面也如同地狱一样,这间灯光明亮的电梯里,一众死相极为恐怖的尸体瘫在地上,爆裂的脑袋,滚动的鲜血,依稀能够瞧见那一双双惊恐瞪大的眼睛…… 枪支在他们尸体一侧,握在他们的手里,足够联邦政府用重型处置的自动步枪并没有拯救他们的性命;威力再大,握在死人的手里,也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 践踏在他们尸体之上的便是宛如铁塔,又宛如魔神一样的天火会五神将之一的津神——津天。 津天面无表情地伫立在电梯之中,好偌电梯中的惨状与他没有半点关联,古铜色的皮肤,在led灯的照耀下散发着迷离好似鬼魂一样虚幻的色彩,骨结突出的拳头,似地狱钢铁锻造,还带着殷红的血迹。 电梯门拉开,露出电梯里面的画面,对于电梯内的人而言,也是露出外面的天地。 电梯门打开便是豪华的办公室,不过此时外面只是掩盖奢华的无尽黑暗,唯有电梯门前的景象被这冷光灯亮;电梯中灯光打亮的不止眼前的名贵地毯,还有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抹得极为油亮的老人。 津天面无表情地望着电梯门口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极其慈祥,脸上的皱纹同他的身躯一样平直,他低眉顺眼看了一眼津天,用沙哑的声音淡淡道:“一直以为,天火会胆子没这么大,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们的胆量。” 津天偏了偏头,脖骨发出清脆的响音。 “因为狗急了会跳墙,是你们逼人过头。 杀我堂主的是灭世主,你们却要接过这个梁子。” 电梯中回响着他的声音,分外冰凉,这声音像是冰水一样,泼洒在老人的身体上,给他苍老的肌肤传递出一股凉得刺痛之感。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各持所需罢了。” 津天脚缓缓朝前走了一步,踩在了一位黑衣人的胸膛上,黑衣人的胸膛缓缓下陷,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棉花一样柔软,不过流出的鲜血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却在证明身体内部并非看起来这般松和。 津天另一只脚踩上了另一具死尸的肚皮,“所以你们在这里静静等待前方的佳音,我亲自将佳音给你们送来了,你们应该感激才对。” 老人沉默了下去,转头看着另一架电梯不断上升的提示,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要什么。” 津天的视线越过他,望着后面的黑暗,这黑暗掩饰不了的宽阔中,有他想要看到的风景。 “我要你们万总的命。” 老人眉头一挑,道:“你疯了?” 津天的神情一点点凝重下来,一股凌然杀意奔涌而出,电梯箱也似乎被一股劲气充满。 “你们把我逼上绝路,所以,我疯给你们看。” 话音落下,他的皮肉霎时一紧,元气从体内的经脉之中肆意流淌,令他身体上的气息火山喷发一样暴涨,而后一记铁拳朝前猛轰而出! 明明站在原地没动,轰出的拳头似乎却穿过了二人之间这数米的空间! 而整个电梯厢的金属壁,都像是受到了重击一样一声轰鸣!肉眼可见一道无形之拳,将空气撕卷,对着老人袭去。 元气外放!高等品阶武者所能施展的强大力量! 老人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抬头望着他朝自己砸来的铁拳劲气。 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宛如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彻底散架,不过面对高等武师津天的一拳,他的眼眸之中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只有那灰白交汇的眉头,渐渐锁下,而他的双眸,也在迅速地泛白,眼仁消失不见。 嘭—— 拳劲落下! 老人所伫立的位置,嘭地一声爆炸,而本以为会在这一拳中四分五裂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原地的半米侧外,外面的西装消失在身上,只有干净利落的白衬衫,包裹着他受岁月冲刷衰老,但并不松弛的身躯。 他前一刻所在的位置,西装变成了碎片纷纷扬扬,如早冬的一场雪。 津天诧异地扭头,望着被电梯灯光打亮脸庞的老头;他还是那么低眉顺眼,似一位恭敬的仆人,不过此时看来却是远非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 电梯门自动关闭,津天伸出手,将正在关闭的电梯门僵住,电梯门重新自动打开。 他的眼中出现了凝重之色,望着重新出现在视野的老人,凝重之中也有尊敬,道:“金蝉脱壳,原来你也是野路人。” 老人干净的脸微微抬起,而后颔首。 低等民要想接触武学,除了考上大学接受正统教育,还有另外一条路,那边是接受民间传承。接受而今武科大学正统教育的,是正路人,接受民间强者传承的,便是所谓的野路人。也并非正统出身才是王道,城市间有很多的强者都是野路出身,这也导致了这个世界无论是武道,卡道还是械道的缤纷多彩;低等民中,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也有强者层出不穷。 “还不够。” 仅仅是这个程度的强者,并不足真正足以威胁到津天。津天眉梢一缩,身躯一震,踏着尸体的两足一踏,整个人便半飞而起,强悍的腿踢向电梯侧壁,伴随电梯剧烈的颤动,整个人便同虎狼一样从电梯之中扑出! 如同一辆急速行驶而飞起的汽车,肘关节撞向这弱不禁风的老头! 嘭—— 又是一声闷响,然而却并没有血腥的画面发生,他布满了老茧的肘只磕在了软绵绵的衬衫上,而身后的气息则飞快地清晰起来。津天豁然回头,老人的身躯已经诡异地消失在原地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身上已经身无寸缕。 老人在津天前扑之势还未停止的时候,手刀举起,斩落,劈向津天的小腿! 他的手,似乎变成了一把真正的刀般冷冽。 津天心念一沉,大量元气冲向小腿,小腿之中力量涌动,一股股劲气凸显皮肉,在皮肉下穿行,以至于好似有爬蛇在其中穿梭。 老人的手刀霎时落下! “噔——” 血肉的碰撞,却像是利刃撞上了石头,这能够轻松劈断钢铁的手刀只劈破了他的裤腿,却无法斩动的他的腿,好似劈在了一座城墙上面! 老人面色一变,沉沉一叹:“《铁壁身》? 五神将,果然名不虚传。” 手刀无法劈动他的肉身,老人感慨之余,原本刚劲如刀的手顿时一软,整个手臂宛如灵蛇一样顺势缠住了今津天的小腿。 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却拥有着格外巨大的力量,原本便是虎扑之势的津天,却被他硬生生地拽动,有如沙包一样挥动着朝着侧面的墙壁砸去! 咚! 沉重到令蜷缩在办公桌旁的万白颤抖的重击声,顺着墙壁中的混凝土贯穿了这整栋楼,好偌一场地震! 墙壁上顿时被砸出一个深坑,不尽蛛纹扩散! 如此重击却并无法让津天受到太大的伤害,面色狰狞的他的手一扣电梯门侧墙壁上的突出,刚劲的手指爆发出的力量令他稳住身形,趁着老人再度发力的间隙,另一只脚便朝后一收,而后对着那缠着自己小腿的老人狠狠轰去! 对方身躯承受力的夸张,让老人面色再度一沉,轰来的一脚,也让他缠着津天小腿的手臂如同回缩的卷尺一样收回。 苍老的皮肉上面的老年斑似蝉身上的壳纹,此时顺着皮肉震荡起来,在津天悍足踏下的一瞬,老人的身影再度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张空洞的皮囊立在原地,就如蝉的脱壳! 津天的一脚,也再次踹在了这软绵绵的皮囊上。 威力恐怖的一脚,让皮囊炸散! “金蝉脱壳居然练就如此,已经到了皮囊皆可蜕生的地步,前辈武学修为果然高深!” 津天豁然抬头,望着已经闪掠在了他脑袋边上的一丝不挂的老头,真挚且用力地赞叹道。 老人身躯上皮肤没有半点变化,新生的皮囊依旧好好的在其身上,之前的脱壳皮肉分离,对他没有半点的影响,而这也是这么武学高妙之所在! 老人面无表情,手肘一曲,手臂宛如落天铁锤,对着他的脸庞狠狠地轰了下去! 若是被这样的肘击砸到,脸上铁定血肉模糊! 津天握着墙壁的手松开,始终保持平躺姿势的身躯便因重力下落,而与此同时,他上身那夸张的肌肉,开始飞快地缩拢,变成一个个似炸弹一般威力巨大的疙瘩,拳头,也对着老人的肘部狠狠地出拳! 嘭—— 元气的动用让二人之间的出手都不简单,如此硬碰硬地一次对撞好偌两辆汽车撞在了一起,一蓬灰气在他们撞击的空间中震荡而出! 强大的对撞里让津天落地的速度飙升,狠狠地撞到了地上,而老人整个身躯则倒飞而出,在空中一个翻转之后,砸碎了角落硕大的花瓶,整个人半跪到了地上。 破碎的瓷片刺入他的膝盖和手掌,但都不是能够影响到他的伤势。 体内一道泛黑的红,在五脏六腑之间划开,一声闷哼,他嘴角流出和年轻人一样殷红的鲜血出来。 “铁壁身,果然不凡。”一击对轰之中,他的身躯禁受不住,终于显露出苍老疲态,五脏六腑裂出血来。 躺在地上的津天砸落地的瞬间,单侧肩膀一震,整个人便凌空翻滚起身,他攥紧拳头望着在黑暗中只剩下苍老且颓然剪影的老人,冷冷一笑。 “前辈,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电光火石的交手之中,二人之间已分高下。 转头,望向了那黑暗中的另一道人影。 蜷缩在角楼,依靠办公桌抵挡的万白身躯一震,捂紧嘴巴,即便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敢看,但是却能感受到这寂静的场间,似乎有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穿透黑暗,穿透这昂贵黄龙木制作的办公桌,笼罩在他的身上。 “啊——” 那位女郎无法再忍受场间的恐怖,之前的交手令她心中所有理智的破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爬起身来朝着楼梯口冲去。 津天手缓缓抬起,身形一闪,便站到了这位女子的面前,手不偏不倚,就在女郎的头顶。 女郎身形猛怔在原地,恐惧,恐怖,令她的俏脸飞快地雪白下来。 津天低头。 而后,手掌轻轻用力,拍碎了她的头。 她的眼球充血而通红,殷红的鲜血从头顶的裂缝涌出,而后缓缓瘫倒在了地上,再也发不出那娇冷的惨叫。 这个位置,万白的身影他已经勉强能够看清,蜷缩在角落如一只死狗。 对方的怯懦令他十分畅快,津天不禁微笑起来。 余光望着那暗沉的剪影,万白的牙齿开始打架,死亡同这黑暗一样,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是我对手,至少,你无法阻止我杀他。”津天望着一丝不挂,重新出现在电梯灯光打亮区域的老人,“你们不调那些武者到悬尸之地,今晚的杀局也不会出现,所以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 老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抬起来对准他,咳嗽道:“你,不可以杀他。” 津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手枪,丝毫不感受到威胁,“就凭这个?” 老人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叮——” 就在此时,另外一架电梯也到达了这层楼,像是一场生死对峙中忽然出现的变数,津天不由望去。 电梯门底下的门缝中,不停有血漫出来,如同之前浸泡在了血海。 二人凝重目光之中,暗沉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同一旁那座电梯一样,满是死尸,不过不同的是,那架电梯里死的是花摩的人,这架电梯里死的是天火会的人。 老人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来人也是天火会的,却没有想到里面却全是天火会的死尸,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津天的神情骤冷。 电梯里面的灯光不断闪烁,像是一个厉鬼在不断地眨着眼,欣赏里面暴力血腥的美丽画面。 里面站立一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一位津天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只看一眼,便能猜到身份的人。 闪烁的灯光里,来人忽隐忽现,与他往日在这城中的行径如出一辙。 寒续抬头,望着这位魁梧高大,似乎只是一拳便能砸碎自己头骨的光头大汉,从裤囊中摸出了一张玄卡,紧紧捏在手指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津天微笑,剑目之中,杀意凛然。 寒续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瑟瑟发抖的天火会成员,再转头看着老人,沉声道:“我是你的敌人,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更热衷于天火会失败。” 这便是表态。老人缓缓颔首。 津天怒吼:“小子,就凭你?旧账新账,血债血偿!” “嘭——” 子弹从老人手枪枪口喷射而出,寒续的身影,也在灯光灭与明的间隙,弹射而出! 第39章 我带你走 寒续宛如一头狼,朝前一跃之后,整个人便极为灵活地蜷缩成一团,双掌拍地面借势之后,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滚动出去;地毯的松软并不足够减缓身体的重量带来的撞击,子弹声响起的一瞬间,在身体清晰感受到的滚动摩擦下,他整个人已经半跪到了电梯灯所能照到的极限位置。 翻滚之后一抬头,距离万白已经只有几米的距离。 另一侧,子弹射出的一瞬间,津天的身子便猛地一侧,那疾驰的子弹便化作黑影从他胸侧飞过,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枪口震颤余音还未消减的时候,他的身躯便为之一震,磅礴的身躯骇然一动,径直向着寒续冲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来闯!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怒火,所有的麻烦,全都因你灭世主而起,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斗胆出现! 津天的皮肤上浮现出黄色的光泽,好似不断有岩石在他的肌肤表面生成,而他散发出的威势也在不断地扩大,每一步的踏下地上的地毯便会硬生生的破碎,变成他脚下翻卷的碎屑。 寒续看向津天,其强悍的威势不断逼近,好偌有无形压力从侧面在不断地冲击他的身体,而自己身上的作战服都贴近了自己体表,好似有劲风在一侧吹拂!就如同一辆朝自己冲来的坦克。 若是硬碰硬,只是视觉上来判断就知道根本无法抗衡! 寒续身子一弓,身形再度一扑,像是一只黑豹一样,不去理会津天的攻击,而是直接朝着万白蜷缩的位置冲去。 寒续的身子离地的瞬间,津天试图调转方向再度向他进攻,一记霸道的鞭腿刚刚抬起,而一束爆裂的火花就从老人手中的枪**出,在他的脚下乍放,子弹穿梭的劲气给他脚部留下火辣辣的味道,硬生生将他的攻击制止! 厉然抬头,老人的枪口依旧对准着他,黝黑的枪口就像他被岁月打磨得深邃的眼眸。 老人的目光矍铄而肃然,津天的瞳中却厉然无比,“我才是你的对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 津天的脚步豁然一踏,地板似乎都要碎裂,整个楼层都为之颤鸣,只见他双腿上一层黄色的光芒渗透而出,在他的体表之上宛如凝成了一双钢铁锻造的厚重金属表皮。 “轰——” 他腿朝着老人轰出,隔空一记鞭腿,空气都震荡出了涟漪,老人的目光之中,只见一团无形的劲气朝自己飞快地冲来,而眼前的空前像是全部变成了水一样,被这一脚的威力踹得不断震荡,电梯光芒照射可见的视野范围里都变得无比像动湖之景一样模糊,好似这些光芒也变成了水纹一般。 下一刻,这一腿便隔空踏在了他的身体上,他原本笔直的身躯霎时因这来临的力量蜷缩,宛如被摆动的巨锤砸到而后带动着运动一样,轰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拍在了两座电梯之间的墙壁上!两架电梯都凄厉震动,骨头与混凝土之间碰撞那令闻人都为之痛楚的声音也在其中传递开来。 “噗——” 殷红的鲜血从老人的嘴中喷出,染红他短浅花白的胡须。这一腿以及撞击造成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内部已经一片糟糕,痛苦在五脏六腑之中乱窜,身后的墙壁也被砸得下陷,碎裂的蛛纹中滚动出碎石与白色墙灰的同时,他苍老但并不佝偻的身躯也狼狈不已地落到了地上。 津天一双宽厚的大手慢慢地握紧,似一根根缩拢在一起的粗厚钢筋,转头望着寒续与他相比可以用瘦小来形容的身影,而后朝着他一步步走去。 寒续已经跑到了万白的身边。 寒续的脸上满是汗水,身后战斗碰撞出的力量拍到他的后背,空气涟漪打在后背都宛如雨点砸上。 “我救你走。” 说完,寒续把万白搀扶起来,这位看起来壮硕的男人,此时竟然两腿都发软,寒续搀扶他的时候感觉他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要是你想活下来,你得比现在要表现得有勇气一些。”寒续冷声说道。 万白发白的脸上汗水密密麻麻,他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对方虽然来路不明,但是从津天的反应也能猜出就是万渝城地下传说中的灭世主,也是运钞车一案中阻止了天火会抢劫,但是又拿走了他四十万的灭世主。 信任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建立,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必须选择信任他,因为除了选择信任他以外,他就没有其余的选择。 万白两腿像是骨头重新生长出来了一样,慢慢地生长出了力量。 “走!”感受到手臂上负担的压力减小,寒续拉着他转过身来,而转身之后,就看到津天因为背对电梯灯光而模糊的剪影,正笔直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一身的壮硕宛如把这明明有十多米宽的办公室占得毫无空间。 “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津天冷声说道,“不过后来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无论之前有什么仇怨,现在都已经演变成了不死不休。” 第一次直面这宛如魔神一样的存在,万白的脸色再苍白了一分,像是被冰水浸泡后的白纸,还有汗珠不断地渗透出来,所有的话都是对身边这黑色口罩男子说的,但是他却感觉每一句都跟刀一样一刀刀无情地捅在自己身上。 忽然觉得的挑衅太自不量力,在真正撕破脸的硬碰硬中,白道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些亡命徒? 万白微微侧头望着搀扶着自己的男子。 透着口罩与眼罩无法察觉他真正的神色,但是他面对这样强大的高等武师,却并没有褪怯的眼神,以及这依旧站得笔直如卡片一样的身躯,还是无形之中给了自己一些勇气。 万白缓缓吸了口气,缓缓挪动脚步,让自己能够站稳一些。 寒续声音一如既往地机械,变声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而这与他所说的内容无疑相得益彰,道:“我只是希望你们失败而已。” “但我却希望你死。” 寒续颔首,望着津天那没有一根毛发,背着灯光如同一个熄灭灯泡的脑袋,道:“我要是能杀死你,自然也是选择让你死。” “你就这么喜欢跟我们作对?”津天低头望着地板,冷声道。 此时已经开始能够听到密密麻麻又迅速地脚步声从楼道传来,要不了多久,天火会的其余人手也会来到这里。 “你太自作多情了。”寒续冷笑了一声,明明只是初等品阶的武者,这面对轻松能够杀死他的高等品阶武者,这一声的轻蔑却分外真诚,“你们只是对手之一。” 津天微微偏头,看着他,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异样起来,竟然流淌出欣赏之意,“有意思,年纪轻轻,胆识却不小,你可以加入天火会,我跟你,既往不咎。” 这极为大度的承诺,让万白的双腿不禁又软了一分,刚刚才充沛上来的几分力,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泄气下去,担忧地望着寒续。 万白突然加到自己身上的体重,让寒续身子微微一沉,声音却没有半分变化,道:“谁稀罕,加入你们。” 津天耸耸肩膀,寒声道:“既然如此,破坏我行动之仇,杀我堂主之仇,今夜一并,了结。” 说完,他的身形一闪,明明魁梧应该稍显笨重的身躯,却像是闪电一样迅捷,消失在原地。 寒续的发丝微微下压,感知之中,头顶上方的空气似乎在一瞬之间变得沉重起来,宛如有一股疾风在从上而下吹来,又宛如有一座高山从空中砸下。 豁然抬头,只见这五六米之高的空间之中,津天已经跳至几乎顶端,那硕大的铁拳,在他粗壮手臂的连接下,高高地举起,在他沉沉落下的同时,对着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导弹降临一样砸下! “受死!” 津天怒咆,此前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拳之中! 寒续仰着头,猛地将万白朝前推出。万白壮硕的身躯迈出两步之后便摔倒在地,寒续并不夸张健硕的身躯力量却并不小,强大的力量让万白没有停下来,而是朝前像是皮球一样狼狈地滚出了数米,脱离了这一拳的威胁。 寒续黑色作战服的上身口袋中,随着他手指在口袋下端一弹,一张黑色的卡片便从中朝上空飞出。 “气动卡!” 寒续手指点到悬空的卡片上,精神力注入其中,一道光芒凝成的硕大卡片便出现在背后,强悍的劲风便从他的后背出现,他的后背变成了船帆,巨大的推动力推在他的后背,将他直接朝前推动而出! 他背后的落地窗上看得到水纹一样的气浪呼啸在上面,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开,奢贵的窗帘同海上帆布一样哗啦啦的飞舞! 电梯侧,老人已经重伤的身躯艰难地爬起身来,看着寒续的身影不禁面色微沉,“卡向神移?” 卡向神移,玄卡界的专用术语;玄卡的使用方向一般都是卡片正面所对的方向,这被称为“玄卡正向”,就如同子弹是从枪械的枪口正向射出一样,这在玄卡中也是固定规律,而寒续刚才所施展出的玄卡的时候,玄卡明明是在他身前使用,玄卡所产生的投影一样的光卡,却出现在他的后背,而玄卡产生的作用力,也是从后背出现,这样玄卡所对准方向和最终使用方向位置的不同,就被称为“卡向神移”,是玄卡师使用玄卡的一种高妙手段。 这手段,即便是很多品阶极高的玄卡师,也不见得掌握,因为这技艺和境界无关,只和手法有关! “了不起。”老人看着这今夜离奇出现,又展现出离奇手段的年轻人,不禁由衷地佩服。 …… 寒续的身影被这气动卡推动,强大的气动力几乎让他瞬间便移动了近乎十米,而他身影还没有停下,津天的一拳便轰空落到了地板上。 “轰——” 地毯炸裂!地毯下的木制地板炸裂!木制地板下的混凝土碎裂!他所砸下位置的四五平方内,都在瞬间如同弹床一样下陷了足足数公分! 灰尘爆散开来—— “呼——”万白扭回头,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几乎唤醒停滞心脏的长气,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就是高等武师!? 寒续一把拽起万白,低吼道:“跑!” 几乎是连拉带拽的跑出数步,身后那灰尘爆发的中央,一道魁梧的裸身身影,像是弹射而出的导弹,向着寒续冲去!整个宽敞无比的空间里都是他横冲的轰鸣! 后背的作战服霎时贴到后背,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凉又锋锐的劲风!身后的力量威胁让寒续不得不转身,而此时,只有硬接! 寒续心念一动,身形朝后半飞而起,同时把那张一直捏在手里的卡片咬在嘴里,体内的元气汹涌,悉数运转到自己的双腿之上,他身周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道道纽带,开始环绕他缓缓流淌,他右腿凌然一曲,再一弹,对着津天横空轰来的拳头硬接而去! 凌风神谱! 下一瞬,拳与腿直接硬生生轰在了一起! 面对高等武师的一拳,凌风神谱的清风几乎是一瞬之间便破碎成了乱气,朝后方冲去。 寒续只感觉自己的小腿之中似乎有一股巨力灌入,经脉与血肉在一瞬之间仿佛肿胀了起来,而还有一道极为强悍的力量,顺着骨骼霎时冲到了自己的脑门。 痛苦席卷而来,贯穿全身的痛苦像是一股无形巨力让整个身体拉伸般地狠狠后扬,而后他整个人则直接倒飞而去,像是抛锚的跑车砸入了津天乘坐的那架电梯之中! 电梯后部变形!他再在砸入了其中一地的血腥死尸上。 “噗——”一大口浓血,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混入一地的鲜红之中。 津天身形霸气落地,地毯被他的前冲的余势席卷而起,随着他身形的停滞,变成了胜者脚下的山石。 “就凭你?灭世?灭世主?与我天火会作对?!” 津天一声怒咆:“踏破铁无觅处,你真的太高估你自己。 今天,你们两个都一起死! 曾经何时,我是警告过你们,不要,犯我,天火会!” 津天转头,一把抓起就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万白,在他这双强悍的手掌下,这强壮的中年男人不过是玩偶般脆弱! “休想!” 老人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而后他的双眼,忽然翻白,而后如同抽入了牛奶一样白色一点点变浓,再像毒蛇的眼睛一样,一点点变得透明! 嗤—— 只听一声细响,似是蛋壳碎裂。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干燥,变成了干硬的皮壳,而后如同鸡蛋孵化时被从里敲打之后一样忽地碎裂开来,之后连绵的碎裂声传出,他的整个肌肤都开始碎裂。 只是一眨眼,一个苍老了十岁的他,从这本就苍老的皮囊底下冲去。 这是一幅极难想象的画面,然而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压榨生命,命蜕?”津天的眉梢一凝,想到了这金蝉脱壳武学中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手段,不禁心底微沉,那就在这样的一瞬间,老人的身影从那破碎皮囊上冲出,席卷一番凉风,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再然后,凌厉的一掌劈在了他的面门上。 命蜕,顾名思义,压榨生命的一次蜕变,压榨生命换来的一次脱壳!比起此前只是帮助自己摆脱对拼中险境的脱壳,这一次的脱壳,无疑有质的区别,速度与力量都提升了几乎两倍!津天恍惚之中,便直接中招! “带他走!我拖住他!”津天被这一掌劈得倒退,老人乘机一把抓过万白,这略显干瘦的身体却拥有强大的力量,将万白直接抛向了电梯门口。 万白凄惨地砸落在地,痛嚎不已。 电梯内,寒续借助尸体缓慢地爬起身,把嘴里已经染上了鲜血的卡片吐到手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也极差,但是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冷声道:“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他踉跄地走出电梯,将万白如同垃圾一样抓起来,楼梯口的杀喊已经清晰可闻,道:“我带你走。” 第40章 楼道生死 寒续所砸入的电梯因为被砸得变形基本无法使用,要是乘坐电梯下去必须换到旁边的那架电梯。 津天的一拳让他整个小腿都无比肿痛,里面的肌肉都像是炸裂一样,寒续迈步都略微瘸拐,拽着万白走路,腿上的负担更重,每走一步痛楚都会从腿上蔓延到全身上下。 高等品阶的实力,他根本无法对抗,以最强悍的腿功都不能抵挡,要是其余身体部位硬接先前一拳,他毫无疑问会直接残废。 “想走?!”津天劲气一提,整个人再度一跃,对着已经站到门口的寒续冲来。 然而才刚刚起势,津天魁梧的身躯前跃之势骤然一止,因为一股大力忽然从身后出现,附着于他的腿上,将他的前跃之势硬生生打断。 老人干枯的手,正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他拉住悬浮在空。 “找死?!”津天勃然大怒,不过还来不及做出其余对抗,老人两指并拢似剑,只见一道白光似乎在其中流淌,而他的手指果真变得如剑般凌然,津天感知之中其手指也变作了一把苍白色的玄妙短剑,在瞬息的悬浮之后,对着他的小腿肌肉猛然插去! “剑指?”津天破口而出这武学名称。 手指化剑,作剑之威,故名“剑指”。 心神一凝,体内元气一转,津天的小腿表面顿时浮现出暗沉的黄色,而他的小腿也变得钢铁一般坚硬,刀枪不入! 老人的双指如剑从天落一样刺在了他小腿上面,然而像是手撞上了钢铁一样,连皮肉的松软都感觉不到半分,其小腿上的皮肉根本没有下陷一分一毫。 铁壁身,身变钢铁,刀剑无摧! 手指虽然并没有刺入自己的小腿,然而其余的力量却能透入其中,只见老人手指上一道气流涌动,而后这股气流在体表微微盘旋了一圈之后,宛如毒蛇一样从津天的毛孔中钻入。 而津天的感知中,自己小腿的内里忽有一股劲气蹿入,像是泥鳅入田一样在腿中作乱! 居然中招!腿中钻心的剧痛让他的面色一丝狰狞,整个人的身躯在半空中极其诡异地一弯曲,手臂化作大刀,将空气劈作两股乱流,对着老人的脑门劈去! 凌厉手刀劲气逼上面目,老人的皮肤都隐隐感受到刺痛!迅速松开了津天的小腿,再退出一步之后,那手刀距离他的面门已经只有数分米。 老人神情一凝,整个人却突然像蜡像一样一动不动,身体似乎也在瞬息之中变得轻盈,内里的血肉像在一瞬间被抽空,空洞轻盈就似外面街道某些铺子前卖的气球。 “又是金蝉脱壳。” 洞悉一切,津天的手刀直接变向,直接不顾身前这变得诡异的老人皮囊,还在半空中的身形强行一扭,对着自己身后斩出! 老人的身影,果不其然出现在了津天的身后。 他矍铄的双瞳中一道异光,浑然没有料到津天会在如此电光火石的战斗中一瞬间判断出自己施展的招数,而后找出自己的位置。 强! 双手交叉,变作盾牌,挡在了自己脑侧,而津天一刀落下,双手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蔓延而来,整个手臂的肌肉都像是有铅石灌入而沉重僵硬。 作为格挡的手在这巨力的轰打下撞上了自己的脸门,老人身躯趔趄而侧,整个侧脸彻底淤青。 咚—— 津天身躯这才半跪落地,豁然抬头,寒续已经将万白推入了电梯,给他关上了电梯门。 寒续转头望着津天,津天也望着寒续。两人的身形因为电梯门拉上的缘故,失去了灯光而缓缓陷入黑暗之中。 津天的眼睛里,却燃起一团火红色的光亮。 …… 电梯里万白面色一片苍白,那位仅存的天火会成员的脸同样苍白。 紧张与恐惧会让人恍惚,万白这才注意到电梯里的一众死尸,身体忍不住一颤,而再看到电梯中这位成员的模样之后,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心脏里像是忽地再遭一击重锤。 其中一具死尸底下有一把被鲜血染得殷红的匕首,匕首在闪烁灯光照耀下的锋锐尖端,像是苍茫大海上的柏舟,将他此时空白脑海中的微弱安全感无限放大。 靠坐在电梯侧的他将匕首慌乱抓起来握在手中,只感觉手里的冰凉将安全感灌透了全身,原本因恐惧而脱力的身子,也开始有力量析出,他匕首往上抬,对着那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天火会成员,眼中更是厉芒闪烁。 成员双股战战,看着有灯光凝成的寒芒在其上闪烁的刀尖,努力地往后面蜷缩,似乎要钻到电梯角那直角折叠的缝隙里去。 …… “杀!” “杀!” “杀!” 楼梯口昏暗,应急灯闪烁下,已经有人影出现在了楼梯口,初步估计已经有十多人爬上了这最后一楼的楼梯,喊叫的声音格外高亢,密集的脚步也把手中刀剑或者枪支运动时的独特细响,作为今晚这场惊悚片最冷酷的音乐微微传荡。 寒续看了已经开始闪动在楼梯口的人影,直了直身形,看着电梯开始下降之后,然后才略显瘸拐的朝楼梯口走去。 年轻而朝气的而身影,此时略显瘸拐,却散发出这个世界恶魔一样令人畏惧的不屈与冷酷之意。 “灭世主!” 半趴在地的津天大臂一弯,而后大力一撑,整个人弹飞而起,对着寒续再度冲去! 而老人的身影却再度鬼魅地出现在他身侧,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而后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凶狠地朝地面扣去! “混蛋!” 几次三番地破坏自己攻势,津天怒火不休,在人要砸到地面之时,右手对着地面一拳轰下,硬生生借助着强悍的反作用力,再弹空而起。 被摁住的左手手臂一曲,坚硬的肘关节对着老人的胸膛扣去。 老人手臂一推,整个人借势后退,躲开了这一击攻击,而津天的左手手掌五指弹开,而后死死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老人面色一凝,体表下面的血肉似乎在极速地收缩。 津天用力一拽,却是再度扯下一张人皮。 而老人的身影,再度退到数米开外。 “你彻底惹怒了我!”津天半蹲在地,站起身来将人皮摔倒地上,望着那皮肤已经薄如蝉翼的老人,而后侧头看了一眼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的天火会众成员,吼道:“电梯!” 成员们望着站在楼梯口的口罩男子,不禁微怔,不过津天的声音也让他们很短时间里便明白了局势,立即有人开始大声吼“电梯”二字,声音一层层下延。 “电梯里有人!” “摁电梯!” 一个个在楼下厮杀的天火会成员会意,连忙脱身来到电梯侧,按下了下楼键,一层层楼的电梯下降按钮被按动,等到电梯到位,电梯门便会自动打开,把羊羔松到嘴边来。 一切在混乱智障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时候,而这三十楼的楼梯口,厮杀也在一瞬之间打响。 一位手中握着合金刀的男子对着寒续率先冲去。 寒续望着本就不算宽敞的楼梯上密密麻麻的天火会成员,只是视觉上来说,头皮也不禁有些发麻。与津天只对接了一手,所以他现在的状况还算不错,只有左腿那极难形容的疼痛,让他行动略微不便。 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身子一侧,一把扣住了率先冲上来这位成员的手腕,而后微微一掰,便将他的手腕掰断,在他凄厉的惨叫之中,手往上微滑,便将这把大刀夺在了手中。 宽阔的刀朝前一挥,两位成员的胸膛便撕开了殷红的大口,往后倒飞出去! “杀!” “杀!” 面对寒续的出手,这一众天火会成员浑然不惧,前仆后继地朝他冲杀而来! 寒续手起刀落,一刀捅入一位成员的腹中,而后大力一踹,这位成员便从楼梯上多米诺骨牌一样砸下,将四五为成员统统砸倒,顺着楼梯滚下。 一撑栏杆,寒续便约到了二十九楼的楼口,此时电梯刚好停在了这一楼,门口两位成员正在端枪对着电梯门,等待电梯门打开。 “杀!” 身后又有成员冲来,寒续身子一弓,身子贵妃醉酒一样后扬,凌厉地两拳轰在了两位成员的腹部,在他们往后倒飞的同时,而后手往上一拉,便将他们手里的刀夺过,而后像是一位棒球投掷手,将大刀对着前方用力投掷而去! 大刀化作流光,拉出一道醉人心魄的笔直轨迹,而后扑哧一声,捅在了电梯口其中一位成员的脑门上! 身侧的成员轰然倒下,模样凄惨无比,另一位惶恐转身,而寒续的身影已经飞扑而至! 他整个人宛如一只从天而落的蝙蝠,这位成员才刚刚看清他的身影,他的膝盖便狠狠地撞在了他的面门上,脑袋霎时变成浆糊。 人砸倒的同时,手中的枪支脱手甩飞,砸到墙壁上,而后飞到了楼道上十多米外! 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中一站一坐,惶恐对视的两人,其惶恐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了门口的寒续身上。 万白坐在电梯里,在他的目光中,只能看到电梯口这井底观天所能布及的视野,他便看到寒续捡起一把自动步枪,对着楼梯口疯狂扫射!不见血光,不见淋漓,但是那密密麻麻的惨叫声却让他脑中霎时出现了极为血腥恐怖的画面,整个头皮发麻得宛如要炸裂。 只是片刻,却又像是很长的时间,突突突的枪声把电梯中的自己心脏宛如都射成了筛子,枪声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寒续丢下了没子弹的步枪,而这原本喧闹无比的二十九楼,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宁静。 寒续如同浴血凯旋的英雄,踱步站到了电梯里面,摁下了关门键,沉重的电梯开始继续往下。 电梯,就如同一座周遭全是危机,而空气也都是令人窒息海水的潜水钟。 下面还有二十多楼,而此时寒续的后背却已经湿透,看得到汗渍从他后背渗透出来,将他黑色的作战服打湿一片。 万白的喉咙鼓了鼓,一口似乎大得跟心脏一样大的口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咚——” 电梯只下了数秒,便为之一沉,这扇给予他们安全感的电梯门再度打开,把所有的危险与恐惧像是泄洪一样泻入进来。 万白仰头清楚地看到,就在他身侧的灭世主才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在一瞬之间变得刚毅无比,他仰望的关系这年轻的黑衣男子好偌巨人一样高大,身上作战服下那不能以壮硕形容的身躯,似乎再成了一架战车,带动着磅礴力量,轰出了电梯! “突突突——” “咚——” “喝——” “噗——” “杀——” …… 第41章 故意 电梯门打开,狭窄的过道渐渐通过昏光映入眼底,往日这过道连通往的是公司高层专享的游泳池,此时却全是天火会的人手。 寒续的目光,也在这些一张张脸庞贪婪地注视下,透射出精光。 不远处依稀能看到天花板上泳池水反射的粼粼水光。 门口雪白的墙壁上现在充满了鲜血与泥花的脚印。 电梯门打开出一道缝隙的一瞬间,看到的便是一支枪管。黝黑的枪管,是死亡一样幽长的隧道。 寒续闪电出手,一掌劈开这把指着电梯内部的冲锋枪,劲风在掌间流转,仿佛刀刃一般锋利,金属枪管被他一掌就劈成两段! 紧接着,十多人几乎是齐刷刷地对着他冲来。 “杀!” 不等他们围拢,寒续便极度狂暴地冲出电梯,将那位持枪者一拳轰倒在地!等到完全站出电梯的一瞬间,迎上自己脸门的便是一把刺来的刀! 寒续身子微侧,刀剑便贴着他的腋下穿过,一把拽住握刀人的手,将其往后狠狠一拽,把他的手暴力地磕在了墙壁上。 啪—— 指骨断裂! “啊——” 这位头上绑着蓝色格子头巾成员破口嘶嚎! 寒续将他的手当做工具,再朝侧面一拉,一把朝他刺来匕首便不偏不倚地捅在了这支手臂上。 痛仰起头,惨叫声似乎把喉咙都吼成碎渣。 鲜血喷溅的同时,寒续手掌一滑,伸到这位成员的脑门上,而后将他的头猛地撞上墙壁! 坚硬的脑门像是脆弱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鲜血混着脑浆,飚射出数米之远。 “杀!” “杀!” 十多位成员蜂拥而上,眼中都燃烧着狂热,他们胸膛处的火焰仿佛真正燃在了他们身躯上一样,将他们灵魂中的畏惧,胆怯,全部烧毁成为不惧生死的疯狂。 寒续脚一勾,挑起一把刀,冷光溅射在他的脸上,一片冽寒之中,他抓过长刀,对着周遭疯狂地砍杀开来! 血随刀光飞溅!在这狭窄而拥堵的过道上,像是枪膛里的子弹一样,飚射出老远。 一位,两位……头颅断裂抛飞! 刀光闪动。 血溅长廊。 …… 万白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模糊。 所处的这座电梯像是一座壁垒,但又像一座囚笼,把他整个人都死死禁锢在里面,而外面就是血海淹没的世界。 闪烁的电梯灯随时会彻底熄灭,和他随时有可能在这刺激下停止跳动的心脏一样。 外面的杀喊以及各种血肉切割的声音,模糊缥缈,像是从几万年前刮来的阴风,又像是阴曹地府响起的索命铜铃。 他大口的呼吸,空气中的咸甜混合的血腥味道又把他整个舌头,整个食道,整个肺都覆盖、充满,如同黏液,挥之不下。他每一口的呼吸都像是在把这些鲜血抽到肺里,刺痛心脏的恶心感从脏腑蔓延到全身,他不停地干呕,整个肠胃都开始痉挛。 他记不清外面战斗声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等到寒续浑身是汗,也浑身沾满血地再度出现在他脚边的时候,甚至到电梯门重新关上开始下降的时候,也没能够回过神来。 他的神经,似乎恍惚到了极致,眨眼,全是地狱监牢。 …… 电梯中这年纪尚轻,看起来阴阳怪气的成员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点点瘫软到了地上,爬不起身。 冷汗,把他们全身上下都浇湿。 …… 寒续的口罩都已经湿透。 手里的刀上鲜血不断流动,无法想象在刚才的战斗里这把刀把刀刃割断了多少人的血管。 刀刃染得一片绯红,鲜血沿着刀刃滚到刀尖,而后砸到本就积上鲜血的地板,炸裂成花。 寒续调整呼吸,闭眼将之前画面捺下。 他细细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元气还是精神力目前都还保持着充沛,目前为止还没有明显地负伤。 寒续轻轻得以放松,不过他不敢完全放下警惕。 生死下降,还在继续。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位从始至终都呆在电梯里的天火会成员,带着粗重地呼吸道:“下一层的时候,你可以出去,你呆在这里,反而活不下去。” 被这些画面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位成员回过神望着寒续的后背,还是木讷地点头。 电梯不断下降,明明很快便下降一层楼,却又像是在地狱里不断徘徊一样悠久。 似乎因为寒续的善意,这位年轻成员心里也滋生出了些勇气,一点点撑起身子,站到了电梯门的旁边。万白的双腿就在那里,他极为小心地躲开,站稳之后,另一只手有些虚弱地撑在电梯壁上。 电梯这一次一直下降,下降了足足五层,到达二十四层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谢……谢谢。”他嗫嚅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秒后,道:“如果可以,不要再呆在天火会。” 成员没有回话,因为电梯门这个时候再度缓缓打开。 外面的景象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张画着鬼相的卷轴长画,缓缓打开在眼前。 前面,是五个端着自动步枪的的男子。 五人正中间的那位三十出头,身上穿着漆黑的防弹衣,特制防弹衣上还悬挂着一些细小的瓶罐,眼睛上带着的红外眼镜,更是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们与电梯门保持了数米的距离,不给寒续短时间出手的时间! 来人正是天火会十八堂,津神座下——枪堂堂主慕游双! 一支支外形模糊的黑色枪支,让电梯中三人的头皮都悄然缩紧。 成员的眼睛急剧地收拢,恐惧的火焰从眼瞳深处爆发而出! “开火!” 在看到寒续身影的刹那,慕游双一声厉喝!声音响彻了整层楼! 寒续的后背不受控制地霎时湿透,心脏无法掌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突突突!” 随着厉喝,火焰喷动,子弹密密麻麻地降临! 厉喝声响起的一瞬间,寒续手扣住墙壁,大力一抓,身形急忙闪掠到了一侧,以墙壁作为掩体,同时对着这位在电梯中木讷在原地的成员大吼,手同时朝他拉去:“躲开!” 然而他手还没有抓到这位成员,来不及帮助这位成员躲避,子弹便砰砰砰地降临,电梯附近的墙壁以及电梯本身,都在一瞬之间被打成了冒着无数火星的筛子!电梯鬼眼一样闪烁的灯,也被射得炸裂! 这位成员的身躯上,一个个血洞像是暴雨砸上水面一样迅捷而密集出现!他年轻的身躯瞬间便血肉模糊,脑门上也被一颗子弹洞穿! 在没有停歇的轰击之中,生机瞬间便彻底流失,最后凄惨无比地倒在了电梯中的尸堆上。 轰击,以及死亡,让本就蜷缩在侧躲开了子弹轰击的万白,甚至都忘记了惨叫,而等到脑海渐渐回复了能力,他本能地想要惨叫出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却因为恐惧,连如何惨叫都一时忘记,只能随着弹雨的落下,如同筛糠一样颤抖…… 子弹变作不尽地火花和弹飞的黑影,寒续的脸庞悄然黑了一分。 …… 子弹轰击,像是一场横生的暴雨,对着电梯冲刷而去。 普通武者,又怎么可能禁受住这样的枪林弹雨? 密集的射击令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探出半点身位。这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的暴雨射击之中,寒续调整着呼吸,这个时候他心里还保持着冷静,把指缝中雪白的二星玄卡再度咬到嘴里,躲在射击死角的他,从囊中摸出了另外一张黑色的玄卡,黑色玄卡上,绘制的标识是一面土黄色的盾牌。 这个时候不能慌乱,他深吸口气,静候时机。 “土盾!” 在子弹轰击稍微减弱的瞬息,也就是其中两位成员换子弹的时候,他的身形一转,直接站到了电梯门口,而一面土黄色的卡形光盾,便由他手中的卡片传递出来,凝结在身前! 作为械派的武者,又是名为枪堂,他们对于枪械的掌控最为熟练,换弹夹的速度几乎就是人眨眼的瞬间,而对于枪械轰击的一系列死技巧更是烂熟于心,所以这子弹轰击衰颓的间隙只有一瞬,而这一瞬便足够寒续捕捉,然后完成现身。 下一瞬,又是那暴雨一样的子弹冲来! 轰在身前的光芒上成为一道道火色的花朵! 子弹轰击的力量强而密,叠加起来也极为恐怖,让寒续的手不断地颤抖,面对这场力量巨大到仅仅是弹飞的弹片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扫射,他的双足都在硬撑子弹之中感到略微地酸胀,然而这些子弹却偏偏无法轰穿这片看似虚幻的光盾! 他的眼中满是杀意。 光盾凝于前,另一张黑色的玄卡则再出现在他的手中,随着他精神力注入,而后抬起卡片对准了施射的五人,面对着这场枪火洗礼,两颗璀璨的火球,从那红色的光纹之中,飚射而出! “火球卡?!” “两卡同施?!你真的是初等品阶的玄卡师?!”慕游霜难以置信地大吼出声。 施展土盾卡,并使其保持使用状态,需要精神力地不断注入,而这个时候使用另外一张玄卡,便等同于两卡同时使用,便是一心二用。 而两卡同施比起一般的一心二用要难出无数个档次,原因便是玄卡的两卡同施,需要同时对两张玄卡的卡纹进行解读以及释放,也需要精神力的一分为二,这和“卡向神移”一样,是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与境界无关的极为困难的玄卡使用技巧! 说是与境界无关,实际上这些技巧都和天赋等同,这些技巧往往只会出现在极高品阶的玄卡师身上,而寒续在精神力的强度、迅捷度以及上整体的修为上都是毫无疑问的初等玄卡师,却偏偏施展出了这样的能力,这便是慕游双难以置信的原因所在。 在慕游双的喊叫之中,火光把整个厅堂都照得一片火亮,火球轰然而至! 纯粹的械师在肉身上的力量并不强,这样情况下的身体反应力也自然一般,然而作为中等品阶的械师,慕游双依旧展现出了强悍的战斗能力。 他于一瞬间收枪,而后将胸前一个手榴弹大小的金属柱拔出,朝前投掷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一个四五平方米大的金属壁,像是一把雨伞,在出手的一秒钟之内弹开。 “轰轰——” 两颗火球轰击其上,这面金属盾在一瞬之间变红,红得剔透,如同熔炉中的融铁,而后这面红盾。被火球带动朝着他们砸来! 慕游双的身形急速下躺,这面金属盾将从他面前呼地一声,险之又险地掠过,其余四位成员直接被砸成烂泥,倒飞出去,而他则堪堪躲过。 不等起身,手中的自动步枪,灵活地举起,再度对着寒续射去! 突突突—— 几乎是毫无间隙地出手! 中等品阶的械师,战斗力岂容小觑? 一星玄卡土盾卡所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此时寒续已经没有了土盾卡的掩护,而没有玄卡掩护,那身躯在这样的枪械面前和豆腐没有本质区别,他原本打算朝慕无双飞扑而去的身躯,不得不立即朝侧面暴掠,避在了过道的墙壁后面。 而才刚刚躲过的一瞬,子弹便扫射而至,慢那么一瞬,他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寒续心中一沉,这个械师的难缠程度出乎意料。 …… 电梯似乎在刚才的轰击之中瘫痪,电梯门都不再关闭,卡死在了这一层楼。 并没有受到半点伤的万白和这瘫痪的电梯一样瘫痪,不能动弹。 …… “无法近身,你便不能真正威胁到我,而这样距离的拉开,对我来说就是绝对优势,你还能用几张卡?我的大灭世主,玄卡天才?” 慕游双收火,枪口则对准了寒续现身必须出现的墙口上。又一枚金属柱从的胸口扯下。 这是一颗非军方研制的炸弹,是一颗他自制的炸弹,在威力上有他自己更深刻的理解在其中,而等到他正准备朝着寒续躲避的位置投掷而去的时候,楼梯上忽然跑上来一个天火会成员的人影。 来人穿着天火会的衣服,头上也绑着枪堂的蓝色头巾,模糊之中能看到他手里端着一把来复枪。 “你死定了,我的灭世主。”慕游双冷笑起来,脑中的画面则是自己杀死了灭世主之后,所受到的赞誉以及奖励。 他慕游双,可以靠此举成为天火会中最德高望重的堂主。 “堂主!”成员一边大跑而来,一边大声喊道。 “他就在墙壁后面,我们……” “轰——” 慕游双话没说完,成员一枪轰了出来! 来复枪恐怖的近战威力,就轰在了慕游双的身侧。他一侧的墙壁上霎时被轰出一个大洞,墙边的鱼缸直接炸裂,水哗啦啦瀑布一样飞溅! 险些要了他的命! “你他妈找死?”慕游双身体彻凉,狰狞着脸,步枪枪口直接顶在了就在他身侧的成员的脑门上。 “走火了走火了!”成员慌忙跪在了地上,“堂主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慕游双话音戛然一止,因为寒续的身影霎时从墙壁后冲了出来,对着他暴掠而来! 来不及继续追责,慕游双步枪立马一抬,二十米范围内中等品阶武师基本能够做到不需利用准镜一秒内百分百瞄准,所以寒续的身影直接便被他的枪口锁定。 “去死!”他凄厉喊道。 “轰——” 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又是一声来复枪那炸裂耳膜的枪响。 枪口与身躯几分米的距离,又是对准的下腹,慕游双来不及反应这一切,身影便几乎直接被轰成了两半,烂肉一样轰飞了出去!砸在先前的墙上的弹孔大洞上。 这位胖胖的成员长呼口气,跪在地上的身子劫后余生地一软,对着枪口吹了口气,酥麻道: “没错,其实,老子就是故意的。” 寒续慢慢停下身来,扶着墙壁也长呼口气,身形微微一颓,望着来人道:“你的枪法真够臭。” 这位成员,正是王眸眸。 王眸眸怒吼:“我他妈想吗?老子不是紧张了嘛?” “快走,要来不及了。”寒续疲惫不已,走入电梯,将好偌半死的万白搀扶出来,看着连通楼下战场的楼梯走道。 下面花摩人手与天火会的斗争还在继续,杀喊声传到此地,略显缥缈。 王眸眸站起身,把来复枪换上子弹,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黏无比,极为仗义道:“我走前面。” 第42章 注定 楼梯就在电梯的旁边,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将其一阶阶生硬的台阶照成绿油油的一片。绿光落在人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像是临死之前泛起的异光。 此情此景徒增了恐怖之色。 寒续脸上的黑色口罩将绿光吸收,反射出极为暗沉的光芒,像是被一层密集黑网笼罩住的萤火虫,眼罩底下的双瞳中,也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像是燃烧起了两簇鬼火。 楼梯上还有三具尸体,其中两具是天火会的成员,还有一具是花摩雇佣的打手,天火会的两位是刀伤断喉,花摩的那位则是枪伤破心。 尚且热鲜的血液从他们身体里流出,顺着台阶慢慢地下延,在绿光底下,颜色混合泛出人死后无神瞳孔一般的黑。 先前王眸眸轰爆的鱼缸水此时蔓延了下来,混合着鲜血从楼梯上迅速地灌下,像是公园里观赏用的水台阶,只是要凄惨与恐怖得多。 他们沾湿的红色脚印湿黏黏地走下。 这阴曹地府厉鬼一样的幽光,加上因死尸横遍而狭窄拥挤的楼梯,使得他们宛如在地狱中行走,他们三人孤零零的身影,就像闯荡地府的不自量力的野鬼…… “我说,你又欠我一条命了。”王眸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道下方。 楼梯的转角就是死角,目光会受限制,他不得不把手里的来复枪端高,紧张地对准着下方,确保第一时间便能击杀出现的敌人。 寒续略微瘸拐地驮着万白行走在后,冷声道:“是你欠我一命。” 王眸眸火道:“得得得,打平了。” “轰——”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王眸眸一枪轰死了楼这一位朝上冲来的成员,那位成员的身体倒飞而出撞在楼道的墙壁上。 “好了,你现在又欠我一命了。” “……” 下面的脚步变得更为密集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开始朝楼上冲来,而随着渐渐下楼,杀喊的声音也越发的剧烈,刺痛头皮。 王眸眸咽了咽口水。 “我走前面吧。”寒续说道。 “我走前面。”王眸眸摇头,“我比较肉,抗打一些,一两刀估计切不死。” …… …… 老人与津天的厮杀已经白热化。 办公桌成为了齑粉,名贵的装饰花瓶变成了轰击过程产生的涟漪毁灭的对象,墙壁与地板都被他们的拳脚弄得坑坑洼洼,雕梁画栋的办公楼此时就像是一栋正在被拆除的破民居。 老人的身躯迅捷而鬼魅,每一次的位置腾挪的速度都快到极致,而施展了命蜕的他,每一次出手体表都会有一些黑色的细纹出现,好似他的皮肤变成了真正的蝉壳一样。 他身上的每一处部位,也都宛如变成了蝉翼一样轻薄的凶器,如同萤火乱舞一样向津天进攻。 津天的铁壁身便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壁,然而面对老人这轻微,细至极处的进攻却并无法奏效,由此他的身躯上很快就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纹。 虽然都不致命,但是如此欺人的进攻,令津天怒火攻心,攻势越发的暴躁! 知道硬碰硬无法取胜,所以老人始终只是牵扯住他,不让他脱身,而自己则在一次次小小得手的同时,与他迅速地拉开位置。 而津天几乎每一次的反攻,都轰在了空洞的皮囊之上,其本尊又脱身在数米之外。 “先前一直在猜想,你究竟是何人,直到此刻才想明白,“金蝉脱壳”练就到你这个地步,并且这样的年纪,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三十年前纵横万渝城的武师——郭元秦。” 他又一拳落空,皮囊变成一堆的碎屑,在天空纷纷扬扬地飘散,而两人的位置再度拉开,老人出现在了这硕大专属办公楼的休息室中,敞开的防盗门,将彼此的身形都完整的展露给对方。 津天的暴怒,因为心中某个猜测的破壳而出,暂沉心底,由此冷声说道。 听到津天的话,老人的神情有一丝的怅然。 三十年前的世界,电视机都没有普及,商业区拥有电视机的都是少数,那时候此类电器的人级限制线还划在四等,而郭元秦便是那个时代,万渝城赫赫有名的武者,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当年掀起的血雨腥风都只是经年之事,早随时光和后浪消沉在时代的崛起之中,化作尘埃,不过不可能彻底泯灭于世,作为臭名昭著的人物,在这个世界的黑白两道,都注定会留下深刻的一笔。 黑暗侵占,津天无法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但是其气息上的波动,却是在证实自己的猜测。 津天冷笑起来,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郭元秦,现如今也会投靠进花摩。” 老人摇头道:“世界在变,人也再变。另外,我不用郭元秦这个名字已经有些年头了。” 津天没功夫和他眼中的将死之人探讨这些人生话题,坐实猜测只是因为好奇,他依旧需要速战速决,解决这场战斗。 “无论如何,从我今夜出现在此开始,你就注定了会死!” 轰—— 说罢,津天身形再度暴躁而动,他动身的一刹那原地的地面都一声炸响,好似被巨物辗轧。 地毯炸出一团絮爆之时,津天的身形已经暴动而出。 津天没有冲入这休息室中,沙包一样的大的铁拳,而是对着休息室的墙壁轰出。 他的拳头表面淡黄色的光芒让他拳头上像是生出了几位密集的岩石块,轰在墙壁上之后势大力沉的一拳造成的反作用力尽数被这黄色光芒层所吸收,没有作用到他的拳头上。 墙壁表面的墙灰被这一拳的轰击硬生生震离墙面,像是巨石砸到湖中时的湖面的湖水一样扩散开去。 这墙壁采用的混凝土在他一拳之下肉眼可见地塌陷,里面的钢筋水泥飞速地断裂、碎裂,而后一股劲气穿墙而过! 劲气与灰砖迸裂,白色灰色混合的墙灰像是蘑菇云的蘑菇头一样朝内翻卷,而后劲气从中悍然冲去,冲在了郭元秦的肉身上! 内里房间中的郭元秦,浑然没有料到对方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才刚刚反应过来使用金蝉脱壳的时候,拳劲便已经到了。 猝不及防,他的身躯硬生生接了这一拳! 才刚刚离体的皮囊霎时炸裂,露出他内里才刚刚与皮囊脱离,还没有生成皮肤还是一片刺目鲜红的肉身,而这一拳落下让这刺目鲜红的血肉便如被挤压的果肉一样,飚射出里面鲜嫩的血来! 血点从他身上雨点一样打出,拍在墙壁、地板上,他的身躯则倒飞而出,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鲜血在墙壁砸出放射状的花纹。 没有皮肤的身躯看起来骇人无比,脸上的样子更是让人心脏停滞。 在身躯落地之后,郭元秦的身上皮肤又飞快地生成,不过这一次生成的皮肤中,皮肤显得更为的苍老,褶皱几乎要布满全身,而那些黑色的蝉壳纹路也变得更为浓郁,除了没有翅膀以外,衣无寸缕的他整个人都像是成了一只真正的蝉。 拳劲在体内的余威没过,他肌肤表面的黑纹因为身体内痛苦的缘故剧烈地流动,而后鲜血就沿着这些纹路从体表下渗透出来。 原本衣冠楚楚的老人,此时凄惨无比。 这一拳,让他彻底丧失了再战斗的力量,他开始痛苦地咳嗽,而无法再动弹的身子,也让绝望极速地蔓延了全身。 霎时,津天的身影,破墙而出。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那暗沉的黄色光泽,又是光头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神圣意,不过眼中的杀戮之色又与这神圣意诡异地冲突,令人的心神极为震颤。 而他的铁拳,则是对着郭元秦的脑门轰去! 津天:“受死!” 面对津天的攻击,郭元秦深深垂下了脑袋,只是半个呼吸间,他的气息便开始在于瞬间变得微弱,而后又诡异地迅速地增强,好偌又一颗雄狮,于一瞬间觉醒。 豁然抬头,他的双眼在这蓦然之间黝黑了许多,瞳孔似乎在瞬息的时间里变大,而其上也出现了昆虫复眼才有的网格! 身上所有的纹路,也在这一刻彻底成形,像是勒在了皮肉上一样迅速地凹陷了下去,他的身躯也以肉眼可见速度的干枯,变成了真正的虫壳! 他眼中最后的光彩,闪烁的是对前半生的感慨,也是对此生许多事情无法达成的遗憾,荣光与骂名,都变成了眼中暗光下那个光点,不过所有的所有,最后还是变成了决然。 赴死的决然。 “你说得对,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我就注定一死。” “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是了不起的天才,可不代表,不要命的情况下,还不如你。” 津天的瞳孔骇然一缩。 命蜕之后,将余下所有生命力的压榨,整个身躯的彻底化蝉,接踵而来的,便是这最为强大的一击! 不知为何,他脑中回响起的,却是天火会教主与张流的那句对话: 人,终有一死。 在津天无法收回的拳即将落在他头颅的瞬间,郭元秦眼中的生机彻底消失。 而他的身体,轰然炸裂! 无数黑色的物质从他的身体中喷出,比夜色还浓郁的黑色瞬间就侵袭了整层楼,房间所有的空气在这爆裂中挤压,落地窗哗啦炸碎,漆黑如墨的空气如浪一样朝外喷涌,翻卷! 轰—— 轰鸣将数个街区的寂静都彻底撕碎! 津天的身影倒飞而出,砸穿了数堵墙壁,身体表面的黄色光层几乎是瞬间就破碎! 他狼狈不已,撞到了最后一堵墙壁上,这才跪倒在地,一口逆血无法遏制地从口中喷了出啦,他急忙屏住呼吸,调动元气护住体表,而那些黑色的物质还是从他的毛孔剧烈地渗入。 “哇”的一声,一口冒着黑气的血,再度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毕生的修为,余生的寿命,化作这最后的一击,只为用这种方式重伤我?”津天怒然望向沙尘与黑气弥漫中,郭元秦最后所处的位置。 他无法理解,一个早年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什么到现在会如此轻薄自己的性命,做他看来这么不值得的事情。 感受渐渐蔓延到自己身体内部的毒素,津天狠狠地一拳捶到地面。 今夜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望向楼层下方,知道下方的厮杀还在继续,眼中的锋芒极速地汇聚。 不顾伤势,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这一层楼,像是一辆战车,往楼下冲去。 第43章 决然 “左边。” 楼层口,王眸眸枪口霎时抬起,在一枪轰飞了一位天火会成员之后,在身后寒续的冷声提示之中,再枪支一甩,一枪轰飞了一位从左侧角落冲来的天火会成员。 狭窄的空间里,两道被轰飞的身躯只飞出了很短的距离便砸在了墙壁上。 枪口喷射的火花极快地熄灭又燃起,而一具具尸体倒下之后却再也爬不起来。 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真正的血沫累积,在这里不断地飘荡,让空气中有了真正的红色雾气,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刺鼻的血腥。 这幽暗狭长,一直连通至地狱的楼梯里,不知道已经添加了多少亡魂,这些鲜血与尸体的恐怖点缀,使得这里就是真正的炼狱。 王眸眸吸了口气,这样长时间的绷紧神经,以及连番的射击,让他整个身体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圆圆的双臂更是酸胀无比,握枪都开始乏力。 不过他还是义不容辞地走在前方,把来复枪稳稳端持。 几乎每一层楼都还有厮杀在进行,以至于几乎他们每下一层楼,都会有人朝他们冲来,不过全部变作他们的枪下亡魂。 这样的浑然不惧生死,颇有大无畏的精神,天火会成员对于这个暗组织的狂热,已经到了舍忽生死的地步。 走在后方的寒续身后忽然逼近一股冷风,寒续目光中精光一闪,原本扶着万白肩的手霎时绷紧,作战服的袖管都变作了精钢一般刚硬。 手一后抓,精准至极也惊险至极地扣住了身后奇袭者的短刀的刀背,刀尖距离万白的后背已经只有三厘米的距离,而对准的位置刺穿之后,赫然便是心脏! 这把索命短刀在他手指的咬合中像是镶嵌其中一样动弹不得。 寒续侧头望着刺来人,杀意凛然。 尖嘴猴腮模样狡猾的偷袭者在这样的光线中好似一只老鼠,而他的身形也似老鼠一样灵活,在抽刀不成的瞬间,便弃刀朝身后暴退,单手拉住栏杆像是灵活的猿猴一样几乎是半飞着往楼上飞去。 不过他的身形才刚刚飞上这常见的折线型楼梯的另一道折线上,双足还未落地,便感觉一股大力从自己的背后的领口传来,而后将他整个人拉翻,倒飞下来脑袋撞在了栏杆上。 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撞,令他脑袋霎时开花,昏沉似地震一样无法抵抗的袭来。 寒续并不留情,抬腿,而后如铡刀一样劈在他的喉咙上。 一声闷哼,还有碎碎鲜血从喉中溢出,半躺在栏杆上的他往下滑去,然后摔下了楼。 王眸眸举起来复枪又补了一枪,胸膛上立即血花绽放。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继续下楼,从他尸体路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现在这片刻的和平,让王眸眸心里如释重负,大口喘息着,偷享着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今夜,无论是不是武者,都死了太多人,如此的出手只是插曲,而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敌人。 ……两人的后背都汗涔涔一片,比起只是端枪而脱力的王眸眸,与津天一番以卵击石的战斗,外加使用了三张玄卡的寒续,整个身体的疲惫都沉到了底端,如此暴躁的出手之后,身体更是又如千斤坠。 扶着一个身材魁梧,但是却好似浑身没有力量以至于大半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的万白,加上自己小腿上此时的伤,以及连续的下楼梯,让他的左腿越发的麻木,感觉像是有无数白蚁在将自己小腿蚕食,出了一腿之后,里面的痛感越发清晰。 武者一拳,尤其是津天这样强大的高等武师的一拳,自然不普通,除了单纯的肉体打击之外,还有很多高妙的武学在,这样的伤势,影响并不小。 一边警觉地环顾着周遭,一边细细运转元气护住自己小腿中的经脉。确保这伤势不会扩张,也确定其中没有暗劲隐藏,在确定只是现在看起来这样的伤势,回去之后稍微修养便无大碍之后,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鲜血冲击,酸痛与伤势蔓延,感官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津天开始如履平地一样飞速下楼,几乎两步便是一整截楼梯,而每一次的转向都不会影响到他的速度,轻灵与沉重矛盾共存的每一步下,毛孔里都会有黑色的血珠飞洒出来,他全然不顾。 狂野的冲刺当中,楼层似乎都要在他的冲撞中坍塌,数秒的时间里,已经数层楼过,而他经过的楼层,栏杆以及窗户都留下久久的余颤。 楼梯间每一具天火会成员的尸体,都让他眼中的厉芒变得越发锋利,整个楼梯的空气都开始变得若针尖刺人,远在楼下的人,都感觉皮肤似乎在被刺出无数细小有密集的孔洞。 **而蛮横充满冲击力身躯飞闪,脑中那道黑衣身影的形象,杀痛骨髓! …… 楼层上方传递而来的震动,以及爆炸,让震动楼层在数秒之后都不断地颤抖着。 寒续和王眸眸相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看到了出现在对方眼中的凝重。 紧接着,便是津天的下楼声,以及那贯穿楼层的强大压迫感。 他刚刚开始下楼的时候,寒续的后背就像被手指拉紧的琴弦那般绷直,豁然抬头,无比警觉地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楼梯。 双眼宛若玄卡的侧棱一样锋利。 王眸眸耳朵动了动,眼睛里也闪烁出惊惧的光芒,转头看着寒续。 只是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整个楼道的台阶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灭——世——主!” 津天的怒咆,如同一场爆炸从口中爆发,而后炸透了整个贯穿大厦的楼梯道! 下方的二人,根根汗毛炸立在身! “快!”寒续急忙低头,冷喝。 大汗紧张般从发梢跳出滚落,王眸眸立即开始加速下楼。 像是一部陡然加快播放速度的电影,因为津天行动威势的缘故,天火会成员们行动的速度都像是被加快了一样,出现的频率一样威势愈发的狂躁,不要命地从他们路过的楼层口出现,而后向他们扑来。 “砰砰砰——”王眸眸的动作也越发急促。 “杀!” 在十三楼的时候,三位成员不顾生死,趁着王眸眸对楼下一位冲杀上来成员开枪的同时,从藏身的楼梯背后的门板中忽然冲出,一位死死地抱住了王眸眸,身躯堵住了他的枪口! “杀!”他决然嘶吼。 “砰——” 王眸眸将他的身体轰穿,而他的手依旧将他抓得死死的,王眸眸提起脚一脚将他踹开,而一位成员手里握着斧头的成员就已经劈在了他的面前,另一位手里的斧头则朝万白招呼而去。 这将要凝实成水而沉重的空气中,两道冷芒化过,而后划破夜色与幽光,从这两位成员的喉咙底下划过,噌噌两声插在了后方的门板上。 两张已经毫无卡纹光泽的废卡,半身都嵌入了其中,而各自两滴殷红的鲜血,则从卡身上滴漟下来。 两位成员的身躯僵硬住,脖颈上一根红色的血线如油沁出纸一样,红色鲜艳而出的同时,两尊躯体无力地摔倒在地。 就是这样的时间里,楼层的颤抖越发的密集,楼上那逼近得后背上都要紧实了无数的压力也开始越来越沉,芒刺已然再背。 没有劫后余生的喘息,两人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加剧缩紧。 “你带他走,我先留住他,否则谁都走不了。”没有多余说话的时间,寒续直接把决定和原因说完,而后就将万白扶给王眸眸。 “这个废物已经昏了!”王眸眸骂道。 不过他并不推脱,因为他知道他们二人出现在这里最主要的凭仗是什么,而两人之间的绝对信任,让两人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问题上争执,更不会脱泥带水。 “小心。”他交代了一声之后,便握着枪,驮着万白朝楼下快步走去。 “小心。”寒续也说道。 王眸眸开始下楼,寒续身体上以及心理上的压力悄然一轻,揉了揉自己的左小腿,那张从他刚出现在三十楼便握在手里但迟迟没有用出手而重新放回口袋夹层的玄卡,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后,他脚步一扭,反身往楼上冲去! 第44章 哪里逃 王眸眸下楼的速度加快,背着一个大汉,步子迈得还不算勉强,不过迈得太急切的缘故,几次都因为重量失衡的缘故差点摔倒,他不得不不断稳住万白的身体。 来复枪的射击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但还是帮他畅通无阻地打开路线,几乎所有出现在了他视野的天火会成员,都成了他的枪下亡魂。 沾满汗水的头巾解下来绑在脸上,手中枪口焰火喷射,活脱脱便是一个土匪。 下到第九楼的时候,他整个骨头里都是正在吞噬自己的疲惫,而圆圆的身子更是忽然僵住,像是一盆冰水从他的头上灌下,把他每一寸皮肉都冷缩冻结,往日狡黠的眼睛里也冻僵了一样充满了恍惚与震惊的神色,枪支也变成了一根废棍一样,拿在手里忘记了开火。 身下的楼梯里,十多位天火会成员站在楼梯上,手中端着m51冲锋枪,枪口,正齐刷刷地对着探出头他。 “我去你妹的!”身子急速侧翻,连滚带爬往上走的同时,子弹轰轰轰地朝他射来! 火花弹射与如蚊虫的激增黑洞,如泼来的暴雨,霎时把整层楼道充满! …… 十多楼的差距,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对于杀意几乎要炸裂胸腔的津天来说,只是他数十步的距离。 此刻他的皮肤都有些泛黑,不知是黑色鲜血侵染,还是身体本身疲惫导致的异色。 寒续也正飞速上楼,时间变得恍惚,变得停滞,他也不清楚自己冲上了几层楼,只希望能尽可能地将津天和王眸眸拉开距离,给后者争取尽可能的时间。 而楼下忽然响起的密集枪声,令他的身形不由一止,震惊地望着楼下。 “什么?” 就是这低头的瞬间,那仿佛轰动了整栋大厦的脚步声便忽然消失,寒续心脏一滞,没有抬头,一阵凛冽的破空由无到有响在耳边! 寒续的拳头铮铮握紧。 低头与抬头的瞬间,津天的身影已经飞扑而下,铁腿,朝他横扫而来! “灭世主!”津天瞳中怒火熊熊。 这好偌要凝结成水的杀意随着刺穿耳膜的嘶吼灌体而来,使得寒续浑身一凉,而后元气在身体中急剧喷涌,他的肌体上又因元气的刺激而充满了燥热。 冰与热的交织,让他沾满汗水与鲜血混合物的黑色作战服上,滋发出道道白色的雾气。 这些雾气又在津天那凌厉无匹的一腿之中,逼散开来。 寒续身子微曲,提腿格挡,防御之势刚刚成形,蛮横之力便轰然其身。 即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可依旧被横扫而出。 坚硬的暗绿色金属楼层门板像是纸片一样脆弱,被倒飞的他直接撞倒,一腿的余威更让他在地上继续狼狈滑出。 这一层是员工办公的地方,此时里面具具尸体悲惨横列,鲜血,内脏几乎满地都是……惨不忍睹;像是宫殿房瓦一样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办公桌上也全都混乱一片。 寒续的身影则在撞到了进门处一间主管室的玻璃门上,因为余威散尽,才堪堪停了下来,津天一击强攻中余劲,也立即肆虐开,令他肺腑里好似要炸裂一样难受。 强行忍下涌上喉咙的逆血,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身前的黑暗中便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来不及消化身体里的痛楚,手掌一扭,一股暗力发出,看似轻微的一推地面,力量竟是大到无法想象,整个人便往侧方翻身而去。 才刚刚离开原地,津天飞掠的同时又是一击鞭腿,轰在了寒续前一瞬所处的位置。 他绷紧的肌肉,加上那迅捷到令人心颤的速度,让他一腿击出似有千万斤重量爆发其中! 玻璃碎裂的声音把整层办公楼原本逼人的死寂打碎,变成了更为瘆骨的惊鸣! “受死!” 津天转身,接着朝他冲来! 闪掠之后的寒续身形才刚刚落地,单手撑在地面,抬头眼前便是那急速扩大的黑影,他血丝开始渗出的双眼一锁,手指抚向地面,偶然摸到了一把先前天火会与花摩成员战斗时候的手枪。 手枪保险处于打开状态,击锤被压倒,显然此前便处于待射击状态,寒续立即举起手枪,对着前方射击! 发发子弹,穿梭而前,打向津天的身躯! 子弹的射击,令津天的身形不得不为之一止,做出改变往着侧方闪避,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寒续并没有多少偏差的子弹悉数打住看后方的无尽黑暗之中。而不能立即手刃这令他恨之入骨的灭世主,让津天的嘴里不停地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射击的同时,寒续的身影朝后依靠着办公位的桌子与围板不断跳动,挪变位置,与津天拉开距离。 枪口的火焰同今夜绽放出的无数血花一样娇艳。 这把产自联邦人盟历193年的93式手枪总共七发子弹,只剩下的四发子弹被寒续全部打光。 而津天的身影,几乎是在他停止射击的刹那,再度向他冲来。 他的身影快若闪电,身躯魁梧,如一辆冲锋的越野一般势不可挡! 一步迈上了一台办公桌,整个桌面便微微塌陷,随着他奋力一踏,整个桌子便哐当断裂,液晶电脑摔落地面,左腿屈膝,膝盖便飞砸向了距离他五六米之远的寒续! 膝盖上微微闪耀的黄色光泽,使得他这一击又如轰来的大炮。 寒续正站在了一张办公桌上准备后退,目光一凝,身形一定之后右脚狠狠一踏,蛮力让桌面便从中破碎开来,木纤维急速断裂,只是瞬息结实的办公桌便由中塌陷下去。 寒续身形低下,津天的一记蛮攻便从他下陷后的头顶上方飞过。 这一击撞击的余威带动的劲风拍上脸庞,寒续的发丝都为之微荡,劲风带来的凉爽只有一瞬,闷热与身体急剧运动导致的燥热便迅速袭来。 背后的空气像是发条一样被拉紧,寒续豁然转身,津天的攻击再度降临。 “好快。”津天这像是潮水一样不间断的攻击,让寒续神经绷紧到了极限,而这样层次的战斗,他有些吃不消。 顺手抓起一块桌板,对着后方那站起来的津天的脑袋,猛拍而去。 木板几乎是在触碰到津天拳头的一瞬间便被打穿,一蓬木灰爆散之中,津天的拳头穿透木板砸向寒续的脸庞。 拳面上黄光闪烁,将所有木灰震荡开来。 寒续侧扭,这一拳便轰空,从侧脸划过,没有真正打在脸上,可带动的拳气依旧给侧脸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这看起平常无奇的一拳之中,却又别劲存在,寒续虽然躲开,身后两米处的一台液晶电脑,却忽然爆炸开来,火花四溅。 如此强悍的力量,令寒续心里前所未有的凝重。 高等武师的强大,已经远超过了他所能够硬拼的层次! 心神一凝,本就在经脉中奔腾的元气在体内运转至极致。 他的双脚微微一扭,瓷砖地板上积淀上的木屑,随着这一扭出的微风形成了两道细小的黄色旋风。 他一手抓在津天的手臂上,以此为支架,左腿则直接高踢起来,整个人半凌空,以一个极其玄妙的弧度,一脚踢到津天的脸庞上! 本以为一面倒的战斗,津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中招,这一腿出击的角度以及速度,他更是浑然没有料到! 津天的身形踉跄倒退,桌椅与围板在他倒退的脚步中轰轰倒下。 寒续的身影,也在不断地暴退,桌上的文件纸张随着他迅捷的身影漫天而飞,变成柳絮漫天。 他不可能是津天的对手,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自量力地去战胜他。 “灭世主!”津天一声怒咆,愤怒的情绪已经让他没法去思考,寒续此时的速度为什么会快出很多,更不可能去将他现在施展出的武学与某个传说中的武学联系起来。 津天一跃而起的时候,寒续已经站到了这层楼的楼梯口,这就像一条求生的通道,寒续没有半点停留大步朝楼下跑去。 “灭世主,哪里跑?” 津天大步流星而上,铁拳猎猎,片片白纸被无形之力震飞。 …… 王眸眸跑到了十一楼,藏在了这层楼的厕所里面,持枪搜索的人开始分散楼层来追找他。 这层楼的厮杀已经结束,只剩下不少的尸体,初步判断现在整栋楼里的厮杀应该全部都走到尾声,而活下来的天火会成员,也应该不会超过四十个。 从花摩调人驻守在风渡路开始,这就是一场厮杀。 “通知下去其余人,在附近几层楼搜索,对我们来说灭世主的人头比万白的人头意义更大,背着人他跑不远。”一位执事手中握着步枪,冷声交代道。 “是。” “是。” 这因为杀戮而空旷的大厦里,楼层中更是将这冰冷命令清晰传递开来。 听到脚步声往楼上蔓延出去,而这层楼还没有脚步逼近这厕所,躲在一个隔间的王眸眸才长长呼了口气,衣服上的汗水仿佛都可以拧出水来。 将厕所门轻轻合上,并没有锁,锁动的声音反而可能会出卖位置,而后跑到窗台看了一眼这高高的楼层,摔下去铁定变成肉泥,他不禁头晕目眩,打消了跳楼逃生的念头,连忙回到了隔间当中。 “王八蛋!老子都是富贵命,你个畜生居然直接昏了让我背,亏你这么壮大腹便便脑满肥肠气冲斗牛身强体壮!赚这么多钱胆子不见涨!累死你爹了!”王眸眸忍不住踹了一脚躺在蹲坑上的万白,心里一万句脏话飘过。 稍微解气了之后,他屏气凝神,微微推开厕所门,小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外打量着,虽然没有什么光线可言,但是稀薄的月光还是能将人影映照出来,再加上因死寂而清晰的脚步声能成为他判断有人接近与否的依据。 而霎时响起的脚步声渐渐朝厕所逼近,他的心脏位置一窒,连忙朝后退了几步。 万白的双脚,是通过隔间的门板伸到了外面的,王眸眸连忙小心地将他的身子往上拔,把两只脚收回来。 而他刚刚做完之一切,脚步声便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厕所门口,而后一步步逼近,就出现在了厕所里面,隔着门板,似乎就停在自己面前。 一旦被发现,那么随之而来的便不是这一位天火会成员,他并没有把握能够让对方不发出一点异动。 王眸眸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不单单是心理上忽增的压力,也因为他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汗。 紧张。 心脏似乎都要从自己捂住的口鼻中吐出来。 这么多年的生死线上摸爬滚打,他的勇气远超常人,所做的事情也完全是常人所不敢,但是心理上的上限也高不到太多,紧张和害怕这样的情绪无法去控制使之不出现。 他很担心万白突然醒来发出什么声音,后悔自己没有对万白的脑袋补一脚,把他完全踹昏今晚都醒不来。 就在他的屏息等待之中,空冷的厕所里传来流水的声音,身上的压力顿时慢慢消减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朝前探了探身子,透过缝隙门板分析偷偷看,便看到了一位天火会成员正在紧张局促排尿的背影。 这位成员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四处机警张望着;这里本来就是战场,所以他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快速地解决掉了这生理问题之后,他目光漫无目的的一转,又匆匆忙忙往外面跑去。 “执事,没人!” “走那边。” “是。” 王眸眸的身体,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焉了下去,不过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着外面搜索的人群似乎转移楼层到了楼上,他将万白背在背上,小心翼翼地走出厕所,准备继续开始下楼。 这样的搜索自然不是什么没脑子的搜索,在楼梯上肯定还有人驻守,那么他需要的便是第一时间摆平那些人,而后迅速地冲下楼去。 第45章 光明意 走出厕所,这层楼的外面果真没有别的成员,想来都在其余地方搜索。 天火会剩余的人手,也并没有那么充足,何况楼上响起的异动,也让他们不得不往楼上赶去,所以真正能够让他们调用的人手并不多了。 王眸眸贴在墙壁上,确保自己的位置不会第一时间就暴露,缓步走到一台饮水机旁,再往前走便会进入楼梯口所能直接观测到的视野之中。隐藏在可以冲刺位置,他深吸了口气,夏夜微闷的气息蹿到他的肺里,让他整个身体都感到一丝的冰凉。 这个位置还无法判断楼梯口有没有人埋伏,但是显然他没有再观测的时间,鬼知道寒续能够撑多久。 “呀!” 他喊了一声,端着枪冲出! “在这里!” “嘭嘭——” …… 寒续脚步轻盈,没有完全通过台阶进行逃跑,而是通过不断地脚点楼梯的栏杆,从而达成一层层地换楼。 不断地跳跃以及翻转,平整的台阶上留下他一个个发力而微扭的脚印。 然而即便是用了这样取捷径的方法,津天的脚步依旧死死咬在后面,如同海中艰难游行,但始终跟死在背后的白鲨。 寒续目光凛然,如剑一样扫荡着视野中的每一处细节,他的神经高度紧绷,任何的变化他都能够在瞬间做出反应。 而就在他飞快下楼的中途,两位天火会成员突然从楼下冲了上来,挡在了寒续的面前。 高速运动下一切画面都极为模糊,这样的对撞来得也极为迅速,就像是狭窄路径上対飙的跑车。 寒续刚刚落地,缭乱之眼一瞥两位成员,脚尖一踮,便飞身而起,两只脚略微交叉,分别踹在了这两位成员的面门上。 两位成员手中的匕首甚至没有来得及挥舞,就倒飞而出。 手掌拉住栏杆,这铝金属栏杆并不多么结实,在他的拉扯下顿时便变形,不过还是支撑住了他的身子,帮助他将这飞踹之后的余劲消化,转化为将身子挪转到下一层楼梯的力量。 还没有落地,头顶上方的津天那势大力沉,似有数十人同时踏步一样沉重脚步声已近耳畔! 津天大步一跃,便用寒续的方式,落在了寒续的后背,他的拳头,像是雨点一样朝寒续轰去。 寒续面色一沉,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被追上,一咬舌尖之后,脚步一扭,豁然转身。 身体周遭再度扭转开的微风,将额前的发丝微微缠绕,便作了一股漩涡的流纹。 面对这样的攻击,需要做的便只有拆招。 几乎是津天落地的同时,寒续便抬脚一踹就在侧面的墙壁,并非是笔直的借力,所产生的力量是斜向上的,所以他整个人便借着这股力量飞起了一米多高。 他最擅长的是腿法,那么自然只有用腿法才有抗衡的可能。 风扭之中,似乎有数条白色的流苏出现在了他的腿侧,在津天出拳的同时,数道残影也出现在他脚下。 拳与脚之间的对轰! 残影破碎又凝成,轰击中的劲气如道道水浪扩散。 津天那暴怒而狰狞的面色之中,一股异色在寒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作出应对的同时便霎时析出,而此时完全感受到他的力量之后,这股震惊之色便彻底渗透出来。 怎么可能?! 先前的交手,对方一直处于逃跑状态,此时真真切切的交手,他才意识到,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强,比杀自己坐下影堂堂主时还强。 初等九品?!已经迈入了初等九品?十七八岁的初等九品? 腿法之中那似乎御风而动,借风而行从而快到无形的腿法,将自己拳中的悍然意无形消解,从而使得自己拳中威力很大一部分都像是重拳砸在了水中的一样的腿法,这貌似寻常却能在自己“铁壁身”的拳下撑下数个回合腿法,更是让他脑中震惊不已! 初等九品……还有,自己一时都无法判断出是何存在的强大武学? “你究竟是谁?!” 津天怒咆,而体内的元气也同他一口吼出的浑气一样咆哮奔涌,再出的一拳,威力迸发到极致,他身后的空气,似乎都在他这一拳之中被彻底抽空,变成前涌的波潮! 电光火石之间维持的对接寒续便已经感到了窒息,他的拳快而密集,根本找不到还手的空间,而这样的对接,也让他身体感到极度难捱,两条腿更是仿佛在被卡车反复侧碾一样难受。 再面对击出的这一拳,他根本没有再抵抗的空间!寒续眼中的锋芒飞快地缩拢,变成了一把利剑一样锋利。 两腿飞快并拢呈交叉状,大腿与小腿变成一个直角,如同一面盾牌,所有的白流也停滞在小腿前,如同凝固。 津天一拳落下,砸在了他的膝盖上,巨大的威力让他的裤腿崩裂,巨力似乎让整个骨骼都接近散架,而一拳中的力量让他整个人再次如炮弹一样轰飞了出去。 还在半空,寒续便开始吐血,而如断线风筝的他,下一瞬间便直接砸破了楼层之间楼梯中的玻璃窗户,倒飞而出。 身下,便是数十米高的空悬!落下去,尸骨无存! 夏夜凉风刮过,里外温度的反差,以及这身体滞空的失重感,令寒续的身躯霎时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身体飞出的一瞬间,他咬紧牙,手掌艰难而又迅捷的伸出,一把抠住了窗檐。一股巨力从指间以及臂膀对灌来,而后对轰在他的手臂上。 这巨大到令他脸色狰狞而胀红的力量,让寒续喉咙一胀,黑色口罩里再有鲜血透出! 巨力以及剧痛让他的手指险些便崩松开来,然而他还是死死地压住了那让自己松开手的痛意,堪堪地扣住窗台。 咚—— 他因惯性砸在了这数十米高处大厦的墙壁上,差点又撞出一口闷血。 津天望着他扣在窗台的手,诧异他居然如此顽强,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朝他大步而来。 那扣在窗台看似刚劲的五根手指,在他坚毅的身躯面前,也不过蚯蚓一样羸弱。 …… 寒续急促地呼吸着,每呼吸一口都感到疼痛,此时的处境比体内的疼痛更为致命,他立即开始飞速思索要如何才能脱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津天或许只需要数息便能来到他的身前,终结他的性命,争分夺秒火烧眉头,但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必须冷静。深深吸了口气,低头瞥了一眼脚下,脚侧有一处窗户粉砌后的窗棱的突起,而这突起之下,便是下一层楼楼梯的窗户。 这处突出的窗棱之下,是一节节他不可能抓住的救命台,而再往下,便是在这数十米高空俯视之下,显得细嫩幼稚,好偌儿童玩具,却又令人肝胆俱裂的公路。 面对津天,他唯有逃,若是僵持在此,他只有死路一条,而若是就通过此时这个窗户回到楼中,也是九死一生。所以他需要到达下一个楼层,剩下的窗棱,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脑中思路清晰,身体也因为情绪的调整而重新充沛上了力量,那剧痛的感觉都因无关紧要而感到微弱下去。重呼口气,一只手撑在墙壁,一鼓作气,忽地松开了扣住窗台的手! 津天眉头一挑,完全没有想到本以为已经完全是他砧板肉的寒续,会松手! 而等到站到窗台边探出窗户,寒续的身影已经开始下坠。 ……大厦的外壁像是绷紧的胶片翻滚,这似乎比地面凛冽了无数倍的大风将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吹得快要破碎!下方这暗与月光交织的地面,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兽口,风声尽是它发出的嘶嚎! 生死一线! 寒续咬紧牙关,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着他需要扣住的窗台。 身为武师身体虽然强悍,但因为受伤的缘故,这样一抓,一层楼高度造就的身体与下坠力之间的对撞,也再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他还是极为惊险地成功抓紧! 指间感受到的牢靠令他悬到嗓子眼的心为之沉下。 “呼——” 长呼了口气,借助下坠之势,他一踹玻璃,人便再荡回到了楼梯之中! 津天目光微凝,没有停下脚步,接着朝楼下大步跃去。 寒续几乎是半摔这回到楼层里,身形在楼梯上极度狼狈地滚动了数圈,在他两只手臂的控制下,才停了下来。 这样的碰撞是小伤,而先前津天一拳给他现在双腿中的电击般的麻痹感,以及肺腑中的震伤,才是最麻烦的伤势。 他不敢作半分停留,艰难地爬起身,又是一口血灌了出来。来不及顾及这一切,他马不停蹄地接着朝楼下跑去,被津天再追上,几乎就没有再活命的可能。然而才刚刚跑到这层楼层的拐角,一股常年生死边缘摸爬滚打而产生的警觉之冷意,忽然从他的骨髓中刺出,令他整个身体都为之微僵。 他豁然抬头。 头顶这天花板之上,仿佛有一股巨力在横生,在压迫,在逼迫整栋楼下陷。 而这天花板白灰砌装之下的混凝土,在飞快地碎裂。 道道白灰脱落,变成数道流沙,洒落在他的肩头。 寒续瞳孔微缩,身影,则急速地朝侧面飞扑而出! 他的身形动的一刹那,一股劲气便随着天花板炸裂的窟窿出现,宛如一条尘龙,再撞击在寒续前一瞬所处的位置上。 那一处地板也霎时崩裂,不尽碎石与钢筋屑迸散! 寒续身躯暴掠,险险躲过。 一道魁梧的光头,便从这楼上的窟窿之中落下,噗通一声,列足站在这一层的窟窿上。 灰尘在他身周弥漫,地上几缕灰箭射开。 津天的身影才灰尘之中缓缓出现,他没有停留,朝着寒续大步逼来,彻底重新映入寒续的视野。 “今天,你必须死。” 寒续不是他的对手,从头到尾都不可能是,初等武师无法战胜高等武师,就算有玄卡师这一身份,也不可能,何况是面对高等玄卡师中都极为强悍的津天? 他的步伐沉沉,似战鼓雷雷。 寒续抬头望着他,将袖子里夹住的玄卡缓缓抽出,白色的卡片像是光明,驱散了他眼前的黑暗,津天的身形也清晰了许多。 雪白,是玄卡市场常见二星玄卡的色调。 “那可未必。” 普通人而言精神力是无形的存在,不过对玄卡师而言精神力就像是脑海中的一面湖中的湖水,尤其是在使用玄卡的时候,每一次的使用,精神力便会被抽出一股湍流,每一次的使用便是一次极大的消耗。 他今天已经用了足足三张玄卡,其中两张还是两卡同施,这对精神力的消耗更是极度的大,一般而言初等玄卡师只能用三张一星玄卡;即便步入了初等九品,精神力各方面都增强了一些,可他使用的却是二星玄卡。 随着他的精神力缓缓注入,他感受到了大脑几乎要破裂的疼痛。不过感知之中,还是感觉到了这玄卡之中的奇妙世界里,那万千神秘纹路,他的精神力便像是一条小溪,开始沿着些纹路,做特定的流淌。 雪白的卡片前端,一道光纹缓缓出现,虚幻的光卡,悬浮在眼前。 看到卡片雪白的底色,津天的眉梢便微翘,而当这卡片被驱动的时候,他的眉头便彻底锁下。 “二星玄卡?” 一星玄卡对他的威胁聊胜于无,但没什么实质意义,可二星玄卡,却真的具备伤他的资本。 “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境界,并且掌握二星玄卡?!”津天额头青筋暴跳。 寒续精神力再一注入,大脑感觉像被撕裂,卡片上的卡纹,则开始不断地散发出雪白的光亮,前端悬浮的光卡上,其光纹便开始飞快地沿着卡纹的复杂形状流淌。 一道光亮宛如引爆的炸弹一样,从这光纹之中,爆发。 “光明意?”瞧见这透卡而出的玄妙光线,津天脱口而出这二星玄卡的真正名称。 具备强悍范围杀伤力的光属性玄卡,津天的脑海之中,震撼出了白旗黑杆死之夜同样的震撼。 你到底,能掌控多少属性的玄卡?!你到底,是多天才的玄卡师?! 他豁然转过身,几乎是瞬间,那盛大的光明便袭来,黄色的光层覆盖在体表,饶是如此后背依旧感受到光芒逼透的刺意。 数个楼层,但凡能被光线穿过的地方,都被照得一片明亮!厚实的墙壁,金属门板,似乎也被这光明打穿,在背后渗透出微微的光明! 足够让普通人直接瞎掉双眼的光明度,让背对的津天,也不得不闭紧双目,双臂再护加其上,饶是如此,双目也有深深的灼烧感! 面对这看似杀伤力并不强悍,但是实际作用与制造难度都颇高的玄卡产生的力量,无法即刻杀死寒续而暴怒的津天,拳头悲愤攥下! 足足十秒,这光明才如收苞花朵敛下,光明意收敛到不再具备直接威胁之后,津天便立刻转身,而寒续的位置处已经只剩下一张失去了玄力的卡片。 光明意中的力量虽然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可却让他的眼睛感到十分不适,甚至头晕目眩,脚步都变得不再迅捷稳当。 他暴怒转身,依然朝下追去! 而王眸眸,也站到了第二楼,与外面的世界,只有最后一楼的距离。与寒续与津天那一层楼相反,他这里只有死寂,以及未知的恐惧与威胁,让心跳放大,好似自己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光明通过楼梯与楼梯中这条贯穿楼顶到楼底的缝隙,照射下来。 王眸眸并不意外,反而长长地松口了气,这张卡片的使用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这也代表着寒续还活着。 寒续还活着,那么事情就要简单很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王眸眸并不敢再继续下楼,因为楼下正对楼梯口的位置,天火会的成员正举着枪支对准那里,他一现身,他和他背上的万白,会在一瞬间变成筛子。 他身上子弹袋中只剩下最后的子弹,他没有资本再冒险。 他看了一眼电子表,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等了只有片刻,楼上的楼梯便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这脚步声慢慢地消失,似乎沁入了楼层。 王眸眸这才把这口气吐了出来,不过又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抽了另一口气。 “老天保佑。” 然后他开始下楼。 第46章 真正的冷血无情 楼下大厅中,十多位天火会成员握紧了枪,对着前方的楼梯口,只要有人出现,他们的火力便会轰击其上,即便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从这里安然出来。 他们原本紧张冷酷而的绷紧的身体忽地浑然一颤,因为楼上传来了极为剧烈的玻璃破碎声,碎裂的声音似乎又是通过大厦外面传来。这样令人有些错乱的声音,让他们不禁错愕。来不及思索是不是津神作战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身后大厦外面,又传出一道颇为清晰的坠物碰撞声,将他们本就绷紧的心弦拉到极致。 他们豁然转头。 夜色之中,空中一道残影从楼中撞破玻璃飞出,寒续大雕一样从天而降,轰地砸在了大厦外面的一辆黑色汽车的车顶上,这碰撞之声,便是他落在车顶的声音。沉沉之力让车顶往深陷,车底之上的一蓬灰尘呼地同气浪扩散,同时随他落下的从二楼碎下的玻璃碎渣水银一样在地面铺洒开来。 如此震撼的画面,仿佛定格在了场间。 寒续面不改色,半蹲在车顶,如冲天而降的天神,玻璃在地上弹跳的同时,缓缓起身,转头望向大厦内的十多位天火会成员。口罩底下的面色,似乎也在夜色之中变得越发深沉。 落在一众天火会成员眼中,似暗夜中的魔狼。 “打!”白眉执事率先回过神,眉毛惊鸟似的飞起,攘臂一声怒喝。 “打什么打?!”就在他声音刚刚落下,一道声音忽然从后背传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震碎心肺的来复枪砰砰砰的枪声! 一个胖子背着一个大汉,从后面的楼梯走了出来,同时,手中枪枪口焰火喷动。 焰火之中迅捷地黑色线条喷射,轰击在了人身上,血肉炸散! 眨眼就是数条人命! “散!散!散!”突生的情况让白眉执事心头大震,狰狞着脸急忙大喝,所有天火会成员连忙朝四周迅捷闪退! 不过这位白眉执事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寒续身形便从车顶弹出,变成了一条黑线,越过台阶和破碎的玻璃门,撞入了大厅之中,朝他的后背迅疾而来。 脚步声快到像是密集的雨点,轻盈之中又杀意凛然! 由远及近似乎只是瞬息。 前有枪火,后有危机!白眉心头顿沉,此时此刻,他已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来不及回头,才刚刚抬起枪,来人的手便直接扣住他的下巴。 “嘘——”寒续靠在他的耳边。 紧接着,没有给他体会死亡缓缓降临的时间,咔——直接把他的头拧断! 他是初等武者,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如同一个普通人。 “执事!”成员们面色骇变,闪躲的同时对寒续开火,火光在四面八方闪动。 白眉执事无力地倒在寒续怀里,寒续接过他的枪,以他的肉身作为盾牌,身子迅速地移动闪躲,没能躲开的一些子弹便打在了这人肉盾牌上面,殷红的血从他的身躯上绽放,而寒续手中的枪支则同王眸眸一起,对着其余狼藉逃窜,同时对他们试图射击的天火会成员将一位位血洗! “突突突——” 极短的时间里,大片成员倒下!子弹打在金属壁上弹出璀璨的烟火,电线炸裂电光闪射,场间变成了血腥而灿烂的屠宰场。 “嘭——” 王眸眸射出了最后一枪,蜷缩到了柜台旁的一楼最后一位天火会成员惨叫之后变成了死尸,飞扑在地。 所有惨叫声彻底融入了地面的血泊之中。 本就满是尸体的一楼大厅里,火药的味道再度弥散,枪火攻击的位置处激射的火星消沉下去,但是似乎还在眼睛里留下了余光,以至于视野中一片仿佛都有星火充斥。 王眸眸身上酸涩无比,站到了寒续的身边,驮着背,以枪为拐杖拄着,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要有可能窒息而死。 “没事吧?”寒续将他背上的大汉极为贴心地背到自己背上,两人立即马不停蹄地往外面跑去。 后面还有天火会的人,而且还有津天这样对他们来说完全无法撼动的存在,寒续没有把握再接津天任何一招,必须立即离开此地。 “还行,就这货太重了!”王眸眸如释重负,揉着肩膀说道。 “好了,现在,结束了。”寒续安慰,声音里面,也有他深深的疲惫。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二人一起奔跑的时候,王眸眸注意到他的脚步更是有些不对,略有些虚浮,动作也有点僵硬,似乎有极大的痛楚在他体内作祟。 其口罩里的殷红色,这才在他锋锐目光的凝视之中清晰。 “你,受伤了?”王眸眸一惊。 寒续没有回话。 他们刚刚走出大厅,津天从楼上冲下,身形由虚而实,出现在楼底的大厅,而寒续他们三人已经迈入了一辆汽车之中。 津天的双眼还感到一些不适,脚步微浮,然而在看到这一幕的刹那,所有的不适就像是受惊扰的蚊虫一哄而散,一股怒气伴随着体内的元气从体表绷出,在他身周形成数股白气。 “混蛋!站住!” 他大步朝门外冲去,脚下血肉如沙石飞走,然而汽车已经发动,他闪电般掠到门口的时候,只能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寒续那隐藏在口罩下的脸,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最后乘着汽车远离。 津天蛮横地冲上了一辆车,车门几乎都要被他拉坏,然而他试图发车追捕的时候才发现,汽车不单单没有钥匙,而内里的线路也被完全破坏,根本没有接好的可能。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即换到了另外一张车上,而这一张车的情况一模一样。 一辆,下一辆……停在大厦外的汽车,无论是不是他们天火会驾驶而来,无一例外,全部遭到了同样的破坏,根本无法驾驶! “咚咚咚——” 他坐到了其中一辆之中,暴怒地数拳轰在方向盘上,脆弱的方向盘被他直接锤断裂。 “混蛋!可恶!” 他一拳拳,在车里不断爆发,铁拳让这金属汽车在他的拳下近乎彻底报废。 “啊——” 津天仰头怒吼,一拳将车顶轰穿。 坐在车里,望着后视镜中那昏暗之中没有半点开动迹象的汽车,王眸眸得意的笑了笑,道:“当我们是吃素的?小爷这么久没有出现,你以为我在打酱油?!” …… 津天睚眦欲裂,怒火让他的上身一边赤红,如同大厦里的鲜血全部倾倒在了他的体表。 破坏劫钞,杀堂主,现在又再将他的计划破坏,灭世主对天火会所做的一切,又全都是落在了他津天的肩膀上。 对方实力并不如他,而他偏偏两次三番无可奈何,任由他们离去。前几次只是晚了些到场,这一次,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正是如此,怒火才越发的无法忍耐,在心里完全爆发。 他体内黑色毒素,因为他血脉扩张的缘故在他体表加速流淌,黑与红混合。那些怨毒的黑色,再顺着他喷薄的鲜血沁入更内里的血肉里。 “灭世主……灭世主……”狰狞目光望着这片暗沉的商业区,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宛如将眼前的一切都握成一片废墟。 寒续他们彻底消失在了街道,埋入了商业区另外的区域之中,驶向他所不能掌握的区域。 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找不到了寄托,紧接着,便是失败之后的颓然。津天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月光从车顶的窟窿中打进车内,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神色,衰弱得如同一位老人。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停在车旁,不等他抬头,车门打开,一位身材与穿着惹火的女子,不吭不响地坐入了车中。 蝴神身上的那同狐狸精一样妖媚的香气,让这间原本只有闷热与血腥回旋的车内陡然弥散出妖糜之味。 她身上依旧是穿着短皮甲与短皮裤,露出大片的雪白与火辣,披散在后的头发以及头上那万年不变的蓝色蝴蝶结,魔鬼的神采与面庞,让她成为一个任何男性都无法抗拒的尤物。 津天颓然下去的身躯,宛如捕猎的猎豹,霎时由静而动,粗指一把抓住她的下巴,丝毫不知怜香惜玉把她的脸扭到自己面前。 蝴神的脸在他刚劲的手指下略微变形,格外楚楚可怜,不过其双眸之中,却没有半点女孩子面对危险时那惹人心疼的涟漪荡漾。 “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手?!”津天怒吼,他随时可以拧断她的头。 蝴神微微一笑,娇声道:“我刚赶过来,若是在,为什么会不拿下他?我对他,可是念念不忘好久了。” 津天那半月般锋锐的双眸好似要将身前人彻底焚烧,他的手掌微微颤抖,暴怒在心中肆虐,良久之后,似乎明白自己对她发火完全没有意义,才缓缓收回。 “你的想法被他算计到了。”蝴蝶抿嘴,转回头望着街道,而后说道,“张流以为自己很懂你,但是却低估了你,灭世主和张流的不同在于,他完全没有低估你,所以最后失败的是你。这样的人,可真是有趣。” 津天眯着眼,身躯如同塑像一样坚硬,望着前方的夜色以及一辆辆停泊的汽车,没有回话。 “教主,会杀了我。”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冷声说道。 蝴蝶侧头看了他一眼。 “教主给了我几次机会,然而我一砸再砸。”津天面无表情,而内里,却是同此时的时辰一样深沉,“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夜,我又牺牲了一位堂主……初等品阶的灭世主,又让我元气大伤。事情越来越糟,教主,不可能原谅我。” 蝴蝶摇摇头,指尖在露出半条沟壑的胸.脯前缓缓滑动着,缓声道:“暂时不会,教主现在要用人,你死了,没人能接替你的位置,况且五位神将里,你津天可是武道最为强悍的存在,教主若真舍得,运钞车一案文宠死的那一天,想必你也活不下来了。” 津天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是教主下令杀的人。” 蝴神回忆起运钞车一夜那爆炸的烟火,眼神有些迷离,像是痴迷在了那美景之中,缓声道:“教主宁可他死都不宁可他落在联邦手里,教主才是最冷血的人,也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人,所以他更会留着你,至少,暂时留着你。” 津天陷入了混乱的深思之中,没有说话。 蝴蝶望着他肌肤下的黑色毒素,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大厦像是废墟,这条大道像是一去无归的断桥。 “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 津天转头望着蝴蝶,眼神与本就硬直的眼角一样似钢铁一样锋利无情,忽然问道,“不要说什么交情,你我之间都是冷血之人,不可能有交情一说,有这等心思也进不了天火会,而前些日子苟且事,也只是欲.望的发泄,谁都知道你嗜色的蝴蝶不可能动感情。” 蝴蝶吃吃地笑了起来,手指捻着自己胸前的长发,脑中完全没有去回忆前些日子与身旁人的云雨之乐,而是一些对别样人物的别样期待,粉色不禁舔舐起了娇艳的红唇,道:“当然是来帮你,之前既然你都同意让我插手了,那我自然要帮忙才对,不然灭世主到手了,你又如何帮我争取到与他的鱼.水之欢呢?” 津天眯眼望着她,她这番话语里,似乎宣告着别样机会的存在。 “人家可不想看到你死,你死了,人家嘴边觊觎已久的肉就这么飞了,整个地陵行省可就一个灭世主,人家怎么舍得不染指?你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能够抓到灭世主,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他们既然这么懂得我们,那我们就只需要按他们懂的来。” 津天眉头一挑,额头似乎连着裸露的头皮一起褶皱起来,道:“你有计划?” “计划自然可以有,不过我蝴蝶哪里是精于算计的人?人家向来可是只精于美色呢……要抓住灭世主,需要萧风他们的帮助,五位神将,多多少少都需要出那么一点力气,灭世主现在表现出的能耐,已经足够我们慎重了。” “可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联邦警方施加给我们的压力我们如何应对?今夜我折损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算不上赚,何况万白逃了,仅仅只是悬尸的威胁都没法解决,完全不可能压住教主的火。” 蝴蝶再次吃吃地笑。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将一头绿色与粉色交汇的头发简单地捋了捋,做着一切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子,也会做普通女子该做的事,然而任何知道蝴神名号的人都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 捋顺头发之后,她摇下车窗,将白皙的手伸出车窗,缓缓从外面抓进来一个她进来时便丢在门口,只有五六岁的男孩。 像在拎什么平常的水果。 “你……” 孩子昏睡,呼吸尚存,那三分像万白的脸庞,随着呼吸散发出孩童熟睡的纯真与安详。 蝴蝶微笑,把这男孩抱在怀里,像在抱自己的孩子,温柔道:“他们把灭世主杀我们堂主的事情,拿来当做羞辱我们的手段,逼我们出手的手段,张流既然要跟我们彻底开战,那我们也没必要手下留情。花摩不自量力,他们要担杀我们堂主之名,那我们就抓了他万白的孩子,看看,谁威胁谁。 如果只是今夜这场奇袭不够,只是他孩子的命威胁不够,那么两者加起来,总是要足够些。” 蝴蝶微笑。 津天愣了愣,望着这张的确有三分像万白的稚嫩的脸,那足够令孩童哭泣的微笑,也在缓缓脸上铺开。 以万白的性命做威胁,与用万白独生子的性命做威胁,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在威胁程度上,甚至后者要更为冷血。 津天目光渐渐涣散,又凝聚,像在看什么别样精致的风景。 他的手缓缓捂在了这孩子的脸上。 蝴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堂主已经死了,他的孩子,也没必要活着。” “他们要是继续悬尸,将我们堂主以羞辱手段公之在世,让我天火会难堪,那我们就以更无情的手段公之这男童的尸体。哪里,用得着以他生死来相逼?” 津天额头青筋跳动,手猛地用力! 蝴蝶眉头一跳,即便是她,心底也一阵泛冷汗。 暴怒的津天,果真可怕,无情…… 紧接着,孩童的尸体如同垃圾一样被他直接丢出车外,津天的手,将蝴蝶野蛮地一把摁入怀中。 蝴蝶道:“你……” “我中毒了,我知道你修的蝴蝶妖魅功除了能帮你满足色.欲,还可以反补给我解毒。”津天望着她藏在皮甲下引人遐想的.沟.壑,“你不也是这样想的?” “讨厌。” 蝴蝶软绵绵地趴在了他宽阔的怀里,脸上浮现了少女般的羞红。 鱼水扑腾的声音,很快便在今夜这乱葬岗一般的大厦外,娇.啼.嘤.嘤。 恐惧与颓然之余,人性最深处的欲望,唯一能消遣人心。 …… 第47章 疼 汽车在商业区里行驶,于这纵横交错的道路上不断调转方向地穿行,即便是有心捕捉他们行径的人,也会很快迷失在他们这故意误导而复杂的路径选择之中。 这辆炫黑色的汽车,在夜色底下,如同夜魔的坐骑。路灯宛如一道道飞剑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光亮让车中人脸色忽暗忽白。 汽车前排里的两人,脸庞都隐藏了起来,汗水浸透全身,还有鲜血覆盖在衣襟上,看起来就令人闻风丧胆的骑着坐骑的夜魔。 周遭的楼房在飞快地倒退,亮暗交接的柏油公路宛如花蛇盘缩,寒续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的景色极速地扭曲。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口罩更是还在不断地有鲜血凝成血珠,随着汽车行驶的震颤在他的颔角,每一滴血在地下之前他都极为小心地用袖口擦拭,不让鲜血落在车中,成为别人可以轻易抓住的证据。 沾满了鲜血的肉揉了揉两条泛酸泛麻的腿,肌肉以及骨骼中那炸痛而酸麻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蚕食,脑中精神力的透支使用,更是让他整个头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一样。 汗水把王眸眸身上每一处都打湿,不过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所以他的情况要好很多,只是身上肥肉底下饱受压迫的肌肉里,满是酸痛。 “严重么?”王眸眸的声音沉重,如同这辆承载着他们三人的汽车。 寒续咳嗽了起来,血沫从口罩里喷出,他的后背在这咳嗽中微弓,很像一把使用得过度而磨挲得光滑却又苍老的长弓。 “怎样?”王眸眸担心道。 寒续摇摇头,示意无碍,缓声道:“还好,不是致命伤,不过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王眸眸也看得出来这伤势看起来严重,不过对于武者来说并算不上恐怖的伤势,至少比起他们此前的一些伤势来说,已经是极为乐观了,何况今天面对的是天火会神将中的津天,能够以这样的状态全身而退,已经幸甚至哉。 颔首:“嗯。” 寒续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万白。 今晚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这个跟他们毫不相关的人,甚至对于世人来说,完全就是他们敌人的人。 …… 汽车一路行驶,离开了商业区,行驶到了商业区城东的一片荒郊野外,邻近一面不大不小的湖泊,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月光照在湖泊上,在这面硕大的铁锅一样黝黑的湖泊里,变成了煎得半生不熟的荷包蛋,让本来忘却了饥饿的王眸眸肚子开始饿得痛了起来。 密密的树林,叠影重重,蝉鸣以及蛐蛐的声音让他们还陷入先前战斗之中的躁动之心,随着这夜色慢慢沉静。 王眸眸缓了好一会气,才打算动弹,转身把万白拍醒:“醒了,你安全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万白慌乱之中惊醒,而一醒来便在震惊的大叫,此前那段压抑的下楼之旅,让他在恐惧之中窒息而发不出声音,现在所有的恐惧在意识清醒之后第一时间便侵袭而来,内心对生存渴望而产生的嚎叫便全部爆发。 王眸眸很是庆幸,要是他在楼层之中醒来,这样的大叫,自己只怕会死得深沉。 “叫什么叫?你已经安全了!”王眸眸不耐烦地给了他胸膛一巴掌。 这一掌让万白精神似乎稳定了些,那充满了恐惧的脸上渐渐平稳,保持着惶恐望着周遭的一切。 用头巾蒙着脸的王眸眸以及口罩遮脸的寒续,让他心慢慢地松了下去,那只无形攥紧他心脏的手在他确定了这一片荒郊的开阔之后松弛开来,躺在座椅上,望着车顶大口的喘息。 “这里是城东,你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你手机在这里。”王眸眸把手机丢给了万白。 万白不是他们的朋友,甚至根本不认识,救他本身是在跟他打交道,但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交道也不会真正的安全,所以王眸眸老早就把他身上搜了精光,手机也关机放在了自己这里,担心被人追踪。 万白接过手机,两只手到了此刻还是不停地在颤抖,仿佛那些凌厉的目光,以及那些无情拳与枪,还逼在他的脑袋上。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他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王眸眸耸耸肩膀,道:“谁说了是救你?只是,为了破坏天火会的行动罢了。” 万白垂下头,望着正在开机的手机不再言语。 他手机开机,便是那短信提示的数十个来电提示,以及那第一时间吸引了其目光的短信。 打开短信,他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下去。 “现在别打电话,等我们走了你再打,我们休息一会就走。”王眸眸毫不知情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寒续极为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对于一切充耳不闻。 他现在很累,很痛,只想好好休息,疗养身体。不过脑海里,还是浮现出凌晨这一出交手之中,一些令他都震撼不已的细节。 津天的拳,那老人的金蝉脱壳…… 后排座位上,盯着手机的万白,神情慢慢变得狰狞无比,状若疯狂,那双原本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顿时全部都是愤怒与恨意。 他的手一把揪在了王眸眸的肩膀上,大声嘶吼道:“你们是不是和天火会一伙的!?我的儿子死了!我全家都死了!你还我……” “你疯了?!”王眸眸一把抓开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座位上,怒吼道。 其强壮的身子似乎弱不禁风,王眸眸没用力就将其他推倒。 寒续的双眼则缓缓睁开,侧头茫然地看着王眸眸与万白。 万白身材魁梧,不过普通人再强壮,也无法与武者相提并论,面对此前的场景,绝对武力造就的生死威胁,他的恐惧,他的无能都情有可原,王眸眸并不鄙视他或者瞧不起他,然而他此时眼中的绝望,却似乎让他有了面对早先恐怖场间都能毅然赴死的勇气。 恼怒的王眸眸,自己都不知为何,神情渐渐柔和下来。 “我的家……我的家!” “你的……家?” 王眸眸从好偌疯癫的他颤颤巍巍的手里拿过手机,手机上面的短信,显示的内容让王眸眸的眼皮一跳,而发信人的备注名称是“妻子”二字,也代表着这短信的意义。 短信的内容,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一位美丽女子抱着一个男孩的照片,旁边,则是一位位黑衣保镖的尸体。 而下一条短信,号码未知,发送时间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是那个孩子尸体躺在车中的画面。想来是天火会成员所发,只为宣泄心头不快。 王眸眸看向寒续。 寒续看着他手里背对自己的手机。 “他孩子被天火会……”王眸眸深吸口气,没有说话,把手机递给寒续的同时,再望向丢了魂魄蜷缩在了位置上的万白,目光彻底柔和了起来。 不管他多讨厌这个人,对这类人再无感,在此情此景之下,他都无法再让自己保持冷淡。 王眸眸深吸口气:“是蝴蝶。” 寒续略微茫然地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东西,原本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心,不禁缓缓化了开来,先前只是身体上痛与酸,此时心里面那极为难受的酸痛滋味,也同心脏喷薄的血液一样漫过全身。 万白像一只狗一样蜷缩在椅子上,在抽泣。 来自中年男人的抽泣,沙哑低沉,却又分外的痛。 这轻而哑的抽泣声音,落在寒续昏沉沉的脑海里更加模糊,可却比津天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还痛。 寒续的手指抽了抽,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起来。 “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寒续望着车前的一颗黄角树,忽然说道。 不过一切都无法落到万白那似乎被这同大海一样茫茫的空气淹没的双耳之中,耳朵里只有与脑海一样的空白。 只有感同身受,内心坚硬之人才会被陌生人这样情绪感染。 王眸眸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出言打断。 他胖胖的身子一点点蜷缩在了驾驶座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喉咙却很快也跟着胀痛了起来,像是有不尽的酸涩潮水,要从这里喷出。 两人的眼角都跟着湿润,仿佛旁边这面湖泊的水,涨到了他们的眼睑。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都该淡忘,然而万白的抽噎,那低沉的痛嚎,却将心底那埋藏了很多年的泪腺,于眼也于心引爆。 寒续感同深受,他王眸眸,又何尝不是。 …… “走吧。”寒续鼻腔略堵,抽气的时候也是在抽鼻涕,声音变得平静,但是还是能感触到声音里那细微的沙哑和颤抖。 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王眸眸看了一眼蜷缩在后排的万白,缓缓吸了口气,也走下了车。 两道身影,缓缓步入了这片密林之中。 疲惫,而又有着月色欲盖弥彰的落寞。 第48章 知识才是硬道理 枪声,从始至终都只是误导。 枪声的背后,则是一出奇袭。 张流没有出现在商业区花摩大厦外,而是在商业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处一座山头上,枯坐了整整一天,从天明,坐到了第二天天明。 烟头烧了一地。 …… 为了避免引起嫌疑,在回家的途中出现意外,他们二人在野外一处安全地带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白天才回到了自己家中。 这样等待对于伤势的恢复来说很不利,本来并没有大碍的寒续,在第二天头便开始加剧地昏重起来,回到家中值周,几乎是王眸眸把他背上床的。 头昏并非是因为伤势,他的伤势都是外伤,头昏的原因只是因为在精神力不足的情况下,自己强行使用二星玄卡,对自己的识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这种无数根银针刺向自己脑海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尤为强烈,而这种和其他伤势有很大不同的难受感,令寒续恍惚间有些生不如死。 “你等我下。” 满是是大汗的王眸眸从房间的地板底下掏出一盒药,盒子是非常精致的檀香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颗乳白色的药丸,好像是牛奶冻结而成。房间的灯光照耀下,这几颗药丸更是像冰淇淋一样诱人,不过王眸眸非常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有多苦。 世界上三大战斗派系便是械,武,卡,三者是武道的三大分支,这并不是大灾变之后才形成的格局,而是人类几千年来一点点发展而演变至今的结果,在灾变之前便是卡武械三足鼎立。 然而事实上无论灾变前还是灾变后,这个世界武者的派系都不止卡、武、械这三类,还有一些别的派系存在,只不过因为别样条件以及各方面限制,导致其余派系在现在很难立足,灵药系,便是其一。 在工业革命到来之前,或者说是在环境变化污染加重之前,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的奇珍异草,便是所谓的灵药,这些灵药拥有的某些作用是当今人很难想象的,譬如魅惑、譬如瞬息令人昏睡,譬如令人皮肤溃烂……而许许多多的灵药存在,配比组成,再加上一些别的手段,便能形成种种奇毒。 这是具备伤害力的灵药,而还有治愈系的灵药。 不同的灵药配合,就能形成无法想象的治愈效果。就如同阴阳相克,五行相生,没有绝对的毒,也没有绝对的解药。 当然,也有辅助类的灵药,能够帮助武师恢复元气,或者帮助玄卡师的精神力锻造,诸如此类。 千年演变,灵药系演变成了一门极为复杂的学科;毒的制与解,对于其余派系的辅助与压制,灵药本身的搭配组成以及比例,还有导致的副作用如何抵消等等,与现代医学完全不同的灵药系有着自己的复杂体系,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复杂程度完全不弱于玄卡或者械派。 在战斗能力上,灵药系所能产生的战斗力,也绝不弱于任何一方,它能让对手丧失战斗力,能让自己能力在极短时间里有恐怖增幅,灵药系也是唯一一个兵不血刃便能令人落败的派系。 哪怕是放到现在,仅仅是医疗能力,灵药系所能做到的,也有许多许多是现代医疗手段所不能媲美的。 然而到了现今,天地中能够滋养灵药生长的灵气不断地减弱消失,到现在已经微乎其微,无法再支持灵药的大批生长,加上环境的变化,工业的冲击,导致气候等一些列环境问题恶化,以至于到了而今灵药几乎绝种,通过科技手段也无法再让它们存活在世,所以而今灵药系这个派系也几乎彻底消失。 这一颗颗白色的药丸,便是灵药系的产物,在如今这个年代,是极难得到的存在,从物以稀为贵的角度来说,是绝对的珍宝,重金也极难换到。 不过对于没有规矩可言的灭世主来说,这样少见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法弄到手。正规途径没法摆平的东西,换一种不正规的途经便行。 和他们大部分的钱财来源一样,这是他们三年前从一批地下交易里掠夺而来。 丹药的名字叫“还神丹”,作用很简单,就是简单的伤势调理,不过这些现代医学来说麻烦的伤势,对于这丹药来讲,却并没有那么麻烦。 王眸眸拿着要到了寒续的房间,把这药丸给了寒续一颗,寒续服下之后,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晚。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昨夜的痛感几乎消失,两条腿以及肺腑里的伤势痊愈了很多,在自己的感知之中,好像所有的伤口表面都凝结了一层白色的保护膜,里面还在散发着他无法言喻的灵力,滋养着自己。 这药丸他吃过很多次,几乎每一次受伤都是服用这药丸来治愈,所以对于这药丸的作用他当然也非常了解。放在灵药界来说,这药丸是二品治愈系,对于他昨晚那等非致命硬伤有着极好的调养效果。 彻底的调养好,再多花几天功夫就可以。 这样的伤势并不会影响修行,寒续很快又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自己注意些,别太拼。”王眸眸很了解他,也没有阻止他这么短时间里又重新开始修行。 他们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过很多事情他们都只管做,而不管后续进展,因为他们所作的一切可能是心血来潮,也只是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至于最终产生的后果他们也只知道良性和恶性,最终解决细节却无从得知,也无心得知。 不管你现在做了什么,都只是你现在的能力所能做到的事情,想要做得更大,那么首当其冲的是变强。 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让自己变强。 寒续继续研究着二星玄卡——光明意。 一研究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里上课还在继续,一切日常生活都在继续,看不出来与往常有什么半点不同的,至于商业区里谁死了,哪家银行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也只是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本身也没有去在意这些事情。 普通百姓能做的,无非也只是看着新闻变旧闻,看着活人去死,何况是为生存发愁的低等民。 …… 夜晚。 地下室里台灯孤零零的光芒,让寒续的五官阴影叠叠,显得更有层次感,本就清秀的面庞在这样的照耀下看起来显得有几分弱不禁风。 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则一直在盯着这张卡底雪白,同时上面的标识也同样是白色的玄卡。 二星玄卡比起一星玄卡,在麻烦程度上其实要高出很多,虽然那天夜里自己很短的时间里便将其使用了出来,可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就真正理解了光明意这张卡。 毕竟拿起一把刀成功挥了一下,跟懂得用刀还是有本质的差别。光明意放出的光亮,无论在指向上,还是在持续时间上,还有程度上,都有很多他无比清楚的瑕疵在。 ……或许在外形上,玄卡远没有战械复杂,比起形态各异,作用各异的战械,玄卡无一例外都是一张张不大不小的卡片,不过这一张张外形相同的玄卡其内里的门道,却真的深奥到足够普通人头昏脑涨。 同样品阶的同属性玄卡,基本都有着相同的卡基纹,所谓的卡基纹,就类似于同类字体相同的偏旁部首。譬如和水相关的一类字,如流、河,江等,这一类字体共同有着三点水这一偏旁,这便是他们的共同特征,玄卡也是同样。 同等品阶的同类玄卡,大部分就有着这样的相同偏旁或者部首,而如同字体中这基本偏旁部首的卡纹,就被称为“卡基纹”,也就是“同类玄卡相同基础卡纹”的意思。一星风系玄卡里,在玄卡卡纹最后一笔的尾巴上,都有着一圈卷曲,像是简笔画中的云一样,所以这个卡基纹便被称为“云尾纹”。每一类卡片都有着自己的卡基纹。 有着卡基纹,可每一种玄卡,在卡纹上也还是都与众不同。同样是一星玄卡,掌握了火球卡的使用,但不代表着就一定能够掌握同样火系卡中的高温卡的使用。因为这二者虽然都是火系卡,有着相同的一星火系卡基纹,可是在其本身的卡纹上还是有不小的差别,而这不小的差别里就需要很大的理解能力。 每一种玄卡,都需要花很大的精力去理解,去使用。 王眸眸给他买了两张光明意,仅仅只是光明意这张二星玄卡,已经足够寒续花很大的精力去钻研了。 王眸眸端了根凳子坐到了桌子对面,笔记本打开,给他做着查询。 “你说,你用的时候精神力在卡纹大概的第二纹路至第三纹路之间出现了精神力的涣散,导致一部分精神力平白无故消耗掉,没错吧?” 寒续抬起头看着他灯光照耀下看起来苍白的胖脸,点了点头。 卡纹的凝造很复杂,按照落笔的先后顺序,将卡纹进行顺序排比,这些玄奥的卡纹相互配成,就组成了神奇的玄卡。王眸眸口中的第二卡纹和第三卡纹,就是第二组落笔以及第三组落笔的卡纹。 王眸眸敲着键盘,在玄卡的学术论坛上做着查询,把笔记本转过来,把搜索结果给他看,道:“你看,上面没有这样问题的解释。这个论坛虽然不是什么高端论坛,但是一星二星玄卡制造上的讨论还是很有专业性的。” 寒续看了看,上面的确没有此类问题的讨论。 寒续皱了皱眉头,又望向了手里的玄卡。 “玄卡的构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自己也说了你用的时候感觉卡纹是通畅的,那么这玄卡是没有问题的,况且玄卡这么精益求精,吹毛求疵的东西,任何一点点的问题都可能导致玄卡瘫痪,再加上人家制作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寒续点点头,道:“我知道。” 笔记本用的是手机放出的wifi,不过事实上即便是手机他们也是没有智能机购买权以及互联网使用权的,所以手机联网都是在偷偷摸摸的进行。 王眸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流量,道:“哇,流量都要榨干了。” 低头一看寒续那认真思索的表情,又连忙捂住了嘴。 寒续摇摇头,拿起小本儿,在上面提笔记录:“可能是我之前的使用方法有问题,我精神力注入之后,在第一卡纹上注入可能多了六分之一左右,造成第一卡纹与第二卡纹之间精神力过载,从而才导致了精神力的浪费,这也是光明意绽放时间比正常时间少了五秒的最主要原因。” “不是第二与第三卡纹中出现了问题?而是第一卡纹导致的?” “嗯,就像是蝴蝶效应,问题堆积到了第二第三卡纹才出现。” 王眸眸歪歪头,接着问道:“嗯……最主要原因反而不是你当时精神力不足?” 寒续点头,想了想之后无比确定道:“没错,不是精神力不足。精神力不足,换算下来光明意持续时间应该只少两秒才对。我当时几乎是超常发挥,逼近极限,在精神力里的注入时间比我正常能做到的快了差不多十分之一秒,这十分之一秒就让精神力在玄卡从注入到启动中途的滞空耗散减弱了很多,算下来基本能够弥补不足的情况,所以我当时精神力不足这一点,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问题是还是我在卡纹里做的精神力配比上。” 王眸眸虽然不是玄卡师,但是陪寒续这么多年,对于玄卡知识也是有自己理解的,就像一个军迷对军械的理解一样,道:“可是第一卡纹的注入时会过度注入不是常态吗?就跟人的膝跳反射一样是人本身的问题,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寒续抿抿嘴,道:“的确是,不过要想尽可能地节省精神力,这个问题我必须进一步解决才行。” “那光明意的强度问题呢?” “那是我本身精神力强度的问题,但是我想我再花时间理解一下,凭借自己本身,能够在操控上来弥补强度上的问题。” 常人或许不懂这句话所阐述内容的困难,但是王眸眸却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好比于打游戏,人家等级实力各方面都高于你,而你却要通过自身操作来跟别人拉平。说起来简单,但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王眸眸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的怪物天赋了,对他这妖魔般的自信并没有半点怀疑。 “那是不是要再买几张二星玄卡?”王眸眸小心翼翼地问道。 寒续点点头道:“只是光明意,还不够,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的玄卡。” 王眸眸叹气道:“寒哥,这预算……” “你没少背着我藏私房钱,我一直没拆穿你,想的就是有一天能逼你拿出来用。” 王眸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他娘的连我藏私房钱都知道?!得得得,你是爷,听你的,那找个时间一起去吧,我听说黑市里有个地下玄卡师要在那里办一堂课,收费不算高,顺便去听听?” 寒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王眸眸帮他拿起本子记录道:“你启动一星玄卡的最快速度是一点五秒,你启动这二星玄卡用了多久?” 寒续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大约三秒多。” 很了解这个人在玄卡上到底多天才,王眸眸还是忍不住咂舌起来。 能够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做到初步掌控二星玄卡,并且在启动时间上持平二星玄卡启动时间的联邦平均水平…… “你真他娘的怪物。”王眸眸骂道。 寒续抬头,将桌上的一张废卡弹到王眸眸的脸上,王眸眸痛得大叫起来。 “又说脏话。”寒续再低头望着手里的光明意。 第49章 路途 平静和单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距离外进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寒续整天都在学习,以及进行一天都不会懈怠的修炼,生活开始渐渐回到正轨。 上一次光明意的使用,看似完美,实际上内里的问题他自己清楚无比,而经过这些天,他对于二星玄卡光明意的反思总结也走到了尽头,任何的问题他都理清楚在了头脑里,并且他自己设计了一套解决的方案,来规避上次使用时的错误,不过可不可行还是两说。 对于他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在其余玄卡师看来,若是知道了一定大为吃惊。因为玄卡无论是制造还是使用的门道,气复杂程度是远远超过人们想象的,玄卡看似有形,然而内里那完全独一无二的卡纹之道其复杂程度就和玄卡表现出来的能力一样,是最为玄奥晦涩的存在,这也是三大派系的武者之中玄卡师数量相对最少的原因。 要在没有老师或者前辈的指点下,自己去找出使用玄卡的问题,已经自己摆平解决的办法,难度对于绝大部分玄卡师而言,都是摇头叹息,何况……那是大部分玄卡师都只能望卡兴叹的二星玄卡? ……这几天里他们都没有再进行任何动作,事实上在运钞车一案之后他们就打算暂时收手,一直到外进高考结束,可惜事与愿违,计划总是很难跟上变化。 这几天里,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对于武者来说,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别说是战斗中的受伤,自己修行过程中的受伤都是频繁的,武者伤身,玄卡师伤神。很多玄卡师,制卡师在使用玄卡或者制造玄卡的时候,也时有将大脑反噬的事情发生,轻则调养,重则痴呆或者死亡。 修炼一途既是在寻找极限,打破极限,也在被极限打倒。 一星玄卡有练习卡,来锻炼精神力,以及对于一星玄卡有个范畴的训练,就相当于频繁的练习某类奥数题,从而可以增强对此类奥数题的解答能力一样。 二星玄卡也有练习卡。 这样没有伤害性的玄卡,是玄卡师修炼的一大重要帮助手段。 大清早,寒续和王眸眸便出门,去往了之前就约定好的黑市,准备购买其余种类的二星玄卡,以及火属性的练习卡。 火属性是杀伤力极强的玄卡属性,也是寒续最喜欢的玄卡属性,虽然在属性限制上他是那现世足够世界惊骇的全属性天赋玄卡师,是天之骄子,但是对他来说天赋上的等同不代表自身不去偏爱,火属性的玄卡一直以来就是他最喜欢的玄卡属性。 对于他们这样的低等民,要想要涉猎玄卡,也只能去黑市。 黑市这样的地方,几乎在任何地方都有存在。这里便是地下交易的天堂,有着很多很多平常根本买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人级制度森严的社会,人们更是能够在这里买到自己这个身份等级根本接触不到的存在。 譬如很多身份等级限制的电影光碟,譬如有高等民才有阅读权的书籍……这就像是一个宝库,应有尽有,自然而然的,也有低等民无权接触的玄卡、战械。能够享受到这份待遇,也自然而然地要付出一定代价,代价就是这里几乎所有东西在价格上也要高出很多,而且在品质上得不到保证。 万渝城最大的两个黑市,其中一个在商业区北郊的一片密林,在一个修建在一面大湖上的渔场里;还有一个则是在万渝城三大贫民区的光远分区,邻近风渡贫民区,偏向城南。 他们要去的就是就是光远分区的地下黑市。 贫民区之间的来往比较少,再加上一大早,车上也没什么人,除了汽车的喘动声已经颠簸声以外,基本还算安静,是个补觉的好时候。 两人并肩坐在客车上,王眸眸一路瞌睡打不停,连续睡睡醒醒了三四次,发现车还没停,对于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这件事相当的鬼火。 从风度贫民区到光远贫民区,有直达的公路,并不需要穿过商业区,以至于他们看到的景色一直是千篇一律的山野,以及那些破落楼房,平日里天天看着这一切长大,现在看着再加上略微晕车只更觉得反胃,就算是远观就沁人心脾的山水,也无法弥补他内心的痛苦。 王眸眸喝了一大口水缓解了一下。 才刚刚缓口气,就立即找点话题来聊,防止自己待会真的吐出来,“前面那次测验,你制度考了多少分?” 寒续原本正在思考此前战斗的一些细节,他和津天电光火石的交手中,一些他觉得可以做得更好,或者能够找寻到破绽的地方——这是他习惯,每一次战斗之后做总结反思,来力求下一次完成得更好——听到王眸眸的话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好像八十多。” 王眸眸心里默默算了算,小声道:“那我还统计错了……我之前查了一下咱们整个万渝城低等民们的成绩,你大概是排第六还是第七,不过只给你算了七十多分,八十多分的话,我想想……应该第三或者第四了。 再按照每年的录取率的话,考取地陵大学,你基本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要是考联邦十大名校中前几的话……那再努力努力,应该有个百分之五六的可能。” 寒续自己也跟着算了算,摇摇头道:“那些学校……还是不要想了。” 王眸眸点点头道:“我俩分数都差不多,不过要到时候一方考得比另一方好,可记得千万不要迁就别人。” 寒续也点了点头。 为了迁就一方,而放弃自己的前程,无疑是一件很傻的事情,何况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任何一方的强大,都是两方共同的强大。 “你还别说,你跟柳倩文的成绩,还真的接近。”王眸眸又算了算,说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问道:“她的成绩跟我一直都差不多。” “考得上一个大学就是最好的局面,要是考不上呢?”王眸眸很煞风景地说道。 寒续没有回话,而是低下了脑袋。 要是考不上呢? 他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也懒得去想,拍了拍王眸眸的肩膀示意他闭嘴比聊这个话题。 王眸眸也极解风情地不再言语。 路上又陆陆续续上来了一些乘客。再坐了半个多小时,客车便慢慢进入到了光远贫民区,贫民区的景色都没有太多的差别,开始都是一片片拥挤的低矮房屋,缺少植被而黄沙漫天,随着逐渐进入,便有一些破楼的七八层居民楼耸立,在像云朵一样满满漂浮的黄沙中,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倒塌。 道路也变成了破烂的泥路,不下雨的时候汽车行驶都颠簸无比,下雨的时候几乎就处于无法过客的状态,王眸眸差点被抖得吐了出来。 寒续实在很难把他和拿起枪支杀人不眨眼的灭世主联系起来。 “你不是来过很多次了吗?” “来过很多次就不能晕车?屎吃了几遍就得习惯它的味道?” 寒续:“……” 这番形容让寒续也觉得恶心起来,憋了一会才语重心长道:“那之前真是委屈你了。” 再往里面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客车便行驶进了地上有着不少垃圾的客车站。 光远贫民区之前矿物丰富,导致开采过度,最终植被比万渝贫民区还要缺少,而低等民数量的增多也让这里没有再顾忌环境的空间,所以沙尘比风渡还要糟糕很多。 两人走下车来,一下车就戴上了口罩。 寒续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格子衬衫,口罩则是一只白猫的口罩。 王眸眸戴的是一个粉红色的口罩。 “我这口罩是不是很性感?”王眸眸跑到寒续前面,问道。 寒续没有理他,加快步伐往目的地赶去。 光远贫民区的黑市修建在地下,因为早年怪兽大军侵略的缘故,为了躲避地上那些庞然大物,便有一些人类主张修建这样的地下世界。随着人类联盟成立,逐渐强大开始能够和怪兽分庭抗礼,这样的地下世界便不了了之,光远贫民区这个黑市便是在这地下世界之中。 说是地下世界,其实只是未完工的一些连通的地下沟渠一类的东西,两百多年前的人类哪里有多么先进的水平,构建一个地下世界这么浩大的工程其完成度极低,所以其本身大小并没有太夸张,不过这几百年出于随着一些别样人物的别样考虑,以及被某些势力彻底接手之后,又进行了扩建以及完善,才有了现在的地下黑市。 他们走了又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便进入了一片极为破落的土屋建筑群当中。 寒续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脚下。 这下面,就是对他们来说堪称宝地的光远贫民区地下黑市。 第50章 玄卡道 黑市也分实体与线上,网络交易能够让黑市更安全的存在,让交易也更便利,不过在网络纵横的而今,实体黑市也无法被取代,因为像是玄卡这一类昂贵物品,当面交易的稳定性远远高过线上交易,而且对于不少的低等民来说,可没有线上交易的条件,因为他们没法使用互联网。 有人保守估计,低等民的网络使用权彻底开放,至少还要等几十年,这还是建立在世界和平能够长久维持,而联邦政府愿意对低等民进行政策放宽。 即便是几十年后,网络使用权真的放宽,谁也无法保证它们就一定会被取代。 …… 沿着左边一条充满了鸡粪泡沫的巷道走了走,便看到一间小院,小院里面有一间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稻草房,再看其模样,保持这个状态似乎已经有一定的年份了。 院子门口是两个穿着破衣裳的男子,身前摆了一张桌,桌上还立着一个金属桶。 寒续扔了四十块钱进去,“两个。” 男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摆了摆手,寒续二人便走入其中。 进入黑市的门有很多个,这是其中一个,这也是最小的一个门,从这里进入黑市已经出来的人都极少而进去的门就在这稻草屋的背后。 这院子里人来人往,他们进去的时候就有四五个人走了出来,乔装打扮,防止被人认出。 在黑市来往,绝大部分人都保持着谨慎与保密,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就是违背联邦法律的存在,而在这里出没除了要承担法律风险以外,还需要承担的就是其余觊觎者,隐藏身份就是很必要的行为。 这样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晚上出没最为合适,但是因为宵禁以及距离的缘故,晚上他们不太便于来到这里,其余人也是一样,所以白天这里依旧络绎不绝。来到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光远贫民区较远地方的人,或者万渝城其余地方来的人。 稻草房背后有一个洞门,足够三人并行,王眸眸还没有胖到一个顶俩,两人便轻车熟路地进入其中。 洞门像是北地的地窖洞一样下延,里面有灯管照明,阶阶的石梯排列,据传言这些石梯都有近百年历史了。 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便进入了真正的地下世界。 这个地下黑市依靠以前未竣工的地下世界修建而成,进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眼见不到底,有着十多米之宽,六七米之高的长长蜿蜒甬道,俨然便是放大后的地道,细细打量之后,这密闭的感觉又仿佛是置身在船舱。 甬道两侧就同某些游玩第的街道一样,是一家家店铺房屋。每一家店铺前都灯光照耀,并挂有招牌,不过这些灯光并无法让这个地下黑市瓦亮,以至于看起来还是像是黑夜一样;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灾变之前世界所过的元宵节的夜晚。 这里便是黑市,是很多人心中的宝库、天堂。 在一些角落,会看到人生活的痕迹;也能看到一些衣衫褴褛,蓬首垢面的人蜷缩而息。 一些贱民偷偷混入城中,就会悄悄生活在这里,店铺之间的缝隙或者一些阴暗的角落便能成为他们赖以存亡的栖息地。乞丐没有特殊原因,其身份保持一年,便会被贬为八等民驱逐出城,不过有一些乞丐也会偷偷生活在这里,找到机会便到外面翻找低等民们的生活垃圾,赖以生存。 六七等民为低等民,活得不像人,这些八等民则完全不是人,像是蟑螂、老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苟存。 鱼龙混杂,让这里经常死人。这里本身的人文,便同这里的环境一样阴暗潮湿,而这个世界,又同这肮脏破乱的地下世界。 寒续正了正口罩,朝前走去。 王眸眸则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家家铺子,路过一家影像铺的时候,他偷偷跑进去买光碟。 寒续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了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玄卡铺子。 在木门槛上剐蹭了一下鞋底的泥,寒续就径直站在了架子前。 “猫老板,来了。” 这家玄卡铺子并不大,只有二十来平方,不过这小小的空间里,一排排架子上面摆满了一张张用白色透明金属壳包装玄卡,颜色光泽各异,琳琅满目,玄卡师们只看一眼,就难以再转走自己的目光。 老板是一个独眼龙,永远戴着一个黑色的独眼眼罩,别称倒也实诚,就叫独眼龙。怎么瞎的寒续没有问过,他现在面目上永远保持和煦,没有人会再去关心他以前是否心狠手辣。 寒续点了点头,眼睛则不停地在货架上的玄卡上打转。 猫,是他在地下黑市的别称。以前自己养过一只白猫,最后被路人抓去烹饪了,尸骨无存。寒续本来就很喜欢那只猫,再加上这么一点的悼念意味,便以此作为了自称,他和王眸眸作案一般也会用这个称呼。 “之前熊老板在这里买的光明意卖出手了?”独眼龙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 寒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嗯。” 黑市的东西没有质量保证,就算是独眼龙自己也不敢百分百把握自己卖的东西都是真品,所以就会有火眼金睛者在黑市这样的店铺中选取他们认为品次很高的玄卡,再来进行倒卖。在独眼龙的认知里,寒续和王眸眸便是做这样生意的人。 要检验玄卡到底能不能用,基本只能依靠玄卡师的经验,这就类似与在古玩市场买古玩一样,选出真品是需要水平的。 同样是一星火球卡,在其品质上还是有差别的,其催动时间以及最终爆发出的威力大小,除了和玄卡师本身的实力挂钩,也是和玄卡自身的品质挂钩的。 永久性或者多次性玄卡,可以通过使用来检测质量,但是一次性玄卡的话,便真的只能全凭经验水平了。 玄卡的提前检验,不能通过精神力的注入催动全部卡纹来校检其卡纹质量,因为彻底的检测本身就是催动,那么只能通过精神力注入在前几级的卡纹,在保证不会催动玄卡的基础上来确定前几级卡纹没有问题,而后推测后面乃至全部卡纹有没有问题。这,要的就是水平,要的就是不完全等同于玄卡使用或者制造的天赋。 玄卡之中还有一些纪念款的,兵器固然是战斗所用,但也有收藏意义,很多富豪就喜欢收集稀有玄卡,或者某些大师的典藏卡,倒卖的意义在这里就能更一步体现,有很多一星玄卡甚至能卖出上十万的价格。这就跟倒买古玩完全是一个道理了,需要火眼金睛。 总之玄卡倒卖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个利润空间不小的活儿,虽然通过黑市店铺来作为玄卡获得方,是显得不够专业与低端,但是确确实实也是可行的。 寒续和王眸眸一直对他的猜测也保持了默认,他的胡乱猜测,也为他们掩盖身份提供了便利。 “哟?猫先生,您现在看的这张玄卡,可是我昨天刚刚得到手的,是地陵行省两百年前的制卡大师典藏版的‘冰柱凝’,您可正是慧眼识珠。” 寒续摆摆手,道:“谢谢了,能不能让我自己看看?” 独眼龙讪笑了两声,便走到了一旁。 寒续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接着挑选着玄卡。 挑玄卡,是一件很技术的活,尤其是对寒续这样的玄卡天才来说,更是会对玄卡质量精益求精,而精益求精,便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他仔细地看着一张张精细的玄卡,水属性的卡寒续便感觉置身在了大海,火属性的便感觉浑身微微燥热。只是精神力的稍微触碰,玄卡中的神秘力量便在触动他的神经感官。 店铺里来来去去了两三拨的客人,寒续才挑了三张玄卡在手头。 其中一张还是光明意,另外一张则是火属性二星玄卡‘火动’以及一张二星火属性玄卡的练习卡。 在发现火动这张卡的时候,寒续眉头明显挑了挑,心里不禁微喜。 火动,是火属性玄卡的经典作品,真正起源已经没法追溯了,不过保守估计也有千年,效果是能够产生一簇火焰,而这簇火焰因为玄卡本身构造的缘故,玄卡师能够通过玄卡来间接控制其自由移动,在战斗之中,往往能够发挥出恐怖的作用。 在这样的店铺买玄卡,自己并不能预定买到什么,毕竟数量有限,来路不正,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批货有哪些玄卡,所以除了一些常见玄卡以外,还能买到些什么无疑就看缘分。寒续完全没有想到能买到火动这张卡,要知道火动毫无疑问是二星火系玄卡中的卡中精品,极具代表性,不单单是战斗能力,在卡纹的构造上的经典,也能帮助他更好的在之后使用二星玄卡。 已经挑了三张,寒续还是想多看看,他全神贯注的时候,王眸眸手里握着三张碟片,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里来。 “熊老板。”瞧见王眸眸,独眼龙眼睛一亮,迎身上前,笑着招呼道。 “你好你好。” 王眸眸走得气喘吁吁,胡乱回应了两句,把三张光碟夹在了自己的裤腰上,再用长袖的衣摆遮挡。 “你干嘛要干得这么猥琐?”寒续扭头看了一眼,随口吐槽道。 “来黑市买两张碟,总觉得尴尬,藏着点比较合适。”王眸眸坐到独眼龙给他端的小凳上,翘着二郎腿,行径严重不一致,嘴里听不到半点尴尬的意思。 “熊先生最近忙些什么?”生意人都是八面玲珑,客套至极,王眸眸又是那种看起来油嘴滑舌的存在,独眼龙立马寒暄。 “忙着发财。”王眸眸随口胡诌应付。 寒续笑着摇摇头。 玄卡看得差不多了,比起之前多了很多一星玄卡,不过目前来说他并不缺少一星玄卡,所以也没有购买的必要,二星玄卡的话,基本都是比较平常的存在,在这样的店铺要买到那些罕见,也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除了预期中的光明意,能买到火动寒续已经很满意,忽然看到了角落的一台笔记本,好奇地走到笔记本电脑前。 老板独眼龙是毫无疑问的低等民,没有互联网使用权,不过店铺都是违法的存在,违法使用互联网,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笔记本上面是一个玄卡论坛的页面,寒续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论坛。 “独眼,这个论坛是什么?” 独眼龙抻起腰杆瞅了瞅,道:“那个呀,是一个玄卡师论坛,刚才没客人的时候,无意中点进去的。” 寒续看了一下,里面都是一些网友在讨论玄卡使用上的一些问题。 随便翻了翻,帖子活动状态都保持到了此刻,显然此时都有不少人活跃在里面,里面讨论的大部分都是一二星玄卡的使用问题,也正常,毕竟高等级玄卡的使用技巧,就不是能够放在网上来讨论的了。 “气凝卡使用的时候,感觉空气凝结的速度比标准凝结速慢了差不多两秒,玄卡没问题,使用的方法也是标准方法,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下方也是许多玄卡师的回答以及问者的回复: “玄卡是正品?” “肯定是正品啊,还是古云系列的,古大师亲手打造,我最喜欢使用的就是古大师制造的玄卡。” “古云制的气属性玄卡比不上火属性那么优良,你有多使用其余制造的玄卡吗?” “其实也试过,不过都有这个问题。” …… 这是现在最火,也是留言最多的问题,一大群网友在下方讨论,不过似乎并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寒续有些感慨,这些各种各样的头像底下,可就是一个个这个世界上稀少的玄卡师啊。 他心里不禁生出一大股的归属感。 顺手敲击道:“应该是自身精神力上有瑕疵,才导致了此类问题。一星玄卡气凝卡,作用是将空气凝固,在使用的时候,试着将卡向对准自己,别对准身外,凝结点从自身出发,有身体为屏障增大风阻,更容易空气凝结点的出现,从而更快出现气凝。如此使用,基本能弥补精神力瑕疵的问题。” 随便翻了翻又找了个没人回答出答案的问题:“最有效催动一星身盈卡的方法是什么?使用时候觉得启用时间太长,在战斗中很难使用出来。” 身盈卡作用是使身体变为轻盈,也是风属性的玄卡。 寒续敲打:“用气冲卡作辅导卡,气冲卡产生的空气炮在对敌人造成攻击威胁给自己争取时间的同时,其卡纹大致与身盈卡的卡纹相似,再转而使用身盈卡时多了一定程度的适应,从而可以加速精神力注入的速度。” 在轻描淡写他敲出答案之后,网络连接的另一端,一位位玄卡师全部炸开了锅。 第51章 黑市行 网络连接的另一端,那位提问的玄卡师已经白发苍苍,坐在电脑前的他,佝偻的身躯忽然一震。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还拘泥在一星二星玄卡止步不前,其本身境界也只有初等九品,在玄卡领域其实司空见惯。 如果说玄卡师基于普罗大众来说,是凤毛麟角,那么强大的玄卡师基于玄卡师来说,便是凤毛麟角里的凤毛麟角。几十年止步初等中等品阶,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拥有此类天赋和拥有超高天赋完全是不等同的事情,不是谁都是注定一飞冲天的天才。 这位老人明显便是一个例子。不过他对玄卡的热情,也并没有随年龄而衰减。 不同的玄卡,其复杂的形式与类别就有不同,所以无论在制造上还是使用上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各式各样的玄卡,便有无数个各式各样的问题。随着玄卡的不断改进,组合使用的花样越来越多,这样的问题也就层出不穷,这个论坛便是一些玄卡师们进行玄卡使用问题探讨的网站。 玄卡的问题可不是什么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一个问题要提出解决方案,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摆平的。老人提出气凝卡的问题已经有了差不多一个月,许多玄卡师都没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然而现在却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还没有去做尝试,他有些昏黄的眼睛里便有精光析出。 因为……自己精神力,的确有瑕疵。 对普通人来说精神力是无形,对于玄卡师来说精神力就跟一个实物一样具体,就像是自己孕育的孩子,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也会有专属于玄卡师才会出现的毛病。 精神力瑕疵,便是一类毛病的一个笼统称呼。 精神力的情况是天生注定,后天努力能够使之变强,但是能够完善瑕疵便听天由命。如果说精神力是一台机器,那么瑕疵便是这个机器存在的缺陷,而不同的缺陷,会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他的瑕疵很特殊,这瑕疵对于绝大多数玄卡的使用影响并不大,但在使用气凝卡的时候影响则格外明显,也正是这瑕疵便导致了气凝卡启动时间的滞后。 直面自己本身的缺陷对于不够乐观的人来说,需要不小勇气,他只是想寻找一个更快催动气凝卡的方法,所以没有在提问中摆明自己的问题,结果一直无果,而对方却一针见血地将自己刻意隐藏的毛病找了出来,并提出或许可行解决的方案,这便代表了对方的水平。 老人没有自卑与恼怒,只觉得身子骨里全是热血。 他慌张找出了气凝卡,连忙催动了熟悉无比的这张玄卡,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失踪玄卡的方向这次对准了自身,而后震惊很快便浮现眉梢,嘴角,而后全身上下。 他惊讶地发现……果然,有效! 他身前的空气飞速地凝结,那原本的滞后时间消失,在气凝卡正常的催动时间内,七八立方范围内的空气,变成了一面玻璃一般有质感的奇妙晶体! 电风扇的旋动,带不起半点微风。 …… 所回答的第二个问题下面: “用气冲卡做辅导?这能有效?气冲卡的卡纹并没有太多类似的地方啊?” “我也疑惑。楼上这位朋友麻烦不要乱说。” 很多玄卡师都在线,不少人还在困惑上一个回答,很快又被这个回答所吸引,关注极短时间便飞速上爬。 “我也觉得这哥们在胡诌,身盈卡的卡纹机理独特,根本就没有其余类似的卡纹存在,何况是气冲卡?!一派胡言!”一位很有权威的人发话,下面立即一片跟动之声,嘲讽刷刷刷地上涨,所有人似乎都来到了这个帖子,也几乎所有人都不认可这个方法。 一个头衔上发出金光,身份似乎很是不同的一位网友出现:“不,是有共同之处的,构造上大相径庭,除了卡基纹一样以外基本没有相同的地方,但是在精神力的流通上几个关键点却很相似,使用的时候不去感知的话很难察觉到,但是却真的存在这样的结点。下意识的去寻找这几个结点,或许真的可行。” “天啊,仙卡主都这么说了,那可能真的有效!我们花了半个月都没想到的解决方案,居然被这个家伙解决了,我看id不觉得眼熟啊。” “是吗?气冲卡?仙卡主,魔卡主是制卡师都不知道这样的结点,难道真的有?我也没少使用气冲卡和身盈卡,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你口中的结点。” 仙卡主又回复道:“我此前也没在意过,因为很不明显,毕竟几个人会在意这种细节?但是看到这个回答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是有这样的类似之处的。这个类似并不在构造上,而在精神力注入后的流动上,就像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题,但是两者在几个关键的解题步骤是一样的,所以用气冲卡来辅导身盈卡,可能真的有效。” “我去试试就知道了。”一番嘴皮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位行动派。 “有效!”半分钟之后那位说去试试的网友立即回复,震惊之情尽显文字之中,“真的有效!我试了一下,身盈卡的催动时间真的减小了差不多一秒半!” 一秒半,对很多人微乎其微,到对玄卡师来说,就是生和死中间的奈何桥长短。 “真的假的?这么夸张?” “身盈卡和气冲卡虽然都是气属性的玄卡,但是细类上完全不同,一个是攻击型,一个是身法型,他这怎么想到的?!” 等到他们再去查看原回答时,却才惊讶的发现,寒续早已经将自己的两个回答删除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两个即兴回答,解决了两个论坛上很久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而自己轻轻松敲下的两段文字,在论坛上掀起了一阵风暴。 他抚了抚额头,懊悔自己手痒;任何暴露天分以及身份的事情,他都不能妄做。 删除答案后把电脑回到原页面,便转身付账。 “猫老板选好了?”独眼龙笑呵呵道。 “选好了。”寒续把三张玄卡放到黄色的木桌上。 独眼龙看了看,不由咂舌道:“如果说灭世主是玄卡师中的天才,猫老板可真是挑选玄卡的天才,都说选卡要的是火眼金睛,猫老板可这双眼睛,可是敌得过不知多少双火眼金睛。” 寒续笑了笑,不置可否。王眸眸则很吃这一套,竖起大拇指道:“说得对!” 刷卡付账,又是十四万报销,老板还很客气地给他们减了点价钱。 出了店,走在漆黑的路上,王眸眸望着寒续放着玄卡的包,摇头叹息:“唉,这破玩意儿是真的贵,心痛心痛。难怪说玄卡和械派普通人还是别去碰,这哪里是一般人玩得动的?” 寒续点点头,道:“嗯,不过一般人,哪里需要学战斗这样的东西?安安稳稳生活就好了,能够接触并学习,哪里还是一般人。” “对啊,所以低等民,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好了。” 难得来一次,当然不会买了玄卡就直接就回去,两人便在这黑市里逛了起来。 黑市里的店铺十分密集,一条条甬道交错,若是不考虑是地下,其实也与寻常的大集市没有太多差别。难得这样放松,寒续的身子骨在这样的漫步当中,很快就渐渐松弛开来,呼吸都舒畅了不少。 “王雨研最新唱片,最新唱片!价格合理,快来看啊,晚了就没有了。” “你这电视机怎么卖?” “兄弟,买不买‘奈尼’的鞋?这鞋子可是高等民专属,绝对正品。” 走了一会,便到了极为热闹的路段,这一段没有店铺,全都是摊贩,竞争要激烈很多,因此大家都叫卖不停。 音像店、维修店、玄卡店,还有各种各样的地摊……这里活脱脱就是一个百货市场,不同之处只是这里贩卖的东西都是身份等级限制,在正规市场低等您们买不到的东西。 自然,也有很多违禁物,无论是高等民还是低等民在常规市场都买不到的存在。 几个瘦骨嶙峋的人缩在垃圾桶旁边抽着大.烟,神情迷离,欲生欲死的表情,似乎徘徊在极乐世界。 这蚕食人神经的毒物,是他们升上天堂的唯一仙物。 前面还有衣着孟浪的女子,站在门口招手纳客。 这里,似乎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应有尽有。各类稀罕物,违禁物,以及龌龊行为,都很刺激感官,不买不尝试,只是看,都会觉得精神抖擞。 这也正是王眸眸每次来这里都会被破车陡得要死要活,但是依旧乐此不疲的重要原因。 …… 地下世界的甬道不止一条,这些甬道就像一条条街道一样连在一起,如果要把这里逛完,那还真的需要一定的时间。 虽然有空气流通的设计,也有排湿的设计,但是这样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这些毛病始终没法根除,所以越往里面走就越是阴暗潮湿,还有些沉闷,各种各类的爬虫以及老鼠之流也极多。 常年生活在这里,自然就很容易生病,口罩这样的东西,这个时候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王眸眸把口罩拉得更紧了一点,防止自己感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 除了在甬道两侧修建店铺,原本这地下世界设计之初,就在甬道两侧另有开拓,挖建出另外的空间,其中有大有小,大的,差不多能有半个足球场,小的只有普通家庭厕所那么小;这甬道在原本的设计中更多的就是起交通的作用。 在里面走了不多时,看了一众稀奇古怪,平日里看都看不到的东西,便到了一人声鼎沸之处,不尽的欢呼以及尖叫,从侧面的大门里面传出来。 这大门有四五米宽,足够数人并肩,单纯只是这样一个门,便代表着这门口世界与其余门面的不同。 门口站着两位高大的汉子,粗壮的胳膊像是铜柱一样,普通成年人的脑袋似乎都能轻松夹碎。 “黑拳黑拳,走走,进去看看。”王眸眸兴致勃勃地拉着寒续往里面走。 一进门,便是热浪,以及那扑上面门的声浪。 还有一众男男女女,热情跃动的身影。 中央,便是一方擂台。 第52章 黑拳 尖叫声伴随喷发的荷尔蒙,在这硕大的拳场里飘散,从坐垫下从每个人的皮肉间袅绕而后朝外喷薄。迷雾一样的光线在场中穿插,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兽.性的血腥之气。 这高亢的尖叫,以及一位位看客激情涌动的身姿,令王眸眸心里不由自主地燃起一股热血。 他们前脚才迈进来,后脚便看到有两位工作人员抬着担架,将两具浑身都是鲜血的死尸抬了出去。 望向这两具尸体,寒续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两具死尸都裸着上半身,穿着战斗的短裤,其中一位半边脸被刮开,露出内里的血肉,另一位的身躯则是被斧头从左肩劈开到了腋下;鲜血如同他们的衣装,将他们大半的体表的覆盖。这些的可怖伤痕代表他们在这里鏖战过的经历,而他们身上的这些伤势,同样将一切都划上句号。 死尸抬了出去,不过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受影响,擂台上有人员用毛巾擦着血,准备着下一场的战斗,下方的欢呼声依旧一浪高过一浪。 如果说灭世主的所作所为是在刀尖上跳舞,那么打黑拳就在刀尖上跳高;这把生命搏在这百平方的擂台上,用自己的拳头与鲜血,去换来鲜花、掌声与金钱,一个不小心,失去的便是所有。 场间迷离的色彩,让寒续的视线也迷离起来,心情不知为何,不禁感到一丝可有可无的怅然。 “这边。”王眸眸拉着他往侧边挤去。 座位上都坐满了人,甚至连狭窄的过道上也全都是人,两人几乎是被拥挤在站在了最后排的位置上,透过重重挥动的手臂,望着中央被强光打亮的擂台。 “下注下注,马上封盘了。”后面两三名男子卖力地吆喝着。 寒续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身后摆了一张赌桌。寒续好奇地瞅了一眼。 “红方是锯齿五兄,蓝方是裂唇豹。蓝方赔率到了五,红方才一点一几。”王眸眸替寒续解释,甚至帮他把赔率都报了一遍,省得寒续挤过去再看。 除了极其中二霸道的名字非常吸引注意以外,蓝方那高得可怕的赔率让本来对此索然无味的寒续来了兴趣。 蓝色方的赔率足足上了五,这也就意味着压蓝色方赢的人,要是胜利了就能回收五倍的押金,而红方才一点一几,意味着只有零点几的赚头。这代表着压红色放胜利的金额总数以及人数远远超过了蓝色方。 寒续好奇地嘀咕了一遍这似乎备受看好的锯齿五兄的名字。 见寒续有兴趣,王眸眸立马兴致勃勃道:“这锯齿五兄弟是这地下拳场的王牌,是地下拳场自己培养的,才称霸没多久,你不知道也正常;而裂唇豹则是最近几周才崭露头角的强大武师,是个独行者,前段时间一路披荆斩棘,硬生生打死了好几个对台的武师,好不威风!” 寒续看了一眼王眸眸。这个家伙对于这地下黑拳的关注,看来真不是一天两天了;故意挑选今天过来,应该是早有这样一场战斗在,难怪今天都这么亢奋。 “下面,是今天重头戏!各位有幸来到此地的朋友,你们走大运了,因为即将来临的战斗,是本月最酷炫!最狂暴!最血腥!最刺激的——裂唇豹,大战,锯齿五兄弟!”主持出现台中,夸张的声音燃爆全场。 “好!” “好!” “裂唇豹!” “裂唇豹!” “锯齿五兄!” “锯齿五兄!” “锯齿五兄!” “……” 叫好声似乎变成了浪一样呼啸,让王眸眸直睁不开眼,不过他也跟着大叫了起来。 王眸眸:“裂唇豹!锯齿五兄!呜——” 寒续:“……” “下面我们欢迎,裂唇豹!” 主持的声音刚刚落下,擂台的右侧,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步步走出。 他胯大腰圆的身上缠绕着一圈圈战斗用的粗壮铁链,手上的蓝色拳套上也长着散发着黑色鎏金质感的寸长勾刺,要是一拳打在人的身上,足够人肠穿肚烂。 他身上纹有一副张口豹纹,本人的下巴也有明显的唇腭裂,配上他本就粗犷的五官,看起来尤为狰狞骇人。正是裂唇豹这一外号得来的原因。 极度具备冲击力的外形以及赫赫战功,他一出现,全场便欢呼更盛。 “裂唇豹!” “裂唇豹!” …… 潮水一样洪来的欢呼让寒续有些耳鸣,揉了揉耳朵,目不转睛地望着裂唇豹身上的铁链。 “铁链为兵?他用的兵器,有些年头没见过了。” 王眸眸眉飞色舞道:“这个家伙的链子可厉害了,在这边的胜率高得可怕,之前对敌的时候,他就是用这链子硬生生勒死了一位中等品阶的女武师,心狠手辣,出手极其霸道。今天是特意来挑战黑市的王牌——锯齿五兄弟。” 寒续细细看了看,感受了一下,蹙眉道:“貌似是……中等品阶的修为。” 没有刻意隐藏修为的情况下,有些能力的武者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修为,毕竟武者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气会随着境界高低而强弱变化。 “嗯,中等四品。不过品阶在这地下黑市没什么作用,因为修为会被压境拷统一压制到初等三品,来保持绝对统一。要是故意破坏压境拷,便直接判输。如果不服从管教,拳场里的镇守人员便会出手,直接重惩违规选手,要知道这拳场的镇守……出起手来那一般人根本挡不住。”说道拳场的镇守,王眸眸都情不自禁打冷战,“不过镇守的人员倒不是主要,最具备威慑力的应该是这黑市本身;要是不遵守拳场的规定,就是在和整个黑市作对,黑市幕后的老大,神秘至极,不过能在这里创建这样一个帝国,那绝对是了不起的人。和他作对,一般人都是承担不起他这个压力的,能承担得起的……也不可能来黑市这种地方玩耍了。” 寒续点点头,望着裂唇豹腰间的那条正在佩戴的黑色金属腰带。 那便是压境拷。 压境拷是械派的产物,问世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在灾变之前的世界便是常见的战械,具体作用便是能够让高等品阶以下的武师境界受到压制。 本来是械派为了对付武道一派而制造出的东西,因为其构造原因导致武师即便戴上了这腰带也容易将其挣脱,再加上要在战斗中使其发挥用途极不容易,毕竟武师不会主动戴上这个东西。种种原因导致其无法成为低品阶械师们战胜低品阶武师的强大利器从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械派视为鸡肋物,不过随着一段时间的沉淀,却慢慢为这样的比赛成功制造了条件。 “下面,我们有请,锯齿五兄!”寒续还准备追问,主持便呐喊了起来,全场的欢呼声彻底引爆,比裂唇豹出场还要高亢。 “锯齿!” “锯齿!” 一众灼灼目光与更为火爆的烈烈呼喊之中,左侧走出来了五位看起来并不多么健壮的男子。 这些男子看起来也都只有三十多岁,相貌以及体型上有些相似,走路虎虎生风,而随着他们出现,欢呼声浪潮迭起,似乎爆炸之中再有爆炸。 “五个打一个?” 寒续纳闷道:“压红方赢的人这么多?大家都觉得是红方赢,是因为五打一的缘故吗?” 王眸眸摇头道:“其实是可以五打一的,打黑拳哪里有这么多的规定,谁能站着说话谁就是赢家,这擂台上面甚至出现过五打五的,据说整个台子都被打崩了。 不过锯齿五兄弟面对裂霸豹的话,应该不会上五个,因为说出去不好听,况且这五兄弟能成为王牌,是因为个人硬实力,而不是每次都仗着以多欺少。五个的话,那是代表着群战也是可以绝对压制。” 寒续微微颔首,目光一凝,望向了擂台。 锯齿五兄弟站到了擂台前,所有欢呼随着他们脚步站定便停止了下去。 锯齿五兄五位身上都穿着战斗用的皮甲。这怪兽——铁狼的皮所制的软甲,具备很强的防御能力,一般的刀根本无法刺穿,不过在裂唇豹拳下勾刺面前,却并不能给人多少信心。 “五个……走最前面那个是老大,貌似中等四品,其余几兄弟都是中等二品。”寒续缓声说道。 王眸眸点头,道:“对的,没错,那个是老大,代号就叫大齿。 在这里,境界都没什么意义,完全拼的就是武学高低,没有境界碾压的情况下,初等品阶也是能够战胜中等品阶的!所以,抛去境界,胜负真的不好说。” 寒续的目光落在了这走在四人前方的大齿身上,不禁微微一凝,长年累月的生死战斗令他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锐,从大齿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 看到锯齿五兄弟出现,裂唇豹心里的战斗火焰便彻底被点燃,立即开始大声吼叫起来,宛如一头野兽一样在擂台周边游走,战意昂扬!最后纵身一跃,落到了擂台上,对他们叫嚣地挥舞起拳头。 “来战!” 一声怒吼,引得场中尖叫再起。 单是从威势上来说,裂唇豹无疑要压制这似乎来头很大的五兄弟。 大齿缓缓抬头,望着裂唇豹。 而他的目光,就像是点燃了油桶的火,场间的叫喊声再也抑制不住,从所有人口中喷出,喉咙几乎都纷纷濒临沙哑破裂! 王眸眸匆匆拍了拍寒续的肩膀,示意他好好看这场战斗。 寒续颔首,凝望着擂台。 无论中等六品,还是中等四品,都是超过他境界的存在,也超过他此前杀死过的任何一位高手。 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保留和顾忌的拼死之战,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第53章 交手 五兄弟之间只相视了一眼,便互相点了点头。五兄弟中的老二接过压境拷,帮老大戴上之后,便与其余三人退身到了下方,将战场彻底交给了老大。 压境拷佩戴之后,能够明显感知到,他的境界似乎陷入了囹圄之中,不过那淡淡散发出的压迫力,却依旧令人感到压抑。 “这场战斗,不知道您看好谁?”坐在最前方观战的人中,有两位带着面具的男子。 坐在这最前方,便代表了他们的地位不同,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更是令一众低等民望而生畏。 因为这是高等民才有的天生优越气质,如同那数百年前的达官显贵面对平民百姓时会不由展现的气质,几百年来沁入低等民也沁入高等民脊梁的心理与现实鸿沟。 听到对方的问话,啤酒肚男冷冷地笑了笑,道:“当然是大齿赢,大齿的名字虽然简单,但是他的实力,从来都不简单,作为五兄弟中的大哥,他的力量也是最为出众,此前来看过几场,一直觉得不错。” 这位问话的男人笑了笑,道:“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真是佩服这拳场,培养出了这样了不起的几兄弟。听说胡先生下来就是想买这五兄弟?” 胡先生摇了摇头,冷声道:“这地下拳场,出的都是嗜血之辈,我买回去的,当然也是要这里的最强者,锯齿五兄弟还是裂天豹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谁赢,我就要谁。” …… 大齿脚尖微微一踮,便跃上了擂台。 身材健硕但并不夸张,比起裂唇豹来说身上的腱子肉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这一跃之间,对比起裂唇豹的登台,甚至会给人轻盈的感觉。 不过落地之后,却发出了比裂唇豹要沉重了数倍的轰隆之声,整个擂台似乎都又内而外受到了一记重重轰击一般震颤,台上以及台柱上的灰尘迸发开来,在这强光底下如同突生的雾气。 “哗——” 变相的耀武扬威,在这样的地方是最挑动心弦的,果不其然,立即,人声、掌声像是暴雨一样,伴随着这落地之声而鸣。 寒续眼睛微微一亮,兴趣更盛。 这看似简单的落地,实际上却有不小的武道门道在里面,这锯齿五兄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寒续不由得摇头。 王眸眸依旧跟着大声在鼓掌。 ……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齿放声大笑了起来,这等冷酷对峙之中,对裂天豹慢慢竖起了一根中指。 看似平静高深的他,似乎也喜好这些低劣的挑衅与耍酷伎俩。 “就凭你?”大齿冷声道,“今天,教你,什么叫死亡。” 这样的说辞,让寒续不由得想起津天那位光头大汉,神情不禁冷峻了一分。只是比起津天那样恐怖的高等武师,擂台上的裂天豹还是大齿,应该都是十个回合以内便能直接打死的存在。 裂唇豹冷冷笑了笑,将身上的铁链解了下来。 铁链一圈圈滑到地上,这才让人看清其头部有一个枪尖存在。 他将尾端拽在手里,对着上方一甩,铁链便像是一把枪一样朝着天空甩出,枪头狠狠插在了顶灯与顶灯之间的缝隙上。 灯光让他们的毛发变得像是身上透析出的荧光,这根垂直的铁链,在灯光下更是散发着迷离的金属光泽。 “好,锯齿五兄弟派出五兄之首——大齿,对战裂……” 主持站在台下,话还没有说话,裂天豹便猛然大吼了起来,把他音响放大后的声音都撕成碎片,甚至令主持身子都因惊吓而不禁耸动了一下。 擂台之上,裂天豹手一缠铁链,再大力一蹬,人便如同摆钟一样朝大齿荡去! 战斗直接打响! 人还在半空,手臂大力一震之后,铁链发出了剧烈的颤动,这牢靠的枪头便在这颤动之中从顶端脱离。 他手臂一挥,尖锐的合金枪尖在灯光底下变成一团模糊的黑影,随着化作银蛇缩曲的铁链,对着大齿的脑袋刺去! “受死!” 骤然打响的战斗,令欢呼声以及叫喊声久久震撼着场间;在这人浪与声浪之中,所有的目光全部死死锁定在擂台上。 大齿抬起头来,望着那扑来的大汉以及他身后那若银箭飞舞的枪头,目光一点点锋锐下来。 在那毒蛇头般的枪头越过灯光,清晰出现在瞳中的一刹那,大齿身躯一闪,朝着侧面掠过。 那枪头便如同一条巨龙一样,刺在了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上,里面强悍霸道的破坏力,让擂台直接被洞穿,其后的铁链,也随着枪头朝里飞快梭去。 一簇尘花在枪与链之中爆发。 大齿朝侧面掠开之后,身形稳定下来的一瞬间,弯曲的小腿之中肌肉爆炸了一样由紧乍松,脚下一声裂响,产生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高高跃起。 出现在裂天豹的背后。 大臂变成了一只重锤,抡起来,对着裂天豹的后背,恶狠狠地砸去! “裂天豹!”他怒喝道。 …… “不考虑境界,单纯身体爆发出了这样的速度,的确有几把刷子。”望着这紧迫的场面,寒续暗忖,目光凝聚在大齿的身上,心血里也有潮水涌动。 …… 身后忽然有身影出现,打到后背的影子如同拍上后背的刀刃,裂天豹微微侧头。 看着大齿反扑的攻势,后背陡然感受到沉沉压力,裂天豹的后背霎时绷紧如弓。 刺入擂台里的枪头已经射穿擂台陷入了下方的地面之中,他手臂大力一绕,铁链便绷紧如棍,随着他手臂一拉,整个人下坠的速度便为之暴增。 大齿一臂砸空! 裂天豹才刚刚落上台面,便猛然发力一蹬,人再度朝着天空飞去,枪头随着他的拉扯,从他的胯下飞出擂台,刺向大齿。 大齿身形强行一扭,这枪头便从他的身侧飞过,再度刺到了上方的钢板之上。 一升一降,两人擦身而过,而这一过的间隙,两人都迅速出手数次,拳头之间数次狠辣的初级与格挡,最终谁也没有真正伤害到谁。 “再接我一拳!” 上升之势彻底消失之后,裂天豹松开铁链,人开始下落,有着长长勾刺的铁拳,对着大齿击出。 如此一拳轰在肉身上,除了铁狼皮以外再没有任何防具的身躯,会被这些勾刺直接夺取性命! 大齿心头一沉,整个人如同陀螺一样落地,带起一道旋转的劲风,宛如一场忽生的龙卷风。 只见他身形飞快旋动之间,原本两脚着地迅速变动成了两手着地,手掌在地面飞快撑动,宛如一套罕见的掌法,在擂台表面留下一个个汗掌印。 双掌发力,整个人便如同一个炮弹倒飞而出,两腿撞在了从空中落下的裂天豹的胸膛! 咚—— 无法想象的巨力灌入身体,一声洞彻了胸膛的闷鸣之中,裂天豹倒飞而出,遭到了顶上的钢架上! 噗—— 裂天豹的嘴中喷出鲜血,从空中飘散下来,如同一场被打光得朦胧的血雾,弥漫。 他的身躯撞到了钢架之后又极速下坠,他的手臂急忙缠住铁链,才堪堪使其悬在了半空之中。 大齿手抓在了甩荡的铁链上。 仰头对着裂天豹,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第54章 敢不敢上这个台 尾端原本在缓缓晃动,不过被大齿抓在手里之后,整根铁链都死死绷紧,像是拉直的烧天棍。 链条还在微微旋转,如一条往上梭动的银蛇。 大齿抽了一口黑暗与光线交织的场间这血腥味愈发浓厚的空气,手臂上被喂饱的青龙一根根浮现,衬托得下面的肌肉都比先前要粗壮许多。 他低吼一声朝下猛扯,半陷在钢板之中的枪头便在一团激射的火星之中被硬生生拉扯了出来。 攀附在铁链上的裂天豹从上空坠落! 裂天豹咬紧了牙关,下巴都快要沁出血来,身体上爆发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悍,魁梧而沉重的他从空中落下便如一座野山,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如野山一样狂野蛮横。 大臂挥动缠在手上的铁链,铁链便一圈圈朝下方的大齿缠绕而去。 看起来普通的铁链,这个时候却像是真正的银蛇一样灵活而强韧,在贴近到大齿皮肉的时候,便阴险而迅速地飞快地缩拢并紧贴,一圈圈铁链霎时便缠绕上了他的手脚! 大齿面色一凝。 “这是……曲蛇鞭法。”寒续眼睛一亮。 这是现如今极其少见的武学,不过原本是鞭法,在裂天豹的手里通过了铁链来展现。他此时展现出的力量,正是《曲蛇鞭法》中的《蛇缠》! 没想到这看起来其貌不扬地下拳坛,却是龙争虎斗之地,居然有幸见到而今如此罕见的武学。 “我才是这地下拳坛的王!”裂天豹嘶吼着,将铁链朝后拉去,那一圈圈原本已经绕上了大齿的铁链,霎时再飞快抽拢,将大齿的身躯死死捆住! 裂天豹身躯加速下坠,这带着勾刺的拳,对着俨然变作砧板之肉的大齿脑袋轰去,似从空落下的断头铡! 坐在最前方的啤酒肚男握着扶手的手不禁一紧,面具下的神色变得尤为浓重,屏住了呼吸。 锯齿五兄弟中台下的四位神色也为之顿变,甚至身躯都为之微鼓,准备出手。 此前的任何一场战斗,裂天豹都没有展现出过这样的手段,一直隐藏到了今日! 大齿这等境况要是中招,那便是必死无疑! 大齿的面色同样冷峻至极,红唇飞快地泛紫,唇下那诡异的长满锯齿的獠牙更是在此时毕露而出。 身上的肌肉似乎在一瞬间缩拢,而后又在一瞬间膨胀,肩膀上的肌肉如山丘耸立,后背的脊椎都凸显在了背部。 他身体内部有不尽的力量在爆发,缠在身上的铁链狰狰拉锯,发出极为密集而细微的裂响! 就在这寸长勾刺距离他天灵盖还有半米的时候,身上这一圈圈的链条忽然一拧,断一截一截,像是暴雨一样往四面八法炸飞开来! “什么?!”场间所有人纷纷一惊。 那些压裂天豹获胜的人原本隐隐欢呼雀跃的心更是霎时沉到了深渊之下! 同样震惊的,还有裂天豹。 “什么?!” 被压制后只是初等三品的境界,要挣脱这样的铁链,只能依靠纯粹的肉身力量,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看起来远不及自己强壮的人,却做到了?! 大震的情绪刚刚出现,大齿重获自由的手便擎天柱一样朝天空伸出,掠过他的拳,猛地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是王?!”大齿怒吼,狰狞的面目豁然一抬。 他大力一拉,头蛮横地撞在裂天豹的脸门上。 裂天豹的脑海霎时空白。 大齿毫不留手,抓住他的身躯朝着地面毫不留情地砸去。 魁梧的大齿,宛如翻到的一头奔牛。身躯沉而迅捷地砸下。 咚—— 整个擂台都为之颤动,整个地下拳场似乎也在震颤,似乎不止砸在了擂台上,也砸在一众看客心头。 “噗——” 五脏六腑霎时一片混乱,鲜血喷吐,从他的口鼻中无法遏制地喷出。而大齿此时才像一直真正的野豹,摁住他双臂,猛扑下身咬上了裂天豹的喉咙。 裂天豹试图破坏压境拷,让元气在体内重新奔涌,打破此时这必死之局,可大齿丝毫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 咔擦—— 大齿从他的喉咙里…… 扯出…… 一截,血彤彤的,管道。 脖子出像断掉的水龙头,鲜血不断地灌出,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而后一点点微弱。 大齿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嘴部一片鲜红,那半截管道格外的刺眼。 他将喉管随意地吐在擂台上,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对着观众一声怒吼: “我才是,王!!” …… 轰—— 哗—— 掌声以及欢呼声彻底将这拳场席卷,所有人都开始躁动,很多人甚至都跳了起来。他们的双眼都被这极度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刺得通红,而皮下鲜血中热火肆虐也令他们的皮肉一片赤红。 狂欢! 王眸眸险些被前排人的疯狂给掀倒,不过他自己也跟着大叫了起来。 寒续望着擂台上那死相极度夸张的尸体,微微蹙了蹙眉头,再看着蹦跶的王眸眸,很是无语,问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王眸眸道:“我买了大齿赢啊,哈哈哈哈。” …… “果然,还是毫无悬念。” 西装男摇头厄息,眉眼间藏不住的疲态,道:“刺激是刺激,不过这血腥的画面,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啤酒肚男笑了笑,道:“多看看就习惯了。” “难怪你老人家喜欢这样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然是脏些乱些,但是人性一些最冷酷最暴力的画面,在这里倒是能够一见。” 啤酒肚男又笑了笑,不语。 他身后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对着他耳语一番之后,便去拳台后方,与这拳台的人商议价格。 “低等民,再了不起,也只不过是我们交易的货物而已。意义,也只是做这些雅俗共赏的事。”啤酒肚男点了一根烟,是比魔茄香烟还要豪华的焰雪香烟,五千一支;一支,足够低等民,忙活大半年。 …… 有幸看到这样一场战斗,寒续也觉得挺满足,脑子不由开始脑补把裂天豹换成自己,或者是把大齿换成自己,自己要如何赢得这样一场战斗。 作为一名武道以及玄卡极度痴迷者,这种脑补总是情不自禁地出现在脑海里面。 只是简单地想了想,寒续就知道,自己想赢大齿根本没有可能。虽然自己的实力不错,在武学功底上在同龄人中,寒续基本不惧任何人,但是面对这些在鲜血中洗礼出来的杀人机器,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做人,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做为一名极徒,寒续对于自己,更是有着相当深刻认知。 “走么?”看着王眸眸结完账,总共也就押了几百块钱,现在赚到的十来块钱,不禁觉得哭笑不得。 “走吧。”王眸眸却很满足,把钱优哉游哉放进口袋里,就准备离开。 进来到现在,自己都有些饿了,王眸眸脑子里盘算着中午吃面条还是吃饭。寒续点点头,跟他一起往外面走去。 “有没有人,想上场跟我打?”就在开始慢慢散场的时候,台下密集的人群开始又如蚂蚁窝中往外行军的工蚁大军般流走,而脸上还留着战斗之后的酣态,嘴角更是有鲜血残留的大齿望着台下涌动的人群,忽然说道。 场间人霎时一愣,所有人都开始安静下来,望向大齿,大齿脸色平静,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准备离场的人在短暂的反应之后,都纷纷急不可耐地就近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来到这里自然就是看热闹的,显然现在还有热闹可以看。 原本长在张罗人手收拾裂天豹尸体的主持不禁一愣,显然也没有料到他突然会说这么一句,这在原本的安排里是没有的环节。 大齿没打过瘾? 主持不禁望向了拳台幕后那位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眼中满是尊敬和卑微。她才是这里最具发言权的存在。 看着场间明显被吸引到了的观众,女人指尖微微挑了挑,主持会意,也立即就转过身站到了台前,大声道:“我们的大齿没有战斗过瘾,有没有人,愿意和大齿过招?!” “打赢了大齿,你就是地下拳场的王!” 这最后的尾音,让音响都留下了刺耳的余鸣。 全场人都开始笑了起来,笑声在高高的拳场里回荡,被头顶上方只有灯光存在的空间都占据得知有笑声。 没有了境界差距,拼的就是硬实力和掌握武学的高低,要在这样的情况打赢大齿?是在开玩笑吧?这么多月下来,这新一任的地下拳王已经向大家证明了他到底多强,不知多少强者死在他的手里,其中甚至还有械师,玄卡师。 武道品阶比他足足高了两个小品的裂天豹都不是对手;高等品阶的武师,在压制了境界之后,也不见得会是大齿的对手,场间都是些看热闹的人,大部分又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其余四兄弟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哥,又开始起了玩儿心。 大齿在擂台上反复走动,宛如笼中踱步观摩食物的猛虎,目光则在台下扫荡了起来,所有被他扫荡到的人身体都不由得一紧,唯恐自己成为被他挑选的对象,忽然,他的眼神忽然锁定某处,手指抬起,指向了那里,同时用他极具震撼力的声音大声道:“你,敢不敢?” 所有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 他所指的地方赫然是拳场门口,那里站着一个正准备出门的胖子,和一个穿着长袖带着白口罩,对比大齿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口罩青年。 坐在台下的锯齿其余四兄弟望着那站在门口的被自己大哥随意选到的男子,不由再度轻笑了起来。 “大哥又在开玩笑了,这样的家伙,我一根指头就摁得死。” “一根指头?那我一个眼神。” “老五,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 正准备出门的寒续,并没有因为大齿的玩笑话就停下脚步,能够看到刚才一战就已经觉得收获颇丰,现在脑子里面只有吃了东西再去购买书籍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好好研习玄卡这一个念头。而忽然察觉到好像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简简单单实际上却是莫大挑衅的话语更是似乎向着自己而来,寒续不禁微怔。 寒续转头看去,只见一众人的目光全部都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再抬头看向拳台,浑身都是戾气的大齿正目光凌厉与玩味并存地看着自己。左右看看周围除了自己和王眸眸就没有其他人,而他的目光的的确确是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好奇地指了指自己,茫然道:“我?” “没错,就是你。” 大齿道:“小子,有没有种,上台跟我过过招? 我保证,不打爆你的头,最多,打瘸你的腿。” “哈哈哈——” 全场爆笑。 主持也忍俊不禁。娱乐效果来说,还算不错。 被这么多人这样注视,王眸眸尴尬地看了看这盯着自己二人看笑话的众人。 “小子,敢不敢,上这个台?”大齿站到了擂台最前端,抓着围栏,盛气凌人,像是挑逗笼中猴子的玩客。 第55章 我的保证 大齿嘴上的鲜血都没有擦去,灯光底下娇艳至极,此时再说这样的话,不论是不是在开玩笑,都挑衅到了极点。 武师要是不刻意展现自己身上的气势,其余武师想要判断出自己是武师,其实并不容易,除了境界强大到碾压而能够轻松感知到对方的气以外,还有就是此类的天赋。 寒续很确定他不是感知到了自己也是武师。自己没有展现半点的气出来,而大齿戴上了压境拷,更没理由能够感知到自己武师这一身份。 他是瞎指,指到了自己。 自信而霸道的目光逼着自己,像是一把架在了喉间的大剑,而所有群众笼罩到自己的目光,更是像万千箭矢化雨而来,逼迫自己做出他们想看到的选择。 “这位朋友,敢问,敢不敢上台与大齿一战?”主持站在台下,手指指向寒续,放声带动气氛。 “敢不敢?” “敢不敢啊小白脸?” “有没有种?” 在主持大声的带动下,群众们也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在笑着吆喝。 王眸眸眉头一点点皱了下来。 寒续没有回答,在众目光的凝望之中静立了数秒,他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场间众人,口罩下的脸,有一丝无奈的微笑。 而后,摇摇头,转身径直往场外走去。 王眸眸看了一眼这乱哄哄的拳场,攥紧拳头,连忙跟上。 “我还以为多少有点胆呢。” “切——” “哈哈哈。” 哄堂大笑,喝倒彩的声音逆浪一样倒挂,还有人丢了水瓶子嘲讽二人的没种,似乎这就能表明自己多么勇猛,跟这白口罩男不一样。 两人走得虽然坦荡,但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灰溜溜的,就是两只误闯入人群的老鼠,惊逃之后,保了自己安危,就留下被人嘲弄的余音。 “看来这位年轻人,是个孬种。”老四抚椅大笑起来。 啤酒肚男微笑着摇头,对于这些人无聊的趣味,显得兴趣索然。 所有人都在跟着笑骂,热闹没有看成,也有些扫兴,这嘲笑声便显得不留余力,也格外刺耳。 …… 两人离开拳场,重新回到了甬道里,身后的大笑声,那些嘲讽的话,都还冲到二人的耳边。寒续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王眸眸则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王眸眸气鼓鼓地说道:“这人太过分了吧,这样挑衅我们?小爷我肺都气炸了,我真想冲上台给他一拳。下次绝对不买这群畜生赢了。” 寒续走在前面,嗅着这明明潮湿阴晦,但是比起那拳场里面还外加闷热这一糟糕属性的空气,不禁觉得神清气爽,不以为意道:“不过活跃气氛,装一装而已,有点本事的人都喜欢装,只是装的境界不一样,整个境界还挺低的。” 王眸眸问道:“你觉得最高的境界应该是怎么样?” 寒续笑了笑,跟着幼稚道:“我刚才什么话都不说,一抬头,他就死了。” 王眸眸啪啪啪鼓掌,“这个可以。” 寒续颔首,认真道:“办正事要紧,我不太想惹麻烦,虽然有点手痒,但是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拍拍王眸眸的肩膀:“吃饭吧。” “嗯。”王眸眸乐呵呵笑了起来,他早就饿了,没有什么是比吃饭更美好的事情。 一番自娱自乐,王眸眸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两人不想太靠近拳场被人认出,故意走远了一些,去了一家基本没什么客人的一家面馆。 因为本身店铺大小限制的缘故,桌椅都全部摆在了门口,店铺里面只负责煮东西,一人点了一碗鸡蛋面之后,就在铺子外面摆的桌子上随意坐下。 拳场里面烘热无比,每个人都是一台鼓风机,空气别提多糟糕;这外边空气流通,阵阵凉风吹来,两人都感到神清气爽。 “下午去买点书籍要不要?”王眸眸望着用纸巾擦着桌面油腻的寒续说道,“备考资料之类的,来了这边就顺便买了吧。” 这样的非低等民违禁物,在市面上的价格和这里的价格一样,不存在刻意的提高。 寒续点头道:“可以,正好之前那些书,都看得差不多了,上面的题都快做烂了。” 王眸眸偷偷摸摸指了指远处一家门口有着极为娇艳姑娘的店铺,一股油腻粉尘味扑面而来:“要不要去……” “你少说点话。”寒续抓起一张卫生纸塞到他嘴里。 “呸——”王眸眸连忙把在嘴里化掉的纸吐了出来,站起身掐向寒续的脖子,“这是我擦桌子的纸,你个畜牲我要杀了你!” “是了是了,知道错了。”寒续一面应付着,一面笑着认错。 打闹了一会,老板便端了两碗面上来,两人静下心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才得以清闲,寒续脑子里继续琢磨着玄卡的事情,不禁回忆起了那和凌风神谱相契合的不完整卡纹,脑子里那个大胆的始终无法得现的想法也再度浮出脑海。 在他所接触到的资料里,并没有看到过玄卡能够如此契合武学的案列,而若是真的可以,那么这扇大门的敞开,将给他的人生带来与以外完全不同的意义。 “哥哥,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钱。”一个四五岁,脏兮兮的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忽然跪在了寒续的腿边,将寒续的思路打断,抓着寒续的裤脚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爸爸快死了,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点钱,我去给爸爸买一点吃的。”小女孩泪眼婆娑,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说着。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反感不已,不过他们二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想到的却要单纯很多。 这个世界,有很多骗子,但是,他们始终只想做一个自己心中的好人。 寒续的心软了下来,望着小女孩鸠形鹄面的脸,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温柔道:“用这个擦,袖子脏。” “哥哥我不要纸巾,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钱,一点点就可以了,我爸爸他很饿,他快死了……” 王眸眸看着小女孩,心疼不已,胖脸看起来相当的问偶,从包里摸出了三百块钱,递给小女孩。 三百块钱,小女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恍然如梦,不禁愣了好久,小脸呆滞。 “小妹妹?”王眸眸把钱往她手里塞去。 “谢……谢谢哥哥。” 小女孩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生活在这地下,见过几乎各种各样的人,愿意帮她的人都屈指可数,何况是这么大的数目。她大哭着接过钱,连忙磕头。 “把剩下的现金都给她吧。” 寒续说道,同时扶着小女孩起身,对她柔声道:“别别别,哥哥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要买书。”王眸眸不情愿道。 “买书可以回去了再书店里买,给她吧。” 王眸眸叹口气,从他自己用布条缝的钱包里摸出了剩下的两百块钱。 “不用了哥哥,够了够了。” 寒续把钱接过塞到她的衣兜里,道:“拿着吧,好好生活下去,哥哥们能帮你的不多,以前哥哥们……也过过和你一样的生活,面临过一样的困难,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好吗?” 小女孩怯怯地点头,擦着眼泪道:“谢谢哥哥,你们真的是好人。” 寒续微笑起来,揉了揉她脏兮兮的脑袋,道:“去给爸爸买吃的,买药吧。”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爸爸等我,我回来了……” 小女孩快步地跑开,在这宽阔的甬道里,像是一只苟且生存,得到丁点食物便谢天谢地的白鼠。 寒续心疼,叹了口气,接着低头吃面。 “哟,想不到咱们的孬种,长得倒是蛮清秀,长得像个娘们,没种看来也不是什么怪事。” 言语极度尖酸刻薄,寒续闻声看去,侧边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这位便是说话人,虽然健硕得并不夸张,不过也孔武有力,身上一身的戾气,显然久经沙场,而身上绽放出的中等武师的强悍之气,更是令人不禁心生惧意。 他的面孔,与先前上擂台搏杀之人有几分相像,赫然便是锯齿五兄弟中的其中一位。 他的手里,还拎着那个刚刚才跑开的小女孩。 小女孩望着寒续和王眸眸哭道:“哥哥……” “四哥,没错,就是他俩人。”这来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其中一位看到寒续桌上的白色口罩,更加确定了寒续二人就是先前拳场中挑衅的二人,连忙说道。 四齿微微颔首,望着寒续道:“能随便摸出五百块钱给这样的小姑娘,哪里像是什么低等民,莫非是中等民?不过看你的穿着打扮,气质之类,也没有半点中等民所该有的,应该是低等民才对,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想干什么?”寒续平静地吃了一口面,望着碗里浮油的面汤。 “不想干什么,只是出来买东西,恰好遇到了,就随便打个招呼。”四齿从小女孩的兜里摸出了那五百块钱,丢给了身后的几兄弟,“拿去喝酒。” “你有毛病吗?”王眸眸勃然大怒,豁然起身,筷子摁在碗上,将面碗都摁翻了过来,面汤滚开在桌上。 大怒的情绪让他胖胖身躯上的肥肉,都在像湖面一样抖动。 锯齿五兄弟中的四齿不禁微笑起来,一点点扭过头,望着王眸眸道:“你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王眸眸眯紧了眼,盯着这个头跟他差不多,但是身上的杀气与戾气却十分强悍的四齿,牙关咬得紧入闸门。 “孬种。” 四齿笑了起来,身后的一众跟班跟着笑了起来。 欺凌,在贫民区永远不陌生,在这地下黑市,更是泛滥。高等民欺凌低等民,武者欺凌普通人,勇者欺凌胆小者,这是这个世界的亘古不变的法则。 四齿将小女孩一把丢到地上,他的随意对于这小孩这样脆弱的身躯来说无疑是一股巨力,被丢到地上小女孩立即发出了嚎啕痛哭。 尖锐的哭声让王眸眸怒火再盛一分,体表因心跳加速而都有些微微泛红。 “走,买吃的。”四齿转身大步而去,留下不屑笑声。 “你现在跪下道歉,我保证不打爆你的头。” 身后忽然飘出这冷冷的声音,四齿的脚步豁然站定,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下去。 他缓缓转过身,身后的一众跟班连忙让开,留给他与寒续之间一条空旷的空间。双方的视线与对峙的气势都能一往无前,轰然相遇。 王眸眸正在将小女孩扶起来;寒续依旧冷冷地望着面碗,筷子也还攥在手里。 四齿冷笑:“你说什么?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没听清楚吗?”寒续戴上口罩,缓缓说道。 他站起身,抓起面碗一把丢出,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四齿的脑门上,面碗炸裂,面汤混着面条,在四齿的脸上糊开。 寒续戴上口罩,转身,正身望着四齿:“我说,你现在跪下道歉,我保证,不打爆你的头。” 第56章 依然有效 一众跟班目瞪口呆。 “你……” 寒续扫视了一眼众人。此时身上表现出来的狂妄与戾气,让他们口中那些在喉中打转的无数恶毒之词,悉数变成了肿胀喉咙的石块,使得他们说不出半句话,甚至发不出半点声音。 寒续那笔直的身躯,把整个甬道都占据满,封锁了路线,身后闲逛的顾客全部驻足,不敢再走半步,围观的群众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形成了极大一片,还有更多人从远处跑来。 才刚刚从拳场之中散场出来的观众们,也在飞快地朝这里汇聚,在看到是这白口罩青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而再看到四齿脸上的狼狈以及地上瓷碗的碎片,与寒续毫不胆怯与退避的身姿和气势,这微怔又通通变成了震惊和无言。 ……望着寒续,那位距离四齿最近的跟班喉咙蠕动,咽下一大口唾沫。 他们口中的孬种,此时,却令他们这群跟班,以及其余这群在地下拳场嘲讽他的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没人再觉得,他此时只是狗急跳墙。 …… “这不是……锯齿五兄弟中的四齿?” “是,这两个年轻人又是谁?” “连四齿都敢惹?这不是找死吗?” 对于拳场之事毫不知情的看客们,低沉的议论声很快在他们之间炸开了锅。 这可不是在拳台上,拳台之上有压境拷存在限制境界,可在台下四齿拥有的可就是完完整整中等武师实力! 贫民区有多少中等品阶的武师?又有几个敢招惹背后还有四兄弟的四齿? …… 黏糊的面汤在脸上化开,四齿久久无言。 此时他的视野之中,除了寒续以外再无他人,而他的脑海之中,除了泉喷的杀意,再无他物。 时间分分秒秒都变成了布满甬道的星火,一点点爆炸,将这甬道烧成虚无。 四齿将脸上的面汤抹了一把,手上全是这汤油,身上以及脸上还有面条粘黏,看起来很是狼狈,像是脑袋才埋进了面桶里,不过脸上的微笑,却一点点地绽放出来。 眼睛里赤红的火焰闪烁。 “你找死。”他咬齿一叹,而后,眼中精光激射,脚步轰然一扭之后,身形暴动! 寒续深吸口气,胸脯微微鼓起,身形也在一瞬间动了起来。 甬道之中的空气顿时被搅动成两股气流,两股气流也在瞬间便相融,而后朝四面八分冲涌。 “中等武师?!不,初等武师,极为接近中等品阶。”场中有人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来了寒续此时爆发出来的修为,赫然便是初等武师之列。 四齿身后的跟班纷纷一怔,就算想到他此时胆敢正面挑衅四齿会有一定的底子,但是在意识到这拳场中被嘲讽无能的年轻人是位中等武师之时,依旧忍不住的羞愧和震撼。 而他们震惊的情绪很快就上涨到极点,因为在这瞬息之间爆发开的交手之中,这位白口罩的年轻人,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 战斗的场间劲风撕扯,画面极度具备冲击力。 战斗只是一照面便陷入白热化,寒续的腿法极度狠辣迅疾,四齿那凶狠至极的打法,在他腿法面前竟然完全讨不到便宜! 数次凶狠的出手,直向寒续的要害,而每一次出手,寒续的格挡便会紧接而至,同时其那风般迅捷而铺面的腿便会接着抢攻而来。 一爪抓向寒续胸口,其爪之凌厉,似乎可以直接将他的胸骨抓断。 寒续目光一凝,手臂一曲,肘关节便重锤一样砸下,截向四齿的恶爪。 “咔——” 寒续手肘恶狠狠地砸在了四齿的手腕上,硬生生将他的攻势打断,这一撞产生了极为清晰的响声,两人的骨骼似乎都在一瞬间遭到了重击,空气中更像是燃爆了一只爆竹,都隐约变得燥热。 寒续的手掌迅速扣向四齿的手腕,试图扣住他的脉门。 四齿连忙收手。紧接着,寒续的眼神变得锋锐数分,抬腿,一脚袭向他的下腹! “啪!” 四齿一掌拍在寒续的小腿上,整个人微微倒弹开数分米,而寒续这一记狠攻也被化解开来。 四齿内心震撼,抬头望向寒续的目光变得森森。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喽,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被言语反羞辱以及被他用面碗砸上脸门的愤怒沉隐下去,变作更为凝重的狠厉。 “碎石掌!” 绝大部分武师所掌握的武学都不止一种,很多武学简单易懂,只有一开一合,但配合上元气,也能爆发出极强的威力,碎石掌便是其中之一。 四齿在一击肘攻与寒续的临面一脚对接之后,立即便使用了这一武学。 他的手掌上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这光芒以及其掌间散发出的气息,如此熟悉,落在寒续眼中,似乎这一武学与津天的“铁壁身”有共通之处。 心中诧异之余,身形便朝后暴掠。 四齿这一掌极度的霸道狠厉,凶狠地落到地面,这焦黑色的地面上霎时像被大刀劈过一样留下一个狭长的裂缝,蔓延了几乎两米之长,而寒续的身影,则飘然落到了面馆外面的一张木制面桌上。 铺棚下方依靠一根电线悬挂的电灯,在他急速移动的疾风带动之中不停晃动,店铺里头肥头老板蜷缩在最里头,瑟瑟发抖。 直至此刻,这险象环生的战斗,才让众人有空倒抽了口凉气。 “你的腿法,有些门道。”四齿抬起头,冷声说道。一番战斗之后,他脸上粘黏的面条消失不见,不过那黏糊糊的油腻还在,让他的脸上在场间电灯光芒之中似乎散发着一层别样的荧光。 寒续眯了眯眼,他此时才是心里最为凝重的存在,初等品阶战中等品阶虽然不是第一次,也赢了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哪怕对方只是中等二品,而自己已经初等九品,可也不代表他就能够比以前轻松。 脚步朝后一挪之后,依靠本身重力翘飞了木桌,而后将桌子对着四齿一脚蹬出。 “嘭——” 桌子横飞而来,四齿一拳便将这木桌轰成两半,身影从断裂成两半的桌中穿出,对着寒续接着冲杀而去。 他的战斗方式与津天的确有类似的地方。 中等武师比初等武师的强悍之处最主要就在于元气更加充沛,元气所滋养的身体能够更加透彻,从五脏六肺再至筋骨皮,无微不至,所以这样野蛮的战斗手法,的确最能发挥出中等武师对比起初等武师的优势。 而寒续的腿法,却是这个世界上失传的凌风神谱所演化,对于蛮横的打法,有着妙处。 望着他掠来的身影,寒续丝毫不感到慌乱,嘴角相反,浮现一丝别人无法察觉到的微笑。 身躯一扭,像是一个陀螺一样旋转着上升,那在他身旁晃荡的灯泡被他余威轰击得暴裂,惹出一片惊呼之声。 星火晃荡之中,寒续一踮地面,也随之暴掠而去,脚,轰响四齿的面门。 “找死?” 初等武师面对中等武师,硬碰硬的方式根本就是找死,所以四齿直接破口而出了这不屑之词。 前冲之势到达一个他预期的地步,他便豁然定身,两腿前后叉开,像是开始拉开的劲弓,拳头便成为了放出的箭矢,浑身上下爆发开的力量,让他身上的皮甲地下都飚射出了数道劲气! 浑身上下的力量,悉数汇聚到了这一拳之中!此时他臂里筋骨啪啪作响, “强弓箭拳?”寒续眉梢微挑,这同样是他道得出名字,但从未亲眼见过的武学。 一拳轰出,如同箭矢出弓,快若闪电,也带着一股箭矢所才有锋锐之意,直对寒续这飞来的一脚! 身体化弓,集全身之力于一拳之中,这一千多年的强大武师根据弓箭所悟出的武学,时至今日所表现出的威力依旧足够所有人仰望。 看着这出击的拳,所有人都面色一变,中等武师强悍的地方在这一拳之中一览无余。 很多人心中都出现了一抹叹息。寒续是毫无疑问的初等品阶的武师,如此硬碰硬,他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若说之前看起来他还能不落下风,那么此回合之后他将再无力战下去的资本。 也有人怀揣不同的态度,寒续此前的表现里都不是蛮横之人,那么此击或许只是佯攻。 然而出乎这些人意料的是,寒续真真切切地与四齿硬攻在了一起。 而再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原本以为一面倒的一回合,四齿的面色却越变越那看起来。 在四齿的感知之中,寒续的这一脚前似乎有空气堆叠划浪,让他的出腿变得极为迅捷,而自己的拳在毕竟他的脚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宛如飓风一样的风阻,自己的拳劲在这数分米长的距离之中,有大半都被这风力蚕食! “什么?” 等到两者真正悍然相撞的时候,残存的威力,根本不足以再对寒续造成威胁。 “咚——” 四齿的身影倒飞而出,砸倒在地面,倒划出数米! “什么?”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倒下的人会是四齿!不过地上这趴倒的魁梧身躯,在提醒所有人,这,就是事实! 四齿自己更是无法相信,他到底实战的是什么武学?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学?! 他试图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背脊甚至都在刚才一击之中泛软,根本无法爬起身来。刚才出击这一拳,本就是以攻防,攻势被化解,自然也就相当于完全白白承受了他的一击,身体再强悍,面对这样的攻击,还是无法吃消。 寒续纵身一跃,站到了他的头前。 脸上面无表情,蹲下身,一手摁上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缓缓高抬。 一众跟班本就是乌合之众,此时所有人都双腿发软,谁都没有靠过来阻止的勇气。 “向小姑娘道歉,我保证不打爆你的头,现在,依然有效。” 小女孩此时就站在王眸眸的身后,抱着王某某的腿,依旧在啼哭。 四齿咬牙切齿,厉声道:“你做梦!” 寒续笑了笑,对着他的老头,拳头霎时下落! “住手!” 就在拳头要砸到四齿脑袋,让他的脑袋开花的中途,一股更为强悍也更为霸道的气息,随着这一声冷喝,从身后传来。 第57章 第五十七:找死?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别开头,等待下一瞬间那血腥画面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与气息则将事情带来了另外的转机。 寒续的拳头骤然停在了距离四齿脑门只有一分米的地方。 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四齿的牙关咬得近乎脱力,直到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余光望着脑门上方悬浮着的拳头,鼻腔之中松出一口长气。 寒续抬头往侧边看去。 来人有总共是七位。走在最前方的两位都带着面具,其中一位有着明显的啤酒肚,还有一位穿着西装革履,这二人举手投足间,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高贵之气。啤酒肚男的背后站着一位带着眼镜的恭敬男子。他们三人的身后,则是穿着铁狼皮甲,令一众看客们心生畏惧的纵横的地下拳场锯齿数兄弟。 “四哥!”年纪稍轻的一位,望着躺在地上被寒续威胁着生命的四齿,不禁动容,随即暴怒地望着寒续,“还不快放人?!” 大齿往前站出了一步,那声“住手”是由他所说,场间最强悍的气势也是从他的身上放出来,此时他站到前方,无疑直接便成为了场间的焦点。 “原来是你。”在回忆起了寒续的身份之后,大齿微微蹙眉,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威胁到自己四弟安危的,会是他随意挑选的玩笑对象。 寒续凌厉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相撞,似有雷霆交叉,只是初等品阶,寒续却在这视线的对撞之中丝毫不落下风。 寒续眼中的森然与不惧之意,让大齿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一分,不过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啤酒肚男,还是按捺住了出手救人的意图。 啤酒肚男才是场间最权威的人。 “发生了什么?”啤酒肚男冷声旁观,冷声问道这一周遭的人。 立即有跟班上前向小声啤酒肚男解释起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只不过所用的言词有一些偏向自己一方。在听到这口罩男子单打独斗打败了四齿的时候,不禁讶然地看了一眼寒续。 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啤酒肚男这才望着寒续,平淡道:“四齿也是纵横这黑市拳场的高手,想不到居然败在了这个兄弟手上,这位兄弟看来真是深藏不露,不过这地下黑市鱼龙混杂,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也总好过多个敌人,刚刚才从地下黑市买走了这锯齿五兄弟,不如卖我面子,中间有什么过节,一笔勾销如何?” 王眸眸质疑道:“卖你面子,你是谁?” 啤酒肚男哑然,旁边那位西装男子忍不住垂头叹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手表。 这手表外面镶金,内里有彩色宝石镶嵌,光芒闪闪,仅仅是这外形便足够说明很多东西,而这表的牌子名称,更是令人咂舌。 “这是……” “在黑市行走,大部分人都需要掩盖身份,我们也不例外。”这位西装男脖子高扬,高傲至极,“你可以不认识我,但是你应该认识这块表,这是‘流金’的表,至少二等民才能购买的表。” 说完,把表直接丢到了寒续的面前。 “前些日子家里另外送了一块,这块稍旧便给这位兄弟,五百块钱的事情而已,就当赔个不是,这块表的价值,可是远超过五百块钱。” 看着落在地上的手表,场间有人开始眼睛放光,一些扒手更是手掌隐隐泛痒。 神风联邦也好,圣土联盟也好,很多牌子都是只为中高等民服务的奢侈品,这‘流金’便是只为高等民服务的品牌之一,在黑市里都基本没有流通的品牌。这样一块表,价格高达十多万。对于高等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们更看重的是身份的象征,不过对低等民来说,代表意义就完全不一样,这块表单纯的价格,足够他们奋斗一辈子。 打一架就得这样一块表,很多人看寒续的目光都变成了艳羡,在地下拳场出生入死,一辈子也可能买不起这样名贵的东西。 “高等民?” 明白了表的价值,在一声惊呼之中人们才从表的价格之中反应过来这来人的高贵。 能拥有这块表,这二位至少都是二等民,二等民,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是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这群低等民杀了联邦都不会追责的人物。 所有人都开始隐隐后退。高等民的身份,让他们所有人都开始自卑,那骨子里的凌驾导致的屈膝之意,让他们全都忍不住弯下脊梁。 王眸眸眯着眼把小女孩抱到了怀里,看着并没有动静的寒续。 寒续内心则毫无波动,看了一眼表,然后抬起头望着西装男。 西装男也正趾高气昂的看着他。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谁都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骄傲,和对这场间人的不屑。所谓的赔不是,其实说到底,只是他彰显自己身份的手段,实现他衣锦夜行所不能表现的潇洒。 他很享受别人的仰望,很享受别人看自己时候的自卑,也需要在这啤酒肚男面前表现。 寒续收回目光,把表捡起来丢给王眸眸,但是另一只手,还是始终摁在四齿的肩膀上,让内脏受伤的四齿没有动弹的可能。 瞧见寒续的举动,西装男的嘴角微笑更加泛滥了些,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王眸眸一把抓过表,仔细看看表,道:“是真表,不过有些旧了,应该能够卖个七八万。” 寒续会意,喃喃道:“七八万,差不多了。” 而后他接着好偌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再一次抬起自己的拳头。 “你是疯子还是傻子?!”西装男顿时暴跳如雷。 见寒续拿了表依旧不打算停手,锯齿四兄弟身形同时一震,好偌四面大鼓落到场间。 “什么?!”场间人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无法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会有这种人!在高等民面前,耍无赖?! “你们眼中的五百块,是别人眼中的未来。”寒续深吸了口气,再度望着西装男,眼中的正直光彩,令他身上似乎都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出来,“你们口中的一笔勾销,背后,是小人物的身家性命。” “我最后问一遍,向小女孩道歉,还是不道歉。”寒续重新看着四齿,无视了所有的躁动,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道歉,要么我打爆你的头,我从来说一,不二。” 还在因为自己被初等品阶战倒而感到羞耻的四齿,本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寒续完全不买账。 他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惊诧之余,还有更多的是羞耻,也有被玩弄的暴怒。 “孬种,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千万不要给我留一口气,否则,我会杀光你全家。”四齿咬牙冷笑道。 人们屏住呼吸,要是在这里他真对四齿下了狠手,那么谁都知道他的下场将会是什么。 寒续冷笑起来,他真的动怒了,作势出拳! “等下!”啤酒肚男再度开口,不过这一次声音要冷了很多,语速也快了很多,“你知道你一拳下去是什么后果吗?” 西装男怒道:“还不赶紧滚,还真把贱命的自己当回事?” “道歉,真的没那么难。”寒续依旧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对着四齿缓声说道。 说罢,对着四齿的太阳穴,一拳砸下! 咚—— 如同锤子砸在了西瓜之上!也捶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口上!万日擂台上嚣张至极的四齿闷哼一声昏厥了过去。 这实打实的一拳,即便打不死,也可能被打成痴呆。 “嘶——” 一众抽冷气的声音之中,场间的空气似乎也被抽成了彻底的乱流。 “你找死!” 大齿身形霎动,于此同时,四兄弟中的其余数位也霎时一动,朝寒续扑来! ps:最近有些烂事,加上周围环境太吵,没法多写,不过书也没成绩,是完全没成绩,所以我也不急,慢慢来吧。成绩和更新,都急不得。国庆节,开始努力码字。 第58章 解围? 四人身形暴动,几乎只是一瞬间便环绕上了寒续,几乎是在寒续完成出拳的一瞬间,四人的拳头便对着他轰了出来。四人都是中等品阶的武师,此时同时出拳,四人之间的拳意还有联系,像是一套阵法,看似平常轰出的拳,但是却几乎封死了他每一个要害,并且封锁了他任何的逃避路径。寒续顷刻间明白这五兄弟能够在地下拳场屹立不倒的缘由。 一对一因为武学的缘故,寒续能够依靠凌风神谱占一次便宜,可是一对四,尤其是还有武学作为桥梁连接四人能力的情况,就是毫无悬念的死亡。 寒续眼中锋芒毕露,面对杀气腾腾的四兄弟的模糊身影,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闪避,而是手指利爪一样扣在了四齿的喉咙上。 寒续微微用力,手指便陷了下去,似乎再用些力,便可以如大齿杀死裂唇豹时一样,从他喉咙里拉出那截管道。 “他还有一口气。”寒续寒声道。 大齿脸色狰狞无比,暴怒不休,拳豁然顿下。 另外三位锯齿兄弟的眉头上也叠起了山高之火,不过一个个的拳头,也纷纷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四兄弟在四个方位包围着他,如四面城墙将他封锁在里面,四只拳头,距离他的脑袋,也只有数公分。 拳风吹动了寒续额前的发丝,寒续抬起头,望着就在他正面的大齿。 拉近了距离之后,越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在地下拳场杀戮成河的暴戾之气,那层铁狼皮甲底下似乎更有一股尸臭味。 此时大齿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的拳头可以在下一瞬息就将此人砸得变成残渣,然而他却偏偏不能下手,如此情景令他更是怒火中烧,不过寒续那凌厉而又冷静的目光,以及那冰冷嵌在自己四弟喉咙上的手指,令他知晓自己也需要冷静下来,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他将自己的情绪以及出拳杀死此人的欲望,尽可能的遏制住。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大齿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 寒续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头望着大齿,点了点头,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会因为击败了裂唇豹而直接杀死他,我也会因为你弟弟惹怒了我而还以颜色,我们各有各的道理。” 寒续看着啤酒肚男,也就是场间明显最权高位重的神秘人物,道:“我也很清楚你们是什么人。” 暴怒的西装男大吼道:“给你机会你不要,你以为现在啰嗦这么多,你就能走出这黑市?!” 寒续摇头,忽然道:“你是他的未来女婿?” 西装男一怔,没有想到面对生死危机,他还有闲心关系这些问题,冷笑道:“你想说什么?” “陪在他的身边,即便是来这需要衣锦夜行之地依旧不忘穿正装,看得出你心里的郑重;你们二人之间那生硬的距离感,看得出你们不是特别熟,至少关系还不够亲密,而没有卑躬屈膝,看得出你不是他的下属,更不像有求与他的样子;始终在他面前努力表现自己的不落下风的高贵与富有,将自己的名表为了一个眼中货物一样的武师而施舍于人,除了卖弄给我们看,更多也是做给他看。如此种种,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你是他确定不久的未来女婿,或者,你正在试图成为他的未来女婿。” 寒续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甚至都不禁忘记了他与生死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这番冷静的分析,令西装男子不禁心惊肉跳,皮囊底下,似乎被这双凌厉的目光一览无余。 啤酒肚男眉头更是一挑,饶有兴趣地望着寒续。 寒续看着啤酒肚男,再次开口道:“你们是不是高等民这一点还存疑,不过你们很有钱这一点毋庸置疑。先前在拳场看到了你们,你们很明显不是黑市内部的人,现如今他们跟着你,自然是因为你买了他们,不过,你们买他们干什么?作为富豪,你们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做到雇佣关系,雇请强大的武者,但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到地下拳场,花高价钱来买对地下拳场价值非凡的锯齿五兄弟? 低等民中的武者,绝大部分都是野路出身,要是与其余武者相遇,真正交起手来都会落于下风,因为无论在武学上还是在各个方面都是逊色于人的,锯齿五兄第或许不会落后他们,但是只是寻常意义雇佣可以达成的目的,是绝对不会促成你的本次购买的,所以你来这里购买,一定有你的原因。 你虽然穿得普通,但是身上的每一处衣角都整理得很平整,话语之间也有雍容之气,不太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人,而若真有,也是隐私,想必也不会允许这位试图娶你女儿的人伴你同行了,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购买与雇佣这两点本质上的不同。” 啤酒肚男身后一直静静跟随的眼镜男子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变得鹰隼一般凌厉起来。 “继续。”啤酒肚男把手背到了身后,则是听书一般的淡定。见状,眼镜男子便收敛下心里浮现的念头,再度默默退到了身后。 “购买,买的是货物,雇佣,那是雇属。所以你需要的不单单是为你战斗的手下,需要的,更多是任你处置的货物。 你应该常来这里,因为你一切都轻车熟路,你应该也很了解这四兄弟,私底下花了不少功夫吧,毕竟能够在购买了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交易,与拳场之间肯定会早有沟通了,而能够让他们这么短时间内对你服帖,你与他们交流必然不是第一次。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购买,但是寻常的购买,你不会在私底下下这么大的功夫,花这么长的时间去选购人。而你看我们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与看寻常景色同样,在你眼中,无论低等民们是不是武者,都不算是人,都是与草木同样贱命的东西。 这两个点结合起来,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你买他们来,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普通雇佣武者会愿意做,或者可以让你做的事情。你买他们做什么?是多危险的事?不,危险,便不会购买中等品阶武师了,你可以花这个价钱聘请更强大的存在,买来作为黑拳的打手?没意义,能够像你这么有钱,或者这么高贵的高等民,哪里需要中等品阶武师来作为黑拳打手,锯齿五兄弟的能耐,应该还入不了你的眼。那么,应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有用在低等民身上,还必须要是强大武者才能见效的事。 我听说,近些年有一些人又开始在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在万渝城也有类似研究的风声,譬如人体试验,譬如通过灵药系古法,来令使武者变成傀儡战士,亦或者某些特殊战械的杀伤力测试,战斗力测试。而这样的试验,就通常需要具备一定的修为,来符合检测标准,也需要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只能用在低等民身上,因为,没有人在意低等民的死活。” 寒续的尾音落下,所有人的脑海都一片冰凉。 这原本杀气腾腾的锯齿四兄弟,此时都不是再看着寒续,而是望着那穿着西装的男子,以及挺着大啤酒肚的男子。 大齿望着他们二人脸上的面具,脸上浮现出一股深疑之色。心性最差的老五,身体更是不禁溘然一震,因为寒续所说的话里,他已知的部分没有一点错误。 先前暴跳如雷,显得不可一世的西装男哑火,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怔怔地盯着啤酒肚男。啤酒肚男子不知脸色有没有变化,不过身形始终一动不动。 低沉的议论之声蔓延开来。 寒续说得没有错,这些类型的试验,在新闻上报道了不止一次两次,但凡留心一些的人都有听说,只不过其中灵药系古法之流的试验绝大多数被曝光出来的,都是以失败告终,但是这从古至今都存在的一些成功案例,才是这些试验哪怕到了如今还会保留的重要原因。 万渝城前年便曝光了一起这样的试验,做的是玄卡测试,由现如今已经销声匿迹的制卡师胡天制作,他试图制造一张可以依靠武师元气喷薄路径,沿元气逆行来摧毁武师丹田的玄卡,测试当中便购买了一些低等民武师做此类试验,不过最终失败,曝光之后受到了许多武师的声讨与追杀,多年没有下落,联邦甚至怀疑他已经潜逃到了圣土联盟。 听寒续这么说起来,这起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交易,极有可能暗藏玄机,所有看客都感到了心惊肉跳。 看着锯齿四兄弟那投来的凌厉目光,眼镜保镖微微蹙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 啤酒男伸出手,将他制止了下来。 啤酒肚男道:“全是一面之词,完全是胡诌。你打了他们的弟兄,也便是打了我的手下,现在却反而絮絮叨叨这么多东西,到底想表明什么?” 寒续摇摇头接着道:“我只想表明事实,我从来不怕谁,也从来不笨。” 寒续对大齿说道:“你的四弟跟我起了冲突,是我们的事,恩恩怨怨,总有尽头,但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呢?” 说完,寒续手缓缓从四齿的脖子上松开,在一片屏息之中,一点点站起身来。 没有手卡在四齿的脖子上,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和这四兄弟谈条件的资本,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摆在了砧板。 王眸眸心惊肉跳,小女孩更是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捂着眼睛不敢再看。 不过,四兄弟都没有出手。 大齿看了一眼寒续,沉默了良久之后,示意自己的兄弟给他让路。 寒续对他颔首,默然从四人包夹之中退了出来。 “我放你走,不是因为你说的这番话,而是因为对是对,错是错;我四弟错了,不敌你,是他自己的问题。”大齿冷声说道。 “你走吧。”五齿蹲下身搀扶起四齿,将其背在背上。 啤酒肚男望着在这件事上,显然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的锯齿五兄弟,不禁大笑了起来,望着退到了后方的寒续,竖起了大拇指。 “我想了很多方式,你会怎么死,或者会怎么脱身,但是没有想到,会用这样的攻心方法。 我本好心好意为你解围,你却反口将火焰烧到了我的身上?” 寒续没有说话,而是站到了王眸眸的旁边。 王眸眸:“没事吧?” “没事。” 寒续这才看着啤酒肚男,道:“你从来没有想过给我解围,你看我的眼神目光灼灼,显然是觉得我品阶虽低,却已经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所以再玩弄一些手段,将我也变成你手中的货物。 高等民中也有善人,但你不是。收买人心,你玩得真不错,只是你那看低等民的眼神,出卖了你自己的想法。 我并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法解围,而是因为,你们二人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关于我们所做一切,便成为了比我解围而更重要的东西。” 第59章 局面 寒续的话,让场间的矛头有了些改变。 很多事情未必需要证据,言语上的煽动,也能直接改变人的站队,尤其是这番言语很多方面的推理都是极具说服力的时候。 一身煞气的锯齿四兄弟此时的目光,无疑便已经选择性忘却了先前寒续与四齿的冲突,而是对向了啤酒肚男。 虽然并没有敌意或者杀意绽放,但是这无形的对峙,却已经代表事件的走向与先前发生了细微改变。 啤酒肚男目光筛过四兄弟,望着寒续那张被白口罩遮挡住的脸,忍不住再度摇头,叹息道:“好狡猾的家伙,毫无证据的揣测,就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这一次,不等啤酒肚男下令,眼镜男径直站到了他的身前,与前面一次的不同在于,这一次啤酒肚男没有再阻止他。 这甬道黑暗阴沉,灯光根本无法让这里光明如白昼,时间还是下午,却宛如夜市。此时这里汇聚着黑压压的人群,更令这里的气息变得燥热而厚重,宛如闷热的酷夏夜晚。眼镜男子的脸上,看得到一层汗水油腻腻的光亮。 他长得斯文,寒续着装之后看起来身材普通,可眼镜男身材看起来比起寒续来说都还要纤细,完全可以以弱不禁风来形容,站在啤酒肚男的面前,好偌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竹竿。 他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死鱼眼一样不会转动的眼睛看着寒续,却令后者心里顷刻攀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扭了扭脖子,然后直接对着寒续走来,只是平静的走,却像是在打着战鼓,一人而前,身后像是跟着百万军队。 寒续心里的不安之情不由自主地攀升,远远超过了面对四齿,甚至大齿的时候。 他看不出这眼镜男的境界,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威胁意味却远超场间的任何一个人。 “你带女孩先走,在外面等我。” 王眸眸想要拒绝,但是看到自己怀里的小女孩,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你小心。”叮嘱之后,便转身钻入了人群之中。 “我今天就在这里将你打死,黑市里的人也都不会多说一句,不会阻止。”啤酒肚男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魔茄烟,悠长地抽了一口。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镜男已经走到了四兄弟的身旁。 而眼镜男的袖口中,滑出了半截雪白色的卡片。 二星玄卡! “玄卡师?” 惊呼声浪涛叠,场中一众人大惊失色。 三大派系中,相对而言武师最为常见,其余两大派系的武者相对较少,玄卡师更是三大派系中最为少见的存在,没人能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居然会是一位玄卡师。 三大派系的武者不能说谁比谁高贵,但是向来物以稀为贵,加上玄卡师展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的力量,这个派系的武者便无形之中成为最令人羡慕与尊敬的存在。 四兄弟的面色为之一凝。 锯齿四兄弟的位置,拦在了眼镜男的身前;眼镜男抬着头冷冷地望着大齿,示意他让路。 大齿面色纠结,原本只是警惕的目光,变得多了几分郑重。其余三兄弟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纷纷将选择权交到了大哥的手里。 场间的关系无疑有些诡异,原本寒续是对着锯齿五兄弟中的老四出手,与他们撞上梁子,现在的事情却变为啤酒肚男这一方与寒续撞出了火焰,战力强悍的锯齿兄弟反而成为了中间飘摆的不倒翁。 “你们是我花重金买的人。”啤酒肚男这句话,便是在提示他们四人,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 不过大齿却并没有让路,依旧横亘在两方的中间,在沉思什么。 他们与啤酒肚男本身就没有太多的信任关系存在,寒续先前的话语,无疑在他原本秋波不起的心湖之中砸出了久久难息的潮。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已经了了,先生本意是替我们出头,没必要再劳烦先生。”大齿沉默了良久之后,抬起头看着啤酒肚男,心平气和地说道。 一众人都哑然,无法相信在地下拳场叱咤风云,暴怒时候会一口咬断别人喉咙的大齿,会帮别人说话。看向大齿的目光都变得无比陌生,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先前那番话是在污蔑我。”啤酒肚男吐出一口长气,一位跟班端了一根凳子过来,他悠闲地坐下,“区区低等民,污蔑高等民,是死罪。” 大齿颔首,道:“我也恼怒他的做法,他更是打伤了我的四弟,不过他身份未知,先生也有要事要做,此事不如就此了结。” 啤酒肚男微笑,道:“没想到威风堂堂杀人不眨眼的大齿,居然如此大度。” 大齿道:“只是没必要,今日本是我几兄弟离开这地下拳场,迎接另一个人生的日子,却没想到会出现一些别的岔子,离开之前,不想给黑市制造麻烦,先生费心了。” 啤酒肚男脸上的笑意似乎渗透出了面具,他掸了掸烟灰,没有回话,看着寒续道:“三言两语便让自己解围,让本来对你动了杀意的四兄弟抹平杀意,你的确有些本事。” 寒续没有回话,始终盯着瘦削男子手中的那张雪白玄卡,这张小小的卡片令他无比的警惕。 他对武者这一行业的境况十分了解,也很清楚这些年的交易发生状况到底如何,高等民买低等民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不过大多都是买来作为下人,或者是作为勾栏场所的廉价服务人员,亦或是其余廉价劳动力,但是买低等民武者还是太罕见了,尤其是像啤酒肚男这样明显财大气粗的男子。 他身边能够跟着这样一个至少中等品阶的玄卡师,也是说明了这一点。 寒续很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啤酒肚男看自己的目光极其古怪,像在看猎物一样,他买锯齿五兄弟,绝对是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用武者来作为实验,进行某些研究是极其变态的事情是很大的可能,而寒续对此类行径的厌恶甚至是仇恨,因为个人原因,高到了别人所无法想象的程度;即便不是什么实验,也绝对是令人发指的事,不便于雇佣武师去做的事、现如今看来,他对于锯齿五兄弟明显也有隐瞒,越隐瞒,自然就越是有鬼。 不过寒续并不明白,为什么大齿会突然开窍,帮他说起话来,他此前的表现完全不像是这样一个情义之人,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在地下厮杀长大的角色,不应该会这样理性才对。 寒续正在思索的时候,大齿转头对着他无比寒声地说道:“你打伤我四弟,是因为我四弟有错,我大齿是否分明,今天又是我几兄弟离开地下的日子,所以饶你狗命。” “先生,就这样吧。”大齿再对着啤酒肚男认真道。 啤酒肚男的烟抽得很快,每一口都会抽得火光朝后缩上一截,只是这么短的功夫就已经燃到了尽头,空气中满是这香烟的独特香味。啤酒肚男把烟头丢到了地上碾息,对于现如今这个局面微微摇头之后,“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有别的话可说。”然后极为无奈地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就是啤酒肚男的指令,眼镜男对他言听计从,扭了扭脖子,像在把别人的脊椎骨拧断,绕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寒续之后,便转身往回走去。 他走出了几步之后,原本平静下来里的场间,空气忽然暴躁了数分,地面上突然发出了塔塔的声响,像是几尊大象在此地急行,而空气似乎变得坚硬了起来,刮起的风都像木屑一样刺人。 眼镜男的脚步豁然站定,他身后数道劲风扑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吹得往前倒飞,而他的身影也第一时间雷霆转身。 四兄弟中的三人伴随场间顿时群众炸响的惊叫声,暴掠到了眼睛男的面前,狂暴的攻势向他而去! 一把飞刀从背着老四的老五的身上飞出,刺向了甬道墙壁上方的电箱,整条甬道霎时陷入了彻底黑暗之中,变成了地狱! “啊——”瞧见这陡然一变的局面,西装男尖叫出声。 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暴乱霎时成形,人群鼠流乱蹿,纷纷避开这个战斗打响的范围,好似这里就有一枚炸弹。 寒续眉头一挑,身影也第一时间而动,跳到了一家店铺的房顶上,下方便是逃蹿的人流。 第一时间毁掉电路,并且在刚才对话之中保持冷静,而后不约而同第一时间组织起进攻,除了兄弟之间的默契之外,绝对还有私底下的准备,仅仅因为自己一番推测,便令锯齿五兄倒戈相向,也不存在理论可能。 作为被地下拳场圈养的人物,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有如困兽,原来这五兄弟本就打算在交易的之后于这地下逃跑,而自己的出现反而成为了这起事件的变数。 两边都有阴谋,各有鬼胎,无论有没有自己的出现,这场战斗都会爆发,锯齿五兄弟有没有察觉出这次购买有没有暗藏玄机倒是无关紧要了。 这万渝城,果然卧虎藏龙,鱼龙霜天,黑市里更是龙争虎斗若过江鲤鱼般稀疏平常,随便一起交易,都有这样的各自算计。 寒续忍不住摇头。 第60章 高难度玄卡 械派禁锢类型的器械并不少,比起压境拷那样单纯对境界进行低强度控制的器械,还有很多能够让哪怕是高等品阶的武师都无法挣脱的器械,如果是对武师进行奴隶似的贩卖,那些器具就能派上用场,毕竟要保证之后他们不会反抗。寒续叫不出大多数此类器具的名字,但是寒续很清楚,这些器具是一定存在的,他偶有所闻的都有很多。 锯齿几兄弟离开这黑市之后,势必就会被戴上那些器械,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在这黑市动手。 寒续在略微的诧异之后,就明白了他们铤而走险的理由。 …… 寒续的身影落到这家店铺的房顶上,旁边就是甬道壁,他手扶着壁,一点点往后退缩。 在甬道的路面上几乎是没有快速脱身的可能,而一片漆黑之中这房顶就是一大坐标物,可以帮他快速确定位置以及方向。他仔细回忆这边店铺的排列间隔与大致顺序,制定自己离开的路径,来确保自己在这漆黑之中,能够在房顶上迅速完成逃离。 这片的店铺有一些是瓦片构造,有一些甚至只有竹竿与篷布撑起来,所以并不是单纯地沿着甬道壁行走就可以,需要花一些心思。 漆黑一片之中,他的脑海里的一副图像却渐渐清晰起来,是他在这房顶间跳跃腾挪的位置图,沿着这个路径,以最快速度他能够在十五分钟左右回到自己进来时的那个洞口。 自己和王眸眸没有约定会和的地点,但是经常一起执行生死任务的两人都明白,他们确定的交头地点只有那个洞口,毕竟这是他们一贯进来的地方。 在确定到了这一步之后,整条路径图在脑中成形,寒续明显感到要轻松了一些,有了退路,那么此时不第一时间离去,也能要更多把握。 一片漆黑的前方,战斗还在继续。 对于武者来说,也并非一定要看得到才能维持战斗,对方的气息,对方移动的风声,脚步,这一切都是判断对方位置以及攻击招式的依据。 很明显能够听出来,锯齿几兄弟在将那眼镜男压制着打。 老五背着老四,只有三兄弟联手,不过同样也显得极为完美,招式的承接以及起合都很难找出漏洞,只是很短的时间里,战斗便呈现一面倒的状态。 玄卡师近战根本没法在武师手中讨到便宜,这是不争的事实,练体练气的武师,具备的战斗实力根本不是其余两大派系所能媲美的存在。 寒续深吸口气,手紧紧抓着甬道一块不知何故而突出的石块稳定身形。脚则开始细细掂量其刚才跃上这房顶上时刻意裹挟上的石子。 这也是他的一大杀器。虽然并不如枪械那么威猛,但是凌厉的腿法配合上凌风神谱,哪怕只是踢出的石子,其威胁性都极高。 …… 眼镜男身形暴退,他的鼻梁上遭受了大齿一拳。即便他第一时间后退,可是宽阔如大锤的拳还是碰触到了他的鼻尖,只是这轻微的碰触,大齿拳中的巧劲便冲上了他的鼻梁,流血不止,鼻下两道殷红。 身形后退的同时,塔塔两声踏地声,两侧便刮起了两道疾风,二齿与三齿的身影也几乎是同时朝他冲出。两人虽然是分成了两个方向朝他扑来,但是却感觉只有一道气息。 眼镜男的脸色一沉,此刻距离的拉开,对他而言便是反击的机会。 手中迟迟没有得以出手的卡片,从他的手掌中悬浮而起,当他手指点到玄卡的一瞬,一道白色光芒凝结成的玄卡骤然浮现在身前,随着他意念注入,脑海中一道银白的光线划过,卡片上的光华随之一凝,一条小手指粗的银色光柱从中探头而出。 嗤—— 光芒转瞬在这黑暗心脏中挖出一道银白! 整条甬道都被照亮! 卡片才刚刚出手,大齿便感知正前方这暴退的身形中似乎在从这黑暗的空气剥离什么,好偌这黑暗之中还有潜藏的光明,不过即便有,这些光明也被尽数抽离进了面前这盾牌大小的虚幻光形玄卡之中,黑暗仿佛再浓郁了数分。 玄卡之中的力量极速上涨,很快便到令他心颤的地步,这些光纹似乎都在颤抖,如承受剧烈声波快要破碎的玻璃。 二星玄卡的杀伤力强大至极,他必须避其锋芒。 身形反地心引力一样猛地后仰,那光芒便惊险至极地从他的面前激射而过! 这条银龙般飞射而出的光芒笔直地刺到了一百米外甬道尽头处一个弯道的甬道壁上,钻出一个深深的孔洞,剧烈的火星从岩石中飚射出来,落在地上玻璃珠一样滚开。还有没来得及逃跑的人,被这光明直接洞穿! 还有尖叫连绵。 这极度的光明令人双目刺痛,寒续更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这是二星玄卡中最难的玄卡之一——光属性玄卡——光激! 这条激光一样的光路,比起激光要多了很多玄奥之意,似乎里面流淌的不是普通的光,而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圣光一样的力量。光芒在里面聚集到极致,像是琉璃一样剔透纯粹,内里恐怖的力量,令人感到自己的身躯似乎在这注视之中都被其焚射成了灰烬。 寒续抽了口冷气。他身形在这光明照耀下无所遁形,脸色在银光照耀下泛白,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寒续很清楚的看到玄卡从眼镜男手中悬浮而起,以手隔空控卡,这是中等玄卡师的标志!而且他能够操控光激卡,并且催动时间如此之短,其光激的力量到达这样的程度,让寒续感知到,这眼镜男子竟然有中等七品的玄卡境界! 大齿瞪大双眼望着这就从他面前射过的光路,心里同样冰凉一片。 这条光路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跟他的身体有十公分的距离,但是其中那可以轻易洞穿自己的身体的力量,却透过这段距离很清晰地传递入他的感知之中。 这光明十分神奇的地方还在于,它里面肉眼看去便知道有着恐怖的高温,似乎将空气都给点燃,但是却偏偏没有半点多余的高温传递出来,十多公分的间隔都感受不到半点多余的温度,也正是这样,才令人意识到这光线本身所具备的杀伤力是何等恐怖。 这样迅速的出手,却没能得手,令眼镜男的眉头不由拉下,要是这光激卡的光柱能够射到大齿,大齿的将会直接暴毙而亡。 一道惋惜从他的心头一闪而过,两道风声响起,二齿与三齿凌厉的攻击向他砸来,他们的攻击极度狠辣,两人攻击的方位是两个死穴! 眼睛男的手不得不回手防御,玄卡失去了掌控,精神力也断去,身前这玄卡光纹便跟着泯息,这光激也一瞬而过,整个甬道重回黑暗之中。 又是一张玄卡从他的袖中滑出,而后在他的手中悬浮起来,于此同时,一道光纹浮现在他面前,不过这一次的不同在于,卡片的两个卡面是对着两侧。 又是光芒流转,在二齿与三齿两人攻击落在他身上之前,两股飓风从卡片两侧之中呼啸而出! 强大的风意让人面部生疼,与寻常的风不同还在于,这猛烈的呼啸声之中,呼啸出来的飓风似乎极度集中,并不会像寻常的风那样扩散开来,反而朝着两人汇聚,原本就强劲的风意,在瞬息之间便强大了两倍! 二齿与大齿的速度与力量本都极快极强,这样的冲击之势蕴含的力量更是难以想象,然而此时面对这两股飓风,都顿时被推飞开来,像是台风中的两片落叶。 咚咚—— 两人都沉沉地砸飞到了两侧的店铺之中,最后砸到甬道壁上,坚实无比的甬道壁都为之一震,扑簌簌地落下数道灰尘。 “双面凝风卡?”寒续蹙眉,“二星玄卡中同样极难的玄卡,和光激难度上不遑多让。这个玄卡师在二星玄卡上的造诣,甚至完全不输一些高等品阶的玄卡师。万渝城哪里有这样一号人物?” “中等玄卡师,还是对二星玄卡的理解如此强大的中等玄卡师,在万渝城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然而他脸上却并没有戴面具,证明他根本不需要掩饰身份,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人物。” 寒续蹙眉深思,事情越来越不在他能够理解的范畴里了。 大齿深吸了口气,两条腿圆规一样滑开,身上散发出的威势都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变成了一把强弓,准备对眼镜男轰出那至为恐怖的一拳。 同样的武学,不同强者来展现便有不同的效果,他手中的强弓箭拳,比起四齿的强弓箭拳,强大了许多许多,仿佛是一辆重型弩车,停在了这场间。 “老五!”大齿盯着光纹亮起来的位置,对着另外站在一个零食铺旁边观战的老五大吼了一声。 老五会意,背着老四头也不回往地下拳场的位置跑去。 寒续好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心头不禁好奇,这一声叫喊自然别有用意,四齿准备去哪里?他正准备跟上去看一看,地下拳场的警报声忽然响了起来。 “谁他妈在我地盘闹事?!” 与此同时一声怒吼,从尽头处滚滚而来。 第61章 章王奇甲 大齿的强弓箭拳似乎已经拉满,他身上所有的元气与他的肌肉一起绷成了一把弓,圆满到没有多余半点的力量溅射出来,体内力量爆发式增长且全部蕴含在了他下一击的进攻之中。 强弓箭拳,这武学的强大之处便体现在此。 眼镜男的手里则又滑出了一张玄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一声厉喝将二人这即将点燃的再一回合战斗打破,陷入了僵持之中。 大喝从身后传来,而后寒续听到了很明显的机械运转的声音,这机械的运转声不是发动机的声音,而是贫民区旁那些中等名与高等民修建的工厂里的机器手臂移动之类的声音,算不上轰鸣,但是却满是那种让人心躁的冰冷音。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寒续的眉头便为之一挑,因为这样的声音出现,很明显便代表着与场间任何一种战斗类别都完全不同的力量逼近而来。 甬道尽头处出现数道强光,一个如同巨型蜘蛛一样影子投影在了洞窟的墙壁上,从甬道的顶上倒挂爬来。 已经逃得一干二净而略显清净的甬道之中,被这出现的身影重新填满。 那只“蜘蛛”速度奇快无比,一根根三四米之长的长腿霸道地一步步勾入坚硬的甬道壁,渐渐清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随着距离的逼近,长足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也愈发明亮起。金属打造的长足一共有八只之多,每一只都格外的灵活,宛如一条条毒蛇,又坚韧无比,将甬道上顶戳出一个个的浅浅洞窟而丝毫无损。 长足上的灯晃动着将逃窜后狼藉的甬道照亮。 最终“蜘蛛”悬挂在了寒续身后十米左右的位置。 这蜘蛛的正中间,是一道人影,这蜘蛛的八条长腿,是从他的后背延展而出。 这样的战斗兵器,自然是战械,而战械,便代表着而今三大战斗派系中的另一大派系武者——械师。 战械倒立在甬道的天花板,他整个人却保持正立,这八只长长的手臂,使得他极为自然地悬在空中,冷漠地望着地上的众人。 “章王奇甲。”从大齿出手到现在,始终稳稳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的啤酒肚男,手里又点了一支烟,呢喃出了来人身上这身战械的名字。 寒续心头微动,望着这大蜘蛛屏气凝神。原来这就是有名的战械——章王奇甲。 此战械问世时间不长,只有几年的历史,问世的地方也不远,就在地陵行省的省城——百鸟城,刚问世的时候寒续就听说了这战械的名号,今日才有此一见。 此战械的每一只手臂——也可以说是这一条条蜘蛛腿一样的机械,都像是蛇躯一样灵活,能够进行各种角度的弯折,同时又坚硬到近千斤的力量都无法使其形变,具备着强悍的杀伤力。 寒续离他最近,所以这战械的大部分细节都清晰地映入了寒续的目光之中。 长足全部连接在中央械师身上的盔甲上面,这盔甲既是他的防御装备,也是他操控战械的手段。一根根极其细微的金属丝线埋藏在战械中间,从机械长足一直贯穿到他手上的黑色皮甲手套上;他手指的微微调动,以及手臂的摆动,都会使不同的机械长足做出不同动作,彻底掌控了这奇甲之后,便能够控制这些长足像控制自己手臂一样自如。 此战械的作战能力极其恐怖,每一条长足都快若闪电,能够瞬间发动攻势,其长足之中还藏有的利刃更能够瞬息伤人。在已知的记录之中,一位高等品阶的械师,凭借着这个战械硬生生战胜了数位武师的联手。 这样强大的战械的造价,自然不菲,绝大部分的械师面对这样的价格,只能望洋兴叹。 这设计复杂能力强大的战械,无疑是强大的杀器,能够操控它械师,其本身的实力自然不凡,想必这就是黑市能够安稳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寒续望着战械目不转睛,暗暗诧异里面一些设计的高妙玄奥,也将心中的警觉再往上提升。 “高等品阶的械师。”啤酒肚男抽了口烟,“你应该就是这黑市的镇守之一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械师微微笑了笑,他长得有些丑,整张脸有些凸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鱼,笑起来的模样更是难看,道:“先生叫我铁军就行。” 他低头望着与眼镜男保持对峙的大齿,笑容消失,寒声道:“大齿?原来是你在闹事。” 大齿没有回答,始终盯着眼镜男,以防他伺机出手,而大齿的其余几兄弟,也趁着此时的平和时刻,站到了大齿的身旁。二齿提防着铁军,眼瞳之中也有怒火燃烧。 打黑拳的人当中,有人是自主前来,以命博财或者名,也有被这地下圈养,作为黑市专门打手的存在;这就类似与几千年前的野蛮角斗场。面对怪兽冲击之后的再文明世界,多少回归了一些古时候的野蛮。 能够作为被交易对象的锯齿五兄弟,自然便是被圈养的存在。没人愿意被当成奴隶一样的圈养以及贩卖,所以才有今日五兄弟的策划。 “我花重金在你们手里买的人,居然会对我出手,和你们黑市的生意,果然做不得。”啤酒肚男冷笑道。 西装男脸色在先前的战斗之中已经白如纸,不想被人瞧不起,此时咬牙硬撑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要是我们真的因为你们黑市的人有三长两短,你知不知道你们黑市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铁军真诚道歉道:“抱歉先生,既然事情发生在我们黑市,我们自然会承担责任。” 铁军这才转头看着视作作壁上观,不离开也不表态的寒续,道:“你要看多久?” 寒续抬头看着他,道:“看不看,这是我的自由,黑市不是自由市场么?” 铁军笑了笑,道:“有道理。” 话音落下,身上的战械声音大作,最前方的两根长足,忽地朝下方大齿刺出! 长足如同弹簧一样伸长! 咻—— 宛如两根利箭射来。 大齿还保持着强弓箭拳的满弓之姿,屹然不动,二齿与三齿的身形豁然一动,朝空中跃去,二人各自握住了一只长足。 机械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而在他们手抓住这长足的一瞬间,尖锐的长足尖端电钻一样飞速旋转起来,朝他们的胸膛刺去! 咚—— 两只长足一甩,砸向两侧的甬道壁,两道尘树盛放,两兄弟艰难地握紧长足,使长足钻洞的足尖与自己的身躯错开,而钻动的足尖在便甬道壁上划出深痛的纹路! 长足挥动着两兄弟,将一家家店铺砸塌,向着寒续横扫而来。 寒续身躯一跃,接连越过了六七家店铺,才免遭池鱼。 这个照面,让寒续感知到了这战械拥有的强悍力量,金属长足之中传递出来的力量,让寻常肉身根本无法抗拒。 “咚——” “咚——” 大齿与二齿被合拢而来的长足带动着,撞到了一起,齐刷刷砸倒在地。 大齿的眉梢一挑,不尽精光乍放。 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眼镜男霎时一动,身躯朝侧翻暴掠,手中的玄卡再度悬浮而出。 几乎是眼镜男动身的同时,大齿的拳再度对着眼镜男轰出,不过他口中的话却是对着铁军而喝:“我故意选择黑市成为逃跑的地点,难道会是因为莽撞?难道没有准备,难道不知道你的出现?!” 三声难道令铁军的脸色一沉,感知到身后似乎有能量在急速地爆炸,他豁然转身。 身后数十米外一道猛烈的烟尘从甬道壁上喷出,而后一道一道朝此放延展,恐怖的爆炸声与气浪霎时肆虐了这条甬道! 第62章 出人意料 爆炸响起之后,甬道另一头同时发出了爆炸的轰鸣。 爆炸就像是春节的鞭炮一样从两侧爆发,一层层往里轰炸,坍塌不断地在发生,很快就蔓延到他们此时的位置。 整座甬道都在沉沉地颤抖,连绵而来的爆破让甬道中充斥着剧烈的尘爆与轰鸣。 抖动的甬道壁与寒续的手掌摩擦,给他带来僵硬的生疼,灰尘也洒落他一头的黑发,然而寒续并没有第一时间动身逃跑,也并没有慌张,而是缓缓蹲下身来保证自己不在这爆炸造就的晃动之中跌倒,猫一样弓紧了背,双眼死死盯着战斗圈。 面对强弓箭拳,眼镜男的手心中悬浮的玄卡光芒大作,而后一面屏风一样巨大,厚度也城门一样结实的气盾,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里面光纹流转,好似天界门扉。 “二星玄卡——流云盾卡。”寒续倒抽了口凉气,这眼镜男使用的玄卡,从光激到弹气盾,无一不是气属性与光属性二星玄卡中极为高级、稀有的玄卡!他只有耳闻从未目见的卡! 用出了这张玄卡之后,眼镜男的身形依旧在倒退,退到了啤酒肚男的身侧,而他脸色开始越发的苍白起来。 二星玄卡需要消耗的精神力,比起一星玄卡来说要多出数倍,一些高难度的玄卡更是需要更多的精神力来进行消耗,起先那张光激卡便消耗了极多的精神力,但并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张弹气卡之后,想要在后续的战斗当中战胜大齿,已经变得极为困难。 寒续很清楚,他精神力现如今已经接近枯竭状态,应该无法再用出任何一张二星玄卡,流云盾卡就应该是他所能够使用的最后一张二星玄卡。 大齿就像是攻城战中轰门的战士,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击在气盾,强弓箭拳造就的强悍威力全部轰击在了这面盾牌之上,但这面二星玄卡凝造的盾牌依旧没有第一时间破碎,里面中的光华像是扭动的气流一样不断地震荡,而强弓箭拳的拳劲则在这些震荡之中被不断消解。 二星玄卡纯粹的防御力量,大到超乎大齿想象。 大齿的身形也像是撞上了城门,整个人被弹得倒飞回去,在结实的地面踩出个个深坑。 望着流云盾牌竖立的前方,以及盾牌后面的眼镜男与啤酒肚男,他的脸色也飞快地苍白下来,不过和眼镜男不同的时,他的苍白更多来自内心吐芽而出的绝望。 “大齿!” 后方一声怒吼。 铁军暴怒不已,爆炸极快地速度便要蔓延到了他所站立的位置,还在对二齿与三齿发起进攻的两只章王奇甲前足飞快收回,另外六条腿扣紧崖壁的勾齿松开,人便随同战械从崖壁顶上轰隆落下,而他试图朝内冲锋的时候,才发现二齿与三齿还抓着他战械的前足。 “你们找死?!”铁军怒喝,又抽出两只长足,对二齿三齿的胸膛刺下。 二齿一声怒吼,整个手臂诡异地臌胀起来,他一掌劈向了朝他刺来的长足,长足上面立即激射开剧烈的火花,然而却并无法改变这朝自己胸膛刺来的足尖。 二齿的手急忙一抓,两只手便各抓着一只长足,宛如扛着两杆刺来的长枪,面对这下压的巨力,自己的两条腿折刀一样弯折了下来,足下的土地都被压陷,身躯更是仿佛要炸裂! 嗤—— 握住了长足,但却无法完全抵抗住其力量,旋转的足尖依旧在他们二人的肩膀上的铁狼皮甲上钻出鲜艳的火花,随时可能洞穿这层看似坚固,但在这机械长足面前并没有多少抵抗力的皮甲! 三齿的情况同样如此。 章王奇甲,一人战两位中等武师,不费吹灰之力! 械师的强大便在于此,依靠战械,他们能够施展出以一敌多的实力。事实上还因为铁军出手紧急,加上这里空间不够这大型战械的施展,否则这身战械会爆发出更加强悍的威力。 爆炸不断的逼近,浓重的火药会和尘沙味像是海水一样朝他们灌来,溅射的石子也像倾泻而来的暴雨,砸在章王奇甲上。 轰—— 一面车门大小的混凝土块从顶上的甬道壁上脱落砸下,就在快要砸到铁军的时候,只留两只长足落地,另外空闲的两只长足长鞭一样飞了起来,拍在厚重的混泥土块上,使其宛如皮球一样被抽飞到了一侧。 铁军面色沉重,知道自己没时间拖在这里,即便有章王奇甲在身也无法在这爆炸中保全性命,当机立断,他手指以及手臂做出了几个极为奇怪的动作,这具章王奇甲那两只扬起来的长足急速收回,长鞭在空中抽出刺耳的声音之后,笔直刺向了二齿与三齿! 二齿三齿没有三头六臂,无法抵挡这再来的长足,只能眼睁睁望着死亡袭来。 “大哥!” 二齿与三齿几乎是同时厉喝出声,大齿的身躯豁然一转,然而他准备脱身的时候,身后忽然再度亮起了玄卡的光芒。 “咻——” 身后空气又开始极速汇聚,并不如强两次强烈,但却依旧具备威胁。 眼镜男的心念一动,一道像是箭矢一样的气流,从玄卡施展后,玄卡前方光华凝结而成的光界之中飚射而出,刺向了大齿。 大齿的身形一拧,悬空而起,这道气箭便从的他身侧飞过,没有伤到他,然而却阻挠了他前去救助自己兄弟的步伐。 “不!” 就在他眼睁睁看着那两只长足要刺入二齿与三齿,只能怒吼之际,寒续身形骤动。 寒续的脚尖一扭而后一条,一颗眼珠大小的石子便从地上飞了起来,在寒续一脚之下,飚射向了铁军的面门! 石头射击的精准度,宛如经过精密瞄准后的枪械。 “什么?” 铁军轰然抬头,这石子并无法真正威胁到他,然而他并不理解这个旁观者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而管中窥豹,只是一颗石子便能发出这样的威力与精准性,可见其实力居然不容小觑。 长足宛如长了眼睛一样,只是微微地偏摆,根本不用撤销对足下两兄弟的攻势,便将这颗石子拦截了下来。 “你……”铁军厉喝声刚刚响起,便顿时一止。 因为就在这石子飚射之后,寒续的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红光,场间所有人的面色都在一瞬间变得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这站在店铺上方的年轻人。 因为这光芒,来自玄卡! 寒续口罩遮挡的清秀脸庞前,指尖点在玄卡上,玄卡前方火红色的光纹凝结,像是提笔写字勾勒到最后一笔,两颗火球霎时从这光界之中飚射而出! “火球卡,初等玄卡师。”眼镜男望着寒续,那面能量还没有消失的流云盾卡还悬浮在他的手上,而那面巨大的仿佛内里有无数流云的盾牌则被他护在了啤酒肚男与西装男的头上,遮挡后方爆炸袭来的碎石与轰击。 看着火球,他手指微跳,像被针线缠绕。 高等民身边跟着玄卡师,可以理解,但是这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家伙,居然也是一位玄卡师?!并且刚才还与大齿一行有矛盾爆发,此时居然为他们出手?! …… 一星火球卡对付武师,武师可以依靠自身强悍的身体力量来进行躲避或者别的应对,但是身上附着章王奇甲这一战械,并且有四只前足被控制住的铁军,无疑没有闪避的可能,二人之间本就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也没有给以闪避的时间。 所以他必须依靠战械硬接。 两只已经快要刺入二齿与四齿头颅长足霎时回收,宛如人的两只手臂一样,迅速迎向了这飞来的火球。 两颗火球被这长足直接接住,在他电钻一样的足尖上旋转,而后变成了两团破碎的火焰,朝着四面流飞。 寒续惊叹铁军对于这身战械的掌控力,明明只是机械,在他的身上却如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而精确。 “你是什么人?!” 铁军厉喝,暴怒不休,什么角色居然敢对黑市的镇守出手?! 然而寒续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没有心思再做任何回答,因为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爆炸已经逼近了他们,巨大的气浪呼啸而来! 一块岩石从爆裂的甬道上壁上破出,朝下方砸下! 寒续的身影暴动,朝着空中侧跃而出,而同时一张气动卡从手中出现,只是极短的时间里,一股劲风便从他身前的光界中出现,拍上了这面硕大的岩石。 在这样乱流肆虐的空间之中,这股劲风无疑成为不小的推动力,在让寒续身躯倒飞而出砸到岩石壁上的同时,使得这面原本该是笔直下落的巨大岩石有了一分的歪斜,朝着铁军砸去。 上方落下的岩石,在此时看起来便有如山丘,铁军面色煞白,不再顾及二齿与三齿,四条长足同时朝着空中飞去,挡在了这面砸来的大石前。 轰—— 支撑在地上的四只前足顿时弯曲! 章王奇甲产生的力量强大无比,这大石竟然无法将他压倒,不过其巨大的重力,还是让机械之间发出极躁的轰鸣,似乎里面的零件在飞快地破碎。 得以脱身的二齿三齿抓住机会,同时出手,灰尘漫天萧萧之中,对着长足正中间的铁军飞去! 噗—— 两块细小的刀片从他们的皮肉下摸出,瞬间便在铁军身上数个关键部位划过,拉出数道鲜艳到令人眼花的鲜血喷出! “不!!” 轰鸣与乱流,还有尘土与碎石,在这甬道里继续肆虐。 无法再继续掌控这身战械,岩石便轰隆隆地砸下,铁军庞大的身影,埋没在了这爆炸之中。 第63章 所谓变数 寒续则撞到了甬道壁上,砸落在地。气冲卡强大的推动力,使得他这一撞将自己撞得七荤八素,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他强行一咬舌尖,爬起身来躲开侧边一块倒下来的石条。 他才刚刚躲开,这块巨石便砸到地面上,溅起一蓬激流般的灰尘,将地面带起一股沉沉的晃动。 甬道里哗啦啦的碎石像是暴雨一样下落,甬道像是被轻易踩碎的泥孔一样不断的坍塌,这原本就接近密闭的空间,这爆炸的来临无异于末日的降临,令人全身发麻与酸涩的恐惧无法控制地袭来。 灰尘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时候,爆炸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寒续半跪在场间,周遭是黑暗,也全是飘荡的浓厚灰尘,吸一口,便似乎嗅到了地狱里的气息一般令人难受、窒息。 即便有口罩,寒续还是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这样自己才稍微感到好受一些,下意识地朝侧边挪动身躯,扶到了甬道壁时候,情绪才进一步稳定了下来。 一道光芒忽然出现,似一把剑将这黑暗刺穿,寒续的双眸在这光芒之中,也像是有星辰闪烁。 尘浪奔涌,光亮下宛如无数游虫,而这放出光亮的人,赫然便是眼镜男三人,爆炸停留在了他们后方约莫十来米的位置,并没有真正威胁到他们,光亮来源眼镜男的手中握着的没有杀伤力的光属性照明卡。 通过这光芒寒续可以看到,大约中间有五六十米左右的长度还勉强保留着完整,其余地方都因坍塌而堵死,这勉强还残留的部分甬道不断有灰尘滑下,似乎这残存的部分随时也可能坍塌。啤酒肚男等三人因为流云盾的缘故没有半点狼狈,灰尘都似乎没有落到他们的身上,和自己与锯齿几兄弟形成鲜明的对比。 寒续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确定爆炸没有再继续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即便自己有自己的把握,但是赌博这种事,在不看到最终结果的时候,概率这种东西是不能给人绝对的安慰的。 大齿就在站在寒续的身侧的不远处。 大齿的肩膀上被一块大石坍塌的时候所划伤,豁大的伤痕被灰尘所覆盖,给伤口处不断刺出疼痛,他望向铁军消失的方向,在因为铁军的死亡而感到轻松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惶恐。 “老二老三?!” “大哥我们没事。”废墟的边缘沙石埋没之中,两道人影从中爬出,正是二齿与三齿。二人在最终时刻成功脱身,虽然现在看起来是极其狼狈,但是还是保全了性命。 大齿长长松了一口气,阔背都在这一瞬间似乎颓然了不少。 两兄弟站到了大齿的面前,转头望着啤酒肚男和西装男,以及站在他旁边的眼镜男。 啤酒肚男的神色,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这张面具之下的肥脸上,此时有着愤怒与恐惧交汇,而野兽般蛮横的铁青。 眼镜男还是保持着那股高深莫测,眼镜地下那双褐色的眼睛似乎机械一样毫无感情,视线在大齿三人以及寒续身上不停地转动, 西装男脸色苍白一片,举起他颤栗的手指,摇摇指着大齿道:“你是疯子?!你不要命了?!” 因为自己兄弟还活着而感到畅快的大齿冷笑一声,道:“本来就是向死而生。” “这甬道建立,本就是以地下世界为根基,据说这地下世界建立的时候,世界正因为无法抵御怪兽的袭击而正走向灭亡,地下世界在建造者眼中可能便是最后的国度,建造者为了保证自己在这里面的绝对利益,不单单对所有试图进入地下世界生存的人类分出了更为严苛的等级制度,也制定了相当残暴的律令。 不知道是建造者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统治而埋了后手,还是这等级制度最底层的角色为了保证自己有谈条件的资本,亦或者是人类为了保证这所谓的最后一道防线,能在怪兽攻入之后保留人类的最后一丝尊严,在这甬道里便藏有了许多的炸弹,能够将这里变为虚无。 经过重建以及扩修,以及这么多年时光过去,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传说也沦为传说,没想到居然在你们的手里,将这所谓的传说进行了印证。”寒续望着这爆炸之后,像笼子一样将他们关押在一起废墟,不禁叹息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寒续咳嗽着,在这光芒之中,站起身来。他身材不算壮硕,但是在先前的战斗里,也在先前与四齿的战斗力,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场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小觑这个他们都完全未曾料到的变数。 虽然他是场间修为最弱小的一个人,但是似乎却拥有着足以左右这场生死局的力量。 “刚才,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静默到只能听到沙石滑落声的废墟一样的甬道里,大齿的声音在其中不断地回荡。 若不是寒续出手阻止了铁军杀二齿三齿,外加上他使用气冲卡推动巨石,那么现在活着的将是铁军,而不是他们锯齿兄弟。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几乎是同时,啤酒肚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问道。 寒续擦了擦眼皮上的灰尘,也站起身来。使用气冲卡之后那一撞,让他此时身体里还感到难受,像是有块大石压在自己的身体之上,让自己身体了感到一股肿胀,不过对于此类经历有过太多经验,所以这不适的感觉很快便被自己压下,不再左右到自己的身体与意识。 “我没有帮谁。”寒续说道,“只是我觉得我这个时候必须要出手,因为这才是我留下来的目的。” 很是平淡的一句话,没头没脑,却令众人的眉头都不自觉的锁下。 这个声音听起来,外形上大概看起来,年纪都绝不会太高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亦正亦邪的味道,令人他们心里都情不自禁地将警觉提高了一个档次。 寒续指了指眼睛男,对着大齿说道:“他身上的玄卡在二星玄卡中很稀有难得,我要他卡。” 眼镜男的眉梢豁然一挑。 啤酒肚男的身躯,更是因为出乎意料而浑然一震。 这变数的出现……是打劫?! 第64章 生死 大齿错愕,面色为之一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足足数秒的时间之后,一道莫名的笑意才在他的脸上缓缓绽放出来。 光激和双面凝风,都是极为珍贵的玄卡,一大原因便在于,他们是二星玄卡中为数不多的永久性玄卡,这就意味着可以重复使用,而这也正是寒续愿意铤而走险的原因。 “有意思。” 大齿摇头之后,再道:“你救了我兄弟,所以我答应你。” 寒续微笑起来,心里很是快意,道:“好。” 先前的出手还让人看不明白状况,那么此时的表态已经就很明了,寒续还是站在中间,不过位置本身就偏向大齿三兄弟,此时再落在啤酒肚男三人的眼睛之中,却自然而然地将他们视为了一个整体。 “你他妈是疯子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西装男歇斯底里,先前的爆炸令他现在的双腿都感到酸涩,恐惧的情绪更是在这个时候不断上涨,不过更多的还是作为一名高等民的居高自傲——区区低等民,自己往日一根指头就能弹死的低等民,敢把算盘打到我们头上?! “你知不知道仅仅只是你们现有态度,就足够你们死一万次!” 高等民可以找个借口便除掉低等民,而低等民对高等民有任何的冒犯,就有可能被下降为贱民或者九等民,亦或者是更为恐怖的极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治,这也是西装男自傲和此时暴怒的资本。 “本就是亡命徒,哪里在乎这些。”大齿冷笑一声之后,望着西装男说道。 他们根本不在乎买他们的是谁,有什么打算,他们在意的,仅仅是他们本来就设计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而已。 对于自由的渴望,对于压榨的愤怒,在此时悉数变成了狂野,三兄弟身上的气势,不羁流淌。 目光中的冷意与杀意,令西装男本就酸涩的两条腿,此时忍不住泛软,嘴里的话,也被打架的牙齿碎碎咬断。 “大齿二齿三齿,我放弃对你们的购买,现在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对比起西装男的暴躁,啤酒肚男则无疑冷静了许多,他突然开口说道。 “先生……”眼镜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色,转头惊讶地望着啤酒肚男。 “还有这位朋友,你想要的玄卡,也都可以给你,你们只需要让我们离开这里,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啤酒肚男站到了最前方,大腹便便的他此时凭空多了几分威武:“你们想要自由,我不阻碍你们自由,你们想要玄卡,我不阻碍你们拿到玄卡,我们之间不同于地下拳场和你们,我们本来没有恩怨,所以,没必要你死我活。 甚至,离开地下之后,我可以给你们更大的帮助,无论是在万渝城立足,还是奔赴他乡,我能做到的,都是你们完全无法想象的。” 啤酒肚男话音落下之后,场间久久没有人说话,西装男的情绪,也都很快地朝稳定趋于。 这样巨大的诱惑,让二齿与三齿的神色松动下来,不约而同地望着大齿。 没有人愿意过居无定所,提心吊胆的日子,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一切的铤而走险中的险都会被无限放大。红彤彤的诱惑,无疑令人心动。 “你觉得呢?”大齿问寒续。 寒续想了想,认真道:“玄卡,我宁愿拿到他手里那几张。” 大齿颔首:“的确,我无法再相信任何人,生死面前,我只能相信自己。” 唇内的两颗铩羽般的锯齿獠牙,还残留着杀死裂唇豹时的鲜红,从唇下缓缓裂出,而不断暴涨的杀意,令西装男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下去。 啤酒肚男脸色一片暗沉,拳头死死地握紧,而后变成了眼睛男肩膀上的轻抚。 “先生,这边应该有别的出口。”他的拍抚令眼镜男心里的压力更加沉重,对着他点了点头之后,对着啤酒肚男小声地说道。 会设计出这样的手段,那么锯齿几兄弟自然会有另外的设计,除了单纯的报复铁军以及地下拳场以外,他们肯定也有设计出去的方式,否则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也不会毫无顾忌,这个年轻男子想必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选择留下来,进行他所谓的打劫。 啤酒肚男会意,往后面退了十来步,开始尽可能地观察这条残存的甬道。 眼镜男的手里,则再度滑出了那张光激卡,虽然还没有使用,但是先前展现出的威力,还清晰在目,只是卡片出现在他的手里,却仿佛已经有一道强大的光线再度将此地刺穿。 寒续暗暗算道,再启动一次光激之后,眼镜男的精神力便不再足以施展二星玄卡了,这张光激,对于这场战斗的意义,举足轻重。 “有什么办法,可以破他的卡?”三齿离寒续最近,在即将出手之际,问寒续。 眼镜男是中等七品的玄卡师,他们除了大齿是中等四品以外,其余都是中等二品,即便玄卡师和武师相比本身不擅长近战,但是境界的差距还是足够他们郑重,尤其是在面对他手中这张杀伤力最大的光激卡。寒续的玄卡造诣很明显不如这眼镜男,但是也是场间除了眼镜男以外唯一的玄卡师。 “他对光激的掌控还没有达到足以控制射出的光激移动,只能固定一个方向,所以你们只需要第一时间躲开激光便可以了。 他没掌控卡向神移,施展出的光界的方向,也就是光华凝成里的卡纹的方向,就只会在他玄卡正面对向的方向,那就是他光激卡激光放出的方向。” 他玄卡对准的位置,就是激光射出的位置。 寒续已经解释得极为下细。 三兄弟同时会意,心里底气大增。 眼镜男的脸色则霎时变得极为难看,左手里顿时划出一张玄卡,玄卡悬浮在他的手里,一道光纹凝成的玄卡光界浮现在玄卡前,而后一道气箭从中刺向寒续。 咻—— 气箭无形,能够杀人与无形之中,速度更是奇快,寒续的身躯侧闪,落到了一尊岩石上,这气箭便刺入了身侧的崖壁之上。 嘶—— 空气像是蒸发的水一样,变成一团白雾。 锯齿兄弟三人,身形同时暴动! 三人身形在动身的一刹那,便微微分散开来,像是一辆战车,对着眼镜男轰撞而去。 眼镜男的双眼眯得如一把剑,额头上汗珠密密。玄卡师面对武师,一定需要拉开距离,才能更好地依靠玄卡来创造优势,不单单是因为武师的身体强横,动作敏捷,也是因为玄卡的催动本身需要时间,而自己无论是确定玄卡攻击释放的方向也需要时间来判断。 可是身后就是啤酒肚男,他不能够后退,所以他强行顿住身形,将两腿略微弯曲,来让自己的身躯更为稳定,同时两眼飞速地挪动,来咬定最终的光激进攻位置。 锯齿三兄弟在前冲的同时,精神力也集中到极致,这场冲锋,是致胜的关键。这个时候大齿甚至有些懊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掌握类似于裂唇豹铁链那样的手段,来拉紧双方之间的距离。 ……玄卡光芒像是恒星一样于这暗道之中绽放,在这光芒还是星辰的时候,大齿的双瞳便为之一缩,所有的光亮都在他的目光之中变成了赤日般耀眼。 “大哥小心!”二齿三齿同时急喝出声。 嗤—— 那纯净无比,好偌琉璃一样的光线,从光界中激射而出,强盛到令甬道内一切都淹没在白芒之中,令人双目无比刺痛的光线,瞬间便充斥了整片暗道! 大齿的身形几乎是条件发射地一顿,大力一踏地面,之后,朝着侧面的崖壁,野牛似地撞去。 对付子弹,只能猜测性地躲避,对付速度恐怖到这个地步的光激玄卡,即便眼镜男有催动的时间,从而给了他们判断攻击位置的时间,但要躲避的话,更多的还是猜测。 大齿身形骤停在了甬道壁旁,险些野牛一样撞上甬道的他,身上没有丝毫不适,那光芒似乎与他之间也有一定的距离,甚至似乎他不去躲避这光芒也可能不落到他的身上。 如此,他却没有半点的庆幸,反而是无比的愤怒与悲痛,预感性地从上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他豁然转头,只见二齿的身躯,凝立在了原地,纯洁的光线从他的身躯上穿过,而后笔直地落在后方的废墟之上。 睚眦欲裂,两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破口而出: “二弟!” “二哥!” 第65章 拆招 激光从二齿身体贯穿而过,精纯的银白色光线柱在场间仿佛在不断地旋转,他被动穿的身躯也似乎变成了一片空虚。 光线这样的保持更使之看起来宛如一根银色的冰霜柱。 身后的废墟当中,因为这光的穿透而产生了一条圆长的缝隙,被洞穿的部分似乎连残渣都不剩,没有半点多余的灰尘溅射出来,这狭长的废墟之中,则再次不断地发生起了坍塌。 能够清楚看到,二齿的脸色很快变得越来越白,紧接着像是有光线从他的身体内部一点点沁出来一样,皮肤一点点渗透出来瓷样的光泽,一两秒钟之后,光芒便从他的体表下彻底渗透出来,毛孔成为了光芒的宣泄地,整个人都被这银白色的光芒所笼罩。 他的所有毛孔都开始顺着光线沁出鲜血,整个人的体表都被滚动的鲜血所覆盖,鲜血又很快地沸腾、蒸发,凝固成薄薄的暗红色血痂。 他的生命力在极其迅速地流逝,整个人的身形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快地缩小,身上凝结的血痂因此折叠而落下许多碎屑。 “大哥……” 二齿望着睚眦欲裂的大齿,呢喃出声,身上所有的力气似乎用尽,而后身体像是被砸裂的雕像,出现了无数裂缝,光线从中穿射而出,接着他的身躯哗啦啦碎裂,成为齑粉滑落一地。 “老二!二弟!” “二哥!” 大齿三齿悲怒出声。 所有人都纷纷变色。 西装男蜷缩到了废墟的最后方,场间的恐怖画面以及冲击令他无比想要钻入废墟的缝隙当中。即便是他自己人展现出的手段,也让他感到陌生。 寒续抓着身侧一块岩石的手更是一紧。 啤酒肚男最后的一次杀招,所有人都以为会选择三兄弟中最强的大齿,没有想到眼镜男居然会出其不意,选择了较为次之的二齿作为进攻对象。 的确,战斗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要是什么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想要取胜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玄卡师这样手段全凭玄卡的武者,相较于武师更容易被人摸清楚底细,除了绝对的实力,进攻时这样的心理把握便也至关重要。 人人都觉得他会进攻大齿,三兄弟也这样认为,与其放手一搏去进攻做足准备的大齿,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杀死三人中实力稍次的二齿!让对方的战力大打折扣。 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判断,看似没什么了不起,实际上需要过人的勇气,因为这选择的本身,是在放弃杀死场间最强者大齿的最佳机会。 ……寒续抿了抿嘴唇,脚下的岩石在因坍塌而松动,他跳到了另外一块岩石上,望着眼镜男,心里忍不住地暗叹,除了对眼镜男这等抉择勇气的暗叹,也是对光激卡威力的暗叹。 第一次得见光激卡,这光激卡造成的杀伤力,果然名不虚传。寒续此前只在偷盗的一本玄卡书籍中看到过的介绍,果然不是虚构,这二星玄卡,的确具备这样强大的效用。 他的心里在感到泛冷之余,望向这玄卡的目光,也燃起了一团烈火,两只手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渴望起来将那玄卡于手中催动。 …… 光激的光芒湮熄了下去,不过还在人的眼中映下了余光,好似这把光剑还存在于原地,展现它强大而夺目的力量。 施展完了这一记光激之后,眼睛男的肩膀都要颓然了许多,脸上更是留下了数颗虚汗,目光都显得有些涣散起来。他握紧拳头,指尖掐入手心之中,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照明卡还在地上发出足以照亮整个残留甬道的光芒。 “二弟!”大齿再对着空中一声怒吼,回荡不休。 通过光芒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青黑闪烁,而这健硕身躯的胸膛更是飓风汹涌的海面一般起伏。 四齿被寒续打昏时他是怒上心头的话,那么此时的他便是真正的怒奔七窍,整个面孔都扭曲起来。 “你给我去死!” 大齿对着眼镜男一声怒吼,身躯一动,对着眼镜男狂冲而去! 愤怒让他的速度都爆发到了自己所能爆发到的极致,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冲到了眼镜男的面前,而眼镜男的手中才刚刚出现一张一星光闪卡。 眼镜男眼镜不禁瞪大,无法想象大齿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快。 噗—— 哪怕已经强弩之末,可到了中等品阶这个层次,又是极为擅长并且了解的一星玄卡,所以所需要的催动时间依旧也只是极短的时间。 卡上光芒闪过,玄卡前的光界便顷刻成形,凝结而出的光界之中紧接着发出了像是气泡破裂一样的声音,一道强烈的光芒,便在二人中间爆闪开来。 这强盛的亮光,就同炸药爆炸一样,于一瞬间全部爆发而出,令人的皮肤都感到深深的刺痛! 大齿头一扭,便避免了双眼被这光亮所刺瞎,而他的手掌,则直接抓向了眼镜男的面门。 眼镜男咬紧牙关,又一张玄卡从袖口滑出,这一张,则是风属性即是气属性玄卡——风刃卡。 四道镰刀型的碧绿色风刃从玄卡前凝结出的光界中旋转飞出,这样短的距离,这些风刃出现的瞬间,就在大齿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殷红的痕迹,其铁狼皮甲上面,更是被风刃无情地咬出了道道白痕。 这些旋转的风刃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从一出现开始便对着大齿缠绕而去,而他每一次闪避,这些风刃都会在一个瞬间在跟着飞来,紧紧咬在他的身周。 身上没有其余实质性的防御武器,赤手空拳没有对付这玄妙力量的手段,只能仍由这些风刃在他身周盘旋。 “混蛋!” 只是一星玄卡,但是却展现出了足够威胁到他的实力,脸上都落下了数道红痕,他不得不朝后闪掠,二人的身形因为这风刃的存在而被拉开。 三齿的身形也紧接而来,在踏出数步之后,一踏墙壁,便如一只虎狼一样朝眼镜男冲去。步下生风,挥动的拳头也拳拳暴躁,暴怒令他现在的力量变得狂暴而蛮横。 他身影刚刚落下,对眼镜男轰出了一拳,拳风呼啸得有如虎啸。 眼睛男的双手交叉,格挡在前,硬顶了这一拳。他的身躯并没有二齿预想中那么脆弱,这一拳没有令他受伤,只是身形在被这一拳轰击之下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一拳轰出之后,二齿的身后也有数道风刃飞来。 眼镜男的手中,一张已经使用之后玄卡从手中滑落到地,变成没有能量的废卡。 “又是这难缠的风刃卡!” 大齿二齿试图对着眼镜男再出手,但是却都根本无法摆脱这些风刃的缠绕,之后的交手之中,即便他们身体力量强横,武学不俗,但是却因为这些风刃的关系,无法对眼镜男再施展出真正具备威胁的进攻,而即便有,这等情况下的进攻,也能被眼镜男迅速地闪躲开来。 两人联手,明明能够展现出更强大力量,然而却因为风刃的存在,在眼镜男的手中落到了下风。 寒续眼中精光跳动,他也完全没法想到,眼镜男居然可以依靠区区一星玄卡,便令两位中等武师联手都没法在近战的时候从他身上讨到便宜。 世间玄卡千千万,这风刃卡,寒续并没有接触过,没有摸清门道,这所谓高等民身边的保镖,果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风属性玄卡与光属性玄卡是他可掌控的玄卡属性。 ……眼镜男的身形一滑,便朝侧面掠过了数米,而一道气箭卡,从他的袖口划出,一道气箭飞出,射到了三齿的小腿上。 “啊——” 一道血箭飙出,三齿单膝重重磕在地上。 “三弟!” 大齿身形霍转,准备对眼镜男展开报复性的进攻,屡屡不得手已经让他被愤怒彻底烧昏头脑,而还没有出手,数片风刃又拉出一道弧线,对着他的后背旋转而来。 大齿不得不再度放弃进攻,身躯朝前弯下,风刃从他的后背掠过。 寒续眼睛一亮,喊道:“尽可能减缓自己的速度,这风刃是会沿着你们出手时的风,而咬在你们身后。” 眼镜男怒目圆睁,豁然转头望着站在岩石上的寒续。 第66章 结果和好坏 没有选择,便只能相信,大齿潜意识里选择了相信寒续,在风刃再次切割而来的时候,大齿不再大开大合地躲避,而是尽可能以最小幅度地动作来对风刃进行闪躲。 咻咻咻—— 碧绿色的风刃从他身侧飞过,而这一次,再度回旋而来的时候,速度却要慢了很多,尖锐的破空声,都柔和了不少。 果然有效。 大齿连忙道:“三齿,减轻动作!” 三齿会意,跟着将自己的动作幅度与速度减慢下来,控制在堪堪可以躲避风刃的范围内,始终缠绕着他的风刃的速度也迅速地下降了下来,原本那碧油油的颜色,也变得剔透,像是被强光照射下的翡翠。 风刃的威力与速度都很快地减弱了下来,风刃当中的力量也在迅速地消失,在继续对两兄弟进行了数个回合的进攻之后,便变成了八道绿光,消散了在空气之中。 “果然,依靠运动掀动的风而存在与行动,人的动作幅度掀起的气流,就是它们的行动轨迹,也是他们能量维持的途经,所以才能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闪避,依旧能够死死地跟在人身侧进行进攻,并且了力量毫不减弱;人减缓了速度之后,这风刃卡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有些门道。”寒续心头暗忖,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咻—— 自己的玄卡居然被这无名小卒破裂,眼镜男心中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愤怒。眼中锋芒汇聚,手掌中,一张气箭卡催动,一只气箭对着寒续飞来。 对于极度了解一星玄卡,尤其是还掌有武学凌风神谱这一御风而动的武学的寒续来说,一星风属性玄卡根本便不可能对他造成实质性威胁。 身体没有太大的躲避动作,甚至没有离开岩石,只是侧了侧身子,这气箭卡产生的那支气箭便从他身侧飞过,扑入了废墟之中,其原本对准的位置是心脏,狠辣的出手令寒续的眉头不由拧紧。 战场之中,眼镜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操控玄卡的手都开始颤抖。 精神力是一片湖,而操控玄卡所需的精神力和常人的精神力又有些不同,这样的消耗却又同时也在消耗体力,如此连番的玄卡使用之后,他的大脑意识开始越发地空白,而身体也开始感受到了泛冷的透支。 ……另一边,啤酒肚男开始越来越快速地进行起自己的寻找,手在崖壁上迅速地做着探索,尽管他潜意识里知道就算有其他机关也不可能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可是内心里不愿意面对死亡的不甘,就和他脸上的冷汗一样不停地往外冒。 …… “去死!”没有了风刃卡的束缚,大齿与三齿的力量越发的没有限制,开始展现出了他们真正的实力。 力量在皮下涌动,大齿唇下的锯齿牙将他自己的嘴唇都为之刺破,殷红的血从唇下溢出。 三齿站到了他的身侧,两人之间气势相融,展现出了比他在擂台上面对裂唇豹时强大了近两倍的力量。 呼呼呼—— 二人宛如两道疾风,对眼镜男展开暴雨般的进攻。 中等武者联手,数十年骨肉相连以及后天磨砺的默契,展现得淋漓尽致,二人之间的进攻近乎能以天衣无缝来形容。 嗖嗖嗖—— 眼镜男脑海有如针扎,极限地将催动一张张玄卡,造就的一个个异象在战场之中爆发,而锯齿兄弟蛮横的身躯,却在其中将一个又一个瓦解。 “去死吧!” 大齿抓住眼镜男施展玄卡的一个空隙,身体朝前猛地拱出,朝已经强弩之末的眼镜男扑去。 “迎风刀卡”的使用令一片片风刀凛冽而来,这些风刀虽然看似细微,但是却都能在皮肤表面留下长长的伤口,甚至有一些不断靠拢,组合得更加密集,一起对人的要害进行进攻。大齿的身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狭长的血红。 眼镜男眼中闪烁着近乎回光返照一样的精光,所有的力量都融入到了这一玄卡的使用。密密麻麻的呼啸风刀的中间,一道道风刀位置开始细微的转变,对着大齿的脖子抹去! 风无形,风刀密而难分,大齿丝毫没有去在意这些密集的风刃,自然没有察觉到这致命的危险,依旧笔直对眼镜男冲锋,手指宛如苍狼爪,破空而前。 大齿的反应令眼镜男身体里一股激血上涨,极限地身躯之中诞生了一股令他站得更为坚挺的力量,不过身体已经再难以进行大动作的腾挪与移动,所以他所幸靠在了甬道壁上,将最后的力量全数爆发,施展着他最后的进攻。 手中玄卡的光芒变得越发璀璨。 “喝!” 就在这风刀要从大齿的脖子上划过的时候,三齿极为迅速地拦在了它的身侧,而手中举着的一面大石,则成为了阻挡这些风刀进攻的盾牌。 风刃从大石上刮过,大石面上顷刻便炸出了一道道碎屑,仿佛有数十位刀客在对着大石劈开,一道道刀痕在其上炸显开来。 在三齿出现的一刹,这在“迎风刀”这一星玄卡之中暗藏杀招的眼镜男,心中便步入了真正的绝望,手里还握着的那一张玄卡,被汗水彻底打湿,甚至无法再继续被他握在手里。 一道长长的叹息,随着手中暗淡下去的玄卡光芒一样沉了下去。 他身体颓然了下去,闭上了双目,一口浊气从鼻中吐出,等候属于他的最后的死亡。 下一刻,大齿饱含仇恨的一拳,砸到了他的脑门上,恩恩怨怨,统统变作了爆射的血与浆。 咚—— 在拳头落下的时候,眼睛男与普通人想必没有太多差别的身躯便已经变作了一具尸体,倒飞了出去,身体失去了掌控,像是砸出的稻草人一样僵硬而无力,重重地砸在了甬道壁上,而后滚落在地,惨不忍睹。 一位极为难得的中等品阶玄卡师,再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容小觑存在的玄卡师,就这样殒落在了这里,而直到死去,杀他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姓名。 甬道内回归了此前的安静,一切的喧嚣都在此刻陷入了宁静之中。 寒续也长呼了口气,他来这黑市的次数并不少,这里往日无论是白天黑夜,都不会有真正的安静,总有各种各样的交易,不分时间的在进行,此时这返璞归真之后的宁静,倒是给人一种别样的心灵体验。 望向眼镜男的脸,也有些兔死狐悲。 …… 三齿举着大石,望向了在另一侧废墟处瑟瑟发抖的西装男,以及那还站在原地的啤酒肚男。 没有了强大的玄卡师站在前方,他们的身躯就同纸片一样脆弱。 啤酒肚男知道即便寻找到了另外的出口也没有意义,所以不再进行继续地寻找,垂下了脑袋,长长地叹息。 “这样死,让人觉得很不值得。”啤酒肚男忽然说道,抬起头来望着满身都是血口与大汗的大齿,“我这样的人,从道理上来说,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我,我根本没有死在你手里的可能,而我死在你手里的原因,也并不是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而仅仅只是因为站在了你们逃亡的路前面。甚至我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这种理由、情景,让我很难接受。” 大齿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是汗水流到了其中,还是会有不小的疼痛,不过他对此却全然不顾,而是看着啤酒肚男认真道:“我没空跟你废话,理会你能不能接受。” 说完,便朝前走出。 “我三弟的命,你血债血偿!” 三齿则要更加直接,手中的那块岩石,对着前方抛出。 石头有些刻意地歪斜,从大齿的身边飞过,没有任何交流,但却像是已经通过交流达成了共识一样,大齿头也不回,手朝侧面伸出,精准无误地抓住了这块岩石,一圈旋转之后,再对着啤酒肚男砸去。 啤酒肚男眼睁睁望着岩石变大,而后被这大石砸上,带动着砸入了废墟之中。 骨肉碎烂的声音,被撞击的轰鸣所淹没,只留下了两条肥硕的腿,还露在了视线之中。 寒续很确定他应该是真正的高等民,因为在死亡面前往往都会真情流露,实在没必要在要死的时候,还去强撑另外一个身份。 他越发好奇自己最初的那个猜测,他们买这五兄弟,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不过大齿他们作为原本的主人公,却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 西装男根本没有威胁,危机已经摆平,两兄弟这才完完全全地吐出长气,绷紧的身形,点点颓然了下来。 二人的手,互相拍上了对方的肩膀。 寒续从岩石上面跳了下来,掠到了眼镜男的尸体处。 眼睛男的袖口,里面是特殊的缝制,有一个夹层,玄卡就放在里面的夹层里,为了保证从外面看不出这袖口里面的异常,所以两边的袖子都刻意做得有些夸大,也做得有些厚,更好的来掩饰异常。 中等玄卡师便能做到隔空控卡,玄卡里面存在的卡纹完美契合玄卡师的精神力,所以便能够做到这样的隔空控物,所以这袖口里面并没有别样的设计,极为简单,就像是一个普通口袋一样的存在。 寒续把“光激”取出捏在了手中,目光热忱。 这玄卡卡底雪白,正面的标图也是一束明光,与雪白的卡底对比,同样是白,但是却似乎像是白纸的白与白光的白那样有清楚的不同,能够让人轻松地捕获这图画上的这光束。 上面并没有商标,也正常,在黑市里面行走,所带的玄卡也不能是出卖自己身份的玄卡,以免有心人盯上。 这光激卡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这眼镜男身上的其余玄卡,这光激卡或许原本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因为这玄卡实在太难得,作为二星玄卡中为数不多的永久性且杀伤力强大的玄卡,它无疑是很多玄卡师手中的宝贝。 寒续并不嫌弃芝麻,将其余的玄卡也收到了囊中。 “杀人越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齿望着寒续,突然冷冷地嘲讽了一声。 寒续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做这样的事,我能心安理得。” “你这么确定他们不是好人?”三齿道,“我恨所有的高等民,所有的高等民在我心里都不是好人,在你心里也是这样?” 寒续摇头道:“不是,我不仇富,更不一味地仇视高等民。” 三齿不再说话,而是走上前收拾二齿的骨灰残渣。 寒续很快便听到了属于他们一族的悼念语。 “你们是……夜狼族的人?”寒续蹙着眉头,好奇地问道。 在这大地上,存在一些别样的民族或部落,这些民族与部落存在着自己的问话,而这里面这些繁琐的语音,让寒续不禁联想到了这个在大灾变之后几乎已经灭绝了的民族。 大齿看了他一眼,眼神要平缓了很多,点头道:“没错。” “我不喜欢说谢谢,本就是各持所需,所以我不会感谢你救了我二弟与三弟的事情,也不会感谢你出言破招。”大齿忽然又说道。 寒续往一侧挪开了些,和他们保持在了一个两方都觉得安全的距离,微微笑了笑。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他们之间也不会存在什么信任,何况说到底,自己还打伤了他的四弟。 没等多久,这片甬道又一次开始了剧烈晃动,不过与之前的爆炸不同,这一次核心局限在一处的甬道壁后,仿佛里面有一台巨大的机械,在破岩而出。 第67章 没那么简单 寒续移动到了另一侧的墙壁前,靠在上面,冰冷而坚实的后壁可以传递他更多的安全感。对面甬道壁下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和密集,紧接着,便从内而外破碎开来,尘雾散尽之后,露出一条只够一个人穿行的狭窄路径。 背着四齿的五齿,从中走出。他的身上很多鲜血,看得出来,也经历了一场厮杀。过程怎样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他还是成功出现在了这里。 望着他的出现,大齿对他会心地点了点头。 五齿背后背着的昏迷的四齿,无疑更是将场间寒续与他们兄弟一方关系变得僵硬,毕竟始作俑者是寒续。 寒续心里的警惕和凝重,也暗暗上提了数分。 “之前修建地下世界的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做了很多的准备,那些在地下世界准备接受奴役的人,也做了很多的准备,数百年时间之后依旧能够奏效的爆炸是其一,一条足以支撑他们暗中逃生的路径,也是其一。”大齿却无视了寒续所注意到的这一问题,淡淡说道,“这样的逃生暗道并不少,不过这一条,却是为数不多的能过提供给我们选择的之一,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在这里逃亡。” 寒续油然起敬。 地下拳场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只有一个擂台一群供看客站的阶梯那么简单,后面还有属于它们的洞天。锯齿五兄弟同其余的地下拳场的驯养拳手一样,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后面,而这样的情形下,还能依靠已有的条件完成这样精妙的布置,的确有值得钦佩的地方。 寒续也明白了,之所以五齿会在战斗的时候,背着四齿去往地下拳场,是因为这条逃生暗道的触犯开关就在地下拳场里面。 …… 此前光激卡的特殊光线穿透,将三齿的身体变成了齑粉,不过骨灰在其中始终是显眼的存在。 此时三齿已经将二齿的骨灰用身上随时携带的布袋装好,而后系在了脖子上,口中喃喃着夜郎族悼语的最后一部分。 晦涩的语言,让大齿的眼角有些模糊。 再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的家人,也是柔情如水。 “二哥……”看到这画面的时候,五齿便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不禁也跟着哽咽起来。 他背后背着的四齿陷入昏迷,不过这些情绪似乎融入了空气之中,而后通过他微弱的鼻息传入他的心里,他的眼角也有泪水流出。 “没事的,我们已经帮他报仇了。”大齿拍了拍五齿的肩膀。 五齿的眼泪仍旧忍不住往下流。 “走吧,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在这里消耗。黑市的实力,不止一个铁军,也不只一架章王奇甲。” 大齿的话,让其余两兄弟回过神来,强忍住悲痛,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四齿开始寻找二齿有没有残留物,三齿则完全解下西装男的衣服,将二齿的骨灰更小心地包裹起来。 寒续看向了蜷缩在角落的西装男子。 三齿问道:“大哥,这个人怎么处理?” “一个废物,任其生死。” 他们的态度让寒续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至少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可以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交给我处理?”寒续问道。 大齿沉默了一会,忍住了询问他要此人的目的,道:“随你。” 寒续点点头,走到眼睛男的尸体旁,从他身上撕下了一大段的布条,而后用其将西装男的手脚捆绑上。 “你要干嘛?!”西装男现在就像笼中受惊的老鼠,想要乱窜,却无可奈何。 寒续将他身体绑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下脚还能行走,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对着他的肚子招呼了一拳,没太用力,却让西装男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断去了所有惶恐的乱叫。 寒续打量了一眼这个明显便是离开此地唯一方法的暗道口 这条暗道只从入口看很狭窄,并不足够两个人并行,所以只能一字长蛇一样排开,而里面的路径一定不简单,除了他们几兄弟,没人知道进去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况。 “你不愿意走第一,我们也没有时间和你浪费,而我们也不会同意你走最后,因为没人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所以我们需要一起走。 老五,你背着老四走最前面,老三你走第二;至于你,走第三,我走最后。”大齿望着寒续,冷声安排道。 寒续没有意见。 寒续不会希望先走,因为他不知道这甬道里是怎样的境况,有可能便是通往地府的路;他也不希望这几兄弟比自己先走,若是他们先走,而后将这路径破坏,那么他岂不就被困死在了这里。 这样安排的话,就是让最强的大齿时刻盯着自己,而昏迷的四齿因为有三齿隔在中间,不会成为自己可以挑的软柿子。对于锯齿兄弟来说,这无疑是他们最安心的一种安排;对于寒续来说,也是可以接受。 这是对两方而言最合适的安排。 五齿捡起了那张触发之后便能够在两天之内长久提供照明的玄卡——照明卡,率先钻入了甬道之中。 三齿再进入之后,寒续便抓着西装男,跟着进入。 西装男被寒续抓着领口走在最前面,寒续走在后方,他前脚进入,大齿的便接着跟上。 几人之间都保留着一两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这甬道里比寒续预想中还要狭窄一些,几乎只有六七十厘米的宽度,高度也只堪堪足够人直立。在走过了一小节的岩石层之后,便全都是夯实的凄黄泥土层。 暗道里忽高忽低,像是在攀爬连绵的山丘;岩土层也坑坑洼洼,但是还是看得出挖建的痕迹。这一切很显然不是天然存在,而是人工建造而成。 ……光亮在最前方,再透射到寒续这里的时候,无疑要黯淡很多,不过他的眼与心始终保持得宛如一面明镜,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这里面那股封闭产生的不安全感令西装男的步伐不由变得愈发没有节奏,寒续抓他领口的手不由加了些力道,就像在握着野马的缰绳,西装男的速度果然很快就重新变得稳定起来。 …… 走了几分钟,都没有寒续预想中的岔道出现,寒续不禁有些好奇。这样的暗道如果存在,那么绝对不止一条才对,不单单是因为做这样准备的人不止一个,也因为这地下世界本身的甬道的复杂性,也使得前人们必须做更多的暗道来进行连通,从而才能真正地确保他们的安全。 狡兔三窟,狡人,三窟哪里够。 躲在地下是为了逃难,可是没人愿意被永远关在地下,尤其是被奴役在地下,在如此局势的逼迫下,完成一条逃生线既然可以成功的话,那么逃生网的成功建立也应该顺理成章。 正当寒续好奇的时候,他的视线穿过数人,隐约看到了前方似乎有岔路的出现。 “果然……” 他心里才刚刚出声,那因为看到符合内心预判出现岔道,从而放松警惕的后背处,忽然传来一道冷风。 寒续双瞳骤缩,然而来不及转身防守,一只大臂便试图从后背勒住他的脖子。 “滚开!”大齿动手的同时,前方原本一直在平静走路的三齿身体霎时并绷紧,转身一脚将西装男踹倒在地,而后猛地朝寒续扑去。 这样狭窄的空间,自然无法施展出什么武学,简单而狠辣的招数,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打伤我四弟的仇,你以为就这么算了?!”两兄弟嘴里的獠牙,都一并露出。 “我锯齿兄弟,从来有仇必报!有恩,未必记得!” 不过出乎两兄弟预料的是,大齿的手臂并没有成功锁上寒续的喉咙,因为在他们二人中间产生了一道玄卡催动后的光界,一股巨大的风暴从光界中汹涌而出,将两人直接推开,反而是寒续的身影,借着这股动力,身形刹那便往前蹿出! 这样的变化以及速度,让三齿始料未及,作为中等武师他的反应力很快,可这样狭窄的空间也没有给他去做出应对的空间,只能瞪大双眼,眼睁睁见这个在武道修为上远低于他的年轻男子一拳凶狠地砸入了自己的腹部。 “咚——” 紧接着后方的风暴也冲到了他的身上,剧痛让他倒飞而出,撞到了背着四齿的五齿背上,三人几乎是同时摔倒在地。 寒续身后,一张使用后的玄卡,飘飘落地,而他本人则顺势坐到了三齿的腰上,一只手扣上他的喉咙,另一只手的手指直接摁上了他的太阳穴,转头对着爬起身,试图再度对他展开攻击的大齿,厉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大度。” 第68章 到底 大齿拳头攥紧,拳脚间鼓起的那股力量,像是冰冻的水一样凝固了下来,而他的脸上的铁青之色也像是冰冻了一样久久不散。 现在的情景和在甬道里两方才遭遇的情景很像,不过那时候寒续所挟持的是四齿,现在是三齿。 三齿被他压在身下完全不敢动弹,原本大口的喘息,也在知晓局势的掌控已经从自己手中丧失掉而渐渐平缓了下去。 “你们现在是亡命徒,你们毁了半个黑市,又杀了一位黑市的镇守以及一位高等民,无论是黑市还是政.府都不可能放过你们,而你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其余身份做掩护,你觉得你们有时间在这里耗?”寒续一针见血。 大齿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对付寒续,对他们几兄弟来说无疑易如反掌。一位初等品阶的武师,哪怕另外还有一层初等品阶的玄卡师身份,在面对一位中等武师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胜算可言,何况这里有三位还保留着基本战力的中等武师。 先前与眼镜男的战斗,耗费了他们太多的力量,也增加了他们对玄卡师的畏惧,为了进一步确保胜算,才会让最终的出手爆发在这里,不给他逃跑的空间,甚至故意选择了岔口这样一个他的注意力可能会分散的地方,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始终做足了准备。 大齿耸立的肩膀像是灾变时在巨兽足下塌陷的山丘那样松垮了下去,脸上的神色和缓了数分,道:“你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寒续没有回答。 察觉到对方始终盯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确保自己不会再有任何一次的暗手施加,大齿心里最后的一道算盘也被摁下,用有些赞赏且无奈道:“能和我锯齿五兄弟成功谈条件的人,你是第一个。” 这句话从此前始终被当成奴隶饲养的大齿口中说出,寒续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可以从这话里看出,即便只是在笼中称王,他也始终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寒续寒续不想触他的霉头,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口罩上的白猫在这微笑之中跟着跃动了起来。 “你想怎样?” 寒续想了想,道:“你把四齿交给我,我要确保你们中途不会再对我出手,然后我们全部安全离开此地,或者我们一直僵在这里,大家鱼死网破,等到黑市的人找来。” 寒续直接把话说满,不给他们再多思考和谈条件的空间。 五齿背着四齿站了起来,不过也没有对寒续动手,而是看向了大齿。几人虽然在擂台上都凶神恶煞,看似镇霸一方,但是真正抉择的时候,还是大齿一人说话算数。 大齿凝视着寒续的双眼。 这双年轻漂亮得不像男子所有的眼睛里,住着的却是一只在黑山黑水之地纵横跳跃的野狼,将他这只狂虎,咆哮得只能隐隐作吠。 大齿对着五齿摆了摆手。 寒续脸上微笑,心里面则长长舒了口气。他这辈子要做的事还很多,要是真的在这里和他们几兄弟鱼死网破,那真的太不值得。 庆幸的是,他们几兄弟也是这样想的。 …… 人有顾忌的时候,就可以谈条件,就可以妥协。光脚才会不怕穿鞋的,有草鞋的人,有选择的话也不会与穿皮鞋的拼命,因为他也会舍不得自己的草鞋。 为了摆脱奴役,向死而生的锯齿兄弟,不会甘心折戟在这里,而在确定了两方不会再进行任何的拼命之后,他们之后的路程,相对而言就要轻松很多。 五齿还是走在最前面,手里除了捏着那张不需要精神力掌控便可以持续性发光照明卡,也直接拿出了一直藏藏掖掖的一张构造图。 这暗道比想象中要复杂,里面的路径像是蜂巢蚁穴那样繁琐,越往前走岔路也就越多,也越曲折。有很多的死路,有被发现后在其中迷惑敌人或者自我躲藏的用途,而还有一些暗道里面,有致人死地的械派机关。 真正的出路,只有四个,分别是通往地面四个偏僻的地方。 里面设计错综复杂,即便是设计者自己也不见得能够成功走出,当年设计这暗道的人,就留下了这样的地图,作为自己的凭仗,只不过最终这地下世界都没有成形,而人类联盟的出现,也让这当年万渝城贵族们建造地下王国的设想变为泡影,只让这些构造随同这甬道遗留了下来,保持至今。 要是没有构造图,寒续简直无法想象如何走出这暗道,在这里面就算不被一些死道中的机关所害死,也会饿死在这里面而还找不到出口。 “你们是怎么得到的这张图?” 不管设计者如此设计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其复杂性都注定了任何人即便发现了暗道,也不可能能够在没有构造图的情况下离开这里,这张图的意义重大程度,可见一斑。 光远黑市问世也有百多年光景,百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的暗道,为什么会被他们发现?而他们又怎么拿到的这张地图? “这是我们的事。”三齿的冷冷地回答道。 四齿换成了三齿在背负,而寒续则走在他们二人的后面,手始终握在四齿的后脖上,后面就是大齿以及大齿代劳所挟的西装男。因为西装男在路上嚷叫了几句,所以寒续在他嘴里塞了一团先前没用完的布条。 不愿多说,寒续也不愿多问,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寒续也不会愿意跟别人共享自己早年的经历,以及自己身上的许多秘密一样,锯齿五兄弟也不愿意谈及这一切的来历,这个话题就这样消失在了三齿的回声之中。 走了很久,一直沉默无言的五齿,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夜郎族本是汉王朝南部一个普通部落,人类联盟建立之后,汉王朝与金王朝的旧皇室名存实亡,联盟最强大的两方力量——徐神风与唐圣土所属的两大新皇室便将我们的祖先押遣成为最早的一批怪兽战场前线的送死贱民。 三百年来,世代奴役,就因为我们的民族,我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这个世界最低贱的九等民,女性被糟践,汉子不如猪狗,他们可以因为看我们顺不顺眼随意地杀死我们,可以因为心情畅不畅快对毫无关联的我们进行任意处置。 我们五兄弟从一出生,父母被富商的杀害,因为从小展现出的战斗天赋,便成为了一些富商们的玩物,他们训练我们,成为他们搏击场上的野兽,我们相互厮杀,遍体鳞伤,与兽搏,与人搏,每一次下来都接近死亡,每一次下来都浑身是血,每一次出场都做好了会在这一次下死亡的打算,而他们,却以此为乐。 对,联邦法律里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但是这样的事情就是存在,而这样的交易,数百年来进行得如此自然。 你根本不知道,这种几百年来的奴性,会让人忘记抵抗,而从小他们便不断地对我们施加酷刑,让我们彻底顺从,这也正是我们会被不断交易的理由,别人会放心对我们进行购买的理由。不过我们几兄弟天生不同,他们以为我们丢了犬牙,却忘记了拔掉,我们这自己磨砺的锯齿。 数十年我们像货物一样不断被交易,几年前交易到了这里,从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就算是去到生存圈之外,在怪兽口中夺食,也不要在人类的奴役下生存。” 五齿转过头来,眼睛里的凌然意,令场间的甬道之中似乎挂起了一阵阴风,他寒声道:“在这样的动力下,在这样的痛苦下,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寒续不再说话。 联邦法律禁止用武师的身体来进行试验,但是从来没有去禁止这些底层的肮脏交易。 联邦没有同意过这些交易的进行,但是既然在进行,与他们眼中这一切便是合理而可以存在的。 寒续和他们一样厌恶这个世界。 所以他的眼睛里,出现了和他们一样的愤怒,和痛苦,心里那张嘴,又狰狞而开。 …… 夕阳落下,天空还留着昼夜交接时最后的灰白。光远贫民区西南处的一片瀑布下的潭水里,几道人影从下面游了出来。 这甬道的出口之一,在这潭水下面。 清波里,寒续爬上了岸,浑身上下都湿漉漉一片,大滴大滴地水珠从身上的滚落下去。 望着这外面的世界,几兄弟的眼睛里面,泛起了泪水,激动的情绪,像烧开的水往外冒。 鸟语花香,林间草木,已经忘记了多少年没有再见到过了。 “大哥……我们自由了。” “下次再见到你,我依旧会杀死你。”大齿闭上眼细细地品味这一切的美,而后睁开眼望着寒续说道,同时把已经在几次三番的折腾之后昏迷的西装男,丢到了寒续的面前。 寒续真心道:“一路,祝你们好运。” 三齿冷冷笑了笑,便背着四齿往林中快步走去。 几兄弟没有休息,纷纷开始快步离开,一秒也不愿意在这片土地上停留,他们的步伐,是数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轻快。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会在甬道里对你出手的?全凭猜测?”走了几步之后,大齿忽然转头,问寒续。 寒续微微笑了笑,湿漉漉的口罩里的水,让他说话有些难受,道:“不只是猜测,还因为你们的一些眼神和微动作,都是在互相示意,这是伙伴间长久培养才能养成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意思,但是却能猜到大概。 我也有伙伴。” 大齿愣了愣,不再多加思索,只是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寒续,而后便快步加入了自己兄弟的队伍之中,消失在了林间。 寒续长呼口气,把已经进水而报废的手机摸出来,有些不舍地抚摸了之后,抠出话卡,将其砸烂丢入了河中。 他和王眸眸之间的默契,令寒续完全不着急,他将昏迷的西装男拖向了林中,两巴掌将其掴醒,望着他惊恐的双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ps:章王奇甲灵感来自蜘蛛侠三部曲里的章鱼博士,托比马奎尔才是蜘蛛侠啊,英雄归来这个蜘蛛侠……无语 第69章 眼睛看不到的 寒续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抹去,而后把他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被耳光惊醒的西装男惊魂未定,睁大眼睛望着寒续,并没有惊慌失措的乱叫,反而是张大嘴巴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在经历了这样一番体验之后,寒续确定他应该会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有噩梦可做。 “如果你想活下来,那你最好配合我。”透过湿漉漉的口罩,寒续的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在这昏暗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毫无血色。 绿苍木宽厚的树叶将山坡铺垫得很是松软,地上偶尔有着一些白色的塑料口袋以及别样的生活垃圾,远处的贫民区住民随意处置的弃物因为各种原因而移动到了这里。 错落的树木像是贫民区的房屋一样毫无规律可言,林间刮起的晚风吹到湿透的衣襟上,令两人的身体都感受到薄薄的冷意,不过比起寒续,西装男心里的冷远远超过了体表微不足道的温度变化。 寒续折下一截树枝握在手里,蹲在了西装男的身旁,静静等候他发言。 西装男那惊恐的眼睛里,还有别的神色在暗暗闪动,寒续知道他在思考。 他也不急。 在静静等待了十多秒后,寒续的耐心便被消磨干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玄卡,叹了口气:“只要是人,耐心都是有限的,我发誓,我杀了你你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也没有人会知道你这具尸体是谁,也没可能查出来是谁杀的你。” 这是一张一星火涌卡,催动之后,会喷出波及范围近乎十米左右的玄火,在火系玄卡之中这火焰被成为——凝温玄火;与寻常火焰的不同在于,这火焰和光激卡一样没有温度的辐射,所有的温度都保留在了火焰中,人的躯体要是碰到这样的火焰,在没有别样手段对抗的情况下,几乎是瞬间便会被烤熟。 寒续通常出门只带三张玄卡,是因为以前的他只能使用三张玄卡,精神力便陷入枯竭,而三张玄卡也成为他以玄卡手段杀人之后会在现场留下的标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只带三张玄卡,人的习惯是会随能力变化而变化他。今天他身上的玄卡排除掉买的,以及从眼镜男那里拿走的,他自己带的都有七张,这就是其中一张。 在黑市行走,从来不能放松警惕。 “我可以告诉你,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寒续冷笑了一声,单手手指点到了玄卡的背面,玄卡正面上立即开始有光纹涌动,玄卡师才能制造的玄妙火焰虽然还没有出现,但其中那股专属的火焰味道以及耀眼光彩似乎要透卡而出。 “你觉得你有资格讨价还价?” “我说!我说我说!”西装男的恐惧被彻底引爆,甬道中的杀戮画面扑面而来,大喊道。 “声音小一点。”吃这碗饭,也就注定着对这样的人很了解,寒续很懂什么叫做骨气,而这个东西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对比起生命是有多脆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西装男犹豫了片刻,一五一十道:“他们是百运制卡行的,我是一家走私集团的负责人。” “百运制卡?”这家制卡集团,在万渝城也算来头极大,问世一百多年,最繁荣的时候整个地陵行省都是数一数二的玄卡制造集团。知名玄卡也是今日眼镜男使用的“双面凝风卡”,所独创的玄卡两面皆产生出来风涌,就是这家制卡行的代表之作。不过岁月变迁,现如今渐渐没落,百运制卡行风光不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昌盛时候所获得的二等民荣耀,也世袭到了如今。 才看到双面凝风的时候,寒续便想到了这家制卡集团,但是没有想到,这眼镜男直接便是这家制卡集团的人。 “你的意思是,刚才死掉那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是百运制卡行的老板?” 西装男点头:“嗯,就是百天。” 百天接手百运制卡行已经有十多年,不管这家制卡行现状如何,他百天在万渝城商场依旧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过因为家族的原因,天赋这样的东西并非一定就能遗传,到了他们家族前几代,先祖的制卡天赋便消耗殆尽,到了百天这一代,他已经无法自己制造任何一张玄卡了。 “我并不是你猜测的那个男人的女婿,我们双方有生意来往,互不可缺,而我想在他手里拿到更大的比例,所以……” 寒续看了他一眼,他并不诧异自己猜错了,先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撒谎,推理这样事,本就是瞎猜加上逻辑推导,对比起那些推理高手的推理,他只是猜测成分上的比重更大。 何况……他本身猜测这么一个部分,也不是真的想猜中他们的身份,只是为后一段推理做铺垫。很多时候对和错不重要,只要看起来对就行。 “这么说来,你的一些高傲表现,其实只是性格使然?可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你陪他来黑市,自己却不带人手?” “他看不起我,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能没有对方,因为我们都需要对方来维持生计。 百运制卡行现如今中落,古云大师的风系玄卡已经成为了地陵行省的主流,光系玄卡上没有突破,百多年故步自封的老饭也吃不了多久,制卡行的利润就一直下降,正规途径的销售贩卖还需要缴纳不低的税务,早就不足以支撑这个企业,所以他们才会很需要我来帮他们对玄卡进行走私贩卖,对于表面上还高贵,但骨子已经式微的百运制卡行来说,我的存在其实意义很大,所以他的人手保护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而一位中等玄卡师的保护,谁都觉得是足够的。” 寒续了解地点点头。 互生关系关联到的是喜欢不喜欢所不能改变的事实,相互依存比什么都重要。 而一位中等品阶的玄卡师,能做到的也真的太多太多,要是正常情况,锯齿五兄弟毫无威胁到他们安危的可能,毕竟哪怕是眼镜男不敌,黑市也还有黑市的人手,而离开黑市之后五兄弟还会戴上特制枷锁。谁能够想到,锯齿五兄弟会有这样一番处心积虑的计划,而偏偏就是他们撞上了这样的霉头? 寒续忽然觉得这件事情跟自己之前想的有些不同,五兄弟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那便是四齿的出现挑衅自己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预设中的位置进行计划执行,并且因为是矛盾爆发的关系,从而可以暂时不用戴上那些要让他们戴上的枷锁。 自己恰好成为了这起计划里的完美目标。 故意在预定地点制造矛盾,让他们五兄弟顺理成章地出现在那里,保证最终战斗在那里爆发,而因为矛盾的存在不用佩戴枷锁,同时对铁军以及黑市进行报复,直到铁军出现在开始引爆炸药…… ……这出计划无疑相当的优秀。 而事件里面自己,啤酒肚男,以及锯齿五兄三方之间的各种机缘巧合,关于自己人生的各自算盘,让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变得好生复杂和精彩。寒续忍不住感叹人这种动物的复杂性。 “你们的贸易,就是类似于将玄卡到黑市进行贩卖?” 西装男难得鄙夷地看了一眼寒续,不过因为畏惧对方实力,很快又将这鄙夷收敛下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把声音刻意的压低,并且迅速地开腔,掩盖自己刚才眼中出现的不知死活的鄙夷,“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你不太像是道上的人。” 寒续树枝抽在了他头顶的树干上,道:“说重点。” “黑市从来都不是什么地下组织,这样大一个贸易集团,能够存在这么多年,没有联邦政府的支持,又怎么可能实现?” 寒续心头微震,问道:“你的意思是?” “联邦制定了人级的高低,但是贸易需要继续,商品进行人级限制购买的划定,就是为了进一步区别人权人级,但是这就减小的利益的获得,所以黑市应运而生。” “所以黑市只是在现有的贸易基础上,联邦政府来从低等民手里获得利益的另一种手段,而黑市中顺理成章的价格哄抬,牟取暴利,也丝毫不会对外界的现实市场造成影响?”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西装男点头,一边说话,一边脱下了自己全是水而沉重的西装外套。 寒续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眼睛里不禁闪烁起锋芒。 这个世界的肮脏,原来根本就看不完。对那面有一轮银月一轮旭日相伴而随的联邦旗帜,有了更为深邃的厌恶。 接着问道:“出现在这里,购买锯齿兄弟,并且你还随同,那么这件事就不简单,不只是你们寻常的贸易,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西装男沉吟了十多秒,再仔细衡量了双方差距,确保自己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之后,便放下了所有的心理防线,道:“这不是一起贸易,这一点你猜对了,是一项研究。” “哦?” 第70章 心底化开的墨 在他说出啤酒肚男就是百运制卡行现今的老板百天的时候,寒续就知道这个事情和自己的猜测不会相差太远。 如果不是万分重要的事情,只是前来购买低等武师奴隶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轮到他们亲自而来。 “道上的人都叫我黑山。”他有着一个与他个人形象气质完全不符合的名字,如此不堪的本人配不上如此稳重的名字。 黑山抿紧嘴唇,一五一十道:“百云制卡行生意不景气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像这样的一二星玄卡制造行,是没有太多生存空间的,日薄西山便很可能就意味着覆灭。在联邦,一旦家族企业倒闭,因为经营问题,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政府决策除去高等民的头衔。 要想要维持住现有的一切,要么就是改变,要么就死另辟蹊径。” 寒续道:“所以你们开始策划一起研究?” 黑山沉重地点了点头。 寒续问:“对象是武师?” 黑山点头道:“嗯,你也知道,多年前制卡师胡天启动过一项研究,就是制造一种玄卡,催动之后,玄卡产生的力量,可以沿着对方武师施展武学之后的元气路径逆行,从而直接摧毁武师的丹田。不过这项研究最终失败,因为要做到他预期中的那一点并不容易,最后因为用武师来做试验的缘故,遭到各路武师的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你们的研究也是研究类似的东西?” “嗯,类似。因为这样玄卡,注定不能在传统市场上贩卖,所以他们还是需要我来作为贩卖的途经,我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制造的参与人之一。”黑山稍稍撑了撑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寒续声音的平静,让他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从而能够从容那么一丝。 “现如今三派当中,胜负难分,可是要是能够制造出一种对于低等品阶玄卡师而言,轻松战胜同等品阶武师的利器,那么价值自然非等寻常,其产生的利益,便能够解决百运制卡行的危机。” 寒续摇了摇头,道:“卡片的生产难度与等级是成正比的,还是几何级的正比,能够沿着武师元气逆行,这样程度的话,要在一二品阶里生产出来根本不可能,至少也要四五星之上,才有可能。” 黑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自信,不过转念又想到他在先前的甬道之中,对于气冲卡的灵活运用,以及快速破解风旋卡的能力,对此释然了一些,解释道:“嗯,我们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我们没可能制造出胡天所想的那样的玄卡,所以我们一开始的研究就始终不是那样的,我们想的只是,阻止武师元气的前行。” 寒续眼睛微亮。 阻止武师元气的前行? 且不说可行与否,单是这样一个念头,便让寒续的身体里透出一股燃意。作为玄卡师,以及无比渴望成为制卡师存在的他,对于创造一词自然有着别样的理解,他很清楚地明白在面对各式各样的问题的时候,怎样的方法是最能化解矛盾的存在。阻止元气前行这一点,在对付武师的时候,要是可行的话,必然是相当有效的。 他自己也是一位武师,武师身体力量的爆发,除了依靠身体本身在日常练就中肉身本身的力量以外,更主要的便是元气在经脉之中,通过武学的独特施展方法,来爆发出强悍的威力。 如果说玄卡师的凭仗是精神力与玄卡,那么武师的凭仗自然就是元气。阻碍武师元气的进行,自然是从根源上,扼杀了武师的战力。 说起来简单,要达成这一步的难度,不言而喻,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做到阻碍元气的运转?又要怎么一种做法才能做到阻碍元气?答案完全是未之的。 不过玄卡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玄奥的力量,这个力量最伟大的能力便是创造不可能,其他派系无法完成的事情,在玄卡一派,却未必不行。 寒续沉吟了下来,他在认真思考这个思路的可行性。 “你们之前的想法是什么?”片刻后问道。 “这些细节我并不清楚,不过因为制卡行里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制卡手段,便是光属性和风属性,所以他们还是要从这两种属性里面入手。” 寒续皱眉,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这两种属性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并没有得出任何一个他觉得可能的解释,因为这两种属性都不像是具备阻碍元气运转能力的样子。 他是全属性天赋的玄卡师,虽然境界不高,但是知道的玄卡,接触过的玄卡,却比很多境界高过他的玄卡师还要多得多,对于其他东西他的判断可能不那么准确,对于玄卡的判断却一向没问题。 看出了他的疑问,黑山解释道:“具体的思路我也不是太清楚,因为我本身主要负责的便不是内容上的事情,只是尽可能地参与而已。” “你们直接买锯齿五兄弟来做实验,你们之前的试验有成功过,已经到了需要锯齿五兄弟这样中等品阶来做尝试的地步了?”寒续一针见血。 黑山叹了口气,对他在信息量如此庞大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清晰的思路不禁感到由衷的钦佩,也总算是明白了他在甬道中不离去,而是选择留在危机里拿走眼睛男的玄卡,并不是利益熏心,而是思考之后做出的判断。 “并不是,百天这个人是一个很心切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按部就班,一步步前进,总有些人会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这个项目还没有成功,他便已经开始思考初等品阶之后的中等品阶试验了。” 寒续愣了愣,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寒续站起身来,这才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拧水,此时天色开始无限逼近于黑夜,他的白衬衣看起来一团黑,流下的水也如墨汁深沉。 他把衬衣重新穿山,道:“既然你说了百天没有制卡的能力,那百运制卡行现今的首席制卡师是谁?”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寒续声音微寒:“跟你有关系?” “没,没关系。”西装男连忙摆手,“那黑市里施展玄卡的便是制卡行的首席供奉,在百家家族里长大,也是首席玄卡师,平日里不喜欢露面,只痴迷于玄卡,所以基本没什么人认识他。而首席制卡师,就是他的父亲孙秦。他们家祖祖辈辈,都为百家效力。” 技艺才是立根之本,自己丧失了制卡的能力,而这个家族企业还能屹立不倒,有一个或一群掌握技艺并且忠心耿耿的仆人便是唯一的解释。 寒续微微吸了口凉气,并非是心头的畏惧,而是因为事情因为这么一重关系而变得麻烦了起来。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是他对不对?” 隐约猜到面前这个男子所想,黑山心里的恐惧霎时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爆散开来,心里瞬间便全是浸透杯底的黑暗。 “你……” “嘘——”寒续竖起一根手指,“你要是想活命的话,我想做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 寒续一拳砸到树干上,整颗大树都哗啦一声摇晃,宽松的树叶像是江边的浪潮。黑山的身体也为之一抖,像是江边被浪打翻的芦苇。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第71章 不与人说 …… “你们这个试验,我可以理解为,还有一些问题还没有解决?”寒续思前想后,说道,“再蠢的人,也不会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便去花大价钱购买中等武师,尤其是他家族本就式微,经不起挥霍的时候。” “嗯,不过到底到了哪一步,我是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寒续手抓在树上,很轻易地便从树上面抓下一块树皮,“你还有没有隐瞒?” “我……我真的没有隐瞒,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了!” 他语气坦诚无比,应该没有撒谎,不过就算还有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寒续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他这才感到了一些满足,嘴角浮现一丝深邃的笑意。 “我所有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寒续摇了摇头,把手里粗糙的树皮捏碎成大小不一的粉末,“不过可能你得被关那么一段时间。” “关?”黑山没反应过来寒续这句话的意思。 随即他也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反应,因为寒续在他后脑沉沉地劈上了一记,他闷哼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 此时天色已经尽黑,贫民区的野灯能够照亮的范围也有限,加上地下发生的变故,夜市早早的便进行了封锁,所有地面世界看起来昏暗无比。 寒续走在路上,就像准备去上夜校的迟到的学生。最终,果然在他们进去的入口找到了王眸眸。 找到王眸眸的时候,王眸眸在一堵篱笆外左顾右盼,坐立难安。 看到寒续的时候,王眸眸那肥肥的眉毛才真正地得以松缓。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见到面的时候两个人的面色都保持着正常,就像汇聚来的打着手电的看热闹群众那样普通。 “有很大一片区域的地面都塌下了下去,不过因为最主要的区域不是住宅区的缘故,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因为构造本身便考虑过塌下因素,下挖够深,以及之后的构架缘故,地面的塌陷并不夸张,至少不足以爆发恐慌,而这地面的塌陷看起来也没有放射的可能,不会危及到旁边住民区。除却了这一部分悲天悯人的担忧,寒续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王眸眸孤身一人,寒续便知道那个小女孩他已经安排好了,多余的解释,可以放到之后再去诉说,在现在这个位置,他们还是要装作只是从地下逃离出来的普通人。 一大批的警员在大片的塌陷区域进行警戒,黑市的人员也在外面暗暗地游走,进行最后的调查。 这片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地下世界,谁都没法想到,会在今天因为这种原因而塌陷了五分之一。 “今天回不去了,就在这边找一家旅社,明天再回去。”寒续道。 “嗯,也只有这样子了。” 离开的时候,黑市的人员也没有对他们进行多余的调查,他们看起来太正常不过,就和普通逛夜市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寒续很明显地看到了一支支便装队伍暗暗形成,然后朝外扩散开去,寻找起来锯齿兄弟们的行踪。 “祝你们好运。”寒续心里暗暗为这群茹血之徒祈祷。 没什么感情,只是对于某些事情有作为同类者的基本共鸣。 …… “倩文,帮我和老师说一声,今天有点事情不去夜校了。我是寒续,用的王眸眸的手机,我手机丢了。”走在路上,寒续用王眸眸的手机给柳倩文发短信。 王眸眸手机里没有柳倩文的电话,看到寒续直接背出柳倩文的电话,他不禁很是惊讶,用饱含玩味的眼光在一旁反复打量着寒续。 “手机丢了?那怎么办?老师的事放心,我会帮你说的,自己小心哦。” “好的,你自己小心。” “嗯,我会和他们一起回家的。” 看到柳倩文的回复之后,寒续才把手机还给了王眸眸。 “是不是得背得出她的电话号码,才称得上合格的男朋友?” 寒续还没有心理准备承担这个词,对于忙于生计的低等民来说,另一半的出现唯一目的就是成家立业,往往确定男女关系便是确定婚姻关系,寒续思想要不一样一些,但是听到这个形容一时半会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爸还不同意,先别说这个。” 王眸眸笑了笑,道:“还怕她爸?” 寒续认真道:“不是怕不怕,只是……还是要基本尊重。” …… 贫民区的旅社,和旅社这个词的定义有一定的冲突,因为它没有单独的房间可言。一个硕大的房间里面,有约莫十来张床,卫生间也是公共厕所的形式,澡堂是一个足够容纳十多人的大澡堂。 没人会来贫民区旅游,只会有贫民区的贫民因为一些不得已缘故而暂住,所以旅社的建设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富人的想法,这边导致了即便是有钱,想要在这里住到好的宾馆,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旅社还并不好找,寒续他们好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旅社的时候,里面正好有十多个人,其中三个赤着膀子,身上还有一些纹身的男子在玩牌。 寒续和王眸眸都并不挑,这糟糕的环境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不适,在简单的洗了个澡之后,寒续把衣物换洗之后挂在了阳台,大夏天明天一早便可以再穿,然后就躺到了那似乎满是跳蚤的床上。因为被褥实在太恶心,里面充满了一大股油汗的味道,还有很多跳蚤产生的黑色粪便,于是两人把所有的被褥都掀掉,在这样光硬的床板上躺了下去。 时间就一点点流逝过去,时间这样无情的角色,不会在意今天哪里死了多少人,地下黑市有没有塌方,同往日一样自然地步入了黑暗之中。 寒续睡得不太好,凌晨二三点的时候都还没有睡着。 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在邻床的王眸眸,身上那坨肥肉黏在床板上似乎转身都在流油,十多人的鼾声混着汗味还有脚臭的味道在空气里面蛆虫一样蠕动。 寒续挥手扇了扇蚊虫,坐起身来。 窗户外面是街道,街道对面是大片的没有什么差别的光远住宅区。寒续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夜的安详,望着窗外单调枯燥,充满了破败住宅景色,浮现在脑海的,却是很多年前,自己所亲眼看到的一片血红。 男人的啼哭,女人的啼哭,那位厉目男子凶神恶煞的脸庞,魔鬼一样的命令,还有最后自己手里鲜红的刀…… 很多的意象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稍微的一丝专注,所有的一切又如同场间正在发生的一样清晰而鲜活,所有的难受都像冲来的月光一样冲刷上来。 望着自己年轻但是却有些粗糙的手掌,上面深邃的掌纹就像他的经历一样深痛,浑然不觉,坚强得像他这样的人,眼睛里面,也会有露水凝结。 寒续不太愿意继续回忆这些,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下去。 很多人对于灭世主,除了厌憎之外,还有的便是钦佩,钦佩他们的勇气,钦佩他们完成的一起起所谓犯罪,随着运钞车一案之后,他们又开始钦佩他的天赋。可是寒续从来不佩服自己这一切,他唯一佩服自己的,便是自己饱经风霜,而能够绝大部分时候保持冷静通透的心。 心脏里仿佛存在的裂开的黑色纹路在缓缓的消失,所有的跳动开始回归平静。 他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元气也随着心念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体内的元气不断按照凌风神谱的运转法门而运转,意识很快便进入到了身体内部。 元气在经脉之中喷涌,很快便能够彻底地滋养身体,贯穿骨髓,炼头皮肉,那个时候便意味着他真正踏入了中等武师的品阶。 中等武师和初等武师之间的境界差距,足够让他多杀死很多现如今无法企及的敌人,对于心里有着很多很大目标存在的寒续而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而变强一丝,这些目标的实现便能多那么一些。 这样一想,所有的痛楚都变成了动力。 不是什么痛苦都能与人分享的,所以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哪有什么与生俱来的强者,只有为生而俱努力变强的人。 ……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地下室始终黯淡无光。此时是正午,地下室里还是伸手难见五指。 孤灯伫立在书桌上,寒续把一张张玄卡整齐地扑开,望着这一张张二星玄卡有些失神。 现如今他所拥有的二星玄卡里,已经有了光属性的光明意、光激;火属性的火动以及风属性的双面凝风。这么几张二星玄卡,他要将他们掌握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似乎没有那么的多了。 事实上要是让人知道,他在这么短短的几天里,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几张二星玄卡的用法,绝大部分的玄卡师都会直接气得吐血。 对于很多的中等玄卡师而言,要想掌握一张玄卡,首先需要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属性,而后才是进一步的了解与使用。 初步掌握一张玄卡,也就意味着能够基本使用出来这张玄卡,只是没法最快最好的将其中力量使用出来。这就和学武是一个道理,一张玄卡,便是一个招式,要想初步能够展现出这个招式的威力,绝非一朝一夕。对于很多玄卡师来说,要做到初步掌握二星玄卡,长的,可能是一辈子。 而寒续却很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掌握住了这样的玄卡。虽然离对于其掌控得像是火球卡以及其余一星玄卡那么完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是相当恐怖的数据。 王眸眸就在他旁边举哑铃。很奇怪的事情是,明明看起来虚胖的家伙,举着三十公斤的哑铃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费劲。 王眸眸把哑铃放下,舒缓了口气,直到今天才开始过问前些天的事情:“你把那个家伙关到哪里去了?” “光远那边我们前几年从一个农户手里买了一个地窖,之前用来藏一些赃物,之后那边的动作少了之后一直就废弃了,就藏在那里。” “藏在那里会不会被饿死?” 寒续微笑,“我给他丢了一些干粮,他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你那一步计划?我可不想让那个家伙一个人毁了我们的地窖,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真恶心。” 寒续把目光从玄卡上面收回,道:“做事不能太急,他们企业老板亡命,自己的孩子又死了,这个项目会暂时停止,戒备自然不会低,我们这个时候就对他们出手,不说成功的可能高低,出手之后人家就会把我们和黑市的情况联系在一起,判断我们是锯齿兄弟的帮凶,我们又会多一层莫须有的罪名。还得再等等。” “好吧,你说了算,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王眸眸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只是,我们出手对付这么多的目标,实在是太麻烦了点。” 寒续笑了笑,道:“肉,还是要吃的,一口口吃就行。” 第72章 梦 “当初说稳一稳的是你,现如今说要疯狂吃肉的也是你。”王眸眸白了他一眼,拿起一根干净的毛巾擦汗,“虽说计划是赶不上变化,但是我们在人家儿子都死了的情况下,还去动人家东西,是不是太缺德了点?何况天火会这边,好像一直死死地盯着咱们。” 寒续道:“制卡行那边,我会给钱的。何况我并不是要夺走他们的成果,只是学习。” 王眸眸一阵无语,他本以为寒续这个家伙会想出什么了不起的话,没想都却是这么一个回答。不过这个回答也差强人意,王眸眸很轻易地就接受了。 王眸眸把毛巾抹到腋下,很是舒服地滑动着,道:“你说你是怎么决定的帮锯齿兄弟那一边?” “我会杀了你。” “嗯?”王眸眸没明白寒续这没头没脑一句话什么意思。 “这是我擦脸的毛巾,你……”寒续的脸色变得一片暗沉,原本安安静静搁在书桌上的双手,咔咔攥成铁拳。 “我错了!”王眸眸立马大喊,“我赔你一根新的!不,五根!” 寒续的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丝,拳头也缓缓地松弛开来。 “并没有想好帮哪一边,两边都不是严格意义的需要我帮助的人,我只是在不改变结局的情况下,来捞一下有没有什么好处。” 见寒续的话音再度柔和下来,王眸眸连忙把毛巾挂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溜烟跑出了地下室,显然对寒续的回答,显得并不关心。 嘭的一声关掉地下室的门,夺走了外界光线照入的唯一一丝光线。他走了之后,地下室明显地安静了下来。 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好看的白色毛巾,寒续叹了口气,那个家伙走了,他才终于能够安静地思考最近的事情,以及之后的事情。 寒续从锁好的抽屉里取出蓝色的笔记本,笔记本外面是蓝天白云,美好的景象和他本身便清秀的脸庞相得益彰。 打开笔记本,里面是他密密麻麻的记录,翻开到最新的一页,拿起笔开始做一些记录。回来有好几天了,不过一直沉浸在这几张玄卡的感悟里,和王眸眸说话的空闲都没有,何况是思考其他的。 人在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时候,便是会置于这样一个忽略掉一切的境地之中。 “阻止武师的元气运转,即便不能完全遏制,但是只是一定程度的阻止,也都可以起到很大的效果,要是有这样的玄卡存在,面对津天那样依靠元气爆炸喷涌而施展蛮横武学的角色,所起到的效果会非常显著。 说起来是阻止,但是却应该不是什么平和的阻止手段,黑山说对我没有隐瞒,但是绝对还有隐瞒存在,因为这玄卡的使用要是没有伤害性,也犯不着以这样的手法购买中等武师来进行试验,只是随便以武师来进行试验就好。” 这些笔记比较随心所欲,没有太多的条理型,寒续往往都是想到哪里便写到哪里。不过这厚厚的一本上,却是记录了这么多年他很多起重要思考。 不单单是对于玄卡,也是对于自己的人生以及很多选择。 在对那张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基本原理的玄卡进行短暂地思考之后,他的目光又放到了面前的玄卡上面。 “成功夺得这么些玄卡,倒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掌握这几张玄卡,哪怕是不达到中等品阶,所能够爆发出的力量也会比现在打出很多,那么那个计划似乎可以在外进高考举行的那几日完成了。” 寒续抬起头,望着墙壁上被桌子反射的光亮所照明一半的自绘地图,清秀的脸庞变得多了几分凝重,心情同时沉重了起来。 “我的梦想,是这个世界。”寒续咬着笔盖,在笔记本上记下最后一笔,口中也这样呢喃道。 要吃天的人,就要吃得下面前这座城。 吃不完,能啃多大一口,便啃多大一口。 灭世主的名号不是自己取的,但是所有的传言都没有错,他们就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之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灭世主。 望着地图上的狰狞大口,寒续眼中,杀意横生。 …… 不知过了多久,他合上了笔记本,将其重新放回到抽屉当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消失不见,他又开始专注于玄卡之上。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这么多天的高强度修行,并没有让他有丝毫休息的念头。 在他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他的呼吸和神情,都变得迷离起来,好似这具皮囊地下的灵魂,已经漂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对于玄卡师而言,每一张玄卡就像是一个宝箱,外面的卡纹便是这宝箱的锁,打开宝箱的唯一途径便是通过彻底掌控精神力在其中的运转。 卡纹中的精神力运转,并不只是简单地将精神力灌入其中那么简单,每一张玄卡的启动,就像是使用一部武学一样,并不是想起来那么容易。 精神力在玄卡中的每一次流转,如何流转,哪些卡纹需要大约多少的精神力流入,都极为讲究,而这一切就像是没人能帮你将武学练会一样,顶多只能指点一二,对玄卡师而言也没人能教你卡纹破解的一切的一切,哪怕是制卡师本人。所需要的,就是玄卡师自己的理解能力,参悟能力。 寒续握着“火动”,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随着精神力的注入,寒续的脑海之中,红色的卡纹像是一扇扇门扉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这一条条玄奥的纹路,又像是一道道高山一样需要他来攀爬。 尽管他的天赋很高,是万里无一的全属性天才,在看到这些卡纹的时候,他的双眉还是缓缓地蹙紧。 所有的卡纹开始在眼前旋转,而这些纹路的后面,便是这张玄卡所能爆发出的神秘力量。 迈过这片山,就能看到那片海。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强大的推动力,从他的心头涌出。 ps:后面的思路有点乱,只有大情节,容我好好理一理。今天字数稍少,抱歉咯。 第73章 林浅音 一辆奔雷汽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庄园外面。 庄园外有四米高的围墙环绕,围墙上方有电子监控设立,还有七八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岗,除了他们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够私自靠近这栋庄园。 庄园周边半公里的范围内,都是人工湖泊,绿植地沿着湖泊一路铺开,湖风吹拂,草地上的青草便为之微折。远处还有青山淡淡,绿秀映波。 而这一切都是林家所有。 这里是富人区,中等民与低等民根本没办法进入的富人区。 在联邦的法律设定中,除了高等民或者贵族的法律担保,低等民与中等民私自进入富人区,最高可能被判处死刑。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在末日面前苟且出来的肮脏文明,富人区便是这个世界表面上最光鲜亮丽的净土。这里汇聚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奢华,高贵和典雅。比起贫民区的脏乱臭,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是香甜的。 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一位穿着蓝色定制装的年轻男子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衣服色泽亮丽,穿在身上高贵无比,那股唯有高等民才能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在他昂首挺胸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身上是一件玄卡师的战装。 衣服本身是流龙材质,摸起来极滑,而其密却透风的材质,除了穿起来极为舒服以为,还可以在战斗的时候帮助减弱对方的许多阴险招式;材质本身还有很强的韧性,初等品阶武师一般程度的进攻都不能将其破坏。 裤子的口袋里面,镶嵌得有械派的薄薄金属层,可以将玄卡放入其中,哪怕没有到中等玄卡师的境界,在外部轻轻一摁金属层的暗扣,便能够将藏于其中的玄卡弹出于手,让玄卡师能够最快时间的催动玄卡。 此时这夹层里面,便有十多张玄卡暗藏,无一不是让许多玄卡师们趋之若鹜的玄卡。这样的装扮,进入这庄园的从容,便彰显了他在这里的地位。 男子留着一头干净的短发,看起来颇为秀美,而他本身也有着一个十分秀美的名字——林浅音。 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的天才,万渝城公认的最天才潜力最大的人物——林浅音! 青山榜顾名思义,是地陵行省的才俊榜单,这个榜单由地陵行省最强大的大学——地陵大学所颁布,出现在这个榜单上的,便是地陵行省年轻一代中最天才的人物。 这个榜单的权威性毋庸置疑,单单是“地陵大学”这四个字,便能够将置疑者们的心思直接扼杀。这个培养了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火天狼”的大学,整个神风联邦武科排入前十的大学,其所作出的武科方面的判断,便是整个行省武科方面最权威的判断。 这个榜单本身并没有将玄卡师或者武师们分类,而是将所有都并入其中,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榜单上面所排列的人物,就是整个地陵行省年轻一代中,所有武者们的天赋和能力的排名。 这便代表着林浅音,便是整个地陵行省中排行第十的天才,十九岁便保送进入地陵大学的初等九品天才玄卡师,是放到整个联邦,乃至于两大国家来说,都极为了不起的天赋。 如此优秀的他,在大家还在准备七月初的高考时,便已经被地陵大学录取,在寒续他们还在为外进高考准备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大学,进行了一段时期的学习。 …… 庄园……或者说府邸中的仆人们望着林浅音,不禁喟然,无形之间远远地站开了些。谁都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月的地陵大学学习,公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令本就是中等民的他们,自惭形秽得不敢靠近。 “公子,老爷知道您今天回来,高兴极了,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到林浅音身旁,笑逐颜开地接过他的外衣。 这是他们家的管家王岳。 “辛苦你了,王叔。” 随口打了声招呼后,林浅音径直走入了别墅里面。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林家的当家林久,便靠在真皮沙发上面,望着外面的山清水秀,思索着什么。 “爸。”林浅音站到了阳台上,恭敬问好。 林久回过神,抬起头慈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为家庭扬眉吐气的孩子,脸上原本的愁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微笑。 “回来了?” “嗯。” 林久望了望凳子,示意他坐下,林浅音坐了下来,林久才缓声问道:“地陵大学如何?” 林浅音想了想,道:“比我想象中要好。这是这么短的时间,我对玄卡的认知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直以为自己学到的已经足够多,进入了地陵大学之后才知道一直是坐井观天。 在小说里,有很多修行的宗门,洞天福地,要是小说的世界真的存在,那么地陵大学便是这样的一所宗门。 总之,我很开心能够进入到那里。” 话语中是对地陵大学的赞美,但更多是自己能够保送进入其中的骄傲。 林久喝了一口圣土联盟产的神音茶,醇香从口中溢出,再灌入喉咙之中,他抿了抿嘴道:“大灾变之前,并没有大学这个概念,大学这样的形式和称谓,出现也才两百多年,在此之前,这些所谓大学便都是宗门,也正是如此,这些大学才会有如此深厚的底蕴,成为近乎与联邦政府并驾齐驱的存在。” 林浅音点点头,道:“知道的,地陵大学的前身,便是流川宗。” 林久微笑道:“嗯,流川宗,两千年前,流川剑神的那把云水剑掀动云雨,据说现如今都还在大学里面,要是可以,我倒是想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林久叹了口气,道:“沧海桑田,只是差不多三百年,这个世界便变得完全不同,高楼大厦拔地起,很多东西的本质也都发生了变化。” 林浅音颔首,道:“这个世界的进步,比我们预想得都要快。” 林久摇头道:“还不够。” 他微微起身,望着屋子里面悬挂的那具三米之高的剑齿狂狮的标本,又叹了口气。 这剑齿狂狮的嘴里,两颗牙齿像是两把长剑一样长而锋利,它所能爆发出的战力,更是等同高等武师,而这样的凶兽,在生存圈外面,比起其余的怪兽,却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也是蝼蚁一样的常见。 想起了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这个世界还没有化解的危机,林久的眼睛变得像着剑齿一样锋利,语重心长道:“要想将世界还以太平,还需要你这样的孩子多多努力。” 林浅音点头,他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严肃道:“嗯,爸我明白。最近生存圈边沿的战争似乎又紧急了一点,师兄师姐他们被调遣去了不少,可能过不了两年,我也会被调往那边。” 林久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世界太乱,人类和怪兽之间的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现在的世界看起来和平,但是我们一刻都不能松懈。” 林久有些感慨,“你的师兄师姐们去的地方,你随时也有可能前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永远不要放松警惕,强大,才是立足的最根本所在。” “知道了。”林浅音低头领命。 林久给自己的孩子倒了一杯茶。 这圣土联盟的名贵茶叶,尤其是在圣土联盟而今与联邦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的现在,价格更是上涨到了很多高等民都无法承担的地步,在他们家中却像是想普通树叶那么平常。 林浅音修长的手指抚摸在杯壁上,感受着指尖的温热,道:“本来最近是没法回来的,不过提前的学习已经结束,学校还是给了一段假期给我们,等到九月份的正式开学之后,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次了,也就趁此机会回来看看您。” “你这次回来,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清楚具体时间。” “嗯?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之前在网络上的放言,几乎传遍了万渝城,想不知道都难。”林久不喜不怒地说道。 林浅音有一丝地忐忑,道:“学校让我们暑假自行安排,想到万渝城本身这么不太平,于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林久摇头,打断道,“你从小争强好胜,喜欢表现,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到了地陵大学那样的地方,自然也想立足。加上万渝城出现了一个天才灭世主,除了修行的天赋,还有本事让整个万渝城政府都无可奈何,你想要打败他,抓住他,证明自己才是万渝城最天才的角色,在众多大学天才的面前也证明自己,没有什么错。不管怎样,作为父亲,我自然也支持你。” 没想到林久会说得如此直白,林浅音的脸顿时便变得僵硬起来,木讷了良久之后,索性也坦然起来,拳头一点点攥紧,道:“嗯,我不觉得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才是万渝城第一的天才。” 林久微笑起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傲气,这才是的孩子。” “只是要证明自己的心并没什么错,但是为什么要先在晚上放下厥词?”林久摇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记得成熟一些。” 林浅音歉然道:“我知道错了。” “你的那些同学呢?”林久放下茶杯,“你们一起组织,说为民除害的,他们跑哪里去了,怎么不带过来让我瞧瞧?” 林浅音道:“他们不是我的同学,这一次行动是十多所大学的联合,总共二十多人,大部分都是保送生,地陵大学只有我以及一位师兄,对了,其中还有虚门大学的保送生。” 保送生每一年都有,成绩优异,或者武道天赋决绝的学生们,学校便会对他们进行保送录取,而只要学生愿意,便能够不通过高考,直接进入大学。这一次追捕灭世主行动的参与者们,主要也都是这些进入学校不久的保送生。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大事,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大事,灭世主在很多大能人眼中不过是小喽喽,不足担忧与挂齿,但是同在他们这些年轻天才的眼中,便是证明自己的工具。这一次围剿灭世主的行动,十多所大学的学生们的所谓联手,心里各自的算盘,自然不用多提。 小说世界里,宗门之间的争斗很多,宗门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而现实世界里,这些大学之间的关系同样错综复杂,学校之间有有很多很多的恩恩怨怨。这样的联手,即便是他们这些新生,相互之间的态度也很难纯粹。 “虚门大学?”林久眉头一挑。 虚门大学,是联邦最神秘的大学,也是联邦公认的武科第一的大学,培养了不知道多少了不起的人物。这个大学的保送,也和其余大学的保送不同,高考成绩也好,还是保送也好,拿到的始终只是参与学校考核的资格,想要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还需要通过学校一次统一的考核,这考核本身又会刷下一大批优秀的学生。 如此的严苛的选拔条件,让这个学校学生人数比起其余学校来说要少很多,但是也正因为这严苛的选拔条件,才让这所大学成为联邦的第一武科大学。 林久没有想到,这个学校的候选生,居然也会对灭世主感兴趣。 “虚门大学录取的要求很严格,也许成功灭掉灭世主,会成为她被录取的有利条件。” 林久点点头,要是抱有这样想法,那么也就不奇怪了,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有见过面吗?” “见过,不过只是简单地商议了一下。”林浅音欲言又止。他们之间的会面,就像是不同武林门派弟子间的会面一样,充斥着淡淡火药味,只是目标相同,且他们都是新生,才没有什么太多的敌意。 “你们地陵大学,除了你还有几个来着?”林久先前的注意力在虚门大学这四个字上,没有注意到他另外的说辞。 “还有一位师兄。” 林久微笑起来,道:“这么多大学,每个大学都没有太多人,那实力上就没有什么悬殊,事情最终就不单单是灭世主的围剿,还有你们之间的名誉争夺了。” 灭世主被谁活捉,或者被谁杀死,这是这起围剿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点。灭世主现在足够遗臭万年的话,那么谁成为那位手刃他们的人,便有可能名扬天下。 林浅音颔首,显然这一点在他心中也早已默认。 “谁都想功成名就,一步登天,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林久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孩子的肩膀,“我不想太多过问你的事情,对付灭世主,同样是年轻人,你们来做或许比我来做更加有效。不过自己小心,保护好自己,包括你那位师兄在内,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明白。”林浅音缓缓攥紧拳头,颔首。 …… 林浅音离开之后,林久重新坐回了自己那张椅子上,对着外面的风景失神。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大事,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大事。 这大事让他愁容满面,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哪怕拥有财力权利到他这个地步,要担忧与操心的依旧一点都不会少。 苦想无果,他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屋里。 “老爷,真的不插手少爷的行动?”管家王岳迎上来。 “怎么可能不插手?”林久不悦地看了一眼王岳,“灭世主前些年从我这里用各种手法拿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前年的几起酒单交易也是被他所截,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 虽然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但是也存在理论的可能,总之派人跟着浅音,一旦发现灭世主的身影,格杀勿论。” 第74章 点滴 寒续的精神力蔓延进入了手中这张雪白的“光激”之中,这张卡片的表面上立即有光芒闪烁。 银白的光芒在卡纹之中流动,像是河床中来回游荡的河流,在流动地数周之后,寒续注入的精神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这些光线便开始不断地变得剔透,向空气中无形地渗入。 寒续握着玄卡的手感知到玄卡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攀升,那刺痛人皮肤的光明似乎已经在爆发出它本身的力量。 感受到这样的变化,寒续的心里浮现一抹欣喜,不过他又很快地陷入平静之中,全神贯注于这张玄卡上。 在数秒的沉静之后,一道白色光芒凝成的玄卡光界,缓缓浮现在了玄卡前方,上面的纹路之中也有光华流动,好似晶莹地白色水珠一样在其间潺潺。 如此瑰丽而玄奥的画面,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为之折服而神往。 桌上的台灯光芒似乎在飞快地黯淡下去,这本就黑暗的屋子,在这一刻似乎再往更深层次的黑暗迈进了一步。 一抹银龙,似乎要从光界之中探头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寒续睁开了双眼。 闸门在前,只差一线,便有另一番天地会出现,不过寒续却并没有点破这一条线,打开这道闸门;这条本要探头而出的银龙,也就在其中沉寂了下去。 那道甬道中的强大光束没有出现,但是寒续知道,他已经可以成功地催动这张玄卡,召唤出那恐怖的光束。 心满意足地断去精神力的注入,玄卡的光界消失,卡上的光芒也消散下去,台灯的光芒,也像是电流重新充沛起来一样,回归了该有的明亮当中。 眉宇间,才有了那丝努力付出,再得到回报后的心满意足。 “啪啪啪——” 王眸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蹲在楼梯口给他鼓掌。 “这才一周,就已经能够催动光激卡了,我的大玄卡师,大天才。”王眸眸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表扬。 寒续不以为意,放下玄卡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玄卡的钻研,让他下巴上的胡须都长了一些,不过长时间沁入在黑暗之中,并没有让他的精神萎靡,脸上甚至都看不到疲态,反而是一股抖擞之意,在他脸上像是拍上的灯光那样绽放开来。 寒续眼中精光闪烁,望着其余几张玄卡,斗志昂扬,在一番思索之后,还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的人生不是只有玄卡,他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那就是低等民夜校生寒续。 两个身份任何一个没有维持好,对他来说都是毁灭般的打击,给他带来的灾难,也将是无法想象的。 关灯,起身走出地下室。 “这光激卡能够这么短时间掌握,是因为我基础牢靠,光属性玄卡的原理大多都相同,这个属性本身就没有火属性以及其余属性那么的多变,所以相对而言的话,是要简单一些的。”寒续一边走进浴室洗漱,一边给王眸眸解释道。 王眸眸耸耸肩膀,看着他走进浴室,自己懒散地躺在了旧椅子上,拿起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道:“距离外进高考就剩大半个月了,不如把精力更多花在这件事情上?” “嗯,最近都会放一放玄卡的事情,更多地去专心学习了。” 寒续把胡须刮干净,他本身长相清秀,虽说秀而不娘,并不会看起来像是女孩,可胡茬长出来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总有那么几分古怪。 洗完澡之后找了身干净衣服穿在身上,寒续才舒服地躺在了沙发上面。 王眸眸道:“你这样子看起来才像个人。” 寒续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王眸眸。 王眸眸笑道:“看我干嘛?对了,今天我去看了一眼那天在黑市遇到的小姑娘,帮她和她爸找了个地方落脚,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没办法工作,所以我下来还得多花一点功夫。” 好人做到底,坏人也要做到底,这是王眸眸和寒续的一大行事准则之一。 在黑市里因为那个小女孩寒续才陷入了那起事件之中,是福是祸没有多少可说的,但是想要帮她的心二人都是真真切切。 寒续回顾起那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有些泛酸,点头道:“好,这些事情你处理就好了。我记得我们之前有这方面的储藏资金。” “嗯。”王眸眸点头。 寒续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二人之间谈及的一个很是重要的话题,道:“小流儿他们入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行,我了解了一下,贫民区的几所私人小学会招收他们,不过小学过了之后,要想考大学的话,就只有上夜校来完成中学课程了。” 贫民区的教育只允许普及到小学阶段,而且都是私人学校。事实上哪怕有初中水平的学校开设,能够花大价钱前去念书的家庭也寥寥无几。现如今工时划定的年纪越来越低,要养活家庭的话,他们必须很小年纪就得当家,从这个层面来说,夜校更符合贫民区的情况。 “问题是,他们以什么身份进入夜校?我们用什么名义送他们进去呢?” 寒续微笑起来,道:“这个问题,不难,我们以各种形式帮了别人,那么我们假扮一次别人帮我们的我们的不就行了?不用我们主动出手,刘婶来就行了。” “我们假装受灭世主恩泽的人?”王眸眸眉头一挑。 “嗯。” “聪明呀,我们假装受灭世主帮助的人,要是别人怀疑起来的话,反而能帮我么推脱掉我们是灭世主的身份。”王眸眸摸了摸下巴,竖起大拇指,“我王眸眸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寒续真的是脑洞大开!” 寒续:“……” 寒续喝了口茶,“你还是闭嘴不要说话了。” 王眸眸道:“那那个什么……黑衫?黑山,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个家伙怎么办?什么时候放出来?我也去看了一眼,感觉那家伙撑不了太久。” 寒续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不久在光远贫民区关押了一个坐地下交易的头头儿。 “等到我们弄到手他们研究的成果,就可以把他放出来了。”寒续也拿起一本书,盖到脸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王眸眸摸出指甲刀剪脚趾甲,他的脚趾甲很硬,以至于没剪一下指甲就会弹飞起来,还有几颗打到了自己脸上。 好多秒钟没听到寒续回答,他扭头一看,寒续书本盖在脸上,已经睡得安详,还听得到一些细细的鼾声。 长时间的玄卡参悟,对于人的精神力和体力消耗其实很大,看起来他还很精神,似乎还能再继续参悟很长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他的疲惫已经上涨到了极致,当脑海里的那根弦放松下去的时候,所有的疲惫在短暂的平静之后,便如海啸一样向她汹涌而来。 王眸眸摇了摇头,“才中午十一点就睡了?堆了一大堆的破事,你也得好好想想哪些做哪些不做才成啊? 好事我拿主意,坏事你拿主意,不一直都这样么?” 王眸眸一边满肚子布满地碎碎念叨,一边跑上楼给他拿了床毯子,盖在他身上。虽然是夏天,但是今天却没有出太阳,睡着的话还有些微凉。 “真庆幸你不是同性恋,你要是同性恋,一定爱上我这个暖男无法自拔。”王眸眸望着窗外无声感叹,眼睛里出现的却是柳倩文的倩影,“那我,肯定会苦恼得不行,毕竟老子,喜欢女生。” 很是落寞地叹了口气,埋头在了手中的书本上。 …… 寒续在街边买了一个梅菜饼。 递给了柳倩文一个。 “谢谢。”柳倩文甜甜一笑,把缩到了袖子中的手还了出来,接过热乎乎的饼。灯光底下,热饼冒出根根白丝,像是拉起来的藕线。 寒续付钱之后,便香香地咬了一口大饼。 柳倩文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边,为了迎合她的脚步,寒续很细心地走慢了一些。 柳倩文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寒续身上也是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两人的白色短袖虽然都极为普通,但是都洗得十分干净,没有半点污渍残留。这样一清二白的对比,让两人看起来格外地像天生眷侣,放学的许多夜校生纷纷选择与他们二人拉开距离,不忍破坏专属二人的和谐。 柳倩文的闺蜜郑云儿最识趣,很早就和柳倩文打了招呼,独自回到了家去。 贫民区乱虽乱,但是对于低等民们来说,夜校生便是他们的骄傲,无论在什么年代,有文化的人永远都是被拥护和保护的对象,当然,除非这一群体被刻意恶化;正因如此,贫民区大部分的恶人都不会挑选夜校生出手,而每天夜里协警与军方的警戒,在他们散学的时候都会拔到最高。所以明明很晚,接近午夜,这个时候的作案率反而是最低的。 两人也没有什么别的担忧,很是放松地享受着放学后的惬意时光。 “好吃么?”寒续问道。 “好吃。”柳倩文小小地咬了一口。 “以后天天买给你吃?” “换着吃可以么,会吃腻的。” 寒续点头:“好,换着吃。” 夜校门口的小吃摊不多,但是细细数来的话,品种还是有十来种。 “前一段日子,有好长时间没来夜校,忙什么呢?”柳倩文两只手捧着饼, 柳倩文才吃了一半寒续就已经吃完了,贫民区的街道没有随处可见的垃圾桶,寒续不得不把油纸揉成一团,轻轻捏在手里。 “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段时间不上夜校这样的事情,在夜校不是很正常么?”寒续含糊其辞。 “说得也是。”柳倩文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白蔷薇,寒续嗅着她身上的芬芳,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地柔和。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这个时候,的确是他神经最舒缓的时候。 “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见见我爸爸?”柳倩文放下梅菜饼,怯生生地望着地面,像是对大人提了什么过分要求的小孩。 寒续愣了愣,望向了柳倩文的侧脸。 她的侧脸很精致,低头的时候更是娇羞,微风吹拂她的薄衣,露出已经曼妙的曲线。 一切都很美,但是她的问题却很是让人为难。 寒续想了想,认真道:“等到外进高考的分数出来,再见你爸爸好么?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具备和他谈判的本钱。” 听寒续没有拒绝,反而是坦然地面对,柳倩文的脸上立即绽放出欣喜的花朵,微笑道:“好。” “什么时候,带你去见见我刘婶,她养育了我和王眸眸,她呢,是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人,跟你一样,她一定会很喜欢你。”寒续期待道。 柳倩文的俏脸微红,道:“嗯……嗯。” “不如,先去我租的屋子里做做客?” 柳倩文脸一红,“啊?” “你介意的话就不了。”寒续尴尬地挠挠头,自己这么着急,的确有点不合适。 这话是有点着急,不过话说回来,柳倩文为什么的确是比以前那个她要更加容易害羞了?寒续忍不住犯嘀咕。 “没,没有,我不介意。我,我过两天就去。” 寒续微笑起来,看着她道:“好,我也好收拾收拾,买些菜什么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倩文把最后一口饼含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 “对了,寒续,你是真的下定决心学武科么?”走了一段路之后,慢慢进入了那条送她回家必经的狭窄巷子里,两人走得不由贴近了些,这样的距离,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而二人的肩膀总是会不经意地碰到,旖旎弥漫的同时,内心也隐隐欢喜,被旖旎滋润之后,柳倩文的话匣子便慢慢打开。 “嗯。”寒续点头,“不过有没有修武天资,还需要等到成绩出来了才能测定。毕竟我们这样的七等民,是没有提前天资测定条件的。” 能不能读武科,不是自己想读就可以的,还需要具备天资才行,不过有没有天资,需要等到分数出来之后,确定了有念大学的分数之后,才会进行这样的测定。 “这样,现在世界上,最厉害的武者有哪些呢?”柳倩文抬头问道。 第75章 不可能 “最厉害?” 寒续想了想,道:“不是什么人都会希望抛头露面的,这个世界上隐世的强者也有很多,不过要说现世中最强的话,联邦里面当属两大圣。” “两大圣?”柳倩文好奇地望着寒续。 国家大事,肉食者谋之,若是忙碌在底层的生计之中,不知道名震天下的两大圣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寒续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敬仰,道:“嗯,一位是你我在战史馆见过的冰圣——百里寒秋,还有一位泯天剑圣——独孤锋。” “独孤锋……” “上一次要是我们去看了武系展馆的话,就会看到独孤锋的壁画,不过因为没去,所以就没有看到。这一位,可是当今武道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柳倩文心往上提了提,含糊道:“那,下次一起去一去呗……” 寒续欣然同意,道:“好啊。”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强大两位?”柳倩文喜上眉梢,望着寒续。 寒续点头,把脚下一颗石子轻轻踢开,道:“北寒秋,南独孤,两位出身地一北一南,也就代表着中州的南北,而他们一人也代表着玄卡,一人代表着武道。” “他们是不是我们地陵行省的人?” 寒续摇头,道:“不是,百里寒秋在北边,怎么会是地陵行省的人,独孤锋虽然在南边,不过却是川泗行省的人,也只是和地陵行省比较靠近而已。” 柳倩文有些小失望。 小孩子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才会因为这个强者不是自己行省的人而感到失望吧。寒续觉得身边这个女孩子更加可爱了些。 寒续微笑着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茂密的头发摸起来毛绒绒的,道:“实际上哪里有严格意义的最强,我所知道的不服独孤锋剑圣之名的强者就有很多,要排出是不是最强,这种事还真的很难。” 柳倩文羞赧地低了低头,好奇道:“剑圣?剑?现在还有人要用剑吗?这样的冷兵器,放在这个时代,很难有生存空间吧?” 寒续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指正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两人走出了那条狭窄的巷子,是一片视野变得宽阔的空旷场地,再往前走几分钟便到能到柳倩文家附近。 场地的宽阔,让两人的身形也能稍稍地分开一丝;刚才抬指可触的温柔消失,寒续的心里不禁有些空荡荡的。 寒续收拾下这些心猿意马,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远处一栋缥缈的破败楼房,道:“强大的武师手里,剑能爆发出的威力,很是恐怖,丝毫不亚于你认知中的热武器,譬如我们地陵行省的剑魔,在两年前的一次战斗,隔着一公里的距离一剑劈断了一栋楼。” 柳倩文小脸微白,望着寒续看去的方向,脑中情不自禁地脑补起来自己劈断一栋楼的情景。 她对于这一切都关注得很少,贫民区的众人忙于生计也从来不会去传这样的一些事情,寒续此时掀开的世界一角,对于柳倩文来说,令她看世界的眼光都发生了很大的不同。 “剑魔……好可怕的名字。” 剑魔,这个名震南方的为剑痴狂的武师,寒续谈及他脸色都会变得凝重而含有畏惧,其真实实力自然远不止如此,不过这是最直观的一种表达,这样更能感受到他的恐怖。 寒续道接着道:“嗯,他是一位剑痴,用剑同样出神入化。 冷兵器只有在凡夫俗子手里才是冷兵器,在真正强大的武者手里,这些简单而不繁琐的兵器,却也是最强大的兵器,这也正是械派永远无法取代武派的原因所在。 中等械师的枪械用得极好,但是却没有哪个中等械师敢说他们手里的枪就能够成为战胜赤手空拳武师的关键。” 柳倩文若有所思,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武道展厅的话,应该也会有不少此类的兵器。比起械派的武器,这些兵器本身在功能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大,但是却完全不亚于那些制造精良的战械,毕竟武师最主要的,还是人本身。” “我懂。”柳倩文点头,“你上次说过。” 柳倩文玉指点在下巴上,“现世的最强者是两大圣,你既然这样说的话,那么是不是有隐世的能够媲美两圣的强者?不然你也不会平白无故加这样一个前提。” 寒续笑了起来,道:“你果然冰雪聪明。” “冰……冰……”柳倩文脸红得抬不起头。 这样只会出现在书本中的词汇拿到现实中来用,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 寒续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看着远处的城墙剪影,顺着她的问题道:“在十多年前,神风联邦有一位大逆,名叫南宫蝠,便是这样的角色中最著名的一位。他打败天下无敌手,问鼎苍穹神不欺;二十五岁便成圣,二十七岁败独孤,二十九岁踏神风联邦皇城——神宫城……只是,他没能灭了他心中的大敌,神宫皇城一战落败后,已经消世十年,虽说联邦通告他已经死了,但是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他还活着,至少,活在很多人心里。” 柳倩文心头震撼,哪怕是再不知世间事,也是知道这位传奇人物的名号的,她或多或少,对这位大人物的名号是所听闻,只是这个人物殒落十年,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也化作了灰尘,随风而散。 寒续提及这位人物,眼中一丝敬仰,柳倩文同样。 无论他是大逆,还是忠臣,能够一人问鼎整个联邦,那么他始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不要说他。”看见远处的人影,柳倩文连忙拉了拉寒续的衣角。 一位这样的大逆,不管生死,在神风联邦,都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角色,卑贱的低等民,哪里有妄谈的资本,有心人要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们甚至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寒续点了点头,不再谈论这些事情。 “到了。”又走了一会,不知不觉,两人便站到了贫民区为数不多的干净整洁的社区楼下。 柳倩文有些回味,反而不太想回家了,再有找了几个话题闲聊几句之后,时间太晚,再说下去寒续可能回不去了,才勉为其难地从寒续手里接过书,对着寒续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回到了家中。 望着倩影离开,周边再只剩下自己一人,寒续长长地呼了口气。 抱着自己的课本回家。 这一次路上没有去思考玄卡的事情,而是一直在去回忆课本上的知识。 外进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这对于绝大部分低等民来说人生的至关重要的一次考试,对于寒续来说也同样意义非凡。 很多低等民学生把外进高考当成了自己的生命,不成功便成仁,对寒续来说,虽然没有重要到这个程度,但是外进高考依然是他向上迈出一大步的重要阶梯。 想要吃下整个世界,首先,你得抬手摸得到天。 …… 凉风吹拂,这个夏夜比起前几个夏夜要凉快了很多。 在不翻开书的情况下,对知识点进行了一番温习之后,再打开书趁着月光看了看自己在心中的一篇默背错误率是多少,不出所料的完全正确之后,寒续才满足地把书本夹到了腋下。 外进高考越来越近,他的心思也越来越沉,他不喜欢把问题复杂化,但是他面对的问题却一向都极其复杂。 寒续晃了晃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突然想起,为什么买梅菜饼的时候没有想起给王眸眸带一个? 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接近了宵禁的时间。 远处的警车声越来越远,似乎很快就会消失在黑夜里,这片贫民区也开始渐渐陷入死寂。 寒续打了个哈欠,加快了步伐。 自从那一次坦白之后,每一次只要二人都去了夜校,寒续都会送她回家。其实送柳倩文回家的那段路并不算太远,但是每一次两人都莫名其妙走得特别慢,像是担心那段路很快就会走完一样,把时间硬生生地拉长了,这才导致他回家的时间越发地晚。 寒续对此却并无怨言,没有半点的后悔,此时走在空无一人的夜路上,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段路太短,一万里都不嫌多。 人生的快乐太少,有你,就够了。 他抬起手,轻轻嗅着指尖残留的发香,眉眼间满是满足。 …… 走到稻田的时候,夜风吹拂,稻香便随着清风扑面而来。寒续脸上干干燥燥,这稻香的吹拂,让他皮肤上的毛孔似乎都要舒张开了一些,夏夜的清凉丝丝透入其中,好不自在。 蛙鸣声此起披伏,不过这些声音却并没有将静谧撕碎,反而是将静谧渲染得更加的通透,和这蛙声一样的纯粹,不拖泥带水。再心躁的人,经过这里的时候难免都会舒畅上几分。 寒续从中间的石子路上走过。 每一次路过这段路,他的心境都最为通透,整个人也最为放松,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余地方的喧闹与恶臭,又或者是因为稻田本身代表着生命,再给他心底的干涸处无形的温暖,总之,寒续最喜欢这段路程。 一边走,一边把脚下的石子轻轻踢到稻田里面。噗噗噗的响动,也是青蛙地跳跃。 就是这片静谧之中,晚风徐徐,一道寻常的清风拍来,寒续忽然闻到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这味道随风而淡,但是在寒续的鼻腔之中,却愈发地清晰。 他的脚步慢慢地僵硬了下去,淡淡的瞌睡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震碎。 “不可能……应该是闻错了。” “困了?有些神经错乱?” 作自我安慰的同时,寒续浑然不知,只是这么片刻,他的后背已经出了冷汗;他在面对津天的时候,在下降电梯里等待门口敌人的时候,都没有出一颗的冷汗! 空气中的独特异味不断地冲入他的肺中。 “不可能,怎么可能!” 寒续情绪有了这十年来第一次的混乱,他用嘴大口地呼吸着。 “一定是我错了。” 寒续闭上了眼睛,定住心神,在十多秒的屏息之后,打定决心,鼻子抽动,再度仔细地去闻这弥漫在了空气中的味道。 空气缓缓涌入他的肺中,在他的肺中,寻常地扩散,而他的心里,却有如毒蛇蹿入一样猛地一缩。 这味道的确存在,气味好像是尸臭味道,再加上硫磺以及辣椒的混合,难闻但不呛鼻,好偌腐肉之蛆一样无孔不入。这味道极其细微,若是寻常人,哪怕是武者,都不见得能够嗅出这空气的异常,但是寒续却偏偏嗅了出来。 这股明明是臭味,却用“香”命名的味道,这股已经消失在世界,消失在记忆十多年的味道,将他所有的回忆唤醒,将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如同沉寂万年的凶兽一样从心底嘶吼开来。 一向镇定的他,眼睛惶恐地瞪大。 而后,是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 “百里夺魂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寒续想要摸出手机给王眸眸打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手机前些天泡水坏掉,还没有来得及去买。 独自承受内心深处经年恐惧,让这恐惧不断地放大,寒续的呼吸开始紊乱。 “我……你……”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全是一幕幕好偌恐怖电影一样的画面,在他脑海之中闪动。 画面中的人影模糊,狰狞,但是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真真切切,所有的痛苦都没有半分虚假。 寒续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满是大汗。 “不,你已经死了十年了,十年了,你不可能还活着。”寒续咬牙站起身来,“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是你。” 这股信念,让他的头脑重新清晰起来。 这么多年打磨的韧性,没有让他被这本身没有杀伤力的气味所打垮,他深深抽了口气,满是黑色恐惧的内心深处,那棵本已经参天的大树,从中破土而出。 这股味道如同城中暴雨,铺天盖地,寒续却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这味道散发出来的方向,而后,朝着味道散发出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ps:这章写得不满意,一些地方可以处理更好一点,不过没办法,今天的状态只能这个样子,我下来再改。 关于里面摸得到天那个,是根据《空城计》这个嘻哈来的;然后南宫蝠,和柳倩文这个角色一样,是我自己的一些回忆;剑魔,是英雄联盟,当然这个角色跟英雄联盟的剑魔没有半点关系;对了,之前王眸眸那句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当然是因为绝地求生这个游戏……算了,说多了也没意思,等到把这一大情节全部写完了,再做解释吧。 第76章 围 寒续宛如一只黑豹,在如残花凋敝的贫民区之中极速地穿梭,变成了一条黑色的线条,很快便到了极远的位置。 贫民区那口联邦制的钟楼上面,飘荡出来宣示宵禁的钟声。 风度贫民区位于城东,而在风渡贫民区西边靠北,接近商业区的位置,有数条稍显宽阔的街道,连亘成了一片有别于贫民区其余部分的荒凉房区。 这些房屋陈旧,满是灰尘,但是看得出在制造上比起贫民区的破败房屋,要精致不少。 有别于相接的贫民区之破败,又不同于商业区的现代气息,所以片区域,其给人的感受像是其所处位置一样,交接在二者之间的小镇,不同于两边,又过渡于两边。 这一大片区域,是一些商人为没有成功晋升成为中等民,但是比起普通低等民有要阔绰一些的低等民们所建造的生活区域,因此在人们口中,被称为了贫升镇,喻义就是为等到贫民上升成为中等民而修建的镇子。 要想从低等民成为中等民,除了严苛的条件要求,还需要非常繁琐的审查手续,因此绝大部分的低等民都没办法摆脱低等民的身份,而他们手里却富余不比寻常贫民,具备一定的购买力。商人们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修筑了这样的一块区域贩卖。 不过事与愿违,不能成功晋升的低等民,宁愿在原本的贫民区继续苟且生存,也不愿意花钱来到这里居住,本来愿意居住在这里的贫民,也因为大家的排挤而离开了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一片鬼区,空无一人,偶尔才会有一些逃入城中的贱民,会偷偷寄活在此。 寒续的身影,出现在了贫升镇内。 贫民区的夜晚,永远是宛如鬼巷一样的死寂,没有半点人声,今夜的贫升镇里面,更是凄凉无比。 一阵冷风挂过,没有关紧的窗户撞在窗棱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像是厉鬼在敲门。 空气中的那股独特味道,在这里尤为浓郁,寒续本就因为凉风而微微干涩的鼻腔,感到所呼吸进去的空气愈发粘稠,宛如黏浆,顺着自己的鼻腔流入了肺腑之中。 整个人开始感到无比的难受。 不过这难受不是身体上真正的难受,而是记忆深处一些往日可以忘记的事情,不停上涌,所牵连带动的往日之痛,重新映上了自己脑海,好似此刻又再遭受当年的苦楚。 寒续站在街道口,感到自己的身体尤为的发凉。 这夏夜今天不同于以往,今天似乎格外的冷,仿佛进入了寒秋,挂起来的冷风,让他身上的肌肤受凉,汗毛根根竖立起来。 就是这里,百里还魂香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寒续抬起头望着这里的空气,一片与天空交衬的虚无夜黑之中,似乎还飘荡这一股只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深绿色的诡异气息。 心中的一些情绪需要消化,寒续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三秒之后,你是神鬼不惧的灭世主。” “三,二,一。” 三秒之后,寒续睁开眼睛,双眼之中那没有完全按捺地下去的恐惧之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查清事实真相的决心。 “十年了,你已经死了十年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存在百里还魂香,你是人还是鬼?” 寒续拳头死死攥紧,“你要是还没死,我就再杀一次人,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一次鬼。” 寒续从衣襟内里的缝纫袋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戴到了脸上,将脸庞埋入到隐蔽之中,而后循着这无形的气味散发途经,沿着道路,缓缓地走入。 灵活的身手,所有的障碍都如若无物,翻过几道围墙,他最终缓缓停在了一个别院外面,在绕着别院仔细地探索了一番之后,他确定这里就是这味道的散发之地。 别院的周围,是一栋栋四五层之高的楼房。这层与众不同的院子里,透过铁栏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一栋两层的房屋。 寒续没有半分迟疑,纵身一跃,跳过三米之高的围墙,径直进入了这院子里面。 院子里颇为荒凉,粉刷地漂亮的黄墙满是色泽不一的泥土,筛过房檐的雨水在墙壁上拉出一条条长长的泪痕。 草地上原本种植的草也全部枯死,露出凄黄的地皮。 寒续的目光锁定在了院中房屋门前那只青铜香炉上。 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就放在门前的石阶上,虽然小巧,但是却古典而庄重神秘,在这宁静的夜晚,好似一个代表着岁月与古老死寂之意的鬼器。 他的眼神一点点地锋锐起来。 走上前缓缓将其拿到手中,沉甸甸的重感传达入手,心里面的那股沉重也将他压得久久没有喘得过气。 味道依旧很淡,寻常人即便拿着也不见得能够嗅得到异常,然而对于寒续来说,这味道却又如密闭房间里盛放的百坛夜来香,浓郁得令人窒息。 “果然,百里……还魂香” 寒续眯紧了眼睛,盯着这只爬满了锈迹的,显得青黄斑驳的古青铜香炉,香炉上那并没有半分加热,却传递出来的微烫,令他的手掌很快便变得一边火红。 “你是他的谁?” 寒续抬起头,望着出现在院中房屋楼顶上,忽然出现的穿着白色战衣,半拢一头黑色长发,脸上同样蒙着白色面巾的女子。 女子身材窈窕,身材气质看得出年纪与寒续相仿,清风吹过,将她令人遐想的曲线勾勒得越发清晰,画出同这月色一样的曼妙清美。 而那双剪水瞳中,是冰冷到了极点的杀意,使得落在寒续身上的月色,似乎都变成了刀剑一样锋利逼人。 她的手里,握着一只漂亮的青铜铃铛,而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则是一只死去的断尾青花蛇。 寒续将锁定在她手上物件的目光缓缓上抬,落在她那双与她身上白衣一样冰静的双眸上,眼神之中的杀意,刹那也如这庇天的夜幕。 寒续手中的青铜香炉,在他手掌中缓缓塌陷,变形,里面的奇异味道,像是受折磨人的嘶啼,不留余力地往外喷涌。 “断头青花蛇的血是百里还魂香的制造关键,而巫系铜铃是催动香味散发的引子,世界上除了他没人会百里还魂香,你为什么会制作百里还魂香?你,是他的谁?” “果然。” 听着寒续清冷的话,女子声音也轻如银铃,比手中的铃铛还要清脆,虽然悦耳好听,却仿佛拒人千里。 俏指松开,铃铛落到了地上,青蛇也落到了地上,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张玄卡。 玄卡出现之后,女子缓缓闭上了双眸,手中的玄卡的卡纹中开始有光亮析出,但是却并没有光界出现。寒续手中的青铜香炉里面,也缓缓散发出了玄卡的光亮。 寒续低头。 香炉之中渗透出了玄卡的光亮,而紧接着他看到,自己身前缓缓凝结出了由香炉中玄卡凝结的光界。 “子母卡。” 寒续眉头微挑,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他后背爆发! 他将手中的香炉朝前方猛地砸出,才刚刚出手,一道冲破香炉外壳的盛放火焰,便爆发开来,强悍的气爆威力,则将他整个人炸飞出了院子! 经久未修而并不结实的铁栏直接撞断! 嗤—— 寒续炸飞到了地面,整个人半跪在地,脚底摩擦在路面上,在公路上倒滑出了三四米的距离。 脚底还有些发烫,寒续豁然抬头,望着那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脸也变得微微狰狞。 他身上的杀气不留余力的绽放,在地下纵横多年的灭世主,此时此刻,爆发出了十年来最强盛的怒意。 而他还没有动身,他的神情便霎时变得微微僵硬起来。 在他的感知之中,接近二十道毫不比寒续弱的气息,开始缓缓出现。 他们自然不是突然出现,没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突然赶到这里,自然是早早的便在此地等候,而且,瞒过了寒续这强大的感知。 啪啪啪—— 这样的感知刚刚落下,周遭四面八方楼房的房顶上,便出现了连绵的鼓掌声。掌声清冷,无法撕碎这依旧静谧的夜,却将寒续的心,缓缓揉紧。 一位位年轻男女,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们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房上面,身上或者枪械,或是刀剑,俯视着半跪在地的寒续。 目光中有惊诧和欣喜,不过更多的还是高中等民看低等民时的不屑。 一位一位,加上白衣女子在内,一共二十四位,不多,但其在地面上拉出的影子连接,却似乎密密麻麻,像是囚笼的围栏。 一架硕大的钢铁牢笼,似乎从天穹上骤然盖下。 他们无一不是这一代的骄子,而却因为同一个目的,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万渝城最富盛名的天才玄卡师林浅音,穿着一身蓝色的玄卡师作战装,望着下方蒙着口罩的寒续,又抬头看了看在院中屋顶的白衣女子,眼神之中却并没有半分的赞赏,却满是讥讽之意,缓缓道:“难怪你会主动发起围剿灭世主的行动,原来你有办法将他吸引出来,这香炉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这样说,不太合适。”站在林浅音身旁的是一位看起来颇为成熟的男子小声提醒道,身上作战服的连绵山脉的图标模样,赫然便是地陵大学的学子。 “师兄,我只是就事论事。”林浅音并不买账。 “原来,这个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才灭世主?”一位看起来很是娇俏的少女,站在另一栋楼顶上反复端详着寒续,显得颇有兴致。 她身旁的二位佩戴长剑的男子显得极不耐烦,道:“学妹,一个将死之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我把他的皮拔下来,你回校慢慢看?” “师兄你好恶心,只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长得应该不会太丑。”女孩笑呵呵地说道。 “我说,联邦警方花这么多年都抓不到的灭世主,这么轻松地就被我们抓出来了,会不会太容易了一点?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冒牌货。”寒续右边的楼房上,一位胖子冷笑着说道。 “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不过就算真的是灭世主,我也担心把他一拳打死了,哈哈哈。” “呵呵,看他气度不凡,倒是猪鼻子插葱,有几分象样。” 周遭全是年轻而富有朝气,天之骄子而满是傲气的声音,所有议论都是向着自己而来。 寒续并没与起身。 寒续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依旧望着那白衣少女,而后缓缓环顾了将他已经彻底包围了的强大的少男少女,缓缓攥紧了拳头。 十多所大学,二十多位学子,联手围剿纵横万渝城多年而无法抓获的魔头——灭世主。 第77章 试 寒续手掌上因为那青铜香炉的爆炸,而裂开了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上流出,把整个手掌都染得一片赤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如火妖艳的掌花。 周遭楼房上一位位挺拔的年轻身影,则是觊觎这朵掌花的只只饿狼,身上或是充满现代气息的战械或是布满古意的冷兵器,在地面的影子上都变成了黑白无常的钩锁。 寒续的手指微微扣拢,水泥地面上的灰尘,被他的手指抠成了五座指肚大小的沙丘。 “黑口罩,普通的装束,此时依旧保持着镇定,气息也并没有紊乱,似乎是有些本事,我看,八九不离十。”一位身上的绿色作战服上纹有藏青花的少女,将鬓角的长发咬在嘴里,望着寒续冷声道。 “长白学院,愿意率先试试真假。” 那位先前调侃寒续的胖子,往前站出了一步,站到了围墙的边上,不等其余学子发话,便直接纵身一跃,从这五楼的楼顶坠下,一踩底楼库房突出的水泥檐台,而后沉沉地砸落在地。 因为他太过肥胖,几乎有两百斤的体重,加上这看似普通的一坠,似乎还有他本身所修武学的独特加持,令那突出的檐台水泥炸飞,双足所落之地,其水泥面上更有龟纹裂开。 势大力沉,似泰山压顶。 身躯一颤之后,他巍巍起身,手中那根直径约莫五厘米,长近两米的黑色铁棍,咚地一声拄在地面。 “在下川泗行省第一大学,长白大学武科武道系296级弟子,蔡戬。” 寒续蹙下眉头,扭头望着他足下的那双铁靴。 这双靴子厚度约有一两公分,但是这并不是它最独特的地方,其色泽黑中泛银,仿佛藏了星辰在其中,不需要多少见识,再普通的人一眼也能看出其材质绝非普通的钢铁,而是械派加工打造后的战靴。寒续保守估计,但是他脚下这双铁靴,至少便有三四十公斤之重,若是完整地让他施展出一脚,无法想象承受者会受到怎样的重创。 在蔡戬刚刚落地的时候,不少学生们身形几乎是同时一颤,纷纷想出手阻止。 手刃灭世主的机会,没有人愿意错过,虽然是联名而来,但是大家都各有心思,谁又愿意将机会拱手送人?不过略微沉吟之后,楼房上的一众学生便纷纷放宽了心,作壁上观。 如果这人真是灭世主,那么来自长白学院的胖子便不会这么轻松将他拿下。若是他能够轻松手刃这位依旧半跪在地的男子,他就极有可能不是灭世主;就算真的是灭世主,如此羸弱不堪,那么这样的功绩不要也罢。 …… 寒续再度望向了白衣少女。 并非是因为周围人给他的压力不够,而是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太过不同。 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和这白衣蒙面少女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其他人之中多少因为不肯定自己身份,而有所保留,而这位白衣少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那冰冷杀意的目光之中,却没有半点回收。 她很确定自己的身份。 寒续很确定这一点。 “你到底是谁?”寒续凝望着这位女子,心中反复询问,“你是他的谁?” …… 发现这个时候寒续还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蔡戬脸色出现一丝愠怒,肥硕的眉头似虎作踞,盘在他肥肉遮掩的双眼上。 “蔡戬,小心为上。”和他结伴而行的那位长白大学的学生蹙紧眉头,叮嘱道。他望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寒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还不显山露水的人,总给他一股危险的感觉。 “明白。”蔡戬微微一笑,脸上的肥肉漾开,对他竖了一根手指,示意自己清楚。 蔡戬转回头注视着寒续,看着他对比起自己羸弱不已的身躯,眼中的不屑神情难以遏制地传荡开来,而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但愿你是真的灭世主,不过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你应该都会断一条腿。 赐教。” 不再啰嗦,话音落下,蔡戬的铁足便如砸墙的石锤一样沉沉后抬,而后缓而沉地踢在金属大棍的底端,响彻无比的金属声便顿时炸开。 这一踢当中,整个铁棍好像变成了水做的一样,开始荡漾出轻微的波浪,而后他整个人的体表都开始荡漾出同样的波浪起来,所有的肥肉,都变成了一面湖。 “山水曲。”寒续眯了眯眼,心头道出了这武学的名称。 “《山水曲》,身躯化水,能消解诸多进攻,而兵器成山,以威猛压敌。”林浅音望着这武学,摇了摇头,“这武学虽然有巧妙的地方,但是太多地方都太过简单,在我看来,还是上不了台面。” 他身侧的师兄不太喜欢林浅音的不屑态度,微微蹙眉道:“大道至简,这武学虽然没有那么高妙,但是其威力,却也直接而强悍。而且他只有初等八品,但是施展出来的山水曲,却完全超过初等八品的武师所能施展出的威力。” 林浅音依旧不以为然,手指轻轻敲了敲裤包外面的按钮,一张玄卡便从口袋中的金属连接匣中弹出,滑到他的指缝当中。 “我一张水流乱,便能化解他的大部分进攻。”林浅音举起玄卡,玄卡上的水流标志图在夜色下面,似乎真如跃然其上的瀑布。 …… “受死!” 战场之中,蔡戬大喝,声音像是炮仗轰动夜城,身躯也轰轰而动,脚下的水泥在他铁足践踏下,碎出一朵朵残花! 整个人如同一辆战车,朝着寒续撞来。 他大臂挥动,手中的大棍,在空中舞出一个硕大的黑影旋盘,将空气挥出厉索冷音,而后对着寒续的脑门,大砸而下! 寒续眼神一点点变得锋锐,在身躯庞大,仿佛如一只犀牛一样的蔡戬即将逼近他的时候,他的身躯才忽地一动! “什么?!” 寒续动身的一刹那,所有的学生们身躯纷纷一挺,眉头同时往上挑了起来。 因为寒续的速度,比他们所有人的预想,都要快! 好似一阵龙卷风从地面盘旋而起,寒续的身影急速上蹿,而上蹿的同时,双手朝侧面一推,便推到了这朝他砸来的粗大铁棍上! 寒续的反应让看客们纷纷一颤,更是让蔡戬内心浑然一震:无论对方是不是灭世主,他的身手,怎么会快到这个地步?! 而寒续手掌推到铁棍上的一刹那,蔡戬心中的震撼情绪更是飞快放大。 随着寒续手掌与铁棍接触处,两道细微的气流飚射开来之后,他感到自己手中这根铁棍中原本充沛无比的力量,霎时有了很大的程度的消解。 “这是……” 来不及思索,寒续借势一压这根铁棍,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在空中所有的动作都变得自由而灵活,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扭转身躯,而凌厉的一脚,踹在了蔡戬的面门! 肥肉如水在蔡戬的脸上震荡开,寒续的一脚,似乎踹到了棉花上面。 不过依旧有鲜血,从他的鼻腔之中喷洒出来。 寒续膝盖一弯,整个人便飞速地弹开。 两人身形飞速地拉开,蔡戬沉重的身躯朝后退出了一步,而寒续的身躯则朝着侧面掠出了几乎七八米。 从侧面的一推,不需要承担太多的力量,外加凌风神谱的高妙,帮他消解了很大成分的力量,但是这一棍实在是太蛮横,寒续的两只手,依旧酸涩发麻,他不得不轻微地转动手腕,消解那股胀痛感。 噔—— 蔡戬将大棍狠狠插入地面,这磅礴身躯才化解了在他身体内部缓缓传递开来地朝后再退出一步的趋势。 “可恶!” 鲜血将他脸弄花,看着擦拭在手上的鲜血,蔡戬勃然大怒。 在这么多其余大学的竞争对手手中丢人,蔡戬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践踏,怒火刹那中烧。 “你成功惹火了我!” 蔡戬一声怒喝,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而手中的铁棍,则变成了一根挥动大臂,对着寒续再度抡来! 第78章 夜色下的第一道凌风 铁棍在空中旋转,变成了模糊的黑影,而棍上方震荡的波纹还在继续维持,甚至在这样的旋转当中幅度变得越发的明显,使得挥动的铁棍看起来就宛如一个黑色的粗大圆轮,而空气都被搅动与震荡出如同水花一样的实质涟漪。 地面上的灰尘与残叶在他这样的挥动之中,结成了一股旋风,从地面盘旋而起,扬了七八米之高。而他脚下这双铁足,没有再刻意地重踏,步伐变得轻盈,不过却如同重钻一样不断地扭在地面上,将地面拧出一个个深深地刻痕。 寒续双足微微岔开,凝望着他的招式。旋转的风拍在了他的脸上,令他身上简单朴素的短袖紧紧贴近了他结实地身躯。 在这样的威势庞大的招式下,他看起来羸弱得宛如纸人。 不过他内心深处却和他的面色一样始终保持着平静,没有半分的胆怯。 他裤子的夹层口袋里,还有贴身携带的玄卡,但是还没到使用的时候。对付这样大开大合的武学,他很有经验,况且这蔡戬也只有初等八品的品阶,对于已然踏入初等九品的他来说,没有到达必须要用玄卡才能置胜的地步。 境界只是境界,对于很多不同的武者而言,往往还有别的能够致胜的手段,蔡戬依靠的很明显便是体型上的优势,而这优势通过他无比契合自己形态的武学而放到了最大。所以,他只是初等八品,但施展出的力量却丝毫不压于普通的初等九品,所以要解决掉这个对手,并不是那么的轻松。 “接我一棍!” 两人之间的距离飞快地缩短,黑色的圆轮中似乎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颤,好似从中飞出了一根刺。 这根硕大的铁棍在这样急速的圆抡之中并没有选择以砸的方式进攻,反而是如同无孔不入,世间最柔的水一样,陡然由砸变招成为了刺! 所有的旋风也像是受到了一股更为强烈的飓风冲击一样,还带着旋转的余势,混着这一刺之下的劲风,朝着寒续撕扯而去。 这样的变招,足够让不知多少武者丧命棍下! 寒续双眸深深蹙下,这些劲风吹拂而来,他的皮肤似乎也开始随着这些疾风的速度而产生律动,双足变得轻盈。这拍面的疾风成为了闪避的助力,他的身躯几乎是以不可能的速度朝后一滑,宛如疾风中随风而行的树叶,往后硬生生退出了数米,堪堪躲开了这一棍的攻击范围。 蔡戬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这样变招的进攻,他都能够躲开。 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入在战斗场间,关注着一切变化,没有人注意到,白衣女子的身形似乎因为彻底地确定了某件事情之后,不知是极兴还是极悲,而微微颤抖了一下,那藏在白色面巾的脸,绽放出了美丽却又凄凉得会令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的苦笑。 她微微仰头,让月光完整地落在她的脸上。 一切都以腿法而变化,有了很大不同的表现形式,但是,她依旧认得出来起内核。 口中一声唯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轻吟:“凌风……神谱。” …… 寒续大足一踏,整个人便跃到了这根铁棍上,宽阔的大棍有足够地踩踏空间,踩在上面便仿佛是落在了地面一般稳健。 原本震荡的大棍,在他落下的同时,因为那在他足底扩散开来的清风,而霎时平息下来。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可能躲得开这一棍?!” 蔡戬仍旧不敢相信,山水曲中他已经融会贯通了的山水变招,这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对于低阶武师而言已经高妙至极的精髓武学,会被他这样轻易地闪躲开来。 蔡戬自然是不知道御风而动,凌风而行的《凌风神谱》,面对这样的大开大合的武学,凌风神谱的高妙,已经帮寒续不知道解决掉了多少敌人。 寒续身子一沉,而后一抬,双腿旋动,整个人便悬浮在半空,凌厉的腿法便向着蔡戬轰去! 强悍的腿法,还没有真正落在身上,蔡戬的后背便因其腿势之凌厉而为之微凉。这人腿法的强悍,超乎了他的想象。 “喝——” 一声大喝,棍宛如大臂一样灵活地回收,试图再度砸向半空中的寒续,不过在回收的同时,寒续的一腿踢在了他的手腕上,这原本应该拦在身前的棍,便因手的变向,硬生生朝着侧面砸了出来,哐当砸在了侧面一栋房屋的墙壁上,将上面的墙砸得往下陷入。 紧接着,寒续的进攻,毫无阻碍地落在了蔡戬的胸膛。 蔡戬面色一变,心神迅速沉下,体内元气飞速沿着经脉地朝自己身上各个部位散发而去。 “咚咚咚——” 凌腿击胸,宛如大锤擂鼓。 他肥硕的身躯上面震荡着涟漪,寒续落在他身上的攻击,便随着身上肥肉的震荡,扩散到全身各处,厚厚的脂肪层消融消解,尽管依旧难受难捱,但是却让寒续的进攻变得并不知致命。 不过寒续悬浮半空的凌厉的连环腿,还是让肥硕如山的他,无法硬撑,只能不断地后退,铁足每一步都深深踏下,在地面留下一个个破碎深坑。 只是极短的时间,便是数十次的腿攻!而他也退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密集如雨水,连绵似狂风,蔡戬完全没有还手的余点,只能不断承受进攻,不断地后退! 蔡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中的大棍甚至都无法稳定地握在手中,只能一头挂倒在地,伴随他的后退在地面拉出一道狭长的火花。 即便有山水曲的独特化解方法,来帮他将寒续的进攻来让全身承担,而不是聚集在一处,可是在这样连绵不绝地强悍进攻下,他浑身上下都开始感受到了剧烈的痛苦,而直面进攻的胸膛下的心脏,更是感受到了剧烈的压迫! “什……么?”蔡戬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完全找不到还手的间隙,而这样维持下去,自己将会极快败北。 就是他心中思维暴乱的同时,寒续的进攻忽然有一丝地减缓。 “就是现在!”蔡戬不是平凡之辈,不管寒续是什么原因减轻了进攻,都是在给他机会,既然给了他喘息的空间,他就必须展开反扑! 此时他的两条腿都感到了强烈的胀涩,不过还是艰难地一踏,将身子强行稳住,另一条一条腿朝着空中猛踹而出! 他因铁足而沉重的一脚,将空气直接蹬出了好似卡车疾驰的猎猎! 肥胖如山,这一脚,也如山飞! 不过他还没有碰触到寒续,肥肉遮掩的狭长眼睛便清晰地看到,寒续最后一脚踏出之后,人在半空之中潇洒地旋转了一圈,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伴随在了他的腿侧,成为了他进攻的助力。 而后,再对他凌空踹出了最后一腿! 这一脚,与先前的每一脚都不同,这一脚之中的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没有半点风声,似乎所有的风在他脚前都自动分流,没有给他造成半分阻碍,而蔡戬也能够清晰感知到,这看起来普通的一脚之中,实际上已经有微妙不同的武学贯穿。 “咚——” 先前若是击鼓,那么这一声,便好似鼓被击穿。 寒续踏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脏骤然一窒,强悍难言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肥肉以及胸腔,而他后背上衣襟,也嗤地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脚踩才抬至半空,那黑中带银的铁足悬在了空中,似乎是冻结他人身的石雕,而后,他整个肥硕地身躯倒飞而出。 轰—— 大棍脱手滚落,壮硕的撞在了铁围栏上,再撞入了里面那栋房屋的墙壁上。 “噗——” 殷红的鲜血喷吐,喷血的声音混合着房屋震动的声音,而似乎前者的声音比后者还要清晰许多。 众目睽睽之中,蔡戬扑倒在地,再无动弹。 寒续的身影也倒飞而出,反弹出了十来步之后,便稳定在了原地。 脚尖一拧,一股劲风便在他的脚下生成,他体内那股同样强烈的反作用力,在这一拧之下便化解了许多,只让他的腿感到一阵无关紧要的发麻。 “师弟!”长白学院的另一位学员,望着重伤倒地的蔡戬,骤然变色。 “好强悍的腿法。”林浅音缓缓蹙眉,不再有所轻蔑。 所有的围观学生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没有了先前的轻松。 战斗的风格,战斗的强悍,都在表明他就是灭世主,而这人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除了在证明他就是灭世主之外,也是在向他们所有人证明,他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可以轻易摆平的角色。 场间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轻易地战胜蔡戬。 望向寒续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无须过多的证明,也不需要看到他的玄卡,他们已经很确定,来人便是万渝城臭名昭著的灭世主。 “没想到……万渝城黑白两道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的灭世主,真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所有人不禁恍然,望向成功施展神秘手段将灭世主成功引导这里的白衣女子,眼中不禁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警惕。 “长白学院的人,原来这么不禁打。”一声嘲讽将思路打断。 说话的人不是寒续,而是另外一栋楼上,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独特枪支的学生。他红色作战服上那团明日的标志分外醒目,乃是川泗行省同样大名鼎鼎的川泗学院。 第79章 乱 言语中的轻蔑意,没有半点隐藏,甚至唯恐对方听不出来他的嘲讽意味,在后面特意加上了一声冷笑。 说话的人长得高高瘦瘦,宛如一根竹竿,而他手里的兵器也和他本人一样狭长,造型类似一把冷兵器长枪,不过没有枪头,取而代之的则是有着狭长孔洞的金属枪管,武器上还有枪械才有的金属枪身,这都在告知众人他手中的兵器是一件战械而非冷兵。 场间长白学院两位学生中蔡戬外的另一位抬头望着公路对面的高瘦少年,蹙了蹙眉头,道:“我当是谁在说话,原来是每年比试都被我长白大学压一头的川泗大学的学生。” 瘦高男生面色一凝,怒道:“你找死?” 长白学院的学生纵身从楼上跃下,几个大步便跃到了蔡戬的身侧,在确定了他只是重伤昏迷,性命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将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嘴里,这才起身望着瘦高少年身后另外一位蓄势待发的川南大学的学生,对瘦高少年道:“想乘人之危,仗人多欺负人少?这个关头来给我我长白学院下马威?我长白学院堂堂正正的弟子,可不怕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瘦高男单手抓住枪支,枪口霎时遥遥对准了长白学院学生,道:“要是就是欺负你,你怎么着?” “你!” “现在有空解决学院之间的恩怨,不如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林浅音冷声将这陡然爆发开的对峙打断,他始终冷冷注视着站在公路正中央的寒续。 地陵大学武科方面乃是整个神风联邦前十的大学,而这里又是万渝城,林浅音的故乡,虽然这次的所谓联手没有什么领头之分,但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在这里无疑是最有说话权的存在。 瘦高男迟疑了数秒之后,冷哼了一声,将长枪收回。 长白学院学生也蹙紧眉头,将已经握住腰间飞刀的手,从腰间收了回来,虽然在表面气势上毫不落下风,但是在心底深处则还是有些胆怯,以一敌三,他不是什么大能,没什么把握。 “他应该就是灭世主。”林浅音说道,“刚才的战斗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不相信,万渝城还有另外的这样厉害的天才存在。” 林浅音环顾了一眼站在各个楼房顶上来自各个大学的学生一眼,道:“我们这多人在这里,他自然是必死无疑,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谁来拿下他。” 十二所大学,二十四位年轻学生,除了虚门大学只有白衣少女一人以外,其余十所大学都是两人,仅仅只有俏丽女孩所在的神笑大学是三人,在实力上彼此之间难分伯仲,而这么多势力,所有人的目标,却只有一个没法瓜分的灭世主。 这一出联手,是他们自行组织,但是他们始终都各怀鬼胎。灭世主虽然在他们眼中,在大学眼中只是弱小的存在,但是灭世主因为作案手段以及无法被抓获而早已远近闻名。作为知名大学的学员,他们自然要在暑假寻找自己扬名的机会,抓到或者手刃灭世主,那么注定轰动一时。 不过大学之间各自独立,有着数不清的恩恩怨怨纠葛存在,当这起联手开始跨大学的时候就注定,这场抓捕不单单只是抓捕这么简单。 “这还不简单?” 一位背上背着一把木剑的学生微微一笑,一把拔出了背后的木剑,他身后的另一位双胞胎兄弟,也同时将木剑拔出,两人从楼房上纵身落下,朝着寒续踱步而去。 “我天剑学院,就替天行道,拿下这灭世主。”胞兄大笑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不等寒续出手,一声极其轻微枪响从楼房上骤然响起,一颗子弹化作了黑线,从他们二人的头顶上划过,穿梭过了空间,爆射在了他们二人身前的地面。 这战械与寻常枪械不同,子弹射击在了地面之后,并没有直接洞穿这地面,反而是在地上不断旋转,喷出了一簇旋转的火炉一样庞大的暗红色焰火,将天剑学院二位脸色映衬得一片焰红。 两人勃然大怒,同时抬头,看到便是来自洪河学院的弟子所处的楼层上,四楼楼房中一根伸出窗户的黝黑枪支。 “这样的事情,哪轮得到你们?”洪河学院的另一位学生站在顶楼的围墙上,冷声笑道。 “要从我们手里抢走灭世主的命,先问问我洪河的战械,同不同意。”一颗由洪河学院先祖创造的战械——战械展馆中也有的存在——觉星动被他从背包中摸出,一根飞刃从球体上飞出,开始绕着他的身体迅速地旋转。 “那就试试看?我天剑学院还怕了你不成?”胞弟大怒,手中剑在空气中斩出数朵剑花,公路上面,顿时便凝出了三道剑痕。 “对对对,哪里轮得到你们,应该是我风冢学院来拿下灭世主的项上人头。”一个年纪轻轻,便已经秃顶的少年和他的同伴,从后背取下了两把弓箭,对准了公路下方的寒续。这两把长弓同样与众不同,张弓搭箭之后,很明显一股剧烈地气息在往箭矢前端汇聚。 “嘶——你要是敢先放箭,我发誓我会射爆你们的头。”那位嘲讽长白学院的瘦高男子,长枪再度抬起,这一次,是遥遥对准了风冢学院的两位学员。 …… 林浅音蹙下了眉头。 “灭世主还在下面安然无恙,我们这所谓联盟就已经自乱阵脚了?”林浅音冷声道。 “林浅音,你可别假惺惺,谁不知道你也在觊觎抢走这杀灭世主的功劳,这在电子游戏中叫什么来着……对,没错,抢人头。”雪刀学院相貌平平的女员摇了摇头,她和她的同伴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被人威胁性命,以至于可以不留余力地嘲讽林浅音。 “你!” 心中所想被拆穿,林浅音勃然大怒,但是却又发作不得。 “什么?不服气?”女子大笑,“你以为你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很了不起?在我雪刀学院所在的北望行省,你的势力前二十都未必可能。” “是么?”林浅音怒极反笑,一张玄卡弹到了指尖。 他身边那位师兄沉默了片刻,抓住了他的手。 “师兄……” 师兄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注视在下方临危不乱,面对这闹剧一般的画面也没有半点神色变化的灭世主。 “现在不是跟他们斗的时候,这是你的地盘,要斗他们,拿下灭世主之后再说。”师兄小声地说道。 林浅音眯了眯眼,望着雪刀学院的两位女子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玄卡。 地陵大学的师兄望着已经开始准备相互动手,又因为种种忌惮而僵持下去的众学员道:“在下地陵大学苟虹影,已经大二,说起来我也算得上你们的前辈,大家听我一句,我们之间这个时候动手,谁都讨不到的便宜,与其这样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商议出格更好的办法。” 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寒续也抬头,打量起来。 寒续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所有的争斗都在因他而起,也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正被多门兵器遥遥所指,神色如常。被这样包围,又陷入这样几乎是必死的情形,还能保持从容,苟虹影的脸色变得越为的凝重。 “有道理,灭世主是出了名的难擒,虽然我们在战斗力量上一定是碾压他,但是却不见得能够找出他来,此前我们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倒是迫在眉睫。” “我听说灭世主手里有很多名贵的玄卡,还有很多名贵的宝物,而这么多地下组织以及富商悬赏要他的人头,灭世主怎么说,都是一个香饽饽。”那位穿着绿衣,腰间还束了一根蓝色腰带的神笑大学的俏丽少女说道。他的两位同门已经在场间诸位学员之间箭弩拔张起来的同时,就站在了她的身前,保护他们心中的这朵娇花。 “没错。”天涯大学的领头学生颔首,“不过这个香饽饽,很明显没人愿意共享,我们之间也没法共享。 这个世界存在无数的恶人可以任由我们消灭,灭世主在这个水平的存在中,已经是极其难得的存在,既然我们都是愿意联合起来进行这次抓捕行动,那么,怎么一个抓法,总该有个定夺。”来自青鸾学院,一位手中拿着卦盘的长衫少年缓声说道。 “那不知何人有何高见?”瘦高少年环视了一周,并没有收枪,长长的枪管依旧指着风冢学院的两位学员,同时不以为意地问道。 长衫少年对着众人躬了一身,举起自己的灰色的卦盘,扬声道:“在下青鸾学院姜笑依,卦师,学艺不精,不过初有修为,大家不如且看一卦?” “卦师?卦派?”寒续没有想到,居然能够看到卦系的武者。 而今是卡、武、械三足鼎立,但世界上还有不少小派系,譬如灵药,也譬如这卦系。卦系,如其名,以占卜算卦为致胜手段;修卦的武者,自然便是卦师。 修卦,可以理解为算命,算运,这一门的武者,虽然不能依靠这一门道直接爆发战力,但是却能够收获很多其余派系根本无法收获的东西。卦系在几千甚至几百年前卦系很是盛行,不过因为灾变爆发,卦系缺乏直接的强横手段,无法在大灾变中保证卦师的生存,加上而今时代的改变,这一派系已经越来越衰败,现如今的卦系,几乎和灵药系一样无人问津。 不等其余人说话,姜笑依便掸开衣襟,盘坐在地,开始算卦。 他古朴灰色的铜卦盘上面画有日月星辰,各占四个方位,而里面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的小格盘旋四周,再中央便是十二生肖的肖图,以及天干地支星辰交汇。 一颗银色圆珠,在卦盘中忽然自动旋转,而他自己,则举起手指,凌空挥写着什么。 他身后的那位同伴拔出了一把铁算盘,站在了他的身边,保护他算卦。 “卦系……而今还有开设的大学,没有几所。”苟虹影道。 林浅音颔首道:“嗯,因为能修此系的人,已经太少。并且,此派系没有直接的作战能力。” 任何派系的修行,需要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天赋,很多强大派系的没落,也和此派系天才诞生数量的日渐减少有关,卦系没落的主要原因,这便是其中之一。算卦算天命,在这个危机四伏,需要依靠强大力量才能生存的时代,卦系的确也没有太多的生存空间。 …… 不多时,算卦结束。 这样的过程,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神圣,仿佛只是街头的江湖骗子在为人算命解签那样普通。 众人的凝望之中,姜笑依望着卦盘,抬起头,望向了孑然一身的白衣女子。 所有人纷纷转首,全都看向了孑然一人站在院中屋顶的白衣少女。 “虚门大学的这位学员,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姜笑依道。 第80章 卦象 “肥肉就在眼前不去解决,你去问她什么问题?不是在浪费时间?”蔡戬的同门站在蔡戬身躯身侧,抬起头不悦地望着姜笑依。蔡戬被他抚着靠在了墙壁上,血肉模糊的脸,宛如破裂的辣椒罐。 姜笑依没有转头,淡淡道:“他已经是瓮中之鳖,我们是包围之势,又都是二十多位骄子,纵使他是灭世主,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下逃脱,若是可以跑,他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原地不动了。 现在有一些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我要问的问题,和今夜的一切都将有关。” 姜笑依将卦盘轻轻地放在身侧,上面的银珠像是凝固在了卦盘上一样,没有随卦盘的倾斜而滚动。卦盘落地的瞬间,整层楼的房顶上,似乎掠过一股天罡之气,把所有的蚊虫,一震而飞。 焦点随着姜笑依的目光,汇聚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不过大部分人最主要的精力还是锁定在寒续身上,确保他不会逃跑。 ……成为焦点,白衣少女面色依旧平静,月光似乎凝结在了她的脸上,即便有着面巾相隔,但是也依稀能够猜到这面巾下方的容颜,必定能够让百花失色。 夜风让她的白衣微微飘荡,这半复古的衣着在这夏夜之中也的确让她宛如乘风而来的仙子,不过所有望向她的目光却都没有半分欣赏,随着姜笑依问题的尖锐,而慢慢变得锐利起来。 “我问姑娘几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十二方大学的学子,便是十二方势力,每一方占了一栋房顶,白衣女子因为临近公路,勉强算是在众方的中间,这样的对话因此清清楚楚地传递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姜笑依道:“你先前香炉以及铃铛所施展的,是巫系的路数,外加与灵药系的结合,我卦系与巫系多少有些关联,所以对这一切也有些了解,可是我并不知道先前你使用的手段是什么,甚至,我可以确定,在整个巫术界,整个灵药界,亦或是整个神风联邦,都不见得有人知道你施展的秘术是什么。” 姜笑依的认真,让场间忽有一丝震动。 姜笑依降低了语速,接着道:“我可以很确定你用的秘术是产生了某种气体,可是场间所有人都没有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味道。若说是我们修为太低,不能感知到其存在,可是这万渝城卧虎藏龙,不说高师境,高等品阶的存在应该不少,可是这样品阶的存在,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只有他出现在了这里,说明应该不是境界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所有人都纷纷蹙起眉头,低头凝望着寒续。 今夜的计划,是他们关于灭世主抓捕中的第三个计划,前两个都没有成功,连灭世主的皮毛都没有看到,而这位虚门学院的学员只是用了一个他们根本见所未见的奇怪手段,便将这他们基本可以确定是灭世主的存在所吸引了出来。 这样的困惑,在所有人心里这才慢慢地铺展开来。 背着木剑的天剑学院的两位弟子中的胞兄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纵身一跃,脚步极度轻盈的点在地面,宛如一只掠水蜻蜓一样进入了白衣女子所在的小院中,捡起了那炸裂而导致只剩一截破铜的香炉残片。 爆炸是毁灭,能够摧毁掉一切,但是还是会残留下很多信息,他仔细地嗅了嗅残片,并没有嗅到半点独特的味道。 重新回到了马路中间,与他的弟弟各自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站在了寒续的两边,抬起头对着众人摇头道:“再进一步确定了一下,没有半点味道存在,也没有半点异常。” 他将残片一弹,其便变成了一条黑线,飞上了雪刀学院两位女学员的手中。 两位学员各自嗅了嗅,分别摇头。 在姜笑依预料之中,他道:“灭世主的有用信息,几乎为零,所以我们始终局限在怎么引他主动现身,这样困难的事情,万渝城警方以及这么多地下势力做了数年,我们也煞费苦心,而你却用这样的方法便做到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始终冷冷地看着远方,不过姜笑依却自顾自地将话题继续进行了下去。 “诸位都是武者,不能修的门道,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玄卡之中有子母卡,母卡启用,子卡便会联动;在巫术之中,也有蛊毒一说,通过外界的一些催动手段,令人体内的毒虫发挥效用。 你那秘术,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秘术产生的气味,应该是只能让特定的人闻到,但是这个世界里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可能完全没有,所以应该是他身体中种过子毒,导致了他能够嗅到这股我们谁都嗅不到的味道。这种手段在战斗上虽然没有实质意义,但是却能有另外的妙用。独特的秘术往往独门,中子毒者,也往往独特,你们相见,目光之中杀意凛然,一切是这么矛盾,所以你们二者之间,应该一定有什么纠葛。我说得对吗?” 众学员纷纷一震,目光如剑,笼罩在了白衣少女身上,再望向寒续的目光,也开始有了微妙的不同。 姜笑依层层递进的说辞,所有人都不禁默许,这显然也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身份神秘的灭世主,和这位虚门大学同样身份神秘的女学员之间,会有什么奇异的瓜葛? “灭世主的身份始终存疑,但是出身平凡应该毫无疑问,他的武学无人能识,修为以及卡道在大部分人的判定之中都是自学,但是仅仅是自学,怎么可能修到这样的地步?莫非抛去大学之前,你和他师出同门?”神笑学院的娇俏少女捂住嘴巴,像是吃惊的平凡女孩一样。 “灭世主当中一人是武者作战,一人藏身在后,难道,你就是另外那个人?” “虚门大学的人,一向居高自傲,他们之间可能真有什么诡计,要在此埋伏我们?” 一时之间,质疑声便浪潮迭起,而一些学员手中的兵器,已经开始隐隐指向了白衣女子。 寒续冷眼旁观,望着这些联邦年轻一代天才中的天才人物们,不禁暗暗摇头,心想,真是一个个恍恍若小丑,不去在意真正的真相,只在意自己想看到的真相。 在这样的复杂对立情形,谁都是潜意识的阴谋论者。 寒续揉了揉拳头,继续开始暗暗观测四周。 …… “她不是你们所猜测的那样。”姜笑依摇了摇头。 “卦师能窥天机,但不能窥人心,你是如何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并非我们猜测的这样?”林浅音冷声道。 姜笑依摇了摇头,纠正道:“第一,卦师并非窥天机,而是天赐机以示人,是上天让我们看到什么,我们才能看到什么,并非我们对天机的窥视。第二,卦师的确不能窥人心,所以很多事情能否发生,都算不准,我的境界,所能够碰触到的,也极浅,但我很有把握的,便是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接触过。” “没有接触过?”瘦高少年疑惑地望着姜笑依。 姜笑依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洪河学院那位启用了觉星动的弟子好奇地看着姜笑依。 姜笑依又摇了摇头,道:“这也正是我要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所在。没有关系,但是有纠葛,没有接触过,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能够掌控拿住他的办法,并且成功掌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独特的过往?”一边说,姜笑依一边缓缓地望向白衣女子。 “有没有过往是她的事情,跟我们要不要拿下灭世主,有什么必要的联系?”沉稳的苟虹影问道。 姜笑依点头道:“从你们的角度看,是没有关系,有没有私人恩怨,并不影响这次的围捕,而且和灭世主有私人恩怨的人,根本数都数不清楚。可是,从我卦师的角度看,有无过往瓜葛,却是有关系的。” 他看向了自己身侧的卦盘,道:“算卦以现今的语言形容,便是用所有已知的,来推演一切未知的,我们和灭世主之间,不应该有瓜葛在才对,更不会有上升至杀意程度的瓜葛,而我在来之前的一切推演,都是建立在没有瓜葛这一默认前提的条件下进行,而我此前的算卦结果,是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林浅音蹙眉。 姜笑依点头,道:“嗯,没有结果,就是一切未知,也无凶无吉。” “现在不一样了?”风冢学院的两位还拉着弓箭的学员里,年纪偏大的一位问道。 姜笑依颔首,望向了自己的同伴,而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卦盘。 卦盘上方原本的所有卦画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幅还在流动的鲜红图象,这些鲜红在其中不断地翻转,仿佛一锅沸腾的血! 姜笑依深吸口气,道:“然而前一卦的推演的前提是错误的,所以那一卦便就不成立,今夜我意识到事情跟我原本的判断有差距之后,就在刚才,我重新算了一卦,得到的结果……是血兆。” 所有人的眉头纷纷微挑。 卦术中的血兆,自然不单单是流血的意思,还有死人的意思。哪怕卦术而今很少见,但是这些用词,他们都不会模糊。 场间众人纷纷有了一瞬的错愕。 林浅音蹙眉道:“血兆?你的算卦,未免太小儿科,事情发展到现在,灭世主今夜会死在这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还需要大费周章冠窥天之名?” 姜笑依站起身,望着苟虹影极为认真地说道:“不是一个人的血,是很多血。” 苟虹影面色微沉,而林浅音的脸色也变得略微苍白。 “所以,你们之间的确是有瓜葛的吧?”姜笑依再度向白衣女子问道。 白衣女子依旧没有回话,始终望着远端的残月。 姜笑依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明白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在后者的颔首之后,二人同时转身望着其余学院的学生,微微躬身后异口同声道:“我青鸾学院学院姜笑依,张善,决定退出本次灭世主围攻。” 第81章 人心 “我青鸾学院学院姜笑依,张善,决定退出本次灭世主围攻。” 话音落下,场间霎时都安静了下去。宛如一个锅盖,盖在了原本沸腾的热汤上。两位少年那原本平常的相貌上,似乎有一股完全不同于场间任何一位年轻人的阳罡之气劲透眉梢,而一股诡异的气氛,则也随他的话音在场间慢慢弥漫开来。 林浅音蹙眉望着姜笑依,道:“你退出?” 姜笑依平缓地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一个很是普通的决定。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寒续的身上。 年纪大家都相差无异,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度却像是比他们要年长了十数岁,虽然还是很多少年脾气在心里,但是却多了一股真正意义的成年人才有的成熟。 感受到目光,寒续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的锋芒,都一闪而过。 “参加这起围杀,大家都想手刃了这灭世主,不管初心如何,目的都一样,可是若是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鲜血,那我宁可不要。” 说完,姜笑依一边摇头,一边和他的同伴一起下楼,六层高的楼其楼梯似乎只有一层楼梯的长度,只是一闪身,他们便走到了楼下,站到了公路上。姜笑依遥遥看着寒续,而后抬头望着白衣少女,再度摇头不语。 “走吧。” 两人转身往西边掠去,很快就消失在月色下。这原本宛如一座囚笼的场间虽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就分崩离析,但是却因为他的离开仿佛被抽离了什么出去。 “这就走了?”洪河学院的两位学员不禁面面相觑。 “切——我当青鸾学院的有什么本事,拿个盘子算了个什么卦,吓得连砧板上的肉就都不敢切?还怕有危险?”天剑学院两兄弟中的胞弟大笑起来,手里的木剑,也随他们大笑而轻颤,似乎在点头赞同他们的说辞。 “什么事情都相信卦盘那样的死物,我想,这才是卦派而今没落的主要的原因。”瘦高少年望着他们二人消失的方向,同样冷笑连连。 “什么狗屁算卦?当年武师九其子止步圣境前数十年,渴望踏入圣境,便找了一位神算子算卦,神算子铁军说他要步入圣境,必须断掉所有尘缘,因此他杀光自己全家,连襁褓中的孙子都没有放过,可就算做完惨无人性的这一切,依然直到死前都依旧没能进入圣境;最后铁军怒火攻心,临死之前憋着最后一口气杀光了神算子全门。 要我说,所谓的卦师,往往没有实质作战的能力,空有唬人的嘴皮。”川泗学院的两位学生,放声嘲讽起来。 “没错,自己怕还要蛊惑我们?想让我们一起打退堂鼓?岂不是笑死人?真替青鸾学院感到悲哀,下次见到青鸾的学员,一定好好嘲讽一下这件事。” “走了不正好?现在这样的情形,少一方人,少一方麻烦。” 这样的联手,在见到肉之前,一切的联合都有意义,但是在见到了肉之后,所有人都只渴望,从一开始寻找这口肉吃的只有自己。 青鸾学院的遁去仿佛没有令任何一方的心思有所动摇,所有人甚至感到了庆幸,和对他们的深深鄙夷。 …… …… 听着后方的嘲讽之声,行走着的姜笑依,脸色极度难看,忽青忽白。 走在他身侧的张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穿着素衫,一副观天长相,和苍天打交道,表面气度不凡,但是不代表着他就真的能做到凡事心如止水,哪怕是比他们强大出很多的卦师也不见得能够做到这一点,何况,他说到底也还是少年。 “其实这血光之灾可能跟你想的有些不同。” 和其余人不同,同为青鸾学院的弟子,又和姜笑依是好朋友,张善自然不会质疑卦象结果的真假,单单两人朋友的关系,就令他对姜笑依深信不疑,这也正是他毫不犹豫选择随他参加此次行动,又毫不犹豫跟他退出的原因。 姜笑依偏头看着他,“哦?” 张善吸了口气,肃容道:“我们来之前的那一卦,是在你我决定是否加入这一次的联合行动前所算,若是虚门大学的那位学员和灭世主无瓜葛,那她必然也不会拥有能够将灭世主引出的手段,那我们或许见都见不到灭世主。” 姜笑依微微蹙眉,沉默了下来。 张善望着一栋民房外的深黑玻璃窗,道:“灭世主在万渝城纵横这么多年,始终是最为刺目的存在,因为他们不是传统意义的恶人,而是黑白通杀,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他们敌人的恶人,不过几乎和整个万渝城为敌,这么多年,作案无数,他们却从来没有阴沟里翻船,除了运气,更多的还是实力。” 姜笑依想通了这个最为简单的道理,道:“所以之前一卦无凶无吉的意思就是,如果没有那一层瓜葛存在,也就没有那白衣女子的秘术,而没有这一秘术的出现,我们就根本遇不到灭世主,所以卦象无凶无吉。” 张善颔首,道:“没错,而这样的一个暂时的联合组织,从各自心理上来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还能保持平和,但是一旦真正面对到了灭世主,那就是利益冲突爆发的时候,危机不单单便爆发在了灭世主与我们之中,还有很多他们之间的冲突。 所以事实上就是因为那秘术的存在,导致了灭世主的出现,让这起围攻埋伏能够奏效,而事情发展到了这里,顺其自然的,血光之灾就出现了。和天时地利没有关系,是人的关系,是我们这些不同学院的学生这群联合组织,在遇到灭世主之后,会必然爆发的结果。” 算卦和解卦本来就是两回事,得到了那样的结果,但是那样的结果究竟代表着什么,又从何代表,姜笑依不得而知,听到张善的这番推测,如此有道理,他不禁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好朋友。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懂卦,只是在瞎猜。和你相处久了,这些东西,也就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姜笑依回味着他所说的内容,觉得越发地正确,颔首道:“天机凡人无法窥视,只能其赐而见,是我师父此前告诉我的话,进入青鸾学院之后,讲师说卦算缘分不算命,现在我更加的感同身受,卦象给了预兆,但是,却完全猜不到它究竟表达什么。” “嗯,修行漫长,我们不用着急。” 张善想了想问道:“走前告诉他们离开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想帮他们,不陷入这血兆当中?” 姜笑依自嘲一笑,道:“我才没有那么善良,因为畏惧那血光之灾而退避,太丢人,也是丢了学校的人,希望他们有人因为我这样的说辞,而同样做出跟我们一样的选择。 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们最好也得不到,我丢的脸,他们最好也这样一起丢。” 张善愣了愣,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姜笑依后面一番话更是令他哑然,觉得自己认识的朋友似乎比他一直以来判断得还要险恶: “我也是故意挑拨他们,无论是故意点出白衣女子与灭世主瓜葛,还是故意告诉大家血光之灾会爆发在众人之中,都是在让他们今夜将互相猜疑爆发到极致,互相算计铁定少不了,本来就没有信任建立,这样一来,这血光之灾的爆发可能会更加上升一个档次,我们退身出来,便是明哲保身,而不是怯懦了。” “谁说我卦系没有直接战力?卦术的直接战力,便是能够兵不血刃。” 姜笑依微笑,这清秀皮囊底下,藏着的却是一颗仿佛被腐蚀的心。 手里卦盘中的血锅卦象,其中鲜红似乎更加浓郁了一分。 张善脊背微寒。 …… …… 夜色似乎又深沉了些。 几朵铅云凝结,将月光藏在了其中,城市变得要暗沉了数分,本就仿佛被黑雾笼罩的贫升镇,伴随风声在其中的哭嚎,似乎有孤魂野怪在街道游荡。 寒续脸上的黑色口罩变得越发暗沉,他额前发丝下的黑色眼眸,将一股凌厉至极气息缓缓散发而去。 他的身周,二十一道身影高高环绕。 围杀之势,还同这没有消散的夜色一起,凝结在这片穹顶之下。 “我们二十多位骄子围攻一个灭世主,还有会有血光之灾发生在我们身上?”神笑学院这位娇俏女孩并不苟同其余人的言论,正因为姜笑依此前那番话而动容,“青鸾学院的卦系实力毋庸置疑,难道我们真的有危险?” “柳玉师妹,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灭世主而有血兆发生?此前他们威震万渝城,无非也是靠着奇袭以及各种手段,正面的碰撞,我们不可能不敌。”他身侧那位师兄小声说道。 另一位留着披肩长发师兄小声道:“即便真的有血光之灾,也轮不到我们,只需要长一个心眼,那么吃亏的便是别人。” 柳玉微微颔首,两位师兄的保护,让她心里坦荡很多,眯着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衣少女。 所有人看似心无波澜,实际上都在暗暗沉吟。 凡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血光之灾会不会爆发在彼此身上,又如何确保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这样算盘开始在彼此心头打转。 姜笑依的卦盘,在他们身上一点点奏效,将本来的敌意,开始滑向更深层次的阴谋算计。 ……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那么我们也该做出我们的选择。”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苟虹影抬起头,放声说道。 众人开始安静下来。 “没错。” 林浅音颔首,抬起头大声说道:“青鸾学院的两位因为所谓的血兆而畏惧,逃遁,青鸾学院的人,怕是也只有这样的水平。我们这些人选择留下来,那么都是代表着要在今夜分一杯羹的,那就必须做个决定,而不是彼此保持着僵持,不准彼此出手。” 雪刀学院那位先前嘲讽林浅音的女学院百逢春看着林浅音,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浅音凝望着下方蹙紧眉头,但是却没有半点畏惧神色流露出来的寒续,杀机和战意燃烧至要烧红半片土地,道:“煮熟的鸭子才不会飞,先把他拿下,我们之间再来定夺之后的事情,这是毋庸置疑,且迫在眉睫的事情。” 第82章 共识 场间的压抑气氛开始重新转向到自己身上。 寒续抬起头看着远方残月,神情变得越来越肃穆,得以休息而片刻放松的身躯,很快便一点点地绷紧,澎湃的力量在肌肉内再度涌动起来。 他慢慢地低下头,望向了隔着重重叠影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视线,也在他的身上。 他长呼口气,绑了绑口罩,身上的简单便装,似乎成了一件威风凛凛的战袍。 …… “解决掉他,我们再讨论谁拿名利的事情?”柳玉身上的红色作战服像是一团野火,她娇俏的脸蛋像是火中烘烤的美玉,“看地陵大学的意思,是不能共享最后的成果了。” 林浅音蹙眉,冷声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场间任何一方人愿意共享,他还能够在这里安然停留这么久?笑看我们之间鹬蚌相争?” “喂,你说话小心一点。”听到林浅音对柳玉发火,她的两位护花使者纷纷蹙眉,两股盛气从身上喷发而出,作战服上的红色,似乎变得更加的鲜艳。 “行了。”苟虹影站在了又准备发作的林浅音身前,“我们之间继续做这些争斗没有意义,先把灭世主解决了,再来做我们之间的争斗,可以吗?” 结伴而来的学员们相互商议了起来,苟虹影静静看着他们相互之间暗暗商讨,也不说话,静静等待,半分钟过后,他们不约而同,纷纷颔首。 “洪河大学没意见。” “风冢大学,同意。” “古丹大学,同意。”一男一女,很明显的两位情侣颔首道。 “麟火大学也没有意见。” 双胞胎兄弟将剑负置身后,望着寒续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天剑学院,也没意见。” …… 所有人纷纷表态,很快便就这一点达成一致,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齐刷刷落在了寒续的身上,所有的盛气,也向他笼罩而来。 继续做这样无意义的斗争,不如先把灭世主拿下,变成他们口中所谓的煮熟的鸭子,而后他们之间再进行所谓的争斗,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寒续暗暗地舔了舔嘴唇,这么多股不弱于自己的气势,再度开始同时散发到他的身上,累加起来几乎是足够人窒息,他的身躯,很快便感到了一股酸涩的意味。 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他的神情很快重新变得镇定起来,不过这股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他的心跳无法遏制的急促。 “我不同意!” 人心所向之中,来自长白学院的学员,蔡戬的同门霍笃怒然出声,抬头望着林立的道道身影,打破了场间众人齐心协力达成的片刻宁静。 他往前站出一步,似乎要让自己的身形高过所有人,好让所有人都听清自己的声音,怒不可遏道:“你们之间都还保留着一定的战力,蔡戬却已经重伤,我们长白学院在这里的战力上没法和你们达成平衡,拿下灭世主之后的争斗,如何保证公平?!” “你们长白学院的人都是傻子吗?”瘦高少年不留余力地大声嘲讽道,“我俞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笑的人,没想到就是你长白学院的学生,也没想到,就是你。” 说罢,和他同行的同门也跟着大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蔡戬怒不可遏的抬头,身旁那棵大树在他一拳之下簌簌落叶。 “我什么意思?”俞鱼哈哈大笑,明明动作幅度很大,手中的狭长枪支却偏偏没有发出一下颤抖,“是你们自己不自量力,要率先去试人家真假,没想到却是纸老虎,被人打得站不起来,现在又跑出来说不公平?你们究竟是弱得可笑,还是蠢得可笑?” 霍笃气得浑身发抖,腰间的飞刀露出在月光下,闪动着能过轻易割破人血管的冷光。 “怎么?还是想打架?你要是先动手,我还击了你,可不要说什么不公平,仗着人全,以多欺少。”俞鱼眼中厉芒闪过。 霍笃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抬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俞鱼,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不过暴怒的脑海里却还是有理智在穿行。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蔡戬,在数秒的沉思之后,他忍怒冷哼一声,将摸向腰间飞刀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俞鱼不屑一笑,暗道:“算你识趣。” “怎么一个打法?”风冢学院的两位箭手抬起头,看着楼层比自己高了一层,同时和自己之间还有两栋楼相隔的苟虹影。 苟虹影是场间年纪最大,也是最稳重的人,少去了很多浮躁,所以他看今夜事情的目光也跟其余人不一样。他始终看着楼下公路上明明势单力薄,在楼房影子遮掩下宛如魔鬼的寒续,丝毫没有放下警惕之心。 听到风冢学院的问题,他才转头看了一样那两位箭弦松弛了一些,不过箭首还是指着寒续的两位弓箭手,道:“看来大家怎么都没法达成共识,是因为有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想那再说明白一点。 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对一些真相遮遮掩掩。大学与大学之间本就是竞争对手,甚至还有大学之间敌视极深,在外从来谁都不让谁,这样的争斗从来没有少过,这一次,同样也是。 学校方面默许了我们这样联手,甚至暗中赞成,便是因为这不单单是联手,更多是一场较量,若是成功找到灭世主,我们能够代表自己的大学在这件事情中分出高下。我们代表着自己的学校,不过谁高谁低,这始终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和灭世主之间的事情,既然我们本身也不愿意和别人共享最后的收获,与其这样鹬蚌相争谁都不得利,倒不如开诚布公,认认真真地争一争。” 听到这里,寒续的眼神顿时锋利了起来,看苟虹影的眼神发生了一丝变化。 在地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是真正的老手,他对人心的许多地方最为熟稔。这种势力复杂的情形下,要让局势明朗,那就是把一切可以挑明的挑明。把能齐心与不能齐心的地方都挑明,在能齐心的地方让大家达成一致,只需要这一点点的真诚,让能事情变得更简单。 说起来简单,但是要领导大家做到这一点,需要的是能够勇敢站出来的勇气,也需要自己本身统筹方面的魅力。 在战斗力量上,他们不是弱者,而在统筹力量上,对寒续来说,也不就是不攻自破的乌合之众。 寒续暗暗地蹙了蹙眉头,流过血管的血液,好像都变得粘稠了些,再涌回心脏,变成令他不适的烦闷。 苟虹影自然不知道寒续的心理变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寒续放到了今夜需要警惕人物中极高的一个位置,接着道:“既然成果是大家都要争,都想独吞,那么我们就像我们最终要争斗的那样,一起出手摆平灭世主,然后我们再所有人,争出胜负。我们对付灭世主的中途,谁要是对我们彼此出手,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公敌。” 有了前一步商议做铺垫,此时所有人都没有过多的思考,纷纷颔首。 这就是最好的做法,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暴力的做法。 人心才是事情最复杂的最主要问题,所以解决掉人心齐与否这一点之后,问题便不会有那么复杂了。 一道道锋锐到极点的目光,所有的杀意以及贪婪,开始专注至极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寒续长呼口气。 夜色似乎更浓了,月光似乎如剑,刺得他的皮肤感到密密的细微的痛。 俞鱼的枪,这才开始指向寒续。 风冢学院的两位弓箭手,开始再度将弓拉满。 神笑学院的两位双胞胎,手里的木剑在手心中翻滚到了身前,一股完全不亚于铁剑绽放出的锋锐意,从木剑紧致的纤维之中迸发而出。 “走!”麟火学院基本保持着的两位少年,在战斗即将爆发至极却表现出了最强烈的战意,两位同时一声怒喝,手里的短剑作势出鞘。 “等一下。”就在这箭弩拔张之际,柳玉蹙着柳眉,将这拉开的大幕骤然喊停。 寒续那霎时提高到嗓子眼的警惕,也不得不渐渐地放了下去。 “师妹,怎么了?”他身旁的两位都做好了对寒续出手的打算,无措地望着柳玉。 柳玉葱指点了点寒续,望着众人道:“我不是反对你们的意见,现在的决定我很赞同,不过再动手之前,我们还有问题要摆上桌面。” “哪来这么多话?!”天剑学院的双胞胎兄弟怒然抬头。 “什么问题?”苟虹影显得要冷静得多,问道。 柳玉并不生气,道:“灭世主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这是公知的事,虽然不一定就是正确,但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在问题当中。他还有一个同伴,在哪里?” “第二个问题,这个女的,这个女的始终没表态。不单单需要她表态,我们有一点需要达成一致,那就是拿下灭世主需要每一个人出力,而且不允许有谁故意不出手,或者敷衍出手,将精力保留在擒拿灭世主之后的我们的争斗之中,要是有谁这样做,我们集体便剥夺其竞争的资格,如何?” 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面前,十多方势力,任何一两方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集体的共识,便是真正的权威。 听到柳玉这样一番话,对她本来极度不厌烦的众人,眉头不禁纷纷解开,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想法,而她的这一番说辞,对于今夜的作战无疑十分关键。 而一些原本打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故意隐藏实力,将主要力量放在再之后的学院之争的麟火学院的两位学员,不禁有些暗暗的微恼。 “有道理。”林浅音颔首,将手背负在了身后,站到了楼层的最边沿,“要是有人故意保留实力,让另外的人出全力来对付灭世主,自己乘机想要渔翁得利,或者在我们战斗的时候放冷箭,那么我们就将其资格剥夺,如何?” “好主意。”雪刀学院的两位女学员赞赏地望着柳玉,“巾帼不让须眉,关键时候,还是需要女儿家的细腻。” “好主意。”其余学院的学员们也纷纷便是赞同。 这一点共识,在战斗之前约定的确太过重要,能够避免其余学院的人在他们战斗的时候,给他们放冷箭。 “至于灭世主的伙伴……传言他只会基本的枪械,另外便是精通一些奇怪的东西,在战斗上不足为惧,我们速战速决,解决掉这个主要角色之后,另一个就是手到擒来。”林浅音道。 众人纷纷颔首。 灭世主中,最引人注目的从始至终都是玄卡、武道同修的寒续,最强,也是寒续。 寒续能够被摆平,王眸眸,自然就是瓮中之鳖。 “好,大家都赞成,那么这位,你的意思是?”苟虹影望向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从房顶上,纵身而下。她下得十分轻盈,宛如一只白雁,轻轻地落在了院子里,通过被撞碎的铁栏,望着公路上的寒续。 这自然便是表态。 林浅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玄卡,在指缝之中闪烁着深邃的光泽。 卡尖如剑,指着下方的寒续。 居高临下道:“他们说,你现在是万渝城最天才的玄卡师,呵呵,今天便来证明,谁才是万渝城最天才的玄卡师!” 第83章 算什么 林浅音率先动手。 林浅音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手里的玄卡便为之一亮。 寒续能够感知到他的精神力非常迅速地涌入这玄卡之中,同为玄卡师,他对玄卡的感知也比寻常人强烈,他还能感受到林浅音手中这场玄卡在一秒多的时间内便彻底催发。 虽然只是一星玄卡,但是初等品阶的玄卡师普遍的催动时间都是三秒左右,他能够做到一秒催动,除了这玄卡他本身十分熟稔,是他最拿手的玄卡以外,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真正的天才。 青山榜第十,这样权威榜单所给予的认可,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暗榜给你的人头这么高价格,这么多人将你是视为眼中钉,今天,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林浅音眼中锋芒凝聚,他手中玄卡上的光芒也在飞快地呼出,一道光界悬浮在空中,光华流转之间,十多颗蓝得剔透,好似发光翡翠一样的水滴,从光界之中飞出! “十魄凝水。”寒续目光一凝。 这玄卡是一星水系玄卡,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在一星玄卡当中都算是很难的存在,不少修水属性玄卡的普通玄卡师,在修习这一玄卡的时候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甚至最终放弃此卡的研习。 十颗水滴在空气中极速滑动,形态却并没有变化,始终宛如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水珠本是轻盈,但是这十滴水珠的落下,却宛如一颗颗巨石一样地威震人心,空气都受到压迫而形成一股扑向地面的疾风。 这张玄卡产生的十颗蓝色水珠,每一颗落在人的身上都会令人宛如被巨浪拍身,对人造成很大程度的伤害和麻烦。 寒续一直一动不动的身影,在其玄卡出手的这个时候,终于动了。 而一动,再一次展现了他那令场间所有人动人的速度! 脚步一扭,一股常人所无法捕捉到的旋风便出现在他的脚下,整个人飞速地滑动,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快到令人咂舌;然而即便是这么快的速度,身躯刚刚离开原地,那一颗颗水珠依旧接二连三险之又险地地砸在了他的面前。 噗噗噗—— 每一滴水珠,都丝毫不像是水珠那样微小,落在地面上纷纷发出了好似石头砸入泥沙堆中一样的声音。落地之后,每一滴细小的蓝色水珠便像是砸裂在地的美玉,霎时变成无数细小的蓝色微粒,向着四周爆散开来。 这些微粒在空中飞快地变化,变大,变成了一泼泼的水,重重地泼洒在地! 无数的碎末,便是无数的泼水,场面一瞬间便化作海景,视野之中全是浪花翻卷。 水四面溅射,翻涌。 寒续的身躯躲开了最后一滴水珠,但是整个公路地面,都被这泼开的水所淹湿,像是一场瓢泼大雨刚刚停下来,地面的积水还在沿着路面朝两边涌动。视线可及,半个路面都被这大水淹没,两侧楼房的墙壁,两三米之高的位置也被涌起的水珠打湿。 寒续的衣衫被有所打湿,双脚更是完全湿透,背影已经贴到了楼层的房壁边上,无路可退,但是却不能停下,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林浅音的手中又一道玄卡释放了开来。 寒续抬头,只见林浅音手中的玄卡已经在短时间的催动之后,使用了出来。 玄卡启动之后才会出现的卡形态光界,悬浮他身前的空中。 光线凝成的晶莹蓝色光界之中,寒冰碎末所组成一般的光华,沿着卡纹流动着,这一张玄卡的卡纹都与前一张有着很大程度的不同,这张玄卡的卡纹无论是玄奥的程度上,还是风格上都显得复古,而神秘。 随着林浅音的眉头一点点蹙紧如铁,控卡的手指也从稳定到了颤抖的时候,一座人头大小的冰雕,从光界之中出现,而后笔直落下,像是一个缩小的美人,从门帘后面走出。 冰雕是位女子,盘坐莲花之上,晶莹剔透,散发着带着白雾的光芒,好似世上最为纯洁的冰霜打造。虽然只是从玄卡之中催动出来的雕像,但是却格外传神,散发出一股莫名的神圣味道。 “冰观音?”寒续脸色一凝。 “冰观音?”场间众学员的脸色也是为之一变。 玄卡师是三大派系中,单纯数量而言最少的存在,场间甚至只有林浅音一位玄卡师,但是几乎人人认得这张玄卡。 作为武者,不可能只知道自己派系的路子,别的派系的许多,也是他们必须了解的内容,玄卡一门之中,冰观音便是其一。 这是非常知名的二星玄卡,而虽然只是二星玄卡,但它却是最古老的玄卡之一,从玄卡诞生之初,几乎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刚刚出现的年代,它便闻名于世。 而今的许多玄卡是科技的产物,通过各式各样的研究,玄卡与玄卡其卡纹之间的门道揣摩,从而研制出新的玄卡,而冰观音的出现,便是上天的恩赐,是当时的制卡师根据传说中的玄迹而来,属于代代相传的神赐。 冰观音,观音落地,便是冰封。 “果然了不起,水属性和冰属性有共通,但是能掌控两种属性,还真的是让人羡慕。 至于冰观音……地陵大学里都不一定有这张卡,他却能够拥有并掌握,已经不只是天赋能够达成的问题了,还需要深厚的背景。而他虽然只是初等品阶,这冰观音的施展还没有那么的熟练和强大,但是能在这样的年纪做到这一点,也很了不起。”俞鱼望着林浅音,缓声对他的同伴说道。眼神当中,不再有对其余学院学院的蔑视。 …… 寒续垂头一望自己脚下的积水,以及自己衣衫上的水渍,心霎时一沉。 “以十魄凝水为前攻,即便不能伤害到我,也能制造大批的积水,紧接着再施展冰观音,达成加速以及加大冰结范围的效果,两卡相互作用,产生出翻倍的威力。” 寒续眉尖微挑,这年纪轻轻的万渝城第一天才玄卡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一瞬间,冰观音便从楼顶落下接近到了地面,还没有真正落入地面的积水当中,以冰观音为中心的水面上,立即开始出现凝冰,并朝着四面开始冻结! 净白的冰面,像是在黑土上的洒下的密密白盐。 冰凉的白气氤氲,如浪一样扩散,寒续霎时感觉到了前方传递而来的冰冷意,他的身上打湿的地方,似乎都开始凝结冰霜。 “灭世主,你还怎么躲?!”林浅音大吼,眼中还有对于玄卡的狂热与虔诚。 冰面飞快地沿着水面冻结,哪怕是最边沿地带上,还在流动的水内里都开始有寒冰出现,使其流动的速度迅速地慢下,而后停滞。 嗤—— 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之中,冰观音落在了冰面上,沉沉地压在了冰面上。薄薄的水面并没有洞穿,只裂开了一条几厘米的裂缝,这裂缝又很快地密合。 而冰观音落地的刹那,地面所有积水以先前两倍的速度冰结! 眨眼濒临寒续脚下! 寒续的双脚上,开始冰霜凝成,他的眉梢上面,也看得到点点晶莹。 寒续并没有慌乱,长沉口气,手掌撑到墙壁上,这常年没有人住从而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有许多裂开的纹路,裸露的砖头与砖头之间的缝隙之中,无数微小的风旋涌入,而后又反冲了回来,这些细小的风旋反馈出了两股磅礴的力道,尽数冲在了他的手掌上。 这些力道像是他手臂自然生成的力量一样,令他令他整个人直接飞身而起,脚下已经出现了的薄冰层破碎成渣。 他跃起了几乎三层楼之高,躲开了这最后的瞬间冰结! 嘶嘶嘶—— 他之前所处的位置,墙壁上的水渍都被白气扑面之后冻成了薄薄的冰层。三十多米范围内的路面全部冻结,宛如一条北境寒冬的河面。 “什么?”望着跃起凌驾在路面那厚厚寒冰白气上的寒续,林浅音脸色顿青。 “什么?” “什么武学?这样发力?” 场间震撼当中,只有白衣女子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指尖微微碾入了掌心的肉中。 “你还不出卡?!”被这样躲开了两大进攻,林浅音感到了强烈的耻辱感,最令他愤怒的是,因为玄卡师身份在最近掀起波澜的寒续,对付他的玄卡时,居然根本没有动用半点玄卡的力量。 “出手!”神笑学院两位木剑师相视一眼,身影霎时而动,先前冻结爆发的时候他们的身躯朝两侧飞退,躲开了冰冻的他们,脚步极度轻盈地踏在了冰面上,两把木剑挥在手中,向着寒续暴掠而去! 寒续轰地落在了冰面的中心,碎纹盛放,搁在冰面的冰观音急剧地颤抖,好似被重锤砸到一样,霎时破裂,变成一片片残渣落到地上。 持续的冰冻意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不过失去了冰观音的冰力维持,已经凝结的冰面也依旧没有融化。 寒续没有看两侧冲来的双胞胎剑师,而是抬头看向了林浅音。 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的他,喊出了一声令场间所有人的后背都为之一凉的霸言: “想杀我的人这么多,你们算老几?!” 他的眼中,是真正亡命徒才有的不惧天地不惧鬼神的赴死决然! 第84章 桃花问 “好一个,你们算老几。”柳玉微笑起来,望向寒续的目光饱是赏析。 这样直接的江湖气豪言,比起很多话都显得要有力。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天剑学院刘兴明;刘兴夜。灭世主,接剑!”两位木剑师异口同声,从寒续两侧暴掠而来。 两人化作残影,卷起了冰面上的寒凉白雾。白雾如仙人神衣,在他们身侧翻腾袅绕,又被他们自己撞碎成道道微绫。 木剑在空中横列,这样快速的运动之中,木剑拉出了一道深黄色的长影;地面的冰层,也被他们脚尖踮得飞出许多的碎屑。 掀起的冷风刮过冰面,变成了更刺骨的冻气,冲到了寒续的身上。 寒续的眉梢上似乎有晶莹开始浮现。 而后这些晶莹又随他身躯一震而从其上脱落。 两把剑只是瞬间便来到了自己的身侧! “接剑!” 两人虽然是双胞胎,在年纪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是这样的战斗之中刘兴明却有着强上了一分的战力,无论是速度上还是力量上,都要胜过弟弟刘兴夜一筹,所以他的剑,先到。 一剑刺出,寒续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木剑的与众不同的威胁意。寻常金属剑所能够产生的威胁,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锋利,对于身躯的伤害;而他们的木剑,所给与寒续感知到的,却是对于从木剑内里传递出的,对于经脉甚至是对于元气所产生出的逼迫意。 他出剑的同时,冰面上一条硕大的狰狞的裂缝,便从他的脚底出现,沿着剑路,向寒续扩张而来,还有许多的分支从其上往四面蔓延,其形状像是一棵凋零的桃树。 “神笑学院的桃木问?”寒续很快便猜到了这武学的名称。 只是初入大学的学子,不可能接触到神笑学院的招牌武学之一,面前这两位品阶只是初等八九品的两位神笑学院的学生,已经是在神笑学院进修一年的存在。 …… 寒续的手掌朝侧面凌厉一抬,一股元气在经脉之中喷涌,而他的手掌间也立即产生出了澎湃的力量,握拢的手指猛地弹开的时候,手掌间的力量霎时强盛到了令刘兴明色变的地步。 寒续的手迅速下压,手掌举轻若重,明明只是落下,看起来缓慢而没有什么力量,但是却似乎又迅捷到宛如泰山崩塌。 刘兴明的眼睛无法看到的是,寒续手掌下端不尽的气流涌开,再反涌出现在他的手背,造就了一股凌驾风意,高妙到唯有人体这样灵活而神秘机体才能造就,玄卡那样虽然强大玄奥但是稍显死板的手段所不能造就的力量。 手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刺来的木剑上,拍到木剑剑背上的一刹,刘兴明清楚地感到了一股大力顿时压在了他的剑上,这力量大到他几乎没法控制住剑不往下压,更何况再继续维持剑刺出?! 不理解和震撼的情绪在他心里肆虐的同时,刘兴夜的剑也到了。 他的剑比起刘兴明要慢了一些,威力上也要小了一些,但是也不容小觑,落在人的身上,依旧足够令寒续的经脉重创! 寒续的神色中依旧没有慌乱,只有全神贯注于战斗时的沉着与冷酷。 他的身体略微一侧,无视了朝他刺来的一剑,对着刘兴夜的小腹狠狠地踹去。 他的腿法凌厉,丝毫不慢于刘兴夜的剑! “以攻为守?以命换命?!”这场围攻战明显不会极快地落下帷幕,灭世主若是顽强,还需要面对很多强大的力量,而尽可能保留状态便是最为重要,刘兴夜万万没有想到,寒续会在一开始便选择这样对他本人不利的战斗方式。 感受到腰腹间霎时逼近而来的盛意,刘兴夜的脸色迅速下沉,不过在瞬息之间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判断,一咬舌尖之后,将手中的剑更为迅速地往前刺出! 寒续没想到刘兴夜也能拥有这样程度的决然。 不过他依旧没有一点慌乱。 他的脚一往无前,踹到了刘兴夜的小腹上。 那霎时贯穿肺腑的盛凌意让刘兴夜的下腹内似乎内脏尽碎一般的痛,喉咙上一声闷哼,脸部表情也飞快地扭曲下来,不过体内所有的力量还是没有半点阻塞地继续前行,剑尖刺到了寒续的后背。 木剑无法做到轻易的洞穿,这样程度的刺甚至连寒续身上的短袖都无法刺破,不过其微微凹陷下去的幅度,却似乎如同陨石撞上地面一般地令人心畏。 木剑内里似乎有昂扬春机在释放,剑里的力量,从剑身穿透至寒续体内。 寒续的经脉顿时胀痛,仿佛有一棵桃树从外面开始往他的体内生长,枝叶穿插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这完全不同于身体其余部位其余任何伤势的感觉,让寒续的眉梢紧得像是脚下凝固的冰。 不过很快有很多细小的风旋出现在他的肌肉以及经脉当中,这股渗透入体内的桃木很快便在这些风旋的存在当中凋零,而后成为了一堆的碎屑,溶解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什……什么?!怎么可能!” 感受到自己一剑刺出的力量,似乎并没有起到预期中的效果,自己的剑意反而快速的消融,刘兴夜的双瞳之中满是震惊。 认不出这经过一定程度变化的凌风神谱,自然也猜不到化解了他桃木问的是凌风神谱。 带着震惊,他宛如堕鸟一样倒飞而出,砸到了冰面上,席卷起一地的碎屑,在其上倒滑出十多米的距离。 这一切发生的同时,寒续另一只手握成拳,在暴躁的一鼓劲之后,对着刘兴明的头颅,凶狠地轰出。 刘兴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与刘兴夜一起的联手进攻竟然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地伤害,震撼之余,因为震惊而离体的意识,飞快地缩拢回了自己的脑海。 他的剑迅速回收,在身前舞成了一朵朵剑花,组合起来,看起来便如同一朵巨大的桃花。 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桃花一样红晕般的色彩。 “嗤嗤嗤——” 寒续的拳被刘兴音逼退,拳没能得手,而后刘兴明的剑便向他疯狂地倾泻而来,一如刚才林浅音施展的十魄凝水那般的暴雨。 而比起强大但却只有十滴的十魄凝水,他的剑才真正像暴雨那样连绵不绝,寒续身上的短袖以及裤子上,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道并不整齐,更像是钝物撞开的裂口。 面对这样连绵的进攻,手无寸铁的寒续,开始讨不到便宜。 不过最为着急和愤怒的,是刘兴明。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半点战斗开始前的得意和不屑,同所有人一样,全是凝重! 桃花问是他最擅长的武学,只修了一年,但是因为武学本身的精妙,只是一年所悟所收获,就已经超越了他之前十多年所修的任何一门武学的造诣,然而在寒续的面前,使用桃花问的他本应该能够取得上方,却只能保持在不落下风,而这一切还是建立在寒续没有使用玄卡的前提上!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刘兴明的脸颊上滚落。 一剑剑的逼迫,丝毫不给寒续还手的空间,再接连三剑的强势进攻并且躲闪开之后,寒续身躯朝后开始退了起来。 不过他的倒退都不是寻常的倒退,每退一步,寒续都会将本就已经碎裂了冰面再微微一碾,而后用脚尖在后退的同时将其泼溅起来,变成朝刘兴明进攻的冰暴。 剑花飞舞,似乎形成了一面伞花,冰暴飞射到其上,又被迅速地弹开,飞往四面八方,好似形成了一场夏夜的冬雪。 刘兴夜就倒在寒续倒退的方向,此时他的身体内部状况十分糟糕,他试图站起身来,不过才刚刚起身,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 一股元气运转,强行压住了体内的所有的伤势,他咬牙,再对寒续冲去。 “灭世主,受死!” 寒续没有回头,不过他的指缝间,终于出现了一张暗黑色的玄卡。 两兄弟的瞳孔同时微缩。 还没有出卡,所有人都微微抽了口凉气。 此前他们对寒续是不屑的话,那么在看了寒续的战斗之后,他们的不屑便统统粉碎,只是武师的寒续爆发出的力量,都能够强悍到这个地步,那么施展出玄卡的他,力量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你们还不出手?”身形变得颓然了数分的林浅音对着楼房上的众人一声大喝。 的确必须要出手了,无论是战场中的两方哪一方败北,按照他们先前所定的规则,对于他们都是完全不利的局面。 俞鱼率先动手。 手中的枪支一抬,长长的枪尾夹在了他的腋下,扳机扣动之后,一颗有着鲨鱼头外形的子弹,便从长长的枪管当中,爆发而出。 聚精会神与神笑学院两学员作战的寒续,豁然抬头,只见夜空中一条暗红色火线,划破他眼前的视野。 第85章 哪里逃 对于械师来说,能够杀人的叫兵器,能够和其余派系的力量分庭抗礼的,才叫做战械。 枪支也是战械中的一类,不过寻常的枪支,都不算是厉害的战械,几乎没有哪个强大的械师,使用的战械会是那些枪支。 俞鱼的枪,虽然也是枪支一类,但其外形上便不同于其余枪支。 寻常子弹所做到的,便是依靠高速运动产生地猛烈碰撞,进而爆发出恐怖的穿透力与破坏力来对人造成伤害,子弹的路径无法改变,所以真正意义而言,其力量是单一的。这样的物品,在普通人之间的战斗当中,会有很恐怖的效用,会是真正的杀器,但是对于武者而言,便显得太单薄。 玄卡师和武师都有足够的实力来躲避开这些子弹的袭击,甚至随着境界的强大,这样普通的子弹甚至无法接近到他们的身体,所以对于很多械师手中的枪,都不是普通人们口中所言的枪。 俞鱼手中的枪,自然也不是。 像是一道流火的子弹,霎时将寒续眼前的夜幕撕碎,这子弹在空中很快地便拉开了一道火桥,而其爆发出的威力,更是令他深深蹙眉。 人类生存圈外的东海域,生存这一种强大的怪兽——火鲨。这怪兽比寻常的白鲨巨大两倍,生存在水底,然而身上却诡异地燃着大火,身周的海水常年沸腾,几百米范围内没有别的生物存活。这样与自然定律完全矛盾的生物,凭借其恐怖的力量,数百年来雄踞一直东海域。 俞鱼战械的力量,便是川泗学院的前辈从火鲨身上领悟而来。虽然有了一些变通,在火鲨本身所施展出的力量上其形式上而言不太一样,但是,其爆发出来的威力,却有着寻常枪械无法企及高度。 战械的名字,便是火鲨枪。 这样强悍的战械,自然代表着学院的伟大。俞鱼眼中的骄傲,如这飞梭的子弹一样灿烂。 …… 身周有两剑,空中有流火。 这寻常初等品阶武师完全无法抗衡的局面,令寒续双瞳微缩,脑海急速地思考,丰富的战斗经验知识一瞬间便心念沉淀,寒续眼中的决然重新迸射而出。 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举动:他的玄卡随着灵活手指往后一缩,重新落到了他的夹层的口袋里面。 刚才还打算使用玄卡的他,竟然选择了放弃使用玄卡! 再面对的力量多出一股,情况更为危机的情况下,他反而不打算使用玄卡?! 在刘兴明惊诧的目光当中,寒续的身躯骤然朝后一压,速度奇快无比,像是一只被车撞飞的沙包一样后退,而后笔直地撞到了后方刘兴夜的肩膀上。 这样的撞击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武师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受伤状况的刘兴夜也只是闷哼了一声,身体前倾,脚下宛如老根盘地,微微倒退了数寸,便将这撞来的力量抵消。 “你……” 刘兴夜才刚刚爆发出第一个音节,寒续的手掌便灵活地绕到了他的后背,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背上,又是那样一股由诡异旋风组成,外加他强横肉身力量产生出的巨力,将刘兴夜朝着刘兴明推了过去。 本就有向前冲的惯性,寒续突然变招让他来不及反应减缓速度,而再加上寒续如此的推波助澜,刘兴夜一声闷哼,整个人便扑向了自己的兄长。 “弟弟!”刘兴明连忙收剑,剑势不敢前逼,眼睁睁看着寒续以这样的方式和他们二人拉开距离。 而身后的火鲨弹,已经逼近! 子弹无眼,出手之后便无法回收,寒续的身形错开之后,这子弹直接威胁到的便是他的弟弟刘兴夜! “灭世主!” 刘兴明脸上怒气横飞,将他的眉毛都变得宛如两把飞扬的剑,然而再多的怒火也没有时间发泄,此时无暇顾及其他,大步一旋之后,整个人宛如一道旋风一样调转了身姿,正面面对那射来的火鲨弹。 木剑朝着前方一列,一股充沛的元气涌入剑中,光秃秃的木剑上,令人感觉似乎有一朵朵桃花盛放在了剑身上。 “嘶——” 火鲨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了剑身上,剧烈地旋转着,溅射出一片暗红色的火星。子弹中的力量,令他的手臂霍然一沉,这比寻常子弹多了不知多少持续力的力量,推动着压的身躯,向后滑去。 这鲨鱼头但是偏偏又掀起一股烈火的子弹,此时充斥在了他的视野前面。子弹外围燃烧的暗红色火焰,并没有将他的木剑点燃,不过这奇异木剑上面,面对这样的力量还是冒出了一串黑烟。 “喝——” 刘兴明一声低喝,握剑的手顿时转为反手,将剑朝侧面挥去,拉出一条绚丽的火龙。火鲨弹朝侧面飚射而出,撞到了一堵斑驳的围墙上面。 “呼——” 子弹撞到围墙的一瞬,其子弹的冲击力量霎时爆发,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坑而并非孔洞的同时,一个直径约有七八米火球,顿时以子弹为中心,爆发开来! 无数火舌喷吐,半个围墙都被火焰淹没,围墙上的青苔化成了灰烬! “嘶——” 恐怖的力量,让刘兴明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脸上火红消失,转为了月色下的淡白。低头望向自己木剑上的黑色浅坑,那丝愠怒这才爆发而出,对俞鱼吼道:“能不能看准了再开枪?!” 俞鱼蹙紧眉头,没有和他争论到底是他射击的问题,还是灭世主狡猾的问题,视线始终死死锁定在了寒续的身上。 他的脸色迅速地沉了下去,在举起枪支的同时大喝道:“灭世主准备逃跑!” 就在先前刘兴明对抗火鲨弹的时候,寒续已经依靠那一推的反作用力,逃遁到了包围圈的最边沿。 这场战斗,寒续不可能会获胜,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能获胜,面对这么多道强大的力量,他能够做到的,只有逃! “有战械,有弓箭、玄卡,有这么多远距离进攻的手段,不可以给他们留下进攻施展的空间。”寒续抬头望着那远端黝黑的枪管,脚步一顿,豁然变向,朝着侧面的巷道中冲去。 宽阔的空间,才是施展那些强大手段的环境,狭窄的地方,人手再多,也总有施展不出来的力量。 寒续握紧拳头,向着那巷道暴掠而去。 “哪里逃?!”洪笑学院的两位就再寒续冲去巷道侧的楼房上,一颗黑色的金属球从他手中丢出。 寒续身躯一闪,那金属球便砸到了他的身侧,而寒续的步伐却再无法往前继续大步迈动,因为这金属球他认识——觉星动。 只听一声声细微的金属响动,像是无数把细小的箭矢在出鞘,寒续的脚步还来不及迈出下一步的时候,那十三道金属飞刃,便从金属球上弹射而出,环绕着金属球,剧烈地旋转起来! 咻咻咻—— 嗤嗤嗤—— 寒续在第一时间向侧面暴掠闪躲,身上依旧被划出了无数道血口! “放!” 风冢学院的两根箭,也向着天空射出,刺破夜色下氤氲的薄雾,变成了细微的小点,而后对着寒续,如天降神雷,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笔直地落下! 强悍的力量,让金属箭身都在隐隐颤抖。 第86章 但愿 寒续抬起头。 天空中的两支箭矢,变成了两团青色的气团。这箭矢所爆发出来的威力,完全不亚于任何的枪械。 在许多先进物品纵横的而今,传统的兵器,经过不同寻常地锻造之后,在武师手中,依旧能够爆发出丝毫不落下风,且别具一格的威力。 寒续身上的伤口,随着他身体的微微鼓起,而狰狞地裂开,殷红地鲜血从血口里流了出来,而他手上则推在了地面上,身躯像是一只青蛙一样,往后越出了七八米之远。 两支箭矢,其中一支则落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一道直径六七米的尘爆掀起! 自天空俯瞰,好似鬼神在这城市棋盘上,骤然摁下了一颗白子。 尘爆爆发后的一秒之后,还有一丝丝地青光从内里渗透而出。 寒续的脸色在这青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地凝重,也异常的恐怖。 而另外一支箭矢,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在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距离的时候,其箭身的颤抖到了箭矢的极致,银色的箭矢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箭头脱缰,在第一支箭矢掀起尘爆的同时,极速旋转着砸到了侧面一颗树上,噌地一声没入其中。 风冢学院两位箭师中年纪略轻的一位皱紧了眉头。 另一位再度张弓搭箭,目不转睛地望着寒续道:“不要着急,控制好力量。” 这位年轻的箭师点了点头,深呼吸之后,再度张弓。 …… “哪里走?” 那颗觉星动末端,还有一根头发丝般细微,但又十分结实的细线相连,若是不去细看根本看不到,此时就在那位洪河学院学员的控制下,将宛如一颗有着十多颗星辰环绕的银月般的觉星动带动着,向着寒续挥去。 觉星动在空中拉出一个月牙,十三道飞刃簌簌地飞动,快到只能看到一条条黑线在环绕。 寒续的手抚摸向了口袋,这个时候他的手里,终于出现了一张玄卡。 暗黑色的卡底,标识上,两颗璀璨似恒星的火球。这是他用得最多的玄卡之一——火球卡。 威胁在前,寒续眯眼,抬头望向了觉星动那根细线的末端,洪河学院的械师。 从精神力注入到一道光界出现,几乎只是一秒的间隙,两颗火球便从玄卡前的光界之中飞出。 两颗火球,掠过启动之后的觉星动,扭成一股旋风,冲向了洪笑学院的楼层! 寒续一出卡,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因为他启动玄卡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不是初等品阶的玄卡师能够做到你的快!哪怕是最擅长最常用的玄卡,也不应该能够快到这个地步才对。 “怎么……可能。” 林浅音的脸色最为凝重与难以置信,两只手,不禁死死攥紧,用力过猛而颤抖,而他的手,在这一刻恍惚间有些嶙峋。 他用火球卡的速度,比自己用十魄凝冰卡的速度,还要快了那么一丝。 快一丝便是生死,快一丝,便是高低。 …… 火球的力量暴躁而蛮横,将那根细线直接毁灭,两道细微的火光沿着断裂的线头,向着两侧燃烧而去。 觉星动失去掌控,像是抛出的石子一样砸入了对面的楼层之中。 嗤嗤嗤—— 房屋里面的墙壁以及天花板被这些恐怖的飞刃不断地剧烈切割,尘灰在屋中如浪般沿着切割的痕迹喷涌。 火球接着冲向楼顶上方。 “小心!”楼房上的那位洪河学院的学生一声厉喝,手臂上的金属护腕上,一面人半身大小的金属盾牌,霎时弹开。 “轰——” 火球落在了阳台的边沿,爆炸产生的气浪,裹挟着碎石与火焰,冲在了他的盾牌上。这与寻常火焰有许多他无法言喻奇特地方的火焰,虽然被他的金属盾牌隔绝使自己避免了被烧燃的危险,但是依旧将他的盾牌一下便烤炙得一片火红,与护腕相接触的手臂,很快便被烫伤。 来不及因着烧伤的痛楚而分心,火球喷发产生的推动力,将他与楼下持枪的另一位同伴一起倒推而出,两位一起从楼上飞下,砸到了后面的街道上。 寒续玄卡出手之后,失去了能量的废卡,成为了他手中的飞刀,他起身大力一掷,卡片便旋转着拉出一道弯月,飞向了神笑学院的三位弟子。 这样的进攻,当然不可能有太大的效果,所以一出手之后,头也不回,再一次往侧面的巷道猛冲而去。 逃! “想去哪里?!” 古丹学院的两位学员手中同时出现了两颗汤圆大小的淡蓝色的丹丸,手腕一扭,便他们手中弹射而出,径直落在了寒续试图再度掠去的巷道口。 两颗丹丸落地之后,立即爆发出了两团蓝色的迷雾,将整个巷道口完全封死。 隔着一段距离,一股令人肺腑隐隐作痛的气体,随着寒续急促地呼吸,霎时开始涌入寒续的肺中。 “断息粉。”呼吸顿时变得有些阻塞,而肺部更是缓缓传达来一股类似于痉挛般的痛觉。寒续面色一铁。 丹丸是断息粉凝成的断息丸,是灵药系的手段,这粉末在吸入肺腑之后,能够令人的肺部极为快速地腐烂,进而令人死亡。对于武师来说,虽然效果达不到这种程度,但是却依旧能够很大程度地对呼吸造成影响,从而影响到速度以及各方面的状态。 硬冲过这粉雾,寒续很确定今夜自己无法活着离开,所以他的步伐不得不停顿下来。 寒续屏住呼吸,体内的元气运转,逼向自己的呼吸道和肺部,压制住毒物在体内的扩散。 古丹学院的两位学员手中动作连连,没有给寒续喘息的机会,一颗颗丹丸接着向着寒续弹来。 寒续全神贯注,像是在踢球一样,每一次抬腿,便能够将一颗断息丸踢开。 脚面的上的那无法被其余人捕捉到的风旋,出现在了他的脚面,一颗颗丹丸诡异没有在碰触到他足面的时候炸裂。 一颗颗断息丸,反弹爆散在了楼房的墙壁上,墙壁上面像是长出了一朵朵蓝色蘑菇。 “这……他究竟是什么武学。”柳玉蹙紧了眉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学。 我要他的武学。” “好!”他身侧的两位武师重重颔首,她说要日月星辰,他们二人都会为她摘下。 “走!” 他们动身的同时,一道道身影,也悉数离开了楼房,像是一只只燕子,在这街道之中穿飞。 …… “封锁他的逃离路径!” 林浅音一声大喝,两位古丹学院的学生立即会意,断息粉不再开始直接投向寒续,而是向着路面其余位置投掷而去。 毒雾爆散在了寒续的周遭,将他所有能够逃离的路线全部封死! 一朵朵蓝色的蘑菇,在这地面上盛放。 寒续望着将自己周遭路线全部封锁的粉末,呼了口气,一张风属性的玄卡,出现在了手中。 毒再强,也终究是借气逸散的粉末,这样的封锁,风属性的玄卡,最普通的力量都能够解决这样的问题。 “你想得美!”在看到风属性玄卡出现在他手中的一瞬间,林浅音的手里蓄势待发的玄卡终于出手,光界之中,一颗缠裹成球的蓝色冰锁链,在离开光界之后,立即变成了一条长蛇穿梭而下,一下缠绕到了寒续的右手上。 冰锁链像是一条毒蛇,在接触到寒续手腕的时候便飞速地自动缩拢,而那些寒冰,飞速地钻入毛孔之中,与他的皮肤紧紧贴合!从手腕一直缠绕到他的手臂,将他整个手冰冻,捆锁,凝结! 寒续的手被牢牢控制,手中的卡,不得释放。 “冰锁卡?”寒续蹙紧眉头。 簌簌簌—— 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一道道身影,纷纷落在了的他身侧,宛如冬日梧桐树上的堆雪,环绕着他簌簌而落,将他真正意义上的包围起来。 一道道身影,一道道气势,这个时候真正意义上地与他近距离的接触。 也真正意义上地让他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力量,以及那股与玩味并存的杀意。 寒续两只手的指尖随着捆在自己手上的冰锁而有些泛冷,眼睛里面的光芒,也飞快地缩拢。 一声声名号,响在了他的耳畔。 “地陵大学苟虹影。” “麟火大学关飞白;莫杨青。” “雪刀学院王笑笑;孙可人。” “天剑学院刘兴明;刘兴夜。” “神笑学院柳玉;胡劈;长孙同。” “……” 除了近身包围的武师,还有弓箭以及长枪瞄准,无一不是能够稍有不慎便能让自己暴毙而亡的强大威胁。 如此多同等品阶的武者的包围,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真正的死境。 寒续一直暴.动的身躯,反而缓缓放松下来。 …… “没想到,你居然厉害到需要我们全部出动的地步。”苟虹影对着寒续微微颔首,目光之中,充满了敬佩,“我们的郑重,是有意义的。你能够纵横地下这么多年,不无道理。” “但是你今天依旧会是个死人。”林浅音也走出了楼房,站到了街道上,眼中已经闪烁出了真正的杀意。 “灭世主,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还有真面目,如何?”柳玉身侧依旧是那两位武师相伴,她抿嘴微笑着看着寒续,手里一把翠玉短剑,缓缓出鞘。 寒续微微叹了口气,感到了深深地疲惫。 同时,也有一股强盛到极致的战意,在凌厉的双瞳之中跳动。 “但愿。”寒续颔首道。 第87章 用人肉画成的圈 白衣少女流风回雪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了包围圈的外面,与寒续人墙相隔。 她身上那股不可亵玩,若皓月般干净神圣的味道,在这布满了杀意与鲜血的场间,如月光一样在空气中飘荡。 美到极致地眸子,其中透出的视线冰凉凉地落在寒续身上,宛如有两把沾染上了素雪的尖刀刺来。 寒续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转移到了说话的柳玉身上。 不能突出重围,不能摆脱掉今日的围杀,那么这个白衣女子和那个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对于寒续而言都没有意义。 所以他在这场围杀刚刚映入他视野的时候开始,便已经不再着重去思考过往,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在看向白女少女,来自自己年幼时候的痛苦记忆也不会再在心底作祟。 面对生死,他不得不,也自然地将所有的心思放到了这场对战当中。 “难怪实力并没有强到足够威胁大部分人的利益,却能够引起这么多的关注,原来是这么有魄力的角色。 我听说你们万渝城一个地下组织天火会,里面有一位神将叫蝴蝶,嗜色如命,像你这样不露脸都如此有魅力的人,想必一定被她觊觎已久。”柳玉很是玩味地说道。 柳玉望着寒续,娇俏的脸庞上旋即浮现出深深的好奇,黛眉好奇地挺了挺,接着道:“我很好奇你的样子。要是长相不错的话,再忽略掉你的身份是灭世主……你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身侧两位护花使者一愣,原本凝重的脸色,顿时变得尤为难看。 “师妹……” “灭世主,能不能摘掉你的口罩,让我瞧一瞧。”柳玉完全不理会身侧两位师兄的情绪,对着寒续微笑着说道。 “现在有这个闲心,不如先把灭世主解决,到时候别说长相,他的人都可以是你的。”刘兴明扶着他的弟弟刘兴夜,冷声道。 柳玉手指点在下巴上,竟然煞有其事地开始思考起这个可能来。 “师妹……”胡劈和长孙同纷纷瞪大眼睛,着急且愠怒地望向了柳玉。 “你在想我们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恐怕轮不到我们说话吧,就算我们同意,你两位情种师兄也会不同意。”见状,麟火学院的关飞白微笑着调侃道。 “多嘴?!”心里的敏感处被人取笑,胡劈当头厉喝,手里的剑露出两寸的花白。 “关你什么事?”长孙同同样拔出半截寒光。 “说错了?”关飞白的笑里藏刀地还击道,“你们两个傻子争一个女人,难得对外的时候还这么一致?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三个一起?” “你活腻了?!”胡劈大怒。 柳玉气得脸色胀红一片,怒然抬头道:“麟火学院的人就这么没教养?!” “你说什么?”麟火学院的另一位学员手摁到了剑柄上。 这两大学院之间,似乎又要动手,刚刚才停息下来的学院之间的剑拔弩张之势,又在这一对学院身上发生。 “闹够了吗?!”雪刀学院那位强壮女子王笑笑冷眼旁观,一声厉喝。 “说好的暂时联手呢?!”苟虹影也发作道。 面对这样的声音,两方纷纷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场面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肃杀之中,焦点回到了寒续身上。 这些闹剧中才会出现的话语和画面,又一次出现,不过这个时候依旧没有冲淡场间的因杀机而渲染的浓重色,反而将那股与死亡挂钩的门扉,缓缓推开。 …… 很多天才都会认为自己才是最了不起的人物,都渴望着群星唯捧自己这尊独月,见到自己更为天才的人物的时候,嫉妒的心理便会作祟,在这样混乱的世界,这些心理便会演变成杀意,或者让本就拥有的杀意变得更为强烈。 望着夜魔一样的寒续,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如同要将寒续生吞活剥。 苟虹影环视了一圈同样是这个时候才开始近距离接触的各高校众人,而后庄重地望着寒续,缓声说道:“你现在放弃抵抗,我们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你是毫无疑问的修行天才,愿意改过自新,赎罪之后,或许,依旧能成为联邦的大人物。” 老掉牙的台词。 寒续情绪以及脸色都没有半点波动。 他转头看着苟虹影,沉默了五六秒之后,才认真地问道:“你信命吗?” 苟虹影平静看着他。 寒续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被月色勾出乌金色浅边的云层,缓声道:“我不信。 这么多人想我死,我都没有死,因为我始终坚信,我的命不是你们认为的样子,而是我认为的样子。而我本身,也一直在这样做。” 寒续没有将话继续下去。苟虹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苟虹影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笑。” “你的认知,今夜就要改变了。” 寒续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嘲讽的回话,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 寒续的无底洞一样空荡荡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无助,以及让这颗心脏继续蓬勃跳动的坚强。 寒续心神渐渐平稳下来,平稳到他往日那样平常,一道道风旋在内里以及外面同时出现,不断地轻微切割着冰层。 他手臂上的寒冰开始飞快地融化。 融化后依旧凉透的冰水混着手臂流到玄卡上,再从玄卡上积成细流,落到地面上。 灭世主流传在外的信息极少极少,这也正是为什么了不起如张流这样的警督,也无法抓到到他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无法判断出来的主要原因。对于他所具备的真正实力,也很难有准确的定位。 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初等品阶的武师加玄卡师,知道他很天才,但是并不知道他具体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直到今夜,一位位出身比他高贵了不知多少,被各名校录取的天才们,才真正领略了他的实力,有幸目睹了他的与众不同。 他在玄卡上有着短到极致的催动时间,在武学上,有他们见所未见但又十分神奇高妙的武学存在。狂妄至极的“灭世主”三个字,放在小小的初等品阶的此人身上,他们也不再觉得狂妄或者鄙夷。 他的确有着很多他们望其项背的地方。 今夜寒续已经展现出了他在武学的玄妙之处不止一次,这时候望着冰链在他手臂上融化成水,他们的神色都变得没有那么的意外。 …… 水滴到地上,寒续的手臂重新焕发了生机。缓缓扭动着手臂,被这冰锁冰冻且捆绑得发麻的手臂,重新感觉到了热血涌来的温暖以及充实。力量感一点点从肩膀蔓延到指尖。 手里的黑色玄卡被洗涤之后,显得干净得发亮。在他指尖的微微扭动之后,黑色的玄卡,好似也饱含起来生机。 寒续没有动手,转头望着同样在这包围圈的林浅音,说道:“你不是要分高低?” 林浅音脸色一僵,两眼眯下,怒意纵横。 “如果没说错,你应该还能正常催动两到三张一星玄卡左右,那我只用两张一星玄卡,破了你的卡如何?” 寒续说得很平静,也很直接,里面的自信是那么的自然,而这些话同样意味着的是挑衅,深深地挑衅。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浅音的身上。 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的天才,万渝城第一天才玄卡师,尊严受到了践踏。 林浅音的眉头因为怒意而不断颤抖着,两三秒之后,他忽然爆发出了一阵令人云里雾里的大笑。 “你应该要明白,今晚的战斗不只是我们和你的战斗,还有我们这些学生之间的争斗。”林浅音笑声慢慢地停止下来,这才摇头道,“这样的包围战,击败你是稳操胜券,我没有必要让自己爆发出太多的战力,这样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寒续不露神色,心底却一声暗叹:“激将法果然没有用,不是谁都像某些人那样容易被激怒,又容易被怒火冲昏头脑。” 寒续不再说话,缓缓转回脑袋,垂头叹气,而就在他刚刚叹出了一口气,他的身形骤然一动,像是一头野牛一样,对着柳玉的位置暴掠而去! 柳玉粉嫩面颊前的几丝秀发,霎时如柳枝一样往后飞扬。 “师妹小心!” 柳玉的两位师兄身形一闪,便分别拦在了柳玉的面前。柳玉的翠玉短剑已经出鞘,元气都为之喷涌而开,但是在他两位师兄拦在身前的之后,她的秀眉便缓缓松弛开来,手里的短剑,也轻轻地悬下。 胡劈以及长孙同的剑同时出鞘,刺向寒续,他们的剑里,有着和他们长相和性格完全不相合的狂放。 ps:最近几章都会比较慢,这两天可能都没法多更,主要是我担心一个不小心写崩了,这些情节比较难驾驭。 第88章 突围 面对这样两剑,本以为寒续的速度会又所减缓或改变,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寒续没有半点变幻的意思,接着向着两人的剑尖主动撞来。 这样距离的包围,只是一瞬间,两人的剑便会刺上寒续的胸膛。 胡劈与长孙同无暇顾及是否有诈,左手摁倒了持剑的右手上,将剑更为狂放地往前一送,两人的发丝都像是手风倒刮的水草,朝着前方逆倒,两人的剑梢上,因为剑的震颤而响起了好似一位豪侠的大笑。 “神笑学院——笑傲剑诀。” 这流传了几千年的剑诀,在这都市夜空下的贫民区中,放出了纵横千年的奔放之音。 而就在寒续的身影要撞到两人剑的刹那,一股他们两人始料未及的飓风,顿时从寒续身前瞬间亮起的光界之中,喷涌而出! “小心!” 飓风扑面而来,让人直睁不开眼,衣袂都被这飓风刮得鼓起。身后的柳玉,绑好的秀发更是乱柳飘飘。 这气流并没有大到让胡劈二人方寸大乱,甚至连脚下的方寸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更别说令他们的剑方向偏移,因为这本身就不是靠风伤人的玄卡,而是一星风系玄卡中的经典玄卡——气冲卡! 主要作用,是玄卡师的速度增幅! 这股飓风形成的刹那,寒续的身影,便依靠着气冲卡的强大推动力,直接转向,堕鸟一样倒飞而出! 他背后的方向,赫然便是天剑学院刘兴明与受伤的刘兴夜所处的位置。 “神笑学院的背后,是出路,毒雾已经慢慢散去,从这里突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利用的也是这一点心理,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佯攻的方式来突围,狡猾!”苟虹影的脸色一变,鼻孔都因为眼瞳的瞪大而微微地睁大。 速度在熟悉之间完全相反的改变与加速,寒续的身体同样吃不消,这股传递到身上的撞击般的感觉,令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股震痛,不过比起死亡,这痛楚太微不足道。 他宛如闪电一样向刘兴明与刘兴夜撞去。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从寒续向着神笑学院出手,到他的身躯闪电般背撞至刘兴明两兄弟的面前,不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包围圈中的人,根本没有谁能够反映得过来。 刘兴明两位兄弟同样,手中的剑都来不及举起。 寒续两只手臂像是折刀一样劈开,手肘霎时撞到了猝不及防的刘兴明的身上。 在速度的加持下这一撞力量上并不小,不过也只是简单到了极点的普通冲撞,没有元气的加持,但对于刘兴明而言,来不及提元气帮助自己抵御,所以这简单的冲撞发挥出了极大的效果。 刘兴明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一闷,而后一声闷哼,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被他搀扶的刘兴夜连带着摔飞了出去。 寒续的身影,一下便脱离了武师群的包围。 寒续脚尖一踮,整个人的身子便借助这力量由背转正,气冲卡的推动力还没有结束,他双足点地,让速度更添一分。 他的正前方,便是林浅音。 再后方,则是在楼房上的风冢学院弓箭手,以及古丹学院的两位灵药师,以及川泗学院的械师俞鱼以及他的伙伴。 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杀器,但是却又纷纷蹙紧了没有眉头没有出手,因为林浅音的位置与寒续位置太近,太容易误伤。 虽然不是出于仁义而考虑到这一点,仅仅是因为此前的共识达成,他们这个时候的失误可能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沉稳住心神,不让自己不眨眼的手段,落向那战斗圈。 “拦下他!”近战包围圈的苟虹影一声大喝之后,第一时间朝寒续再狂奔而去。 “留住他!”柳玉也一声冷喝。 “走!” 除了倒在地上的刘兴明与刘兴夜,其余八位近身的包围的武师,身影纷纷被唤醒,几乎是同时一动,全部化作灵活的黑影,向寒续呼啸而去。 寒续速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与减缓,向着林浅音接着暴冲而来。 他的手里,从袖口中滑出了一张夜黑色的先前收入的玄卡。 如他所言,他用的,的确是一星玄卡。 “你向我这边突围,是觉得我更好战胜?” 林浅音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嘴角又浮现了一丝愤怒以及轻蔑交织的笑。 “你在火球卡的催动速度,比我十魄凝冰卡的催动时间快了一丝,你就认为你能够是我的对手? 玄卡师之间的战争,就真的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无论心情到底如何,他后背都感到了好似无数蚂蚁在爬动一样的感觉,那是积淀依旧的战意在跃动,是被瞧不起的愤怒,也是愿望即将实现的躁动难耐。 手指微微掐到了战斗长裤裤袋中玄卡师常用的玄卡机关盒上,一张卡片,也从口袋中弹到了他的手上。 “那就,分胜负!”林浅音一咬舌尖,手中玄卡,对着寒续点去。 寒续手里的玄卡,同时对向了他。 两道光芒在他们各自手中的玄卡上,同时一亮,一道冰蓝色,一道则是风属性的轻盈青色。 一道光界出现在林浅音的正前方。 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出现在他身前的空气之中,似乎还有凛风从光界之中出现,雪花霎时纷纷扬扬。 “我十九岁,掌握六张水属性玄卡,十三张冰属性玄卡,从小接受最优良的教育与培养,我,林浅音,才是万渝城的第一天才玄卡师!不是你这个野种可以比拟的!” 心里话音呼啸的同时,一根有着锋利尖端的,直径半米的冰霜柱,从光界之中刺出! “冰锥卡!” 如寒续所言,他只能再使用一星玄卡,所以他使用的,也的确是一星玄卡。 望着这硕大冰柱的出现,寒续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凝重或者担忧,反而浮现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林浅音的眼中。 林浅音自信而凝重的脸色悄然变化,一抹愤怒与怀疑同时在心里炸开。 你在,笑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在这样的冲锋当中缩小,眨眼便只剩下两米左右的距离,而这才从光界中探出一半的纷飞雪花环绕的冰霜柱,距离寒续的额头,也只剩下半米的距离。 寒续的卡片正面面对的也是林浅音,望着其上闪烁的光芒,这个时候,林浅音才察觉到了他此时用的这张玄卡,和他刚才用的玄卡,在卡纹以及其传达出来的感觉上完全吻合。 “还是气冲卡?!” 林浅音无法理解,这样的正面碰撞,他再使用气冲卡有什么意义,再一次将方向反向调转?可是他的后方就是八位武师,并且这种情况下的调转,他的冰霜柱有可能依旧会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势。 “你就这么没出息?这样的硬拼都没有勇气?只想依靠一味的闪躲,一味的逆反心理来取胜?” 林浅音的鄙夷闪过脑海,瞬息之后,又从脑海里坠石一样下沉。 因为寒续的卡虽然正面面对的是自己,但是其玄卡催动之后形成的那玄奥又神圣至极的光界,却是出现在了寒续的斜后方。 “卡……卡向神移?!” 林浅音的脸色,霎时一僵,手中玄卡的精神力注入,都为之停滞。 这是……玄卡最难技巧之一的卡向神移?! 咻—— 飓风再度出现,不过却是向着斜后方喷涌。寒续的身影速度再度暴增,宛如一场风暴,变成一条黑线,从冰霜柱侧掠过,从愣在原地好偌痴呆的林浅音身侧掠过,向着后方接着暴掠而去。 第89章 箭来 断息粉雾已经在气冲卡产生的飓风下被扯成了碎渣,混着飓风舞向四面。 这样浓度的断息粉已经不足以对他们的安危构成威胁,不过舞动在场间的淡淡的蓝色色彩,却场间泛起令人觉得生死难安的诡异之感。 寒续的身影,在其中急速前冲。 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所以寒续从来没有不自量力地去想过赢。 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 “拦下他!” 苟虹影也没有想到,能够在寒续的身上,看到几乎是传说一样的玄卡技巧——卡向神移。 一个个令人匪夷所思,令人瞠目结舌的手段,从这个实力上原本他以及场间所有人不屑一顾的少年身上,不断爆发而出。 寒续在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所耳闻的灭世主,而是一个令他都为之胆寒的可怕人物。 一个有可能,真的在未来毁天灭地的魔王。 …… 人影簌簌簌地从林浅音的身侧掠过。 而此时寒续已经踏出原地二十米有余。 与林浅音错开,意味着的便是他的身躯在这碎冰地面上再没有半点遮掩,被所有人一览无余。 风冢学院两位学员手中的箭,在这个时候便再度脱弦。 箭技和剑法一样,都有很多复杂的内容在其中,并不是看起来张弓搭箭而后再松弦那么简单。 对于作为一名武师中的箭师,他们都具备着很多强大的箭技,而不同的箭技则能够产生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他们展现出来的独到与强大之处,就和绝大部分武学一样,无可替代。这也正是为什么到了而今这个年代,弓箭以及许多冷兵器,依旧无法被战械替代的原因。 如寒续告诉柳倩文的那样,他们都具备着不可替代性。 弓箭,具备着枪械无法替代的地方。 咻—— 咻—— 两支箭的出手,有一到两秒左右的先后间隔,在出手后的一刹那,后出手的那位稍显稚嫩的箭师,脸上才冒出了数颗冷哼。 箭矢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哪位归人吹起的萧声。 令寒续意外的是,这一箭并没有射中他,或者说,在速度上比起先前他们二人射出的箭,要慢了一丝,给了他更多闪躲的时间。 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对于他们品阶没有太大差别的武师而言,那这一击攻击就等同于无效,尤其是箭矢这样的长距离作战兵器,以及寒续这样身经百战的角色的时候。 寒续只是随意地朝侧边顺其自然地迈出一步,便与箭矢射向的方向有明显的错开。 而就在箭矢即将和他错开的时候,后一支箭矢,以快出了近乎两倍的速度穿梭而过。 虽然速度奇快,甚至发出了厉啸,但这一箭更是有明显的偏移。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位箭师有会像他前一箭一样发生重大失误而失手的时候,这支箭矢忽然追上了前面那支箭,并从它身上擦过。 两支箭矢的方向都在这轻微的一擦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后一支箭侧飞射入了房墙上,箭头没入墙壁只剩下箭尾不断扑棱。 而另一支箭矢,速度陡然激增,而其方向也霎时发生了转变,本该射空的箭偏头刺向了寒续的小腹! “噗——” 这样短的距离,这么快的箭,这么突然的转变,寒续根本来不及反应,冰冷的箭矢“噗”的一声刺入他的腹中! 寒续手连忙一把抓住箭尾,速度快到极点的箭矢在他手心剧烈旋转,巨大的摩擦让他的手掌一瞬间就被擦破了皮,从中滚出鲜血,然而他依旧将其牢牢嵌在了手心中,手臂爆发开力量与箭的力量抗衡,身体才免遭此箭彻底洞穿的危险。 一丝殷红,从寒续的嘴角沁出。 “合击箭技——游龙摆首。” 痛楚感混着冰冷感从腹内传来。虽然是伤,但还不会大幅度影响到他战斗,寒续的心才微微一松。抬起头,冰冷而包含杀意的目光望着风冢学院的两位弓箭手。 来自恶魔灭世主的凶光,让年轻箭师的脸色微微一硬。 这样高难度的箭技,寒续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今夜领略到,而一领略,付出的代价便是负伤。 “风冢学院今年有一位十七岁的天才箭师边林涵,虽然阅历尚浅,但十七岁刚入校在未接受多少学院的培养情况下,在箭术的天赋以及造诣就远超其学院的诸多师兄师姐,难道就是他?!” “风冢学院除了边林涵,谁还有可能在这个年纪,施展出这样的箭技?”古丹学院一男一女望着侧翻楼顶上的年轻弓箭手,准备出手的同时,低声慨然。 …… “继续!” 年纪稍长的箭师再度拉开了弓,年纪稍轻的箭师边林涵,连忙跟着将弓拉满。 后者已经满头大汗,他虽然年纪稍轻,但是却承担了这合击箭技最难的部分,他需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寒续,要在瞬间判断出来他在第一支箭出手之后将作出的应对,从而放出第二箭来对第一箭进行调整,自然也需要他计算第二箭释放的角度以及力量,保证箭技的成功施展。这极其消耗体力,只放出了一箭,可此时的他就已经感到身体浑身酸涩胀痛,头昏重难耐,但他还是毅然举起了弓。 咻—— 又一根箭矢,带动一道白浪般的涡流,从年长箭师手中,飚射而出。 黑点一瞬间便拉成了一条扑向眼前的黑线。 后方追兵的强大压迫,让寒续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再一次被他们团团围住,给他们围攻的机会,那么自己就不再会有第二次逃脱的可能。 现在,就是他唯一逃脱的机会。要逃脱,那么他就必须面对这些远距离作战武者的一切手段。 他一把将腰腹间的箭头拔了出来,这样的疼痛,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了那么一下,双眼死死地盯着射来的箭矢。 瞬息之后,边林涵的第二根箭,接踵而来。 啪—— 在边林涵的箭出手之前,寒续一手将手中的箭摁断。 在第一支箭射出的瞬间,寒续的身子便朝着左侧微微地晃动了一下,而在第二支箭将要出手的时候,寒续做出了他的反攻。 他脚面踢向手中握着的还有鲜血残留的箭头。 两条即将相交的黑线之间,另一条黑线霎时出现,纵使是以腿法的方式踢出的箭矢,没有什么其余力量的加持,但其单纯的威力却丝毫不小! 寒续的腿法,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以寻常初等武师来进行判断的地步,他所有武学的精华,似乎都熔炼在了腿法之中。 没有想到寒续能够以这种方式做出反攻,看着那飞来的断箭,边林涵的心神忽地一乱,他的第二支箭仓促脱手,单纯从箭矢脱弦之后的飞行方向来看,便有明显的大幅度偏移。 “小心!” 寒续踢出的断箭刺向的,便是那位稍微年轻一两岁左右的箭师。 年纪稍长的箭师从容地将长弓一放,变为单手持弓,而后朝前一挥,弓在他手里仿佛便变成了一把大刀,对着射来的断箭一把挥去。 叮—— 火星在弓背上闪烁而出,断箭被他一弓打飞。 就是这么刹那的功夫,寒续便轻松躲开了这凌乱的两箭,如一道疾风从他们下方掠过。 边林涵的脸色一片苍白,他咬紧嘴唇,再一次拉弓。 他师兄的手,则摁在了他的手上。 “师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师兄摇了摇头,面色在这样的两箭下略微泛红,“场间人中,你的年纪最小,十七岁的我,还是林夕,都做不到你这个地步,不必自责。” 边林涵的脸色微微一震,林夕这个名字,是风冢学院的骄傲,是年轻一辈中,最了不起的箭师。 师兄望着寒续的背影,抬起头看向了寒续前方侧边一栋房屋顶上的俞鱼以及他的同窗,以及寒续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诡异的速度减缓,再以及后方距离他越来越近的众武师,寒声道:“姜笑依说,今晚血兆,大家都心怀鬼胎,我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他跑不了,我们保留实力,后面还有战斗要打。” 他顿了顿,道:“我们学院之间的战斗。” 第90章 意外(补昨天的) 寒续抬起头。 气冲卡的推动力还没有结束,速度极快的缘故,视线之中,俞鱼以及他同窗的身影极其模糊,不过他们二人手中的两根长枪,在寒续的脑海里却异常的清晰。 身后的道道气息,似乎距离他越来越近,寒续很快便感知到了一股股杀气又在朝自己隐隐形成笼罩之势。 雪刀学院的两位女学员王笑笑与孙可人,几乎是贴着两侧的房屋的墙壁在行走。她们行进过程之中的主要发力点并不是地面,而是墙壁,每一次对墙壁踏步,都宛如平地踏雪,每一步落下,都会飞出数米的距离。 身法之高妙,令人咂舌。 这是雪刀学院的著名身法武学——飞燕踏雪。 他们两人的中间,一道道身影不遑多让,纷纷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朝寒续追杀而去。 …… “为什么……” 寒续的脚忽然感到一丝酸软,体内更有丝丝痛意泛来。 元气一直都极为自然顺着全身流淌,一直的顺畅直到这个时候才感到了一丝的不适,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开始感到力不从心,速度有了一丝减缓,而很快,浑身上下都开始有一股软绵绵的感觉。 “我……”寒续感到了一丝错愕,不过瞬息又释然而愤怒,“毒!” 就是这么片刻,寒续的双眼开始泛红,一丝丝的血丝,因为毒素而开始浮现在眼球上。 现在只是中毒的早期症状。 他能够感受到那一丝丝他无法言语的毒素,在朝他的五脏六腑逼近,这些毒素将他五脏六腑的所有功能都为之减弱,很快他便会使不上一点力量。 这不是分心的时候,然而他还是蹙眉转头望向了古丹学院两位学员的方向。 一男一女,两位学员年轻朝气的脸,此时却如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他们脸上的微笑,像是地府下绽放的妖花。 寒续体内元气开始以一个寻常武师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转,一股股清风开始在他身周环绕,而后他双拳一握,一股股劲气便从他身体里一个个毛孔中喷发出来,里面还混杂着一丝丝斑驳的白点。 那一道道毒气被这些劲气逼迫,一部分由此排出体外。 这无法帮他直接驱除体内的毒,但是却能够减弱体内的毒素,短时间压制毒发。 身体的不适感稍微褪去了一些,刹那又感到了那不适的感觉像在涨潮一样蔓延回来,但是这个间隙,加上使用了气冲卡的速度,还是让寒续维持回了不亚于身后追兵们的速度。 他的精力可以暂时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俞鱼的位置。 这是这场大包围中,他的最后一道关卡。 他再一次抬起头。 俞鱼眯起眼睛,望着下方的模糊身影,脚微微地扭了一扭,脚下捆绑的深灰色金属护腿中,一根灰色的金属铁枪从其中飞出,牢牢刺在了公路对面的楼房墙壁上。 金属铁枪的尾端,连接着一根非常细的铁索,铁索的尾端,则是护腿中的另一根铁枪。在两侧楼之间,仿佛拉起了一根与路边两侧其余电线垂直的电线。 这是械派有名的绳索——游钢绳。 由神风联邦稀有的金属铁馏打造,仅仅只是一根十来米长的绳索,但是每制造出一根,却需要数个月时间的锻造。制作精良至此,其作用自然不凡,虽然极其纤细,但是这铁索却能够承担起几百甚至几千斤的重量。 俞鱼脚再一踏,脚下的那根铁枪便被他钉入了地下。 俞鱼宛如一只蜘蛛,又如一只电线上的鸟儿一般灵活轻盈,踩在绳索上,数步便来到了绳索的正中央。 脚下一旋,便缠住了绳索,整个人倒挂在了马路正中央的天空上。 这个射击位置,他的一切射击,都变得畅通无阻。 从铁枪的飞出,到他的倒挂,完成这一切,几乎只是两秒钟的时间。 寒续和他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的射击,对于到了初等品阶的械师而言,几乎不存在射击上的失误。 先前的战斗中所放的一枪他是单手持枪,这个时候,两只手都放到了枪上,仅仅是这个动作,就传达出来现在他要展现出的实力,绝对强于他此前射击出的那一枪。 “灭世主,看看是你的身板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嘭——” 枪口火焰喷射,一颗流火一样的子弹,从中飚射而出! 没有半点的偏移,准确无误地射向寒续。 寒续双目如剑,手中,再亮出了一张玄卡。 林浅音因为从小得到许多天材地宝的滋养,在精神力上比寻常的玄卡师要充沛,所以初等九品能够用一张二星玄卡后,还可以使用三张一星玄卡。寒续却是一个普通的玄卡师,在从小接受的培养上,是远远比不过林浅音的。 初等八品的时候,他正常状态下最多使用三张一星玄卡,初等九品与初等八品之间在精神力上并没有太大的进阶,不过在不自残式的爆发使用玄卡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施展四张一星玄卡。 今夜,他已经用了三张一星玄卡,此时手里的这张卡,几乎就是他能够使用的最后一张玄卡。 在子弹射击出来之前,玄卡便已经维持在了半催动的状态,在子弹出枪之后,寒续立即将卡纹中的最后一道催动纹路点亮。 “土盾!” 事实上很多属性都有这样的防御系列玄卡,寒续使用过的就有风系和土系,不同属性的玄卡,所产生的防御,在本质上也有很大的差别。 比起风系的柔和减缓,土系玄卡,则是以刚克刚。 玄卡上卡纹光华流转,一面黄色光芒盾牌,凭空出现了寒续面前。 盾牌上面有着一层层厚重的结壳,虽然全是光芒,但是却仿佛由真正金刚岩石打造那般结实厚重,单看其威势,仿佛一辆汽车迎面撞来都能保护玄卡师安然无恙。 火鲨枪的火鲨弹,带着一条红色的涡流,便轰在了这面盾牌上面。 嗤——子弹在盾牌上面极速的旋转,发出了好似电钻钻金属一样刺耳的噪音。 强盛的力量全部传达在了盾牌上面,光芒闪烁,好似即将破碎,强大的压迫力让寒续。 不过,他还是将这一切强撑了下来。 轰—— 鲨鱼头最终破碎,剧烈的火焰像是一把伞一样,沿着土盾而撑开,如此盛放的火焰伞花,让人的双眼都为之迷离。 寒续维持着土盾,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身形从火焰之中穿出。 土盾上面还有一朵朵火焰绽放,寒续的脸也被这火焰烫红,不过他的速度却并没有减缓,瞬间便从俞鱼的底下掠过,继续朝前方冲去。 本就没有想过一枪能够直接得手,尤其是寒续已经在这么今夜展现出了其强大实力之后,所以在一枪射出之后,俞鱼的身躯立即一转,对着寒续的后背,再度射击。 寒续手中卡片翻转,这面盾牌便也环绕着他为之翻转,出现在了他的后背。 轰—— 又是先前那样一番情景,不过这一次,却是爆发在了他的后背。 盛大的火焰,又一次绽放,这瑰丽的火焰之花,嗜人心魄。 寒续很清楚土盾卡的维持时间以及防御力量,足够抵御火鲨枪两枪,所以在完成了土盾的凝结之后,心便为之放宽下来。 他身前便是空旷的道路,没有人再拦截,是贫民区原本的夜之宁静。望着这片土地,寒续眼中很快便点燃了生的希望,这意味的是,他突出了重围! 不过很快他的双眼又重新死死地眯了下来,锋锐的目光,似乎要把面前的空间切成块块碎片。 侧面的房顶上,一道拿着长枪的身影,在一座座房顶上跳跃,在俞鱼第二枪开枪的同时,骤然落到了寒续侧面的房顶上。 同样是火鲨枪,同样是火鲨弹,同样是很近的距离,再度瞄准了寒续的头! 这个时候再去调转盾牌明显已经来不及,而土盾的力量也已经不足以再支撑他抵抗火鲨弹。 寒续准备再一次依靠自己的身法速度来提前闪躲,然而刚刚运气,体内的毒素便进一步加快,那股无力感霎时便向他侵袭而来! 随之蔓延而来的还有不受控制的冷汗与绝望。 脚下一点,还是朝着侧面做出了闪躲,然而速度还是力量上都衰弱不止一点半点,对方还没有开枪,寒续便十分确定自己不可能躲得开! “灭世主!” 持枪的齐飞眼中充满了狂热,那股狂热几乎就像是火鲨弹下的火焰一样,将他整个人焚烧。 然而他的枪还没有来得及开,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泛起了一道冷光,一道寸芒霎时变成了一条流光,刺破空间,“噗”的一声,撞上了他。 一把尾端还有红巾的飞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的胸膛上,鲜红的布巾,如旌旗迎风而荡。 “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寒续也为之茫然,转头看向飞刀射来的黑暗深处。 “齐飞!” 看着这几乎致命的一刀,俞鱼的瞳孔一缩,对着自己的兄弟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这位名叫齐飞的少年,望着自己胸膛的飞刀,茫然之余,感到自己身体里那原本的狂热火焰并不像火鲨的火一样不会熄灭,而在飞快的变小,而他充沛生命力,顺着胸膛的骷髅,飞速地外泄。 他眼中的光彩,迅速消失。 “灭世主……”没能手刃灭世主的遗憾,在这个时候随着剧痛,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最终,扑通一声从五层高的楼上砸下。 “齐飞!” 俞鱼的身躯在绳索上一翻,便由倒立转为正立,想要去看自己的同伴,但是寒续却还活在场间,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咬牙举起枪支,再对向了寒续准备射击。 噗—— 又一道飞刀闪过,花白的光将夜色都穿透,刺向了他的腹部。 这一飞刀并没有命中他,可是为了闪躲开这一飞刀,他必须放弃射击! “咚——” 俞鱼在绳索上身躯自若地一转,便转出了一个身位,飞刀从原地掠过,没有伤到他,但割断了绳索,俞鱼的身影,宛如失去了翅膀的鸟,从绳索上砸了下来。 在他将要砸落在地的瞬间,那道冷光又一次划破黑夜,这一次,精准无误地射在了他的腹部。 “长白学院!”俞鱼落地之前,发出了一声愤怒至极,也不甘至极的怒吼。 …… 两人极远的距离处,公路侧方两栋楼房的中间,那位长白大学的学员霍笃,扛起了蔡戬,蔡戬肥硕的身躯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掩埋,不过他腰间别着的飞刀,却将他的身影无限放大。 这样情况下的暗箭伤人,又是对反应不如武师的械师出手,他的三刀果不其然全部得手。 他遥遥望着俞鱼,脸上浮现了一抹由浅到深的快意,夸张地大笑道:“哈哈哈,我长白学院既然还没有和你们争就不再具备争夺的实力,那么凭什么又要你们得到? 俞鱼,你不是很嚣张吗?我长白学院岂是你川泗学院这样只懂依靠战械的废物也可以嘲讽的?!不是要以多欺少么?废物!我长白拿不下灭世主,也轮不到你川泗!” 壮硕的身躯并没有将他压垮,令他显得愈发的意气风发。 “什么共识?什么公敌?我长白学院,退出本次围攻!” 背着蔡戬,一跳一跃,瞬间,他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别管他,继续追!”苟虹影看着寒续,一丝大吼。 第91章 无路可逃 人心比什么都复杂,恩怨,也往往最难说清楚。 没有了火鲨枪的威胁,寒续能够更加的肆无忌惮,朝前用力一跃,整个人像是一只猎豹,跃出了六七米之远。 他就选用了这样的方式,开始朝前飞扑。 身体很难再保持高频率的奔跑,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不断压榨自己体力进行爆发,来让自己的速度不减慢下来。 …… 边林涵错愕在了房顶上,没有反应过来事情的变化。 原本应该重伤倒地的灭世主,却重新活了回来,而原本应该成为终结者的川泗学院两位学员,反而纷纷倒地。 这样大起大落的转折,让他感觉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回过了神来。 他回过神的刹那,只是一瞬的思索之后,眉头便蹙了下来,毅然举起了他银白色的长弓。 搭上箭,用力拉弓,精致的长弓在他手中微微弯曲,锐利的箭头指准了寒续。 他师兄的手,又一次按在了他持弓的手上。 边林涵很不理解自己师兄的做法,而这一次他也不打算理解,眼睛里是不容妥协的执着,目不转睛道:“师兄,我们不出手,他很可能就逃走了。我不是霍笃,比起在意谁最终拿走灭世主的人头,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不再祸害这个世界。” 毒素在身,但是似乎并不能阻止他逃跑,而求生的欲望能让人突破极限,况且灭世主今夜已经展现了太多不可能的手段,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要是还不出手,灭世主从重重包围中逃离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师兄没有说话,而是抬首静静望着寒续的前方。 边林涵视线微微上台,原本略显疲惫但是依旧有精光的眼睛里,忽然闪起了一丝异色,在一段沉思之后,持弓的手,自己也一点点松了下来。 …… 寒续接连踏出了数十步,接近一百米的公路便在脚下飞过。 月色下,他却仿佛看到了日出东方。 眼睛里燃起了希望。 不过这希望又在瞬间瓦解。 一道雪白的身影,好似落下的雪花一样,从房屋顶上轻盈地落下,拦在了他的面前。 白色衣袂微微飘荡,月光在白衣上汇聚成尘,一举一动间,月光便从衣裳上落满地。 脸上的白纱掩面,有如九霄天宫的广寒天女。 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的这里,然而她出现的刹那,这整条路径都让人觉得似乎屹立起来了一堵堪比护城墙的高耸墙壁。 寒续心里微微一凉,一股压力,排山倒海地压在他身上。 能够赶上自己的速度,并且拦在自己的身前,她要么是在他动身之前便算出了他的打算,提前做了准备,要么就是她的速度,快到超过自己。 前者她是智者,能看破自己的心思;后者她是强者,不是自己能敌。 无论如何,寒续都清楚,自己不能停下来。 她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现在不重要,他只要可以离开这里,那么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再踏出三步之后,寒续脚尖一踮,一道清风出现在脚下,脚下的地面顿时碎裂,而他整个人便从白衣女子的侧面撞去! 白衣女子的双眼微微地耷拉了下来。 他要从白衣女子身侧掠过的时候,她的身形一动,拦在了他的身前,耷拉的双眼睁开,里面精光爆射,而后他轻飘飘的一掌拍在了寒续的胸膛上。 砰的一声,像是铁锤砸在了石面上。 寒续只感觉一辆汽车迎面撞上了自己,而毒素已经让他再使不其太多的力量,甚至连运气反击都做不到。 一股清风似乎将他的所有速度与力量蚕食,他原本急速前冲的身躯在这修长的手前缓缓停止下来,如同广寒宫主手上的玉兔。 往常而言并非强悍到自己无法抵抗的力量,这个时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短袖上胸膛处的白兔图纹忽然碎裂,这一掌印来的力量让他身上的白色短袖嗤嗤嗤地裂开长口,整个短袖全部炸裂,往后成碎布纷飞,露出他精壮但是不算强悍的上身。 衣裳刚刚碎裂,一掌的力量才彻底地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的身躯便无法控制地往后倒飞,从公路面上掠过,掠了数十米的距离,倒撞上迎来的诸位学员。 寒续的眼中,没有绝望,而是望着白衣女子,满眼全是难以置信。 “小心!” 看着原本顺利逃亡的寒续,忽然如堕鸟倒飞,麟火学院的两位学员恍然之余,手中剑花一舞,立即两剑向着他刺出。 嗤嗤—— 这样状态下的寒续不可能能够招架这样两剑,这两剑十分轻松地便刺穿了他的两只手臂。 两股殷红顺着长剑溅出。 两人同时推出一掌,拍在寒续的后背,运气抵消了他飞退的力量,将寒续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寒续像是一个沙包,重重摔在了地上,体内翻江倒海,一大口鲜血,再难遏制地从寒续的嘴里吐出,从口罩之中,也从口罩和脸的贴合部位上灌了出来。 鲜血里面还有一点点的白色粉末,这些白色粉末宛如一只只跳蚤,在鲜血里面不断跳动,将吐出来的血液飞快地凝结下来。 霎时,一道道身影围拢上来,将一把把长剑比在了寒续的脖子上,再度以血肉之躯组成了一架牢笼,而这一次,他显然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 寒续整张脸上都是自己的鲜血。 他感觉到了深深地无力,浑身上下的痛苦在蔓延,好似自己坠入了深渊当中,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撞击之后,粉身碎骨,无数只蚁虫又开始在自己身上蠕动,蚕食。 身体里原本还能堪堪压制住的毒素,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面穿行,意识极快地虚弱到不再清醒的地步。 他双眼半睁半闭,艰难地望着那白衣女子的方向。 先前那一掌,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那印上自己胸膛的还有的另外一股劲意,那股劲意他很熟悉,她施展的虽然并不纯粹,或者说并没有掌握到精髓,可是却初具其形。 那是……凌风神谱。 …… 苟虹影长呼了口气,他无法想象今夜的事情会复杂到如此地步,险些真的让好不容易出现灭世主逃走。这样的手法能够将他骗出来第一次,那就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活捉灭世主,今夜可能是他们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灭世主,这个时候像是濒死的狗一样躺在自己的面前,这样极具冲击感和病态的快感,冲洗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谁都无法想象,这在么多人,这么多骄子的手下,灭世主竟然真的险些逃遁,竟然真的让人受伤。 “他已经重伤,不可能再逃走了。”苟虹影道。 他转头看着今晚这场围捕的开篇者,也是结束者——虚门大学的白衣少女——微微欠身道:“虚门大学的学生,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你,今晚我们引不来他,刚才或许也就真的逃走了。”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眼睛里星辰依然在孤单的游动,她一步步朝着寒续走来。 “你往哪儿跑?”刘兴明扶着刘兴夜走到了寒续的身边,凶狠的一脚踹在了寒续的胸膛。 “天剑学院的学生实力不怎样,打不过人,乘人之危的本事倒是不错。”柳玉望着刘兴夜,冷声嘲讽道。 刘兴明怒然抬头,望着柳玉,刚准备说话,柳玉的两位护花使者便拦在了他的身前,依然强盛的气息。 “哥。”刘兴夜手轻轻地拉了拉刘兴夜的衣角。 现在他们二人的状态,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争赢对方。 “要争,我们能不能等一下再争。”苟虹影道。 “哦?现在灭世主已经倒下了,没有再作战以及逃跑的资本,那么我们先前的所谓共识已经没必要再维持,既然大家都要得见真功夫了,那我凭什么还要听你多嘴?”麟火学院的两位学员看着苟虹影,其中长相颇为硬朗帅气的一位,冷笑着说道。 “有道理,不要老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别以为你是真的什么狗屁前辈,有资格对我颐指气使。”雪刀学院的王笑笑看着苟虹影,同样冷声说道。 众学院之间的学员,果然无法维持那么片刻的和平,先前的团结在灭世主倒下的一刻,便瞬间土崩瓦解。 苟虹影脸色顿时一黑。 …… 身侧人开始再一次争吵,争锋相对。 寒续的身子,则缓缓卷曲了起来。 一直握紧没有松开的拳头,这个时候终于再难以握紧。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口气里,是不甘,但是也没有众学员们预想中的惶恐,反而是从始至终的冷静。 第92章 针对 远处躺着不知死活的川泗学院的两位械师,鲜血从他们身上的伤口里涌出,在地面画开摄魂的娇艳红图,然而所有人似乎都将他们无视,只团团围绕着寒续,唯恐哪一位将其私吞。 边林涵不顾自己师兄阻拦,下楼径直去往俞鱼他们二人身边,查探他们身体的情况。 “绑起来如何?”不知是谁提议道。 “没必要,他中了化骨绵,现在已经完全毒发,已经没可能逃跑了,要是真的还有那个能力,绑也没有什么意义。”古丹学院的那位少年道。 化骨绵是灵药系有名的毒,此毒的作用便是能够让中毒人数天时间等同于半死状态,提不上半点了气,更别提运转元气。 寒续的呼吸微弱,显然毒已经完全发作。若不是此毒让他状态还不如一个平凡人,刚才那一掌也不至于让他重伤至此。 “他脸上全是血,师妹,你还要看他的脸吗?”长孙同心机重重地问柳玉。 柳玉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寒续,兴趣索然,道:“暂时不了,我们之间决出胜负,谁才有知道他模样的资格,毕竟他的真实身份,也始终是谜。” “长白学院在刚才的战斗当中,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既然已经自己弃权了,那么我们也不必追究,毕竟是他们与川泗学院的恩怨,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神笑学院胡劈望着边林涵做着一切,面无表情地转头对着包围着寒续的众人说道,将话题抬回到关键。 长孙同颔首,抬头看了一眼房顶上的古丹学院两位情侣,而后道:“青鸾学院退出,长白学院退出,川泗学院的两位已经不具备争斗的资格,那现在剩下的,只有我们九所学院了。” 麟火大学关飞白摇头道:“还有洪河学院不知情况。” 远处的一栋房屋的房间里,觉星动的飞刃还在于墙壁发出猛烈的切割,而对面一大团漆黑与坍塌的楼顶上,洪河学院的两位学员则消失已久。 “我洪河学院两位承担了他这么强的一张卡,没有我们不知道你们中的谁会重伤在这张卡下,付出这么多,我们岂会如你们愿也退出?”正在这个时候,两栋房屋之间狭窄过道的阴影里,洪河学院的两位械师并肩从里面走出。 两人的模样极其狼狈,脸上还有被烘烤之后的焦黑,那面缩回了护臂的盾牌保护了他躯干部位完好无损。望着包围圈众学院精神抖擞,毫发无损的模样,这位学员的脸色异常难看。 “我洪河学院李非元,苏绝,还有一战之力,你们不要以为少了我们这一方竞争对手。”李非元望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声音冷冽无比。 长孙同冷笑了一声,道:“只是一张火球卡,两位便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在后面,隐藏实力。” 行径被戳破,李非元却完全不露神色,好似他所说的一切都根本没有激怒自己,也没有戳到自己神经一样,只是剑眉微挑,冷笑着望着长孙同道:“我看你神笑学院三位衣衫整齐,想必也没出什么大力气,这样算起来,你们神笑学院才更没有竞争资格。” “有没有卖力,轮不到你来点评,有没有资格,同样不是你洪笑学院说了就算的。”胡劈说道,“要是你有任何的异议,可以动手打一架,赢了再放厥词?” “你当我洪笑学院的学生怕了你们这些生活在联邦内部行省的懦夫?” 洪笑学院地处联邦南部边境的广南行省,常年面对怪兽侵袭。 苟虹影冷眼旁观,在先前他们众人的一番嘲讽之后,现在他也不出言阻止任何的言语争斗,甚至迫切的希望他们互相打起来。 这么多方势力,他们之间斗得越凶,沉默的那一方自然越有可能渔翁得利。 “现在是九方势力,”柳玉抬起头看了一眼白衣少女,将这争吵打断,“虚门大学的这位,刚才证明了自己的确不是和灭世主是一伙的,也算是有竞争的资格。我们最终谁独享灭世主,怎么一个斗法都没有商议,我建议我们最好还是先保留实力。” 李非元看了一眼柳玉,冷笑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高见。” 柳玉抬头,道:“一一对决。” “九方,一一对决明显再决出最终优胜明显不行,且不说分配不均,有一方无法作战,战斗的过程当中,也有可能有人故意落败,保留实力,等到大家都打得强弩之末的时候,再伺机出手。”雪刀学院的孙可人插话道。 “没错。”大家都微微颔首。 “那分组对抗?”孙可人道。 “更不可行。”柳玉摇头,“我们之间对灭世主可以联手,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样的联手里面都互相暗算,要是联手互相对抗,原谅我无法做到信任其余人任何人。” 任何的争斗方式,都无法令人满意,因为任何一方不到完全无法争抢灭世主这一香饽饽的境况,都不可能会轻言放弃,谁都希望自己能是独吞灭世主的人,而选择一个完美的竞争办法,就是对自己最大保障。 争吵暂时的停止了下来,场间有一时间的沉默。 “不要忘了这是万渝城,地陵行省最脏最乱的地方,我们要是不快点定出胜负,谁知道待会还会冒出来什么麻烦?”麟火学院莫杨青低眉顺眼的环视了一圈众人脸色,而后打破宁静。 王笑笑放下抱在怀前的手,道:“不如就各方乱斗,谁能带着灭世主离开这里,谁就是最终赢家?” “不好,这样的争斗,太拖时间,也太复杂和麻烦,今夜时间已经不多,我们没时间用这样的办法,而且这样的办法,容易给除我们外的其余势力可乘之机。”提议又一次被柳玉否决。 “我们先把灭世主带离这里,再做其余的争斗,可以么?”边林涵为俞鱼二人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势,他们两人的情况很糟,若是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听到他们满无休止,又丑陋自私的争吵,他才站起身,遥遥看着众人,怒火藏心道。 他的声音无疑点醒了一心只想着自己利益,迫切独吞灭世主的众人。 柳玉玉指点着下巴,颔首道:“没错,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也不安全,带他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我们之间再争出一个胜负,这倒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我们去哪里?”胡劈问道。 人们又沉默了下去。 洪笑学院李非元看着远处还愣在原地,已然失心的林浅音,道:“地点,可以选,这里是地陵行省万渝城,我们这里只有一个本地人,他能够提供一个好的地点。” 不等他们说话,李非元一步步走到包围圈的外延,一边看着林浅音,缓声对众人说道:“不过正因如此,我们不能让他选,甚至,不能让他参与。” 一言落下,场间人纷纷愣住。 林浅音手指微微颤了颤,僵硬的脸上一抹薄薄的异色,微微偏转了头。 苟虹影的眉头更是为之蹙下。 众人愕然之间,柳玉恍然,转头看着林浅音道:“没错,我们不能让他参与。” 她玉指在光洁的小臂上轻轻磨蹭着,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一道浮现令人厌恶的得意,道:“这里是万渝城,他最熟悉,也是他家族立根的地方,要是他和我们在一起,或者提供地点,那么绝对不会公平,因为他必然可以暗中安排人手出现,到时候,他就是唯一的获胜方了。” “没错,不能让他出现。” “有道理。”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一道道光彩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师妹你的心思,果然谨慎入微。”胡劈腆着脸恭维道。 柳玉微微笑了笑。 苟虹影的脸色一片暗沉,好似一口黑锅,道:“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前的战斗里,我师弟可没少出力,不是他的玄卡,灭世主怎么可能会被逼上绝境?” 长孙同笑道:“没错,我们很感激他,所谓的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使出浑身解数,伤都没伤到灭世主,不过还是出了很多力,至少证明了灭世主不止青山榜第十。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就是不能再跟我们竞争灭世主这一块肥肉,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嘲讽和现在的卸磨杀驴,让林浅音浑身都开始颤抖,手指宛如风铃颤动。 同时,还有一股骄傲被碾碎的痛苦。 寒续两道同修,他只修卡道,然而在卡道上的造诣,却不如他。而他年纪比自己小,也没有自己这么丰厚的条件。 今夜,他和灭世主没有碰撞出鲜血,但是,他自己明白,他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体无完肤。 苟虹影:“你们……” “这现在已经是,我们新达成的共识。要达成共识,来让事情变得简单,这不是你一直主张的么?”王笑笑抬头看着苟虹影,眼中冷光闪烁。 “依我看,连他也不可以,他和林浅音是一伙的,所以,抱歉了,师兄。”麟火学院关飞白对苟虹影抱拳,微笑着说道。 先前的争锋相对的刀刀剑剑,这个时候所有的锋芒,都指向了苟虹影与林浅音。 真正的刀和剑,在他们的手里轻微转动着,和他们凌厉的目光一起全部将锋芒转移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苟虹影眼睛里的锋芒飞快地缩拢,他看着所有人,深深吸了口气。 他最终一步步退出了包围圈。 众人冷眼望着他走向林浅音。 苟虹影手掌轻轻颤抖着拍了拍林浅音的肩膀,愤怒让他都有些不理智起来。 林浅音这个时候反而有些淡定。 两人互看了一眼。 “走吧。” 林浅音深吸一口,和他一起并肩远离场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林浅音每一步落下,自己的心好像都被一记大锤抡过,感到一阵抽搐。他的所有骄傲,混着心里原本的运筹帷幄,最后却是狼狈收场的愤怒一起,在心里燃烧。 苟虹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自己的心境都糟糕无比,身周环境是越来越冷清,他自己的心中也更为喧嚣。 走了不知道多远,林浅音步子忽然慢了下来,望着道路旁侧面一片黑影,冷声道:“我的事情,你们不要管。” 那看似一切平常的黑影,忽然晃动了一下,经历了久久的沉默之后,一道浑厚的男声从里面飘了出来:“可是,老爷的意思……” “你走吧。他答应过我不管这件事。”林浅音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我林浅音是想证明自己,可是不敌便是不敌,人人都是靠自己,我林浅音却靠家里人?先不说这里面的角色没有哪个不是家境不凡,不是我们家族能得罪,单单是为了武师的尊严,我便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怎么猜测都无所谓,可我林浅音,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他们如此对你……” “他们如此对我?他们怎么对我?”林浅音转头望着黑影,“我的事我能解决,他们不要我参与,不代表我不能参与,今晚的事,还没完。” 林浅音手里摸出一张玄卡。 黑影沉默了很久,而后叹息了一声。 灭世主对于他们来说,始终也只是个小角色,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他没有太多固执的必要。也像林浅音所言,这里面太多人物都不是他们家族一定就得罪得起的人物,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就好,毕竟他们背后是学院,自己出手,那便会衍变成家族之间的争斗了。 而林久交代的也只是要灭世主死,这个人对他们家族的多次交易也造成了麻烦,现如今灭世主已经难逃一死,死在谁的手里,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少爷你多小心。” 道了一声珍重之后,只听一声声脚步传来,阴影地面上似乎留下了一个个湿哒哒的脚印,那道黑影便消失在了场间。 场间似乎微微凝结的风,也重新开始顺畅的流通。 “你确定不用家族的力量?”苟虹影沉吟了片刻,问道。 更好的方法来运用这些力量,自然可以让今晚的局面彻底偏向这里。他既然从始至终都有这个念头,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既不让事情变为家族层面的斗争,也不会因为这样的手段而坏了名声,所以才会有围杀局势才形成的时候对林浅音的宽慰,也才会在此时林浅音已然表明态度的情况下还有这样一番说辞。 林浅音肃然点头,道:“不用。” 林浅音看了他一眼,道:“利益相关,他们始终是一盘散沙,一群随时狗咬狗的人,这一刻他们用这样的手法除掉我们,接下来就会有类似的手法除掉别人,我们最后的对手,不会太多,这个时候他们逼我们出来,我们反而可以成为渔翁。 他们带灭世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万渝城,就算不用家族的力量,我依然能够找到他们。” 苟虹影没有想到他的心态会发生改变,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最稳重的人,但是,他也是最渴望能够将灭世主这香饽饽归入囊中的人。 人人都看不起他苟虹影,无论是家中人,还是他心里那位美丽的女孩儿,他需要一个证明,灭世主是个机会,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似乎一切并不能如愿。 苟虹影望着林浅音,他的眼睛忽然开始泛花,甚至,连继续站立的力气,都开始没有,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融化到了骨子里。 作为武师,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本身的原因。 “这……” 林浅音的脸色也渐渐开始泛白。 “这是……”他的手再难握紧成拳。 第93章 最终的赢家 “现在只有八方势力了。” 看着他们远去,麟火大学关飞白说道,“现在事情就要简单很多了。” 原本二十多位学员,现在场间还能发出声音的,只剩下十六人。人数依然众多,但是与之前对比起来,却显得格外的冷清。 ……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寒续的意识极度模糊,但是他还是保持着思维的清醒,躺在地上眼睛慢慢转动着,打量周围的人。 他现在不能动,身体状态更是糟糕到极点,谁都觉得他不可能再逃跑,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逃跑,放弃抵抗是最好的解脱,但是在生死线摸爬滚打,奈何桥边长大,促使他不去放弃哪怕半点的生存的可能。 手指微微掐在自己的腿上,让自己保持清醒,来和身体里的困倦与毒素做对抗。 ……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若是林浅音怒火攻心,他的人可能很快便会赶来,虽然以他的胆量不敢用家中力量来伤害我们,可是灭世主便不见得还能由我们之间来争夺了。”柳玉说道。 浅显的道理,众人都默许,不过却没有谁先动身。 依然保持着环绕的众人,再度相互观望起来,仿若没有听懂柳玉的话。 对付灭世主,排挤林浅音的时候他们能够保持一条战线,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利益。当此前这些对手被他们一致排除了之后,为了利益,这所谓的站线又会重新划立。 好似谁先动谁就会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一样,谁也不想先动身,成为场间新生的炮灰。 一道道敌意,一道道锋芒再度出现在他们看彼此的眼中。不过若有若无的,所有人都最为警惕白衣少女的存在。 她的身份太神秘,她和灭世主之间的事情,也太古怪,而她站在场间似乎一直都在失神,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因为顾虑虚门大学学员这一身份,所以没有学员率先挑明将矛头挑向她。 月光勾勒着他们独立的影子,在这一道道逐渐不加掩饰而冰冷下去的目光之中,如秋冬枯木,分为肃杀。 “我们需要送他们去治疗,不去医院,也需要灵药系的古法疗伤。”边林涵完全不在意灭世主最终落到谁的手里,做完伤口的简单处理后,用身上随身携带的绷带给俞鱼两人做了最后的处理,转头望着众人,将僵硬的局面打破。 灵药系的根源,便是完全不同于普通药材的灵药。因为外界的种种因素,灵药系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往下发展的,最主要的问题便是天地灵气稀缺,导致大批灵药绝种。不过灵药系的一些并不需要珍贵灵药便能炼成的丹药以及一些治疗方法,现在依然是武者们疗伤的主流手段。 “齐飞的伤势很重,若是晚一些,很可能会死亡。” 边连涵看向楼房顶上古丹学院这对情侣,后者也只冷漠地望了望他。 边林涵什么话都没有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俞鱼二人身上,确定自己的处理没有大碍,没有遗漏的地方。 沉默并且无动于衷自然就是不愿意,自己没有要求他们务必帮忙治愈的理由,他们也的确没有帮忙的理由。 众学员之间,谁也不欠谁的,往些年的恩恩怨怨,这些年的纷纷扰扰,只有谁记恨谁的。 “伤他们的是长白学院,结仇结怨也是长白和川泗学院之间的,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麟火学院关飞白道,他身上的火麒麟好似在衣袍上跃动,“其实你也没有必要管。” 边林涵依然固执地做着自己的一切。 他师兄站在房顶上,看着他稍显稚嫩的脸上的执着,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头昏,边林涵的脸在他眼前模糊起来,抬起头看着月亮,那皓月恍惚之间也似乎有影叠生。 “我们还是先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柳玉再度说道。 “其实,没有这么麻烦。” 古丹学院的两位情侣看着他们的身上缓缓散发出来的那丝自我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相视一眼,相对而言始终低调沉默的他们,这个时候脸上才开放出来酝酿了良久的大笑,这笑意嚣张而得意,似纵横这夜色的夏风。 原本又隐隐开始争锋相对的众人焦点发生了些许改变,所有人都抬起头困惑地望着他们二人,困惑里面,还有很多的警惕。而这些警惕很快消融,所有的困惑,很快就变成了困,困到睁不开眼,无力到抬不起头。 “这……” “怎么回事?” 王笑笑感到自己脑袋昏昏沉沉,手中的雪白色好似冰雪凝成的刀,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刀上面那一颗颗白色如雪花的晶莹,从刀身上散落数颗在地。 “这……” 边林涵抚了抚额头,头晕目眩,也扑通跪倒在俞鱼的身侧。 “师弟!”他的师兄朝他走了两步,然而两步步伐皆酸软,使劲摇了摇头,险些从楼上摔了下去。 即便是白衣少女,脸上也浮现一丝痛软,缓缓跪倒下来。 一道潜伏的异物从血液中渗透出来,混着血液朝着五脏六腑侵蚀,体内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这些蚁虫一样的毒素蚕食。 她美若星辰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怒意,一抹与皓月相融,要将二人抹杀成尘的怒意。 而先前与寒续交手过程中,受了伤的刘兴夜,生不出力气再调用元气,身体里并不严重的伤势,这个时候痛得似乎快要要了他的命。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弟弟!”刘兴明同样瘫软在地。 场间原先意气风发的诸位少男少女,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还能站稳脚跟,刚才的剑拔弩张的场间,此时却像是恶战后的战场。 “师弟!”边林涵的师兄脸色扭曲起来,看着边林涵。 “师兄,不要动!” 边林涵头上冒出了一颗颗地冷汗,他转头看着一侧原本伤势得到初步稳定的,然而此刻却因为众人同等状况而呼吸迅速虚弱下去,心跳似乎也消失下去的齐飞,嘴唇很快变苍白无比,“是毒。” “毒?!” 一声声惊恐或震惊的呢喃,出现在一个个少年少女的口中。 “化骨绵!” 孙可人看着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的寒续,瞬间便猜到了身体里肆虐开的好似潮水一样令她身体不断沉重下来的毒是什么毒。 粉嫩的柳玉,脸色极为难看。她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却是最骄傲的一个女子,半跪在地,看着同为女子的杨月那令人憎恶的得意模样,这个时候她的怒火便最为盛放:“古丹学院!” “先前的追逐当中,你们所有人都中了毒,灭世主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然而他连我什么时候下的毒都不知道,何况是你们。”古丹学院两位学员中的少年文君看了一眼柳玉,微笑说道。 其貌不扬,名叫杨月的女子,靠在文君的怀里,低眉顺眼望着他们,道:“化骨绵无色无味,发作时间极强,不到高等品阶,根本不可能抵御,你们只比他晚中毒那么一会,中的毒虽然稍微轻了那么一些,发作时间要长一点,不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发酵,你们体内的毒素,也基本全部爆发了。” 杨月举起她圆圆似藕的手臂,松开手掌,掌心之间有一堆的异常晶莹的白色粉末,像是钻石碾压成的粉。一阵微风吹来,这些粉末便往上空飞去,飞散在了空气之中,原先清晰的白点,在风中飘散了瞬间之后,便再无半点痕迹。 她脸上的笑意,也散放在了空气中。 几声清脆的鸟啼,空中飞过了几只不归鸟,而后这几只灵活自在的鸟,在数秒之后纷纷变成黑影,砸落在了贫升镇的巷道间,变成了滩滩烂肉。 其中一只落在了杨月的面前。 她低头看着这只瞬间死亡的鸟儿,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他们所有人一开始,灭世主一出现的时候,文君杨月,便已经下毒于空气之中,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灭世主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让他们得逞。 冷汗从后背渗透而出,还有一股深深的懊悔与憎恶。 “化骨绵此前并无法做到无色无味无形,只是这么多年了,你们所有派系都在进步,而我灵药系表现出来的却一直式微,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永远都会止步不前。 你们谁都不在意我灵药系,看不起我古丹学院,此前的商议也好,今晚做的任何决定也罢,从来不等我们二人表态。很好,现在便要向各位证明,我灵药系才是杀人于无形,才是不费吹飞之力的之声最强派系。” 看着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杨月得意的微笑,感慨道:“今晚的大戏,终于要落幕了。” 文君和杨月依偎在一起,从楼上沿着楼梯,并肩走到了公路上。这段时间不长不短,足足接近半分钟,对于武者来说这半分钟长得可怕,战斗当中足够他们做太多的事情,然而此时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八蛋。”麟火学院莫杨青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然而却改变不了他根本站不起来的事实。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 “林浅音觉得自己运筹帷幄,结果没想到不敌灭世主,而又遭到你们的一致排挤。你们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但是想过很多种结局,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才会是最后的主角吧。”杨月走到了包围圈的外延,微笑着说道。 趁着他们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倒地的李非元试图去拿腰间那石匣子,往日只是轻轻一拍腰侧,便可以因为身体衣衫下的机关装潢而将其直接弹出到手中的石匣子,这个时候却仿佛他往日可望不可即的美人。 他的手才摸到石匣子,一道冷冷的声音便将他一切的打算扼灭。 “就算你又力气拿出来,你又有力气去启动战械吗?”文君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非元的手已经摸到了石匣子上,一不做二不休,他一咬,结果发现自己真的拿不起这只有半斤重的石匣子,但是他还是不是不甘心放弃,再爆发所有能动用的力气,要将其拿出来,但是却无奈发现自己连将其从身上取下的力气都没有。 无力感让他前所未有暴怒,道:“你们古丹学院的人,真的阴险!” “阴险?” 文君愣了愣,随即微笑起来,“你们为了自己利益,可以躲藏起来保留实力;为了自己利益,可是在战斗的时候随时给其余人放冷箭;甚至到前一秒,你们都还各怀鬼胎……所谓的血兆,和灭世主没关系,全部爆发在你们之间。我们只是用了你们都用的手段,只是方法上不一样,甚至根本没有伤到你们,就成了阴险?” “不。” 边林涵抬起汗涔涔的头,清冷的声音让文君杨月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边林涵转首看着齐飞和昏迷的俞鱼,声音微沉:“他死了。” 所有人纷纷一震,看向了地上的齐飞。 他的身体在迅速地冰冷下去,宛如一个泄气的皮球,身体里积郁的元气,也在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不需要前去查探气息,只是他们身为武者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就能够判断出来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而昏迷的俞鱼,气息也在飞快地衰弱下去。 齐飞身下画开的殷红,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的娇艳,僵硬的身子,把苍穹下的景色统统刻得更为死板。 众人的心里,都开始泛冷。 死……人了? 没有人在意低等民的生死,但是,全联邦都在意武者的生死,尤其是这样家境不薄,并且成为了联邦高校的武者,未来联邦的顶梁柱的天才学生。 川泗学院的骄子学院,齐飞死了? 即便已经是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大家还是兀自不敢相信。 姜笑依那副血红色的卦象,这个时候,似乎悬挂在了天空上,悬挂在每个人刹那空白的心堂。 “飞刀虽然毒辣,但是并不致命,我本来已经帮他初步稳定了伤势,只需要再进行医疗便能痊愈,但是化骨绵这样的毒物,却将他本来已经稳定里的意识彻底摧垮,虚弱的身体,彻底地步入了死亡。”边林涵那稚嫩单纯的脸,目露凶光,“是你们,杀了他。” 文君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下去。 “文君……”杨月有些害怕。 杀了其余学院的弟子,和普通的争斗,有太大的区别,内里,也有太大的波澜和暗涌。 没有哪所学院会不理会自己学院的学生死在其余学院学生的手里,所有的战士,只应该死在战场上。 文君呼吸有片刻的粗重,思索了一会之后,又摇了摇头,手摸在了杨月的脑袋上,温柔的抚摸让后者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边林涵,认真道:“我下毒在前,川泗学院伤人在后,霍笃不伤人,我这本不致命的毒,不可能杀死他,所以杀人者是霍笃才对。 况且,要照你这样说,今夜杀死他的人是我们所有人,因为是你们要争,是你们都想独吞,否则,我又怎么会下毒?” 文君几分可怜地看着边林涵,“不要指望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负罪而改变任何做法,要是川泗学院追究起来,我也不会理亏。” 边林涵咬着嘴唇,道:“我不指望你理亏,只希望你能心存愧疚,我们同是神风联邦的学生,我希望你,能更像一个人。” “我像不像人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今夜,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文君道,“灭世主身上有太多东西,这一切都将是我的,而拿下灭世主,名传天下的人,也将会是我,便足够了。” 看着他的冷漠,边林涵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几分明明事不关己,但是却悲天悯人的同情与感伤。 寒续虚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成功射了他一箭的少年,此刻竟让他生出无限的亲近。 “文君不要和他们啰嗦,我担心之前离开的人会杀回马枪。”杨月走到了寒续的身边,深吸口气,来消化掉今夜死人的事情。 文君颔首,冷冷地看了一眼众人,道:“嗯,他们很有可能都还在隔岸观火,我们尽快离开。” 文君蹲下身拍了拍寒续的脸,笑道:“灭世主,你现在是我的了。 今晚,我文君杨月,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说完,他将寒续扛到了肩上。 寒续浑身上下都使不伤半点力气,被他这样扛起来,也做不出半点反抗,这样的举动之间,让他的伤势更加恶化,又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流到文君的背上。 看着好不容易才现身,并且明明已经成为嘴边肉的灭世主就将以这样的方式从手中被夺离,所有人都咽不下这口气,然而试图起身,却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柳玉咬着牙,然而两条腿却像是棉花一样使不上力气。 “师妹。”胡劈也咬着牙试图起身。 所有人都怒不可遏,然而却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 拼劲全力而得不到,和连拼命的力气都使不上,后者给与人的愤怒感,无疑更为强烈。 “文君杨月,不要让我以后见到你们,否则,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柳玉贝齿紧咬嘴唇,喊出了和她相貌截然不合的话。 杨月转头看了她一眼,道:“祝你如愿以偿。” “把他留下。” 局势已定的场间,白衣女子一点点艰难地站起身来。 文君杨月,同时转头,讶异地望着她。 第94章 倔强 化骨绵的毒,是蚕食体力,同时对人的五脏六腑造成压力,使人的身体机能都为之下降,从而连调动元气的力气都没有。 除非到了高等品阶的武师,提前察觉到毒素的存在,元气外放轻松将这类毒素震出体外以外,低阶的武者只能依靠解药,以及时间来慢慢将其排解出体外。至于纯粹的械师和玄卡师,没有武师那样强悍的身体,身中此类毒素之后身体受到的破坏力,更是无法想象。 所以场间洪河学院李非元与苏绝这两位械师情况最为严重,而械师齐飞才会因为毒素爆发开来,再加上身体伤势,而彻底死亡。 寒续能够依靠御风而行的凌风神谱的高妙来一定程度抑制毒素的爆发,但是和其余武者一样,终究不能幸免。 按道理来说场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站得起来,可是白衣少女偏偏就这样站了起来。 文君眼中的讶异,很快就因为她外表的虚弱而消失。 她气色极差,呼吸虚浮,摇摇欲坠。 很明显她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解药或者秘法解除了毒素,而是强撑,毅力和勇气固然可嘉,但是却不能改变今晚这一切。 摇头了摇头,扛着寒续接着径直离开。 白衣少女则一步一步,固执地跟在了后面。 “可恶!王八蛋!” 李非元试图像白衣女子一样站起身,然而发现自己原先还来小幅度动作的身体,这个时候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锤头顿足发泄愤怒。 一声声愤怒的嚎叫,从一位位学员们口中发出。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输得这么狼狈。 …… 寒续没有昏迷,无力感混着腹间伤口以及那一掌之后的痛苦,在他体内肆虐,令他无时不刻不想昏睡过去,不过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白衣少女。 心情有些复杂。 她为什么会那个人才会的百里还魂香?她为什么会凌风神谱?他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杀死自己?她跟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寒续心里有一个大概的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却并不清晰。 这个模糊的答案,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 贫升镇南边则是一大片的荒地,只有稀稀两两的几棵树存在,原本的开发商是打算将贫升镇的范围覆盖到这里,不过第一期的投入就让他们血本无归,这里也便这样荒废了下来。 月光照在这片土地上,让地面像是囤积了积水一样。文君杨月看着寒续大步飞跃的的身影,很像是深夜里的渡水的贼。 他们没有选择汽车,因为汽车动静太大,他们这个时候不想引起任何的关注,而且今夜他们很明显没有办法出城,所以步行便是最好的方法。 白衣少女依旧倔强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几次三番要摔倒,可是她依然咬牙跟在后面。 “她还跟在后面。”杨月簇簇眉头,看向身后一百米外的那道身影,“要不要我去摆平她?” 文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己的女友,而是冷声问他肩上的寒续:“她跟你之间有什么仇怨?” 没听到寒续回答,文君冷笑了一声,道:“你别装昏迷,化骨绵和你身上的伤势根本不足以你直接昏迷,而且你的武学能够帮你化解掉一部分的毒素,我对自己的毒这么了解,莫非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寒续咳嗽了起来,口罩上微微凝结的鲜血,飞出一颗颗的血沫。 文君冷笑,接着道:“根据体型身高还有修为,便能够准确计算出一位武者多少毒能够致死,多少毒能够让其身体被影响到什么程度,这就是我们灵药师所要掌握的东西。” “虽然化骨绵是散放在了空中,但是只要对风力和风向最够了解,再经过精密的计算,同样更够让你的中毒情况牢牢掌控在手。 你以为只有你们武师、玄卡师才有这么多门道?我们灵药系的门道,远远超过你们。”文君骄傲地说道。 寒续还是在咳嗽,鲜血顺着脖子流到他的衣衫里面。 “你……是有多自卑。” 停顿不是因为伤势,只是因为犹豫。 文君一怔,眯着眼睛看着寒续。 若不是自卑,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对自己根本没有提过的疑问做出炫耀一样的解释?若不是自卑,又怎么会在离开之前,还要在众学员面前耀武扬威? 文君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微笑,却并不对此反驳什么,也不因为刚才那一番因在他面前不经意的自卑产生的刻意的卖弄,而感到羞耻。 “这么多方学院,但是最终捕获你的人是我,这要是都不值得我骄傲,那还有什么事情好骄傲的?” 寒续看着地面上自己被扛着的影子,积蓄力气,缓声说道:“以抓获我这件事为骄傲,已经足够可悲了。” 文君又是一怔,良久之后,才苦笑起来。 灭世主的年纪,不比他们大,也没有他们这么殷实的家境底蕴,然而他们这些高等或者中等子弟,各大高校的天才学员,却以抓获低贱的低等民灭世主而骄傲,这件事的确可悲。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武道和玄卡一道上,你的确是比那些学院的狗屁学员们强。不过在灵药一脉上,你却不如我。今晚的所有人,都不如我。” 他眼中的骄傲,就同天空的残月一样,遮挡了所有星辰的光辉。 文君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倔强跟随,但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地的白衣少女,道:“她跟不上我们的,尽量不要惹是生非,她是虚门大学的人,能进入这所大学的学员,我们最好不要招惹,否则刚才最神秘的她一开始就会是那群人的排挤对象。 我们速度再提快一些,便可以甩掉她。” 作为神风联邦最神秘最强大的学院,虚门学院毫无疑问,在每个人心里都是天空神邸一样的存在,对于其余骄子而言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可若是可以保持距离,也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 “嗯,我听你的。” 杨月点了点头,抱紧了文君的手。 文君看着寒续,再看了看白衣少女,嘲讽道:“你的身上,还真有好多秘密。不过像你这样黑白两道都出手对付的人,能招惹上这样的敌人,倒也是情有可原。” …… 夜风下,几只猫头鹰在叫,把已经是最后的夜色,渲染到了最深处,试图把凌晨天空吓出鱼肚白。 几人又前进了很大一段路程,走到了风渡贫民区边缘地带的泥路上,一侧是一片荒田,另一侧则是几栋颓坯的泥房。前几年住在这里的赵姓老人死了以后,里面再没有人再居住。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 文君并不是武师,虽然身体素质优于常人,但是扛着寒续走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他们进入了这破败的屋子里小憩,寒续被他放到了桌子旁。 身体里的毒素似乎渐渐稳定,自己使不上半点力气,丹田中的元气也像是昏睡了一样,不再有半点的流淌,而各器官功能上的衰弱,也令他感受到了宛如濒危老人快要死去的感觉。也幸亏他是武师,否则只是这毒,便能够要了他的命。 小腹上的箭伤因为他反应及时,并不重,加上刚才文君给他做了包扎处理,也基本稳定了下来。 整个人是像是一滩烂泥,靠在枯朽,被风化得面目全非的桌腿上,动弹不得。 因为抵御过了毒最强势的一波侵袭之后,寒续这个时候反而并不想睡。 还被他关押在地窖的黑山说百运制卡行有能够阻碍元气运转的玄卡,但是并没有完全成功,而化骨绵对于低阶武师来说,也同样能够起到这样的效果,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并通之处?化骨绵无色无味,很难做到提前排查,我该怎样避免中毒? 脑子昏昏沉沉,这样的东西,很难很快就得出结论。不过本身人一辈子就会有一些问题,永远都得不到结果,就像是制卡以及自己那晚偶然悟出的残缺卡纹一样。这样的思考并不会让他痛苦,反而会让他忘掉危机给与人的压抑和紧迫感。 文君,杨月要是知道现在他还在想这样一些东西,会震惊地无言以对。 …… 只有一层楼高的颓坯泥房,旁边还有一个草垛,杨月很轻松地顺着草垛,跃上了房屋顶上放哨。 他们走得并不远,需要警惕任何人的出现。 她把手中一颗玻璃球大小的白色冰丸含到嘴里,因为睡意而模糊的视线,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数公里外的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这是灵药系的著名丹药——灵龙眼。用灵药灵龙株为主腰,另外青檀花等十三味灵药为辅药炼造的丹丸,是为数不多的几千年前诞生,到而今这灵药稀缺的时代还能炼造的丹药之一。作用便是含入嘴中,药力能够增强视线,方圆数公里的视野都清晰无比,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辛苦了,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拿到灭世主的一切之后,就能够公布自己捕获灭世主的消息了。” 文君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面包,到房顶上递给了杨月。 “不辛苦。”杨月在他汗湿的脸上吻了一下,满是爱意。 文君微笑着回到屋子里面。 文君好奇地看着好偌一摊烂泥,闭着双眼,但是却明显没有睡去的寒续,道:“我很好奇,你纵横万渝城地下这么多年,有没有阴沟里翻过船。” 寒续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有过。” 和这么多极徒打交道,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受过的伤,早已不计其数。 文君指了指他脸上鲜血已经凝固的黑色口罩,道:“那你长什么样子这件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外传,你的一切信息又都这么少?” 寒续再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 文君也不追问,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道:“不重要了。天亮之前我们就会带你到一个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地方,你慢慢交代出一切,把你所有宝贝,你的武学,你这些年虏获的玄卡,尤其是你四年前偷的那批丹药统统交出来之后,我便会把你交给联邦政府处理。” 寒续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文君总觉得他好冷静,甚至无神的眼睛里,好似又散发着一点点自己在看到所有学员全部倒地之后才浮现的那抹运筹帷幄? …… 杨月的脸在夜风的吹拂下很是干燥,这片地势偏高又开阔的缘故,每一道风吹来甚至有些凉。 半个小时后,杨月忽然看到了极远处那山影之间的白色伶仃身影。 还是宵禁时间,整个贫民区都没有其余人影,何况这贫民区中的荒野地带?那道白色的影之很小,但是却格外突兀,在杨月口含灵龙眼的情况下,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那标志的一身白色作战装。 “疯子!她还跟着!” 文君正在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听到杨月的声音,面包都从嘴里吐了出来。 “她有病?” 文君离开屋外,来到顶上,远远地看到了山影间的白点,把杨月吐出来的灵龙眼含到嘴里,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白衣少女月光下那微小的身影,再朝他们走来。 她折了一根树枝撑在手里,一摇一晃,但是又偏偏不倒。 杨月舌头舔了舔微枯的嘴唇,道:“是多大的怨气,才让她明明都没有战斗的力量,还不甘心放弃?” 文君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道倩影,想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可能?”文君独自呢喃,暗暗思索起来今晚的战斗。 杨月也沉吟了一会,道:“是不是她中的毒剂量偏小?她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有可能这样走动。” 文君颔首,道:“嗯,我们下毒,是他们战斗的时候,她的位置一直跟其他人不一样,动身也比其余人早,比其余人快,寒续始终是我们注意力集中的中心,但是她不是,所以她所真正吸收到的毒,比预期中要轻了一些,否则只是决心和毅力,不可能让她跟我们足足一夜。” “要不要去把她解决,一直这样让她跟着,我们的目标会败露。” 文君咬紧了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不安地神色,冷声道:“现在的问题不是她可以跟着,而是她为什么能够跟着。” 他们甩开了她很大一截路程,可是为什么她准确能够跟随到他们所处的位置? 文君回想到刚才自己问寒续的问题,那一阵从荒田里吹过来的冷风,像是一下子吹到了他的心里。 第95章 太年轻 他的担忧并不是来自白衣少女,白衣少女不可能还有作战的力量,他担忧的只是为什么白衣少女能够跟过来,是不是寒续用了什么独特的通风报信的手段。恰好被这白衣少女发现了。 文君吻上了杨月的嘴,把嘴里的灵龙眼顺到了她的嘴里,舔了舔她干枯的嘴唇,端着她的脸交代道:“你接着盯着,注意周遭任何人的靠近。” 杨月含情脉脉地看着文君,忙不迭的点头,含入灵龙眼之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如苍鹰一样远长起来,嚅嗫道:“好。” 文君跳下房屋,快步进入到屋子里面,看着寒续窗边筛进来的月光照亮的那烂泥一样的身子,再没有之前的骄傲和从容,蹲在他面前,质问道:“为什么她可以跟上来?” 寒续睁开眼睛,略微意外地看着文君这张普普通通的脸,思索了一会,才问道:“你问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文君一把抓过他的领口,看着他黑色口罩衬托下,愈发清秀的双眼,好看的眼睛给与他的却是深深的烦躁,道:“不要给我装不知道!” 寒续勉强地笑了笑,道:“我该知道什么?” 文君一拳砸在寒续的胸膛,寒续一声闷哼,撞到了后方的桌腿,因为风化以及白蚁蚕食本就脆弱的桌腿断裂,这年老的木桌哐当倒塌。 寒续靠在了还有三个桌腿支撑而半倒的桌面上,呼吸艰难且粗重。 “我们速度远超过她,路上也没有留下可以让她追踪的痕迹,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想杀你想到完全不顾自己安危,我只知道她怎么都没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跟过来!” 文君指着寒续,凝重道:“你跟她之间有恩怨,你今天之所以现身都是因为她用了什么秘法,那她能够跟上你,一定是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说完,文君蛮横地开始搜索寒续身上的东西。 寒续无从抵抗,只能任由他搜索。 短袖因为在此前的战斗中碎裂的缘故,他身上只有一条休闲裤,文君依旧从头到脚找了个遍,只从寒续身上的裤子夹层的口袋里摸出了仅剩的一张玄卡——光明意。 寒续没有使用这张卡,因为这张卡的催动时间比较长,而且需要消耗掉他大量的精神力——光明意要消耗掉的精神力,相当于两张火球卡;所以寒续把主要的精神力都消耗在了气冲卡上来进行突围,而不是用光明意阻碍他们的视线,这才导致这张卡遗留了下来。而再之后,他则没有了足够使用光明意的精神力。 看到这张昂贵的二星玄卡,文君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光属性,火属性,土属性,风属性……你会四种属性的玄卡?! 现在不是去震惊这一点的时候,文君很快又因为迫在眉睫的问题,眼中的亮光为之消散。 光明意,自然不是白衣少女能够追踪到他们位置的关键。 再将寒续浑身搜了个遍,他很确定寒续身上除了那张玄卡以外,根本没有半点东西,甚至是可以通风报信的手机都没有。 文君质疑地看着寒续,知道寒续不会给出回答,他也不打算做无意义并且逻辑都说不通的逼问,再次来到了房顶上。 “怎样?”杨月握着他的手,问道。 文君失落地摇头,把光明意放到了她的口袋里,道:“没有,除了这张玄卡,没有其余半点不对劲。” 杨月看了一眼这张二星玄卡,诧异道:“光属性二星玄卡?” 和文君刚才一样,她的震惊收敛下去,精力很快又重新回到了迫在眉睫的问题中来,抬头看着毫不犹豫径直向他们走来的白衣少女,道:“我们有灵龙眼能够看到她,但是她应该看不到我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她走的方向没有半点犹豫,她很确定我们就在这里。” 文君点头,手扣在了脚下的一块瓦片上,道:“嗯,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月沉思了片刻,道:“她现在的体现,和我们以前接受训练的时候,有点像。” 作为灵药师,他们需要具备寻找、识别药材的能力,也需要识别毒物的能力,所以他们很多时候便会在毫无其余踪迹的情况下,进行某一些特殊味道药材的追踪。 文君怔了怔,脑中一道亮光闪过,豁然开朗。 他再度跃下房顶,来到寒续的面前。他的脸上,重新浮现了那抹从容。 “她无法提前得知我们的下落,这里也不是容易留下行径的雪地,她无法通过眼睛找到什么线索,而你一路根本动弹不得,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让人追踪的机会,所以只有可能是嗅觉。”文君直接开口说道。 文君盘地而坐,看着虚弱的寒续,展现了他作为一名骄子,所应有的智商,骄傲道:“动物能够依靠特别的味道,隔着数公里进行寻找,除非是到高师品阶,武师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嗅觉。我是灵药师,她可以始终跟在我们后面,应该也和我们派系的东西有关。” “围捕才形成的时候,青鸾学院姜笑依说了关于子母毒的东西,在我灵药系里,的确有这样的毒存在,她之前施展的连我都不知道的秘法,应该就是这样的子母毒,有没有伤害力我不知道,但是气味一定是种过子毒的人才能闻到。 我感受不到那秘法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是你却因为那味道而跟来,她能够施展这样的秘法,她一定也知道子毒的存在,种过子毒也不足为奇。 你接触过秘法施展时候的香炉,香炉后来爆炸,那毒粉应该就爆散在了你的衣物上,她就像你来的时候一样,跟着这味道而来,这就是她始终跟过来的原因。” 听到这样的一番解释,寒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里从容底下,则是骄傲和自信。 寒续微笑起来。 “十二所高校,二十多位学员,你们为了暗中释放化骨绵,一直没有体现出存在感,看着他们互相卖弄,嘲讽,故意忽略你们,你们都默不做声,一直隐忍到了毒发,从而才成为最终的胜利者,现在看来,不是运气,你果然不是什么蠢人。” 文君并没有因为他这或褒或贬的话而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冷笑地看着他,道:“我说对了?原来你早就知道?” 寒续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会跟过来,我也没想到她明明自己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了,还要倔强地跟在后面。” “她太想杀你了。”危机化解,并不是寒续在玩弄什么古怪,他脸上的凝重色便也消失了下去,“她也知道,这一次不杀你,或许一辈子都杀不了你了。人这样的动物,总是会因为一些必须,而忽略掉很多不可能。” 听他和自己漫谈这些人生道理,寒续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杨月在屋顶喊道:“要去解决她吗?” 文君摇了摇头,抬头道:“不急,危机解除,等到她再走近一些,我们再帮助她昏迷好了,省得自己费力。” 文君仿佛看到寒续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处理白衣女子,对于寒续现如今的境况解决与否,都没有直接的关联。 不再自己吓自己,文君的心情轻松起来,拿过水杯示意寒续喝水,见寒续没有反应,轻蔑地笑了起来,道:“放心,没毒,我们灵药师不是什么地方都会给你下毒。” 没趣地把水杯收回,文君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开始打坐屏息,而了保证自己不睡着,他始终睁着眼睛。 外头的猫头鹰依旧间歇地叫着,荒田里的田鼠,吓得咻咻钻回洞里。 不知过了多久,寒续忽然主动说话,声音有些虚弱,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说。”文君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想看看我的脸?” 对于一名极徒来说,模样的败露,便意味着他身份的暴露,至少意味着身份被曝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未暴露前还能做自由的行者的话,后者便意味着将成为亡命天涯的通缉犯。 所以相貌是否被人看到,便是灭世主由地下恶魔变成阳光地下的瓮中之鳖的关键。 文君愣了愣,侧目鄙夷地看着寒续,道:“我为什么要急这么片刻?等到完全之后,再揭开你们面罩不迟。你现在的情况,难道还能跑掉不成?” 寒续沉吟了片刻,道:“我是有阴沟里翻船的,而且次数不少,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其实,你是掳获我的人中时间最长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最有可能看到我模样的人。” 文君总觉得他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像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他重新掌控主动权的一样。 没有解药,化骨绵没有两三天不可能被解除,他看着寒续毫无疑问还是中毒状态的身体,蹙眉道:“他们都没看到过你的模样?” 寒续摇摇头,道:“也不全是,有一些大奸大恶,该死的人,我并不介意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因为他们见过之后都死了。 而阴沟里翻船的记录里,我翻船的时间都没有太长,他们都没有看我脸的时间。” 他的话让文君越来越感受到些莫名的害怕,后背似乎有些凉飕飕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站起身看着寒续,问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寒续明明因为虚弱而有些无神的眼睛里,有着掩盖不下的年轻朝气,道:“我今天其实真的可能栽到你的手里,但是,却因为你自己的问题,貌似没可能了。这样的掳获,你犯了太多错。 你,还是太年轻了。” 第96章 结局 寒续这超嘲讽力十足的话,顿时挑起了文君的怒意,不过更多的还是怒意后面紧随而来的警惕。 他的左手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自己右臂,在他的袖子底下,有一门毒药,名叫“断肠”。吸入这门毒药,哪怕是高等武师,也无法依靠元气将其排出体外,这毒药会很快令人肝肠寸断,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无论是灭世主本身的名头,还是灭世主今夜在贫升镇里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他对其现在这没理由的言辞,而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什么意思?”他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后退,明明面对的只是躺在地上宛如烂泥的寒续,他却不由自主将二人距离拉开,来确保自己安全。 在他目瞪口呆之中,寒续的脸色开始肉眼可见的回复出来气色,甚至因为之前太过苍白,这样的对比下,他的脸色看起来竟然有些潮红。 寒续身体里的毒意在慢慢地化解着,经历了足足数个小时,终于到了足够他体力回涌的边缘,那双无力的手臂,终于感到了一点点的力量。这曼妙的感觉,好似起死回生。 “什么?!怎么可能!” 看着寒续的变化,文君的脸色与贫民升镇察觉到中毒的众弟子们的神色一模一样。 化骨绵没有两三天不可能能够解除,就算寒续天赋过人,元气充沛,身体强横,恢复能力强,也断然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便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和他十多年经验完全矛盾的现状,令他的天地宛如崩塌!以至于手臂里的“断肠”都忘记了使用。 “的确不可能。”寒续颔首,从他面前一点点站起来。 他身形还没法完全站着,寒续只能一点点地将脊梁硬撑起来。明明只是几个小时的中毒时间,整个身体却像是僵硬了很多年一样,有些不听使唤,好似长满了铁锈,活动起来都有略微的不自然。 “我自己当然不可能依靠身体本身来将毒解除,刚才还有些脑子的你,现在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震惊的文君瞳孔微微一缩,手连忙摸向自己的怀间。 无论是械师还是玄卡师,还是像他这样的灵药师,身上穿的作战服跟普通的作战服都有很多的不同,因为他们本身派系的缘故,作战服上就会有很多独特的设计。 譬如寒续和林浅音作战裤的口袋里有一个卡槽,绝大部分的低阶玄卡师因为不具备手隔空控卡的能力,所以都会有这样一个卡槽,在对应的独特的手法按动之后,里面就会弹出对应的玄卡,能够减少取出玄卡的时间。 械师的话,内里的衣衫便是半机械的构造,因为他们需要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待拼装或已拼装战械,普通的作战服当然无法满足这一点,所以他们内里或者作战服的表面会有很多这样的独特的设计,来帮助战械零件的存放。 灵药师也是一样。在文君的作战服内里,有一个个用锦绣精密缝制的药囊,就贴身放在作战服内里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口袋里,这些口袋有的在躯干部,有的在袖子里。他身上,就像是一个移动的药库。 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里面放化骨绵解药的地方,空空如也。 “你……”文君脸色煞变,不过却是一边雪白,像是外面荒田里蹦来的青蛙的肚皮。 “你怎么能忘记,灭世主除了打劫,还会偷盗。”寒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毒虽然强,让我很难动作,但是你扛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有太多可以下手的时间和机会。” 擦肩而过便能顺走钱包,何况是这样贴身的情况下,拿走药囊。只是多年没有做过这么低阶的行为,但不意味着手法的遗忘。 “不可能!”哪怕是解药已经消失,文君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我身上各种药共有一百零三门,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哪门是哪门!你怎么可能知道哪一门是解药。” 又回忆起自己的往事,寒续的神色变得冷漠,寒声道:“灵药系我不如你,我不懂炼丹,不懂各种各样高妙的下毒和解毒手法,但是要想更强,就必须能够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很多毒药和解药都需要认识。 化骨绵无色无味,但是解药的味道很独特,像是玫瑰花香混合一点煎蛋的味道,很多年没有遇到过此毒此药,但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解药的味道。” “你……”文君的缓缓往后退步,撞在了门楣上。 寒续能够恢复到足够站立起来的体力,证明他服用解药已经有三四个小时左右,而这足足三四个小时,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解药消失,而他也一直隐忍伪装,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混蛋!” 他不知道他到底经过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他现在的心情,和之前的柳玉一模一样。 看着寒续那并不健康,还有些泛白的脸,以及无法打直的身体,文君的神色一下闪烁了回来,他手连忙抓到断肠的位置,用力一拉袖子,一个红色的锦囊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世界上有很多毒药,有灵药组成的灵药系毒药也有非灵药系的,而他手里的,正是有名灵药系毒药——断肠。 “就算你吃了解药,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可以恢复实力,现在最多不过四个小时,你不可能具备战斗的力量!”文君狠着脸道,“我可以轻易地再让你中任何一门剧毒!” 他刚才之所以会错愕,会恐惧,说到底还是因为今晚寒续展现出来的实力。 他面对地陵行省青山榜第十的林浅音,能够再不反击一卡的情况下便让对方输得彻彻底底。对付天剑学院的双子桃木剑,风冢学院的猛龙摆首合击箭技……整整二十多人的围攻,他都险些逃遁。灵药师完全不擅长肉搏,寒续同龄人中如此可怕的实力,要是正面和他这连武师都不是的灵药师发生冲撞,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回过神便能想明白,就算有解药的情况,寒续也不可能可以恢复哪怕一成的实力,毒甚至都无法退散完全。面对这样的寒续,他无疑还是占据主导。 寒续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今晚这些之后,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悲,叹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很聪明,可是要想永远当一个强者,在绝大部分时候都能胜利的人,你必须永远都保持清醒的头脑,在绝大部分时候都得保持聪明,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也不能被令人震惊和错愕的情绪,左右思维。” “你他.妈少给老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休想攻心!”文君已经彻底暴怒,扯开了锦囊的口绳,明黄色好似蛋黄粉一样的毒药,在锦囊中随着他的手缓缓颤抖。 他可以释放出来此毒,但是这样的距离释放,此毒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或者杨月,而寒续的从容,让他不敢释放此毒,唯恐类似气冲卡那样的手段出现,反而只让自己成为了毒药的受害者。 寒续看着他紧张颤抖的手,又叹了口气,道:“我要是没有恢复实力,要是不确定能否逆转,又怎么会选择主动表明已经偷了你解药的事情?” “诡谲无行!你撒谎!你不可能有战斗的力量!” 寒续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房顶,道:“我们这么吵,你没发现,楼顶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文君的双瞳骤缩。 “杨……杨月……” “杨月!” 他豁然抬头往房顶看去。 上方的瓦片恰是时候地哗啦揭开,落出一大片的尾月之光,以及片隅天空。 一个戴着熊面具的肥胖身影正站立在房顶上,让人感觉这泥房的瓦顶似乎都要被他压垮。 杨月跪在房顶,颤抖着身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敢开口喊叫,只敢瞥眼对着文君露出惊恐地求救眼神,喉咙里翻滚着含糊混沌的“文君“二字”。 胖子手里握着一把联邦有名sk自动步枪,而枪口,正指在杨月的脑袋上。 这胖子是怎么上的这房顶,并且没有落下半点动静?而明明口含了灵龙眼的杨月,为什么会没有发现他的靠近?一切都像是一个谜。 “杨……杨月……”文君失心嗫嚅。 “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 胖子头抬起来看着天空,有些滑稽,但其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此刻的气势是“一眼之间日月星辰都为他而轮回”那般。 耍帅够了之后,胖子缓缓垂下头,面具脸对着文君:“王八羔子,你刚才跟谁自称老子?敢在你熊爷爷面前骂脏话,你他.妈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老母猪面前秀肥膘?!” “……” 寒续神情平静地看着文君,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已经具备改变局面的力量了,可是,我的同伴可以。 跟你猜测的一样,我身上是残留了百里还魂香,白衣女子也是因为这个而跟过来,我并没有想到白衣女子能够跟过来,所以,被你发现那一刻,其实我有些慌乱,可是你只想到了其一,没有想到其二。 其实你最开始的警觉是对,因为它就是我告诉我同伴我在哪里的最有效的工具,这样稀有的毒,种过子毒的人世上没有几个,但是,我的同伴也是其一。 你以为是偶然,它也的确是偶然,但是,这个偶然就是现在结局改变的关键,所以,你以为是偶然而不做应对的同时,它就成了必然。 我如果是你,我绝对不会在身上携带化骨绵的解药,我如果是你,在明白了我身上有百里回魂香之后立即将我身上的衣物除掉,甚至用水泼在身上,立即转移,绝不放任任何一丝线索。” 寒续看着他颤抖着的苍白的脸色,接着道:“这是你第一个错,太年轻。 你第二个错还是太年轻,你以为结局已定,只要抓住我就够了,所有的一切都一成定局,甚至帮我当成了最后时刻再享用的战利品,甚至没有做任何一点备份。你完完全全可以将我的相貌拍张照,将我的所有资料查出来,发给自己信任的人,或者上传到安全的地方,作为最后的保障,即便我跑了,你也可以得到所有能可以得到的,但是你却以为胜券在握,而什么都没有做。” 寒续语重心长,但又平平静静道:“思维太单一,太自以为是,或许等到你有足够经验的时候,就可以少犯这样的错误了。” 王眸眸鄙夷地看了一眼文君,补充道:“最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该老是忽略掉灭世主其实有两个人,总以为老子是个菜鸟,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一句句话像是闪电一样劈进文君的脑海,眼前的画面,让他的大脑片片断层。 “你的伙伴不是普通人吗?!怎么可能无声无息来到这里?!” “全部给我去死。” 文君歇斯底里地一声怒吼,手中的毒准备朝前一洒,无论寒续有什么手段,无论这熊面具胖子来不来得及反应,都不再纠结。 而就在他准备洒毒的时候,在这段说话时间里,一直暗中缓缓囤积着力气的寒续,将身体仅存的所有力气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整个人朝前扑出,一把摁在了正准备挥出毒粉的文君的手臂。 虽然寒续身上没什么力气,可是这样的一扑加上重力,还是让他将不是武师的文君摁倒在地,而那一袋的“断肠”,全部摁倒了他的嘴里! 第97章 人命 “断肠”苦涩的味道往文君的口鼻中不断地倒入,即便是强行自闭喉咙,还是有很多因为他反应不及时而顺利进入了他的身体当中。 断肠和化骨绵不一样,化骨绵要约莫数十分钟的时间潜伏发酵,而后才能发作,断肠就像是一只野兽,服用之后只是瞬间,毒力便会在身体里肆虐开来。 此时,断肠的粉末好似一只只老鼠,从他的食道中瞬间一窝蜂冲入了肠胃。 文君的肠胃开始迅速地溃烂,肠胃如这毒药的名字一样好似从内里被一把菜刀一刀刀剁成一段一段。身体疯狂地抽搐,极度的痛苦让闭塞的喉咙也不受控制地打开,更多的毒力向他身体中践踏而来。 没有力量的寒续,像是一个沙包一样仅仅依靠重力将他压住,而他明显感觉到了寒续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泻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不过他也没有了再挣扎的力量。 愤怒和懊悔意彻底充斥了文君生与死之间最后的间隙。 寒续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寒续站起来啰嗦这么多,其实就是攻心,令自己错乱,不敢出手,而他自己则在囤积力量。 要是刚才自己直接出手,无论是释毒,还是近身将他放倒,都能够毫无阻碍,即便他的伙伴来临,局面也可能完全不一样。 可惜…… 最后的念头洪水一般在他脑海肆虐而过,他回想了自己才刚刚开始的辉煌人生,以及以后本应该更辉煌的人生,才靠上了古丹学院,以及今晚这无疑优秀的布局……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结在了这他乡的贫民区当中,终结在了原本他煮熟的鸭子手里。 他眼中的光彩迅速地消失了下去,老旧发动机一样不断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停止,而那原本平直的肚子,像是里面被掏空了一样,一点点瘪了下来。 寒续也彻底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看着他断气,才一下瘫软在了文君的尸体上。 “文君!”杨月一声凄厉的叫喊,王眸眸举起枪托,一把砸在了她的后脖,她一下便昏迷倒在了房顶上。 倾倒的力量不小,她将房顶洞穿而过,随着一块块哗啦啦地掉落在地瓦片,砸落在了屋子里,破泥房房顶一下便有了两个大洞,像是一双眼睛觊觎着天空这块青饼。 “想宰你爷爷们?就你们这胃,吃得下吗?你爷爷我们才,是专门黑吃黑的!”王眸眸嗤道。 “没事吧。”地面一震,王眸眸从屋顶上面跳下,连忙将寒续搀扶起来。 寒续浑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力气,裸露的上半身也全都是汗,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摇了摇头。 王眸眸连忙把寒续扶到椅子上,看寒续除了毒发的原因之外,其余伤势并没对他造成太大影响,这才走向了文君,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死人,身上没有半点生机释放,可是他还是把手放到他的鼻下。 王眸眸神情凝重起来。 “死了。” 寒续点头,道:“那是而今数门最珍贵灵药作为成分的‘肠断’,高师阶以下,中毒之后要是不立即服用解药,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王眸眸站起身,看着文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道:“他是古丹学院的学生,古丹学院要是知道了……” 寒续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世界上最大的庞然大物,自然就是联邦政府,联邦政府要你死,你就必须死;而仅次于联邦政府的,便是一个个学院。 杀死了学院的天才弟子,这就是同时成为两大庞然大物的死敌。 “又惹了个大麻烦?”王眸眸无语。 “管那么多哦,反正杀都杀了,先把要搜刮了。” 然后将文君杨月身上所有的药无论毒还是丹统统卷走,这才心满意足道:“可算没亏。” 王眸眸开始收刮战利品,对昏迷的杨月说“解开你衣服,多有得罪了”的时候,寒续开始坐在地上缓缓调整着呼吸,试图运转元气,发现还是没有充足的力量足够做到这一点,不过身体里刚刚泻尽的力量,又在这段时间里重新上涌了回来。 如文君所言,就算服用了解药,想要完全恢复过来,大约还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再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受的箭伤以及两只手臂的剑伤,两只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用力而裂开出血,不过因为武师身体强横,恢复力强,绝大多数普通人眼中可怕的伤势对于武师而言,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且家中还有一些灵药系的药物可以快速地治愈这些伤。见伤势没有恶化,寒续也才放心了下来。 彻底落实身上所有情况之后,寒续才重新正襟危坐,看着王眸眸,问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疑惑。 王眸眸正在把这些灵药炼成的药品用文君身上的作战服当做口袋捆在一起,转头道:“抱歉啊,我已经全力在赶来了,不过等我过来的时候,你和他们之间的战斗也已经到尾声了,我出现改变不了什么结局。猜到你应该能够偷走他身上的解药,所以我就大概估计你能恢复一定体力的时间,然后再动手,还好我们之间的默契分数比较高。” 王眸眸把所要药物捆在文君的衣服里,然后背在背上,将一个锦囊丢给了寒续。 寒续闻了闻味道,一时没想起来这叫什么。 “灵回丹,治愈伤势的,比家里的好。”王眸眸见他没有反应,补充道。 寒续这才想起来,这治愈创伤极为有效的丹药的名字,感激地看了王眸眸一眼,将丹药生吞下肚。 很快,便感到一股仿佛春天一样的生机开始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原本缓慢愈合的伤势似乎开始加速,以至于伤口处感到麻麻痒痒。 片刻后,寒续抬起头看了一眼渐渐明朗起来的天色,现在已经是黎明出现前最后的夜晚。 他自己撑起身体,往屋外看去,他也已经能看到那白衣少女的存在。 王眸眸站到了他的旁边,道:“感觉如何?” “没问题,能走了。”寒续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眸眸没有回话,抬起头往他看向的方向看去,神情凝重道:“她就是施展出百里回魂香的那个人?” 寒续点了点头。 “怎么说?” 寒续手撘在了他肩膀上,道:“扶我过去。” …… 宵禁的时间还没解除,所以哪怕距离这里最近的几公里外的贫民区的一所小镇也都还没有半点人声,猫头鹰的叫声也渐渐远去,此间万籁俱静。 这条鱼白光芒照耀下的有些散发陶光的泥路上,寒续和白衣少女的脸色同样的有些虚浮的苍白,不过比服用了解药的寒续,白衣少女看起来更加虚弱,像是一朵随时会凋零下去的茉莉。 王眸眸这张运钞车一案中从天火会手里得到的面具下的脸色同样凝重,他的心情那晚运钞车中最为恐怖的一段潜伏时间里一样紧张而深沉。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 停在了一面长满青郁浅草的小丘的旁边,泥路和小丘之间还有一滩死潭,随着清风而荡漾。 寒续已经可以清晰看见她神色。 白衣少女眼神里的杀意,丝毫没有随着她力量的不断衰弱以及时间的推移而减缓,反而越发地强烈。 也正是这股强烈到让她忘却一切的杀意,支撑着她走到这里。 “你是他的女儿?” 从见到她开始到现在,寒续有很长的时间去消化掉这件事情,所以真正与她直面的时候,他的情绪能够基本保持稳。 王眸眸的身体却是一震。 “他的……他的女儿?” 寒续静静望着白衣少女的眼睛。 白衣少女眼中星辰,有那么一丝颤动。 寒续深吸口气,道:“我不记得当年那些孩子中有你这么一个女孩,并且哪怕是他培养的灵药系的女孩,也没理由学到百里回魂香,就算学到了,也在十年前丧生了。 所以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你是她的女儿。” 十年前南宫蝠只身踏入神宫皇城,一人之力杀得皇城鸡犬不宁,联邦皇姓甚至都可能要改名的时候,在地陵行省任何一座城外的荒野里面,也有一段属于寒续与其余人之间的重要人生转折。 白衣少女略微苍白的嘴唇微启,声音颤抖而无力,她的声音本就似银铃一样悦耳,而此时这颤抖的声音才更加的像是银铃本身,道:“我查了这么久,很就以前便怀疑你们两人就是我要找的人,只是没有十足把握你们是,没想到,果然……等了这么久才等来杀你们的机会,今天,我一定要送你们归西。” 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张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玄卡。 这样的玄卡,自然不是任何一家制卡行制造,而是其自制的玄卡。 能够自制玄卡的,当然是制卡师。 寒续的眉头微微一挑,但是又很快地落了回去。 他看着她那双好似月亮一样好看的眼睛。 “你现在这样怎么杀我?” 白衣女子咬着银牙,身形一动,往前迈出了一步,手中那张玄卡,也一下亮出了白色的光芒。 二星玄卡的强大气息,凤见片羽的展露出来,寒续此时这里羸弱的身躯,顿时感觉到了这股力量若是完全绽放,自己会瞬间魂飞魄散。 王眸眸连忙拦在了寒续的身前。 寒续的手则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不必慌张。 而在王眸眸那紧张至极的目光当中,白衣女子好偌折花人丢出的茉莉,摔倒在了地上。 卡片也从她的手中飞了出来。 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从身上消散,她的意识飞快地脱离身体,而脑中那股强烈的杀意,将他所有的思绪斩断,她只记得要将他们二人诛进黄泉的念头,便陷入了深深地昏迷。 第98章 十年前的债 看着这跟自己记忆中最恐怖阴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子,王眸眸把手里的枪抬起来,对准了她一动不动的颅顶。 明明已经东方既白,然而却又无数的黑影在他眼前晃动,一张张全是自己多年前年纪还小时候那布满恐惧的脸。 他扣动扳机,这修长瀑发下的脑袋,便会变成一团烂酱,他记忆中最恐惧的那段记忆,也会随着那个人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一起消失。 “不要。”寒续抓住了他的手。 “不杀?!”王眸眸回过神,揉了揉耳朵,因为情绪剧烈面具下的脸色都有些狰狞,隔着面具都透射了出来,“你是毒傻了?!他是那个人的女儿,我不管她杀不杀我们,我都想杀了她!” 寒续低头望着穿着白衣,好似一个倾倒雪人一样的女子,心情同样很沉重,不堪回首的回忆让他感到钻心一样的痛苦,可是他依旧摇头道:“这是我的猜测。” “你猜的很对,她已经赞同了你的猜测。”王眸眸挣脱了他的手。 “王眸眸!” 寒续生气起来,抬起头,望着再度举起枪支的王眸眸。 “你有病啊!他是那个人的女儿啊!”王眸眸看着他蹙眉生气的脸,同样发起火来,“就算她不是他的女儿,她是想杀我们的,你没看出来她多想把我们千刀万剐吗?!文君你舍得杀,她你就舍不得杀?!” 寒续叹了口气,神情渐渐平缓了下来。 寒续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所有的非人的经历,所有的痛苦,心都在颤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究竟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但是,他就是不希望她死。 “不管怎么说,没有他,我们不见得能活到现在。”寒续缓声说了一段现如今这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话。 王眸眸的神色,看着寒续渐渐平静下来的脸,也一点点平和起来,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枪支,长声叹了口气,就像是今夜的长风。 “我比谁都恨他,但是她没错。” 寒续松开拉着王眸眸袖子的手,眼睑也随之垂下,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一点点析出晨光的天空,以及东面囤积着的云层边沿的紫金线,“他做了那么多,但是已经死了,不管他欠我们多少,我们,始终欠她的。” 王眸眸心也跟着抽了抽,低头看着白衣女子,心情莫名,不过还是有些震动。 他连续几口深呼吸,来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平稳下来。 “而且她是虚门学院的弟子,比起古丹,得罪虚门的可怕程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现在的我们,哪怕逃出生存圈,也必定无法逃出升天。” “你后面这个理由,我勉强可以接受。”王眸眸冷声说道,既是缓解尴尬,也是自我宽慰。 寒续颤颤巍巍走上前,将白衣女子身上的玄卡捡了起来。 玄卡冰冰凉凉,有着复杂的卡纹凝结,寒续初步感受了一下,这应该是一张与她气质截然不同的火属性玄卡。 而这张外形上朴实无华的玄卡上,有用钛金属笔写的无关卡纹的三个娟秀字——白琉衣。 “白琉衣……” 很美的名字,这三个字很快就流深深烙在了寒续的脑袋里。 寒续将玄卡放到了裤子的口袋里,一点点,走到了白衣女子的身旁。 “她跟我们差不多大,但是她的人生和我们其实没什么差别,她也没有父亲……而这是因为我们,所以是我们欠她的。”说完,寒续便试图将她翻过身,背在背上。 她的身躯很柔软,皮肤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非常白皙。身上温温柔柔的体热以及发香混合的体香,令人心驰。翻转之后能够看到她面巾遮挡下的半张脸,她脸色也并没有因为昏迷而安详,和她性情一样锋锐的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面巾底下依稀可以看到的动人模样让人生出无限的怜惜之意。一切种种,很容易让人忘却她原本的可怕。 寒续裸.露的胸膛还因为她先前一掌而内痛。 她并没有多重,寒续现有的体力勉强能够做到这一点;把她的胳膊撘在肩膀上,寒续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疯了!?”王眸眸暴跳如雷,脸色仿佛和他的面具变成了同色。 “这次不杀她我听你的,你还准备把她带走?!” “你他.妈自己都站不稳,还要带走她?!” “文君要杀我,我才杀了他。杨月只是被你打昏,没多久会醒过来。”寒续艰难地把腰挺直,“她是中的化骨绵,没有两三天醒不过来,这是贫民区,外面太乱,她一个女孩子很危险。” 王眸眸很想发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寒续那张此时苍白虚弱的脸,硬是发作不起来。 “我们才是最危险的人好吗?”王眸眸没有了大喊大叫,“她是虚门学院的,有多强你没点啥数?!要是她恢复了力量,要杀我们呢?” 寒续道:“她要生死对决那就生死对决,那到时候再看看,谁杀谁。王眸眸,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输过。” “你他.妈总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教别人不要太年轻,现在自己又在干糊涂事?” “你其实也是觉得愧疚的,不是吗?”寒续看着王眸眸面具小孔下的眼睛。 “你别胡说八道!” 寒续缓缓道:“你不愧疚,为什么看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都十年了,再多的恨,随着他死都该消失了。 你我都知道,我本不应该是寒续,你本不应该是王眸眸,不管他是不是大魔头,可我们的人生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有了转折,也因他的死亡有了转折,他就是我们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不管怎么说,忘记他的存在就像忘记以前自己的存在一样,对我来说是,对你来说难道不是? 你要是可以释怀,也不会对她也有这么多的恨意了。说到底,还是无法面对。无法面对,逃避,就是最好的选择。” 王眸眸不知所言,久久说不出话来,手里的枪好似都要从他的手心滑出。 寒续望着他沉默,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很多心理挑明出来反而没有那么难受,只是有些不愿回忆的记忆回忆起来会觉得万分痛苦,人心的薄弱,总是很容易戳破,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其实在别人看来都是此地无银。 何况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王眸眸他实在太了解了,他的心理,绝大部分他想不去明白都难。 寒续将她完全背到了背上,柔软而藏在白衣下的曼妙身躯轻轻贴在了他的后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女孩这么紧密的接触,只是在寒续的心里,没有半点旖旎。 他背着她,转头缓缓行走。 寒续走得很累,每走一步都像是死囚在走向刑场一样艰难,不过还是坚持地将她背在身上。为稳住她的身体不下滑,手却不便于碰到她,所以,寒续用手臂撑着她的腿。 夏天的早晨来得早,很快宵禁的时间就要结束,留给他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他尽可能地将速度提快。而随着他愈发地坚持,药力也越发地生效,他身体的状况反而越来越好起来,力量开始渐渐越来越多地回涌。。 “喂。”走了几百米,后面突然传来王眸眸的声音。 寒续侧头。 王眸眸指了指反方向,道:“走反啦!” 寒续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啊!”王眸眸没好气道,“要死不活的样子光着膀子背个女孩儿,活脱脱一流氓!” 第99章 完美玄卡 从这里到虚明分区,有足足十多公里,回去很耗费时间,而且贫民区人很多,白天行进不可能不遇到人。他们背着一个女孩,目标很大,容易暴露,从而让有心人查到他们的踪迹。 所以白天并无法回去。 所幸这里方圆几里都十分荒芜,原有的住民因为贫民区政府的规划而都搬迁去了西边的镇上,两人便在几公里外找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破败土屋里,打算暂时呆一个白天,夜里宵禁之后再回去。 土屋墙壁外沿的角楼里有一个蜂窝,使得屋子里随时都是嗡嗡一片,而潮湿阴暗,极度不透光的屋子,却成为了他们躲身的完美地点。 王眸眸为了确保白琉衣暂时不会醒过来,将化骨绵又洒了一些在昏迷的她身上,而后抱着他一袋子的战利品去一边研究一边暗中放哨。 寒续则在屋中打坐调息。 化骨绵的毒,在他身体里已经越来越弱,解药独特的灵力,将所有融入自己肌体里的毒素一点点逼出,随着他的呼吸排除体外。细细去看他呼出的气体,可以看到一粒粒极其细微的白点,而这些就是化骨绵的毒粉。 这些毒粉在体内并不会分解,而是直接融入自己的血液之中,身体里的力量,便是被这些毒粉压制了下。 等到天快要黑了时候,所有的毒素都被彻底排尽。 身体的血液重新充满了力量,心跳强硕有力,各方面感知也回复到最强。这经历了此前虚弱状态,现在的感觉无疑将安全感无限地放大了开来。 寒续睁开双眼,眼中精光迸发。 王眸眸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只有寒续和处于昏迷状态的白琉衣。 寒续瞥了一眼就躺在他身侧的白琉衣。 她静静躺在地上,依旧处于毫无疑问的昏迷状态。 王眸眸将化骨绵进一步施加后,她至少要四五天才能真正苏醒。 这个时候的她,即便有面巾相隔,但是一呼一息剑传递出来的那股静美,依旧会令旁人的心神都会为之沉浸下去。 不过她和他之间的渊源存在,让明明咫尺相隔,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其中间已经竖立起了刀山火海。 不过暂时还不用面对。 寒续缓缓呼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有着箭伤的腹部。 比起另外两剑,这一处伤口看起来不大的箭伤更为致命,若非他反应及时,或许真的会丧命在这合击箭技下。今晚的每一个对手,都不容小觑。 也让他进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要让这个世界变样,现在的他,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好饿……” 毒素让寒续发作不出力量,此前一直和毒素相比相形见绌的饥饿感,这个时候孤零零的出现,便显得格外清晰。 王眸眸不知什么时候去摘了几个野果丢在了地上,他捡起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将其全部吃下。 稍稍有了一点点饱腹感之后,寒续将她的那张玄卡拿了出来。 和她身上的白衣一样,玄卡十分雪白,没有半点的花纹装饰,若是没有卡纹的存在,这张玄卡看起来就是一张普通的金属卡片。 然而这却是一张许多低阶玄卡师一生都跨不进去的坎——二星玄卡。 寒续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这张玄卡来。 这张玄卡毫无疑问是自制卡,因为其卡纹构造寒续从来没有见过,除了因为她凌晨使用这张卡的时候透出的气息,以及其上本身的一部分的标志性火属性卡纹,能让他肯定这是一张火属性的二星玄卡以外,没有更多寒续所知的火属性特征。 寒续完全不知道这玄卡的作用是什么。 这若是其余玄卡,他的兴趣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大,但是这是一张火属性玄卡,这么多属性的玄卡里,寒续最喜欢并且最常用的就是火属性玄卡,那么在寒续的判断里,不应该会出现他陌生到如此的卡纹。 “火属性……制卡师。”寒续看着呼吸微弱的她,“你倒是我第一个亲眼看到的这么年轻的制卡师。” 制作玄卡和使用玄卡是两回事,寒续作为一名玄卡师以及一位尝试制卡多年的人,对于这一点的感悟尤为深刻。 他拥有全天赋属性,但是却连最最简单,最最基础的玄卡都制造不出来,这对于一个有着宏愿的玄卡师来说无疑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情。 “初等九品的武师,二星制卡师;没见你用卡,不过应该也是初等八九平左右的玄卡师……”寒续看她的眼神,不禁有了几分赞赏。 论天赋,她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还有着强于自己的制卡天赋,所以这样综合起来看,她比自己强出很多。 “自制二星玄卡,了不起。” “难怪是保送获得虚门大学入考资格的人。” 虚门大学,乃是而今神风联邦公认的武科最强的大学,能被这所大学录取,自然代表着是整个联邦最天才的人物。寒续没有自吹自擂地将自己与她作对比,只是就事论事的拿自己天赋说话,还是感到了一丝的自愧不如。 虽然虚门大学的录取与其余大学的录取都不一样,全联邦最优秀的高考成绩只代表你获得了虚门大学的考取资格,还需要单独通过虚门单独的考试,通过之后才能成为虚门的学员,不过仅仅是获得虚门的入考资格的,每一年都只有那么寥寥千余人。 她能够成为入考人之一,已经证明了她的了不起,至少比自己这个还在筹备外进高考,地陵大学都不见得能上的低等民好到了哪里去。 寒续将卡举在面前,闭上眼睛,缓缓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每一张不同的玄卡,都有着完全不同的解读方式,虽然同属性同星级玄卡有着类似的地方,但是在整体上还是独一无二。 区别玄卡星级的就是纹级数量,三道纹级及三道纹级以下构成的玄卡,便是一星玄卡;四到十纹级组成的,便是二星玄卡。 纹级越多自然就越复杂,而复杂的程度是几何倍上升的。 绝大部分玄卡用眼睛都能看出来有几个纹级,毕竟卡纹会以细密玄奥的纹路在玄卡上体现出来;这张玄卡看起来纹级只有六道,不过寒续却没想到,精神力注入之后,里面竟然还有一道隐藏卡纹。 在制卡中隐藏卡纹,自然是制卡术里一种较为高明的手段,能够加速玄卡的催动时间以及其余别样的辅助效果;在二星玄卡当中,很少有施展这一手法的玄卡存在。寒续眉头微微一挑,倒是没有料到她还有这样的能力。 而最让他诧异的是,这里面的隐藏卡纹,不是火属性的卡纹,而是土属性的卡纹。 “双属性制卡师?” 玄卡师有属性限制,制卡师同样也有属性限制,绝大部分的制卡师和玄卡师都只能够制作或使用一种属性的玄卡,能够制造出两种属性的玄卡,那么这位制卡师便已经注定了比其余制卡师更为了不起。 “火属性和土属性结合的玄卡?土属性作为辅导……”寒续猜测起来这玄卡大概的用途。 收敛心神,精神力在玄卡之中继续缓缓流淌,极为顺畅,很快他便再度惊诧起来,因为她制造的玄卡,几乎没有半点的瑕疵。 玄卡制造极为严苛,有一点瑕疵,很有可能玄卡便会报废,不过就像永远不可能有完美的人一样,永远也没有完美的玄卡。绝大多数的玄卡,其实都有各种各样的瑕疵存在,也就导致绝大多数的玄卡,其实都是存在一定问题的,只是看问题有没有上升到无法使用这样的程度。 寒续用过的玄卡,当然都是能够使用的,不过几乎每一张都有各样的毛病。譬如今夜他使用的火球卡,其实便有一点精神力注入的阻塞,事实上他启动玄卡的速度应该还要快出那么零点几秒才对。而今夜用的两张气冲卡,第二张也在推动力上比前一张的要小了那么一点。 除非是真正的制卡大师所制,绝大部分的玄卡都有毛病,只是都是一些很细微的毛病,没必要吹毛求疵,也没办法吹毛求疵。那么细微的差距,在他们这个品阶,还没有大到会直接影响生死。 然而他手里这张玄卡是真的完美。至少第一卡纹与隐藏卡纹都很完美。 寒续虽然没有用过这张玄卡,其卡纹都是第一次碰见,但是精神力在里面的流淌格外顺畅,也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外泄。 这是唯有完美的凝纹,才能达成的特点。 不过在第一纹级转入第二纹级的时候,他的精神力便卡死在了这里。 寒续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一张玄卡的解读、了解,到完全掌握,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成功,但是这样的阻塞,和之前的流畅对比太过鲜明,让寒续不由自主地难受了起来。 精神力在这张玄卡之中流淌,完全便是一种享受。 几乎没有休息,寒续再一次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卡纹很复杂,很繁琐,每一级卡纹都像是万千根线条。但是就跟迷宫一样,需要精神力完全流通,只有那么几条,其余的都是辅佐。 很多纹路对于卡纹本身的形成有用,但是在催动的时候精神力不能有半点的注入,而还有一些,则需要注入一定量的精神力,并且精神力注入的先后也有了固定要求。 这便导致了一张玄卡要想真正启动,其实困难无比,仅仅只是一两张二星玄卡如何催动的要点,便可以单独写成一本书。 要想成为一位强大的玄卡师,需要的便是真正的天赋,尤其是在解读新玄卡的时候,需要的,更是完完全全的天赋。 寒续很快便完全沉浸在了这张玄卡之中。 越是钻研,他越是觉得这张玄卡的高妙。 “厉害。” 寒续睁开双眼,望着这张玄卡,眼睛里全是亮光。 虽然现在还是卡在了第一纹级,但是寒续可以肯定的是,这张玄卡一定是一张极为了不起的二星玄卡。他之前买的“火动”,还是百运制卡行的招牌“光激”,在卡纹上虽然要复杂繁琐一些,组合也要高妙一些,但是那些却都是玄卡大师们的作品,这张玄卡虽然还没有那么了不起,可是却不落后太多,最为关键的是,它的卡纹凝结,实在是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他几乎不愿意停止精神力的注入。 碰到这样完美的一张玄卡,寒续整个人都感到心旷神怡,那原本的疲惫感也都甩到了九霄云外。 往关上的门外一看,这才发现已经没有亮光再透进来。 “哟,帅哥,怎么样?”王眸眸坐在桌子上,晃着腿。 今晚的钻研已经差不多了,这段等待的时间没有荒废,不过还是有点舍不得。寒续意犹未尽把玄卡放回了口袋里。 “你裸个满身是伤的膀子,看着真寒碜。” 王眸眸笑道,他拍了拍自己的战利品——那一大包的灵药,道:“这里面太多好东西了,要死不活出来拼了两天,还是值的。” “几点了?”寒续撑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 他和王眸眸不一样,两人的兴趣爱好有很大的区别。 寒续喜欢玄卡,武学;王眸眸喜欢的却是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值钱的。 “十点多,快宵禁了。”王眸眸把一袋包子丢到他手里,“天快黑的时候去买的,有点凉,将就了吃吧,这家包子铺还行,不过价钱就是价钱坑了点,一个包子卖六毛,在我们虚明分区才五毛的,分量也没多大。” 他能够这样闲暇地抱怨,自然代表着没有危险靠近。 寒续抓起包子囫囵吃了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 “对了,不跟柳倩文说一声?今晚不去上课了?” “好。”寒续咽下包子,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第100章 心中的善 以黑吃黑闻名的灭世主,一年前最为猖獗,偷摸拐骗,不知害了多少衣冠禽兽和禽兽。在一年前多家地下集团以及富商联手发榜,要求诛杀灭世主之后,他们便暂避风头,开始慢慢沉寂,只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作案还在继续,但是再没有竖过大敌。 而这一年来,他们最主要的精力便是花在了外进高考的筹备上。 不过这一年来寒续也经常不去上课。 夜校老师讲的东西,自己多花时间下来补就好,他更多的是自学,有问题的地方,才会在夜校里询问老师。 这样由联邦政府开设的,针对他们始终压榨的低等民的学校,本身就没有太端正的教育态度在里面,加上很多夜校生都已经成年,除了政府要求的义务工时,还要自己挣钱养家,承担学费,所以主观和客观因素都让校方对上课与否这一点没有任何要求。 “赚了你钱是最大目的,谁管你那么多?”是王眸眸的解读,自然也是真理的诠释。 那个时候不去,寒续不会跟老师报告,只是偶尔会和柳倩文说一声,但也没有说的必要,毕竟本身只是普通朋友,充其量只是要好一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每一次不去夜校,他都要跟她说明情况,说自己不能来,让她自己注意安全这些。 而很多次他不去的情况,事实上柳倩文也没有去。 低等民的生活实际上永远平凡而乏味,在很多思想上,也没法开放到中等民那样的层次,一起去外地玩耍,这样的想法从本质上也不会出现在天生低人一等的他们的脑子里。 也因为这样,每天的夜校生活,顺理成章地便成为了他们见面的最好地点,而一起去上课以及一起放学,就是约会的花间栈道,风月小桥,而告知的意义,便在于通知对方今晚没法见面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外进高考的日子很近了,记得好好加油。” 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看了柳倩文的回复之后,寒续这才安心地把短信删除了,还给了王眸眸。 “你删除干嘛?我还想看看呢。” 寒续缓缓抬头。 “我开玩笑的嘛。” 王眸眸讪讪一笑,随即腹诽:“用我的手机还跟我装……” 寒续自然不知道王眸眸的腹诽,只知道几个包子让肚子稍微充实了些,饥饿感也勉强扫除。 寒续撑了个懒腰,从进入这屋子到现在,他几乎一直盘坐在原地没有动过,这个时候才缓缓站起身来。 屋中光线很是暗淡,寒续走上前将窗户打开,让原本只有房檐缝隙塞进月光的屋子,顿时涌进了大量的光亮,一下明亮了起来。 月美景静,远处的林子一边祥和,仿佛在月光这层薄薄的夏被里,静静地熟睡了过去。 寒续心旷神怡。 平常自己给自己,外界给自己的压力太多,一点自然祥和些的景色,就能让他陶醉很久。 “要是全世界都能这样宁静就好了。”王眸眸忽然感叹道。 寒续轻笑了起来,想着这个世界的模样,永不停息的战争和剥削,笑容又一点点消失在嘴角。 眼前的画面好像一碰就碎,忽然觉得有些残忍,他转身回屋。 先前没有仔细看,这个时候才发现王眸眸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寒续盯着他瞧了好一会,才看清他脸上的点点黄泥,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我?”王眸眸指了指自己。 “几个小时前放哨,顺手去把那个什么文君给埋了,杨月也被我加重了药藏了起来,失踪,总好过被人知道我们逃走了。”王眸眸漫不经心道。 寒续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心底里,却有一股冷意慢慢地流过。 “怎么了?” 寒续再看了看他身上,发现他身上也有点点黄泥,而再之后,他的眼神锁定,眉头顿时微微一挑,随即缓缓蹙下。 王眸眸的袖口有明显的血迹。 而他整个人身上,寒续渐渐感觉到其缓缓散发出来的那股杀人之后的戾气。 寒续思忖了片刻,缓声道:“一年没有杀过人,我上一次杀人,你让我不要隐瞒你,但是你也不追问,因为你知道,我做的一切其实都有自己的道理。” 寒续抬起头,看着王眸眸明显有几分错愕的眼睛,搬着椅子到他面前,然后坐了下来,道:“这一次,我也不问你,我同样说,不用你解释。” 王眸眸瞧了瞧自己袖口,这才黯然地叹了口气。 “这你都能看到,眼睛真尖。”王眸眸竖起大拇指。 寒续虽说不同他解释,但他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打算隐瞒你么?要是想隐瞒你,我也不会不去注意这些细节了,我王眸眸做起事细心起来,可怕到自己都不认识。” “我去杀了杨月。” 王眸眸十分平淡地说道,而前一段话和后一句话之间的转折十分的快,语气都没有半点起合,就像风声一起,外面的树叶声便为之响起那样的自然而迅速。 寒续略微意外,但是很快就把这情绪按捺了下去,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听他继续说下去。 “文君死了,那杨月就必须要死。” 王眸眸同样看着寒续,眼神没有半点起伏。 “我可以下毒让杨月再昏迷很久,但是没意义,我们这里距离他们昏迷的地点不远,要是有人追过来很快就可能找到我们这里。他们两人又是古丹大学的学生,我们杀了文君的事情一旦走露,那么我们可能真的就完蛋了。 任何一个地下组织和古丹学院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都是狗屁,万渝城政府都算不上东西,我们得罪不起。” 王眸眸喝了口打出来的井水,“两个都死了,埋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谁杀了他们,灭世主的下落,也指不定成疑,一举两得。” 不等寒续开口,他接着郑重地说道:“还有一周零五天就是七月十五,也就是外进高考开始的日子,考完之后一个月成绩便会出来,等到九月底,录取的结果就会出现。 以我们现有的成绩,你寒续,我王眸眸,将会成为神风联邦毋庸置疑地大学生。 你我从十岁起发下的誓,将会迈出实现的第一步。你要掀了这片天,我要当新天下的世界首富,一切都会往你我想的方向慢慢发展。 懂我的意思吗?” 寒续眼帘慢慢地垂了下去。 “我们现在输不起,这个时候不能出什么差错,一个不小心一切就可能完蛋了。”王眸眸耸耸肩膀,貌似很随意地样子,不过却长呼了口气出来。 寒续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之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眸眸明显有些错愕,寒续的反应过于平淡了些。 “我知道你的善良。”寒续颔首,语重心长,“辛苦你了。” 他不迂腐,不会因为杀死自己并非大奸大恶的敌人而便感动悲痛或者难受,只是觉得有那么一道坎,难以迈过。 经受过那么多鲜血的冲刷,非人的岁月,他们并没有被感染同化,反而是变得也愈发透明,面对一切人最原始的刺激,他始终逼迫自己不站到变态的那一边去。 他懂动手去杀一个没有严重到必须死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他懂他的善良;王眸眸每一次大作案,都会跪地神言神语,来寻求心灵的庇护。 他自然也懂他做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有多不容易,这也正是为什么凌晨时候他不杀,反而是事后再狠下心来再做这样的决定的原因所在。 而且若是他们下一次与杨月相遇,甚至不必相遇,杨月都会想致他们于死地,这样的狠手,晚下不如早下。 这本来就是一个法律无法束缚所有人,绝大部分人都是以分生死定论对错的世界。 只是,他始终不想自己或者王眸眸成为那样一个只为自己利益,而不顾一切的人。那么他们和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和他们所对付的所有人,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不想当坏人。 说是没打算隐瞒,但看到寒续没有生气,王眸眸还是明显松了口气。 王眸眸看着白琉衣,道:“这个女人呢?我顶多退步到给她把毒解了扔在这里,带她回去,太危险了。” 寒续坚持地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还是因为我们,这些事情,我想跟她聊聊。” 王眸眸想再劝劝,但是寒续无论是凌晨还是现在,都说得太明白了,他显然没有再插话的余地。 他们二人没太多朋友,童年的回忆,也随斯人远去。他是他们记忆中最深刻也最特殊的故人,她又是故人的女儿。 如果他们二人的一生只有十八年,那么那人便代表着他们的前半生,也决定了他们的后半生。已然亡命,而这个女孩,就像是他的灵魂碎片。 寒续的心情,王眸眸能够理解个大半。 他也的确如寒续所说,是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太多恩恩怨怨了,这也是他们恩恩怨怨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不是简单的生死就能分清楚的恩怨。 王眸眸不再多说些什么。 原本的执念,同夜色下,几公里外,那座屋顶被掀开两个大洞的破屋房旁边的黄土地下,两具瞪大双眼的骄子尸体一起,在这里永久沉寂…… 第101章 卡痴 高校生围捕灭世主的事情,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无论是各方面媒体还是市井传闻,都没有一点消息。 恢复正常的林浅音等学员,他们所有的精力,也都花在了寻找文君杨月的身上,在他们的判断里,灭世主还在文君杨月的手里。 灭世主就像一块见不得光的胶卷,在曝光之前,其身上的秘密便能有无数挖掘的可能,而推出到明面之后,灭世主对他们个体来说便不再具备挖掘的意义。 太多人想要为民除害拿下灭世主的项上人头,也有太多人想要通过“拿下灭世主”这样的荣誉来扬名天下,而只要还没有曝光出灭世主已经被自己抓到的消息,那么这二点的胜利者,永远都待定。 重重围围的暗中搜索中,却没有人知道,文君杨月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几乎三天。 而灭世主已经重新成为了普通的低等民少年寒续,在他秘密的地下室里,养伤,以及学习。 外面艳阳高照,贫民区的在阳光底下显得一片土黄。风尘在街道上翻涌,而穿着简单甚至破烂的人群则在这翻涌尘土中穿行。 地下室里则一如既往的阴暗。 寒续身上的纱布在几天的更换之后,已经取下,而他身上的新伤口也基本愈合。有着原本的灵药调节,再有王眸眸从文君杨月那里得到的丹药,他的伤口愈合的速度超出了寒续的想象。 他依旧***着身子,盘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身上一道道各式各样的浅浅的伤口, 此时他手里的,是一张缓缓散发着光亮的玄卡。 赫然便是白琉衣的那张玄卡。 外进高考毕竟,他最主要的精力本应该是去筹备外进高考,但是几天来,寒续却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那张白琉衣的自制玄卡上。 因为这张卡,实在是太完美,让寒续欲罢不能,甚至都让他没有去碰过他还没有掌握的“光激”以及“火动”。 无论是纹级与纹级之间的转承,还是卡纹本身的凝造,以及玄卡本身的构想,都让寒续叹为观止。 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这是一张怎样的玄卡。 这张土属性与火属性的结合的永久性玄卡,大抵有着重力卡类似的用法,光界都需要施展到地面,以地面为转承,而后通过土地为媒介,施展出恐怖的威力。 这样类型的玄卡寒续有所耳闻,传说中的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火天狼便有一张火属性结合少部分土属性从而爆发开威力的玄卡,名为火海。就和名字一样,这张玄卡使用之后,方圆数里地,将全是茫茫大火。 这样强大的范围杀伤玄卡,当然不是什么低星级卡,而是一张四星玄卡。 而他手里这张玄卡只是二星玄卡,显然还强大不到“火海”那样的境界去,可是比起其余知名二星玄卡却毫不逊色,让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玄卡的寒续心驰神往。 这里面卡纹设计以及结合的完美程度,让他直觉此卡的高妙绝对不亚于林浅音的“冰观音”。 …… 他的精神力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已经能够进入该张玄卡的第二卡纹,此时这张玄卡上的卡纹已经能够在他的手中,发出微红色的亮光。 这便代表着,他已经攻克了这张玄卡的第一道难题。 玄卡对于任何玄卡师来说,都是宝贝,是自己的全部,不会有哪一位玄卡师会希望其余人妄自碰触自己的玄卡,对于寒续来说,王眸眸都不可以,所以他才会把玄卡全部都锁在了盒子里。 明明知道是忌讳,可是他就是抵抗不住这张玄卡的诱惑。寒续并没有想过将这张玄卡据为己有,只是觉得这样厉害的玄卡,自己有想尝试看看操控。 他的心神就这样静静专注于这张玄卡之中。 全身贯注于玄卡的他的旁边,是一张金属椅。 这张椅子,有些年龄了,两人三年前他们审一位职业杀手的时候,便是将其绑在了这张椅子上面。 这张椅子其实是一个械师的作品,名为铁箍椅,可以折叠成一个大箱子,方便装运,然而展开之后,上面的合金金属扣环可以扣住人的四肢,中等以下武师根本不可能能够挣脱开来。 而昏迷的白琉衣,寒续手中这张玄卡的主人,便被控制在了这张椅子上。 这原本阴暗的地下室,因为她的存在,似乎显得格外的馨甜,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也让这本满是金属以及雄性荷尔蒙味道的地下室,飘荡出一股令人心荡的恬静。 寒续正在思索其中一道卡纹的纹路如何精神力应该注入多少,才能最大程度完成操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地下室独特的木门声将地下室的宁静打破。 “进来。” 寒续缓缓睁开眼睛,精神力回收之后,整个人的神经突然少了寄托,都感到了有些茫然。 王眸眸穿着围裙,端了一大碗饭走下木楼梯。 他这幅装扮多少有些滑稽,不过寒续也不是第一次看,也就第一次的时候笑出了声,此后再也没有笑过他。 “宫保鸡丁,一共二十。”王眸眸插着腰看着盘坐在地开始吃饭的寒续。 “你点的外卖?”寒续抬头。 “我自己做的。怎么,我自己做的你就想不给钱?三天饭来张口,总得给我一次辛苦费吧?” 寒续摸了二十给他。 王眸眸摊开手,“再来一块。” “为什么?” “我送货上门你不给点上门费?” “……” 寒续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攒的硬币,轻轻一弹,弹飞到他手里,然后回到原地开始专心吃饭起来。 王眸眸的手艺一直不赖,寒续吃得很大口。 王眸眸把钱塞进兜里,心满意足地脱下围裙,掸了掸地之后在他面前坐下,这才开始摆正了态度,不过看白琉衣的眼神,却还是若有若无的警惕,道:“我查了她的资料,她没有任何资料。” 寒续抬头看了一眼一侧昏迷的白琉衣,停下了筷子,道:“没有任何资料?” “嗯。”王眸眸点头,如果她真的是这个名字的话,我什么都没查到,这就意味这她不用任何的聊天软件,不逛任何的论坛,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朋友,我在网上查不到她半点多余的信息,虚门大学可能有更多关于她的,但是那个层面的,我还碰触不到,也不敢去碰。” 寒续想了想,问道:“我看那天夜里,各高校的学生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姓名,不过她的名字应该就是白琉衣没错。” 对于名字这一点,王眸眸也并不怀疑,不单单是因为这名字刻在了玄卡上,也因为这个姓氏和她传递出来的身份是吻合的。 “她有没有什么家人?消失了三天,有没有任何的关于寻找她的消息?” “家人?”王眸眸哑然。 寒续话才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愚蠢;她的父亲都没有家人,她又哪里来的家人。 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许多的同情。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多乱七八糟寻人消息之类的东西。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她连手机都没有?” 她就像是新时代的旧人类,活在一个与现代科技一定程度脱轨的世界里。 寒续微微苦笑了一声,道:“当他的女儿,真的辛苦。” “我很好奇没有这一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王眸眸很不理解,“在这个年代里,她没有精神支柱,也没有消遣工具,不知活得多难受,她是怎么坚持活下来的?” 网络有多好玩,王眸眸最清楚,不用网络,又没有亲人朋友,那精神上,日子要如何才能维系下去? “卡痴。”寒续看着王眸眸,吐出了让他一怔的两个字。 “卡痴?” 寒续颔首。他放下碗筷,拿起了这张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玄卡,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而这看似普普通通的玄卡,里面蕴含的,却是来自一位年少女子的无比高上的智慧。 “能够在这个年纪,制作出这样的玄卡,除了强大的天赋以外,还需要百倍的努力。”寒续看着她那张面巾遮挡的脸,由衷地折透射出敬佩的目光,“我接过她一掌,她在武学上的造诣不亚于我,而她在那日凌晨既然能够将这张玄卡拿出来,那便证明她能够用这张玄卡,我感应她的精神力还没有达到以手隔空控卡的地步,精神力的充沛也应该没达到中等品阶,综合看起来,他应该是离中等品阶不远的初等九品。” 寒续顿了顿,严肃地看着王眸眸,道:“完成以上两点,我付出了多少汗水?而同时她还能制卡……她的天赋,以及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王眸眸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别人只能嫉妒或者羡慕,而努力却是一种品质,更能让人钦佩。 寒续有多拼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他宛如一个疯魔一样在修行,而这女孩要是比寒续还要努力,那么的确只能以“痴”来形容。努力两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像寒续这样努力,却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 对于武道和玄卡永远不可能拥有这样勤奋态度的王眸眸,再看向这白衣少女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畏惧。 随即又对寒续忍不住腹诽:你难道就不是个卡痴? “你怎么知道这玄卡一定是她制的,而不是别人制造送给她的?”王眸眸忽然疑惑道。 寒续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一瞬便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毫无道理,但是却无比自信的直觉。 他如实道:“玄卡师的直觉。” “她身上有那股气质,我也说不明白的气质,而且这卡……”寒续看着卡片,“这卡太像她了。” 无暇、完美、强大,在气质上,两者无疑契合。 “卡太像她?” 王眸眸没听明白他的解释,不过也不打算明白,颔首道:“无所谓了,就算不是她制的卡片,其玄卡以及武道的天赋,也强得让我窒息了,这样的话,就算没有监护人,联邦政府也会会特殊照顾。 果然不愧是他的女儿。” 提起两人这么些年一直不愿意提起,但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反复出现在两人嘴边的那人,两人的情绪已经渐渐不会再有那么明显的起伏,可能也正是因为提起得多了,对于回想便不会再有太多的念头。 寒续笑了笑,不再去商讨这些事情,端起饭碗开始继续吃饭。 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既然没有人寻找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失踪的事情,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没有失踪,对于他来说,后面的事情自然就要少去了很多麻烦。 王眸眸守着他吃完以后,便端着碗筷去洗碗去了,顺便帮他把地下室的门给关好了。 补充足了体力,在半个小时的休憩之后,寒续继续开始了他的玄卡参悟。 他精神力在玄卡之中畅游的时候,那张金属椅上禁锢着的白衣女子,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 而后这双美若星辰的双眸,缓缓睁开。 ps:本书没有后宫的。先解释一下。 第102章 早至的清醒 她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一片黑暗。 化骨绵的毒和其余毒都不太一样,它并不致命,随着时间推移毒素会渐渐从身体中排除,此时她体内的毒素便消散得七七八八,已经足够她大脑清醒过来。 不过她的身体依然没有力量可言;武师的身体强悍,但是也需要食物补充,毒素的迫害外加上此时占据全身饥饿感让她甚至睁开眼睛都觉得乏力,以至于都放下了本能的警觉。 她试图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禁锢,危机感渐渐蔓延开来,而随着她目光的缓缓下落,便看到了裸着上身的寒续,定神盘坐在她身前。 光线黯淡,她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身上传递出来的那股气息,让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她目光涣散的双眼,那股杀意蓦然透射而出,并且瞬间充斥了全身! 而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的玄卡,自己的玄卡被人染指的愤怒,也霎时冲上了她的颅顶! 袭来的杀意,以及铁箍明显的颤动,惊动了寒续。寒续睁开了眼睛,看着被死死禁锢在椅子上宛如一个普通女子的白衣少女,却是微微蹙眉。 在他和王眸眸的判断里,她应该要明天左右才能醒过来才对,看来自己和王眸眸都低估了她身体的自愈能力。 与她相反,寒续看她的目光,虽然复杂,但是却很平静,没有半点那一夜两人初照面时候的杀意出现。 白琉衣有些诧异,但是也并没有去过多的思索这些细节,也没有去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死,而这里又是哪里。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 呼吸急促,目光如万剑,她四肢上的禁锢金属环,开始不断地随她颤抖了起来。 数秒时间过去,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现有的状态,以及这椅子本身禁锢的坚固程度,都不允许她挣脱,加上寒续的平静,也让她渐渐安静下来。她不再浪费力气,身体缓缓地松弛了下来,然而那蹙紧的蛾眉下冰眸散发出的杀意,却没有半点地松散。 寒续放下了她的玄卡,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 “你醒了?”寒续思索了很久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可思前想后,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想到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不过这句话却是把僵局打破,让寒续那沉甸甸的心绪,有了一点宣泄的口径。 白衣少女并没有作声。 这间黑暗的地下室里,原本的宁静祥和被这杀意刀刀凌迟,虽然依然安静,但却仿佛变成了一股夜间坟场的死寂的那样味道。 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是这片死寂之中唯一孤寂的轻响。 “要吃东西么?”良久之后,寒续再看着她问道。 她依旧没有回答。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寒续在她的视线下,已经被千刀万剐。 寒续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离开了地下室。 白衣少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立即开始试图调用身体里那可以调用的丝微元气,尝试能够挣脱开这椅子上的腕锁,不过并不健康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元气突然地运作,经脉的剧痛让她不禁一声轻微的闷哼。 她也没有过多的尝试,只是感知全无可能之后,便彻底放弃了这一打算。 而后她立即开始观察起来这间地下室,寻找有无可以帮助自己脱离这金属椅的工具,然而她身边空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深深地绝望,顺着这完全陌生环境中的冰凉空气,蔓延进了她的脑海。 她并不是面对绝望会自暴自弃的人,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力量去自暴自弃,她的脑袋只能自然顺着椅子后扬,全身都瘫软在了椅子上面。 唯有素手,还尽可能地攥紧。 面巾下这张精致的脸,满是不甘。 不知多久之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她收敛下了一切不愿露人的情绪,冰冰冷冷而又深沉的杀意,笼罩在了来人的身上。 寒续将一碗粥端在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脸上是平静,还有一抹她总觉得无法捕捉到的复杂情绪。 “要吃么?”寒续举起勺子,递到她嘴边。 粥还冒着热气,寒续才帮她熬的。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寒续那张黯淡中只有轮廓的脸,用因为口渴而极度干燥沙哑的嗓音道:“去……死……” 因为背光的关系,她看不清自己的脸,但是她的一切神色却都能落在自己眼中。 她的目光让他有些心疼。 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和自己一个人时静静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寒续抿了抿嘴,把粥端开放到桌上,又离开了地下室。 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关上地下室的门。 “醒了?”听到动静的王眸眸藏在书房墙壁后面,探出脑袋,小声问走出书房的寒续。 寒续呼吸悠长,看着客厅干干净净的桌面,点了点头。 “比我预想中早。” “嗯。” “怎么说?”王眸眸问道。 寒续道:“她需要知道一切,但是显然她现在并不想听我说。晚点再说吧,她冷静冷静。” 王眸眸瞥了一眼地下室,目光似乎都能穿墙而过,叹口气道:“让想杀你的人冷静冷静?冷静的想好怎么剁咱们?” …… 寒续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房间睡觉了,现如今他绝大部分时候的休息方式,都是打坐冥想。 这能够锤炼心神,同时也是修行的方法,基本取代了睡觉。 他回到房间之后,默默站在了房间的书架前。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书架,甚至都不是购买而来,上面裸.露的木板,明显的钉子,各个粗糙的做工,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们自己的手工制品。 书架上面的书籍,也基本都和外进高考的科目有关,此外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本没有等级限制的小说。 寒续静静看着这几本书的封面,发起了呆。 “爸妈……” “白陵……” 口中呢喃着几个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出现过的词。 外头的阳光,越发朦胧,昏黄。 …… 白琉衣闭上双眸,丹田之中,元气缓缓流淌着,虽然极其缓慢,并且随时有可能重新变成死潭,但是还是在她的意志下,缓缓地按照她的意念流动着。 身体里,一股不属于人体专有的仿佛来源于天地的力量,缓缓在身周扩散。 她屏气凝神,双手霎时握紧,手臂用力一震,然而那死死禁锢着她的禁锢环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被她挣脱开的迹象。 她干脆利落地再度放弃。 这样的白费力气,倒不如将力量囤积起来。她暗暗估算时间,很快便得到了一个让她失望的结论,若不是不饮食,她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糟,越来越没有挣脱开这禁锢的可能。 看了一眼远处桌上的冷粥,那轻轻的香味在她的琼鼻里不断地放大,身体的本能让她无比地想要将其咽入腹中。 然而尊严与愤怒却令她重新埋下了头。 她很愤怒,所有的愤怒又都迁移到了古丹学院那对情侣身上,若非他们二人下毒,那么她有绝对的把握让灭世主死在她的手上,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完全翻转。 如此深仇大恨不能抱,一生的寄托烟消云散,令她的那樱花般的嘴角,浮现起一丝惊艳天色的苦笑。 天色已晚。 外面的阳光以及非常黯淡,渐渐和这阴暗的地下室同色。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里,享受香喷喷的晚饭;上野校回家的孩子,连忙赶着家庭作业。邻家女孩唐可心把家里做的饺子给寒续端了一碗过来,然后给气都脸绿的王眸眸吐了吐舌头就跑回了家。 王眸眸郁闷地开始煮饭,寒续则又端着一碗新粥,走进了地下室。 白琉衣眯着眼睛,盯着来人。 第103章 你的故事 寒续拉开了灯线。 地下室里除了桌上那盏台灯以外,本身是有电灯的,此时灯光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头顶,让本微微仰头的白琉衣,双眼感到深深地刺痛。 简陋的布置,一件件器材,磨得发亮的单杠,还有墙壁上绘画简单幼稚,但似乎又在诉说一个狰狞欲望的世界地图。 地下室的全貌,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她微微侧头,旁边有一个门,里面是厕所和沐浴间,看得出来这里是人长久所呆的地方。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以及这里的环境布置,也让她大概明白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之地,而是面前这个少年修行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所有,都写满了孤独二字,反而让她的警惕情绪微微降低了一分。 她的视线渐渐转移到进来的少年身上。 寒续脸上蒙着口罩,端着新鲜的粥,再次走到她的面前。 口罩,露眼的眼罩,黑色的长袖和休闲裤;他现在的模样除了不是身穿作战服以外,其余的都完全是传闻中有关灭世主的描述。 白琉衣眼中的冷冽,再锋利了一分。 寒续端着碗站在他面前足足半分钟,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便把粥放到了桌上,与中午的粥搁在了一起,然后端了一根凳子,坐到了她的面前。 她默默地看着他。 他也默默地看着她。 两人都有物蒙面,不露出全脸,各保持着神秘,两方也都没有开口,但是却似乎有无数的故事,超过三千尺桃花潭水深的恩怨,在他们二人这一米长的间隔当中,汹涌而过,又呼啸入他们的脑海里。 寒续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神秘,他微微锁下的深邃的眼神,在这暗沉的地下室里一点点放射,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跟随着凝重起来。 白衣女子看着他没有藏下的双目,心里,波澜万丈。 她知道再多的愤怒,再多的杀意都没有意义,因为她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对方眼中的鱼肉,所以她深吸一口,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再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几分钟过去,她看着寒续,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还是很沙哑无力,然而里面依然还有一股丝毫不愿意低头的傲意,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寒续看着她,平静道:“因为你杀我的理由,跟其余学生不一样,跟任何要杀我的人都不一样。” 她蹙着眉,寒声道:“你不杀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那我不是更应该死?” 寒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才有可能知道我的存在,才有可能怀疑是我干的……所以,你知道些什么?”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白琉衣冷眸瞥向了门外,她知道门外还有一个胖子,是他的同伙,这件事上,他脱不了干系。 白琉衣没有回话,而是慢慢地闭上了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像是光芒不再的月牙。 寒续看着她,心里除了无奈以外,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他把她的玄卡轻轻地放在了她身侧的地面上,卷起了黑色长袖的袖子,问道:“你叫白琉衣?” 白琉衣依旧垂着眼睑。 寒续半靠在了椅子上,望着她白衣的衣摆,缓缓道:“你出生很幸运,因为你的父亲,是白帝。” 寒续话音刚落,白琉衣的手,忽地颤抖了一下。她眼中的锋芒再露,誓把寒续碎尸万段。 而寒续口中出现的这个称号,让这平凡又落魄的贫民区一隅,仿佛都为之一沉。 能以帝字为称,除了当今身份联邦的帝王,唯一有这个殊荣的,便是这个世界上强大的武者,足够左右联邦存亡的巅峰强者。而白帝,便是其一。 高师、宗师、大宗师、泰斗,而后便是圣。 作为十多年前神风联邦最强大的泰斗阶的顶尖强者,没有人会不知道白帝——白陵。 一个强大难匹的武师,同时又精通玄卡以及各类派系,无论是怪兽战场还是与圣土联盟之间的战场,其一生都留下了无数辉煌战绩;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名留史书的一战,便是白帝灵山之巅与惊才绝绝南宫蝠一战,人人皆知此战之后,南宫蝠一脚踏入了圣阶。 那一战,万众瞩目。 此战之后,白帝之名便在南宫蝠的身影下,开始黯然失色,而今已销声匿迹十多年。 十年有余,白帝之名,依旧足够大地震颤,人心惶惶。 寒续看了一眼她的手,接着道:“但是你的人生并不像你的出生那样幸运。 你不喜欢说话,你为人冷漠,因为你从小就没有家人,母亲在你年幼就去世,父亲为武着魔,在你三岁左右便离你而去,下落不明,而除了父亲以外你没有任何的亲人,从此你成为了孤儿。 因为天赋的关系,你不必因为这一切而去到孤儿院,可是没有亲人这一切让你从小就备受嘲讽和打击,你开始变得自卑,也正因为这自卑,造就了你这不不愿意与人亲近的性格,造就了你的高冷,你的孤僻。 这自卑的后遗症,持续到了如今,你已经拥有足够纵横任何年轻人的天赋与实力之后,依旧没有改善。 你一个人活,你不信任任何人,你不喜欢任何人,你不愿和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你没有朋友,甚至你连自己的老师都无法保持绝对的信任。你活在深山老林,你活在城市外,你远离人烟。你唯一的支柱,那就是修行。 世上唯一能给你安慰的便是武道、玄卡。 你着魔般地沉浸在武者的世界里,你学武道,你学玄卡,你制造玄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让自己更加强大。这一切让你充实,这一切能给你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你是个大天才,十多岁便能够制造出二星玄卡,便能够卡武同修都接近中等品阶,纵横于无数同龄人之上,保送拿到联邦最神秘最强大的虚门大学入考资格,你是足够蔑视无数同龄人的天之骄子。但是,你始终有一个心愿,就是找回自己下落不明的父亲。 世人都说你的父亲是个懦夫,败给南宫蝠后一蹶不振,从而自寻短见;你不信,你不信他会这样,你不信视你为掌上明珠的他会这样抛弃你。你也恨他,恨他离开你,恨他给了你太多的痛苦,但是,他始终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更多的还是想找到他,好一问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你去面对一切。你想找到他,哪怕不问这么多为什么,只是看一眼也好,只是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联邦政府无法帮到你,于是你自己多方考证,多方查探,最终查到了蛛丝马迹,然而一切的一切,却都让你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死了。 一代天骄白帝,死了。” “闭嘴!” 她说的闭嘴软弱无力,然而却像是一声强有力的呵斥一样,让寒续的话音有了一时的中断。 她瞪着寒续,脸色十分难看,呼吸也越发急促,一句一句,像是刀剑扎入了她的心脏,令她的心跳仿佛都开始紊乱。 寒续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由涣散转为凌厉的眼睛,接着道:“这个世界,永远有人是活在凡世外的,强大到一定境界,便不是凡人所能望及的。 你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死了,哪怕你花尽所有力气,都没有找到半点有关他的蛛丝马迹,你依然坚信他还活着,只是没有活在世人的眼里。的确,强大如白帝,世间最强大的武师之一,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去,南宫蝠都没有杀死他,那谁可能让他死?你知道他不服输,你知道他不可能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倒下,你知道,他想的一定是变得更强,然后重新打败南宫蝠。 你的父亲离开你后走南闯北,你也走南闯北,最后你查到白帝最后的踪迹是在地陵行省,于是你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地陵行省上。而你不断地查找地陵行省任何有可能与你父亲有关联的信息的时候,你渐渐发现了一个年轻的二人组——灭世主。 这个年轻组织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让人惊诧的实力,所有人都疑惑低贱的灭世主是在哪里学习的武道,是在哪里接触到玄卡,自学也需要根基,他们的根基又是如何打造?天赋只是一部分,若是没有人引导,哪怕再耀眼的天才也不会展现光芒。 别人的疑惑只是疑惑,而寻找父亲下落已经达到了不去放下任何一个可能的你,渐渐把目标,锁定在了灭世主身上。 然而灭世主流传出来的资料也极少,没人知道灭世主是什么人,长什么样,有哪些底牌,甚至什么年纪,都没人知晓,你就这样一点点地找,把灭世主所有的仅存的资料都找出来,你甚至去暗地查探了灭世主所杀人的尸体……你开始确定,灭世主和你的父亲有关系。 因为演变过的《凌风神谱》谁都认不出,但是你,他的亲女儿,哪怕没有学过这门武学,哪怕他都没有教给你也没机会教给你的武学,只是凤见片羽的从他在家所留痕迹中的一二学到皮毛,但你,依然认得出来。” 寒续看着她有些略微模糊的双眸,接着说道:“结合之前的调查种种,你开始真正确定自己父亲死了,因为他不可能把《凌风神谱》教给别人,若是他还活着,灭世主不应该会这么安然地在外,他也不可能会纵容灭世主的离经叛道。而灭世主既然还活着,那么定然和你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愤怒,仇恨,十多年执念毁于一旦……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也已经十有八九。你想杀掉灭世主,然而你没有任何证据直言灭世主和你的父亲有关,联邦政府都抓不到的灭世主,你还能依靠谁? 任何事情都依靠自己的你,开始自己寻找办法,如何才能够将我们找出来,并且杀死我们。 你开始推理灭世主究竟是如何与你父亲有的关联,结合起你父亲的生平,你渐渐意识到了这关联的可能。 白帝是个鬼才,了不起的泰斗阶武师,且几乎所有派系他都有涉猎,他在家中留下过一本书,或者是日记,又或者别的什么资料,关于自己的一些研究,其中便有他独创的百里还魂香的制法,关于他这番设计意图。于是你渐渐开始想到,开始清晰,你心里所想的那个可能,且你也意识到,如果灭世主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和你父亲是那样一层关系,百里还魂香可以成为你印证这一切的方法。 你的力量不够,你担心仅仅凭借你自己不是灭世主的对手,或者让灭世主可以逃脱,于是你加入了这一起灭世主的围攻计划,甚至有可能,这起计划就是由你发起的,目的印证一切是否如你所想,若是,再借助其余学院弟子的力量,依靠他们争强好胜的心理,最终得到你想得到的。 最终,灭世主成功因为百里还魂香现身。你的所有猜测成立,而灭世主看你的眼神杀机迸现,只是照面,你便知道,你们之间是仇人。” 寒续话音戛然而止。 白琉衣的指尖,则一直在颤抖。 这么长的一番言论,在这地下室中盘旋了良久,久久不散。 世上如此卑微的小人物,口中谈及的,却是十多年前的传奇,怎么都觉得冲突强烈,然而事实便是,世上许许多多的不可能,因为一些很细微的关联,而变成了可能。 “你想……攻心?”她看着寒续,努力平定心神。 寒续微微苦笑,道:“这是你的故事,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104章 我的故事 寒续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杀死了她的父亲,而听到他的这番言语之后,伤疤也被揭开,她的情绪愈发难平。 一字一顿,如捅心刀刀:“我要杀你了!” 寒续起身倒了一杯水,桌上的茶壶里的水,现在已经凉透,喝到口中,喉咙与嘴里,都全是那股与纯粹冷水不同的冰凉。 寒续擦了擦嘴角,脑中的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嘴角的水渍像是擦不尽一样,反复了数次,哪怕嘴角已经没有了水渍,他依旧忘记停止,足足十多秒之后,他才转过身,坐回到白琉衣的面前。 “呼——”寒续呼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我跟你不一样。”寒续看着她美若星辰的眼睛,“我太平凡,平凡到,你无法想象的平凡。” “人人都觉得灭世主不一样,但是,事实上无论我还是我的伙伴,我们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普普通通的低等民出生,卑微到了尘土里的低等民。” 白琉衣看着寒续,寒续已经看不出她现在到底是何等情绪。 他突然觉得这样阐述方法太难受,于是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重新道:“十八年前,在神风联邦地陵行省万渝城,城池外有一个低等民居住的小镇,距离万渝城八里远,名叫抚远镇,抚远镇里偏远一地,曾经有一个普通的村落,名叫石落村。 那里有一对非常普通的农民夫妇,在男人二十八岁那年,他们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孩子。” 寒续目光柔和,迷离于数十里之外的荒地,道:“孩子渐渐长大,普通的农耕生活也能满足他们的日常所需,不见世界烦恼,一家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打小生活在田野里,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玄卡,不知道这个世界外面有怪兽,不知道人类南北互相虎视眈眈,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出生就低人一等,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你看到的一草一木那样和谐美好,是什么感觉;那个孩子当时眼中的世界,便是那个样子。 那里距离表面繁荣的城市并不远,但是,却像是一个桃花源。” 寒续自嘲一笑,“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因为,其实只是所有的烦恼都让父母承担了而已,无忧无虑的孩童,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肮脏。” “不过,一切都慢慢开始变了。”寒续声音慢慢缓了下来,“怪兽战场渐渐稳定,怪兽开始不再大举入侵生存圈,没有了外患,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之间的关系便得以进一步恶化,为了取得这场人类长久战中的胜利,联邦政府启动了一项研究,名字来源几千年前的古经中的描述,名为‘摄魂’。” 白琉衣的双眼微微眯了眯,心里浮现了一个常人陌生无比,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亲眼见过,只有所耳闻的的神秘力量。 寒续微笑着点头,眼中,却全是冰冷,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巫术。” 寒续站起身,看着墙壁上的画作,道:“战斗派系中,而今最稀有的派系之一,巫术。” “这与阴恶鬼道打交道的派系,是当今最罕见的派系之一,罕见程度甚至远远高于灵药系,而派系之中绝大多数的巫术,都需要牺牲人的性命,所以神风帝徐神风即位之后,便宣布禁止了此类巫术的研究与修行。 人心是统治世界的关键,联邦政府最厉害的地方便在于,他们知道怎么划分等级,怎么区分人级高低,知道怎么维持这灾后世界的平衡,怎么来保证他们最大利益的同时,还不会摧毁被压榨者的心智,来让他们保持忠诚。他们压榨低等民,他们美名其曰资源的合理分配,美名其曰奖赏分明,这些都无所谓,他们始终明白的便是,永远不能触碰到那根界限,彻底让低等民爆发的界限,所以这法令便一直维系到了今天。 然而联邦政府自己却又开始秘密重启那项巫术研究。” 学无止境,任何领域都不会有真正的尽头,哪怕是已经发展了数千年的人类,到了如今,任何一个派系都依然还在不断地发展,只不过是有的倒退,有的前进。巫术也和玄卡一样,每一项新巫术的出现,都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研究与实验。 寒续转过身,望着白琉衣。 白琉衣不愿意看着他,别开头。虽然他还没有说完,但是说到这里,她已经猜得到后面是怎样的事情。 “说这些,便能让我原谅你?” 闻言,寒续摇了摇头,年轻挺拔的身影,像是一棵青松,略显年轻的皮囊下面,却有颗某些事上波澜难惊的心。 寒续接着道:“这是一项古巫术,消失在世界上已经有些年头了,作用便是,能够让活人失心,成为可操控的傀儡,而不同于其余巫术的是,这门巫术能够让人保持着正常,生活的一切都正常继续,其本人都察觉不了异常,而他实际上却成为了一台机器,所有的言语,行为,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 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巫术,时至今日,寒续的身子都忍不住不由泛凉。 “决定暗中开始这项研究,目的自然便是为了对付圣土联盟,这样程度的卧底安排,便能够帮助神风联邦暗中操控圣土联盟局势的走向,甚至直接取胜。而能够下达这种程度命令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我们了不起的当今帝王——联邦政府的掌门人——神玄帝——皇徐雪宗。” 寒续看着地图,眼神骤然锁在了地图的心脏之地——神宫城。 这位泱泱联邦,万人之上,无人其上的帝皇,便住在这块地方。 “这项研究需要大量的人为试验,而承担起这个责任的,便是鬼巫——万雨曦。” “这项巫术的研究因为刚刚开始,万雨曦挑选试验目标的要求便极为严苛,不能是修行者,心地纯粹、善良最佳,因此贱民不行,大奸大恶的九等民同样不行,目标便只能放在低等民身上。 万雨曦全国各地开始寻找目标任务。 很多事情,谁都觉得是巧合,就像全世界这么多人,不是只有我才能得绝症,全世界这么多不幸,不一定会发生在我身上,然而真正发生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命运最狰狞的一张脸,就是在你的身边。 那对夫妇,也就是我的父母,不幸成为了她挑选的目标之一。联邦政府暗中抓走了他们,对外宣称的便是莫名失踪。 那个孩子,也便是我,从此成为了孤儿。一个原本圆满的家庭,就因为这项他们眼中可有可无的研究,联邦政府的一项未必就能改变局面的计划,万雨曦眼中肆意挑选的白鼠,而彻底破灭。” 寒续看着白琉衣,话音戛然而止。 原本还闷热的天气,随着最后一缕日光的消失,而霎时开始往冰凉迈进,一场暴躁的大雨,忽然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灰溜溜的贫民区,所有的灰尘与人烟,都在大雨下挤压,巷道里,难见的平静了下来。 地下室的雨声听起来比其余地方的都要美妙,雨滴就在自己头顶侧翻溅射声音,仿佛能让身上最不安分的因子都为之安眠。 白琉衣看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半分的改变,不过寒续本也不奢望通过这番话来改变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她冷眼看着寒续。 “不干什么,只是觉得,我们有些像。” “我不关心你的生平。而且我们不像,你杀了我家人,但是我没有。” 寒续沉默了下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杀你,因为我知道并且理解你为什么想杀我,因为你和我的命运很像。 渐渐长大,我知道的越多,便恨这片土地,我恨所有的恶,恨这联邦。” “不用再啰嗦。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死你。”白琉衣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故事她已经知道结局,寒续也知道她必定知道结局,若是自己父母还活着,这些仇恨定然不足以让他成为而今离经叛道的灭世主,那么在她看来,这个她本就不在意的并且已经知道结局的故事,实在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而无论再曲折的故事,也无法改变她的杀心。 寒续看着她的眼睑,沉默了数秒之后,接着缓声道:“那项研究失败,我的父母成为了无数牺牲的实验品之一,我进入了孤儿院,在里面受尽了欺凌,里面有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恐怖元素,里面在人一生留下的阴影,是你一辈子都无法承担的。 我第一次见万渝城的护城墙,我觉得好高,然而我见过最高的墙,是孤儿院的院墙,高到我直觉一辈子都无法越过。 直到我五岁那年的一个夜晚,园里来了一个神秘人,他将我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带走。从此,我的人生开始迎来了另一个转变。” 白琉衣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白衣下只有纤纤轮廓的腿,更是不断地颤抖。 “那个人,便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强者——白帝。” 一道闪电划过,而后,便是奔雷。 轰隆隆的雷声,让两人年轻的身影,都显得十分单薄。 寒续微笑起来,他的笑容从来没有如此恐怖过,好像一只魔鬼的脸,生长在了他的脖子上。 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一面只有王眸眸自制的隐秘通风道,看不到外面的雨景。 然而十年前雨夜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寒续的眼前。 他的话语骤然跳转:“没错,我杀了白帝。” 第105章 疯魔 “没错,我杀了白帝。” 一句话如奔雷入耳,白琉衣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部爆发,她疯狂地试图挣脱开禁锢,宛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亲口说出这个真相,带来的冲击与震撼,令她真正的失神,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疯狂的失神,宛如外面只看得到大地,而不顾生死去炸裂自我的雨滴。 …… 寒续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他望着宛如一只被开水烫到的白猫一样的白琉衣,话音再度一转,道:“你明明知道,我讲述我的生平,便会讲述你父亲的事情,然而你却不愿意听关于你父亲的一切,关于我为什么我要杀你父亲,你只想听到我杀了你父亲这件事;你根本不在意原因,你只在意结果,为什么?” 寒续站到了她的面前,俯下身,与她面巾遮挡的脸庞只有数厘米的距离,她似乎张嘴就能咬到寒续的脸,他们彼此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因情绪而粗重的呼吸。 寒续皱着眉头,面色冷酷地瞪着她双眼,寒声道:“因为你知道些什么,因为你猜得到不少东西,你知道百里还魂香,想必也知道白帝研制它的意义,否则也不会偏偏用它来将我吸引出来,你知道它的用途,从我现身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了一切都是你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样子。 你不愿意去多想,不愿意去多听,你不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你心中这世上唯一活着的亲人,你这么努力很大的一部分动力便是报仇,你不愿意让这支撑你的支柱自己毁灭在你心里!所以不听,不想!” 白琉衣贝齿咬在粉唇上,沁出红色蚯蚓样的血丝,“去——死!” “你听着,你的父亲,白帝,是魔鬼!给我一千次一万次机会,我依旧会将它千刀万剐的畜生!” 白琉衣嘴角鲜红更加娇艳:“你去死!” 寒续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他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你不愿意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不知死活地和这么多强大力量对抗?你以为只是几年的魔鬼人生我便会彻底地憎恶所有的恶?你以为我是神经病冒死冒活的去毫无必要的黑吃黑?!” 寒续大声地咆哮,所有声音都没有淹没在沉沉雨声与轰隆的雷声,反而愈发清晰地映入白琉衣的耳郭。 面巾贴在她的脸上,勉强露出下面精致的容颜,而这张脸,又在寒续的指下而略微变形。 寒续看着她的双眼。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点晶莹。 这些晶莹,纯净,通透,像是一个孩童最稚嫩的时候,最无暇的心。 寒续心神忽然有一丝地颤动,而后,他感到了一丝软软的愧疚。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脸上刚才狰狞的面容,也渐渐消散下去。 他坐回到椅子上,深深地埋下了头。 两人的呼吸,像头顶缓缓转动的吊扇,呼呼作响。 寒续的声音平和下来,甚至有几分无力:“你既然能够从他留下的东西里面,找到他研究出来,根本没有对外有一点外传的百里回魂香,那你也定然知道它的用途是什么,不然你也不会想到用它来尝试能否将我吸引出来。 我既然出现了,不就印证了它的用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是不想直视,还是选择无视?” 他不再去逼迫她面对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接着诉说自己的那段过往:“你应该很了解你父亲,至少,你很努力地去了解过。 白帝是武痴,你应该很清楚,世人也都很清楚,他对武迷恋到发狂的地步,为了一项小的招数而数十天废寝忘食,为了破解一张玄卡数年不见人影……力量就是他全部,是他生命最至高无上的东西。 他当年泰斗阶纵横,是最联邦接近圣阶的强者之一,纵横两大国度难寻敌手,故有白帝之称。然而,直到南宫蝠出现。 十五年前,同为泰斗阶的南宫蝠,年轻了白帝足足十多岁,然而却在灵山之巅,一场鏖战之后,击败了白帝。那一战万众瞩目,然后你父亲,不可一世的白帝,成为了败给南宫蝠的诸多巅峰强者之一。” 白琉衣死死咬着银牙。 “这是白帝此生面对过的最大的打击。面对沉重的打击,有人在此一蹶不振,有人却在此中奋发图强,白帝都没有,他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癫狂。 他发了疯一样要让自己变强,要让自己更强,要重新战胜南宫蝠,他就像你不肯相信名震天下的父亲会死一样,他不肯相信纵横八方的堂堂白帝就这样被人击败,被一个后起之秀打败,成为他前进路上的一颗败子。 他着了魔地修炼,从各个派系疯了一样寻找任何一点能够致胜的手段,但是他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发现,他不可能超越南宫蝠,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获胜,因为,南宫蝠与他一战之后,便迈入了世上最强的品阶——圣阶。 二十五岁入圣,他是人类历史上几千年来最年轻的武圣,注定很快超越独孤锋,圣土拳尊等圣阶的男人,注定会站到人类巅峰的男人。” 寒续手合在了两个膝盖的中间,暴躁、不安的情绪全部收敛了下去,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安安静静讲故事的人。 白琉衣银牙在细细地震颤,粉唇越发的苍白,像外面被雨打残的荷花瓣。 “他彻底疯了。 他将南宫蝠视为夙敌,然而,在对方眼中他却已然什么都不是,南宫蝠成为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击败的人,他花了半辈子都没有摸到的圣阶,对方已然迈入,他与他之间,已经不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物,而他也确定,他永远追不上南宫蝠的脚步。两年之后南宫蝠打败如了圣阶十多年的剑圣独孤锋,便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不过聪明的白帝还没有等到这个时候,便认清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愤怒,这样的不甘,让他失去了理智,此后,他的人生永远都活在了灵山一战里。他忘记了他生命中的所有东西,所有荣誉,他的生命里,所有所有都不再重要,武痴的白帝,只有一个身份,那边是南宫蝠的手下败将。 他知道凭借他自己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击败南宫蝠,于是,他早年一个偶然所想,或者说是闲暇时候的思考,便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要培养出真正的杀神,比他自己还强的杀神,来代表自己,代替自己,以这种方法,战胜南宫蝠。” 寒续顿了顿,然后接着道:“他喜欢创造,各种各样的东西。记录百里还魂香的地方,应该会有提及,关于他的一部分构想,关于他年轻时候便认为现代大学教育方式,无法培养出真正强者的种种,而他认为自己也是因为小时候的培养方法的原因,才止步于此,于是他构思了一种后辈培养方法,百里还魂香,就是里面的元素之一。而他自己那一套方法,他认为就是创造奇迹的唯一的机会,在他疯了之后,便跟着演变到了极端,也成为了他唯一的寄托。 南宫蝠无牵无挂,孤家寡人,心中只有变强,他认为这是南宫蝠能够如此强大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超越南宫蝠的必备条件,于是他从世上蒸发,开始以此类条件,全联邦寻找他要的孩童。 他已疯魔,他的想法自然疯魔,他所看所用所要培养出的角色,同样疯魔。他想的根本不是培养一个传承衣钵的弟子,他想的只是在最短时间里,培养出来将来能够媲美南宫蝠真正的杀神。 他是个武师,也是个了不起的全才,很多派系都有涉猎,所以他想的也不单单只是寻找一位武师,而是任何一个门道。他在全联邦寻找这样的孩子,一年里,他找到了我,也找到了我的另一个伙伴,总共一百多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孤儿,所有的孤儿,都有着唯有他这样的强者才能一眼便感受到的独特天赋。” 寒续掸了掸衣角,像是掸去留在身上的岁月沧桑。 白帝的音容相貌,还浮现在他眼前。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地将我从孤儿院中抓走,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我只记得他随时都湿漉漉的衣角,和那张苍白得如同纸面的脸。我想很多孩子一定和我一样,以为遇到的是救星,我当时就是这么天真的认为。” 寒续心情开始沉重,身份也开始代换成了“我”。 “我是最后一个被选中的孩子,在我前面,还有一百零五个孩子,全是他选上的所谓幼苗。我们所有人都被他抓到了地陵行省茯苓城于钟弦城中央的山岭地带,那里百里范围内毫无人烟。 而比起我人生前两年还要恶魔的三年岁月,便从此开始。 他要把幼苗,练成足够毒倒南宫蝠的罂粟花。” 第106章 梦魇 白琉衣的呼吸开始越来越紊乱。 寒续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她的反应,他的所有情绪,所有思维,全部陷入了十四年前。 他的声音非常缓慢,缓慢地被时钟滴答声远远甩在身后。十多年前不为人知的岁月卷轴,随着他的音节,缓缓拉开。 “卡道可以正是开始修炼,需要识海凝神;而武道、械派、巫系,还是灵药系、卦系等几乎其余所有派系的真正修炼,都需要武道系的丹田凝气作为根基。而人要到十四五岁的年纪,智力发育以及身体发育才到了真正可以凝神或者凝气的地步,此前所有,都只是筑基。 他就是要从这里,开始培养他的杀神。” “我们一百零五个孩子,最大的七岁,最小的便是我,快要五岁。他不跟我们闲谈任何一句话,真正说的话也极少,而梦魇正式开始的那一天,一开始被关押在山洞中的我们,全部被他丢到了凶兽四伏的山里;他依然什么话都没有交代,便转身离去。 山里有野兽、毒虫、瘴气,一切足够杀死成年人的东西,而一百多个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没有任何工具,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低等孩子,便被丢在了上面。 有人哭得眼睛红肿,有人哭得几天说不出话,但是根本没有用,没有人怜惜你的泪水,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高大的吊睛虎追着我们跑,夜里还有狼嚎蛇吐信。第一天就有六个孩子死在了老虎的嘴里,三个在逃亡路上从长满苔藓的斜坡滑下身亡,有的生了一场大病,有的中蛇毒而亡……我们仅存的人相互取暖,相互依存,堪堪地在上面活了三天。 三天后,只剩下九十六个孩子,我认为自己也快要这场迷惘的逃亡中死掉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将我们带离了那座山。 这便是我们入试的第一关,三天时间,他借此淘汰掉天生的弱者,无关修行天赋。” “噩梦远没有结束,他开始了他所谓的训练,不是传统理解的老师教学生,而是,恶魔弑人类。 没有闲聊,没有交代名字的机会,他就像一台机器,只在操控着我们进行他所要进行的一切。 一道道学习任务从他身上出现,有武道天赋的练武,有玄卡天赋的他教授玄卡,灵药系的他布置灵药系的任务,各有各的天赋,所以便各有各的任务,而他的传授从来都很短,理解与否全部是靠天赋,且所有的任务,越往后也越多越难。” “我们不仅要自己解决吃食,还需要完成三天一次的任务提交,譬如他安排习武的需要三天背下《凝气篇》全篇,或者完成多少项巨大无比的体力任务,完成不了,惩。 灵药系天赋的孩子需要准确识别几十道灵药,说出所有的作用,相互之间可以的配比,完成不了,惩。 越往后,即便没有灵药天赋,也需要知晓灵药知识,没有玄卡天赋,也需要明白各项玄卡的一般催动时间以及作用……每一项常人武者数个月甚至数年才能掌握的东西,我们只有三天时间;除此以外,所有人都还有体能的训练,反应力的训练……所有所有强者所必备能力的训练人物我们都有,并且许许多多是孩子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寒续卷起黑色的长袖,露出他身上的许多伤口。一道道随着时光渐渐暗淡下去的伤口,却比他腰腹及手臂新伤要夺目。 “我们就是必须完成这些不可能,这就是我们当时活着对他而言的唯一意义。 不能完成他任务的人,接受的惩罚,足够人一辈子不忘:他用绳索将只有数岁的孩子吊在树上,用鞭子抽;鞭子上面沾了食肉粉,豁开的皮肉,会被这毒粉腐蚀,剧痛,让人三十天都无法缓过神。然而每三天的新任务出现,你依旧要忍着牙去完成。三十天,一个月,旧的伤口还没结痂,新的伤口又会出现。” “我学的是玄卡,我被抽晕过无数次,你无法想象那种痛苦,心理与生理的重大折磨,令只有几岁的孩子多么崩溃。我无数次想要寻死,但是我知道不行,我四岁便下定决心掀翻这座联邦王朝,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我可以通过他来变强,来给我的父母报仇,我必须要活下去,所以我咬牙硬撑,一次又一次,无数次。 我亲眼见到过一个女孩,比我大一天,和我关系十分要好,数次我要死亡的时候救了我的女孩,一个极有玄卡天赋的女孩,因为一次的任务没能完成,没有扛过来,被……活活抽死。” “‘真正的强者,需要的从来不只是天赋’。” 寒续哽咽了下来:“他当时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说了这样一句冰冰冷冷的话。 而后看着站在一侧,眼泪模糊的我,说:‘强者,不能有感情。’ 然后因为那滴眼泪,我被鞭罚,倒挂三天,已儆效尤,而我从此以后的任务要求,也开始翻倍。” 白陵当时的神情,寒续还一一在目。 白帝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就是当时的他心中这个世界最丑陋,最恐怖的脸。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 “每天每夜和死亡打交道,每天每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地狱,闭上眼睛梦里是地狱,所有人在哪里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所有人都开始模糊地意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 “我们住在山洞里,他则在最高山上修了一间小木屋,居住其中,我们基本见不到他,绝大部分时候,他就孤零零地住在那里,没有出现,但是却又像随时都在看着我们。 有一次,一个男孩冒死选择了逃跑,跑了足足两天两夜,他不敢回头,拼了命的跑,他以为已经成功的时候,结果回头却发现,白帝从始至终都跟在他的身后,不言不语,只平静的看着他。 男孩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是他被抓了回来,白帝让我们静静看着,他被一只虎生吞。 脑浆、碎肉、鲜血,摊在地上,像是鱼铺的水槽。 从此没有人再敢逃跑。 有孩子轻生,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然而却被他轻易阻止,而后被他用铁鞭一鞭鞭抽死。 他不喜欢说话,他不屑和我们说话,所以,百里还魂香,这唯有我们这些种过子毒才能闻到,并且又覆盖了几乎大半山野的香气,便是他通知我们集合的手段。而无论我们在这林中走到了那里,为了存亡走了多远,嗅到这味道都必须沿味前去,否则,便是生不如死。” “一个月的变态传授,而后便是一个月的山林生存,如此反复,我们分别将其称之为‘修习’以及‘存亡’。他下达的修习任务不断加重,生存的范围和难度,也在不断加重。 有很多次‘存亡’里,他给我们每一个人都下了毒,有的毒让我们所有人都好似肝肠寸断,有的毒让我们神志不清,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忍着毒发,在那山脉里,找到他砸里面随意搁放的对应灵药来解毒,若是找不到,一个月内就会死去;他在里面还放置了许多干扰的灵药,其中很多都是剧毒,若是认错,同样会加速死亡。 各种各样,你想不到的折磨人的方式,一次次发生,对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一年过去,我看着一个个孩子死在我的身边,人越来越少,很快,还活着的孩子,便只剩下五十多个。 我们是天赋最高的孩子,也是他心中,最强的五十多个孩子,我们几乎每一次存亡任务都能活下来,我们已经开始能够应对这一切。 一切或许还应该像往常一样进行,我们行尸走肉,他魔怔鬼行,或许还要这样维持数年,直到我们其中开始有人凝气,开始有人识海凝神,一切才会改变。然而就是我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生存游戏却突然开始变化。 他说,现在开始,每一次存亡游戏,必须要死五个,而他,参与其中,进行猎杀。 我们对手不再只是恶劣的环境和野兽,还多了一个——他。 是的,这不仅仅再是我们的生存游戏,还是他的杀人游戏。” 寒续拳头死死攥紧,他和白琉衣的骨指,都显得有些突出,像是枯骨。 白琉衣却并没有开口,阻止寒续接着说下去。 “因为他得知,南宫蝠打败了独孤锋,整个神风联邦,只剩下百里寒秋,还与南宫蝠未曾交手,所以不分胜负。 然而谁都觉得,冰卡圣百里寒秋未必是南宫蝠的对手,即便南宫蝠不敌,再给他几年,十年二十年,必然冠绝人类。 南宫蝠天下无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消息像是五雷轰顶,白帝无法接受,而当他越发尝试,越发地确定自己无法突破至圣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且任何力量都到达了无法再前进一步的瓶顶的时候,他对我们的态度,就越发的疯狂! 这一切的变本加厉,便顺理成章。 恶魔生涯开始之后,又有几个孩子被抓着陆续加入了进来。那个时候有一个没有名字很瘦弱的男孩,他来得很晚,几乎比我晚了半年,我叫他王,因为他来得虽晚,但却格外的厉害,厉害几乎足够在我们当中称王。每一项在我看来无比艰难的任务,不管是巫系,还是战械,还是灵药,还是武道的修习任务……他都能够无比顺利地完成;而两个月一次,一次便一个月的生存游戏,也因为他的帮助,我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 在那里很难有纯粹的友谊,所有人想的都是活下去。一年下来,经受了一年的磨练,每一个孩子都开始蜕变,冷血、残酷,坚强,又超出想象的强大,然而大家都格外冷漠,可那个男孩却很与众不同,他总是让大家团结。也因为他的存在,不少人在数次的生存以及任务之中,都因为他鼓励的联手而幸运逃脱,也因为这样,我与他还有一个名叫小哞的男孩,另一个叫雪絮的女孩子,成为了好朋友。 小哞是个天才,他对械派的天赋超乎人的想象,他能够闭眼拼装二级枪械,从零到有只用十三秒,这是很多初等武师都完成不了成绩,然而六岁的他就可以做到。雪絮是个很白的女孩,和她的名字一样,她有很高的武道天赋,只是六岁,没有元气,但是就能够演练出《乱迷踪》的步伐。” 寒续手指合在身前,十根手指开始不断地翘动,像是在弹琴,而他的话音也有了细微的颤抖。 “每次死五个的存亡游戏,其余孩子一盘散沙,自己存亡的时候,我们却一次次联手逃出升天,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却一直都是幸存者。白帝渐渐发现了我们的关系,而这一切他所不允许,他不允许人有牵挂,他要我们所有人无牵挂,心里眼里都只有修行。 所以在一次生存游戏里,他选择了杀死我们。” 寒续眼里锋芒毕露。 “他杀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轻而易举,所以生存游戏一开始,他就轻松找到了我们。 王和我,是里面天赋最高的两个孩子,我的玄卡天赋,王几乎妖魔一样许多派系都极高的天赋,都太过突出,几乎无法取代,也许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没有杀死我们两人,但是他却抬眼杀死了小哞和雪絮。 小哞和雪絮的尸体,就倒在了我和王的面前。 我疯了一样要杀死他!不知死活地要跟不可一世的白帝拼命,多么可笑……他只看了我一眼,我就根本无法再动弹;没有用元气,只是威势,只是一年来,我对他的惧怕,产生的畏惧。 强者不能有朋友,强者,不能有感情,至少要成为击败南宫蝠那样级别的强者,不行。 他没有杀死我或者王,但是不再让我们维持友谊。因为我只是玄卡天赋过人,他便在那次存亡游戏中杀死了他原本制定的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仆人孩童来凑齐五人,让我顶替了那个孩童的位置。从此,我除了完成魔鬼一样的修习任务,还需要一直活在他眼皮底下,和其余孩子分隔了开来,没有了再与王接触的机会。 而我为了保证我和王之间的安危,不再去激怒白帝,再此后的任务之中,也再没有与王有过此前的帮助或联手。” 寒续看向了自己的手掌,还有他最为强大的凌腿。 “事情总是有两面性。 他始终是一位武师,哪怕他再绝望,也还是会不断地产生希冀,不断尝试着去变强;万一呢,万一自己可以到圣阶,万一自己再试一试便能够击败南宫蝠呢?就是这些不甘心,这些希冀,所以他始终没有放弃自身的修炼。 武痴如他,《凌风神谱》这样他性命一样重要的武学,他当然不可能传授给我们这些他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只当做工具的棋子,他也不可能允许别人学习;所以照顾他起居的,都不是武道天才。 不过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强如白帝也不例外,他只感受到了我的玄卡天赋,却完全没有想到,我还有强得可怕的武道潜质。 不过就算他看得出我的武道潜质,也不可能想到,没有凝气的孩子,会有可能做到即便是泰斗阶的他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寒续话音停了下来。他运气,元气在丹田之中缓缓流淌,宛如风涌一样涌入他的经脉,而一股旋风,缓缓在他身周旋转起来。 他的手掌往前轻轻地推出,一道道细微但是却又蕴含了强大力量的风旋,在他的体内外出现。 这缓慢的旋风中,他的发丝飞舞,白琉衣的白衣袂袂。 这,是没有经过演变,原汁原味的白帝绝学——《凌风神谱》! “就是他这样的一个决定,给了我机会,在巨大的求生欲望与仇恨的推动下,只是暗中看他练武,只是看他运气,只是看着他无形的步步推演,我就在后面的两年里,慢慢地,无形地偷学了他至高绝学—— 《凌风神谱》。” ps:我构思得比较细,越细越容易出纰漏,欢迎指正。 另外就是,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个故事不古不今,但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幻想世界,想象力才是核心。从最开始我就是这样想的,一个武侠奇幻的世界,科技也会发展的,时代也会进步,只要存在科技元素,那就会慢慢步入科技文明,只是会因为不同条件,而有不同呈现。也因为世界上存在玄卡这样的奇幻力量,武道这样的武侠力量,所以,哪怕科技发展了,但只要无法取缔,或者动摇他们的处境,那么这个世界依然会像以前那么武侠,奇幻。 所以我的这个世界的构思就是这么来的,就是因为我们正常世界看来不古不今的元素,在这个世界能够并驾齐驱,所以这个世界就是会有点常理上的不古不今。 我总是多想,怕人家这样反感,不过解释解释也不累,我放到正文里还能凑字数,就这样吧。 最后,感谢读到这里的人。 第107章 弑帝 “一门普通的武学,言传身教,很多人两年未必都能知道精髓,我只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偷学,却渐渐掌握这名传联邦的绝学,在凝气之后,更是能够完美展现,说出去或许谁都不会相信,因为太离奇,但是,这就是事实。” 白琉衣无言,只是呼吸变成了用嘴呼吸。 她无法质疑,她只是震撼。 寒续的展现就是最好的事实,这就是世上已经失传了的,白帝亲女儿都没得到传承的绝学——《凌风神谱》! 寒续双手一握,旋风便为之消失,因为这绝妙武学导致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凌驾于尘土之上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他发丝轻轻落了下来,他的语气也慢慢落了下来。 “我用了十年时间,来将这武学的一部分进行演化,演化成了纯粹的腿法,而这便是关于我的凌风神谱的来历。” 他注意到白琉衣的指尖已经嵌入了掌心的肉里,这一细节又很快在他迷离的眼前模糊。 话题重新回到了白帝身上。 “我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他也从来没有与我有过交谈,只是冰冷的命令,我注意到他生活的单调,而他有时候会暗中离开,我想他就是这样离开这片山岭,去到外界,打听世上他唯一关心的消息,这应该就是他唯一关心的其余事情。 我试图通过计算他离开以及回来的时间,预谋一次逃亡,但是却发现,即便自己能够精确地算准所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在他回来之前,逃离出他的掌控范围。 我无能为力,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彻底地统治着我们。 我在石头上化‘十’字,来默默计算着我在这里生存的天数,离开这里,几乎遥遥无期。 后面的两年里,我们在那个与世隔绝,没有网络,没有电,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地方继续着生与死的轮回徘徊。 时间流逝,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减缓的速度还没有消减的势头,我慢慢开始意识到,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淘汰,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永不停止的筛选,他从来没有打算过培养一批毒果,其中出现一颗足够毒死南宫蝠;他想的根本只是这一大批花,朵朵厮杀、凋零,最后只剩下其中最后的一朵或者两朵,他再让其结出果来。 “存亡”,根本不是存亡游戏,而是一场无休止的死亡游戏,死到只有最后的胜利者。 我开始惶恐,我开始不安,然而一切还是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一次次保证自己活着, 很快,便只剩下五个孩子,我,还有那几乎无所不能的王,还有一个女孩,两个比我们年纪稍大的男孩。我们五个各有强弱,各有天赋,总之难分高低胜负。 从那以后,他开始更多地对我们进行教授,他教我们杀人技巧,他所知道的几乎所有无关元气和精神力的技巧,他这一生至巅峰,许多许多的经验,都开始分别传授给我们。 我们越来越强,强得不可能是数岁孩童那样的强。 他将我们的天赋挖掘到了极致,他将我们剥削到了极致,他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完美的机器,他完美的作品。 他欣赏我们眼中的无神,欣赏我们的冷血无情,欣赏我们因为他,那被挖掘得淋漓尽致的天赋。 我想那时候的他,很确定,我们中有谁,具备了在将来挑战南宫蝠的可能。 ‘你们都是在筑基,做到了筑基的极致,但是,你们都还可以更强,你们当中,还可以分出最强。’ 没错,我一直猜测的事情发生了,他开始让我们五个最大的才九岁的孩子,自相残杀,直到,活下最后两个。 我们从头到尾,一百多个孩子,无论我们多么努力,此前的变现多么顽强,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那就是死。 我们无法反抗他的命令,这场残酷无比的杀戮之花,开放。 我们五个被各自散落在了硕大的山林里,开始相互寻找、猎杀。我躲到了一个洞窟里,因为我无法彻底狠下心,去杀死其余的孩子,尤其是王。 那两个男孩第一天就遭遇到了一起,第一天就死了一个,而还活着的那个,被另一个男孩用斧头劈断了一条腿。 他没有停下来,自己简单地包扎之后,开始寻找另外的猎物,半个月之后,他撞上了王。 他断了一条腿,他知道他想要成为最后的存活者,无法去硬拼,所以他早早地就布置了很多的陷阱,所有的陷进布置,都狠辣得要人命,譬如布满了涂抹剧毒的竹尖的陷阱;譬如在灌木的草丛里放置同样淬毒的铁钉,破开皮肉便能致死……然而王都躲开了他的设计,和他最后厮杀在了一起。断了一条腿的他有太大的劣势,最后活下来的,是王。 而我,在一个月后,遇到了五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身无寸缕,满身是泥,也浑身是血淋淋的伤,躺在了山洞门口,奄奄一息。她告诉我遭到了他们的暗算,她侥幸逃生。 我可以轻易地杀死已然毫无反抗之力的她,她甚至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很挣扎,但是我也很清楚,我们当中,只能活一个,她不死的话,我就会死。 我走上前,看着她躺倒在地,和任何一个孩童一样稚嫩的脸,那这些年被摧残如此,此时此刻还是出现在了她脸上的孩童的无辜与脆弱。 我下不了手。 我想谁都下不了手,她还只是一个小孩,我也只是一个小孩。她的脸上布满了求生的渴望,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惘。 我选择了放弃。 然而当我蹲下身把衣服脱给她的时候,她脸上所有的无辜与等待死亡的恐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疲倦地狠辣,她的手,霎时便锁上了我的喉咙。 她爪法凌厉,哪里有半分奄奄一息。 她修的是武道,她是天才,这个年纪,没有元气,只是爪法,依然能轻易锁死我的喉咙。 她从头到尾都是欺骗,都是在引我上钩,根本就没有什么被暗算,从头到尾,都是一出苦肉! 不过……她的手还没有锁上我的喉咙,我的匕首,便捅入了她的心脏。 她没有骗过我,我也没有,她想的那么柔弱。” 寒续抬头看着嘴唇颤抖的白琉衣,道:“他教出来的孩子,八岁的恶魔,我和她,都是。 我们所有人,都是。” …… 寒续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几分钟之后,才回到位置上。 “最后,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只剩下我和他,王。我他成为了这片硕大山岭里,最后的两个孩子。 一切像往常那样进行。不过,故事还没有结束。 或许在白帝原本的构想里,便是驯化出来两个孩子,来接受他此后的铸造,不过因为最后活下来的是我和王的缘故,他原本的构想,便又发生了改变。 我和王之间,还是有友谊存在。这样的东西,很难真正意义去磨灭,即便有了之前的经历,也没法真正消失。 他不允许我们之间是朋友。 强者,不可以有朋友。 所以我们两人之间,还是必须死一个。或许,这就是最后的存亡游戏。 他还没有下达这个命令,来让我们执行,我和王就猜得到最终的结局。所以我们二人心里,开始有了一个计划。 那就是,一起死。 两个男孩,都受够了,不想要再活了,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不知道仇恨了,只有深深地疲惫,和希望寻求解脱。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杀死不愿意杀死的人,我不想再当白帝想要的冷冰冰的兵器……而无力反抗,那便只有结束。 然而,我们还没有等到他要我们两人最后残杀的那一天,他却疯了。 不再是为武,为力量痴狂得走火入魔,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疯。 那是个暴雨的下午,天色暗沉得仿佛夜晚,他痛哭,他崩溃,他砸碎了三座高山,他的嘶吼撕碎苍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帝,从来没有见过他产生大的情绪。 一代天骄,白帝——白陵,彻底,疯了。 因为南宫蝠,踏神宫皇城败北,死了。 他疯魔了这么多年,每分每秒都想要去超越的人,他拼尽一切要去打败的人,死了。” 白琉衣的眼下,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很痛苦,寒续眼中的痛苦,冷漠等等情绪的交织,也在像她揭露血淋淋的现实。 “他发疯发了三天三夜,大片山林一片颓坯。他最终跪倒在了那木屋前,宛如变成了一具雕像,嘴里只有失心的呢喃。 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看着他,看着雨水打湿了他这些年长得齐肩的长发,他整个头上顺着发丝流动的似乎不是雨水,而是无数人的鲜血。 我,拿起平日砍柴为他生火的柴刀,轻而易举地砍下了他的头。 白帝,一代天骄白帝,就这样,被一个八岁未满的孩子,轻松夺命。” 传奇的死法,或许大部分都没有那么传奇。他眼中的夙敌没有等到站到真正巅峰的那一天,便殒落,而为武一生的白帝,也在轻而易举地死在了一个孩子的手里。 白琉衣的泪不断地下落,抽泣声也接踵而来。 她哭得很压抑,不愿意让人听到的她的哭声,然而这声音,还是像这厚厚墙壁都格挡不住的雨声雷声一样,穿插在了整个屋子了。 寒续站起身,低头看着她,道:“他给了我很多,痛,与强,但是,就像你想的那样,我供认不讳。 我,杀了白帝。” 第108章 活在现在 很多人都疑惑,灭世主为什么可以这么强?在经过了十二所高校的学生围杀灭世主失败之后,这些天之骄子无疑更加困惑和恐惧,低等民,没有半分资源可以享受的低等民,是如何练就至连他们都要畏惧的强大的? 只是天赋,从来都不够。 而灭世主为什么会是灭世主,寒续作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面回答。 …… 十年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又像是就在自己眼前反映的电影,模糊与清晰,矛盾地并存。 很多事情,对于世人来说都将是永远的秘密,就像白帝去了哪里,到底还活着没有?灭世主到底是谁? 世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东西,书本以及网络上记录着的未解之谜,对于这些故事的主人翁来说,何尝不是自己不愿告人的秘密。 王眸眸靠在书房的书架上,缓缓坐到了地上。背后就是关上了门的地下室。 从来不抽烟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烟,默默地含到了嘴里。 烟雾入肺,并没有预想中顺利,他呛得咳嗽起来,呛得浑身发抖,呛得眼睛都微微泛红。 “真你妈难抽。”他揉着眼睛唾骂道。 …… 白琉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事实与她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想要看到的,完全背道而驰,她第一次如此深沉地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 外面又跑过了一道雷声。 追着雷声的尾音,她颤声道:“你撒谎。” 她的脸色和她的话音一样苍白,这声质疑显得非常无力。 “我没奢望你信。” 有些话,有些事,说出来,反而就解脱了。寒续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他颔首,道:“因为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里面的确也有很多你不愿意相信,而也超越传统理解范畴里的东西。” “人人都知道名传全联邦的白帝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以前的他是多么完美,然而再了不起的人,他也终究是人,是人,他就弱点,而他的弱点,就是他自己。 鬼才如他,最大的错,就是看不清自己。 我不觉得人有高低贵贱,但是人的天赋和力量,的确有高低之分。他和南宫蝠,从来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然而,他却固执地想要去超越他。 这就是白帝,你的父亲。 你不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相信我的理由,还是因为你只相信你自己。 换句话说,你所相信的东西,有多少有准确的根据?你知道你父亲多少?你对白帝的所有认识,都是建立在他留在家中的些许文字,或者些许其余的痕迹,或者是人们口中的传言,你真的知道他多少?你凭什么认为他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现在还是你想的那个状态?” 寒续不再说话,白琉衣,也深深地垂下了头。 这本来就是一场毫无凭证的单方面诉说,他没有半点证据去证明谁是不是罪有应得,而自己又是不是应该活下来,事实是否比他讲述的还要不堪,自己武学到底是不是偷学……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而他本来也么打算证明什么。 说这些,他更不是希望博得什么同情,这么多年黑白通吃,心噬天空,哪里需要别人同情? 寒续做了一件让白琉衣都诧异不已的事情,他走上前,将一把黄色的钥匙塞到了铁箍靠背后面的钥匙孔中,一拧之后,禁锢锁便全部解开。 身体重获自由,这样的感觉却没有太多美妙,她只诧异地望着寒续。 寒续转身离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白琉衣微微抬眼,空洞还通红的眼睛里,静静望着寒续的背影。 寒续顿了下来,没有回头,而是看着自己脚下的阶梯,道:“我需要告诉你事实,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这是我欠你的。 不过,这不代表我就会允许你杀我。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我不再欠你什么。至于我跟你父亲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你怎么看我,都不会影响我怎么看你。 你把粥喝了,过几日你状态好些,我会送你离开,此后再见,你不留情,我必不留手。” 说完,寒续离开了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看见的便是门口王眸眸略显落寞的背影。 显然两人都很感伤,这么多年前的事情,第一次赤.裸裸地提及出来,对于两人来说,都有要克服的魔障。 很多事情不去经历,永远都不会知道究竟是多么深沉的痛苦,他轻描淡写的一些描述,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简简单单的话里到底蕴含了多少唯有自己才能明白的痛。 他拍了拍王眸眸的肩膀。 王眸眸起身把烟弹开,道:“走吧,吃饭。” 作为武师,平时的饭量都不小,需要的营养也比较高,不过作为明面上彻头彻尾的低等民,他们大部分时候吃的东西都十分简单,今天也就只有炒土豆丝,和一碗空心菜汤。 寒续吃得狼吞虎咽,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眸眸看着他,也端着碗狼吞虎咽起来。 痛是昨日痛,人是今日人,该做的,还是要继续。 …… 白琉衣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桌上的两碗粥。 她的眼神彷徨无助,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状态。 而她的心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么复杂。 寒续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这么多年的事情,他拿不出任何证据,那么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相信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地将他所说的一切当成是事实、真相,原本那烈得如赤日的杀意,这个时候却怎么都提不上半分。 她恨这种感觉,可是却只能纵容这感觉在心里满满肆虐,而无能为力。 她一口呼吸之后,又昏迷了过去,微弱的呼吸,混着穿入地下室的密密的雨声以及空中略显潮湿的空气,缓缓飘散。 外头这场雨,把三个人心,都淋得狼狈不堪。 …… 寒续第二天端着新的一碗热粥进地下室的时候,白琉衣正宛如一滩烂泥一样靠在椅子上。 白色的灯光落在她白色的衣衫上,这普通至极,但是穿在她身上又显得异常好看的白衣,再搭配上她此时苍白无比的脸,让她整个人都宛如一朵快要凋零的茉莉。 寒续看了一眼桌上原封未动的粥,意识到问题所在。 毒素的缓解,让她清醒,但是却并没有完全解除,再加上饥饿没有力量补充,即便是没有了铁箍的限制,她也没有办法自己去拿到食物。 化骨绵太强,加上王眸眸的加剧施加,以及昨日自己讲述那些事情,给她带来的煎熬、打击以及情绪剧烈激动而消耗掉的大比例力量,现在的她,连勺子都没法举起来。 很多复杂的东西他都能快速想通,却是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反而这么久之后才明白。 沉默了十多秒之后,端着热粥站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都掩着面,谁都看不清谁的脸,两双一虚一明的眸子里,都泛着不同昨日的平静。 外头的大街还是湿的,不过雨已经停了;两人中间嶙峋的所有都不会消失,不过却已经都清清楚楚。 白琉衣虚弱得舔不动嘴唇,毒素还在发作,而她身体传达给她的感觉,便是自己随时都会枯死。 寒续缓缓蹲下身,没有说话,而是举手轻柔地绕到她的脑后。 如此举动让白琉衣情绪很明显地波动起来,她美若星辰的双瞳微微一扩,而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丝。 她第一时间要反抗,但是却发现自己的状态没有缓解,反而比昨日还要糟糕,她根本不可能做出丝毫的反抗,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这样的恐惧,令她的大脑霎时空白。 不过寒续却并没有做让此时的她恐惧的事情,而是慢慢地解下她的面巾。 要补充食物,就需要解下面巾。 她那张精致无比,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就这样出现在这整洁但却简陋的地下室,配上白衣素裹出的曼妙身躯,她毫无疑问是任何人见了都会心动的女孩。 不过,寒续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没有去观赏半分美得这惊心动魄的美景。 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再看着他在面巾接下之前闭上了眼睛,虚弱的白琉衣,才感到了慢慢回上大脑的安全感。 寒续凭借着武师强大的感知和距离的把控力,推断出距离,举起了乳白色的陶瓷勺子,送到她的嘴边。 上面热乎乎的粥,灯光下散发着晶莹。 看着勺子上面的热粥,白琉衣犹豫了下来。 “你不吃会死。”感受到勺子上没有半分的外力碰触,寒续说道。 白琉衣又抬眼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始终闭着的眼睛,而身体里强烈无比的饥饿感,让她不再犹豫,她慢慢地微微探头,柔柔地含入勺子。 暖粥入口,令早如旱田的她,感受到了春霖。 “烫么?”寒续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关切的意思,然而却并无法改变这句问里难改的直意。 白琉衣犹豫了很久,而后摇了摇头,声音依然冰冰冷冷,却是像极了两个熟人之间的问答:“不烫。” “嗯。”寒续闭着眼,继续盛粥。 …… 外进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只剩下最后三天。 这低等民学生们,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的博弈,已经逼近到眼前。 几乎所有低等民学生们在很早之前便都开始进入了冲刺阶段。 这种程度的冲刺,和此前的学习状态完全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全身心投入,废寝忘食。 不少学生大把的掉头,不少学生彻夜难眠。 这是他们一辈子翻身的最好机会,而且很多家庭在这一次机会上几乎博上不知多少年的青春。 这不单单是低等民学生们关心的事情,也是很多低等民们尊重的大事,所以所有人有意无意地为学生们尽一份力,为了让居住在周围的学生能有一个尽量优良的复习环境,所以寻常闹哄哄的街道,最近这些天已经越来越安静。 门口经常出现的几个踢破足球的小孩被爸妈喊回了家里,不让他们再去打扰谁;邻里邻居谁都知道,这里住在两个低等民中的高材生,今年极有可能考上名校。 而寒续除了每天夜里的夜校总复习,绝大部分时间也都花在了备考上,没有再去想玄卡和武道的事情,另外每天都给白琉衣端去食物。 他们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不过她的气色却在很快地恢复。 他们没有给白琉衣化骨绵的解药,因为一旦她解除了毒,那么她就可以在很快的时间里完全恢复实力,那对于他们来说,就会巨大的麻烦,所以他们需要等到毒未解,而她又恢复一定力量的情况下,再将她带走,或者是双方再进行他想要的绝对。这对于两方来说,都是最好的决定。 “寒续哥!”唐可心端着两碗汤圆,站在了门外。 “可心,进来啊。”寒续从二楼探出头,挥了挥手里的书。 “这……不合适。” 唐可心摇摇头,接着道:“你快下来端,我要端不住了,我放门口咯。寒续哥,还有一碗是王眸眸的,你记得给他,我走了。” 不等寒续回话,小姑娘又迅速地跑回了家。 寒续摇着头将汤圆端回了屋。 “寒续哥,考试要加油!”唐可心突然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声地喊道。 寒续微笑起来,端着一颗颗雪白圆滚滚的汤圆,道:“会的!” “她叫你叫哥,叫我王眸眸,生气了!”屋里,王眸眸狼吞虎咽地吃着汤圆。 寒续一笑了之,眼睛始终盯在书本上。 两人几乎是吃饭都在看书。 “你在看《制度》吗?”柳倩文发了短信过来。 “在。”寒续回复。 “好。加油呀。我刚才笔写坏了,要去买新笔,看到一支好看的,晚上送给你?” “嗯嗯,那谢谢你咯。” 新手机上两人的短信记录,一直在翻新,而每一个文字里,寒续似乎都能看到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甜甜的微笑。 寒续很享受两人分享点滴的过程,收下新买的黑色二手手机,然后又埋头到了书本上。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非常紧,所有低等学生都这样,这才是低等民应该过的日子。 现在的二人,已经抛却了前些日子的鲜血,以及十多年前回荡至今的烦恼,活在了当下。 第109章 不甘 外进高考与高考是同时举行,在题目上也一模一样,在测试难度上没有差别之分。 这唯有在大灾变时期才停止了的选拔人才的考核手段,一直以来在为神风联邦以及圣土联盟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低等民在忙碌外进高考的时候,中高等民的普通学生基本也都在努力,去考入他们梦想中的大学。 而已经成功保送的天之骄子们,却没有这些烦恼,他们早早地便越过了高考,进入了高校,甚至已经在高校里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校生,不过对于林浅音来说,他面对的烦恼,却远远超过面对高考的学生们。 此时天色已暗,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夏装,还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格外的潇洒,不过极具渲染力的火红的夕阳底下,他的脸色却没有半分骄子的傲气。 他们极力隐瞒的围捕,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不为所知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们这个领域的人而言,却是纸包不住火。 川泗学院的学员死了,这件事要调查,他们所有人都没法脱掉干系。 当然有学院作为背景,加上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情,这些事情讲师学院之间的矛盾,但是这件事里,关于灭世主的一切,却始终像是污点一样环绕在他们头上。 二十多位自称天才的学员,半带着学院的名义前来围捕灭世主,然而却全部中毒而让古丹学院赢得胜利;万渝城第一天才林浅音玄卡不敌灭世主,一大高校有人重伤有人身亡……他们不知道多少学员多少名流会知道这些事情,然而这些事情注定会成为他们人生的污点。 而现如今最关键的事情还在于,直到此时,他们还没有弥补这一切的机会。 他们只要尽快找出文君杨月,结果便还不一定,这么多天来,他们就是一直在进行这样的事情。 “直到今天古丹学院的两位都没有消息传出来,我们也找不到半点下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灭世主身上有什么大秘密,有挖掘的必要,那二位还在拘泥那件事,所以没有向全联邦宣布灭世主已经被他们擒获的事情。” 柳玉穿着很是清凉地红色绣衫,微微隆起的胸脯像是引人入胜的山丘,而她口中的话语,却令在这贫民区荒野中行进的众人感到深深愤怒,愤怒不只起源于她,也起源于这场间所有人。 麟火学院关飞白冷笑一声,道:“如果那天你们诸位谁要是不留手,我们第一时间全部出手,拿下灭世主,古丹学院有机会等到毒发?” “你是白痴?”站在柳玉身旁的长孙同看了一眼关飞白,“你莫非第一时间出了手?如果我没记错,夜里的战斗,你几乎没出什么力。” “你放屁!”关飞白一声怒喝。 “吵够了没?”这一次,是柳玉来打断这番争吵。 “师妹,我……” “你们现在都还没搞清楚问题所在?古丹学院的给我们下了毒,无论怎样,在我们没有察觉到中毒的那一刻,那对奸.夫***就已经是胜利者了,现在争吵这些有意义?” 雪刀学院王笑笑冷笑一声,道:“这话可不对,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互相之间都保持警惕,加上没有太注重古丹学院,否则又怎么会给他们可乘之机?所以,问题还是出现在我们身上。”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现在要再打一架?”一根红色的金属绳索从树上射出,钻入地面的岩石上,洪笑学院李非元手上握着一根金属环,这金属环环绕在绳索上,抓着金属环,像是滑索一样,他顺着绳索从树枝上落下,而后悬挂在了半空中。 “呵,当时贪生怕死不想出力,一记火球卡就躲到了远处作壁上观的洪笑学院的软蛋,这个时候出来装英雄?”天剑学院刘兴明放声大笑。 “所以,两兄弟联手还被灭世主打得要死不活的天剑学院的高手,才有嘲笑人的资格?” “你找死?”刘兴夜怒而拔剑。 “这样永不休止的争斗,什么时候才能停?”林浅音攥紧拳头,一声低沉的怒喝。 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一定要买他账的理由,只是原本他们在围杀当夜,便排挤了林浅音,这些天来他又在搜索上出了不少力,若非他家族提供的解药,他们可能还要在那里遇到危险,所以这个时候林浅音再说话,无疑有了不小的力度。 所有人纷纷冷笑了一声,但是都缄默了下来。 柳玉看了一眼众人,确保没人打断自己之后,又继续道:“第二个可能,就是文君杨月已经死了,灭世主已经逃了,或者是被另外的人所劫持而走。” “死了?”关飞白惊讶地道,对于柳玉这个推断,很难去相信。 任何一所学院的学生,都是联邦的未来,胆敢杀死他们,那便完全是找死。 然而再联想到灭世主三个字,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可怕之后,关飞白的汗毛不禁一根根竖立起来。 “嗯。”柳玉点头。 “我问过一位在古丹学院的朋友,他再去查找了之后,确定古丹学院里面没有人知道文君杨月在之后任何的行踪,当然,也可能以他的地位没办法知道太高层的事情,可古丹学院是他们的靠山,连古丹学院都没有消息的话,那么他们死了的可能性,便会极大。” 他们对谁都有隐瞒行踪的理由,但是并非高等民出生,只是普通中等民的文君杨月,却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想到这里,他们二人可能已经死去的这个猜测,在他们心里如同此刻泼来的夜色,快速占据了他们的心神。 “如果是死了,那便是活该。”李非元从绳索上彻底落下,他微微起身,脸上满是不屑的微笑,“灭世主是块烫手山芋,我们吃不下,别人也不应该吃得下才对。” 众人不禁感到了一丝冷意,然而却没有人出口反驳,因为几乎在他们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边林涵皱着眉头望着他们,不发一语,转身离开了此地。 “师弟?”他的师兄快步追上。 “师兄,你知道为什么卦系的姜笑依,会算出血兆的卦象吗?”边林涵看着他师兄,认真地问。 男子叹了口气,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何尝会想不明白,这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实。 他们之间这病态,势不两立的争斗,便是血光之灾发生的主要原因。 “姜笑依怕死,退出,师兄,我也怕死。”边林涵的指骨微微发白,“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弟,你是学院最受看好的弟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 边林涵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镶着黄边的云端道:“这一次行动,至少不是一无所获,我倒是学到了不少。” “学到了如何做好人?”他师兄问道。 边林涵摇摇头,道:“学到了怎么辨坏人。” …… 望着风冢学院的两位学员离开,也没有人开口阻拦,他们所谓的联手,在那一夜之后,便已经分崩离析,名存实亡。 “我也不想再继续了。”王笑笑揉了揉脖子,道。 “所以今天再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宣布放弃?”孙可人问。 柳玉道:“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半点结果,那就算我们继续,也没有太多意义。”柳玉道,“我已经觉得他们两人很大的可能死了,而且杀死他们的人,就是中了化骨绵的灭世主。” “所以?”苟虹影不再充当领头羊的角色,始终沉默的他这个时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玉接着说道:“灭世主如果还活着,那么就还可以一直活下去,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是现在就要了结。” 林浅音眯着眼睛看着她,道:“所以就这样碰一鼻子灰,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王笑笑因为立场相同,替柳玉接话道:“这么多人要灭世主的命,但是谁都没有成功,我们不能成功也有必然理由。人都要面对失败,所以,那就面对一次好了。” 林浅音冷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你们这个时候反而坦然了起来,很好,那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要相互麻烦了。” 说完,林浅音也转身离去。 苟虹影愣了片刻,看着所有人似乎都打定了注意,转身跟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离开的场景像极了那天夜了,两人被逼迫离开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要潇洒很多。 两人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林浅音的面色也越来越冷。 苟虹影看着脚旁的一朵红色蘑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林浅音回答道:“他们既然想要退出,那我和他们之间就不再是什么竞争且联手的关系,那我做事只考虑我自己就可以了。” 苟虹影道:“那你?” “家里的力量能用的我尽可能用。” 苟虹影沉吟道:“现如今当务之急是确定,灭世主还活着。” 林浅音将一朵野花摘下,揉碎在手里,缓声道:“我很确定他还活着。” 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当然不是什么证据说明,而是直觉,苟虹影心里也有同样的直觉,所以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问道:“那着手点呢?” “很多,这万渝城地下错综复杂,总有我可以下手的地方,而且那虚门大学的女孩不见了,也是我的一个着手点。” 他们都不会去怀疑灭世主的二人组是他与那女孩的组合,首先这个逻辑就说不过去,虚门大学的保送生是灭世主之一?就算这真有可能,那这场围捕行动也是因她而起,寒续险些逃跑也是因为她才拦下,若他们二人是组合,那为什么要来这样一出戏码?所以这个可能完全都不成立。 苟虹影点点头,也有一丝隐隐的责怪,若是一开始他就选择动用家里的力量,那哪里还有现在这么麻烦? 不过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想到地陵大学里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然而她对自己却嗤之以鼻的女孩,他渴望通过杀死灭世主来证明自己的感觉,便愈发的强烈起来。 第110章 美如画 “人类与怪兽著名战役华凌一役的领导者是?” 寒续坐在墙壁因为脱落而花斑遍布的教室里,看着桌上已经写上了不少答案的试卷。 这是一张模拟考试试卷,虽然这个时候来做试卷也没太大的意义,但是书上的只是寒续实在不知道该看什么,任何的知识点考核对于自己来说都有很大的帮助。 他落笔在上面写下了“落谷云遥”二字。 这不单单是一位将领,也是一位强大的武师。在大灾变那个年代,要想成为真正的英雄,需要的便是绝对的实力。 现在又何尝不是? 这个时候他不禁开始幻近三百年前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他在那个时代,又会去做些什么? 他忽然好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对现在不满意,才会去幻想这一切的根源,而所有的对世界的不满意,都不应该出现在低等民寒续的身上,只应该出现在灭世主身上才对。 人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摆脱掉很多限制,但是却很难摆脱掉负面情绪,烦恼这样的东西,总会在你不由自主地时候冒出来。他以为关于白帝的一切重提之后,这么多天下来已经沉淀得七七八八,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走出来。 不再进行这些对他处境毫无意义的遐想,寒续摇摇头,将心思沉淀回来。 继续落笔答题。 “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希望大家能取得好成绩。”下课的时候,那位在班上始终很活跃的女班长,站起来对着大家大声地说道。 她脸上长着不少的小雀斑,一双丹凤眼,不算漂亮,却是很多班级活动的组织者,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女孩子。 寒续知道她平时除了需要念书,还需要赚钱照顾家中卧榻不起的哥哥,这场考试,对他来说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好——”一片应和声便响了起来。 中高等民而言,这是一场人生中重要的考试,对于他们这些低等民来说,就是一去不回头的生死战争。 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上斗志昂扬或者忐忑不安的模样,寒续不禁感到了一丝的伤感。 多少人会在这一关折戟沉沙?我又会在哪里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外进高考还没有开始,感伤的情绪,就在他的心底散放开来。 “复习得怎么样了?”柳倩文抱着书来到了寒续的旁边。 “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复习完,那估计没救了。”寒续回过神,调侃道。 “呵呵。” 柳倩文笑了起来,看着寒续空荡荡的同桌位置,问道:“王眸眸呢?” “他去我婶婶家了。”好多天没见那帮小孩子,王眸眸决定在考试前去见见他们,放松一下。 “这样哦。” 提起婶婶两个字,柳倩文不禁想起了之前寒续承诺她的事情,她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旋即又是对考试的忐忑,若是两人都没有考上大学或者其中一人名落孙山,那么此前再多的承诺再多的美好期待都将灰飞烟灭。 柳倩文越发迫切地想要回家继续看书。 “我们回去吧。” 寒续微笑,站起身:“走吧。” “嗯。”柳倩文拢了拢书。 …… 白琉衣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化骨绵的毒,只至今日,才基本完全消除。 这些天来,寒续每天都给她送来食物,在最初她无法动弹的时候,都是由他喂,当她慢慢恢复了体力之后,此后的日子里,都是将食物放到桌上,然后他便离开。所以从她醒来的那一天过后,两人再没有任何交谈。 不过仅仅只是那一天所说的东西,就持续这么多天在她耳边,以及脑海里嗡嗡作响。 此时,她盘坐寒续往日所盘坐的位置,闭目打坐,浑身都隐藏在黑暗中的她,身体内部,却似乎不断有光芒在流转。 元气在她体内不断地运转,将澎湃的力量灌入她身体各处,她这些天来始终闭塞的经脉,现如今一点点重新涌通。 识海当中的精神力,此时也恢复得七七八八,脑海一片通透,整个人都宛若新生。睁开双眼的时候,这双皓月星辰一样的双目,恢复了原本的光彩。 现如今她的状态已经调养了回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应该非常愉快,她重新恢复了实力,她依旧是那个了不起虚门大学保送生,这里的一切危险对她来说都变得不足为惧。 可是她却一点愉快的感觉都没有。 她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心里就跟衣角一样乱。 灭世主没有她想的那么让她厌恶,这不是仇家之间该有的情绪。她不想与他太多的接触,然而却没法办法去抗拒这一切。她如寒续所说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寒续所说的那一切,她却都无法去反驳,心里,甚至潜意识相信那就是真相。 父亲白帝,活在她心里的不称职的大英雄父亲,是个疯魔? 事实的一切,真的与她自己的推测一样? 或许这就是现实。 她苦涩地笑了起来。 坚持了十多年的事情,这就是真相,她觉得她的人生未免太折磨人。 她缓缓起身,沿着记忆,将灯打开,暗与明的骤然转换,让这灯光显得无比刺眼。 她不喜地微微眯眼,在短暂的适应之后,第一次认真地环顾起来这地下室的一切,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目光的,还是墙壁上那张幼稚的地图。 这张地图画得很大,就像是一张授课用的地图,上面歪歪扭扭的笔触,让他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笔都握不好的孩子,是怎么在勾勒这幅画作。 那张吃人的大嘴,看起来那么的幼稚,但是却正是因为这幼稚,看起来便格外的荒诞,一如这个世界最现实的模样。 她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地图上。 色彩深深地嵌入了图纸当中,摸起来只能摸到一股有些年头的干燥。 看着图纸上模糊的边线,她忽然有些感伤,那些原本还不确定的东西,她现在开始渐渐确定起来。 只有真正受了沉痛伤害的孩子,才会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有这么深痛的愤怒。 她懂这样的感觉,她这个时候才慢慢明白了寒续所说的那句话——他们两人有些像,像在哪里。 她走向木制台阶。 这些天在这里呆得久了,通过外面传来的有关生活的细微的声音,以及寒续每次出入表现出来的与此地密切贴合的气息,她就慢慢知道这里不是什么荒野禁地,而是贫民区中,这里也不是什么隐秘地点,而是,灭世主的家。 墙壁上的时钟提醒着她现在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是贫民区的宵禁时刻,无论是离开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现在都是最好的时刻。 然而她心里一片淡然,甚至没有做这方面的任何思考,后来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意图,只是尝试能否离开这让她感觉发霉的地下室。 木梯台阶不高,只有七八阶,便是地下室唯一的出口,这看起来普通至极的门扉,就是几块合页加上铁板做成的门,看起来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然而当她真正站到这里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战械?” 仔细抚摸,感受这扇门扉外面略微凸显出来的有关内里构造的精妙设计的纹路,她微微蹙下眉头。 他们展现出来的东西,光是战械,就已经有了两个,而且两个她都没有见过,更是无法第一时间想明白其大概原理。 她推不开这扇门,在元气地注入之后,这扇门也没有动静出现,大概地感受了这扇门的坚固程度,她判断自己若是动用武学,再加劲轰门,应该便可以将它破坏,然后离开这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别的念头作祟,让她不太想将这扇门以这样的方式打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手指不喜地扣紧了自己的袖口。 以自己的实力,虽然未必能赢寒续,可要想离开这里也并不困难,随时都可以做的事情,并非一定现在就要去做。 想到这里,她才释怀,一点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孤零零地站在了地下室里。 落在尘世间孑然一身的孤独,地下室的寂静,这个时候潮水一样蔓延过来,她又陷入了无限的感伤之中。 然后,慢慢地蜷缩到了椅子上。 雪白光洁的脚丫,拢在了椅子边,两只手臂抱着膝盖,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伤感落寞的普通女孩。 “我现在,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那么想离开。 无论他有没有撒谎,他都会《凌风神谱》,他都和白帝有过接触,他都是了解白帝超过自己的人。 无论如何,父亲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有太多自己有关自己父亲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而已,他都是自己父亲的弟子,自己唯一亲人的弟子。 他死也好,活也好,自己总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关于自己家人的东西。 这就像是一种不愿意割舍的念想,在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找到的寄托。 她讨厌觉得对方应该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应该死的感觉,她讨厌自己心里出现的矛盾的心理。 “可是……讨厌无效。” 眼睑慢慢地耷拉下来。她累了,困了,也觉得自己身上好难闻。 事实上她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可是这么多天的调养,没有洗澡,让她觉得很难受。 地下室里有浴室,寒续很多时候在这里一呆便是许多天,什么事都是王眸眸帮他搞定,而他自己洗漱以及许多日常便在地下室解决。 她关了灯,走入了浴室。 缓缓解下面巾,身上的白衣褪去,露出精致的容颜,和美得无法增添与删减半点方寸的身子。花洒里喷出水来,很快,凝脂一样的皮肤上,沾满了颗颗水珠。 她挂着小水珠的睫毛随她眨眼颤动着,完美的胴.体映在了镜中,她的视线则落在了洗漱台。 洗漱台上放着寒续用的漱口杯,牙膏牙刷,挂钩上有他洗脸擦身用的毛巾。 这日常所需的一切,在提醒着她,他与她与每一个人都没什么不同,都是最简单的人类,都要洗漱,都要生活,都会痛会难过……这一切让她的心里不禁感到了一丝的踏实,与人类本源上的共鸣产生的温暖。 她不会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便真正去改变什么看法,但是她必须承认的是,她对他很难再有此前那种程度的恨意。 不过,她并不完全收敛自己的杀心。 …… 她不喜欢别人看她的脸,她也不喜欢别人看她身上的任何一寸地方,她甚至讨厌别人看她,所以往常除了手和脖子等无法避免暴露的地方以外,她几乎所有地方都掩藏在了衣物当中。 然而她现在这身唯一的衣物需要清洗。 她思考了数秒之后,决定将衣服泡在水里,寻思着等会将衣物洗干净之后,便催动玄卡,用玄卡来将其烤干。 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不喜与人亲近,生活也自然而随意,这个时候她便习以为常地缓缓走出了地下室,催动元气,去将体表上的水珠排尽。 一丝丝细微的水雾,从她凝脂一样的肌肤上喷射出来,她的身上很快便恢复如常,一头瀑发,轻轻地披散在身后。 她走到椅子旁,拿起那双作战靴,寻思着将其一起洗净。 而就是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忽然响了起来,一道光线从外面筛入,而后,门扉彻底打开。 白琉衣抬起头的同时,戴着口罩的寒续习以为常地拉开了门口的灯线。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那副粉嫩白皙的极美画卷,美得令他……有了一瞬的恍惚,和愕然。 身无寸缕的白琉衣,手里拿着雪白色的靴子,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他很确定他这个时候看到的她看自己的眼神是茫然,当然,更多则是冰冷,很明显强如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这一切;他也很确定她的脸蛋、脖子以及耳根上,有一道流星一样一闪而过的本能的绯红。 寒续怔在了门口,手里的从外面给她买回来的一袋子洗漱用具,啪嗒掉在了地上。 第111章 完美的人与卡 …… 寒续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画面。 不单单是她那张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精致容颜,还有那美得令他目光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放置的完美娇躯。 他的人生里,眼前出现的最多的东西,都与负面有关,要么是鲜血与恐惧,要么就是武力与玄卡。 这和他人生中上一次见到赤.身.裸.体的女孩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是一个要杀死她而演苦肉计的魔鬼女孩,但是那个年纪他并不明白关于人体的任何奥妙,而对方其年幼的本身也没有什么生理上的美感;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则是一个真正美得让他都觉得惊心动魄的少女。 画面仿佛定格。 而后重新鲜活。 “我……” “嘭——”白色作战靴飞上了头顶,电灯顿时炸裂,整个地下室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寒续一口紧张歉然而又粗重的呼吸,随着画面的消失而喷出他的口鼻。 “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还在原地,饱含怒火与杀意的冰冷,向他环绕而来,而这声音最后的尾音,其冰冷更是沉到了冬湖底,以至于寒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冰卡圣百里寒秋手里的冰霜。 寒续看到她手中那张自己此前试图领悟的玄卡,在她手里开始发亮,光界还没有出现,其玄卡上便有高温随着光芒扩散,整个地下室的房间里,都开始浮现出一股温度上升水分快速蒸发的燥意。 “对不起!” “呼——”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抻着指尖的玄卡,将其啪嗒一声摁到地上,一道劲风反扑,让她的秀发飞扬。那玄奥的光界,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霎时在地面上投映开来。地层下方,似乎有热浆流动,发出土层烧烈的声音。 “原来这玄卡是这样用?与重力卡类似。” 看着这瑰丽玄妙的画面,寒续先是对她比预期更早恢复实力的震惊,随后便是对着玄卡手段的震撼。 没有完全参悟成功这张完美玄卡,便物归原主,此时终于亲眼得见这玄卡的高妙,让寒续感到热血沸腾,眼中也是精光闪烁。 紧接着,便看到无数复杂发的纹路在地面上扩散,山洞,而后寒续隐约看到,一道暗红色的光流,像是一条火龙一样,以卡片为中心,贴着地面向他穿射而来,而后宛如蛟龙入潭消失在了他的脚底。 寒续感知到阶梯下方的地面上,一股强悍到可怕的力量,在飞快地凝聚。 高温让整个地下室都闷热无比,浴室中泡着她衣物的水桶里,冷水水面上更是有雾气氤氲。 而下一霎那,在寒续的脑中,就想到了一股人腰粗的可怕的火柱从地面破地而出,将他整个地下室都洞穿的画面。 “等一下!”寒续一声大喝。 “去死!” 银铃般的声音,这个时候就如送终声般刺耳! 寒续脚下的地面飞快地变红,然后龟裂,一道道鲜艳得令人双目刺痛的色彩,在这裂纹之中盛放,鲜艳的火光随着地面的破裂加剧而越来越完整,只是一眨眼,一根好像是水泥柱一样完整凝实的火柱,从地面彻底冲出! 轰—— 热浪让寒续身上的衣物只是瞬间便发烫,他的发丝倒飞而起,而一张玄卡,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水涌!” 这是一张最简单也最常见的一星玄卡,是水系玄卡里最基础最易懂的卡片,不过对付火属性玄卡的时候,这最简单的水属性玄卡,则能够发挥出不小的效用。 白琉衣的身躯和整个地下室一样,都被火光渲染成了火红色,身侧的火光映照出影子更是将其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得完完整整,如此精致完美又格外撩人的画面多少令人血脉喷张,然而她看起来却没有半分娇艳,只像是一朵完美的不可亵玩的梅花,令人眼馋,但又自惭形秽与徒生敬畏。 见到他又爆发出了此前未曾展现出过的水属性玄卡的天赋,白琉衣感到了一丝诧异,灭世主现如今已经展现出了数种玄卡天赋!但同时还有一股不屑,因为若是他只用这样一张玄卡,那便根本不可能能够致胜自己的这张自创的“地火流”。 嗤嗤嗤—— 果不其然,这些寻常的水珠碰到了火柱的一瞬间,便飞快地蒸发,并不能减缓半分火柱上涌的趋势。 火焰冲涌的速度迅速无比,无数的水雾在火柱周围喷发,嗤嗤嗤的声音像是无数被烫红的蛇在吐信,只是瞬间便要将他吞噬。 而寒续在水涌出手的同时,一张风盾卡,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盾牌类的防御系卡片,很多属性的玄卡里都有这样的设计,风盾面对火属性的玄卡,无疑比起土盾更有优势。 寒续左手是水涌卡的光界,里面水流汹涌而出,右手是风盾卡的风凝盾牌。 两卡同施! 火柱撞到了他的风盾上! 风流带动着无数的火焰像是火蛇一样往四面飞蹿,而这脱离了火柱便显得极其细微的火蛇在他周遭跟着溅射出来的水珠混合,火与水的亲密接触,无数水雾在整个地下室的半空爆散。也因为这些水的出现,火焰没有多余的溅射落地,焚烧掉地下室其余任何地方。 瞬间,整个地下室瞬间便水雾袅绕,如同温泉房,而那无可匹敌之势的火柱,这个时候,在寒续的卡下僵持了下去。 寒续咬牙顶住! 而看着他手中的两道玄卡力量,白琉衣怔在了原地。 只是在展露出一种属性还不足够让她震撼,然而再一次展现出另一种高超玄卡使用技巧,她的心神,却无法在安宁起来。 …… 饶便是两卡同施,依旧无法将这地火流的火柱抹灭,火柱产生的强大力量,让风盾一下便变得火红无比,而寒续的身影,则近乎要被其顶飞而出。 就算他不会重伤在这玄卡之下,这玄卡也依旧会毁灭他的地下室,产生的动静将惊动半个分区! 就在寒续脸色愈发凝重,对于这一点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感知到传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强大的推动力在快速地减弱下去,而那烈得两张玄卡都抵挡不住高温,也在迅速地降低。 嗤嗤嗤—— 滚烫的水溅到了他的身上,而他身上的压力,则在快速地减小。 察觉到这一点,寒续也开始有意识的减弱两张玄卡的催动,两张明亮度已经降低了一半的玄卡其间卡纹涌动的光芒开始越来越弱,水涌也开始越来越小,被火柱烧得一片火红的风盾,也变得越来越虚幻。 当火柱消失的时候,风盾与水涌也随之消失,爆发出不屈力量的两张玄卡,变成两张废弃的鎏金卡底,落到了地面上。 寒续脚下的木阶梯有一个硕大的黑色窟窿,还在冒着黑烟。整个梯子因为水涌卡水涌保护的缘故没有燃烧,但是这个洞窟的存在依旧让其好像要断裂。掉落的洗漱用具,也因为顺着楼底滚落开了的缘故,才避免了遭殃,只是外面的塑料口袋因温度而卷曲。 地面上的光界慢慢的消散,寒续视线微微上移,白琉衣的身影,再度淹没在了黑暗之中,烟雾袅绕里,像是退身而去的仙子,又像是藏雾于其中的魔女。 确定她没有再出手的意图,他呼了口气,从木梯上一跃而下,滚烫的地面上还有水汽在蒸发,而他这双二十块钱一双的布鞋鞋底,透来一股烫脚的热意。 寒续挪了挪脚。 场间还有门口照进来的微光,他看到那曼妙的模糊剪影,转身走向了更加阴暗的角落。 寒续犹豫,“你……”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玄卡会是以地面为媒介?” 问题还刚才的尴尬有了直接的转换,并且没有半点僵硬。 如果只是现场反应,白琉衣很确定寒续会反应不及,这玄卡是她自制,也是在他面前第一次展现,他没有可能会知道她玄卡爆发威力的形式;而她同样很确定寒续在她催动了玄卡之后,便立即确定了应对方式,而后第一时间催动玄卡,这根本不是临时反应所能够做到的。 寒续抬头看着她所在的阴影位置,将刚才的画面全部忘记,也庆幸她不再拘泥与刚才那个偶然的画面,如实道:“你昏迷的时间里,我尝试领悟过你的玄卡。” 即便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白琉衣依旧选择背对着她,她的声音尽管听起来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她也收手貌似选择息事宁人,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所有的羞躁与愤怒这个时候都出现在了自己的脸上,随着她急促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脯久久不宁。 听到寒续这样的解释,她的身形才为之一怔,恰似寒续刚进来的时候,随之而来是一股足以压制愤怒的讶然。 “我昏迷了不过数天,你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大概悟出我玄卡的作用?”她侧头。 玄卡的领悟,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一张玄卡就和一门武学一样有很深的门路在里面,很多强大玄卡师,甚至都只会一张玄卡,而一张玄卡,就足够他们用一生去参悟。二星玄卡比一星玄卡难了很多很多,几何倍数的多,一星玄卡这样的基础玄卡,一般玄卡师都能掌握许多,但是很多二星玄卡,即便是天才要想领悟,也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的时间,平庸些的玄卡师,其情况就更不必多提。 他只是数天便从零开始自己参悟出这张玄卡的大致用途?而且很明显,他也知道自己玄卡爆发后威力展现的大概形式以及威力大小,或许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她作为玄卡的制造者以及主人,非常明白能够这样的时间里完成到这样的程度,是多可怕的玄卡天赋。 这样的天赋,让作为被虚门大学保送的白帝之女的她都感到了一丝震撼。 心底,还有一抹让她厌恶的模糊的期待。 ……寒续觉得亏欠,无论今晚的事还是玄卡的事还是更久远的事情,所以全部如实道:“我解读到了第二纹级,大概知道这玄卡的手段展现方式,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用法。” 白琉衣蹙眉,“第二纹级?” 适应暗度需要时间,处在此间久了,寒续视线越来越清晰,这时候隐约能瞧见她的雪背与香肩,他连忙别开视线,道:“嗯。” 白琉衣身上没有衣角可抓,她手指便轻轻地握拢在一起。 寒续回顾起此前对那张玄卡的参悟过程,以及今日得见的玄卡威力,再度感受到深深的震撼,他知道这张玄卡应该还可以展现出更强的力量。 “玄卡……很了不起。” 白琉衣没有回话。 寒续微微抬头,见她不打算说什么,也不打算做什么,才微微歉然道: “……你恢复实力的速度比我预想中快。 然后,对……对不起,我是来给你送洗漱用具的。” 见她没有动静,寒续沉默了一会,转移到最主要的话题上,他的语句也能重新通顺起来:“此前我就已经说完了所有我该说的。你要是想杀我,可以等我外进高考结束,我们再战;你要是想离开,也需要等到外进高考结束,我送你走,因为我要确保不会因为你败露身份。 现在外面有人在通过你来试图能够找到我,为了我们两方,希望你能一个人在这里再等几天,外进高考结束,你的任何选择,我都可以奉陪。 所以,这么多年都等了,任何决定,希望你都能等一等。” 白琉衣还是没有回话。 沉默自然是代表着同意,寒续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完全泯去了恩仇,又或者是同意了继续等待实力完全恢复,再与自己一分生死,总之,他都很感激她的尊重。 无论是刚才的极美画面还是战斗的场景,都像是现在黑暗中的她一样彻底地消失在寒续的眼前以及脑海里。 寒续偷偷呼了口气,退步走出了地下室,拉上了门。 整个地下室重新只有她一个人,她才盈盈转过身。 她的神色恢复了正常,看着光线消失的门口,慢慢地举起了玄卡。 感受着这专属于自己卡片反馈的触感,想到寒续此前对它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她却反而却没有了贴身宝物被寒续染指的愤怒。 她蹙下黛眉,思考着更多一些的事情,原本只是单一的杀戮选项,这个时候,开始有了更多复杂的选择。 第112章 外进高考 刚才的画面毫无疑问是一场不小的冲击,即便有着这么多年沉淀到足够任何人动容的心性,寒续依旧感到心惊肉跳。 寒续长呼口气,尴尬的感觉很快就就在心底泛滥开来。 他无法想象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会造成什么样误会,尤其是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女孩。 愧疚感与罪恶感泛滥,不敢继续拘泥在这个问题上,所以他使劲摇头不再去想。 强烈的愧疚感让他后面一天里陆续给她拿去了昂贵的食物,都只放在了地下室内侧的门旁,为了不刺激她而不路面。不渴望获得她的原谅,只是希望能做一些自我安慰式的补偿。 做足了这些之后,他后面全天都沉浸在了复习之中。 …… 七门功课的教材在他手里进行了最后一遍翻阅。 经过了最后一天的复习,大战前夕的最后一夜便为之度过,阳光拍上他二楼卧室的桌面,他最后一遍合上了书本。 曙雀挂东南,象征着又一天的开始,在所有低等民们都开始在晨光中苏醒的时候,寒续的眼睛里,也有精光焕发出来。 今天,就是外进高考开始的日子。 “准考证、身份证、铅笔、中性笔、橡皮擦、矿泉水……寒续,我还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简单吃完早饭,王眸眸在沙发上一遍遍确定自己的物件是否齐全。 寒续把自己的外进高考准考证摸了出来,上面显然的七等民字样看起来格外刺眼与令人自卑。把自己的所有证件都收到包里,接口道:“还有脑子。” “对对对,有道理,脑子还是要带的。”说完王眸眸撅着屁股把脑袋也塞入了书包中。 寒续笑了起来,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背,道:“走吧。” …… 感时花溅泪,景色的模样总是会顺着心情变化,这个时候看着紫金色的朝霞,总觉得那是大战要开始时候的颜色,是将军头上的紫金鞭,而似乎它对于胜利与否,又在象征着其中一面。 地上散落着几张神风联邦著名歌手易天赐的海报,不知道是哪个小儿女去何地偷偷弄来却又不小心搞丢的,因为时间尚早,还没有被尘土和脚印弄脏。 王眸眸踩过一张海报,对着东方,又开始求神拜佛。 像是老神棍一样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松了口气,这才问寒续:“昨晚才回来,发现有点不对劲,她是什么个情况?” 这个时候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大部分家庭都还在忙碌着早饭,准备新的一天工作,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才会慢慢热闹起来,所以能够允许他们讨论一些其余的话题。 寒续收回看向海报的目光,道:“她平静了不少,慢慢接受了事实。” 她,指的自然是白琉衣。 王眸眸前天不在家,去了刘婶的那里,不清楚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寒续避重就轻,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糊弄了他,关于某些东西不该看的但是自己无意看到的那件事,自然也就跳过了。 前天晚上的意外,当然只是纯粹的意外,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是通武道,修玄卡,自然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人,况且两人之间有白帝以沟壑存在,这种事在杀父之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很容易便能翻过去……吧? 寒续忽然感到了一丝尴尬,那个时候没什么感觉的他,这个时候反而脸有些滚烫了起来。 庆幸的是王眸眸没有发现。 “就你说的那番话,她就信了?”王眸眸很不愿意去提及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也很不愿意去提及这个姑娘,他跟寒续不一样,寒续能够做到对她无感,甚至有愧疚,但是他顶多能做到不迁恨于她。然而要是说对于一个对一件事有十多年执念的少女,会这么快便相信她仇家的解释,他无法信服。 他当然知道寒续没有撒谎,但是只是因为他也知道事实而已,可不代表白琉衣会听信仇人的话。 寒续连忙道:“肯定不会全信,不过真还是假,还是需要更多的东西去证明,至少现在,她不认为我是在说假话。” 事实上寒续的那番解释无心之中涉及到了不少关于说话上的技巧,因为他根本没有避讳自己杀白帝这件事,寒续细细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降低了她对于自己的其余言论的怀疑程度。 王眸眸点点头,随即轻蔑道:“管她信还是不信,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把选择权交给她,那就她自己做选择好了。” 走了几步后。 “她状态恢复了过来,就可以打破我们对她的限制,但是她都没有离开,显然是出于很多考虑,无论她相不相信,这件事,都还没结束。”王眸眸摇头道,语气变得没那么轻松起来,“你看你,自己找麻烦,早点把她丢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愿,这一切能快点过去。” 寒续不置可否,不过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希望一切能够尽量温和的解决。 很多时候人都是经历之后,回头望以前的人生,才会觉得以前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经历,其实都像云烟一样微不足道,但是寒续现在就很明白,对于心理有着逆天一样野心的他来说,现在谁对他的恨于不恨,真的不值一提。 我,做好一切我该做的就好。 他回过神,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注力于眼前。 现在最大的一场仗,不是他与天火会,也不是他与联邦政府或者是各大高校的天才,再或者暂时呆在地下室的白琉衣,而是人生路上至关重要的考试——外进高考;不论是对他寒续,还是对心里住着的那个灭世主来说,都重要无比的人生转折点。 这场仗,容不得他分心。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考场。 考场还是各大夜校,他们幸运的都在这里考试,不用去其余夜校参考,否则的话还要在外地留宿。等到他们来到夜校的时候,外面早就已经拉起了警戒,除此以外与往常不同的还在于,他们到来的时间不再是夜晚,而是白天了。 “寒续!”穿着一身青色简单夏衫的柳倩文站在校门口,见到他出现立即远远地挥手。 寒续深吸口气,走到了她的身边,抬头看着联邦警方出动帮忙警戒起来的考场,他不禁紧张起来。 见他面色凝重,柳倩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亲昵的举动,随着这么多天来的发酵,已经越来越寻常与自然,即便郑云儿和王眸眸就站在她的身边,她也没有丝毫避讳。 柔柔的手,像是一块甜甜暖暖的棉花糖,塞到了寒续的心里。 柳倩文微羞的低着头,像是一朵水莲花,看着她的小臂,“加油。” 寒续点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这个时候关于与白琉衣之间的意外,便令他愈发的羞躁以及羞愧。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加油。” “别秀恩爱了可以不?!”王眸眸站在一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寒续笑了一声,“走吧。” 王眸眸白了寒续一眼,看着柳倩文,收敛下了心里对她所有复杂的情绪和感情,平静道:“加油。” 他的温柔让人有些不知所措,柳倩文没见过这么正经的王眸眸,错愕之后点头道:“你也是。” …… 外进高考持续的时间是两天,第一天考的是分数最重的两门:语文与数学。 文字作为传承人类文化最主要的工具,在世界教育上永远占据着主要地位;而数学是无数行业的根基,是人类智慧的重要基础,重要程度也不言而喻。这两门科目都是一百五十分,和这个社会着重强调的“制度”一样,都是重中之重。 上午是语文,下午便是数学,明天要考的便是其余六门,其中物理化学与生物合考,历史生存以及地理合考,各自是上午与下午。 这九门功课,便是外进高考的全部,评断能否进入大学的全部。当然若是展现出足够恐怖的武者天赋,或者强大的知识水平,是可以跳过考核被保送,不然,高考的成绩单,就是在高考这一人生阶梯台上上一步还是退一步的宣判书。 低等民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接触武道的机会的,没可能提前展示出武道的天赋,所以对于有很多选择的中高等民来说,低等少年们的人生,上位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考室里面桌子被分成了五排,每一排六个座位,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考室里面。 寒续也不列外,静静坐在自己对应的位置,等待考试开始。 他们几个各自被分在了一个考室,寒续的考室靠近窗边,抬头就能看到马路以及马路对面那破败的风景。 考试马上开始,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就像是很多次行动,筹备的时候依旧会担心会顾虑,但是真正执行的时候,依旧不拖泥带水。 广播里开始宣读公告,关于考试的一系列规章制度。 这样考试的严苛程度不言而喻,若是低等民被抓到作弊,不单单会被取消考试资格,还要面对几百甚至上千小时的义务工时惩罚,情节严重的,甚至还有牢狱之灾,所以是一场只能凭借自己实力的硬仗。 作为书香夜校的高材生,寒续不是矬子里面的将军,而是真正有实力考上著名高校的学生,所以来自其余分区夜校的监考老师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寒续?”检查准考证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就是低等民今年的几大希望之一,这位女老师眼中出现了赞赏之色。 寒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没想到他是这么谦逊温和,女老师对他不禁生出了许多好感,轻声道:“好好努力。” “谢谢老师。” “考试开始。”很快,广播里便提示考试开始的声音。 哗啦啦翻阅试卷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翻涌。 白花花的卷子,就是后面的人生路,而他要在上面,书写得密密麻麻。 寒续深吸口气看着窗外,对着自己暗暗鼓劲:“好好努力,寒续。 外面的狼藉世界,好好等你的灭世主哥哥。” 然后,像是是此时此刻无数平凡的学生一样,开始答题。 第113章 江流折处,我往何方 “考试结束,大家陆续离场。”广播通知响起。 寒续放下笔,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心满意足。 中午的时候,寒续与柳倩文,王眸眸以及柳倩文的好闺蜜郑云儿一起在一家简单的炒饭店吃午饭,准备下午两点的第二场考试。 周围闹哄哄的全是学生,大家都在快速的进餐,争分夺秒好去休息一下,然后开始下午的战斗。 闷热是他们今日最大的敌人,即便是穿着短裤,王眸眸也都汗流浃背。 “怎么样?”柳倩文坐在寒续的旁边,帮寒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寒续把吃了剩一半的饭用勺子剐蹭到一起,“还好,语文这个科目,对于好与坏,很难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说得也是。” “我们考场有一个女生,好像没有写完题,脸色一直很苍白,在交卷的时候直接晕倒了。”郑云儿咽下一口饭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么恐怖?”王眸眸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嗯。”郑云儿点头,“她估计是觉得自己完了。 还有一个作弊,带小抄,被监考老师抓到驱逐出考场的。” 作弊被抓,意味着的便是彻底与中等民身份无缘,注定永远生活在贫民窟,而且,还有这严苛的惩罚会横亘在前方的人生路上。 他的家里人或许付出了很多,或许这高昂的报名费用是他家庭不知多少年的积蓄,这场考试他孤注一掷,但是现在,一切都化为云烟。 “毁了。”王眸眸叹息。同为低等民,没什么幸灾乐祸,只有同病相怜。 “为了生活,为了命运,他选择了搏一搏,只是没想到,幻想还是输给了现实,他没有别人那么好的运气,他成为了他背水一战里最惨痛的失败者。” 王眸眸看了一眼寒续,道:“要不要这么文艺?” 郑云儿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呢,你们考室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寒续和柳倩文都摇了摇头。像因为紧张而昏迷这种事,还是太少见了,而敢拿未来去这么豪赌的人,也并非想见到就可以见到。 “我考室有。”王眸眸说道。 “你有?说来听听。”作为难得的娱乐,郑云儿瞬间就来了兴趣。 王眸眸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神秘秘道:“就是我。” “你?”郑云儿讶然,“你这么不怕死?” “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我本来是带了小抄的,结果小抄被我上厕所的时候摸掉了,掉到了茅房下面去了,没法捞起来,主要是手不够长,否则的话,我可能现在也被剥去了考试资格了。” 寒续:“……” 两个女孩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的意思是你尝试着去捞了?”郑云儿恶趣味至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云儿!”柳倩文笑着白了她一眼。 王眸眸则细心地讲解道:“捞了啊,我手比较粗,不是很好塞,不过勉强还行。小抄只是浮在面上,捞起来也不是不能看,顶多只是颜色不太对而已,臭味倒也是小问题,不过我实在是够不着,感觉脸都要贴到坑面了,听到有人来了,最后就算了。” “哈哈哈哈。”郑云儿开怀大笑,俨然忘记了现在是在吃饭。 柳倩文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饭,笑也不是苦也不是,总之食欲是没有了,脑子里只有那副脑补的滑稽场面。 寒续无语地摇摇头,把饭送到嘴里,白了一眼挠着后脑手傻笑的王眸眸。 这个家伙为了逗女孩子,黑起自己还真是不留余力。 …… 笑也笑过了,饭也吃完了,几人结伴回到校园。 或许是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此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很难再有这样一起散步的机会了,所以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走得缓慢,像是度量花费在这里的每一分青春。 还是老银杏树,还是那斑驳的破水泥地,这个时候走在这里,总觉得别有一番酸楚滋味。 “不知道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在做些什么。”郑云儿理了理辫子,提起了这个每年考生们都会提起的亘古不把的话题。 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总是比较敏感,柳倩文仔细地想了想,不知是有些伤感还是期待,然后转头目光莹然地看着寒续。 寒续也看了她一眼。 他的脑海里面,十年之后的画面,却是那样的模糊。 十年前怪兽战场趋于稳定,而神风联邦境内则白帝亡,南宫蝠亡,上一代的强者不知多少殒落,自己,又还是一个刚开始面对崭新人生的茫然小儿。 而今的他,看似碌碌无为,为了考上一所大学人努力,其背影,却是万渝城几乎人人谈虎色变的灭世主。 十年之后,他能站到哪里?这个世界,又会不会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野心噬天空,哪怕他是白帝选中的天才中的天才,他自己依然也不知道他真正会停在哪里,能否完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卦系都自称天赐而非窥天,人生这样的事,谁又能够预料到谁? “我希望,十年后我还活着。”他看着天空,怅然地说道。 柳倩文一怔,与他握紧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葱指,紧紧合着他的五指。 低等民的寿命大多不长,因为巨大的压力和艰苦的环境,让人很难长寿。除了王眸眸外,她们都以为寒续是在因为这个原因而感慨。 郑云儿微笑道:“别说丧气话,等到考上大学,什么就都好了。” “那要努力才行。”柳倩文看着寒续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寒续,加油。” 寒续觉得她好怜人,好暖,好可爱,不禁微笑起来,所有的惆怅,都烟消云散。 王眸眸有些感伤地叹了口气,道:“我们好好努力。” 郑云儿点头,看了一眼三人,道:“你们三个成绩都这么好,你们好好努力,我呢,考一个还算不错的学校就可以了。” 寒续道:“别说丧气话,大家都加油。” “对,云儿,你不要乱说话。”柳倩文埋怨地看着她。 “是啦,加油!”爽朗的郑云儿转过身,对着天空哈哈一笑。 …… 两天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可以很多,也可以很少,至少对于平均寿命几十年的人类来说,两天其实很渺小,不过就是这么渺小的两天,却已经左右了他们的人生。 语文,数学,制度等九门大课,就像是九门高山,压在他们的身上。 这两天里,终于全部卸下。 不过也有人在考试结束后,背起了更大的高山。 无论如何,这场一年一度的学生们的盛会,就这样落下大幕。 低等民之间也有聚会,但是这样的聚会都相当的普通,大多都是大家一起学习之类,几乎没有闲玩的例子,因为大家都很少有闲玩的心情,即便是考试结束也是一样。 做工的继续做工,忙碌的继续忙碌,摆脱了一个学生的身份,他们到底也还是要为生计发愁的低等民。 一个月后成绩会出来,之后便是录取报名,等到九月底,录取结果也会一并出来。考试是结束了,但是他们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来应对考试结束带给他们的一切。 王眸眸为了进一步掩饰身份,很快便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水果店里当服务员。 寒续则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还有一些必要的事情,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解决。 回到家里,寒续看着自己的一大摞教材和资料,五味陈杂。对于玄卡,对于武道,他有着足够的自信,甚至对于每一次的黑吃黑,他都有保证很大的把握,但是对于没有经验可谈的高考关于外进高考,他却没有足够的底气。 不过一切压力,还是全部卸下。 他走入了地下室。 第114章 坟墓在否 地下室的灯坏了,楼梯也坏了,但是里面的人还在。 寒续戴上口罩走入地下室的时候,白琉衣依旧是在地面打坐。 不过此时的她不是在进行元气的凝练,而是在进行玄卡的修炼。 寒续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精神力的波动从她身上传递出来,整个地下室里的空气都变得很难言喻的不同,好像每一寸空气里都生长了神经,如同生物一样在缓缓扭动。 她的手中并没有玄卡,但是却仿佛有一张卡纹普通的玄卡就在她手中一样。 她的精神力在识海不断的流转,令她身上不断传递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而这气息与寒续脑海中的精神力达成共鸣,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放松的感觉。 玄卡师的精神力和武师的元气一样,都需要不断的修炼。中等品阶的武师元气可以炼身至体表,而中等品阶的玄卡师,不单单是在精神力上更充沛,更是可以通过双手的隔空操控玄卡,从而更快速更强大的控卡。虽然仅仅只能因为精神力与卡纹之间的联系构建来隔空控制玄卡,但是对玄卡是来说却有着强大无比的意义。 寒续此前便感应到她应该是初等九品的玄卡师,在那天夜里她释放出“地火流”的时候,更是确定她的修为品阶就是初等九品无误,这个时候再细细感应她的玄卡修为,惊讶地发现她应该距离中等品阶没有太远。在玄卡修为上,站在了自己前边。 这个世上有无数的天才,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了不起的一个,自己两道同修,而她却还要学习制卡,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是三道同修,单是这一点来看,她比自己就要了不起很多。不过看到她如此了不起的天赋,寒续没有半点嫉妒,甚至有一股古怪的欣慰。 她是白帝的女儿,她能够如此强大的活着,自己心里的愧疚感,也能少去很多。而也因为她是白帝的女儿,她再了不起,都似乎理所当然。 …… 前几天夜里的事情让寒续有些尴尬,但是还是要面对,打开自己往日制卡的台灯,正襟危坐,静静等待她修行结束。 现在是他坐在椅子上,而她盘坐在地,这样仿佛颠倒于两人第一次彻心交谈时候的处境,让寒续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有关前几天那场意外的尴尬,也随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而慢慢淡化。 寒续看着她垂着眼帘。 寒续不知道她到底会给出哪一种答案,不过哪一种答案寒续都可以接受,今天就是要了结这件事的。 不多时,白琉衣的双眼缓缓睁开。 她穿着的是重新洗过的白衣,脸上还是蒙着面纱,遮挡容颜,不过隔着面纱,寒续依旧能够回想起她的面容来。感觉有些失礼,寒续连忙扼断了对脑中那张面孔的回忆,放下手里的茶杯,缓声道:“我考完了。” 白琉衣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 同样作为一名武师与玄卡师,即便是入定状态她也能感受到有人进来,所以对于寒续的出现,她并没有太多意外。 见她习惯性地沉默,寒续也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不过他隐约觉得,似乎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痛彻的恨意,而对于那晚的意外,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豁达。 寒续沉吟了片刻后,陈恳道:“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白琉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变得有火光闪动,寒续依稀看到她玲珑的耳朵大半都爬起了绯红,而后变成了愤怒,原本打算一直沉默的她,怒然出声: “你找死?!” “我已经忘记了!我只是道个歉。”寒续连忙说道。 瞧见她的脸色渐渐回复正常,寒续才松了口气,倒不是真正的怕她什么,只是男生对女生情绪变化的天性害怕。 白琉衣沉默了片刻,把手轻轻地放在腿上,眼睛看着别处,毫无感情地小声道:“你是来,宣战的?”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难让人听出情绪,寒续犹豫了一会,道:“这取决于你。 顿了顿后道:“你一直没有动手,应该是在犹豫和动摇。 希望你明白,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骗你的理由,我做这一切的,都是自找麻烦。 我此前的话是真是假,你应该有数,而我是你杀父仇人的事,我供认不讳。若是要报仇,可以来杀我,但是我会还手,并且不会留情;你若是想要更稳妥的方法来让我死,也可以离开这里,去寻找你的办法,但是未必如愿。” 原本在思索一些别样的事情,听到寒续这样把她推向一头的话,白琉衣不喜地蹙下眉头,那双星湖一样美的双瞳里,似有秋风落叶。 寒续感觉到她身上的那张玄卡仿佛又在释放出高温。 她要动手? 寒续手也慢慢地探向自己口袋里的玄卡。 很快寒续又感知到,那股慢慢上升的温度又在慢慢地下降回去,虽然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缓缓绷紧的身子,依旧渐渐放松下来。 白琉衣的眉梢如水面的树叶一样慢慢地松散开来,她的心里随之出现更加不喜的感觉。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有不喜的情绪? “我父亲,他教你的玄卡?”半响之后,白琉衣忽然开口。 谈及的是白帝,声音依旧冰冷,有些小声,但是却显得要柔和了许多,这些天下来,她对于现实的一切,已经基本冷静。 寒续对她这样开门见山的问话,没有抵触心理,颔首道:“嗯。那个时候的年纪还不足以识海凝神,只有极其稀少的精神力存在,无法大批量的真正操控玄卡,所以大部分是只是学习卡纹,以及关于许多玄卡的解读方式,当然,还有很多可怕的练习。” 虽说到了一定年纪才可以识海凝神,丹田凝气,但是人体是世上最奇妙的物体,有天赋的孩子,从出身开始,身体里就自带了一部分天生的有关玄卡的精神力,虽然还不足以强大到可以操控哪怕最简单的一星玄卡,但是却以及具备了尝试玄卡的可能。 卡纹拥有无数种,数量上很难有一个完整的数据,但是就和文字一样,这种由纹路构成的东西相互之间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共通之处,这便玄卡师是要下手研究与学习的地方,而那时候的他基本就是在学习这些。 白帝是真正的天才,也是一位全才,几乎无所不通,玄卡上,寒续牢固的基础除了后天自己的勤奋以外,事实上与他的锻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寒续清晰地记得当年为了训练专注力,为了与玄卡产生真正的契合与共鸣,白帝命令他一周的时间里看着一张玄卡一动不动,动一下,便是鞭刑。而寒续果真咬牙做到了这一切,而后便陷入了半个月的昏迷。醒来之后除了新的学习任务,还要将昏迷时期内的所有学习任务补齐。 魔鬼式的付出,也有巨大的回报,所以才有如今的灭世主,若非白帝的所作所为太残暴而毫无人形,寒续或许也不会落下那一刀。 感激,与恨,无论承认不承认,其实在他心里都是并存的,否则他也不会对白琉衣有愧疚感。 白琉衣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手指不断轻轻捏着薄薄的袖角,薄薄的袖角,在她只露尖尖荷角一般的手指下抹平。 寒续不知她在思考什么,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年纪最普普通通的女孩。 寒续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恍惚,看着她的时候,自己的思绪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到十多年前,想起白帝,想起那他最脆弱,也是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而如今,他要把黑暗,反馈给这个世界的所有黑暗。 “我父亲的坟墓,有墓么?”在寒续听来,白琉衣依然是毫无感情地问道,不过她注意到了她抹平袖口的手指,在微颤的细节。 寒续抿紧嘴唇,颔首道:“有。” 当年仇恨断,但是,多少还是有恩情,所以他和王将白帝埋在了他原先木屋的位置,只不过十年未曾再回去看过一眼,他不知道到底还在不在。 “我想见他。”白琉衣站起身,看着寒续。 回去那痛苦之地?见白帝的坟? 寒续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无论他还是王眸眸,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情愿再回去那个地方。回忆伤情,他没有太多情可伤。 望着她和自己似乎饱含苦楚的眼角,寒续可以说拒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你相信我了?” 白琉衣目光移向了寒续的那张地图,寒续的目光也跟随着随之转去。 事实上他还不清楚自己表现出了哪些足够让人信任的因素,然而白琉衣此时的目光却让她觉得他已经相信了自己此前阐述的所有。 “你说得对,你没有骗我的必要。”白琉衣缓声道。 “所以?” 白琉衣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寒续正在猜测的时候,白琉衣忽然冷冰冰道:“你看了不该看的,所以,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第115章 双属性制卡师? 茯苓城与钟弦城中央的山岭地带,名叫剑山岭原,距离万渝城有几百公里,坐火车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在她决定来这里之后,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购票出发。 白琉衣什么都没有带,只有一张玄卡,低等民以及无法出示身份证的人乘坐火车,便默认了只能乘坐低等厢,顾名思义是为低等民准备的车厢,为了保证尽可能多的拉载乘客,低等厢里根本没位置,所有人都像是下面条一样挤在里面。 而要到剑山岭原,到茯苓城之后还要乘坐客车,然后还需要差不多还要走上大半天。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来到了此地。 寒续一直不愿意回想起此地的样貌,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这里的名字,或许是因为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他噩梦之地一样,他越是在梦里梦到这一切,越是不想在现实里也去认清这里。 这是白琉衣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她十年后第一次重回故地。 崇山峻岭,茂林繁草,山腹间白雾缠腰,山涧下白湍清水,这里是现如今难得的风景地,让人几乎忘记了纷扰的城市生活。 完全不同于贫民区的破败,只有美与宁静,然而对寒续来说,却没有让有半点美的感觉。 天空在下小雨,寒续的头发湿漉漉的,而现在这狼狈凄凉的感觉,让他瞬间感到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在此地狼狈不堪的岁月。 寒续心情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衣裳,随着一步步地走入,越发的沉重。 …… 没有人烟便没有严格意义的路,行走很是困难,必须要从荆棘中穿过,寒续的衣服很快就被挂出几个口子,沾上了很多的草屑。 寒续拿出地图,循着十年前的记忆带着路,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的是,这里的景色与当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他几乎没有走错,而当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的时候,他的呼吸也悄悄粗重起来。 白琉衣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此前的作战白衣太显眼,白琉衣重新换了一身寒续帮她买的杂牌绿色休闲装,她也不挑拣。脸上戴上了口罩,将她那张美而不愿展露于天地的容颜掩藏起来。此前的她身上总有一股远离尘世的古风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现在看起来就更是像是一个非常寻常的年轻女孩。 爬过一座山之后,便是一处沿着溪流的开阔地,因为雨水积淀的缘故,水流格外湍急。两侧则是峻美的奇峰,脚下是色彩斑斓的雨花石。 两侧山峰形成的天然沟壁让山风在此地自由吹拂,使得地势相对较低的此地反而没有白雾笼罩。 抬头一看,头顶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又清明,仿佛天塌落在了头顶那触手可及的地方。 走了一会之后,雨已经慢慢停了,不过天空没有要放晴的迹象。阴郁的天色,像是人阴郁的心情。 白琉衣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寒续的前方,柔和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繁花绿水,总看不够。 寒续望着她和自己印象截然不同的背影,不由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现在的她谁都无法将其与那个此前展现出可怕力量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两人一路走来,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或者闭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这一路的近距离接触,他觉得她或许比自己还可怜。 自己还有王眸眸,而她,什么都没有。 寒续摸出手机看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十二点。 “你要吃什么吗?”寒续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包饼干。 白琉衣回头看了她一眼,白色的口罩遮挡,依然挡不住她那股拒人千里的气质。 见她不回话,寒续以为她会拒绝,准备把饼干放回去的时候,白琉衣才在转身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点得很细微,但是寒续还是看出来那是点头的意思。 …… 溪边的地面有一大段受突出山体的遮挡没有被雨淋湿,寒续坐在了那里,把食物放到了地上。都是一些饼干面包之类,还有几瓶矿泉水。 白琉衣站在远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静静看着溪水从山麓巅流向山麓失神。 一只松鼠从寒续头顶一根斜生的大树上爬过,好奇地盯着下方突然的来客。 寒续紧了紧口罩,他不觉得饿,脑子还有身体里,全是有关十年前的回忆,一些折磨后的痛苦,这个时候从骨子里一点点渗透到他往日备受折磨的皮肉上。 白帝梦靥一样的脸在他脑海里重新汹涌起来,他的手抠紧了石面。 白琉衣转过身的时候,他又渐渐恢复到正常。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不过没有坐下,而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前。 两人脸上都有口罩,一黑一白,像是两道帷幔隔在彼此身前。 寒续明白了她的意思。 抓起一袋面包之后,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要吃东西的话,就需要摘掉口罩,而他们彼此都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的脸,所以需要选择避开。 白琉衣想的却和寒续的有些不一样,她回想起的却是当时他喂自己吃东西的画面,感到有些厌恶,但同时也有一股不愿承认的感激。 等到寒续消失在视野之后,她才摘下口罩,露出戴着口罩但是依旧因为山风而微微泛红的脸,看着地上的东西良久之后,小口小口的吃起饼干来。 发现了头顶上那只松鼠,她撕下一小块面包递给它。 松鼠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不喜欢她身上的漠然,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白琉衣的手,落寞地僵在了原地。 …… 寒续则走了约莫几百米远,确保他们相互之间都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下,吃完了面包,然后盘坐在地,摸出了最近都随身携带的二星玄卡——“火动”。 这张玄卡他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前面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力都是花在了这张玄卡,以及从百运制卡行的首席玄卡师身上拿走的“光激”,还有便是王眸眸买给他的光明意。 三张二星玄卡,需要很多玄卡师一辈子的时间去参悟,去掌握,何况是两种不同属性的玄卡,双属性玄卡师已经是少数,同时参悟三张玄卡,难度更是难上加难。寒续虽然是全属性天赋,但是也不代表着他就可以短时间内将这些玄卡完全掌握,除了光明意几乎是天赋爆发式的将其掌握了以外,光激和火动他都还是中级阶段,距离真正领悟,还需要很长时间。 这两张玄卡都是知名玄卡,可以查阅资料来加速掌握的过程,但是寒续却并没有去查阅过什么资料,因为他始终觉得在玄卡的攻克上,这些来路不明的资料没有保证,不把他误入歧途也会限制他的发挥,甚至让他养成依赖,所以还是习惯自己破解。 虽然很花费时间和精力,但也正是这个习惯,才让他对于许多陌生甚至独一无二的玄卡,依旧具备着强大的破解能力。 ……他的精神力注入之后,玄卡上光华流动。 作为一张永久性的二星玄卡,不必担心催动导致玄卡直接使用而报废的可能,所以寒续不用刻意保证不将其催动,但是他还是将玄卡控制在即将催动的状态,那若虚若幻的光界,在他的玄卡前方若隐若现。 “火动”是知名的火属性二星玄卡,它产生的火焰就是“火涌卡”产生出来“凝温玄火”。这种火焰的温度不会外散,全部都浓缩在火体之中,不接触到火焰不会感受到温度,然而接触到火焰,人的肌肤便会瞬间燃烧起来。 作为二星玄卡,“火动”其效用便不是一星玄卡“火涌卡”那么单一,在催动了玄卡之后,形成的光界之中便会有凝温玄火出现;而其卡纹中有特殊的卡纹,精神力持续在卡纹当中,玄卡师控制精神力在其中以特定的规则运转,其产生出的火焰便会被玄卡师操控,大小以及火焰攻击的方向都不再是固定的,所以这张玄卡名为“火动”。 设计之高妙,让初等中等品阶的玄卡师,可以在这张玄卡上跨越境界达成隔空操控的能力,当年设计这张玄卡的制卡师,便是依靠着这张玄卡一举成名,名震联邦。 然而寒续精神力在其中的流淌,并一点也不觉得舒畅。 他蹙着眉头,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当精神力反复地流转之后,他才明白问题出现在了那里——是卡纹的问题。 不是构造的问题,不是玄卡的问题,而是单方面的凝卡的问题。这张玄卡毫无疑问是一张完善的可以正常使用的玄卡,也是一张较为难得并且威力巨大设计高妙的玄卡,但是,它的凝纹有太多瑕疵,他的精神力在里面流淌,有很多阻碍和外泄,在精度上也会有偏差。 很多同样的玄卡,这个世界会出现无数张,而且可能每一张都出自不同制卡师的手,毕竟只有少部分玄卡才是不传或者无法外传与被破解的绝卡;这张火动作为黑市里买到的玄卡,来路肯定不明,但是寒续很明白,他的制作本身没有问题,它只是在制作上有着几乎所有玄卡共有的问题,不完美罢了。 此前的寒续绝不会挑三拣四,然而在尝试过了白琉衣的那张玄卡之后,再来使用这些玄卡,他就越觉得难受,像是心里有个缺口,怎么都无法补平,而且这种感觉在他亲眼见到白琉衣施展“地火流”之后愈发的明显。 寒续开始讨厌现在的自己, 他恨自己不争气,恨原本知足的自己现在的贪得无厌,于是捶了额头一拳。 暂时不想再继续参悟,收下玄卡,寻思着白琉衣应该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原路返回。 等到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白琉衣已经重新戴上了口罩,和自己一样,这个间隙也不放过,在闭目打坐。 她是卡痴,因为只卡痴才会散发出那种让他共鸣的对玄卡的狂热,只是表现得形式或爆或内敛而已。 不过他是修卡道,而她这次,手指在缓缓地挥动,是在勾勒卡纹。 完整卡纹都很复杂,哪怕只是一星玄卡。 每一个卡纹的凝造都极其消耗精神力,也极其困难,而因为卡纹太多太多,很多制卡师为了保证水准,在没有玄卡的时候也会演练卡纹,白琉衣现在所做的,明显便是这样的演练,这便是制卡师的修炼方式之一。 这个状态也是入定,和任何的修炼一样,人的脑海都会陷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寒续此前有一次,在走路的途中也勾勒出了一个残缺卡纹,奈何自己却怎么都无法将其凝造出来,她现在手指挥舞,寒续隐约便能感觉到,她勾勒出来的应该应该是完整的卡纹。 寒续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制卡师凝纹,即便是单纯的演练,也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她身前慢悠悠地蹲了下来,看着她手指舞出的纹路,很快,一个大概的卡纹在他脑海出现。 “错音?” 寒续呢喃出了一个极为少见的玄卡名称,随即震撼蔓延到了他心里:“火属性……音属性?!双属性制卡师?!” 第116章 十年生死 “错音卡”是一张一星玄卡,属于罕见的玄卡属性——音属性。 如其名,是让音色错乱,在一定范围内使声音只能让特定的人听到,或者彻底隔绝声音或者错乱声音的玄卡。 声音一般是通过空气传播,所以想要错乱音声可以通过改变空气来达成,不过事实上很多物体都可以成为声音的介质,而错音卡做到的便是改变声波本身,从而来达成错音的效果,是一张功能型玄卡,在作战上没有直接效用。 让寒续惊讶的当然不是这张玄卡或者其单纯的罕见属性,而是惊讶她自创了二星火属性玄卡“地火流”,现在她在勾勒的却是音属性玄卡,这是风马流不相及的两种属性的跨越! 无论是玄卡师还是制卡师,都存在天赋属性限制,这样玄奥至极好偌天赐的力量,对于玄卡师而言便会有很多无法打破的桎梏,天赋属性限制就是这样,与人会老,女人会有月经一样是与生俱来的问题。 一般的制卡师和大部分玄卡师一样,只能在一种属性上发展,对于其余属性的玄卡会一窍不通,即便略有涉猎,但是也只是处于认识其卡纹了解其卡纹的地步,根本无法凝造出来。 而寒续很确定的是,她现在勾勒的卡纹,就是毫无疑问的音属性玄卡——错音!虽然是凭空的练习,但是其完整性已经代表着她能够真正的凝造出错音卡。 他是全属性天赋的玄卡师,然而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双属性天赋的制卡师! 听到他的声音,白琉衣睁开双眼,而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诧异的面容,白琉衣微微蹙眉,而后扭开了头。 寒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对她歉然地点了下头。 不等寒续再问什么,白琉衣起身继续往前走,冷风从她的脸上吹过,她的心神也在此间逐渐泛冷。 寒续有些碰壁的尴尬,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便随之跟上。 看着她的背影,他感到了和此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惊讶难以平复,因为他总觉得她既然是他的女儿,那她或许在制卡上不只是双属性,而是……和自己玄卡的使用天赋一样,是全属性天赋。 整个神风联邦,现如今都只有三位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 寒续咽了咽唾沫,他的眼睛里,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和崇拜的光彩,还有一抹狂热。 “制卡师……全属性天赋制卡师?” …… 渐渐远离了山涧清泉,一路依然崎岖,他们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阴森。 鸟叫不休,地上还有许多野兽的毛发和狡兔的洞穴。 寒续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渐渐的,变成了肃然。 再走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暗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白琉衣跟着停了下来,环顾周围。 这里是和此前没有什么分别的茂林,只不过前方有一处浅潭,而再往前走几百米的一处竹林地,有水有开阔地,相比于其余地方,要稍微适合居住。 寒续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里,是我们当初的集中地。” 他挑首看向了远处的一座山巅,山巅茂林密密,有一块硕大的岩石在其中裸露,像是中年男人的秃顶。 寒续手隐隐颤抖,而他不允许自己颤抖,所以他将一起起伏的情绪全部压制下来,手缓缓地举起来,指向闪电。 白琉衣目光随之而去。 “他就埋在那里。”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空无月。 寒续生了一堆火。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他用打火机点了好半天才将火点燃。他没有白琉衣那么奢侈,用玄卡来生火,而且他不是很愿意在白帝的坟前使用玄卡。 火光闪动,把这山顶上十来亩的开阔地,堪堪照亮,这里没什么变化,和十年前不一样的是,如今长满了杂草。 寒续的目光,俯视向了被黑暗掩藏的山下。 虽然群山茂林一片漆黑只有剪影,隐约能看到一些野兽的凶光,不过所有的景色,却都在他的脑子里清晰无比。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他们在这里经历一切。 鲜血,眼泪,生死,林间的奔逃…… 这里的土地下面,有一个个孩童的鲜血,他甚至开始去想,当年那些吃掉其余孩子的野兽们,现在还有没有活着。 远处有一声狼嚎。 白琉衣所站的地方,便是那间风雨冲刷了十多年的木屋,破旧木屋里有山峰风都无法阻止其积满的灰尘。 木屋旁有一块没有随着十年光阴而彻底毁坏的木牌,上面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无名。 白琉衣站在了这木牌前,低头看着简陋的墓碑,眼睛里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寒续看着那块木牌,感慨万千,悄然间声音都变得粗重,缓声道:“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事实上知道他是白帝都是一个意外,若非他疯言疯语的道出了一点身份,加上离开这里后的一些考证,或许直到现在我都不会知道他是白帝。 他死的时候我依然不确定他是谁,所以给他留的名,是无名。” 寒续坐在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比他预想中还要冰凉,他的心情也愈发的冷,把手机摸出来丢到地上,看着这他往日照顾白帝起居的木屋,道:“学习任务里有读书识字,虽然他从来不教,但是严格上来说,也算是他教给我的,这无名二字,就是我写的。 这木牌涂上了防蚀水,是一些简单灵药做成的防止东西腐烂以及被虫蚀的药水,灵药系的知识,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不过是王做的,不是我。” 寒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开始解释这些,而自己还能保持着心平气和,没有原本他想象中的难受。 他猛然发现,从自己站到这里开始,还在山麓时的那种紧张与痛苦的感觉,便已经消失了。 见到你的坟墓,我却还活着,所以那些回忆,也只是回忆了,更多的,是作为幸存者的幸福感。 寒续把柴火往火堆里递了递,心里对着那已经死了十年的男人冷声说道。 他的坟墓,就在屋前。 屋后面是一口大缸,里面结满了蜘蛛网。 寒续清楚的记得,除了生存任务的日子,此外每天自己每天清晨要从山腰挑水到那口木屋后面的大缸,再从那里面在舀水来帮他洗衣做饭,然后便是完成所有的学习任务,夜里再帮他烧热水。 往日洗衣的位置就是现在火堆的位置。 而白帝有时候便站在他前方的开阔地练武。 而自己就是在做这些琐事的时候,学走了他的《凌风神谱》。 想到这些事情,寒续微笑了起来,嘴角的幅度,像是当年砍断他头的那把柴刀。 经年之事,人已逝。十年生死,你混沌其中,我清明其外。 白帝,十年不见,我还安好,你要是知道,是喜是忧? 寒续抬头看天。 天空黑云卷,星月皆吞腹中。 …… 白琉衣的手,轻轻地摸上了木牌。 把十多年的思念与情感,全部融化在了这湿漉漉的木碑上。 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 “他们……有坟墓吗?”白琉衣眼睛里的晶莹很快的下落,然后很快又消失。 没想到她居然关心起他们来,寒续摇摇头,苦笑道:“没有,他不准我们给他们立坟,他说弱者不配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所以大多数都被野兽吃掉了。当时我和王想给雪絮和小哞立碑,险些被他打死,所以所有死掉的孩子,都尸骨无存……” 寒续的苦笑转化为了冷笑。 “谁都无法反抗他的意志,他死了之后,一切又都晚了,不过他也无法阻止我们做任何事了,我们想要把他也拿去喂豺狼野豹,但是最后,我们还是给他立了坟。” 寒续望着那块木碑,“人要遗臭万年,便需要白铁铸,供人唾弃,又或者,只是觉得,他也是可怜人。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怎么想的。” 白琉衣收回了抚摸墓碑的手,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平复了自然。 “他,死的时候有说过什么?”白琉衣看着木碑。 寒续摇摇头,道:“他失神地跪在这里,我拿着刀走到他的身侧,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白琉衣已然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暴雨下,白帝跪在这里,已然疯癫,一个八岁孩童,握着刀,走到他的身边…… 而想到这个画面,她的眼泪愈发地止不住,香肩也不停地颤抖着。 寒续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火焰跳动,他漆黑的双眸里,也跃动起了足够烧透半边天的火光。 他从包里摸出来一瓶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酒便成为了凭吊的工具,寒续抿了一口之后,便把酒往后方的森林撒去。 “十年了。”他呢喃自语。 往事都成风。 …… “谢谢你。” 手里掏火的木棍停下,寒续诧异地抬头。 她的声音还是在颤抖,银铃一样悦耳好听的声音,这个时候格外令人心碎。 她的嘴唇翕张着,半响之后才继续道: “你猜的是对的。” “我从他记录笔记的书上学到的百里还魂香,我看到了他的许多设想,关于他的炼狱想法。我调查了很多很多,我猜得到他大概做了些什么。 我无法怀疑你,因为我知道,你说得是对的。” 白琉衣的手在木牌上慢慢地下滑,把她所有的苦楚与怨全部摩擦在了这木牌之上。 “他是恶魔,他该死,你恨他,我也恨他。” 在寒续目瞪口呆之中,她手指一摁,这块十年未坏的木牌,咔擦一声,断成了两半。 “谢谢你……杀他。” 寒续明白她的难受,化作是谁,都会难受。 这不单单只是逝世带来的难受,还有去承认他该死带来的难受。理性与情感之间的对碰,无论最终站到那一边,注定都会受伤。 寒续同情地望着她。 她转过身看着寒续,摸出了一张玄卡在手里,赫然便是那张地火流。 寒续点点头,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他勉强可以使用的光激。 要对付“地火流”,他只有使用二星玄卡。 了却了前人事,今朝的事情,也需要有个结果。 ps:最近是男女主的情感过渡,和我最开始的设计有一点偏差,所以篇幅有必要拉长一点,可能显得有点拖泥带水了,但是这样的情节却很有必要,后面的剧情会更精彩的。 第117章 两张卡,两个人 收下玄卡的时候,谁都是普通人,拿出玄卡的时候,两人身上的气息都开始快速的变化。 玄卡的力量,和任何派系都不同,无论是械派、武派、灵药系、亦或者是巫系,都和这个世界有密不可分的关联,然而玄卡却像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一样,除了源金卡底这原材料,在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到半点直接相关的东西。 只是纹路勾勒,卡纹解读,便能释放出仿若天神亦或魔鬼的力量,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所以哪怕是在武者基数上远远小于武师,玄卡依旧被公认为所有派系中最强的一系。 …… 寒续手中的光明意开始渗透出白芒。 这白芒哪怕很细微,可依旧很明亮,明亮到寒续身上黑色的夏装上好偌镀了一层银。 他回忆着那日在地下黑市,那位眼镜男施展出来的光明意的模样,心里隐有所动,手里玄卡中涌动的光亮,越发的璀璨,像是无数颗流星在其中穿梭。 白琉衣手中的地火流上,红色的光芒闪动着,一道光界,在她脚下的地面隐隐成形。 他们两人的身上,都通过手中的玄卡,缓缓传递出两道强大的气息。 远处的猫头鹰和野狼原本还窥视着这里,在这两道他们所完全陌生且恐惧的气息传递出来之后,立即低鸣着逃窜向远方。 寒续看着她翡指下的玄卡。 和上一次在地下室不一样,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不留情的交手。“地火流”不是他面对过的最强的卡,但是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面碰撞最完美的玄卡。 面对完美的卡,他也拿出了最郑重的态度。 在接连三道愈发冗长的呼吸之后,他的身影霎时一动,向白琉衣冲去。 他身边的火堆的火焰,因他掠动带起的劲风,而呼呼斜拉。 寒续的二星玄卡不多,甚至全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太长时间接触,别说深层次的解读。其中“火动”他花的时间最少,还没到可以作战的地步;光明意勉强可以,但是其战斗力却不足够,只能在特定情况达成特定的作用。而“光激”就是它唯一能拿出来的二星玄卡。 可就算是唯一,就他现在的掌握程度来说,使用后不单单是威力上弱小了很多,在他催动时间上,更是需要接近一分多钟的时间,而这个时间里,他已经会被“地火流”秒杀成渣。 光激是他唯一的胜算,所以他需要自己给自己争取时间。 瞧见寒续身形骤动,白琉衣并不慌乱,比起上一次使用“地火流”时候的暴躁,这个时候她的情绪明显要平静很多,不过当她脑海里又回想起来了那天夜里的景象,一股愤怒的情绪又骤然涌来。 她将玄卡摁到地面上,那原本在脚下若隐若现的光界霎时清晰,并且骤然放大。 一副玄奥的纹路图,出现在脚底。 红色的光流在其中穿梭,脚下像是一个电子银屏一样梦幻,而整个山巅上的野草,都在快速地变得枯黄。 原本还很冷的山上,这个时候出现了让人出汗的燥热。 寒续身形一踏便来到了她的身侧,瞬息便能够嗅到她身上那股完全不同于柳倩文的香味,而他出手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直接展开他最擅长的腿攻! 白琉衣的手掌一拍,便印到了他的胸膛上,一道强大的力量从她看起来柔弱的身躯上骤然传达到了寒续的身上,而寒续的凌厉的一腿也踢在了她的腰腹。 双方都毫不留情,两人几乎是同时一声闷哼,强大的力量让两人都像是飚射出的石子,倒飞而出。 寒续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作为万渝城地下人人谈虎色变的灭世主,他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白琉衣故意以伤换伤的意义。 他目光往下一挪,便看到同那夜一样的一道红色光流从这硕大光界的中央射出,从他身下飞过,穿行到了他身后的位置,而就在他后方不远处,高温迅速聚集,地面又开始龟裂,那恐怖的火柱即将从中要冲出! 寒续脚一拧,一道道肉眼无法发现的清风环绕在他的足下,一个个细微的风旋与土地紧密的结合,土屑飞舞,而他的倒退之势则硬生生减缓下来。 “轰——” 他刚刚停下,就在他后方一米的位置,那根足够将他湮灭的火柱,破土而出! 瑰丽无比的火柱像是一根欲擎天的图腾柱,破土而立了七八米之高,将小半个山峰都照亮! 要是被这火焰直接吞没,绝对会在瞬息的时间内尸骨无存。 呜—— 即便是警觉性低一些的野兽,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疯狂地往外逃窜。 寒续的后背一片滚烫,才躲开了火柱,脚下一道蒸腾的白气冲出。他没有停留,立即调转身形,往侧面翻滚开来。 果然,他才刚刚翻滚开,白琉衣的双眉微微一簇,手中光芒涌动的玄卡上一道红光贯穿而过,好偌映在地面的光界便有对应的一道光芒闪过,随之又是一道火柱从寒续前一刻所出的位置破土而出! 呼—— 这不是“凝温玄火”那样温度凝聚的火焰,这火焰的高温会由空气往外发散,传递出来的高温让寒续的脸霎时便一片滚烫,整个衣面也热得烫手。 他翻滚刚刚落地,抬头便看到白琉衣再次爆发出玄卡之力后,立即向他如暴雨倾盆而来的掌! 她的手很白皙,火光映照下,本应显得愈发地诱人,然而在这个时候,伴随她凌厉的招式,却如同摧骨手般触目惊心。 她的掌法虚幻而迅捷,其中真实交错,寒续在短暂的过招之后,也每一次都能顺利地判断出她的真实意图,提前阻拦,两方之间过招让一道道凌风从他们上吹起,又刮向侧方。 白琉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便看出自己武学的破绽所在,下手越发的迅捷。 嗤—— 寒续的胸膛被她手掌擦过,柔柔的手,此刻像是一把弯刀,寒续的胸膛霎时被撕开一个口子。 而没有喘息的空间,白琉衣的进攻,便如雨而来。 寒续知道这样下去不妙,因为下一根火柱随时有可能出现,而他或许就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失败。 既要保持玄卡的催动,又要与她过招,而还必须警惕地面的一切变化,一心三用加上闷热让他满头大汗,然而他的双眼却依然满是自信与凌厉。 他手里那张玄卡,始终散发着光亮。 …… 白琉衣手化掌为刺,刺向他的面门,就是这个时候,寒续几乎是本能性地身体后仰,以这样方式避开她此招的同时,腿再毫无停滞的凶狠地踹向她的小腹。 白琉衣手掌往回极速一收,手掌拍在了他的小腿上,两人对撞之间爆发出一股强悍的碰撞力,令他们身下的野草都为之低头。 力劲往下一压,白琉衣整个人便从他的头顶上掠过。 寒续只感觉到一股炸裂一般的痛感,在自己小腿里爆发,这剧痛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想要蜷缩在一起。 “这是什么武学?” 这样的中招让寒续心神一震,道道风旋飞速地出现在他的小腿内里,将这股诡异的力量悉数分解,不过震撼的情绪来不及蔓延,柳倩文的掌便从上而降,压往他的面前,往他的面目拍去。 一个鲤鱼打挺,他便翻身起来,同时一拳轰在了她这一掌上面。 寒续身形与地面摩擦,刺啦后退。 呼—— 余威散尽之后,他脚步扭了扭,拳劲一提,身体里一股劲风便震了出来,为之呼啸,而他身上的枯黄的草叶则全数飞离身体。 寒续把左手举在了面前。 无论刚才战斗发生到什么情况,他都没有断掉催动的“光明意”,终于在手中发出了最璀璨的光芒,一道光界,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寒续在光芒照耀下显得有些迷离,心里一口憋到现在才终于得以松缓的气,从他的鼻腔中悠悠呼出。 白琉衣神色逐渐凝重。 天地间的光彩仿佛都开始朝着这光界之中汇聚,那火堆似乎都开始接近熄灭,黑暗并没有侵袭而来,因为寒续身前的光界里,一道激光,霎时探头而出! 而就是这个时候,寒续脚下的地面也再度有剧烈的高温开始出现,他的裤脚好似都要热得燃烧起来。 然而他一动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玄卡上。 极度压榨精神力的一张玄卡,加上他实在太不熟练,中途浪费了太多太多的精神力,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吃力。 手中轻飘飘的玄卡似乎很难继续举在身前,那根激光射出的同时,数颗大汗从他的头上滚下。 咻—— 地面开始龟裂,烈火还没有探头而出的时候,而恐怖的银白的光线霎时洞穿了空间。 白色的光线将整个黑夜都划破了一条口子,穿插到了视野的另一头,连绵了几乎数百米。 瑰丽壮观的景象,让整个原本兽鸣虫鸣不休的山野,霎时陷入了死寂当中。 …… 看着从自己肩膀侧掠过,纯净得一尘不染的光线,白琉衣的微微眯着双眼。 “光激?” 寒续颔首。 白琉衣垂头望着他脚下没完全破土而出的火柱,缓声道:“我输了。” 寒续缓缓抽回精神力,让此间百兽惶惶的光芒随之消失,天地重回自然。 他的手臂酸胀无比,双足更是感觉快要燃起来了一样,脑子也昏沉无比,这个时候他几乎无法再使用任何一张玄卡,也很难再继续战斗。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是我输了。你为什么要留手?” “我尝试过‘地火流’,虽然没有完全破解,但是很清楚的知道它要是爆发出火柱,最强的力量不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若是精神力注入情况足够,应该是可以三根火柱同时出现。 即便我能够躲开,但是要应对如此对火柱同时出现,势必要有更多的分心,而你的武学进攻可以更加有效,我会直接落败,或者至少是让我无法再继续维持光明意的催动。 而面对我的光激,你其实也可以直接闪躲,而没必要在原地不动和我拼谁更快。 怎么看来,都该是你赢。” 白琉衣手里玄卡的光亮快速的回缩,地上那股炽热也在迅速地消失,而她只是微微蹙眉看着那折断的木碑。 寒续看着她的身影,沉默了很久后道:“你比我强,无论是玄卡修为还是武道修为,你输是因为你想输? 我觉得我欠你,你觉得你欠我?” 寒续对着她鞠了一躬。他此前只是将这个女孩儿看做白帝女儿,没有其余半点多余的看法,那么现在他则是认为她是一个值得去深交的人。 真挚道:“恨不恨我不重要,但是,谢谢你不恨我。” 晚雾开始飘散,又凝结,随着风在空中缓缓流转着。 白琉衣伫立了许久之后,一言不烦,慢慢地走到了断裂的木碑前,跪倒在了草地枯黄的地面上。 先前还有多少决绝意,而这个时候,眼泪,决堤般的下流。 寒续轻轻叹息了一声,也走到了断裂的碑前,感慨万千。 看着白琉衣的纤背,柔声道:“你不欠我什么,就算是,此后你我,两不相欠。” 而后转头看着木碑,“无论如何,恨你也好,不恨你也罢,说到底,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而后,他也跪在了断碑前。 第118章 我教你 两人并肩靠在了木屋的墙壁上,老旧的木板仿佛都要断裂,两人的身形在这布满了苔藓以及霉斑的木板映衬下,显得都有几分颓然,而他们二人的神色,却是这么多天以来,最放松的一次。 此前还刀剑相向的两人,这个时候却像是两个普通的朋友。 远处有白光跃起,白雾盘天而绕,清晨的露水将他们两人的衣衫都微微打湿。 白琉衣的睫毛上有细小的水珠悬挂,剔透的光彩,映在她那双潭水瞳上,将这番天地似乎都照耀出了不同的模样。 寒续觉得有些凉,掸了掸微潮的衣裳。 武师身体强横,但是对于周遭气温等一系列环境的变化,都有着更敏感的感知,此时这冰冰凉凉的感觉,将他身体里浅浅的睡意都刺激掉。 寒续摘掉了口罩,揉紧了口袋里。 白琉衣看着他做这一切。 这是白琉衣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模样。 他此前避讳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是因为处于对灭世主身份的考虑,然而现在他却没有去考虑这个东西。 而他的相貌和她想象中没有太多的差别,她心里不知为何,有股微微的安稳。 此前他的一些礼节与温柔,这个时候在她心里变成了一股暖流,别人口中恶贯满盈的灭世主,现在却像是昨日那颗树上,人畜无害的松鼠。 只不过,他没有逃。 白琉衣垂头弄着衣角。低等民商店的便宜衣裳布料不好,很不容易捋平。 “他喜欢喝酒。”寒续举起酒瓶,抿了一口,“一般的强者都会认为酒精会麻痹神经,所以即便喝酒也会将酒意震出体外,绝大部分的玄卡师更是会远离这个东西,因为担心对精神力造成影响。但是他却是真的喜欢喝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一次发疯,也是。” 讲述了整整一夜的白帝之后,这个时候关于白帝的任何议论都变得没有避讳。 白琉衣看着寒续手里只剩下一点点酒的瓶子,问道:“哪里来的酒?” 寒续微笑,道:“他自己酿的。” “他是个全才,什么都会,大到修行,小到生活中的细节琐事,也包括酿酒。” 寒续把最后一口酒喝下肚子,脑子里有一股微微的昏沉,不过这股昏沉很快又因为他强大精神力的浮现而消失。 寒续打了个酒嗝,道:“只不过这种闲云野鹤的人才有的闲情逸致,在他癫狂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喝的酒,全是我酿的。” “他教你?” 寒续点头,道:“算是也不算是,他让我给他酿酒,然后甩了一本他很多年前写的笔记给我,然后我就照着上面写的酿。” 寒续晃了晃酒瓶,说道:“他人和别人不一样,酿的酒也都不一样,现在很多店铺里卖的,都勾兑了太多,他的酿法确实精良,喝起来格外的香。这就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应该没看到,是在二楼的房间里,没在地下室。要是想喝,我可以教你。” 寒续挠挠头,道:“我平时不喜欢喝酒,都是王眸眸喝。” 白琉衣沉默了下来,她的手指,轻轻地磨挲着土地。 “他有提到过我妈妈,或者我吗?” 问题让人心颤,寒续思考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道这些事情撒谎与否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歉然地摇头,喟叹道:“他什么都忘记了,他嘴里出现的唯一的名字,就是南宫蝠。” 白琉衣一声轻笑。 冷风吹过她的发丝,像是断肠人看到的老树枝。 “他被失败蒙蔽了眼。 其实,我们都习惯的看到自己的可怜,看到自己的委屈,却从未看到过别人的可怜,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白琉衣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她,道:“他的对手若是换成当年的百里寒秋,或者是拳圣,或者是剑圣独孤锋,他应该都不会那么难受,因为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他清楚明白自己不是那些圣阶的对手。 他是泰斗阶无敌的存在,不敌圣阶理所当然,可是他的对手偏偏是以后起之秀的身份挑战他的泰斗阶的南宫蝠。他觉得自己能赢,然后输得彻头彻尾,这才是他变成后来模样的理由。” 寒续话音转得尽可能地柔和:“其实他跟你一样,都是相信着某一样东西,而那个东西却被打碎,或许这样想,会好受一些。” “你说这些,来消减我不去怪他?”白琉衣侧头望着他,“我越是理解他,那就越是会恨你,你在劝我杀你?” “没有。”寒续摇头,“你可以恨我,都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 寒续不知道怎么去接后面的话。 白琉衣轻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笑出声。 这是来到地陵行省后第一次笑,虽有有口罩遮挡着,但是任谁都能猜想道,她的笑容一定是极美的风景。 笑容逐渐消失,她的手指,静静捻着袖口的布料。 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昏迷时候没有伤害,不再昏迷时解开自己面纱,给自己食物,让自己做选择……所有的尊重,所有的不冒犯,所有的关切,或许都没有那么的贴心,但是全都是最真挚最本真的温柔。对于一个仇家,对于一个恨到骨子的人的女儿,所有的所有,却都在无限的放大。 你恨我才对,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感受…… 她无法把这种话问出口。 只觉得靠在这里,似乎久旱的心田,遇到了甘霖。身侧的人,像是她身上那张地火流,让她感到有些抵触,但是又舒坦的温暖。 我不喜欢信任人,但是为什么,却愿意相信他真的不会伤害自己半分? 无关与白帝有关的仇恨,他们二人之间本身因为染指玄卡以及地下室那场意外撞见的仇,也都一并荡然无存。 因白帝结仇的二人,白帝有成为了他们之间化解仇恨的调和剂。 …… 风不急,但是很冷,天上的雾就像是一锅越冻越粘稠的白粥。 “他教你玄卡,没有教你制卡?”白琉衣忽然主动问道。 寒续在把酒瓶转圈,他一把握住旋转的瓶子,落寞地摇了摇头,道:“我制不了卡。” “天赋有高低之分,也有宽窄之分,全属性天赋只是属性上的涵盖面广,不代表就能成为强大的玄卡师。不过整个神风联邦,哪怕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出现过的玄卡师里,都没有几个是全天赋属性的,就算有,整体天资也不高,没什么代表性,所以没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可以借鉴。 但是就我的情况来说,我是完全制不了卡。他应该看出了这一点,再加上那个年纪还没有达到凝神,可以制卡的地步,所以也没真正的去接触。” “大部分的玄卡师其实都是制卡师,只是两种能力不见得平等,这基本大家都默认的定理。我很不甘心,后来自己去尝试过无数次,从无数的书籍上去查找过原因,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寒续耸耸肩膀,无奈颓然道。 寒续自嘲一笑,“说来讽刺,全天赋属性玄卡师,虽然不说,但是对此我一直自视甚高,甚至感到自傲;可是制卡上,我不单是无法制强大的玄卡,我连最简单的玄卡都无法凝造出来,就连最基础的卡纹,都没法凝好。 这么多年坚持到现在,都没任何一次成功的凝纹。” 白琉衣是制卡师,她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种情况。 玄卡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极少数的人才能具备这样的天赋,如果说制卡师和玄卡师比作是健全的人,那么不具备这样的天赋便可以理解为先天残疾。 无法制卡,就像是天生没有嘴巴的人一样,无法说话,这就是生来注定的。唯一的不同是,残疾还可以后天健全,而这样天赋上的天生完全缺失,便注定了无药可治。 从这个角度来看,寒续是被制卡一脉判处死刑的人,就像是那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不能制卡的玄卡师有很多。” 寒续感到很酸楚,听到她这样说不禁看了她一眼,丝毫不觉得好受,依旧感谢道:“谢谢。” 白琉衣也不反驳自己是不是在安慰。 此前一直不好问出口的问题,这个时候顺畅地问了出来:“你是全属性天赋制卡师?” 白琉衣看着前方的一颗峥嵘的老松树,微微颔首。 果真和自己猜想一样,寒续感到有几分紧张,眼中的热烈变得愈发的明显,不加掩饰,甚至是……狂热。 他称赞道:“了不起。” 人总是会欣赏能做到自己做不到事情的人,自己无法制卡,她却是一个十多岁便能够制造出“地火流”这么强大二星玄卡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而她就在自己身侧。 他的狂热让白琉衣不禁转头盯着他。 “你,能教我制卡吗?”寒续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她反感和拒绝,连忙补充道:“我是请求,我知道有些过分,你可以拒绝,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试一试,全属性天赋的制卡师,而今整个神风联邦,现如今已知的都只有三个,我……” 白琉衣两只手都捻在袖子,把那一小寸袖口捻得平平整整的。 她知道他是真的爱玄卡,否则也不会对自己提任何的请求。 在寒续忐忑不已的目光中,她思忖了片刻,缓声道:“其实没有绝对等价的天赋。 强大的制卡师,一般在玄卡天赋上都没有太强,两者都强的,在这个世界太少太少,即便是百里寒秋,其玄卡也是其世代传承下来,而不是自己制造。” 她转头看着寒续的眼睛,然后又迅速地挪开,道:“制卡师制造出来一张玄卡,就相当于一位械师打造的神兵一样,他自己或许无法使用,或许便是无法将它发挥出最强的威力,所以其才需要寻找真正适合的主人。 你说我的地火流,可以同时施展出三道左右的火柱,可其实,我……只能做到一道,我也从来都没意识到过,它可以施展三道。” “嗯?” 寒续一愣,仔细回顾了一下那张玄卡上的卡纹之后。笃定道:“我之前参悟的时候,虽然只到了第二纹级,但是……我确定是可以的,我不觉得是我感觉出了问题。” 白琉衣把“地火流”从身上拿出。 白色的卡底红色的卡纹,光秃秃的没有多余的纹饰和图标,让这张凝着她名字的玄卡,看起来就和她人一样简单。 她神情莫名,也没有说话。 寒续有些忐忑。 忽然,白琉衣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上一次只是意外的撞见,况且还有太多的风景分散注意力,加上礼节以及本性的羞赧让寒续不敢直视,所以对于白琉衣真正的相貌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看清。而这个时候她主动解开,她那张美得令人自惭形秽,令这雾山青岭之地都为之失色的脸,便清楚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这一辈子都难忘掉。 这样的举动,自然代表着一些别样的含义,此前的仇恨和有关仇恨的隔阂,也随着她的这个举动,彻底磨灭在两人的心底。 她的脸被这风吹得像是羞赧一样有些略微的红。 寒续把目光转向她的玄卡上。 白琉衣也在看着“地火流”。 “你教我地火流,我教你制卡。”半响后,白琉衣忽然说道。 “好。”寒续开心地笑了起来。 白琉衣还是面无表情。 表现不同,不过两人心里都有同一种舒畅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就是,心里有意识或者潜意识所想要的结果,得以实现而产生的感觉,而往常人们赋予这个感觉的名称前缀为——如愿以偿。 ps:这种人物态度的反转真的难写,尤其是女性这种细腻人物的态度反转。但愿写得还可以,这次少了很多解释,但愿无形之中将这种反转的原因都表达了出来。我真的是吃多了要去设计这种人物关系,真的难写。 现在就真的羡慕猫腻大大了,这些情节上,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样强啊 第119章 不普通的普通人 地下室里的台灯光亮着,而碎裂的电灯泡也被寒续换了一个新的。现在虽然是大白天,可是这黑暗的地下室还是必须以灯光作为照明。 寒续屏气凝神,看着白琉衣坐在往常他坐的位置上,缓缓勾勒卡纹。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眼所见制卡师勾勒卡纹。黑市里也有制卡师收费展现玄卡制造,讲解玄卡知识的讲座,寒续也去见过,但是那些不入流的制卡师演示的卡纹,都是非常简单的卡纹,而且他们的手段也不高明,一些失误都非常明显。 而看着白琉衣凝纹则完全是另一幅感受。 她闭着双目,握着钛金属笔,在源金卡底上的游动,就像是在绘制一副大作一样,精致的纹路在卡底上出现。不单单是卡纹的完美,她的凝纹过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多时,白琉衣缓缓睁开双目,她笔下那张卡底,也终于将所有光芒收敛入了卡纹之中,宣告制卡完成。 这是一张火球卡,寒续最习惯使用的一张一星玄卡。 寒续迫不及待地将这张玄卡拿过来开始检查。 他对于玄卡的眼光一向独到且毒辣,而他那细致入微的火眼金睛,也令白琉衣感到了一丝忐忑,像是以前接受老师教导,而后检查结果的时候一样。 暗红色的卡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寒续仔细地查探了这张玄卡之后,微微点头,确定这张玄卡的凝纹和“地火流”一样,至少在品相上是完美的。 一般的玄卡师制作一张一星玄卡大约需要一个星期时间,天赋低的可能半个月,当然几个月也可能,而天赋高的几天便能完成,至于那些宗师级别的,非常短的时间里便能够制造一张,强如卡圣百里寒秋,更是提笔便能成卡。 白琉衣只花了一星期的时间,便制造出了三张一星玄卡,这火球卡便是其中一张。这样的成绩当然非常了不起,而这么短时间的制卡,却没有影响质量,这是更了不起的天赋。 她在制卡上面的天赋,必定是整个联邦年轻一代中最翘楚的存在。 见寒续眼中的光彩,白琉衣不露神色地悄然松了口气,轻轻抓着桌檐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寒续开始检查另外两张玄卡。 另外两张分别是土属性的“重力卡”,以及电属性的“鬼颤”。三种属性的跨越,丝毫没有给她造成麻烦。 寒续看着这两张玄卡,对她的属性跨越,感到了一丝由衷地钦佩,对着传说中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更是感到了深深的敬畏。 从外观上来看,另外两张玄卡依旧是不出所料的完美。 卡纹没有半点的瑕疵,即便是最精细的比例,卡纹构造上最复杂的地方,看起来都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失误。要是放在市场上出售,只是这卡纹的品相,便代表着卡纹会卖出高出一般一星玄卡许多的价钱。 寒续习惯性地率先抓起火球卡,开始注入精神力。 只是一秒多一点的时间,火球卡的卡状光界便出现在了两人的中间。 看着这光界几乎是一瞬间出现,白琉衣的眉头不禁微微一挑。 寒续的精神力在卡纹中反复流淌着。 几秒钟之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白琉衣的眼神,变得尤为的震动。 “怎样?”白琉衣问道。 寒续把玄卡轻轻地放到桌上,像是生怕让其受到半点的磕磕绊绊,沉声道:“完美。” 白琉衣没有自豪的情绪出现,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抽出一张源金卡底,把钛金属笔也递给了他,道:“该你了。” 寒续忐忑无比地看着这两个工具。 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保持着绝对的自信,而他最自信的领域就是玄卡,可是在制卡这件事上,一直饱受打击的他,这个时候的心完全没有一点底。 “这些天,我一直在给你演示任何一个细节,任何一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对于玄卡的领悟力很强,那么记忆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这样还不行,我也没有办法了。” 寒续点点头,道:“嗯,谢谢,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先从火球卡的第一纹级开始。”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整张脸都散发着瓷样的光泽,像是一个和田玉雕成的人儿。 寒续深吸口气,拿起钛金属笔,开始再一次尝试。 卡纹对寒续来说,他看一遍就几乎不会再忘,所以他不需要什么参照,便能清楚地知道相应的玄卡对应的卡纹是怎么样。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火球卡的第一纹级的卡纹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仔细回顾着白琉衣制卡时候的每一笔,还有阐述出的每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开始下笔。 随着笔墨的勾勒,原本平平无奇的卡底上,开始散发出唯有玄卡才有的独特的光亮。 这是一项漫长的工作,注定不可能很短的时间里完成,就算是第一纹级,制卡天赋强如她白琉衣也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完成。 而心中憧憬着这一次注定与此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寒续,在三分钟的凝纹之后,卡上的光芒便霎时一息,空气中飘荡的那股玄妙的气息骤然消失,卡底也变成了一张彻底的废卡。 白琉衣困惑地蹙起眉头,像是西施搅乱的春水。 “又是这样。”寒续无奈地睁开眼,把钛金属笔放下。 白琉衣拿起他的废卡,仔细地端详起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每次制卡都是这样。因为都是我非常非常熟悉的玄卡,所以卡纹我其实都清楚无比,可是在凝纹的时候,却根本没法成功。”寒续蹙紧眉头,“火球卡是我最习惯的玄卡之一,火球卡的凝纹我都尝试过了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败倒在这里。” 白琉衣仔细的观摩之后,再把他的玄卡放回到桌面上,沉吟了片刻后,道:“你的情况……” “嗯?” 见白琉衣犹豫,一副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样子,寒续道:“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尽管说就行。” 白琉衣蹙眉道:“你不是制卡天赋太弱,而是……在制卡上的情况,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嗯。”白琉衣点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普通人是没法制卡的。” “嗯,普通人就是没法制卡,而你的情况,就是普通人的情况,没办法制卡;所以不是强弱的问题,也不是你精神力输出上那个环节有问题,而死你根本就没有天赋。” 寒续沉默了下来。 普通人和武者之间的区别,全都建立在一点上,那就是天赋的有无,首先要有此类的天赋,有天赋的才能气海凝神,有天赋的才能气海凝气,而又了天赋才有高低的之分。普通人无法制卡,无法控卡,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天赋,而寒续的情况就是,没有制卡的天赋,在制卡上,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也有点不一样。” 听到似乎有转机,寒续连忙问道:“哪里不一样?” “你不是完完全全的普通。”白琉衣笔指点在了寒续所制的卡纹上,“你的玄卡天赋太高。” 寒续没能第一时间明白她这句话。 白帝的磨练是筑基,关于玄卡的后续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行走,在领悟,某些无关玄卡本身但是关系到玄卡一道的东西,他知道的未必比正统出身的白琉衣多。 白琉衣解释道:“制卡和控卡是两回事,玄卡的理解和制卡的理解也是两回事。你无法制卡,在制卡一途的天赋上为零,但是你的玄卡理解天赋太高,高到足以支撑你完成一部分的制卡。” 她指着寒续最初所完善的那几笔,道:“制卡和控卡都有高深到恐怖的学问,每一行的门道都足够人类侵淫无数年,但是两道之间共同的核心便是卡纹。你的玄卡天赋太高,高到足够你跨过天赋的限制,所以可以小部分的凝纹,否则严格来说,你会第一笔都没法下,而这样的跨越毕竟不是真正的凝纹能力,所以你只能持续极短的时间。” 她说话很慢,感觉说了很久才说完,同时让寒续有更多的时间却接受这一切。 凝纹不是想起来那么简单,觉得只是参照着卡纹复刻就行,若是悟卡比喻为天书的理解参悟,那凝纹就好比于书写天书,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门道,而作为世界上最玄奥最神秘的力量,这两种门道的门槛都高得无数人望尘莫及。 白琉衣的解释肯定极具权威性,虽然她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了那么一些,但是她是却全属性天赋的制卡师,制卡上的她说的话,很大程度就是真理。 寒续也觉得她说的应该就是真相,可是这个真相并不能改变他无法制卡的事实,反而坐实了这一点,一股深深地挫败感透骨而来。 “我再试试另外两张卡。”寒续不甘心地开始尝试“鬼颤”与“重力卡”。 可能是火球卡自己不行,换个属性就可以了呢?人对于不甘心的事,怎么失败都还是会抱有希冀。 不出所料,几分钟的时间里,两张玄卡悉数失败。 把三张废卡丢在了桌上,寒续颓然地靠着椅背。 “其实,你或许犯了你一个错。”白琉衣说道,“我父亲把南宫蝠视作了最大的敌人,才会有让他发疯的挫败感。” 她的话没有说完,而寒续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其实就是因为玄卡上的顺风顺水,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应该要成为杰出的制卡师才对,毕竟“卡械以制为尊”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是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可能成为制卡师,自己根本不应该去摆弄自己这一身份。 他对她点头,感激道:“谢谢。” “不过你还是可以持续着试试,因为或许某一天有成功的可能。” 听白琉衣说起来,自己有无制卡可能,就和谈恋爱一样,讲的是契机,讲的是缘分,苦求不来,寒续不禁苦笑了一声。虽然这么多天的努力下来,还是得到了一个无法制卡的结果,但是也没有完全磨灭自己的希望。 寒续不是什么一下两下就能被打到的人,要是这么脆弱,还去当什么灭世主,很快,他身上的那副颓然之气很快便消散下去。 白琉衣把桌上的地火流拿了起来。 回来后的这些天白琉衣制卡给他看,并且教了给他在网络上或者书本上根本不可能得知的更详细且独到的制卡知识和见解,虽然没有真正地让他突破点制卡的关卡,但也让他受益匪浅。 而他做的事情,便是关于地火流如何做到三道火柱同时出现。 第120章 更强的地火流 玄卡就是玄卡师的命,尤其是珍贵的玄卡,出现在人眼前的时候,都是要人命的时候,一般而言不可能会给别人尝试或者使用。 她这个年纪,便自制了二星玄卡,并且如此完美,这了不起的成绩足够睥睨众天才;作为她恐怖天赋的结晶,这玄卡对她来说这必定也是她最为重要的东西之一。 所以对于当时擅自参悟她的玄卡,寒续一直感到愧疚,不过也是因为当时两方本就是水火不相融,某些不尊重的行为现在看来也理所当然,所以现在两人都很自然地去忘记此前的事情。 从山岭回来之后,白琉衣就将她的这张唯一贴身携带的“地火流”交给了寒续。寒续说地火流可以同时施展三道火柱,然而这张玄卡的制造者也是主人的白琉衣,自己却都不知道的这一可能。 也因为这玄卡对她的重要性,寒续对于自己推测的结果便更是忐忑,唯恐错误,对不起她的期待和为自己教制卡的付出,所以这些天便一直在反复确定这一点的可行性。 寒续把这张玄卡从她手里接过,郑重道:“这么些天的时间,我不可能把玄卡给参悟透,可能再给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不过这些天,足够我把之前感悟到的一些东西再确定一遍。” 白琉衣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听着。 寒续精神力开始注入这张玄卡。 地火流是一张二星玄卡,在纹级上就要复杂了很多,而寒续因为并没有参悟透,八大纹级只停留在了第二纹级,并且很不熟练,所以差不多接近一分钟的时间之后,玄卡上的光亮才开始在两大纹级间通畅起来。 精神力在这张玄卡上流通的畅快的感觉,让寒续眉角原本因制卡一事的阴郁都基本散去。 “你跟我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能够施展三道火柱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没底,因为这是你的玄卡,你制造了它,并且已经使用了一年有余……可能你觉得我在装什么,但是事实上就是,我第一次精神力进入到第二纹级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它可以三道火柱同时施展,但是我也没有太多的深入去研究这一点,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完整的破解上。” 寒续睁开眼睛看着白琉衣,两双一样好看而同样闪烁着对玄卡热爱光彩的眼睛对视着,这样自然而有共鸣的热忱目光,让台灯的光似乎都要黯淡了些。 寒续道:“这几天下来我没办法完全破解这张卡,但是在关于数道火柱同时出现的这一点的,仔细地琢磨之后,觉得是没问题的,我的感觉没有错,这张玄卡就是可以同时施展三道攻击。” 白琉衣心神一颤。 寒续深吸口气后,只见始终只有第一纹级散发光亮的玄卡,其第二纹级也开始散发光亮,不过这和任何正常使用的玄卡散发光亮的方式都不一样,其纹路上是有三道光芒同时流转起来,像是划分地盘的地头蛇一样在各自的区域里快速地流转。 “在这里一分为三或者一分为二?”白琉衣问道。 寒续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经过第一纹级,然后是在土属性的隐藏纹级里一分为三,只是在第二纹级表现出来了而已。” 白琉衣的柳叶眉慢慢地皱了下来,手指曲到了嘴角,思考着寒续所说的话。 寒续不想打断她,所以轻声道:“关键不是玄卡的其余卡纹,是土地这个介质,一张火属性二星玄卡的卡纹,要在这里面直接进行精神力分流是不现实的,至少在二星玄卡里不现实;但是土属性卡纹不一样,这厚重而大气的属性本身,就允许玄卡是可以做出大气的精神力操控,不过也只能三道,再多就没办法了。” 白琉衣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好像无数颗星辰在眼中点亮,只是听寒续说起来,她便直觉可行。 “你精神力在注入隐藏纹级的时候,不要从直接从正向入口进入,在进入隐藏纹级的时候,将精神力分为三股,其中一股正入,两股反向进入。” 寒续点到即止,不再说话。 她细细揣摩寒续说的一切,好片刻后她才摇头,没有第一时间尝试,眼中的光彩不再颤动,而是一股笃定之后的稳定,对着寒续赞赏道:“没有想到。” 寒续微笑,道:“虽然不能制卡,但是制卡的书看了很多,很多制卡的知识还是明白,在和玄卡打了越来越多的交道之后,一些道理也明白得更透彻。 那天晚上青鸾学院那位卦系的学生说,卦系是天赐其机,其实制卡也是一样,制卡师突生感悟,或者是长年累月琢磨出来的玄卡,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就算出自自己的手,里面一些深层次的精妙,自己也未必知道,因为很多高妙设计的出现,其实也都是不小心出现的产物。” 白琉衣把“地火流”拿了起来,开始正式尝试地火流。 这一次的催动方式和此前有了差别,这个差别看起来细微,但其实也是极其复杂的一项变化。精神力在同一纹级中一分为三,其实极难,很多玄卡师都做不到这一点,不过寒续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天赋做到这一点没有问题,果不其然,只是她的催动时间比正常时候延长了许多。 原本四五秒秒钟左右就可以催动的玄卡,这一次在她手里足足两分钟之后,才开始散发出完整的光亮。而还是因为她太了解这张玄卡的缘故,才能做到这一点,在寒续的判断里,时间应该还要再延长半分钟左右才对。 寒续还是低估了她的悟性。 白皙的手指中,火红色的光芒尤其耀眼。 白琉衣把玄卡轻轻地抻到了地上。 地面像是有一股电流涌过一样,一道光界霎时从地面呼啸开来,光点染透了灰尘,像是一颗颗无数的光粒在地表翻滚。 寒续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激动的神色,不过那股神色很快就消失,就像是地面上顷刻消失的光粒。 随着她心念一动,三道红色的游龙一样的火光,出现在了光界之中,三道剧烈的高温,开始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汇聚。 寒续看着热气蒸腾的地板,也松了口气,随即则是由衷的满足。 自己判断没错,而就算自己不能操控这张玄卡,可是能让它爆发出更强的威力,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而白琉衣的心里,则是更复杂的一些感受。 这样一个看起来貌似没多少跨越的技巧,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甚至再过十年也未必能发现。这看起来简单的一步,对于她来说,意义却几乎大若天堑。 自己的玄卡,在他的手中展现出了更强的力量……这种感觉,令她多年难动的属于女孩心思,第一次有了抽芽…… 白琉衣将精神力断去,地上的光界便随之消失。 “谢谢。”她对着寒续突然躬了一身。 “不用。”寒续连忙摇头,“你这样我反而不好意思,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前提还是建立在之前对你玄卡的冒犯上,还是靠的你自己。况且,你在制卡上也帮了我很多,这几张卡片拿去卖,应该也能卖不小的价钱。”寒续傻笑了一声。 白琉衣的眼角浮现出一丝并不明显的愉悦神情,她坐回椅子上,继续端详着玄卡。有了新的感悟之后,这张陪了她一年多的玄卡,这个时候好像有了一副新的模样。 最多同时施展出三道火柱,对于一位玄卡师来说,代表着的便是更恐怖的力量,虽然只是初步尝试,彻底的掌握这一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这已经代表着她在短期内实力可以得到飞跃的进步。 借着玄卡遮掩,她偷偷抬起眸子看着也在盯着卡片发呆的少年,不禁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令她都感到畏惧的气息。 常常古井无波,看天地无色的眸子里,不禁出现了一抹荡漾。 寒续回过神,脑子里浮现出来两个他此前一直想解决但是没有解决掉的两个问题,而她的出现无疑是在让那两个不可能变得可能实现,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激动道:“我关于制卡其实还有两个疑问,这是我前段时间无意发现的两个问题,我觉得,或许可以是两个很大的突破,你有兴趣试试么?” 关于什么样的内容他都没有阐述,但是能感受到他激动,无法想出是什么程度的卡片,才能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白琉衣不由好奇道:“什么?” 第121章 天作之合? 寒续坐直了身体,正声道:“一次偶然,我无意中似乎创造了一个不完整的卡纹,这个卡纹我从来没有见过,其卡纹纹理我也没发现与哪个玄卡类似。” 白琉衣好奇道:“你创造了卡纹?” 创造卡纹就等同于创造玄卡,而寒续凝纹都做不到,是一个完完全全没有制卡天赋的人,怎么都没可能做得到这一点才对。 寒续点头道:“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我对于自己制卡能有这么大执念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这经历,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可以制卡的,只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而已。” “那卡纹是怎样的?” 寒续摇头道:“我没法把它凝出来,它是我偶然所得,甚至不是我在修炼玄卡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而是……我在修炼武道的时候。” 白琉衣的神情真正凝重起来,寒续偶然创造出了卡纹这件事对她来说仅仅能引发好奇,可是是在修武的时候创造出了卡纹,便在她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这是连她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武道和玄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派系。” “嗯,我也是奇怪这一点,可是我的的确确创造出了那卡纹,虽然是残片,只有部分,但是我很确定这卡纹是有效卡纹,并且,和凌风神谱相对应。只是……我当时手指勾勒出了纹路,而后却还是没办法在卡底上将其制造出来。” 白琉衣陷入了沉思。 这种情况的确太匪夷所思,寒续当时无意创造出那残碎卡纹的时候更多是惊喜,没有太多的思考这件事情本身的离奇程度,事后再去回想,才觉得困惑不解。武学和玄卡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派系,顶多只是两者可以同修,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还是没办法真正的混合,为什么自己似乎却在里面找到了一点共通的地方? 白琉衣的出现无疑给了他解开疑问的契机。 “可以给我看看么?”白琉衣的发丝像是柳带一样随她抬头而晃动。 “我制的废卡?” “嗯。” 寒续走到白琉衣的旁边,她坐的位置才是自己平常制卡以及研究玄卡时候所坐的位置,那些废卡也放在了桌子的抽屉里。 他忽然的靠近让白琉衣的身子不禁微微缩了缩,对于他人后天无形锻造出的排斥感让她体内的元气都隐隐转动起来,旋即又有意识地放松开来,只是眉眼间还有些微微的不适。 寒续打开抽屉在另一个铁盒子里翻找了一会,在一众普通人看来根本没什么区别的废卡当中,找到了那一张废卡。 他有这方面习惯,大部分废卡都没有丢弃,加上他总觉得这张废卡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所以便好好地保藏了起来。 “这是其中一张废卡,也是我对那卡纹的第一次凝纹,里面出了很多的差错,和那卡纹真正的模样有一定的出入,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寒续把卡片递给她,解释道。 脑子里有一副图画,可是能够不差毫厘地将这图画绘制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对于玄卡这样玄妙的纹路,要做到凝纹更是无比困难,制卡师当中能保证每一次做到这一点的,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寒续虽然心里清楚那卡纹的具体样子,但是他却没法将其凝造出来,让自己再试一次,最终的结果也不见得会好过这张。 所以需要的,是白琉衣自己去领悟,通过这错误的卡纹去试图理解出它正确的样子。 寒续就站在了白琉衣的身后,白琉衣则开始细致的观察这张玄卡。 制卡师眼中看到的东西,和玄卡师眼中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玄卡师看到的是这卡纹使用,精神力如何在其中流转;制卡师看到的,则是这玄卡是如何制造。同样是卡纹,在两方的眼睛里,却可以完全分解中两种不同的东西。在她入神的观察中,这卡纹便在白琉衣的眼中开始分解,她的整个识海,都陷入了一片充满了纹路的汪洋之中。 白琉衣动人的容颜渐渐变得凝重。 寒续屏气凝神,不去打扰到她,就是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去领悟这张废卡上的纹路,这样好似定格的画面,却让他感觉像是在观赏一部大片一样,丝毫不感觉到无聊,反而是无比的充实。这来自玄卡师与制卡师之间的完美感应,令他无不心驰。 寒续开始重新回顾那卡纹,试图看看能否重新找到有用的线索。 过了足足四五个小时之后,她才忽然开口,将这飘散着玄卡玄妙气息的地下室的宁静打破,道:“给我一张卡底。” 寒续回过神,不禁一震,这么快就有所感悟了?一边想着,一边连忙给她找来一张卡底,她开始在新卡底上凝纹。 两人完全不知道疲惫和困倦,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卡纹之中,甚至越来越觉得精神。一直以来原本只有寒续一个人汗味的地下室,这个时候她的女孩香味混合着他少年朝气的味道,成了这地下室里毫不违和的复香。 又是数个小时之后,白琉衣的笔下,出现了一个和寒续废卡上的卡纹一样,但是在许许多多地方又有微妙不同的卡纹。 寒续惊喜道:“就是这个卡纹!” 无法凝造,不代表就不认识,不知道正确的样子,此时这张卡底上的残碎卡纹,就是寒续那晚偶然所得的卡纹,毫无偏差。 能够通过对错误卡纹的分解与破译,来得出真正正确的卡纹,并且通过那人神共妒的强大制卡力完美凝纹,寒续的心里满是震撼,“了不起。” 白琉衣依旧陷在沉思之中,指尖轻轻地划在鼻尖上,如同在抚摸一朵美玉,好一会之后,才缓声道:“这……应该是一个不完整的第一纹级的卡纹。” 寒续在她身边蹲下,看着桌面颔首道:“嗯。” “完整版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么?”她侧头看着寒续。 “差不多,最开始失败,后来我将它补充完整,就是给你看的那张废卡,其完整的模样现在你制造出来的这个样子。” 这卡纹看起来非常奇怪,其线条勾勒出来的图,像是一道清风吹散了云层,又像是丹田元气呼啸上了九天。这她都陌生到极点的卡纹,她无法将其和任何的玄卡进行划等号。 全属性天赋的天才制卡师和全属性天赋天才玄卡师对这卡纹都一无所知,可以判断其前所未有,可是他们二人都共同能确定的事情就是,这新生的卡纹不是什么胡乱的纹路,是真正有效的卡纹,完善成玄卡之后,可以爆发出来和其不同寻常的卡纹一样不同寻常威力。 寒续没必要撒谎,那么这道卡纹,定然代表在玄卡中代表着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你也没见过?”寒续问。 白琉衣目不斜视地点头。 “它有点像风属性的卡纹,但是又不一样,没有云尾,也没有风属性卡纹其余的半点标志,可能有那么一点共通的地方,但是……”白琉衣顿了一会,侧头看着寒续,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这卡纹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我暂时看不明白。” 没有哪个路子是可以轻轻松松就走通的,从寒续无意悟出这卡纹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卡纹对他来说可能是个天赐的礼物,也可能是他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他颔首道:“嗯,我知道不容易,麻烦你了。” 白琉衣摇摇头,这卡纹只有那么碎片般的点点,就和她看世界的眼光一样散散碎碎,但是却让她心里有一股久违的热血在激荡,“我会尽力。” 事实上两人早就互不相欠,她教了自己制卡,自己也告诉了她地火流的更强使用方法,她其实没有必要再帮自己什么,然而她依旧选择帮忙,对寒续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感动。 他感激道:“谢谢。” “不用。”白琉衣神情淡漠地摇头,“破解它与否,对我来说也是得利的事情。” 寒续微笑起来,通过玄卡而建构起来的某种联系,让两人不禁都感到了任重道远,而又酣畅。 很多玄卡师都没办法制卡,这是这个世界无数玄卡师的现状,而且这种情况的玄卡师,还是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而制卡行或者制卡集团的出现与否,对于许多强大的玄卡师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需要的,仅仅匹配他们实力的玄卡,但不是任何玄卡都适合自己,所以,他们需要的也是适合自己的玄卡。玄卡如此,伙伴来说也是一样,他们需要的伙伴,便是真正了解他的制卡师。 传奇的玄卡未必能遇到传奇的玄卡师,传奇的制卡师也渴望着传奇的玄卡师,上天将他们的专长做了男人与女人一样的配对,而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往往由此天成。而玄卡一径上,制卡师与玄卡师之间酿成的佳话,更是流传甚广。 无论是玄卡泰斗怒天佛与制卡师鬼菩萨之间的爱情,还是阴阳双煞的百合之恋,亦或是五百年前大汉王朝文休公主与江湖玄卡师人屠之间的私奔,都是玄卡派系以及整个人类社会里流传的佳话…… 此时两人的祥和,以及无声无息间在两人心田间流通的没来由的信任和共鸣,不禁开始照应起来这一个个故事。 那种令人羞躁和悸动的心理,在寒续心里古怪地出现,让他不禁不自在起来。 一直渴望得到一个真正制卡伙伴的他,或许已经如愿以偿?两人无形间就架构的默契,以及天赋属性上的完美契合,莫非是……天作之合? 他不想再想,也不愿意在想,脑海里浮现出柳倩文踪影的时候,浮萍一样的心顿时扎根。 公是公,私是私,寒续是非分明。出现这样的想法倒不是自己心里面产生了什么情愫,仅仅只是那些流传的佳话和境况加上现在两人的处境,很容易让他们对号入座。 寒续偷偷拍了拍额头,坐回原位集中注意力到了卡纹的温故上。 寒续不知道的是,白琉衣的脑子里其实出现了同样的东西,两只搁在桌上的缎手,手指一直半探着弄着袖口,羞躁的好像一直专心看着玄卡的目光,其实已经涣散了数分钟有余。 “你还有一个问题呢?”片刻之后,白琉衣抬起头,依旧是平平淡淡,面无表情地问道。 第122章 继续下去的生活 向白琉衣阐述了关于那场黑市行的意外所得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关于寒续达成目标要做的事情,更是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太不合适。”白琉衣摇头道。 她说的是不太合适,而不是直接反对,便证明其实对于自己的行径她本身也没有太大的抗拒感,不过也理所应当,要是她真的不理解与厌恶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么也没必要和自己进行这么多玄卡上交流。 究竟是因为人而理解其行为,还是对行为本身就不完全的不理解,并不重要。 寒续道:“你可以不参与,可是要是参与的话,合不合适,我会给你看看。让你看看,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一张可以阻断武师元气的玄卡以及人体试验都给两人带来了不小冲击,再加上因为这些天以来玄卡上摆在两人面前的信息量太多太大的缘故,更多的争执便没有爆发开来。 寒续走出地下室,白琉衣继续关于“地火流”的参悟,而自己心里开始构思后面的一些事情。 关于那张从黑山口中得知的玄卡的谋划,以及还有更多野心大略是否开展又如何开展的沉思,在他这么多天终于走出关于玄卡思索而露出空地的心里悠悠酿造。 才走出书房,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一道黑影便一闪而来。 “谁?” 寒续本能的要出手,在看到对方是有几天没见的王眸眸之后,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他正好想跟他说事情,然而他才刚刚放松戒备,王眸眸就蛮横的将他撞到了墙上,而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你干嘛?” “我干嘛?!”王眸眸声音因为愤怒有些颤抖,一头略显油腻的头发贴着头皮,“我这几天去上班了没盯着你,你跟这个女的天天走这么近?你他么忘了她叫什么,你又叫什么了是吗?” 王眸眸的举动并没有让寒续生气,因为太过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胡乱伤害自己,所以心里只有困惑,听到他是说这件事,寒续才释然了下来,道:“她……” “老子知道你要说啥,她不坏,她爸是她爸她是她,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并且谅解了我们,是不是,你是不是要说这些?” “我告诉你寒续,你脑子里想的些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是拉屎拉尿,你以前天天告诉我凡事小心小心,怎么看到美女就他妈把啥都忘一干二净了?你是她谁啊?你就把她啥都搞得一清二楚?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等哪天她把我们卖了你他妈都不知道!” 寒续看着他狰狞的胖脸,蹙紧了眉头,他理解他的愤怒,所以还是没有生气,严肃地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信我多一些,还是不相信她多一些?” 王眸眸一怔,那心里翻滚的怒火好像一下子都死去了一瞬间,他很恼怒凶神恶煞的自己状态被打断,怒道:“你少给我多哔哔!” 趁着他的气势断层,寒续把他的手从领口抓开,然后整理着领口走出了书房。 “寒续,你什么意思?” 寒续坐到了椅子上,倒了杯水,这个时候天快黑了,加上没有开灯的缘故,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寒续倒水也撒出来了一些在桌上。 他给王眸眸倒了一杯,道:“你如果信我多一些,那你就相信我就好,你说过你不会干涉我的选择。” 王眸眸冷笑着坐在了他面前,道:“所以你们俩这么多天天天处在一块?共聚一屋?去看白帝?你好好看清她是谁好不好?!” “这么多事情你都能信我?这件事为什么你不愿意信我?”寒续忽然不理解地问道。 王眸眸一下愣了下来,脸上的火气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再闪动。 这么多年过去,王眸眸早就习惯性地惫懒,很多事情都让寒续做决定,他更多只是参与,无论此前的一些决定看似多么荒诞,他都没有过异议;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仅仅是因为白帝,而她是白帝的女儿?可是此前他们议论过这个话题,第一步的让步王眸眸既然都能接受,那么此后任何方向的发展他都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态度转变才对。 寒续想不明白这一点,王眸眸自己也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但是在脑子里浮现出另一道蔷薇花一样的身影的时候,他忽然知道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原因难以启齿,这火气的存在也就愈发的尴尬,虽然有时候嘴上开玩笑说些什么,但是事实上他明白这些情感在寒续和她已经这种程度的感情的时候,他必须按捺下去,所以因她而来的火气也就慢慢地降了下来。 见他似乎情绪慢慢稳定,寒续见机行事,把那杯水推到了他身边,柔声道:“渴么?” “你管我。” 寒续笑了笑,自己喝了一杯,凉凉入口,道:“你再信我一次可以么?从来都是我们弄死人家,什么人可以弄死我们?况且是对是错,你多看看不也就清楚了?” 王眸眸没有还嘴,也不知道怎么还嘴,舔了舔嘴唇,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寒续。 表明上还是强硬,但其实心里很是无奈。这么些年下来,已经习惯了寒续对一切做主导,所以他把这种话再搬出来的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寒续开始转换话题,切换到当务之急上,道:“之前去黑市,百运制卡行的老板死了,他的同伙不是被我关在了地窖吗?你前几天有没有去看看他?” “怎么?你这些烂事不一直是老子又当爹又当妈的帮你处理?我没去,那个女的帮你去的?”王眸眸抓到能接话题立即还嘴。 寒续笑道:“是是是。不过,他可以被放出来了。” 王眸眸一怔。寒续起身打开灯,灯光把这家徒四壁的屋子给照亮,在王眸眸回过神思索的目光中坐回原位。 家里的灯为了省钱瓦数不高,所以不算是很亮,两人的脸看起来都不是都别清晰,而这个时候,反而让他们的看起来有了几分灭世主才有的令人脊背生寒的吞天之色。 寒续手把弄着杯子,看着变幻的阴影,沉声道:“之前他说百运制卡行的事情,我打算开始动手了。” 王眸眸并不意外,把黑山关起来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而动手的日期本来也就是在最近,不过想到他忽然的提议,知道和白琉衣必定少补了干系,再瞥了一眼地下室,挑起半边眉头,痞极了道:“她要插手?” 寒续点了点头,知道他很有可能直接拒绝,所以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立即道:“她是全属性天赋制卡师,一个天才制卡师,之前跟你说过那张玄卡处于待完成状态,百运制卡行自己应该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但是她说不定可以。要是可以成功,我可以依靠它杀死很多不可能杀死的人。” 那张卡片的意义王眸眸很清楚,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过寒续这个设想的原因所在,所以他不禁犹豫了起来。 每一次动手,王眸眸眼中都满是光彩,这张玄卡的意义非凡,价值更不用多说,王眸眸很难去遏制住心里的欲望。 寒续知道他会同意,自己开口刺激他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所以也不说话,让他自己静静思考。 王眸眸看着寒续,犹豫了一会后,有些尴尬的端着嗓子道:“我先不说别的,她能接受我们的手段么?” 寒续摇摇头道:“百运制卡行拿人做实验,我们选他们下手为什么会接受不了?” “过程也要参与?” 寒续道:“你觉得不放心,那盯着她就好了。” 反复的思想斗争之后,王眸眸一咬牙,转头走向厨房。 寒续偷偷耸耸肩膀,这个家伙在大买卖面前,总是不用自己怎么去说服,就自己说服了自己。 寒续还是道:“所以?” 王眸眸冷声道:“那就试试看,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她有个不对劲我会直接一枪崩了她的头。” 寒续笑着颔首,虽然很多事情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但是没有王眸眸他总是欠点底,毕竟这个家伙对他来说,从小到大都像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王眸眸站在厨房的灶台前,看着整洁的灶台憋了好久,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在心里反复纠结,拿起锅铲准备做饭,好半天后才字正腔圆唯恐被人听出什么情感隐藏地说道:“我提醒你一句,别冷落了柳倩文。” 寒续一怔,这才想起来这些天都没有跟她联系过了,拿起桌上搁置了多天的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情感这样的东西他总是差一根筋,对柳倩文来说是,对王眸眸来说,也是。 …… 计划的布置和实施,都需要时间,而后面的几天,寒续持续呆在了地下室。 “我只能掌控火属性和音属性玄卡。” 寒续以为她是全属性天赋的制卡师,应该会有更多的控卡属性,没想到她也只是双属性的玄卡师。 寒续拿出了自己的一星火属性与音属性玄卡让她尝试,而关于她控卡上的一些小问题,寒续也开始提出更多的建议,一些很细微的细节,却在结果上有很大的改变,白琉衣越发觉得他的了不起。 而她也开始帮寒续做起了一星玄卡,将寒续的几张一星玄卡进行了翻制,在成品上,比起古云的作品,竟然丝毫不让,甚至在纯粹的凝纹上,更有胜之。 古云可是联邦知名的制卡师,制卡的最高星级可以达到四星! 寒续越发觉得她了不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自然,里面,也有越来越多的无形的惺惺相惜。 地下室里这样的相互提点,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进步,寒续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以前寒续很难找到一个能够和他交流玄卡的人,即便有他也只能隐匿身份。平常和他进行玄卡交流最多的就是王眸眸,可是王眸眸并不懂太多玄卡,很多东西寒续都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所以在玄卡一路上,他其实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可是白琉衣的出现让事情开始发生了改变,她几乎懂自己在玄卡上的任何问题,而玄卡里任何的东西他只是轻轻一说她就明白,这样畅快的交流,仿佛就像是两个阔别的旧友,感情不算最深,但是却依然有那默契存在。 他们在后面的时间一起交流了很多很多的玄卡,共享关于地火流以及光激等等玄卡的理解,让寒续在这那几张二星玄卡的理解上速度都有了很多的提升,虽然关于那残碎卡纹的还是没有下一步的进展,但是两人相互之间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契合。 两个天才的互帮互助,多少神仙羡慕不来。 他们的生活在继续,灭世主还活在世上,想找出灭世主的人还在努力,而面对重大变故而还要继续坚强的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强。 车水马龙的商业区,和贫民区是一天一地的模样。 比商业区要低调而奢华了很多,楼房都不高,基本都是别墅组成,整个区域的风格也没有商业那么张扬喧闹,显得极为安静有格调。 绝大多数的企业都是开设在商业区,不过也有例外,许多年前凭借“双面凝风卡”立足万渝城的百运制卡行就是开设在富人区内,生产之后再转到商业区进行贩卖,通过各大途经销售往全国各地。 三大区像是一个画卷,一层包裹着一层,处于城池最中央的富人区和商业区的不同就是,富人区不单单比商业区奢华高贵,人口的密度也小了很多。这唯有三等以上的人才能居住的奢侈地,地广人稀,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给了一些高等民在商业区内开设这样类型的工厂的可能。 商业区低等民在白天基本想进就进,想走就走,可以在那里进行各种贸易,而富人区则完全不行。这里不单单聚集了一个城市最高贵最富有的人群,并且联邦政府大楼也是开设在这内里,所以外延有层层警戒,内里更有军队驻扎。除非拥有通行证,其余的人根本无法入内。这是富人也是联邦政府给自己的一大保障,尤其是在万渝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一切就尤其有必要。 擅自闯入,那面对的罪名最大有可能上升到叛国,更别提在里面作案。 对于任何心存歹念的人来说,进入这样一个区域都是极大的麻烦,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一定程度而言,这里面是世界上每一座城池里,最安全的净土。 接近黄昏,安静,富人区一条没有其余人影的马路上,两侧是耸立的空房,还有几间关闭的商店。 百运制卡行五十多岁的首席制卡师孙秦坐在联邦三大豪车品牌的日辉车a8经典款的后排位置上,静静地吸着大.烟,烟雾吐在了车里,他的眼神逐渐迷离,这温馨的车厢立即变成了烟雾迷离的天堂。 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但是他的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精干意,还是让人很难猜想到他的年纪,若不是脸上的褶子以及无法遮挡的点点黄斑,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 四位保镖的目光迎接之中,百运制卡行的老板百天死了之后,百运制卡行的新老板,百天的姐姐百云朵,这个二十多岁不失貌美又满是风情的女人,从另一车上下来,穿着露出雪白.山峦的红色性.感潮装,踱步走进了这辆车里。 她脸上原本是反感与凝重,而进入车之后,就立即变成了恭顺与娇.媚,女性的魅力在她身上无限的扩张,她仿佛人人垂涎欲滴的红玫瑰。 而刚刚进车,人与人最原始的欲.望其丑陋与美感便交织在了一起,令人兽.血沸腾的荷尔蒙,很快随着他们口鼻下的急促.交织的呼.吸,如同里面袅绕的烟雾一样充斥了车厢。 四位保镖习以为常,背对着颤动的车体,在远处放风,目不斜视,只是偶有唾沫从喉咙蠕下,才能表明他们内心的躁动。 地广人稀,整条街巷都没有什么店铺以及人来往,所以他们才敢在这里进行如此有伤风化的行为。 黄昏下这画面多少有些人性层面本真上的美感,只是想到此前他们之间并不像此时情感放纵交.合一样单调而简单的关系,谁都会觉得这画面显得怪异而令人反感。 而在尽情释放欲望的豪车后方,一个在风沙下破旧的店铺门忽然推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手伸了出来,像是从棺材板里伸出的干尸臂一样,对着其中一位保镖,招了招手。 夕阳下就像是一根老树枝。 又像是,迎风招展的战旗。 第123章 生活就是眼前的苟且 这只手在这样的画风中显得尤为突兀,以至于这位保镖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它的存在。 像是招魂手一样的动作,将挑衅以及诡异的意味,渲染到了极致。 这位保镖蹙紧了眉头。 关于百运制卡行首席制卡师与百运制卡行新任女掌柜之间的苟且交易,毫无疑问是不能曝光的丑闻,曝光出来必定会登上报纸,甚至是万渝城的头条。前不久的变故已经让这家百年制卡行摇摇欲坠,现在制卡行根本经不起任何的风波。 如果不是孙制卡师对于合欢之事的场地有着独特的癖好,他们也不会这么多次冒险来到这种地方,再在车里进行这花田风月。 他们担心的当然不是这家制卡行倒闭不倒闭的问题,只是制卡行的倒闭,也代表着他们的饭碗也会丢失。 这位保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被人发现了的惊觉,然后是一股代表着极致暴力的怒火。 另一位保镖也发现了这异常,深眯着眼睛对着距离那间黑漆漆不知倒闭了多久的店铺最近的那位保镖点点头,而后那位保镖便向其走了过去。 他们都是初等二品上下的武师,在平常人当中自然是横行的存在,所以走向这间店铺的时候,一股暴躁的攻击欲就随着握紧的拳头蔓延到了全身。 他蛮横地走了进去,然后,像是踩入了黑洞一样,再也没有出来。 屋子里没有半点动静传出,随着微风而轻轻晃动着的门,那露出的缝隙如同眨动的鬼眼,闪烁迷离。 接近一分钟的死寂之后,另外三位保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这店铺上。 黑漆漆的店铺,将一股名为恐怖的味道缓缓地散发出来。 意识到了问题不简单,三位保镖不约而同的摸出黑色的手枪,相视一眼之后,没有打扰他们主子的雅兴,一同谨慎地向其靠拢。 “虎窦?” 三人走到门口,低声地喊了一声那位保镖的名字,里面却并没有人作答,他们心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相互微微示意之后,前一瞬还静如处子的他们,霎时像是看到了水中蚯蚓的一条条惊鱼,对着里面鱼贯而入! 黑漆漆的房子里被他们占据了不小的空间,蛮横魁梧的他们单是视觉上的冲撞仿佛就足够这间孱弱的房子垮塌。 咚—— 咚—— 咚—— 这一次里面传出了明显的撞击声音,像是屠夫在捶打着猪肉,不过随他们而入的枪支并没有发出枪响,隐约之中还能听到人痛苦的闷哼,而这些低沉的闷哼很快便被里面吞噬了光明的黑暗给吞噬了下来。 依旧一片宁静,很快,又滑向了更深的安静。 黑色的作战服浅浅勾勒着颀长的身材,戴着灭世主标志性掩面物的他,面无表情地扭着手腕,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衣服甚至都没有乱。 豪车还在忘我的摇晃,就像是戴着耳机不知外界一切变化,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呆子。 寒续径直走入了车里,车中人的苟且事还在苟且的进行,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一切,甚至连他坐进了车里,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车厢里一大股情欲混合烟草的味道,鱼.水之欢的呻.吟声,让寒续是蹙紧了眉头。 他看都不看一眼发生在后排的事情,正襟坐在了驾驶座上,一只手扶着鼻梁隔绝减缓这些味道,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弹奏着无声的不属于联邦任何一首歌曲的胡乱曲子。 花田月下事,依旧在忘我继续。 寒续的节拍打得自己都有些略微的不耐的时候,忘我的欢好的两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云雨的身姿开始变动的时候,孙秦余光无意看着后视镜里那张陌生的打扮的脸,才发现两人的私密空间被人闯入,一股怒意顿时将脑中的淫.靡一扫而空,而同样注意到变故的百云朵更是失声大叫。 沾上了脂粉红唇印的孙秦怒不可遏地望着驾驶座的人,道:“你……” “嘘——” 寒续微微抬头,看着一丝不挂像是牛奶糖一样的百云朵,目光停留在了她脖子以上,对其余风景兴趣索然,再转移视线望着好似被火烤得融化而肌肉松弛孙秦,平淡道:“小声一点。” 孙秦转头看向车外,他的几位保镖已经了无踪影,而再看向后视镜中这张装扮平凡但却又令人感觉不平凡的脸,他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凉意霎时透彻心肺。 这样的装扮已经让他联想到了什么身份,而加上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他更是无法不将其往万渝城那个地下传说一样角色联想而去。 “你是……灭……灭世主?!” 听到这三个字,百云朵花容失色,脸上的潮红被慢慢沁出的苍白逼走,她的身躯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寒续把两人狂野欢.好时,撕扯到了副驾驶座上的衣服丢了后去,百云朵立即将衣服拉过来慌乱地遮挡着早就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嫩.体。 寒续静静看着前方的柏油路,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想到这个女子所做的这一切,不禁有一丝同情,道:“家族没落,而顶梁柱百天又意外身亡,忠心耿耿的未婚夫——制卡行首席玄卡师也丧生在黑市,所有担子都压到了自己身上,没有过人的手段,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姿色。孙制卡师现如今就是唯一的家族命脉,掌握了百家独特制卡技艺,如今又没了约束,随时可以撒手单干;为了保全家族产业,一个女人唯有用以这样的方式来稳住首席制卡师不背叛……不容易。 只不过百运制卡行首席制卡师孙秦与首席玄卡师本就是父子,而此前为了稳固百氏家族与为百家效力的孙家关系,百女士和孙大制卡师的儿子定了婚,献了身,而现在事变,又不得不出卖身体给自己未婚亡夫的父亲……” 寒续略带同情地说着,后面的话音他不再继续,而现在的场面以及刚才香艳无疑就对事情的真相做了最好的回答,和将他没有挑出的评价部分做了最完美的讽刺渲染。 私密之事被这样揭开,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 人过半百依旧不改好色本性,自己儿子尸骨微寒就和自己儿子的未婚妻发生这样的关系,寒续虽然理解其中的利益纠葛,但是饶是见惯了风风雨雨,也很难去正式这多少违背道德纲常的事情。 不过王眸眸去查找这些线索的时候,倒是显得兴致勃勃勃…… …… 灭世主的出现,当然不是代表着什么好事,万渝城人尽皆知,他现身意味着什么东西,除鲜血,就是那比鲜血还要娇艳的大案。 羞耻之余,是震惊和愤怒。 “你是怎么进入的富人区?你活腻了?!” “嘘——”寒续的手一挥,刚才一位保镖身上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被他扎在了靠垫上,花白的匕刃距离孙秦前探的脸只有几分米,坐垫里面的雪白绒将孙秦雪白的老脸衬托得愈发苍白。 “啊——”百云朵的叫声只出口了一半,就被她自己紧紧捂住嘴巴所摁断。 “不想受伤,就乖乖配合我。”寒续转头,冷眼看着因恐惧而呆若木鸡的孙秦。 “不要想着富人区的警察和驻城军队,你们选的地幽静偏僻,他们过来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说,就算你们能够成功通知他们,我也可以在他们到之前结果你们的命。 也请放心,我不是来揭穿你们丑事的,也不是来要你们命的,只要你们给我我要的东西。” “钱?钱?我给,多少我都给。” 被一刀吓得肝胆俱裂的孙秦没有了半点刚才的铮铮,听到寒续的承诺,手连忙抓向了自己的衣物,往身上快速地笼着,慌乱地合着他的胃口。而坐这一切的同时,手指,则在进行快速穿衣的时候偷偷地往他口袋里摸去。 寒续把几张黑色的卡片随手放到了车载台上,“你在找什么?” “你……”看着熟悉无比的卡片,以及手指所触及到的空荡荡的口袋,孙秦的脸霎时一片铁青。 “我不要钱。”寒续冷笑着摇头,看着这几张丝毫挑不起他兴趣的玄卡,也不多废话,直接点破了自己所想,“我只要卡。” 寒续说的很简单,甚至没有挑明自己要什么,可孙秦的脸色已然变得无比难看。尽管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但是他也猜到了寒续所来的目的。 知天命的年纪没能知天命,不过也是老江湖,很多问题的思考比莽撞的年轻人要稳重了许多。他是百运制卡行三星制卡师,也是初等品阶的玄卡师,在没有玄卡的情况下,没可能改变局势,并且他深知灭世主的实力,在能玩弄的花招都发现无效之后,他很快就放弃了正面的抵抗。 “什么卡?这些卡?你要就拿去,都拿走都可以。” 寒续不禁冷笑了一声,诚实道:“我要的是你们研制的卡。” 百云朵和孙秦的心同时咯噔一下,然而稳如孙秦这样的老江湖,很快便做好了伪装,茫然且话音之中夹杂着摇尾乞怜道:“我们研制的卡? 灭世主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吧?你……您可能不清楚,我们制卡行很多年前就没落了,要是有什么新的玄卡出现,并且能入您法眼的,只怕我们也没可能中落成现在这个地步。”五十多岁的人不要起脸来完全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嘴上的亏可以主动送让寒续占个遍。 “现在这个地步?”寒续挑眉看向了百云朵,“现在这个家中无老虎,女老板都必须出卖身体,来违背道德纲常,稳住随时有可能抛弃制卡行的首席制卡师,也是自己前公公的地步?” 百云朵牙齿紧紧咬着红色的嘴唇,耻辱的晕色在她漂亮但是妆浓的脸上点点盛开。 孙秦嘴皮不断颤抖着,道:“灭世主兄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卡,要是有什么卡我一定给你,可是制卡行真的没有新研制的任何玄卡。 你要是觉得她过得上魔的眼,你想要也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玄卡我们真的没有啊!” “你!”百云朵泫然欲泣,“狗男人!” “你给我闭嘴!”面对百云朵他威风大震,一耳光打到了她的脸上。 寒续再看回了孙秦,道:“黑山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黑……山?”孙秦脑门滴下一滴冷汗,“什么黑……啊——” 寒续的身形闪电般的后转,在他话还没有说完的刹那直接扣住他还抓着裤腰的手腕,巨大的腕力掰向他五十多岁但是像是十多岁少年那样青春白皙的手腕,腕骨濒临断裂的声音格外好听,像是被折断的枯竹。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着给我装,要么我废了你制卡和你玩弄女性的手。”寒续眼中锋芒汇聚。 第124章 顺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寒续很多年前就看得明白这句话,哪怕那个时候他连这几个字都理不清楚是哪些。 每个人都很复杂,每个人也都有着复杂和不同他人的经历,为了利而做出任何的行为都不奇怪,他并不认为为利而行这件事在本质上有问题,只是人的复杂性让行为自身出了问题。 他很同情百云朵,但是也为她感到一阵深深的可悲。他不可能去伤害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对于百运制卡行的大部分决策都没有说话权与参与权,现在又变成傀儡老板的可怜女人,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去帮她缓解她必须面对的严峻局势。能做出半类似于通.奸之事的女人,怎么也无法和传统的好人去划上等号。 他也不想去评断人好不好,因为不容易,但是人坏不坏,却没那么难判断,所以他更倾向于判断后者。 自己黑吃黑去掠夺他人非法成果,对于他人苦难又毫不作为的行为,在早些年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便一直困扰着他,不过经历得多了,他也就渐渐的看透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一个和这个邪恶世界做对抗的坏人。 没有人能够永远保证自己做的是对的,这一点他同样很多年轻就看清楚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自己做地每一件事都向对的靠齐。 没人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这个世界,他也一样,冷静下来想想这个世界其实也存在很多美的人与地方,但是他知道,这些美不应该存在于怪兽的威胁下,不应该存在于这什么狗屁的圣土联盟与神风联邦的压榨之中。 这就是他一直在努力的方向,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实现这个目标。 寒续有时候会很反感自己心底里始终没法真正消失的善意,这就像天性一样扎根在他心底,白帝用了三年恶魔捶打都没有磨去的善意。他看起来凌厉、果断,实际上这善意常常令他纠结和犹豫,以至于他总是去反思自己是不是王眸眸口中偶尔提到过的“圣母婊”。 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庆幸自己心里存在这丝善意,他知道,王眸眸一定也是一样,否则也不会总是在动手之前进行他的简易版祭天。 他们都想当一个魔鬼,但是,不是一个那样的魔鬼。 寒续在下水道里飞驰,沟渠里流动的污水将他心里此时出现的许许多多流动的杂念裹挟着冲向远端的黑暗。 寒续略微回顾了一下路线之后,在一个分叉口转向转去了左边。 灭世主有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今天展现出来的也有其一,孙秦想不通,很多人都想不通,灭世主是如何进入到连只蚊子进入都需要严苛证明的富人区,再进行作案的? 事实上无比灵敏的身手,再配上高妙的手法,以及地下通道完美的交织网络,在外加上一些其余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促成了他们多次危险地犯案成功的因素,今天也是一样。 富人区的下水道与商业区的下水道没有区别,好像城市四通八达的公路一样的地下通道,无形之中成了他们犯案的帮凶。 凭借着记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好似狰狞苍穹本真颜色的地下通道里毫无阻碍地穿行着,寒续略微有些波澜的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一边快速地奔跑,他一边拿出了一张精致的雪白的卡片,在手中轻轻地抚摸着,感受其纹路。玄卡其亮白色的纹路,埋在了在这一片下水道的一片漆黑里,不过随着寒续手指的抚摸,在他脑海里慢慢有了个雏形。 他拿出王眸眸给他的一台在黑市购买的没有安装话卡,但是可以录像的智能手机上,播放他刚才录制的视频,再次确保录制的画面是可以播放的,他才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耳朵里的纽扣耳机,响起了王眸眸的声音:“搞定了?” 寒续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点头,又缓声道:“搞定了。” 面对绝对手段的绝对压迫,孙秦这样的老江湖并没有表现出老江湖的老辣,寒续很顺利便拿到了想拿到的东西,而寻思着他好色本性以及毫无下限的尺标,寒续也觉得他骨性如此理所当然了。 这玄卡本来就是可以量产的二星玄卡,现在哪怕还没有成功,在寒续初步感知之后发现距离成功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甚至连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都看不到,不过里面的存品还是有不少,自己拿走一张也不会对他们制卡行造成沉重的打击,想来这是孙秦后面会这么配合的一大原因所在。 至于这个玄卡项目里的一些核心文件,寒续也将其拷贝到了手机里面。 “拍了吗?” “拍了。”关于他们人体试验的记录,以及玄卡更多的细节和他们研制地资料,都是他们需要记录下来的东西。 那头的胖子明显松了口气,又问道:“拍了吗?” “嗯?” 那头沉默了一会,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羞涩于启齿,了好一会才含含糊糊地问道:“我说,他们俩做那事的时候,你拍了吗?” “……” 寒续步伐并没有慢下来,急速的运动并不影响他的通话,不解道:“我……拍那个干嘛?” “那啥,我有点想看……” “……” “好吧其实我很想看。” “……王眸眸我还有一个月才成年,你不要给我灌输这些东西可以吗?” “你他娘看了现场版当然这样说!早知道我跟你一起露面了。” “……”寒续隐约听到了他在磨牙的声音。 “那个女的呢?她不是说了要参与么?结果根本用不上她。” 寒续挠了挠头,“我把这玄卡抢来,把人家的劳动成功抢来,她再尝试能否解决这玄卡的问题,本质上也是掺手了的,何况我本来说的掺手也是这个意思。” 王眸眸冷哼一声,道:“那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咯?” 寒续有些无奈地将通话掐断,最后只道:“记得把黑山放了,事情都已经做了,也不怕他什么提前通风报信了。” 事实上这次动手本身就没有什么难度,对方是一个式微到谷底的制卡行,经过了黑市的变故之后已经是虎落平阳,比起此前他们挑选的下手对象里,他们无疑是最孱弱的存在了。再加上王眸眸对于资料的把控,挑选的下手时间是制卡行其余强者不在的时候,并且百云朵和孙秦见不得光的苟且事成为他的凭仗之一,这次行动的圆满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一个多小时候,寒续停留在了一个通口,捅开下水道盖子,便来到了商业区一条两栋高楼中间的冷清巷道里。 在垃圾桶翻垃圾的猫被他打开下水道盖子的声音惊到,叫了一声之后,灵活地逃窜向了远处。 脏乱又漆黑的巷道里,白琉衣静静站立在盖子的一旁,给他把风。 “没有晚吧?”寒续一跃而出,拍拍作战服,问道。 她望着手机的计时页面,精准地停在了三个小时上,只有几分钟的误差,摇摇头。 第125章 城市里的青铜古棺 商业区东林区,一栋十八层高的楼房顶上,风有些大,一声普通白色衣衫装扮的白琉衣,坐在天台边沿,白净的脚悬在半空。她像是脱离烟火气的仙人一样,身上普通俗气的衣裳都无法掩盖她的出尘。 发丝在风中飘荡,黑色的长发像是神风联邦最美自然景色之一的黄烟瀑布飞扬的水丝,她清冷而白皙光滑的脸被手机的光所照亮,眸子里那略显孤僻与清幽的碧瑶池,倒映着手机的画面,随着画面冲击的越来越剧烈,她瑶池里头的神色不禁有一些颤动。 手机上播放的是寒续所拍的视频。 如黑山所说,这张玄卡的确是用了人作为实验,挑选的对象都是初等一二品,或者是刚刚凝气成功少年,他们都是低等民或者是地下黑市里被奴役的贱民,亦或是某些家庭里的可以交易的低等仆人,因为机缘巧合迈入了武者行列的可怜人。 锯齿五兄弟本来也该是这其中最强大的对象之一。 武者固然高贵,可是成不了强大的武者,若只是最低端的武者,再没有武学的支撑下,也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依旧无法摆脱生来注定的如浮萍摇摆不被自己左右的命运。 这张玄卡百运制卡行将其命名为“断元”,就和其要达成的效果一样,通俗易懂,但是在制造过程当中无疑遇到了很多的麻烦。 他们只能进行的是光属性以及风属性的玄卡,其研究也是从这两种属性上下手,而光属性是杀伤力极强的属性,这视频里就是他们失败试验当中的一些残留画面,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试验中死亡的低等民残碎的尸体。 还有一些视频是寒续拷贝的文件,这一些则是制卡行自己做的试验记录,里面有更加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譬如失败的卡片中有类似于“光激”的玄卡,但是远没有“光激”强大的光束将只有初等一品的低等民身体腐蚀,那些成为白鼠的人在其中发出恐怖的惨叫…… 画面太触目惊心,不忍心看完,白琉衣蹙着眉头摁熄了手机,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可是看着这黑屏了的手机,那些画面仿佛还是会出现在上面。 她开始真正地理解寒续做的一切。 寒续背着此前藏好的背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上了一身普通的黑色休闲衫,走上了高楼,来到她身边把一根雪糕递给了她。 她和寒续做事很不一样,她做任何事似乎都要好好地思考一番,拿不拿过雪糕都像是值得思考的大事,她犹豫了一会之后,才从他手里接过。 寒续在她身侧坐下。 两人衣装一黑一白,像是这个世界昼夜交替的颜色,而原本势不两立的两人此时并肩坐在一起,却又像是这个世界黑白每日都会出现的交接一样自然而静美。 寒续看着周遭的繁灯大厦,灯红酒绿,脚下以及远端交错的宽阔公路,车水马龙,他感觉自己好像这个世界的幽灵一样,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十八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哪怕是津天那样强悍的武师,也注定粉身碎骨,暴毙街头。而把腿悬在空中,人就坐在这不宽不窄的阳台边沿,往后退一些就是宽阔的天台台面,往前一些就是死亡,这好似站在了奈何桥边一样的感觉,令寒续不禁心生茫然;这种感觉,好似照应了他整个人生,他这一辈子,都是坐在这人生的天台檐上。 “以前我和他作案之后,如果不想第一时间回去,都会爬上这样的高楼,好好看看这座繁华的城市,因为这一切真的很美。” 宵禁对灭世主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他们在夜里于这个城市神出鬼没,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被他们觊觎,夜色底下城池里的某些人因为他们的存在惶惶不安的时候,他看这座城市的目光反而变得柔和。 白琉衣把寒续刚才给她的那张“断元”拿了出来。 寒续侧头看着这张卡,然后举头望着无尽星芒,道:“你看完了?” 白琉衣微微点头。寒续早就说过关于自己的一切,这个视频在白琉衣看来,关于人体试验的部分,应该会给他的心里造成不小的触动。 寒续微笑了一下,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道:“这么多年了,已经没可能再通过这些事情直接影响到心境了,痛和恨,都深深刻在了苦头里,没那么容易出现。” 在悲伤的事情,经过岁月冲刷,也会在心里淡去,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要一直活在悲痛里。 白琉衣回想起了自己父亲,自己心里已经慢慢坦然,她越发的赞同寒续这句话,道:“你说得对。” 寒续心里还是感到歉然,微微笑了笑,话题一转,问道:“这张玄卡,你觉得有可行的地方吗?” 关于玄卡上的问题,她似乎才能变得自若,道:“它只有前三纹级,关于一些思路我需要看了文件才知道,就目前来看,前三纹级的架构都有些问题,不过其本身还是可行的。” 听到是可行的,寒续不禁激动了一分,这对于他或者她而言,都代表着一道强横的战力。 能够让武师的元气运转发生阻碍,毫无疑问可以破坏掉武师的武学开展,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其运气中途经脉暴裂。 一张二星玄卡,对于低品阶的武师要是可以做到元气阻断的效果,这张二星玄卡的意义定然非凡。 白琉衣把玄卡递还给寒续,寒续摇头道:“放你那里吧,你是制卡师,你多参悟参悟,兴许偶然就知道了怎么完成他们研究这么久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白琉衣的心情有一些颤动,她看着雪白的卡片,又看着手里的雪糕,心里不禁有一股暖流涌过。 她把玄卡慢慢地放回了玄卡匣里,漫无目的地吹着风,好片刻后才把雪糕的口袋撕开,小口小口地舔舐着和她舌.头一样粉红的樱桃味雪糕。 寒续伸了一个懒腰,这样难得的放松,把身体里的疲倦意像是被抽水机抽得咕咕上冒的井水一样,淹遍了全身。 寒续躺在了阳台上,悠闲地晃着腿,提起了视频里的东西,道:“在这个世界里,六等以上的人,才是人。视频里的那些人,他们都没有错,他们甚至有着武者的潜质,甚至凭借着自己努力迈入了武师行列,然而却因为自己的出身,成为了别人手下利益的工具。” “白帝这样的人物,已经是超脱了民的存在,虽然不入皇室或者王氏,在其身份等级上依然只是一等名,可是实际上早就不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你应该对这个世界的颜色看到的不多,要是可以,可以多从我们的角度去看看这个世界,我想,你应该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白琉衣把雪糕咬了一口到嘴里,嚅成沙冰之后咽下,冰凉刺激着喉咙,把一股凉爽贯透肠胃。 这个少年在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复杂了。 “雪絮……寒续?” 她扭头看着寒续。 第一次听她真正意义上问起关于自己的问题,寒续微笑起来,颔首道:“嗯,纪念雪絮,所以我叫寒续,不过是继续的,延续的续,是续命的续。而王,是纪念小哞。他们是我们之前最好的朋友。”当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这两人带过,但是对于他和王眸眸而言,这两人对于他们的意义,和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远不是言语可是说清楚的。 白琉衣没有再问话,安安静静地舔舐着雪糕。 她吃起雪糕来就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这个时候寒续才能真正忘记,这个女孩真是实力是怎么一副可怕模样。 他知道自己对于她来说,还有很多白帝的影子在,自己身上承载着的,几乎就是白帝还残留于世的所有,无论是《凌风神谱》,还是玄卡,亦或是自己服侍他那段些时间里的相处这件事情。 她对自己好奇,很多都是来自于这一点,所以寒续不会天真的认为,她就是在关心自己,或是发自内心想要去了解自己,仅仅只是因为好像一个孤家寡人一样灵魂漂泊的她,在放下了仇恨之后,看着自己的时候,无形将自己当做了半个亲人罢了。 然而他也不想去拆穿这一切,或者破坏掉她的看法,因为他觉得这个看似天才,睥睨天下的女孩,实际上,却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可怜的小猫。 一辆蓝色的大货卡从下方驶过,在它壮硕的身躯旁,一辆辆驾车,像是弱不禁风的爬虫。 寒续爬起身来,随意看着一根伫立着和他一样静静看着这座城市的路灯。 白琉衣的目光也放在了同一根路灯上。 “谢谢。”白琉衣把吃完的雪糕棍攥在手里。 寒续正想说不客气,他们要趁着宵禁之前,回到住处的时候,那辆先前从他们脚下驶过的货卡,忽然在毫无预兆地在这高楼大厦夹缝中的马路上急刹下了车。 刺耳的刹车声把下方的原本祥和的发动机声与喇叭声撕碎。 十点钟车流依旧不减的公路,因为这庞然大物的忽然停车,霎时乱做了一片,很多汽车发生了追尾,不过因为速度不快的缘故,都没有太严重的灾祸发生。司机们狂喇叭声与喧闹的声音,穿过了十八楼之高的高空,隐隐传入了他们的耳郭中。 “嗯?” 两人好奇地看去。 大货卡的前方没有行人横穿马路,也没有出现车祸碰撞,就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停车。 “喂?!这里有红绿灯吗?会不会开车?”大货卡后方一辆小轿车男司机探出头,对着前方怒喊道。 就在马路上开始纷乱的时候,这大货卡的巨大车厢的车厢壁突然开始颤抖,而后上面的弯折处像是被人撕着的纸片一样裂开。 那位轿车司机嘴里的叫骂突然停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随着撕裂的扩大,厚重的车厢钢板壁像是折叠板一样朝着三面垮塌开来,有如倒塌的城门。 正后方的钢板砸到了这位司机的轿车上,车顶被轰隆砸塌,司机蜷缩在高度变形的车里瑟瑟发抖,看着和面门咫尺相隔的死亡,裤裆都不禁打湿了下来。 整条马路上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一片飞扬的尘土以及混乱逃窜的人流背景衬托下,这像是盒子一样打开的车厢内里,露出里面一具大小等同于一辆小型皮卡车的青铜棺材。 古青色的材质,在橙红的路灯照耀下,散发着一股厚重的苍茫之气,把城市的喧嚣和灯红酒绿,碾碎成尘。 “那是……”白琉衣站起身来。 寒续蹙上眉头,也半撑起了身子,看着下方这诡异的画面,心里忽然有一股未知的恐惧,“巫系的巫器?” 白琉衣的脸色微微一沉,颔首道:“应该是。” 寒续翻身到了天台台面,把口罩戴到了脸上,“去看看。” 第126章 真正的传奇 车厢上,厚重古朴的青铜棺材好似来自于另外一个维度,和这现代的繁灯昌道形成鲜明而刺目的对比,上面生满的好像是青瘤一样的青铜锈,更是将人的思绪仿若都拉回了几千年前,那个以青铜为主的战国年代。 晃动的汽车灯光打在其上,上面绿得令人心仿若都要发霉般闭塞的颜色显得更加深层,整个地面都被它的古绿色染透,坑坑洼洼而厚重的棺体,将这城市原本略显浑浊的空气,都压得沉重了许多。 那位轿车司机连滚带爬地从车里出来,颤抖着打湿的裤裆,喊叫着往公路侧边仓皇跑去。 硕大一片区域的公路上的汽车全部停了下来,甚至前后两段的数个十字路口,也全部陷入了瘫痪之中;从高空俯瞰,繁荣的一隅,像是一块花圃,绽放开了朵朵灯花。 古棺出现之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异动,惊恐的人声随着接下来的平静而渐渐消隐了下来。 惊慌失措逃窜的人群,在数分钟的平静之后,开始远远地观望起来这口古棺。 一个死物还不足以让人们完全失心,所以恐慌之爆发了很短的时间。 一个大胆络腮胡男子的率先靠近这口青铜古棺,接着一个个大胆的人开始慢慢地向着这座古棺围拢了过来。 寒续和同样戴上了口罩的白琉衣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和其余群众的惊魂未定的神色不同,他们的脸上,更多则是凝重与来自于武者的锐利。 “这是什么?” “棺材?”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如此多人,一人一句疑问,就显得无比的嘈杂,很难再听到其余的声音,寒续蹙着眉头,看着这具占据了他主要视线的巨大棺材。 走近了之后可以看到青铜棺材上有些纹路,不过这些纹路和卡纹有着本质的不同,寒续很确定这些纹路没有卡纹那么玄奥,只是一些装饰性的纹路,不过这些装饰性的纹路,却明显有一些别样的象征意义。 “司机呢?这车上的司机不见了!”这才有人发现车上没有司机。 戴着雪白的口罩的白琉衣,其白皙的皮肤在橙色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像是糖果一样诱人,而她脸色的浓重,则像是这青铜古棺一样,让人没心去安心观赏。 寒续往前走近了两步,更近一些地看着这口青铜器。 越走进,他越是能够感受到上面传递出来的那股压迫感,好似一块块的青铜锈开始往自己身体里生长一样,呼吸都有些闭塞。 上面那种唯有真正的岁月才能留下的痕迹,无不彰显着它真实的年纪。 “这是有几千年历史的青铜,不是近来才仿造的。”寒续忍着压抑,又往前走近了几步,真正站到了车身旁。 青铜器棺口有几个好像经过压榨后的骷髅头,没有发育完全的骨骼,宣告这些亡灵存活时候的年纪。寒续数了数,总共有八个,分别挂在棺盖的四角和四边,像是八把锁一样咬合着棺盖与棺身。 寒续蹙紧了眉头。 如果单纯只是一口青铜棺材,那么它还有一定可能是一件古文物,可是上面悬挂着的一看便知道应该存在没多少年的骷髅脑袋,则无疑将这可能打碎。 “这是孩童的脑袋。”白琉衣站到了他的身侧,声音微凉,“巫系当中有类似的巫术,以孩童的天真无邪,作为他们恶邪的聚集点。” 寒续眼睛眯得像是一根银针,小声问道:“应该是巫师的巫器,可是我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巫术。这代表什么?” 白琉衣仰望着青铜棺,也摇了摇头,很明显她也没有听闻过这样的巫术。 巫术代表的是若鬼怪一样的力量,这悬挂着孩童骷髅头的青铜棺材无疑是在宣告着什么。而这上面没有半点的巫气散发出来,很明显这是一件品阶很高的巫器,或者说施加过强大巫术的棺材。 而现在事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偶然,一切的发生,应该都是在某个算计当中,那么它出现究竟是什么意义?这棺材的用途又是干嘛的?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再远处还有军队标志性军用卡车的轰鸣,明显这同样是万渝城政府意料之外的事情。 寒续想再走近一点,爬上这车厢上看看,这棺材的棺盖与棺身的连接处,却忽然吹出了一股带着古朴灰尘的冷气,而后寒续发现自己,无法再迈出一步。 无法迈步的情况,并非再是因为棺材本身传递出来的气息,而是一股来自于人的,强大,而又恐怖,充满了嗜血杀气的威压。 他和白琉衣的脸色几乎是同时一变,两人不约而同地豁然抬头,看着这口慢慢发生异变的棺材。 棺材的棺板像是在被人挪动一样,开始慢悠悠的挪动,上面的八个孩童的骷髅头,开始不停地点头,逼近到临界,而后,霎时破裂。 骨骼碎片往外弹飞,打到了一个妇女的脸上。 “啊——” 察觉到异变,所有的群众开始往外如狂潮一样往外褪去。 在寒续与白琉衣的目光之中,数秒钟之后,这口棺材的棺盖,向着侧面彻底挪开,沉重约莫有千斤的棺盖,如同纸板一样往侧面翻飞出去,将一辆辆汽车砸塌。 “轰——” 轰鸣声传荡一隅,才停息没多久的惊叫声开始出现在几乎所有人的口中,这些中等或者高等民们向着远端疯狂地逃窜! 而一股强大到寒续此生唯有在白帝身上才领略到过的恐怖气势,开始从这青棺之中似其中散漫开的旧尘一样,向着这片巍巍大地笼罩而来。 在寒续瞪大的双眼注视下,这口棺材里面,一只好似被烧焦了的漆黑的手兀然伸出,扣住了棺板。 寒续呼吸一窒。 而后,一个左侧脸上戴着半截焦黑色铁面具,身上只穿着镂空黑色贴身甲衣的亦人亦鬼的男子,从中像是渐渐耸立的弑天剑一样,缓缓屹立。 他一屹立,整个地面的所有汽车都如被巨石砸到了车顶,往下低了一头;车身的金属变形声,连绵了整条公路。 寒续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看起来十分纤细又匀称,好似一把长长的剑,并不让人觉得瘦弱,好似他本身的身材就该是这个样子;而其身上每一寸肌肤好似都被火焰烧焦,整个身材配上他的模样,好像是狼牙月下恶魔被拉长的影子。灯光还是月色,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光亮,只会让他显得越发的夜魅。 一把与他齐肩高的,漆黑、纤细的剑,握在他的手里,随着他站立而展露在空气当中,把空气都变得锋利,轻轻流动的时候,人会感觉像是在接受切割。 修长无比的剑上,因为有着镂空花纹存在,反而显得格外张扬,将这夜色,都对比得不及其深邃。 漆黑如墨,人又如魔。 他忽然张开好似黑洞一样嘴,一口在他体内封闭了良久的浓稠黑气,从中弥漫而出,身上的滔天之气,以及那好偌鬼神共舞的疯魔感,染透了半边天。 这极度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寒续和白琉衣同时忘记了呼吸。 整个东林区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这片原本宁静的一隅之地,生灵都还存在,可却仿佛全部陷入了死寂之中,所有的尖叫,都湮灭于夜色之中。 他的每一口吞吐,似乎都在将这天地光辉吸入肺腑,再变作足够染透一切的黑。 来人缓缓侧头,同星河旷野一样苍茫的双目,俯视着站立在棺材旁的联邦天才武者寒续和白琉衣;他们两人的后背,同时滴漟出了一颗颗的冷汗。 这久违的绝对压制,让寒续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面对这股远不是他这样的人物所能抗衡的威压,让他感到了同十年前一样无法抗拒的折服感,更别说往后迈出一步。 他的脊椎骨里,都在这压迫力,发出细微的骨骼压迫声响。 往日不可一世,万渝城地下人人谈虎色变的灭世主,此时,便同一只蝼蚁一样,不得动弹。 豆大的汗水从鬓角滚落,看着这像是真正魔鬼一样的高大人物,寒续那紧受压迫而无法分心的心里,挤出了那个整个人类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兆……伽?” …… 他看他们二人的眼神,无疑是在看两只蚂蚁,然而似乎看出了他们二人的不普通,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细微的异色。 不过,这不普通在他看来还是微不足道。 兆伽视线回移,寒续和白琉衣两人的身影便像是两颗丢出的石子,变作两根线条,骤然往着侧面的店铺砸去。 寒续陡然撞入了一家服装商店里,高大的玻璃窗破碎,他整个人重重地撞到墙壁上,将漂亮的塑体广告撞成粉碎,然后整个人砸落在地。 这样的撞击对于武师的他而言不算什么,然而身体在这一撞之下还是有了创伤,让他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他连忙抬头看向前方,震惊不已。 他的感觉没有错,整个神风联邦,只有一人是如此癫狂的外形,只有一人,和他手里的剑一样疯狂而锋利。 那传说中的角色,难以置信他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 兆伽的视线缓缓上抬,平落向这辆货卡的后方,这一路上的所有车辆,便像是在被一双无形大手摆弄的玩具一样,向着两侧拨开,露出半截空旷的深色公路。 而公路那边两百米处的位置,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相貌平平无奇,看起来也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静静站立在公路的中央,随着汽车被拨开,清晰地出现在了兆伽的视野之中。 兆伽的情绪很明显地有了起伏,手上的黑色长剑微微侧列,天空中的皓月在其中映荡了一瞬,又像是被其吞噬了一样消失在其上,而他身前的地面上,一条豁大的裂口,开始出现,向着男人蔓延而去。 这条柏油公路上,开始延展开一条狰狞的口子。 男人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青铜棺材内的黑色魔魇,神情没有半点波动,只是粗厚的眉头,微微耷拉了一分。 “为了无声无息地接近我不让我察觉,和阴烟老鬼联手,用他的锁鬼棺封锁身上的所有气息。 兆伽,辛苦你了。” 男人声平气和,慢慢地挺起了为了掩盖身份而弯曲的脊梁。不比兆伽的狂放,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哪怕这个时候,也一样。 兆伽放声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格外尖锐无情,仿佛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刺碎。他的声音也格外尖锐,就像是他长而纤细的人,就像是他长而纤细的剑: “林雪痕,你还怎么跑?” “今天,你注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二人名讳一出口,整个万渝城仿若都在颤抖。 寒续深吸了口气,撑在地面的手掌,感受到这块厚重的大地,今夜似乎格外单薄。 他看着公路两段的两个神风联邦传奇人物,整个人类里,最强武者中的二位,后背,感到了一股震撼的发麻。 地陵行省第一械师,神风联邦最高通缉犯之一——林雪痕! 地陵行省第一武师,为剑痴狂的剑魔——兆伽! 第127章 最强 兆伽声音落下的时候,地面撕裂开的豁口,便延展到了林雪痕的身前。 林雪痕身上看似寻常无比的袖子里,忽然像是有许多条蛇在里面急速蹿动一样,两只袖子都开始剧烈鼓荡。 嗤嗤—— 他两只灰色袖管忽然同时炸裂,四五条细长的银色金属链从中掠了出来,以他的手臂为根基,互相飞速缠绕,只是瞬间便形成了两头散发光泽的金属银龙。 “银龙臂。”白琉衣看着这强大的战械,不禁失声呢喃。 林雪痕的手臂微微上台。 两根手臂粗壮也和手臂一样灵活的战械,像是两只真正的巨龙一样飞天而起,而后笔直坠地,钻入了他身前两侧的地面中。 两束泥柱冲天而起,剧烈的破碎声和摩擦声把夜色打碎,两条银龙则深深地钻入了土地当中,像是一把将公路夹紧的巨钳,牢牢咬合着这面土地。 撕开的大口前行之势戛然而止,止步在了这两根入地银龙前端几分米的位置。 公路上这条深长的黑暗缝隙,像是将二人连通的黄泉。 林雪痕缓缓抬头。 兆伽的口中,放出了吓得狼牙月藏入铅云中的厉笑。 “圣上要你三更死,你岂能活到五更?” 兆伽吸了一口长气如肺,他身上的黑色似乎变得更加幽暗,他前一刻还安静于手里的剑,霎时对着前方的空气,凌空狂舞。 他的剑劈得极其张狂,只是瞬间就暴挥出了十数剑,剑的破空声有如鬼啼,无数黑影在他身前闪掠而出。 他背后的空气当中骤然出现了几根黑线,硕大的货卡车车头在这黑线之中被切割成了数片,支离破碎轰倒在地。 两人中间的所有的汽车都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一道道黑线从它们身上飞过,令这些汽车全部变成了碎裂的废品,一场场爆炸发生在这些四分五裂的汽车之上,二人中间霎时被瑰丽烟火充斥!两侧的楼房上也出现了道道深邃的剑痕,无数玻璃炸裂! 十几个没能第一时间逃离这里的人,只见数道黑线溅射的从他们身上飞过,他们便凝固在了原地,而后破碎成血淋淋的数段! “小心!” 寒续一把将身边呆若木鸡的商店售货员摁倒在地,她才尖叫着避开了被一道剑意斩成两段的危机;她后方的墙壁上,其脖颈高度位置处,一道深邃地吞没人所有胆量的剑痕,霎时森然其上。 …… 整个场间都被黑色的线条充斥,无数的裂缝出现在这空间里,把灯光以及血光蚕食其中,狂暴的剑意肆虐,只是一瞬间便一片废墟! 而林雪痕的脸色却依然没有多少变化,只有体内的热气不断地上升。 他十根手指尖端上,有一颗颗纽扣大小的黑色石子,他以特定的手法摩擦着这几颗石子,大臂上的机械甲,便骤然一沉。 兆伽动手的时候,他操控的两头金属银龙猛然从地里抽出,开始像是真正的游龙一样飞速往外延展,原本只有几米长,忽然却延展有了近十米,同时由两个方向将他环绕。 环绕的同时机械运转的声音连绵,一片片细小金属嵌片从其中的细微缝隙中密密麻麻地弹出,互相咬入另一只银龙臂的缝隙,组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壳。 在这无数黑色的狂暴剑意降临到面前的瞬间,变成了两只身躯牢牢贴紧的盘龙,将他整个人牢牢保护在其中。 狂暴的黑色剑意下一瞬便轰击在了在盘龙之上。 金属臂在这样的延展中反而变得更具韧性,将场间的空气都切割成无数碎片的剑意,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好像是被沾满沥青的鞭子抽留过的痕迹。 金属银龙的金属构造也在剑意的攻击当中剧烈地变形,飞快地凹陷下去,金属机簧承当恐怖力量时不堪重负的声音从内里连绵而出,不过,还是没有被这剑意所毁灭。 兆伽的剑越来越狂,整条公路全是可怖的剑痕!路灯开始接二连三的炸裂、断倒,更高层楼房的玻璃也开始破碎。 玻璃碎渣变成了一场滂沱的雨,落到地面上,不过才刚刚落到地面,反弹起来,便被肆虐而来的剑意所斩成了齑粉! 寒续抑制住呼吸,趴商店的地面上,看着完全颠覆人认知的战斗场面,手心里都有些汗湿,同时,这震撼的画面还将两道强烈的期待和热血冲上他的脑门。 这是两大泰斗阶的巅峰强者,两个派系的代表角色之间生与死的战斗。 这也是联邦大逆林雪痕与为联邦皇室效力剑魔之间的高低之斗。 这才是这个世上,人类所该拥有的力量。 …… 几秒钟的时间,就是几百剑出手,场间一切都面目全非,而那两头盘龙却还安然。 随着最后一道剑意掠过,公路最后方那辆视线中模糊的灰色大巴变成了璀璨烟火。 剑魔的剑悠悠停了下来,他漆黑眸子里远处大巴的火焰,还在燃烧。 场间已然全成废墟,一片死寂,只有更远处的尖叫和车笛依稀传到这里;彻底堵塞的交通,即便是警车也无法行驶进来。 铁面具掩盖了兆伽一侧的脸颊,而他另一侧的漆黑脸颊上,那几乎看不到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看着那两头比此前还要强人了许多的金属盘龙,嘴出现了一声轻咦。 “你,比以前强了。”兆伽缓缓踏出棺材,露出高大锋锐的焦黑全身。 他脸上不羁的笑意,忽然有了一丝的收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雪痕的战械保护壳。 无论是他亦或是寒续和白琉衣的感知之中,那盘龙躯体掩护下内的封闭空间里,有一道来自于械派专属的恐怖力量在迅速成形。 身躯紧紧贴在一起的两头金属盘龙在林雪痕的控制中慢慢地松开,朝着两侧分列空中,露出林雪痕毫发无伤的本尊,而他原本空闲的手上,这个时候,已经凭空出现一口头端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圆形大炮筒。 紧凑复杂的外形,还有前端闪烁的蓝色幽光,将场间所有的空气,每一寸的土地,都压制得安安静静。 场间以及很难再看到其余活人,逃走的逃走,在刚才的攻击中死亡的死亡。寒续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店铺门口,对比起这凄凉而又好比末日的景象,显得无比单薄。 他看着那和他人差不多大小的战械,咽了一口唾沫。 “械派的强大战械——流殒炮。” 这是战械中强大无比的存在,也是林雪痕涿鹿天下著名战械。这个战械边军在怪兽战场当中也有运用,寒续无法想象,他此前身上没有半点异样,而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便能够从无到有,完成这么复杂的战械的拼装。 对于战械的拼装与隐藏,他无疑达到了一个绝大部分械师都完成不了的境地。 而这军方中至少四五人才能控制使用的战械,在他手里,控制起来就如同一把手枪一样轻松。 寒续感到脊髓深处有一阵蚂蚁蚕食般的麻意。 白琉衣站到了寒续的旁边。她的头发在先前的撞击之中变得凌乱,她眼中的光彩,也有些凌乱,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 林雪痕的眼中,一股悲悯与杀意划过。 剑魔眼中的色彩,也变得越发凌然,被这口大炮对准的他,剑一样细长的身躯,诡异地微微收紧了一分。 一声十分细微的战械启动声之后,只见炮口的光芒越来越璀璨,而后,一股蓝色的光芒,霎时从中暴喷而出! 剑魔兆伽剪刀一样单薄凌厉的双腿猛然弯曲,如同一只螳螂一样跃地而起,变成了一条黑线! 贴近侧面一栋大厦的时候,他手中这长得能够将人从头到脚贯穿的黑色长剑,一把插入这离地二十余米的厚重的大楼墙壁里,长剑如同刺豆腐一样深入到只有那镂空金属剑柄还露在空气当中,而他则单手抓着剑柄,人若蜘蛛一般自若地斜挂在这高高墙壁上。 蓝色光芒中央是一颗深黑色的炮弹,这远超过寻常火药炮弹威力的炮弹从青铜棺材上方掠过,带动一股掀翻了所有废车的气流,斜斜地撞入了一栋数百米外高楼上。 巨大的爆炸从高楼内里爆发,爆炸声刺耳无比,强大的气浪即便是寒续和白琉衣这样的武师,都几乎要被掀翻! 在寒续和白琉衣那被震撼住了的目光中,那栋二十层之高的商场大楼,缓缓倾斜,而后像是一棵被砍倒的大树一样,慢慢地斜倒下来。 泰斗阶的力量,无论是哪个派系,都强大到令人胆裂! 看着这震撼的画面,白琉衣的心脏好似都被人提起来了一样,两只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而寒续则在一瞬的震撼之后,忽然看到了高楼所砸下的位置有一道幼小人影! 他的身影霎时向着那道幼小的人影暴掠而出! 速度上来不及,他无法在高楼倒下前赶到那里,无暇顾及有没有可能暴露身份,直接使用了随身携带的气冲卡。 突然施展的玄卡力量,让林雪痕和剑魔的目光都不禁转向公路的另一方。 “嘶——”剑魔微微偏头。 白琉衣的心神更是颤动,遥遥望着他的背影,“你……” …… 磅礴的气流产生了强大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几乎只是数秒钟的时间,而那斜斜倒下的大楼轰倒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寒续一把抓住了下方那个被吓得呆滞,忘记逃跑的男孩,而后整个人像是一只蛙一样,再朝来的方向飞扑出去! “轰——” 瞬间之后,大楼倒塌而来,两侧无数低矮的楼房成为它毁灭的对象,已然没有多少人存在的街区上,轰鸣声和冲天而起恐怖的尘爆,汹涌在了整条街区! 寒续抱着小男孩,贴这爆炸的恐怖冲击的边沿,直掠而过,飞出了几十米的距离之后,寒续的双膝无法控制地跪倒在地,在地面滑动,拉出一道剧烈摩擦下的血痕。 剧烈的烟尘弥漫开来,炸裂的飞石横空,依然波及到了这里,寒续用自己的后背当做保护伞,将男孩死死抱在怀里。 “寒续!” 白琉衣的身影这个时候也来到了这里,剧烈的烟尘当中,看到寒续身影的一刹,她那握紧的拳头才慢慢地松弛开了一些。 “没事吧?” 整整数十秒钟之后,大楼倒塌的威力才消失下来,寒续关心地问怀中的小男孩,而这男孩已经吓得忘记了痛哭,面的他的提问,根本想不起回答。 寒续长长地松了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小孩跑到了一家店铺的角落,丝毫没有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悄然之间多了数分的温柔。 寒续抬起头看着那边的战斗圈,不顾空气中的烟尘,大口呼吸着。 …… “你,杀不了我。” 寒续孱弱的力量没有吸引到他们太多的注意,只是剑魔口中有一声轻咦,林浅音抬起头,望着半空中悬挂的漆黑身影。 两只银龙臂帮林雪痕稳住了炮台,像是他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自若地调高了炮口,瞄准了悬挂在墙壁上的剑魔。 兆伽望着林雪痕,微笑起来,只是微笑,却都好似有无限的癫狂意从他身上散放开来,“是么?” 林雪痕微微蹙眉。 兆伽欲图拔剑再度出手的时候,场间却忽然出现另外一道截然不同于他们二人的力量。 这股同样强悍的气息,穿插入了械派与武派的两大至尊对撞的气息之中。 寒续与白琉衣的识海忽然有了一丝的共鸣,像是群兽遇见了兽王的颤栗。 他们不禁却相视了一眼。一道他们熟悉无比的气息,开始在天空之中出现。 天空中云海翻腾,那藏身的狼牙月,重现出现在穹顶。 而一张巨大的玄卡光界,开始凝现于空中。 一只通体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巨狼,从空中的光界里,踱步而出,将半块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火红。 兆伽脸上的傲笑渐渐消失,抬头一声恼怒的唳叫:“人是我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雪痕手里的流殒炮,慢慢下放,他悠悠转头,望着灯光照不亮的不尽黑暗的后方,用悠长的语气道:“火天狼,久违。” 这只火狼代表的,便是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火天狼! 仰头望着天空,寒续身上的几张玄卡,似乎都在颤抖,他的嘴唇,更是感到了一阵的干涩。 “圣土联盟的逆贼,你还想,哪里逃?” 极远处,万渝城广播大楼的顶端,一个身上穿着红袍,留着红色妖异长发的男子,望着远端废墟之隅,呢喃。 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火天狼,与地陵行省最强武师剑魔,今夜,同向大逆林雪痕而来。 第128章 巅峰的力量 看着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火狼,寒续震撼不已,还有强烈的期待与敬畏在心中跳动。 白琉衣的心里,同样是这样的情绪。 比起剑魔兆伽或者是林雪痕的出现,火天狼的出现,带给他们的刺激无疑最为强烈,因为他是而今最强的玄卡师之一,也是地陵行省最强大的玄卡师。 神风联邦的最强者,毫无疑问是百里寒秋和独孤锋,在他们这两位圣阶之下,便是今夜出现在这里的诸位。 他们是人类中巅峰的存在,而火天狼,是玄卡师中巅峰的存在,尤其是在火系玄卡中,他更是全联邦的最强者。 寒续和白琉衣两人都有武师身份,但是最痴迷的,始终是玄卡,并且都对火系玄卡情有独钟。 看着这火天狼标志性的七星玄卡展现于这片夜空,两人心里都感受到了一股冲顶的热意,同时,还有恐惧和面对绝对实力的茫然,复杂的情绪变成了他们眼睛里跳动的光彩。 …… 这个层面的战斗,无论是警方还是驻城军方,所能做到的事情都已经太少,即便有,临时的安排也不足以左右这场战斗的进行。 所以此刻赶到这里的警监刘鑫望着这幅震撼到人双股战战的画面,咽了口唾沫,禁止了警方入内,警戒起来保护人群的安危。 两道身影,三道力量。 地陵行省最强武师。 地陵行省最强械师。 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 他们三位不单单是地陵行省最强,在整个人类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 这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战斗,这也不是普通的武者所能参与的战斗,这是联邦大能与大逆之间生死之战,也是地陵行省最强者的高下之争。 在他们面前,无论是在万渝城地下一手遮天的天火会,还是不可一世的灭世主,全都黯然失色,不值一提。 另外一辆警车上,张流攥紧了方向盘,看着夜空,死死眯着眼。 …… 万渝城,不大不小,但是于整个联邦而言,始终是一座小城。它既不是省会,也不是军事重地,也没有知名高校坐落,今夜这样的风云际会,兴许十年都难得一见。 世界上另外一个层面的人物降临,今夜的万渝城,和历史上的每一天都注定不同,也注定会在第二天甚至后面很多天里,随着今晚的事情登上全联邦甚至全人类的网络以及报纸的头条。 无数的目光将会投注到这座城。 寒续连续几口深呼吸,将情绪尽可能控制下来,仰头望着这只烈火于身的天狼,于很短的时间里将事情理了一遍,缓声道:“联邦最高通缉犯之一的林雪痕,一路逃到这里,这么多年销声匿迹,还是被他们找了出来。” 今晚出现的三个人里,无一不是人人皆知其名讳,作为世上最强大的人之一,他们更是无数武者的榜样,今夜同时出现,寒续的心里,也无法真正平静。 林雪痕一人灭了王家满门之后,被曝出是圣土联盟的卧底,被神风联邦追杀已经有了数年,谁都没有想到,千回百转,这么多年的逃亡之后,他居然呆在了地陵行省万渝城。 诚然,万渝城鱼龙混杂,像是一个泥潭,容易藏身,优良的地理位置又可以保证交通以及消息的流通,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隐匿地。 不过想到这么恐怖的角色,往日就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自己又还在这座城市里为所欲为,寒续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而两人一起来试图诛杀林雪痕,也让寒续仿若看到了自己的经历与未来,他的心里,不禁激荡其了一丝同类者的同情与敬仰。 能以一己之力和整个联邦为敌的人,都是真正的逆天。 白琉衣也仰头看着这只火狼。 七星以上的玄卡,才可以变幻出这样的异象,而七星以上的玄卡,对于他们而言中间还隔着巨大的天堑,有生之年能否碰触到这个层次都是未知数,所以望着这张玄卡的时候,她的眼睛,燃起了像是这只浴火天狼一样热烈的焰火。 两人并肩站到了一起,黑与白的衣衫上面,都被这火光所染红。 这场战斗对于这座城里其余任何人来说,都只能是旁观者。不过两人心里都知道,今晚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哪怕只是旁观者,都一定获益匪浅。 …… “李烯涯,你居然暗中跟踪着我?!”兆伽怒然抬头,看着远端那寒续这样品阶的武师根本看不到,但是却清晰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之中的红袍男子,一声厉喝。 除了自己和巫师阴烟老鬼,这个世上再没有人知道林雪痕的下落。看到自己处心积虑的安排之后,果实却有人要瓜分,兆伽不禁大怒。 红袍男子微微抬头,嘴角则是一丝鄙夷的冷笑,看着这座城市黑暗的夜空,轻轻出声,话音却是清晰无比地传入十多公里外的兆伽的耳中:“你怎么知道是跟踪,而不是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撒谎!除了我和阴烟老鬼,世上没人知道他藏身何地!” 火天狼的眼中淡漠之意越发的清晰,冷声道:“圣上要他死,不是他继续逃。阴烟老鬼明白圣上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 神风联邦身份最至高无上的,自然是帝皇,只是从他们这两位巅峰强者口中说出这两个字,那位帝皇带着威压的旨意仿佛就降临这座城池。 这个时候再听到圣上两个字,寒续略微冷静了一些的心神微微一凝,目光之中,浮现了一股深邃的意味。 兆伽微微眯眼,黑色的双眸里最后的星光都消失在了其中。火天狼无疑挑明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由不得自己一意孤行。 兆伽忽然愤怒地仰头放声大笑起来,地上的废车都在他的笑声之中颤抖,寒续和白琉衣的心脏也似乎在这笑声当中感到好似要炸裂。 心中的怒气在这大笑之中尽数发泄之后,笑声忽然一止,他豁然低下脑袋,沉声道:“我可不会跟你联手。” 火天狼缓声道:“不必联手,只要他死就好。” 那张七星翠绿色好似宝石一样的玄卡从他怀中飘出,悬浮在火天狼的身前,上面鲜红色的纹路间,火红色的光芒流淌,好像有火焰要从其中呼啸出来。 看着这张卡片,火天狼的神色浮现一抹虔诚,而后缓缓垂头,像是在鞠躬。 卡片以及天空的光界上,流转的红色光华忽然一止,那只天空中的火狼,开始从空中俯冲而下! 夜空成为它奔跑的地面,随着它的奔跑,天空之中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火桥! 于此同时,火天狼的身上,十多张卡片,像是箭矢一样从他身上飞离,盘旋在了他的身周,散发着光亮的玄卡旋转如同一道光带,而远端的战斗圈中,长长的公路以及两侧的建筑上,好似一盏盏霓虹灯被点亮,浮现出一道道方形的光界。 其中一道光界,就在寒续和白琉衣的身侧。 “走!” 里面那玄奥而又神秘,但是却毫无疑问必定强大的力量,让二人同时向着侧翻的一条巷道闪掠而去,远远地脱离了这彻底被杀伐之气包围的战斗圈。 寒续转头看着他不知多少年后才能施展出来的光界,咽了口唾沫,这远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碰触到的层次。 两人才刚刚离开,这一面面光界之中便有一道道恐怖的火流冲出,本已面目全非的地面,开始往下塌陷,好似公路下方有一条巨龙在破土而出一样,恐怖的焰流,从地下涌出! 轰轰轰—— 尘龙翻滚,又被焰火吞没! 整个街道,眨眼便是一条火海! 林雪痕神情,凝重不已,眉梢忽然飞扬。 银龙臂撑在地面,这战械中的液压推动力强大到超乎人的想象,他整个身躯便弹射而起。 同时他的身上,滚落出来一颗颗圆润的银色金属球。 这些金属球都只有弹珠大小,一共有近百颗。 这些金属球离体之后,像是遇到水的海绵一样,迅速地膨胀、形变,只有弹珠大小的金属球,极其诡异地一眨眼便变成了一块块形状各异厚重的合金金属块,一眼扫去,大大小小共有数百块之多,其中还有几百甚至上千的细碎零件。 一块块金属零件则受到了磁力吸引,宛如归巢的蜜蜂,向着半空中的林雪痕飞聚而来。 银龙臂再一次将他环绕,而后再迅速解开,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一具覆盖全身银色合金重甲,便完美无瑕地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完美的金属外表,坚不可摧,威武不屈。 前一刻的普通中年,眨眼变成了一尊金属战神。 下方汹涌的火浪漫过,将上飞之势渐渐停止的他霎时吞没。 在被下方的火焰吞没的同时,头顶上方的威压也越来越大,林雪痕豁然抬头。 上方落下的火天狼已经落近地面,就在他的正上方,一副夸张的火红色血口张开,将半空中此时来不及反抗的林雪痕一口吞入腹中!而后凭空一跃到大厦的墙壁上,沿着大厦的墙壁上垂着上奔,只是数步,便爬到了这栋大厦的顶端。 一声带着火焰烈烈音的狼嚎,穿透了整座城池! …… 寒续和白琉衣迅速来到了远处一座楼房的天台,远远的战斗圈在他们的视野中一览无余,看着这已经完全超乎寻常人理解的战斗场景,脱离开了战斗圈的二人,心情慢慢沉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寒续关切地看着身侧的少女。 白琉衣摇摇头,先前兆伽爆发出的剑意里,她第一时间趴在地面躲避,加上不是剑意正面所攻击的地方,所以在没有动员玄卡的基础上,她依然安然无恙。 “你呢?”白琉衣问道。 寒续没有注意到她这句问话里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关切意味,而她身上一直以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已经逐渐淡化,只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地摇了摇头。 看着那真正陷入了恐怖的战斗圈,隔了一两公里远都被其光芒所染色,寒续深吸口气。火天狼李烯涯施展了如此恐怖的玄卡,可是寒续连他本尊在哪里都找不到。 火天狼和他与白琉衣不一样,是一位纯粹的玄卡师,也就是说他的肉身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差别,若是兆伽或者林雪痕能够接近他,他都会陷入危机之中,所以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视野。然而就算不出现在视野,他也可以施展出恐怖的力量,杀敌致胜。 “十多公里外控卡凝界,他的实力比几年前强了很多。” “林雪痕的天驰神甲,一秒之内拼装完成,他也强了很多。”白琉衣说道。 在战场上都是足够改变一场战斗走向的三位存在,今天再一次向全联邦证明了他们的强大。无论是七星玄卡火狼,还是传说中足够承受导弹轰击的天驰神甲,都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杀器。 这样的强强抗衡,两人都不认为这头火狼将林雪痕吞入腹中,结局就已经诞生了,始终还是保持了敬畏与好奇,看着这一切。 寒续抬起头看着那只踱步在二十层高楼上的巨大火狼,舔了舔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胆大到不敢深思的想法。 …… 巨大的火狼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嚎叫,一串长长的深红色火焰从它口中喷出,像是一支箭矢一样向着天空射去。 看似胜负已分的战斗,似乎并不像人现在所看到的这个样子。 这头火狼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蓦地,一只银龙臂从它亦真亦幻的身躯之中破腹而出! “吼——” 伴随着好像真正的怪兽一样的痛苦嘶吼,林雪痕的另一只银龙臂也破腹而出! 咚—— 两只银龙臂扣在它的焰火皮表,硬生生撕开一个大口,全身都是无缝重甲的男子,从中一跃而出,噔的一声落在金属广告牌的牌底。 他银色重甲上已经满是被恐怖高温灼烧后的黑色,也在冒着滚滚白烟,没有走路但是却不断摇晃,大臂上两只银龙臂撑在他的身前和身后,防止他从这高楼上摔落下去。 他还屹立,火狼则缓缓倒下,从二十多层高的楼房上摔落下去,在空中解体,变成了一道道流火,像是绚烂之后的烟花,距离地面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消散在了空中。 无数道抽冷气的声音从极远处群众们的那震撼得麻木的嘴里发出。 ……林雪痕身前悬浮的这张玄卡,光芒忽然熄灭,上面玄奥复杂到寒续看一眼便会头昏脑涨的卡纹,其中一部分突然破碎。 天空中的硕大光界消失,他的眼神为之一黯,嘴角,一丝蚯蚓一样的鲜血爬了出来。 看到林雪痕现身的刹那,还半悬挂在对面高楼墙壁上的兆伽,手中的剑猛然一划,将剑从墙壁中切割出来,在底下火焰的映衬下,变成一条黑线,沿着高楼直冲而上! 墙壁上一道因他脚步而出现的笔直深坑如巨龙随他朝天而上。 他螳螂一样细长地腿一蹬楼壁,便握着夜魔剑,飞跃过公路,向着林雪痕飞斩而来! “林雪痕!接剑!” 剑魔的剑朝前一刺,身前的空气便飞快地破碎,无数黑色的破碎空间像是玻璃花一样绽放。 好似瞬移一样,手里的剑瞬间刺到了林雪痕重甲的胸甲上。 强横的剑意让林雪痕身后数百米的空气中陡然一凝,一道深黑色的破碎空间像是一道射出的激光一般,在他身后射开,好似神魔提笔在空中划开的黑线。 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他们为中心震荡开来,身后的钢铁广告牌拦腰折断!劲气吹拂到寒续他们所站立的位置,白柳衣和他的头发都随风而扬。 寒续条件反射地挡在了白琉衣的身前。 白琉衣的双瞳,微微一醒。 ……林雪痕的重甲深深地塌陷下去,这神秘的合金里有银色奇异粉末从塌陷的折叠处飞洒而出。 银龙臂的左臂猛然扣向身后的天台,四根刀刃从龙头弹出,死死咬住地面,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一口浑浊的鲜血,吐在了这重甲之中。 剑魔那有比夜穹的眼中,是不尽的疯狂。 “去死!” “是么?”林雪痕因为伤势而胀红的双眼,则还是坚毅与平静。 银龙右臂迅速地分解,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原本的大臂从新变成了四根银索,而这些银索继续分解,变成了十二根锋利得足以轻易切割开金刚石的软刃。 而后,所有的软刃像是藤蔓一样顺着这把魔剑爬上兆伽的右臂。 而后,他的整根右臂变成了齑粉!荡散于凌风! 第129章 战后的平静 “啊——” “林雪痕!” 兆伽凄厉惨叫,血柱飞扬! 林雪痕的另一只银龙臂再一抬,对着他的胸膛凶狠地轰出,空气当中都出现了强烈的气爆声。 “咚——” 有如陨石坠地,这沉闷地寒续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撞击声,让兆伽变成一道残影,倒飞而出,砸入了对面那栋被他踏出一条坑龙的大厦之中。 轰—— 一个窟窿出现,兆伽倒飞的身影在其中还撞断了不知多少根的梁柱,让这栋大厦都颤栗着。 林雪痕藤蔓一样的刀刃所缠裹着的黑剑,这个时候在不断地冒着黑色的气流,让他这不知什么神秘合金打造的刀刃竟然开始被腐蚀。 所有的刀刃他朝回一收,而后一推,这把黑色大剑便被他直接丢出,利箭一样一头插在了对面大厦的墙壁上,墙壁上冒出一道道漆黑并且冒着黑色气流的裂纹。 剑魔兆伽,断臂! 人类生存圈里谁不知道剑魔之名?然而今天来杀林雪痕的他,居然反而被断了一臂? 没人会去打没准备的仗,兆伽再狂再疯也不会做自不量力的事情,唯一的解释便是,林雪痕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强! 寒续和白琉衣同时抬头望着那大厦上端的银色身影,往日稳重或者高冷的二人,此刻都目瞪口呆。 …… 做完一切,在一剑下重伤的林雪痕哐当一声跪倒在地。 低头望着胸前破碎的胸甲,能明显感觉到后方同样位置处被破开,银色的星辰粉末从他的断裂出喷洒得越来越多。 械师没有武师那么强横的武力,也没有玄卡师那么玄妙的手段,他的一切凭仗都是战械,而这保命的战械已经破碎,现在时间无法做出修复,对他来说,局势已经极度不明朗。 他的手摁在破碎的位置,凭借盔甲本身给予他的巨力,硬生生的将那裂缝尽可能地抹平,不过泄露出来的银色星辉开始不可能完全地止住。 这无锐可摧的神甲,上面的银色光泽在慢慢地黯淡,连接处亦或是盔甲本身的护面,都在慢慢透出普通合金的光泽。 林雪痕又喷出了一口血,然而他的身躯,却不得不立即再站立起来。 因为一道光界浮现在了顶楼,也是他的脚下,这纹路的复杂程度比起刚才天空中的光界不遑多让的光界,令林雪痕的心迅速地紧在了一起。 一朵放大数十倍的妖红色火莲,出清水般,从其中浮现出来。 妖红色的光芒在它的叶脉之中涌动着,净若琉璃。 而它出现的刹那,空气,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这是,金莲妖火?”寒续忍不住往前迈出一步。 玄卡施展出的力量,都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单单是火焰,除了普通的火焰外,就还有五六十种之多,火动卡的凝纹玄火是其一,这金莲妖火,也是其一。 而这张玄卡,足足有八星! 恐怖得凡人颤栗的火焰,出现的一瞬间,这栋大厦顶端便开始融化。 不是燃烧,而是像火烤后的巧克力一样,诡异的融化。 无论是砖石,钢铁材料,亦或是一切难以液化甚至常人理解之中无法液化的材料,都开始融化。 这指天的大厦像是一根蜡烛,黑色的融流从头端往下流动着。 林雪痕的双足也在一瞬间融化,脚踝以下的部位,几乎是瞬间便被这莲花吞噬。 一声痛苦的闷哼,两根银龙臂往下一撑,在银龙臂龙头融化的同时,其产生的力量推动着他的身躯往侧面飞过,而后像是一颗大石一样往那已经一片焦黑色好似火山层的地面砸去。 轰—— 一道尘龙掀起。 强悍的神甲护体,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创伤,只是引动了体内先前被一剑刺出的伤势,让他的鼻腔当中喷出两股血来。 而他正上方,大厦那个被兆伽砸出的窟窿里,忽然有震动开始传来,只见一道残影从中蓦然暴掠而出,那把插在墙壁上的黑色魔剑,霎时从墙壁上消失。 左手握着黑色的魔剑,兆伽的身影,从天而降!剑锋,直指林雪痕坠落之地。 “哈哈哈哈——”兆伽嘴中,依旧是放肆的大笑。 落地之后又是一道尘爆,这可怜的土地更深入的岩层急剧断裂,而林雪痕的那残破的身影,则在银龙臂的再一次推动下,侧掠而过,划过了近百米的距离,在地上又如滚石一样翻滚,而后轰隆隆地撞翻一辆辆废车。 银龙臂已经没有了龙头,他的双脚也消失了,此时的他看起来格外凄惨可怜,然而那藏在盔甲中的脸,依旧没有半分的异色。 剧痛根本没有限制他的行动,滚动了数百米之后,他直接以断踝为脚,硬生生站了起来。 “林雪痕,你以为你能赢我?!” 刚刚起身,漆黑的身影带动着厉笑,以及无数的黑色剑光,横飞而来,闪掠到了他的身上。 咻咻咻咻—— 无数道剑暴斩于身,神甲上立即出现了无数道火花,密密麻麻的剑影像是一道道编织而成的网,笼罩而来。 而剑魔的身影,根本捉摸不到! 只断了一臂,让他的剑不如此前强,但是其爆发出来的威力,还是足够无数武师望尘莫及!还是足够对同样重创的林雪痕构成致命威胁! 林雪痕的身影不断地暴退。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断足处不断地流出。 有神甲承伤,可是许许多多的剑意还是能够穿透着已经残破的盔甲,逼上的他的皮肉,他几乎是很短的时间里,身上便出现了一道道的红痕。 他没有反击,任由神甲将这些剑承受下来。 神甲上面很快就有了一道道的红光。 在这些剑的攻击下,兆伽很快便发现了效果不明显,于是他的所有剑都朝他脖子这一个地方而出。 一剑两剑三剑,无数剑! 脖颈处的甲胄连接处,隐隐开始出现裂缝,在这魔剑的暴烈攻击下,更是透出了一道红色的热纹。 而林雪痕的手中,一道道银光划过,双手宛如循环的闪电,这是械派最关键的手段——拼装! 他的拼装,是真正的闪电! 银龙臂在他手臂周围做着保护,让他的拼装得以顺利完成。 那门先前凭空消失的流殒炮,再一次出现,又是这么瞬间的功夫,他再度完成了流殒炮的拼装。 沉重而硕大的金属炮筒,在林雪痕的怒吼之中,豁然对向了兆伽。 如此距离,面对这样的一炮,即便是兆伽,都感到了一阵寒冰刺骨的凉意。 他的身躯暴然后掠,手中的剑,则笔直地格挡在身前。 然而林雪痕的炮却并非直接攻击向兆伽,而后是豁然后抬,瞄准了另一方的夜空。 远端的李烯涯,那飞扬的眉梢缓缓下敛。 他亲眼看到一道蓝色的炮光,穿透夜空,向他冲击而来。 又是数张玄卡出现,一大蹙的流火便环绕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完全笼罩,之后像是整个人都被焚烧了一样,消失在视野之中。 百米开外另一座大厦上面,一颗火苗出现,而后这火苗像是碰到汽油一样迅速地扩散,凝结成人形,火天狼李烯涯的身影,从中出现。 五星火系玄卡——焚身动! 而他原先所处的那座广播楼的顶端,轰然爆炸,气流冲涌,光彩炫目! 蘑菇云开放的同时,李烯涯的身前,再度有一张玄卡出现。 …… 一炮轰出之后,等到兆伽意识到这炮对自己只是佯攻的时候,他和林雪痕之间已经有了数百米的间隔。 这样的炮并非永无止境,这是林雪痕流殒炮所能施展的最后一炮。 所以这一炮之后,他手中的炮台开始学酥分解,等到兆伽的视线重回他身的时候,流殒炮已然消失,银龙臂也二化为一,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属钻头! “想走?!”兆伽一声厉喝,左手将剑一挥,一股黑暗的轮盘便在他的身后出现,手中的剑,变成了一道黑光,向林雪痕破空刺去。 掀起的气浪变成肉眼可见的波纹,好似一道加快了无数倍的舰艇在水面奔驰。 而他剑出手的同时,一道光界恰好出现在了剑前行的轨迹上。 一朵朵红色的莲花从中绽放,兆伽的剑则偶然地从这道光界之中猛然刺过。 狂锐的剑意将让这些火焰莲花片片凋零,而这些火焰莲花也让他的剑那浓重的夜黑上染上了烧云般的红。 嗤—— 破碎莲花落到了林雪痕的身上,他身上的神甲立即有一朵朵的火光跳动,整个神甲顷刻之间也燃烧起来,而魔剑也一瞬间再刺上了他的腹部。 他的身影被倒推而出,断裂的双腿在地面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神甲似乎要在瞬间彻底破碎开来。 鲜血无法遏制地从他七窍之中涌出,盔甲下的他狼狈可怜不堪,软甲相护的左手硬生生地握到了剑上,掌心当中立即两道火花。 因为盔甲受创而受到影响的手掌软甲的坚韧度,在这一握之中,他整个手掌都濒临被切割开,而顶着如此的力量,魔剑也被他一手丢了出去。 那巨大的钻头猛然钻入地下,浑身都是妖红色火焰的他,像是鼹鼠,又像是落水的鱿鱼,霎时潜入了土地之中! “什么?!”魔剑回旋到了兆伽的手中,他一声暴怒的大吼。 他想过林雪痕各种的死法,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的逃遁方式。 土地无疑是世界上最厚重最磅礴的存在,武师的感知最为强横,泰斗阶的剑魔兆伽感知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然而在兆伽的感知当中,遁入土地的林雪痕,气息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他的感知当中消失,了无痕迹。 “混蛋!” “林雪痕!你哪里逃?” 兆伽一声凄厉地嘶吼,身影猛然冲天而起,跃上了那坐电梯都要数分钟的大厦,而后在月色之下越向了远端。 李烯涯的脸色同样无比难看。 两大至尊联手,还让他逃走了?! 火焚卡再度燃烧起来,而他的身影,也随之再度消失。 空气霎时重回宁静,战斗,似乎爆发在了更远端的天空。 三大强者来得突然,走得突然,没有再多看这个城市一眼。 …… 在土地中穿行的林雪痕,嘴里不断有鲜血喷吐出来,不过这轻易将岩层洞穿的合金钻,还是带动着他往更深的地底以及远方穿行而去,所有的阻力都不会落到他的身上,而是因为这硕大合金钻头的缘故,被抛向后方,在他身前分流开来。 “神玄帝!”他那双通红的怒目中,浮现的是那而今这位帝皇的袍衣。 伴随着机械更为剧烈的声响,以及心里更为强悍的杀意,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死在这里,哪怕此时的他已经摆脱了危机,可是依旧没有减缓半点的速度,而是朝着更深更远的地方,更极速的钻去。 …… 结束了? 寒续没有回过神来,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之中。 白琉衣转头看着那一大片的废墟,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神情也变得莫名。人类不知花了多少人力,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打造出来的繁荣,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想到生存圈外连这些强者都无可奈何的怪兽,白琉衣的眼睑慢慢地垂了下来。 然后,她想到了白帝,自己的父亲,那个比刚才场间任何一位大能都不遑多让的绝对强者,心里微感苍凉。 要是他还活着,要是他还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个没有输给南宫蝠的父亲,这个世界对于她而言,绝对是另外一个模样。 身边的人渐渐真实起来,她看着这个比她想象中要坚强,要善良的少年,目光,情不自禁地柔和下来。 而自己的心里,也应有所悟,此前一直没有迈过的瓶颈,今天似乎隐有松动的迹象。 “我明白了。”寒续眼睛里精光四射,惊喜地转头看着白琉衣。 “明白什么?” “卡纹!卡!”寒续口齿都不清楚起来。 白琉衣疑惑地看着她。 寒续手掌慢慢的握紧,脑子里全是刚才剑魔兆伽的最后一剑。 “卡和武是不同的两个派系,但是,两个派系可以融合,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格外的难,因为武学与和玄卡之间要是不做到绝对的共鸣,那和现在绝大多数卡武同修的武者施展出的手段没什么差别,但是,我觉得可以,那只有残碎卡纹的卡,可以!”他紧了紧口罩,心里全是激动和热血。 他说的不是很清楚,可是白琉衣偏偏恍然大悟,她诧异地看着寒续,同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玄卡和武道结合,只要是个卡武同修的武师都可以做到,要做到这一点,实际上也没有太大难度,两个派系的手段还能相互辅佐,互相成全。然而真正的玄卡和武道完美一体,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两个力量在本质上就不同。 而在白琉衣的记忆里,也没有类似事情的先例。 可是寒续在这两道的天赋却高得吓人,加上那残破卡纹的出现,却隐约让她觉得,似乎的确可以成真。 “走,我们过去看看。”寒续按捺出心里的激动,快步下楼。 警方和政府各部门的人员,开始进行了事后的处理,这座城市,陷入了好似灾后的虚弱之中。 就算是数公里外的此地,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到了街道上,等到他们靠近刚才的战斗废墟的时候,外面更是拥堵了无数的人。 战斗发生的时候没人敢靠近,可是战后的废墟,就像是最热门的景点,拥堵不堪。 倒塌的大厦,破裂的焦黑公路,近百辆报废的汽车…… 这好似电影一样的场面,令人深深震撼。 寒续本想进去看一看一些战斗之后的遗迹,试图找到有没有能给自己更多感悟的东西,但是看到这个场面,也只能作罢。 “你们两个,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在这里?”一个寒续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而后,寒续转头看去,穿着一声警服的张流,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寒续看向了他的后方,那里有几个人正在大声地交谈着,还对自己指指点点,正是第一时间围拢棺材的那群人中的几位。 寒续心里陡然不安。 第130章 注定不宁静 那几个交头接耳的男人,寒续记得几个,其中都是第一时间围拢那口青棺的存在,张流会注意到自己,也应该是他们几人的指认。 这显然只是很寻常的调查,但是落到寒续的身上,却不再寻常。 寒续脸上没有半分异常,恭敬地向张流走近。 张流模样看起来很普通,身上完全没有警督的架子,要是脱掉警服嘴里再含一支烟,他和寻常的地痞流氓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不过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凌厉之势,却很容易让心祟之人犯怵。 对寒续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这位警督接触,但是他的面孔自己却一点都不陌生。 大名鼎鼎的警察,破案无数的警探,他被调任到这里,很大程度便是因为自己和天火会。 寒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为了对付自己应该下过不少功夫,而杀死黑杆白旗的那天夜里,自己所丢给他的看的“正义”一卡,这个时候,从他的心底慢慢地浮现出来。 寒续对视着他鹰隼一样的双眼,缓缓颔首。 张流习惯性端详着戴口罩的寒续和白琉衣,道:“身份证。” 寒续暗暗皱了皱眉头。因为是来拿走百运制卡行的研究成果,并没有携带身份证。就算携带了,低等民身份会有很难解释,这个时候还没有回贫民区,严格意义来说是违反了联邦规定的,虽然没有上升到法律层面,可是却是一个不易解释的麻烦。 灭世主还处在风口浪尖,容不得任何多余的关注落在自己身上。 “在家里,没带。”寒续微笑着说道,“发生了这么大动静,被吓到了,连忙来看看。” “没带?”张流瞥了一眼寒续和白琉衣,“你也没带?” 寒续手心汗湿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白琉衣,实际上眸子底下,则是一股担忧。 白琉衣不愿意多看张流,望着地面摇了摇头。 寒续偷偷松了口气。 她是虚门大学的学生,这些麻烦都不会落到她的身上,哪怕她真的做了什么事情,那也有虚门大学承担,即便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会有麻烦的也只是寒续,暴露身份与否,那也是寒续的事情。 寒续很感激她这个时候没有做些什么或者拆穿自己,若是此前他和王眸眸还怀疑她的心思,那么这个时候,那些怀疑也足够烟消云散。 “警官,出门比较急,就没带,大晚上的,谁会带身份证出门?我们又不是去网吧上通宵的。”寒续想到王眸眸以前在商业区的网吧上通宵的经历,所以把这个反问句变成了一个否定性的设问。 张流没有多想,指了指远处正在被警方拉运的青铜古棺,道:“你们是第一时间靠近古棺的,有看见其余的什么吗?” 寒续有些慌乱地说道:“看到一个人从棺材里面出来,浑身漆黑,像被烧焦了一样,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像是在看电影一样。警官是需要我们做调查么?一定知无不言。” 张流沉吟了片刻,缓声道:“他们说你们两个第一时间没有跑。” 寒续颔首道;“嗯,因为不敢动,那个家伙太吓人了。” 这番说辞怎么都是没问题的,寻常人面对恐惧吓得一动不动,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件事情本身也没什么好调查的,因为这件事和这座城池本身没什么关系,和这座城池的人更没有什么关系,这完全就是这个世界另外一个层面的事情,张流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张流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是情侣?” 寒续摇头,道:“只是朋友,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张流摇头,在寒续略微忐忑的目光中,摆摆手,“走吧,忘掉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后太晚了尽可能不要再出来了。” “谢谢警官。”寒续感激道谢,微微欠身,然后和白琉衣一起转身离开。 张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些月来与他反复打交道的灭世主,其实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他抚了抚鼻角,抬头看着这倒塌或者变形的大厦,抿了抿微干的嘴角。 寒续心里微松了口气,转身之后前一刻普通以及担忧的眼神便是一片的冷漠。 “谢谢。”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身侧的少女轻声地感谢道。 白琉衣平静地看着侧方的狼藉战后的景象,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年轻人,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中年女性激动的叫声,声音是朝着寒续而来,寒续心里陡然不安。 不等他转头或是拉着白琉衣快步离开,一个抱着男童的妇女,便快步匆匆地跑到了寒续的面前,脸色胀红,眼睛里更是有泪光闪烁,激动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谢谢你!你要是不救他,那栋楼可能就把他砸死了!” 妇人眼泪婆娑,激动地说着,作势便要跪在寒续的面前。 寒续心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一沉,一手拉住妇人,道:“您认错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认错人,我孩子说的就是你,他虽然小,但不会认错人的,是不是,醒宝?” “是的,就是哥哥救的我。”男孩非常笃定地看着寒续。 “快谢谢哥哥。”妇人教着孩子一起跪下,俨然没有了半点中等民的骄傲。 “阿姨你们认错人了吧。”寒续微笑着退身,心里越来越凉,只希望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身后如芒刺在背。 “没有认错没有认错,谢谢你救我的孩子,谢谢谢谢!” 寒续的手指微微蜷在一起,往侧面挪着步子,拉住白琉衣,作势要走。 “慢着。”张流把手从衣包里伸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寒续和白琉衣的背影。 他对于问题的嗅觉,远比寻常人要敏锐,只是这样的一段对话,在张流的心里,便察觉到了寻常人察觉不到的异常。 寒续眼中骤出锋芒,一瞬之后所有锋芒全部收敛,变成了对眼前一切的茫然。 “警官,他认错了。”寒续转头道,“救人这么光荣的事情,我没必要不承认啊。” “小朋友,他救的你?”张流不理会寒续,走上前蹲在了这个男孩的面前,用亲近地语气说道。 男孩似乎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并不惧怕他身上的这身警皮,对着张流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是这个哥哥吗?” “确定,就是这个哥哥。”男孩异常地笃定这一点。 “怎么救的你,和叔叔说说好不好,叔叔好奖励这个哥哥,好不好?” 听到寒续有奖励,男孩似乎都忘记了先前所经历的恐惧,手舞足蹈地说道:“哥哥很厉害!我在那栋大楼下面,这个哥哥跑过来把我抱走了。” 张流抬头望着那栋已经倒塌,将一大片区域变成废墟的大楼,眼睛里的锐利,一点点地析出。 寒续和白琉衣的身体里,元气都开始隐隐运转起来。 张流的手,慢慢地摸向了腰间的枪。 在那样的战斗当中留在场间,并且能够在那样的危机下救走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加上寒续的推脱,这件事情,明显有别样的问题存在。 “警官,他认错了,真不是我。” “是不是你救的不重要,跟我走一趟就好。”张流把腰间的枪摸了出来,再看向寒续和白琉衣的眼神,变得无比锋利,“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可以不用解释,更多的细节,我们可以去警局再说。” 寒续手心感到微微的凉意。 “啊!” “天啦!” 寒续呼了口气,正准备出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朝声音爆发的地方看去。远处那栋高楼忽然塌方,下方正在进行辅助机车吊运青铜古棺的人们几个被埋在了下面,看着这个画面,围观群众们发出了刺耳的惊叫声。 “警督!”朝塌方位置跑去的警员立即喊叫着张流。 “跑!”寒续一把拽住柳倩文,两人的身影趁着张流分神,以及人群惶恐乱窜的同时,极速往后方遁去。 张流再一回头的时候,二人的身影就已经到了数十米开外,并且再以更快地速度后退,而所有的警员都在朝塌方地去抢救,没有人在他身边可以听到他调用,人群编织而过,也没法射击到他们。 张流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眯紧了眼睛,一股愤火冲上心头。 不过二人也没有犯什么大案的缘故,他也没有将他们两人和灭世主或者哪位大奸大恶联系到一起,所以对于他们的逃遁,心里很快便选择了接受。 只是觉得那个少年的眼神,似曾相似…… 身形一转,也朝着塌方地冲去。 “救人救人!” “快快!” 万渝城注定不宁静。 …… 第131章 想通 两人一路飞逃,宛如两只脱兔,从城市的街道穿行到偏僻的巷道,一直跑到战斗圈彻底消失在视野,喧闹以及警笛的声音全都消失在耳端的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才停了下来。 黑暗占据了大半条巷子,只有一半能有月光渗入,所以大半的巷子都保持着黑暗,这股黑暗能给寒续更多的安全感,他的目光这个时候才慢慢的松散下来。 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确定没有其余人影存在,也确定没有人追过来,寒续才彻底放松下来地呼了口气,靠在墙壁上。这样程度的运动当然不会让他真的感到累,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压力。 在这个地方若是和张流起了冲突,哪怕他是灭世主,想要逃跑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况且三大巅峰强者之间的大战必定吸引许多的警察以及强者汇聚在这里,只不过露面与否而已。 没有谁会愿意放过灭世主,没准备的条件下,在那里公然动手就是找死。 白琉衣也停在了他的身侧,看了他一眼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站到了他对面,斜靠在了满是涂鸦的墙壁上。 作为一个此前要杀他的人,现在却好像渐渐变成了灭世主的帮凶之一,她却并没有什么怪异或者不适应,她自己反思可能是因为自己本身对于这个联邦王朝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支撑自己活下来的始终都是自己复仇的决心,所以对于如此的离经叛道甚至是大逆不道,她才能如此快速地释然。 她不太喜欢去关注别人的事情,但是却依旧忍不住问道:“他是抓你的人?” 寒续抬头看了一眼她在巷道稀薄月光照耀下,依旧美丽的星眸,拍了拍了衣服,颔首道:“嗯。” 寒续慢悠悠地在这巷道里行走起来。因为城市等级划分严格的缘故,低等民没法在城市里过夜,城市里也更没可能有乞丐的存在,即便有也是如同地下的老鼠,不敢在城市里光明正大的依存,所以这些巷道都保持着一定的干净整洁。 “他是警督张流,行省政府上面指派下来的人,如果是在灾变前的时代,可以理解为钦差大臣,主要责任便是解决万渝城地下问题。不要看他感觉没多大权职的样子,事实上关于地下问题,他的实权大到骇人。” “万渝城政府没法解决这些问题?”白琉衣走在了他的身侧,平淡且冷冷地问道。 寒续知道她性格如此,也不对她的语气感到丝毫的不适,摇摇头道:“要是可以解决,也不会派他下来了,我也不会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讲话。 一年多以前我和王眸眸杀了一个万渝城政府退休的高官,此前是在万渝城财政局局长。地陵行省政府高度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委派了他下来,主要目标是我们,其余的肃清也只是顺道。毕竟,这个地方乱是公认的,作为政府下派的人手,不可能只说是对付我们。不过他下来万渝城这么久,也有一年了,也没见有什么成果。” 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杀死一个高官的事情,白琉衣不禁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她的诧异,寒续微微笑了笑,道:“那个局长恶贯满盈,你要是想听,我可以数给你听听。” 白琉衣摇摇头,看向了前方,显然对于他到底如何个恶贯满盈没有兴趣。 寒续倒是挺佩服她这一点,换做任何一个联邦公民,听到自己这番话,都应该会震撼才对,而她却保持着绝对的冷漠。 和联邦政府做对抗?一般人或许想都不敢想,而这件事,灭世主已经做了有些年头了,并且随着实力的逐渐增强,做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大胆。 可能也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加上灭世主所作所为实在也不是秘密,就算没有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知道自己做事的风格,所以她才能够接受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明白并且理解自己做些什么,说起来还是她相信和以及赞同自己。 想到这里,寒续的目光不由更是感激。 从最开始的对白帝一事的释怀,到如今对自己的认同,这个转变经历的时间不长,不过事实上只要认可了一个人,那么对于他做出的许多事情都会潜移默化的认同。 白琉衣看着脚下的影子,道:“你给我看那些视频,是想说服我不要有心理压力?” 寒续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在一个邪恶的世界里,要想改变人生,往上爬,就没办法做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也几乎没什么纯粹的好人,所以,倒不如去当黑白两道都不喜欢的最坏的坏蛋。 至于视频……我说服自己当然用不着看那个,我不是让你也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参悟那张玄卡而感到愧疚。” 寒续这样说着,他的心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忽然喟然道:“我其实是喜欢他们给我们的灭世主这个称号,因为我的真的也是这么想的。” 人心这么复杂,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谁都能把自己的想法看得无比透彻,寒续自己也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不是自己说的这个样子,有没有没把最本质的那个点讲出来,但是白琉衣却明白了他意思。 她陷入了思考当中。 寒续侧头看着她,在自己的猜测当中,她是住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不喜欢和人接触,没有问过她猜测是否属性,不过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但是她却似乎没有那么的没人情味。 两人走出这条巷道,穿过一座还有稀稀行人的公园之后,两人便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家废旧的仓库房。 白琉衣一直走到这里,才回答他这个问题,道:“我不觉得你是坏人。” 寒续微笑起来,有她这样一句话,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哪怕之前的很多行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过亲耳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更加安心。 “谢谢,我会花更长的时间来证明这一点。”说完,寒续推门从侧面的花坛的土堆里扒拉出来钥匙,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熟练的动作,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的从容也在告知着白琉衣他对这里的熟悉。 这个废旧车库里面,停好几辆的摩托,以及一辆轿车,摩托是联邦的新款式,外形以及性能方面都是极好的存在,而汽车更是一辆联邦大牌的“雪月”越野车g8款,几乎能够胜任各种地形。 寒续没有开灯,不过淡淡的月光,还是可以通过房顶的缝隙筛进屋子。 白琉衣看着寒续突然曝光出来的财富,先是感到了好奇,随即又是释然。 “这就是你们很多次可以从贫民区消失,赶到商业区的手段?” “嗯。”带她来这里,本来也没想过再向她隐藏这些秘密,“这样的车库不止一个,这些交通工具,都是我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拿出来使用的。” 白琉衣端详着这辆漂亮的雪月越野车,想到他们应该还有各种秘密,即便知道灭世主能够如此猖獗,必定有不少的手段,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么完整,都在这座城市里构建了一张专属的犯罪网络。 通过今天的动手,她对于灭世主的认知,不由更深刻了一些。 “现在是要回去么?”白琉衣问。 寒续摇摇头,摸出了那张自己创造,由白琉衣凝结的残破玄卡。 “使用这些交通工具都是迫不得已,我们不赶时间,就没必要这样做,来这里只是因为这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刚才那一场战斗里,我想通了一个东西。” 看着这张未完成玄卡,寒续目光灼灼。 而他心里,已经通过刚才的巅峰之战,有了一个他觉得足够影响整个人类世界的构想,让他心海波澜壮阔的构想。 第132章 卡武道 白琉衣看着她这张自己凝造出来,她准确判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进一步突破的玄卡,十分不解。 在顶楼寒续说他懂了,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可是这张玄卡的卡纹虽然是有效卡纹,但是却是都超脱两人理解的卡纹,能够在这样一战里便获得实质性的突破,那这个少年未免也太天才了,她原本的期待微微下降了一些,问道:“你悟到了些什么?” 望着玄卡,想到自己的所悟出的东西,寒续不禁涌现了一阵复杂情绪,这种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自己第一次真正使用玄卡的时候,既有激动也有不安,汇聚而来便只剩下了深深的紧张,而这种情绪,甚至都让他原本沉浸在刚才那战斗画面的心情,都完全拔出,脑子和眼睛里,都只有这张卡片。 他抬头看着白琉衣,沉声道:“最后一剑,兆伽刺林雪痕的最后一剑,出现了意外。” 白琉衣回顾了一下刚才的画面,因为才发生不久,加上那画面极度震撼的缘故,那副画面很清晰地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一把夜黑色的长剑,从火天狼的光界之中刺过,一片片火莲花的花瓣破碎,将兆伽的魔剑都为之染红。通红的剑刺到了林雪痕的神甲,一朵朵莲花也接踵而至……之后便是林雪痕的遁地而逃。 像是梦境一样离奇的画面,让她微微蹙眉,不过这一次却并不是因为这画面的震撼,而是寒续所说的意外。 毫无疑问她是最天才的制卡师之一,也是一位天才到在境界上比寒续还高的玄卡师,但是想到这幅画面,她还是没办法猜到寒续究竟悟出了什么,而这与这张玄卡之间有会有什么联系。 迎着她好奇而又略显冰冷的目光,寒续缓声道:“那是一个意外,兆伽的魔剑从火天狼的玄卡光界当中刺过,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那时候两人也不会对此都没有半点别的声音。” 白琉衣亭亭而立,不解道:“这能说明什么?” 寒续摇头,道:“什么都说明不了。” 透进车库的月光照亮了他漆黑的眸子,清秀好看的双目,像是两颗明亮的宝石,“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玄卡还是武道,都有数千年的历史,真正要追溯,甚至都很难确定到底起源于那一年,几千年来玄卡和武道的发展都有着许许多多的分枝,许许多多的像刚才那个画面的偶然也会不断地发生,所以其实刚才那个画面什么都说明不了。” 寒续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魔剑从光界之中刺过,产生的火莲花对魔剑造成了损伤,而魔剑也令那许多的火莲破碎,林雪痕能够逃遁,也有兆伽他们两人相互之间的力量被相互破坏了的缘故,原因就是因为,两种力量无法共存,甚至,会相互制约。 可是,两种力量不能共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寒续看着白琉衣。 这个简单问题白琉衣反而没有思考过,因为卡与武不能完美结合,这就像是人会生老病死一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是像天理法规一样无法违抗的事情,也就因为太过基础,她反而没有真正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不单单是因为两种力量在力量的本质不同,也因为一个是靠精神力,一个是靠元气,两者从武者使用的根源上,便注定之间无法相融,甚至相克才是常态。”白琉衣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只是这么片刻的思索,其实就已经回答到了问题的本质,这实际上就是玄卡和武道不能真正结合的根本理由,寒续颔首道:“嗯,武道和玄卡不一样,两者结合在一起作战,其实也很常见,你与我都可以做到,但是那都像辅佐关系,而不是真正的融合,如果处理不好,两者还会相互制约,这就是现在的常态,刚才那一幕,其实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白琉衣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寒续把这张未完成的玄卡慢慢地举在了面前,缓声道:“但是要是这两种力量,能够突破这个限制,在本质上发生共鸣呢?” 白琉衣的黛眉一点点蹙下,就是是她这么强大而恐怖的玄卡理解力,都还是没法领悟寒续的意思。 “武道和玄卡的力量不同,有很大的差别,就像是刚才那一剑,魔剑从光界之中刺过,就注定了两道力量会被互相影响,可是要是两者之间互相做一些改变,或是其中一方为另一方做一些改变,那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白琉衣眼睛微微一亮,寒续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武道没办法妥协,因为它太具象,终究是人身体展现出来的力量,相对而言也很固定死板,所以改变就可以出现在玄卡上,要是玄卡爆发出来的力量,可以接受武道展现的力量,那么这两股力量便可以不互相冲突,也不必担心互相冲突,从而做到真正的,卡武就结合!” 寒续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幻想画面,兆伽的剑从光界之中刺过,所有的莲花绕剑而飞,两股强大的威力不相互影响,反而相互作用,变成一把足够将天都刺破的火剑,再刺入林雪痕的胸膛…… 这个大胆的想法,毫无疑问令人心惊肉跳,因为这完全就是改写两道历史的可能。可是白琉衣在微微的震撼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因为想法和现实之间是有差距,卡与武的完美结合说起来简单,在玄卡上做出改变也说起来简单,但是事实上这个问题肯定前人思考过,并且这件事的难度,几千年下来都没有一个成功的案例,便是在证明这个可能的可行性。 “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白琉衣直接问道。 寒续将那张两人都没法短时间做出突破的玄卡,夹在指缝中,举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张黑色的卡片,在这漆黑的车库房里,仿佛散发着足够将两人的眸子染得如夜深邃的光泽。 寒续缓声道:“我们先做一个设想,要是李烯涯的火莲花里,要是其莲花本身的催动之中,其运动轨迹,火焰的燃烧轨迹,甚至是这光界产生的力量本身,就能够在碰到魔剑的时候产生共鸣,就像是人一走动,空气便会随着人的走动而流动一样,那个时候,魔剑与火莲花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直接的冲突,那么两道力量,就可以完全融合,真正的合二为一。” 白琉衣看着这张有着不完整卡纹的玄卡,双瞳之中的目光一点点地深邃起来,上面那甚至连一级卡纹都算不上的卡纹,却像是被他们忽然发现的珍奇宝藏。 “意思是……” 寒续颔首,微笑起来,激动的他这笑意都略微颤抖,道:“没错,就是共鸣。 我之前构造这张卡纹的时候,你和我谁都不明白它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当看到那一剑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它的意义,就是可以帮助我构造一张玄卡,一张能与《凌风神谱》完美结合的玄卡,做到这个世界,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真正的——卡,武,道。” 第133章 大道朝天 卡与武完美结合,构建卡武道这个概念,其实由来已久,但是这始终只局限于一种幻想,只是武者们不知足的体现。玄卡强大而玄卡师脆弱,武师强大而武学却始终无法达到玄卡那样的玄妙神奇,两者若是完美结合,那么就可以成为真正无敌的至尊。 只是完美这个东西,都是说起来简单,任何一个领域,做起来才知道根本不可能。人无完人,整个武系也是一样,构建一个能够和武学共鸣,或者和某个武学共鸣的卡纹,几千年来都没有成功过,几千年后也未必可以成功,这个早就被判了死刑的路子,就和人可以长生不死早就是毋庸置疑的谬论。 然而这个卡纹就在眼前。 任何一个卡纹的构建,都需要绝对的天赋,以及一定的灵感,而所谓的灵感,很大程度就是运气,几千年来无数这样的运气以及某些必然叠加,便有了现在的一切。 白琉衣仔细回顾着自己参悟这卡纹时候的感受,她的脑海里竟然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个雏形,而这个雏形,就是寒续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可能。 不管是运气使然,还是他真的靠天赋打破了这数千年以来被无数人类宗师都认为不可能逾越的桎梏,可是这个卡纹就是存在,就是出现了。 她脑海中也豁然开朗,像是一轮旭日骤然出现在了头顶一样,开始真正赞同寒续所说的可能,琼鼻之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寒续调整着情绪,让心神保持一定的稳定,摒弃杂念,然后直接席地而坐,闭上了双目,缓缓催动着元气;而在催动元气的同时,他的识海当中慢慢抽出了一股细微的精神力,注入了这脆弱的不完整卡纹当中。 要在启动玄卡的同时,再推动武学,对于任何一位卡武同修的人来说,都是极度不容易的事情。人的精力有限,而这两门战斗手段,都容不得分心,卡纹需要极其谨慎地精神力注入,精神力在其中每一个细节的扭转,都会直接导致催动的完成与否;而武学的启动也是一样,元气在经脉之中的运转,以及武师对于战斗局面的判断做出招式的变幻,都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这就是为什么卡武同修的人,真正战斗的时候也不间的比同级者强的原因所在,因为真正交手的时候,不可能做到两股战力一起释放,而甚至可能因为分心于两道,导致两道都发挥不好。 白琉衣施展地火流的时候,身形都是保持着不动的,即便动,也不是在与寒续正面交手的时候;她没法做到一边与寒续交手,注意寒续的招式变幻,一边又控制玄卡施展地火流。被虚门大学保送的她砸在这个修为都做不到的事情,可见难度是多高。 寒续在战斗中同样做不到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只是安静下来催动这两者,只是纯粹的催动,没有其余事情再让他分心,全神贯注地来做这件事,所以还是可以做到。 元气在经脉之中慢慢运转,这白帝的绝学于慢慢展露,他的身周,开始起了一道道的微风,这些微风,在随他盘旋。 然而当他把精神力缓缓注入这张残破玄卡的时候,这按照道理来说不可能散发出力量的卡纹,却突然冒起了非常微弱的绿光。 白琉衣呼吸一窒。 不完整的第一纹级,成功被启动出了能量? 匪夷所思的事情,让白琉衣的眉角都不禁抬了起来。 而在寒续的精神感知当中,这虽然不算是困难,但是原本是分心去做的事情,却随着精神力的慢慢注入,突然变得越来越顺畅,而他甚至会忽略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派系,好似他只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玄卡,无心之中,又在慢慢地推动元气于经脉。 这似乎,就是同一件事情,这二者,合二为一,他不用再刻意地去分心,甚至,他都没有再分心。 身周原本缓缓旋转的微风,随着卡纹的突然明亮,在寒续没有发力的情况下,骤然变得凌厉,白琉衣的发丝都在这凌风之中紊乱。 白琉衣凝造的卡纹是完美的,凌风神谱的高妙更是容不得他来质疑,两者之间完美融合,这样的感觉令寒续心神通透,浑身上下都顺畅无比。哪怕这卡纹只是残破的卡纹,无法发挥力量,可是寒续便隐约感知到,他可以将凌风神谱,和这卡纹完全体施展出来的力量,做出完美的结合。 而他甚至隐隐感觉,做到这一点,以他现在的修为去面对津天,蝴蝶,都可以不落下风! 这画面,便是卡与武,相辅相成,融二为一! 白琉衣深吸了口气,久久没有吐出来。 片刻后,寒续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和白琉衣的眼睛里,都充满了震撼。 白琉衣和寒续之间能够达成某种共鸣,再加上两人玄卡天赋都极高的缘故,她能够感受到寒续先前那种状态的完美。玄卡的玄与武道的实,似乎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像是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反而丝毫不违和。 她往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个时候浮现了震惊的神色,完全不亚于刚才观看那场恐怖战斗的时候。 “这……” “我的感觉没有错,完全可行!”看着这张玄卡,寒续双瞳精光闪闪,彻底地笃定。 “这还只是残碎的卡纹,本身不可以释放出力量,但是在我启动凌风神谱的状态下,它却有了能量散发,而我催动凌风神谱的时候,也感觉更为顺畅了一分。”寒续抬头看着和她一样震惊的白琉衣,“这张玄卡要是可以真正完成,我可以实现传说中的卡武道。” 想象着卡与武之间结合的画面,白琉衣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寒续刚才描绘的那副画面:魔剑带着火莲花,林雪痕的神甲会在瞬息之中灰飞烟灭…… 这好似将世界的武道掀开另外一页的壮举,虽然还只有一个胎形,然而却因为寒续偶然所得,似乎足够将整个世界的武道派系改写…… 白琉衣精致的面容上,因为期待,浮现了一抹微微的红。 而此前一个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迎刃而解,“此前感受这卡纹的时候,也感觉不太对,似乎怎么完善都没办法和凌风神谱完全划等号,也无法独立存在,现在我明白了,这卡纹完全完善之后,或许还有几个纹级做搭配,但是无论如何,它都不是独立的卡纹,而是辅佐型的卡纹,可以和其余玄卡做搭配。” 寒续连连点头,再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充满了赞赏和欢喜,他从地上起来,道:“没错,完成版的卡纹,再与其余玄卡的卡纹凝结在一起,而后再配合凌风神谱使用,便可以展现真正卡武结合的力量。” 两人都是经历了很多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事情的人,阅历远超一般的同龄人,所以看待问题也能更沉着冷静,在激动和喜悦之后,便是更冷静的思考。 因为这个卡纹的出现,他们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朝天大道,可这个道路的入口很窄,只有凌风神谱能够与之辉映,想要将这卡纹完善,需要的是寒续更多的像是那天夜里那样的偶然,这样的偶然求之难得,全凭天意。 而即便他们能够将这卡纹完善,要将这绝无仅有,史无前例的武道卡纹与其余玄卡的完整卡纹相结合,要做的便是打破其玄卡相应的卡纹体系,这样的融合无异于重新缔造一个新的卡纹体系出来,这件事情的难度,是很多六七星的制卡师是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是很多制卡宗师都不见得能行的事情。 创造历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现在出现了创造性的足够震惊全人类的冰山一角,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水下冰山,却同样是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解决不了问题。 而关于如何与其余玄卡的卡纹融合这件事,无法制卡的寒续一窍不通,而他也找不到其余的人来帮他完成这件事情。自己敏感的身份,以及这卡片倘若成功代表的恐怖意义,也不允许他找其余人。压力,便是摆在了白琉衣的头上。 然而白琉衣没有义务去帮他做这件事情,因为即便是成功,受益者也只是寒续。 想到这里,寒续的目光略微有些复杂。 白琉衣重新平静下来的眸子抬起来看了他一眼,知道寒续在想些什么,因为这想法这个时候也出现在了她自己的心里,迎着他不出自己所料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里面出现了一股微微充实。 半只手藏在了袖子里,露出白柔柔的指尖,轻轻地捻着袖口,她转头走向一辆摩托车,然后半靠在了上面。 被寒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也不愿意将这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她别头看着这车库顶上的角落结着的老旧蜘蛛网,小声道:“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 寒续眼中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像现在这个失态过了,失声道:“真……真的么?” 白琉衣依旧没有转头看他,小声道:“嗯。” “那残破的卡纹,可以大概明白它的构造类型,你刚才已经证明了即便不完整,启动凌风神谱也可以基本催动,我可以尝试一下,将它与其余玄卡结合起来,等到这卡纹你悟出了完整的之后,再做进一步的调整。” 寒续欣喜若狂,不过长久以来炼造的稳重,还是没有让他失态,不过他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冷冰冰,此前和自己之间有着难言芥蒂的女孩,却是如此可爱。 “好!” 白琉衣则望着一侧,避开寒续的目光,心里略微羞躁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却有一股满足。 “能够完成这样一件玄卡上的壮举,对于自己来说,也的确人生中的幸事。”她在心底小声地对自己解释道。 “不愧是,他选中的人。”她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自己都记不清脸庞男人,心里想着,但是却没有苦楚,反而是满足。 “或许,他真的能完成你完成不了的事情。” …… …… 王眸眸在吃泡面,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放着他前段时间在黑市里买的碟片,放映的是著名性感女歌手林薇薇的新歌mv,然而他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这往日足够吸引他百分百注意力的火辣视频上。 基本每次行动,他和寒续之间都有这样的耳机做联系,这是他自己构建的一套网络系统,可以不被联邦发现从而不受任何的监听,所以实际上寒续基本每一次动手,发生了什么,王眸眸即便不在现场也都一清二楚。 他取下了与寒续联系的耳机,丢到一旁。 听到那个他反感的女孩儿愿意帮助寒续,而寒续欣喜若狂的声音,他应该感到满足和放心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替另外一个人感到担心和难过。 他摸出寒续因为行动而没有带在身上的手机,胖脸在手机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给那个女孩子回了一个短信:“嗯,过两天就一起玩吧,今天有事。” 那头很快回了信息:“好吧,你早点休息。” 他能够想出青春俏丽的柳姓姑娘那失落模样,但是这件事上他却没法去责怪寒续,“他太爱玄卡,终于遇到了一个在玄卡上好似天作之合的存在,走得近一些,完全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都没有规定这样的走进一定要发展成某种关系,那他又没有对不起谁,哪里有什么错?” “畜生。” 还是忍不住,佯怒着骂了一声之后,他起身把方便面丢到垃圾桶里,关电脑,睡觉。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山雨与楼 …… …… 万渝城一家名为“水香养生会所”,表面是一家底子干净的养生会所,实际上是天火会的产业。 当这场足够惊动全联邦的巅峰大战发生的时候,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然而却满头白发的男子,坐在十八楼的落地窗前,目光淡然地看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落地窗与夜色融合成了一面半透光的镜子,将他的身影倒映其中。 雪白的浴袍将他苍白的皮肤衬托得有些发白,像是纸片一样脆弱,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望着远端那变作废墟的战后场景,他把身上的浴袍微微松了松,露出身上完美的线条。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有几副卷画,他的手掌便在这些卷画上轻轻磨挲着,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貌似人畜无害,而但凡知晓他名号的人才知道,他是万渝城最大暗组织天火会里,完全不亚于津天的大魔头。 “巅峰强者至,一战来临一战休,无暇顾及这座城市的风景,却不知道这里面多少人,在暗暗白头。”他嘴里随意地哼唱着,脑海之中浮现的,是有关灭世主的事情,嘴角的平淡,很快就变成了刀尖一样的锋锐。 眼前霓虹灯照亮的夜景,在落地窗中仿佛被切成了片片。 空无一人的楼层中,蝴蝶端着托盘,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从后方的走道中走来。 身无寸缕,身上只有画上去像是衣装一样的彩绘缓缓。终究不是真正的衣服,以至于她完美的身材得以完全不加掩藏的展露,随着步伐与空气共振,身上任何一处,无不令人血脉喷张。 走到了萧风的面前,柔指在胸前画着圆圈,拨动出细嫩的肉漪,媚声道:“萧风哥哥,渴么?” 五神将之一的萧风头也不抬,而是眼神平静地看着那像是燃烧过的蜡烛一样的大厦,寒声道:“你们都查清楚了么?” 蝴蝶把他不接过的水放在玻璃茶几上,身如软玉的她扭.捏着在他腿上坐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用斑斓的头发轻轻拨弄着萧风苍白的耳朵,同样看着远端的建筑,不过她想到的却不是蜡烛,而是什么不便说出口的东西,声音不禁再酥.骨三分,媚眼迷离道:“萧风哥哥可比津天那个笨蛋聪明多了,一猜就猜到是他的人出的问题,下去查了很久,总算抓出来了。” 萧风对这任何男性都经不起的撩拨显得不为所动,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幻,任由蝴蝶挑逗着他,目不斜视道:“大概多久了?” 蝴蝶在他耳边哈了口气,舔了舔.他的耳朵,嗫嚅道:“已经大半年了呢。” 萧风冷笑了一声,道:“运钞车一案,消息想必也是这样走漏的。” “嗯,没错……这次把祸根一并拔了出来,以后行事也就方便多了。”想到灭世主这样的手段,而津天座下的人还都没有察觉,她对那位少年产生的欲望便也愈发强烈起来,以至于身体都变得愈发酥软,酥声道:“那个家伙,还真是狡猾呢……” 萧风起身,把蝴蝶从自己身上推开,手碰触到她暖暖软软的身躯,却和推开始一块石头一样不为所动,在蝴蝶幽怨的眼神中,平静道:“津天没有动他吧?” 蝴蝶又一次贴拢他,水蛇一样环着他的腰肢道,道:“没有,津天那边,就等你这边的安排了……” 萧风眼中的锋芒骤多一分,他端起水杯将其中的水一饮而今,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膛的尤物,道:“我知道你喜欢年轻气盛的,我这样的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不是你要的,况且你知道我是阴.阳人,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你现在这么惺惺作态,就是为了享用灭世主?” 蝴蝶吃吃一笑,粉红的舌头舔舐着他白皙的胸膛,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嗫嚅道:“虽然人家是盼好久了,但是人家做这么多也是在给教主分忧,怎么从你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我就是一个***了呢?” 萧风把她从身上推开,平静道:“你蝴蝶多好.色,还用我来猜?” 蝴蝶吃吃吃地笑,被他两次三番地推开也不生气,只是把头发含到嘴里,缓缓道:“也不能怪人家,寻常的那些男人,都没有意思,津天那种货色,更是我随手便能弄到手的货色,至于灭世主,实在太极品了,有那么嫩……人家,呵呵呵。”她低头掩面笑了起来,像是羞涩的邻家姑娘。 萧风把画卷从桌上拿了起来,在面前放开,这比他人还高的画卷一直垂到了地面上,而一把古代画法的霸气的方天画戟,则展露在了空气之中。 纸面反射着灯光,油油闪光,锋利的戟尖与威武的戟身,令这飘荡着暧昧之气的场间眨眼变得只剩下肃杀。 画卷周边画着的文字忽然发亮,一股诡异的气息随着散发出来的蓝光充斥了场间,那迷离的疝气灯,也在这幽光当中显得暗沉了下去。 他离奇地把手伸入了画里,然后,从这画中取出了这尊方天画戟。 硬朗不屈的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微微震荡着,传递开一股神挡杀神的凛然意。 “我这边早就安排好了,只等津天的消息,既然如此,那便趁着这场巅峰之战的余威没有降下,趁乱完成我们的反扑计划好了。 另外,我是替教主分忧,可没空管你能不能发泄色.欲。” 蝴蝶埋怨地剜了他一眼,手指圈着头发,“萧风哥哥可还真是不近人情。” 萧风冷笑一声,将画戟斜负在身后,冷声道:“你要是对尸体也有雅兴,我可以把尸体让给你。” “变态。”蝴蝶挥挥手,一脸鄙夷地说道。 萧风冷笑一声,看着她道:“这个关头了还在乎自己的利益,还在想着鱼水之欢?我只知道为了对付一个灭世主,我们居然还需要三位神将同时卖力,真是丢尽了天火会的颜面。” 说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地面一刺,像是一根被人拔取旗面对旌旗。 蝴蝶扑哧一笑,缓声道:“看来萧风哥哥是不帮人家忙了,真的是,失望呢。” 萧风打开另外一幅画卷,这幅和刚才那副一样神秘的画卷上面,画的是一幅古典的紫金战甲,他抚摸着上面的双股紫金鞭,冷声道:“教主不失望便可以了。他区区一个初等玄卡师,三番两次坏我们的事,要是再失败,谁都不知道教主会做出怎样的事,你我勉强可以置身其外,津天,可可能只剩下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蝴蝶娇娇地笑着,也不知道再笑些什么,不过想到灭世主,她的小心脏,便扑通通地跳个不停,像是身后温泉池里不断跳动的液泡。 …… …… 三大巅峰之间的战斗,尤其其中三位都是地陵行省三大派系的最强者,其中林雪痕还是全联邦最大通缉犯之一,这件事情无疑获得了高度关注。 整个万渝城这些天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全联邦也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神风联邦人们的热情空前高涨,对于大逆林雪痕的讨伐声,从网上再度铺天盖地的掀了起来。 网络以及各大媒体上几乎全都是这样的新闻。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大战应该在爆发的时候获得更多的关注才对,不过因为发生突然的缘故,这场大战没有酝酿气势,便爆发,然后又迅速的结束。 不过很明显,这件事情本身会在很长的时间里持续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地下室里,灯光明亮。 寒续看着报纸,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上面的新闻报道的却还是那天夜里的事情,不过文章内容始终局限于当晚,以及大厦倒塌的后续,对于林雪痕逃遁到了那里,他们当晚之后有没有再次的交手,都没有新的进展。 寒续确定,林雪痕应该成功逃过了这一劫。 就像是这场大战的后续,他们对于那两张待完成玄卡也是一样,毫无进展。 两天的时间里就在玄卡一道上做出什么突破,当然是无稽之谈,所以两人也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情绪波动,都还在孜孜不倦地钻研着。 两人的主要精力也是放在了关于寒续的伟大“卡武道”构想上,对于那张百运制卡行的研究,反而搁置在了一边。 寒续这些天反复运转凌风神谱,试图将卡纹进一步凝造出来,然而却发现就和他此前无数次的尝试一样,并无法重新那天放学回家时候的情况。 真正的机遇可遇不可求,寒续也并不急于一时。 放下报纸,看着反复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白琉衣,顺手拿过来一张她勾勒的图形。 “你想的是结合风属性玄卡?”寒续看着上面一些熟悉的卡纹,这张纸上的重点,就是风属性玄卡——风梭箭卡。 风梭箭卡是一张催动后,能凝风成箭射出,达成伤人效果,严重也可能指直接致死的一张一星玄卡,属于一次性玄卡。 卡纹与卡纹之间要相互配比起来,构成玄卡,一般需要同类属性,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不过仔细地看了看便会发现,这张玄卡的卡纹与寒续此前创造出来的卡纹——他们命名为凌风神纹的卡纹,却有很大的差别,卡纹与卡纹之间没能联系起来,自然而然的白琉衣的一些连接构想,也就没有架构成功。 白琉衣神情专注,看着纸上分解打乱之后的卡纹,头也不抬地说道:“嗯,凌风神谱要是真要和玄卡练习起来,那么可能最大的就是风属性,而风梭箭卡是构造最简单的风属性玄卡,其卡纹的创造可能也最强,所以我想的是从这里下手,不过一筹莫展,发现并不可行。” 寒续仔细地观察了一些这些卡纹,希冀自己能否偶然得出什么结论,不过反复看了看之后,发现还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反而感到一阵的麻木茫然,于是把这张纸给她递了回去。 “辛苦你了。”没办法帮忙分担,寒续很是愧疚。 白琉衣摇摇头,缓声道:“破译这些,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寒续也不再多说什么,摸出了光激卡,盘坐在地开始进一步的参悟与掌握。 这张玄卡此前在他的操控当中,需要的时间足足有一分钟之多,对于他来说想要在一场战斗中将其成功使用,还极其困难。上一次和白琉衣交手,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动用光激卡,要不是白琉衣手下留情,寒续很确定自己会在那一晚输给她。 那晚的输赢固然不重要,但是寒续清楚,就算她不知道三道火柱的地火流,单单凭借武学上的强横,她还是可以赢过自己,他很清楚地记得围杀当夜他中了白琉衣一掌是如何一个情况,要是她爆发真正实力,自己怎么也撑不到光激施展的时候。 而当夜的光激施展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他的精神力外泄太严重,甚至在光激的射出之后,和寒续所预期的位置还有了好几厘米的偏移,在威力上寒续也感觉下降了三分之一。这些在生死对抗当中,都有可能直接影响成败。 而造成这一切的最主要因素,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完全掌控这张玄卡。 每一张玄卡的完全领悟都没有捷径可走,再了不起的天才,也需要用时间来慢慢打磨。 寒续闭上眼睛,精神力缓缓注入了这光激之中。 不同属性的卡纹完全不一样,而玄卡师在参悟时候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寒续闭上眼睛,他所看到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充满了黑暗的世界,而他要做的便是在这黑暗的迷宫当中行走,找出那条可以横亘天空的光。 ……等到寒续慢慢睁开双眼的时候,那种疲惫的感觉混着舒畅的感觉,因他衣一口热气出口,而全都从上了脑门。 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白琉衣则还在纸上视图破解着凌风神纹的融合问题,不知疲倦。 她专注的模样格外迷人,寒续稍微看了一眼,便不禁感到一股好似亵渎一样的负罪感。没有打扰她,而是走出地下室,到厨房里去给她煮面。 王眸眸在外面上班,最近每天都要很晚才回来,而她则像是一个心里只有玄卡的仙女,从没想过走出地下室,也从没想过要吃什么东西,寒续甚至怀疑,要是自己不给她煮吃的,她会持续很长时间里不吃不喝。 寒续打了鸡蛋,在碗里打匀,鸡蛋在油锅里翻滚,很快便变得一片金黄娇嫩,他倒下凉水,等待将水烧开之后,放下橱柜里的面条,很快,两碗鸡蛋面就煮好了。 寒续端着面碗走下了地下室。 此前做这些事情的都是王眸眸,现在做这些事情的突然变成了自己,而在几天的适应之后,寒续也已经习以为常,十分娴熟。 他把面轻轻地放在了白琉衣的身侧。然后坐在她的对面,没有先吃,而是拿起“光明意”,开始参悟这张玄卡,准备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再动筷子。 第135章 月色下的年轻人 尝试过地火流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寒续都很抗拒对这些玄卡的参悟,因为嫌弃它们凝纹上的瑕疵,不过他清楚富人病不是他应该有的,所以在慢慢的调整之后,这毛病就被他慢慢地摒除掉了,他可以重新无障碍地参悟这些玄卡。 光明意他从得到到可以初步使用,只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然后便用其来对付津天,事实上现在回顾起来,当时使用的光明意,实际上真的太过愚蠢,虽然催动的时间很短,但这张玄卡本身应该具备的杀伤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否则那样近的距离津天必定也要受伤才对。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能够施展出那样层次的光明意,也已经是运气使然了,否则他真的可能折戟在津天的手里。 不再进行这些无意义的思索,寒续的精神力全神贯注在玄卡中慢慢流淌着。 这张二星玄卡里他最熟悉的玄卡,这么些天来,他几乎已经能够完全掌控,只是在爆发其完全威力的情况下,还无法将催动时间缩短到五秒以内。 精神力在这繁琐至极的卡纹之中流淌,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来一道淡淡的白光,整个人的识海,也是一片白芒…… 白琉衣从卡纹之中回过神,看着自己这数十个卡纹融合设计,不必真正去尝试便能确定无法构建成卡,不禁略感到颓然。 全属性天赋的天才制卡师,她从来没有这样对玄卡的制造感到一筹莫展。 接触玄卡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这应该是她遇到过最为棘手的玄卡,单纯的难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巫系一窍不通的她,去学百里还魂香的难度。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斗志却并没有因此而被磨平,目光从玄卡上慢慢松散开,便看到桌侧金黄色的面。 面条在灯光底细泛起的油腻光泽,淡淡的葱香和蛋香涌入鼻腔,白琉衣那颓然的目光之中忽然有一丝的柔和,随之而来的是一抹不好意思的拘谨,她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确定对面的少年是闭着双目的时候,她的拘谨才慢慢地消失下去。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止发生了一次,然而每一次发生她却都感到感动,以及小心翼翼,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什么都打碎。 她轻轻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这面条,香香的面入口,从她软软的嘴巴咽下,这人生来就具备的本能,在她身上,似乎都像是一件很特殊很具有吸引力的事情。 寒续的精神力还在“光明意”里细细地流淌着。 因为现在讲究的是熟练,是精神力在每一个卡纹当中的完美流淌,而不是速度,所以整个过程推进得十分缓慢。 当他的精神力在其中完美地运转了一圈之后,一道光界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寒续睁开双目,看着这白色的玄奥光界,心满意足。现在他对于光明意的掌控,已经能够做到发挥其百分之八十的威力,并且催动时间只在六秒左右,再面对津天时候,再给他一定的催动时间,他会让津天见识到与那夜截然不同的光明意。 视线透过光界,便看到面前这个正在小口吃面的女孩,他微微笑了笑,心情更加轻松起来,断去注入玄卡的精神力,把玄卡放在一旁,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咸不咸?” 白琉衣没抬头,半张脸像都在面碗里面,像是软软的奶糖被轻轻扭了扭一样地摇头,轻声道:“不。” “嗯。” 家常极的对话,把两人的距离又无形拉近了许多。 比她后吃,却比她早吃完了五分钟,等到她也将面最后一口咽下之后,寒续不禁感到了一阵的满足,看着满桌的源金卡底以及她的设计图,刚刚放松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寒续想了想,指了指外面,提议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功夫,成天这样看着玄卡也没什么效果,你要看看外面的样子么?” …… 灭世主是寒续,是无人知晓的秘密,那自然而然的,与白琉衣有关联这件事,也是秘密。 这里莫名其妙住了一个神秘女孩的事情,是不能走漏的秘密,不过到了晚上便没有这样的顾忌。 低等民们就像是作息规律的动物,看到天黑便要返巢,即便还没有宵禁,几乎所有人还是墨守成规地遵守着这一奇怪的无形规矩,若是可以,尽可能减少夜晚在外活动。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低等民都回到了家里,做着最后的洗漱,即便是最调皮的孩子,也被父母撵回了家中。那个精灵古怪的邻居唐可心,更是已经熟睡。 夜晚无限宁静。 寒续把家里的灯全部关闭,走到门外,看着外面一栋栋低矮破屋里像是天山繁星一样的昏光以及空旷的街道,出声示意她出来。 听到寒续的声音,白琉衣才从屋子里怯生生地走了出来。之前出来都是带有目的性,真正在这里散步却是头一次,加上是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她多少有些拘谨。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简单衬衫,白色的热裤以及白色的网鞋。在这里的衣物全都是寒续给她购置的,都是些非常寻常的衣物,全都是低等民的装束,非常简单,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一点都不普通,甚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惹人怜的味道。 她脸上依旧蒙着口罩;在贫民区用面巾的方式,还是太引人瞩目了一些。 寒续也戴上了口罩,避免被人认出来,然后带领着她走上了街道。 寒续他们住的这条街道上的建筑物还比较少,等到越往西边走,建筑群便越密集。 渐渐放轻松下来的白琉衣,脚步渐渐的平缓起来,原本一直轻轻低着的头,这个时候也抬了起来,正对这和风危城。 “丫头,把我的梳子给我拿过来。” “爸,你还要喝吗?不喝我倒了。” “……” 回到屋中忙碌着最后洗漱的人们,透过门扉以及虚掩的窗户传进来一声声的或是吆喝,或是平常的声音,而这些平凡到了尘埃里的声音,却书写这两个字,生活。 这些来自底层人类,饱受生活折磨,而又必须在折磨之中寻找可享受存在的人群发出来的声音,落在白琉衣的耳中,听起来有另外的一番味道。 远处有一栋四层楼的楼房,已经塌陷了一半,房屋的一侧墙壁全部脱落,然而里面依旧住满了家庭,她可以清楚看到有妇女在熬粥,可以看到有小女孩在整理睡前的被子。 这面敞开的墙壁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生活的进行,或许在他们眼中他们的生活早已经不是差不差一面墙壁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一面墙不足以直接毁灭他们的人生,有了另外三面墙存在,就足以撑起他们要的这边天。 她抬头看着这被月光笼罩的贫民区,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们或是欢笑,或是吵闹的声音,她忽然感到了苦楚。 寒续走在她的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带着她走到了小溪边, 繁星在溪里汇成河,粼粼的光色照在两人的脸上,在两张年轻朝气的脸庞留下好像被嫉妒的月色鞭笞后的白痕。 夏风混着溪水,拍到了两人的身上,格外清爽。 寒续看着水中月,这和外在世界相反的镜中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和他苦痛完全相反的经历。 白琉衣也有所触动,走到了溪水旁,蹲下身看着这夜色下黑黝黝的溪水,里面的银月荡漾,将河底吐沙而出的水草嫩牙抚摸得不断羞涩地晃动脑袋,白琉衣也跟着慢慢地偏过了头。 寒续蹲在了溪边的缓坡上,拍了拍草地后顺势坐下,道:“这里的水还挺干净的,没有人会在这里排污,因为不少家庭都仰赖这里的水过日子,有时候,我们没交水费,就会到这里来挑水。” 听到寒续的话,白琉衣才把手伸到水里,轻轻拨弄着凉凉的溪水。 溪水漫过她白皙的手腕,把她白净的袖子打湿。 “这边的风景除了黄沙就是民居与人,唯一还算出色的风景,也就只有这里了。”寒续把手垫在腿下,看着溪水的上端,那边是无尽的黑夜,下端也是无尽的黑夜,不过这个时候却并没有让人茫然,反而是一叶障目般的安心。 “为什么在网上,会查不到你半点的信息呢?”寒续忽然好奇地问白琉衣。 就算是完全不用网络,可是从道理上来说,应该还是会有些信息才对,何况她这么耀目,被虚门大学保送获取参考资格这件事,就足够当地媒体报道,然而同名同姓的是看到不少,可是网上却没有她半点资料。 白琉衣把水浇到另外一只手上,轻声道:“我不用那些东西是其一,还有,就是虚门大学隐藏我的信息。” “隐藏信息?”寒续看着她的背影,微怔。 “嗯。”白琉衣把水浇到手上,“虚门大学是神风联邦最神秘的大学,也是公认的武科第一高校,但凡被录取的学生,都会进行信息保护。” 寒续马上便想明白了此举的意义是什么,道:“为了保护学生,尽可能晚被圣土联盟的杀手迫害?” 白琉衣点头,道:“嗯,差不多。” 寒续摇摇头。两大国家之间的斗争,早已经不是局限战场上的碰撞,还有各种形式的明争暗斗,而作为未来的帝国梁柱,而今的帝国之花,自然而然地便成了被圣土联盟针对的对象。 “虚门大学,还真是厉害。” 这所和它的学生一样,信息好像被隐藏了的大学,寒续一无所知,除了在网上支离破碎的信息里了解到它是神风联邦的武科第一高校,此外便不知道关于它的任何信息。 能够这种程度的掩藏信息,肯定是经过了联邦政府的同意,甚至来说联邦政府必定是助力,这独二无一的对待,管中窥豹,足以证明这所大学的了不起,以至于寒续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虚门大学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他垂下目光望着白色倩影。 这所独一无二的大学,也和其余大学有着不同的考取制度,除了高考成绩,还必须通过其单独的考核,若是没法通过考核,那么高考成绩再优秀,也没办法进入这所大学。 丝毫不人性的制度,可能就是这所大学能够了不起的一大原因所在,有着全联邦几乎最高的高考收分,然而却还要从中选拔出最精英的存在。 寒续心想,这样的大学,单纯在学生的生源上就超出其余大学不少,也难怪能成为首屈一指的高校;当然,其严苛的制度,若是本身没有雄厚的教育资本,也无法吸引这些天才学生们前赴后继。 “九月底。”白琉衣漫不经心道。 寒续算了算,道:“现在七月中旬了,快了。”想到他和其余大学的不一样,随即又不禁摇了摇头,“九月底才开始考核,只怕是十月底才出最终结果;别的大学九月底学生都入学了,保送生们甚至都接受了快半年年的教育了,它却还在考核……这大学还真是另类。” 白琉衣没回话,事实上因为她对这所大学也知之甚少。 每一所大学的保送生,都会提前接受大学教育,地陵行省最好的大学——地陵大学也是这样,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让大学本身带有的荣光给予保送生们这么强烈的骄傲,才会让他们这么以自己大学为傲,在围杀灭世主的当晚因为大学的恩怨而互相起了冲突。然而虚门大学却并没有让它的保送生们提前接受半点接待,比起其余的学生,唯一的差别只是有无高考成绩而已。 寒续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白琉衣浇水的手一滞,有一个问题想问,但是那样的问题她不可能问出口,数秒钟后,手恢复动作,只是平淡道:“等到完成这两张卡。” 她又毫无感情地补充道:“我尽可能完成,若是不行,离开之后我得出结果之后,会联系你。” 寒续屈膝,抱着膝盖道:“不是卡的事情,我只是问问。” 白琉衣没有回话,寒续也没有回话,原本寻常的空气,忽然有了一股两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心神仿佛也被凉水浇湿,她的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缓和,有了关心寒续的意念,忽然问道:“你的打算是什么?” 听到她问起自己的事,寒续不禁微笑起来,问:“你说成绩出来后?” “嗯。” “如果分数能上地陵的话,就上地陵了。” 这座位于联邦中部偏西南的大学,与北边偏东的虚门无疑隔了数千公里,这漫长的距离,不知为何,让白琉衣忽然心里空荡荡的。 寒续抬头看着夜空,他的心情最近是难得以来的放松,他伸个懒腰,躺在了草地上,道:“我的分数应该最高也就在那里,我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下来偷偷对了答案,应该也八九不离十,要是没有意外,我应该会去那里了。” 白琉衣手指在水面画着圆圈,弄花了她在水中留下精致轮廓,和让月色相形见绌的脸。 第136章 朋友 “要是没考上的话……” 寒续不喜欢去做最坏的打算,对于亡命徒来说,什么事情都是以着最好的打算,抱着最佳的心态去完成,但是在学业这件事上,寒续却不得不去思考好与坏,甩甩头道:“我不可能考不上,最差应该也可以念最差的武科高校。倒不是说我多优越,只是大学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阶梯,我要做更多的事情,就必须站上这个阶梯,所以这些年其实都把命给拼进去了,这些信心,我还是得有的。 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去觉得自己能够考上更好的大学,地陵大学……我该满足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寒续抬头看着明月和稀星。 白琉衣也抬起头看着天空,湿漉漉的手,摊在膝盖前。 两个卡痴,两个生活里除了变强,对于其余的很多事物,很多别人关注的娱乐都食之无味,也无兴趣的二个人,同时抬头,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神情似乎都一模一样。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么?”白琉衣低下头,道。 “怎样?”寒续撇头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寒续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起来,“你说现在这样偷摸抢盗,黑吃黑?” 沉默就是做了回答,寒续看着她,微笑道:“当然不了,等以后,我要抢的就是联邦大将军,我要杀的就是联邦狗皇帝,我吃的就是这两大联邦政府和外面的怪兽,和现在……还是有差别的。” 不知道他掺杂了多少的少年热血在这番话里,但这大逆不道的话本身的内容便令人胆战心惊,足够他人头落地一百次,却没有让白琉衣有多少变色,她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冰冷,冷嘲了声:“年少时候,都心高气傲。” 寒续并不生气,而是赞许地点头,脸上一抹沉得堪比这大地深厚的无奈,微苦道:“年少时候我都不敢抱有这样的野心,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白琉衣忽地愣住。从他的话音,明显能感受到那股死志。她明亮的双瞳里,不禁流露出一抹同情。 白帝若是因果报应的话,那他的仇怨,则是因为完全的横祸,而他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没有局限在那位巫师,或者当年执行任务的某位官员头上,而是这个联邦帝国,这个积怨的世界。 一个孱弱的少年,三岁多,记忆都没有完全成形的年纪,却背负着仇怨和痛苦,一直到而今,他难得的保持着善意,并且开始审视所有痛苦的根源。 在这座怪兽包围的人类生存圈中,他将自己的身份摆到了这个世界最强大集团的对立面,面对的,是整个圈里变态的世界,还有圈外的变态世界。 她意识到,其实他,远比自己要痛苦。 ……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源自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寒续却习惯让这愤怒,变成刺激他前进的力量,变成他手里的火焰,烧烂这天地。 他打了个哈欠,眸子里却没有惫懒,反而满是斗志。 …… 白琉衣走上了溪边的缓坡,坐在了寒续身旁五六米的位置。两人中间的距离,被月光和思绪塞满。 “你呢?”寒续侧头看着坐着的白琉衣,“你的打算是什么?” 白琉衣摇摇头,目光茫然,然后又渐渐凝聚,道:“活下去。” 寒续愣了一下,随即替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活下去,很简单的一个目标,很苟且的一个理想,却是人努力的本质。不是谁都能胸怀天下,不是谁都念吞山河,自身的卑微会慢慢洗掉年少的热血,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才是这个生存圈里的人类,甚至上几千年来的人类,本源上的追求。 失去了寻找父亲的执念,支撑着她十多年的目标在今朝落尽,寒续以为她会茫然,但是听到她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那此方面的担心也随之而撒。 “活下去,不容易,你好好加油。”寒续道。 白琉衣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己染上了一点黄泥的鞋面,转头看着他清秀的侧脸,“考上了地陵,会选择玄卡系?” 寒续点点头,把手枕在脖子上,道:“嗯,我的路子没有问题,但是我想正大光明的接触玄卡。现在我能接触到的东西虽然也很多了,但是对比起真正的大学教育,现在的资源,毫无疑问还远远不够。” 变得更强,做更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就是寒续努力的目标。大学里面的知识,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知识,寒续很小就认清了这一点,这也才是他和王眸眸会甘愿选择以低等民身份面世,而不是从头到尾都只做活在地下的夜魔。 白琉衣把已经干了的手垂在了小腹上,看着这条颤颤的溪流,目光非常柔和,道:“你在万渝城,有什么挂念么?” “有。”寒续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的刘婶,我收养的一帮小屁孩孩儿,还有……”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们,寒续的心情都为之轻松起来,脑海里浮现了柳倩文音容的时候,他嘴角渐渐浮现出和煦的笑容,丝毫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万渝城恶魔。 “其实按理说,我不应该有挂念才对,因为像我这样的亡命徒,不能够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去伤害到别人,所以我不能有在意的人,但是没办法,我总是无法不去磕磕绊绊,总是无法不去感受人情冷暖。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两个身份划分得更清晰,对敌人来说是,对自己来说,也是。” 白琉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所以也不选择再继续说下去。 寒续手轻轻地拍在绿草上,把一块硬泥丢到溪水中,他忽然想到自己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撑起身子看着仰头望月的女孩,问道:“你要学《凌风神谱》吗?” 白琉衣怔了怔,目光缓缓下落,最后落在了他戴着口罩的脸上。 “说到底,这是你的父亲的武学,你是他的女儿,何况要是那张玄卡真的可以成功,你学了凌风神谱那就……” “不了。”寒续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清冷的声音所打断。 在寒续略微愕然的目光中,她抿了抿嘴唇,缓缓道:“他……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眼中唯一存在的南宫蝠殒落,他也已经命丧黄泉,有关白帝的一切都随风而散,我再学与否,没有什么意义。” 寒续低眉顺眼,感到了一丝地伤感,“你……” “况且这武学不是想学就能学的,你既然能够学会,不管是什么方式,那都是属于你的东西,事到如今,已不再是他的东西。我白琉衣,和他白陵,已经再无瓜葛。” 话说得轻松,但是寒续能很轻易地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一如当夜她折断那块木碑时候的声音。 寒续叹了口气。 白琉衣身子微微蜷了蜷,看着眼前的一根小草,在这清风中好像随时有可能这段的它,有些像她这颗饱受折磨之后的心。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缓慢,语声也像是潺潺的溪流一样起来:“你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快的便接受这一切,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就原谅你。其实,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从蛛丝马迹之中就已经猜到了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并且我冥冥之中也意识到那应该会是事实的走向,父女之间可能就是有这样的感应存在……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其实早知道事实是什么样子,只是不愿意承认。 你比他好。” 前半段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是突如其来的转折,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寒续不禁愣了下来,无措地看着这道清美无比的倩影。 眼神不禁有些迷离,寒续眨眨眼平复过啦之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即便知道她的这番话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只是对自己此前表现出来的人品做出评价,可这样的对话还是让往日心境淡然的他不禁有了几分少年本真的模样,糊声道:“我只是通过这几天的反复感悟之后越发觉得,那‘凌风卡纹’的出现可能永远都没有下次,就像是上天突然抛出了一根万年无一的秀枝恰好被我接到了一样,可能再也无法出现能与另外武学对应的卡纹了,所以……” “你不用觉得要欠我什么。”白琉衣摇了摇头,然后不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才知道,开口说出那句所寒续认为的简单评价,对于不擅长以及不愿意与人接触的她而言,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以至于心脏的跳动都变得迅速无比,像是浪潮在拍打着胸腔。 这样的对话再进行下去又会变成前些日子那样的无意义的状况,寒续知道从此以后,无论自己是考上了地陵大学还是去了哪里,两人又是否还能在这片土地上平和相见,他都不应该再抱有以前那样的眼光再来看待这个女孩,因为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是朋友。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两人之间的身份怎么个千差万别,起因白帝,变因白帝,辅因玄卡,他们此前的一切都要烟消云散,他和她之间,应该像是普通的朋友,甚至可以像是……玄卡师与专属制卡师之间搭档的关系。 想到他们可能真正地可以发展成为一对玄卡搭档,想到全属性制卡师与全属性玄卡师之间可以搭建成为世上绝无仅有的组合,寒续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感到了滚烫,甚至都忘记了两人在不久之后就要分道扬镳,无法成为真正搭档的事实。 …… 再坐了一会之后,寒续估摸着宵禁时间快到了,而夏夜的凉风也让他感到了一阵冷意,他打了个哈欠,“回去么?” 转头一看,白琉衣已经坐在这缓坡上,陷入了熟睡。 手环着膝,额头轻轻地磕在膝盖上,长发顺过她白嫩的手臂,如流瀑下滑,轻轻起伏的身子,把这么多天持续累加下来的疲惫,全部都压缩到了这本能的吸与呼之中。 这静美的模样,让人无不心动。 寒续松弛下了身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其实也比自己预想中要好,要可爱。 “你也比他好,你比很多人都好。” 寒续微微笑了起来,望着她被黑发遮挡的脸,轻声道:“希望你能如愿进入虚门大学,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抬头看天,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柔美。 提到活下去,寒续突然有些惆怅,不知道自己,还能活着度过几个这样的夜晚。 “反正,多拉几个垫背的,就不亏了。”学着王眸眸的口气,自言自语道,他又躺回了草地上。 …… 清晨的光芒照耀得大地一片明白,白琉衣还在地下室制卡。 风梭箭卡无法达成目标,而制卡本身也是一种试验,需要不断更换目标物,所以她换了一张“凝风卡”的卡纹作为研究对象。 寒续撑了一个懒腰,站到了顶楼天台上。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因为玄卡问题而困扰的心情也不禁舒畅起来。 关于那残破“凌风神纹”与其余玄卡的结合,没有什么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两人的问题也便一直卡死在了这里。明明只是一星玄卡的结合,却难到了这样一个难度,这让天才的他和同样天才的白琉衣,都感到了巨大的艰难感。 不过他对于光明意以及光激的掌握,却渐渐的有了不小的进步,只是短短的十天时间里,他便将这两张此前只是初有感悟的玄卡,变成了他手中真正意义能够展现力量的大杀器。 这两张玄卡里面,寒续最倾向的肯定是光激,光明意是一次性的玄卡,但是光激却是永久性的玄卡,只要卡纹不受到破坏,并且他精神力足够的情况下,那么这玄卡便一直能在他手中爆发出强悍的威力。 现在他缺的,只是一次实战。 任何的玄卡,和任何的武学一样,都需要通过打斗才能彻底的融会贯通,否则都只是纸上谈兵,现在的寒续,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让他施展这张玄卡的机会。 远处有几个摩托车飞车党吆喝着从金黄的稻田里飞过,将人即将收获的稻谷地冲出数条道路,寒续不禁蹙紧眉头, “哟呵,寒大少舍得出来晒太阳了。”王眸眸从楼梯里走出,还穿着他的奶牛睡衣,看起来倒是有些可爱的站到了阳台门口。 寒续转头的时候,那几辆摩托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妇人心痛的喊叫声。寒续的手紧紧扣在了围栏上,眉头慢慢松开。 第137章 肉 “恶人流?那些王八蛋真的可恶,好久没被打了又出来皮痒痒?”王眸眸顺着他的视野看去,望着倒掉的稻田,也霎时不悦起来。 寒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懒洋洋地对寒续说道:“成天都跟她泡在地下室,还以为你已经变成僵尸,不需要阳光了。怎么了,玄卡的进展如何?” 寒续叹了口气,撑在了阳台的水泥围栏上,看着下方一个端着一盆衣服,打算去溪边洗衣服的一个妇女,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道:“没什么进展。” 王眸眸也不意外,他既然是这个表情,那自然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了,颔首道:“别着急嘛,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之功。玄卡上的事情,本帅哥帮不了你什么,所以还需要你自己多努力了。” 寒续微笑了起来,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什么。玄卡上的问题,他的确也找不到人帮忙,这才是他更加想要进入大学的原因。 “哟,张叔,去上班啊。”王眸眸走到他旁边,探出头对下方一个中年大叔喊道。 “是啊,王眸眸,今天不去上班吗?”黝黑的中年男人抬起头。 “要啊,但是今天是下午去。”王眸眸挠头笑道。 “哈哈,好好加油啊年轻人,成绩快要出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吧?哈哈哈。糟了,我要迟到了,先走了,改天记得来我家吃饭。”说完,这位大叔便戴上了他的工地安全帽,往上班地点走去。 “好嘞!” 与邻居随便寒暄了之后,王眸眸笑容慢慢收敛,再转头看着寒续,反复斗争了一会之后,安慰道:“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你是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现在这些事情的,无论是那个卡纹,还是其他什么,反正,能够发展到现在,自己也该知足了,有个天才制卡师帮你,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听到王眸眸的话,对于白琉衣没了此前的针对意,寒续不禁讶然地看着他,道:“你……” “得,你当我真的喜欢你?看到一个女的跟你走得近还带吃醋那种?别臭美了好不好! 我又不是刻意针对她,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情形还不明朗,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小算盘在,现在人家要出卖你早出卖你了,现在还这么帮你,我难道还必须要敌对她?你就这么盼我坏?”王眸眸白了一眼寒续。 王眸眸早的时候厌恶她,多少都是因为白帝的关系,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再看到现在的情形,他知道自己再保持以前那样的态度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也不再拘泥些什么,默许了她和寒续的关系。 “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一个制卡师搭档么,她帮你一点点,也是你赚到了,我接不接受她反正也不影响你。” 寒续微笑起来,王眸眸能够释怀,对他来说莫过于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消息,转身靠在围栏上,“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你最后这句话真让我觉得你在吃醋。” “去去去。”王眸眸推了推他,“别用你这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我,我可不是学校里那帮小女生,你随便放放电就可以摆平的。” 寒续哑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过你只要永远记得,别辜负人家柳倩文就行了。” 寒续无语,道:“你这都哪跟哪儿?” “反正你要是敢对不起人家,我绝对揍死你,十年前能把你揍成熊,现在还是一样的。” 听起来普通的话语,却有很多彼此都不知的深长意味,寒续没感觉出来他的别样的用意,轻声笑了起来。 王眸眸跟着傻笑了两声,眉眼间的那股平和忽然渐渐消失不见,把手机摸了出来,同时,把耳机也塞到了他的耳朵里。 “什么?”突然的举动,寒续不理解地看着他。 王眸眸脸色则变得一点点的严峻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废话说完了,就是正事了。有件事情跟你说。” 他的陡然一转的凝重,让寒续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在很多地方极其熟悉彼此,寒续很清楚什么样的情况王眸眸才会这么严肃。 王眸眸按下播放,耳机里开始传出声音。 这是一段绝对机密的通话内容,这声音的来源也不来自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不是寒续所认识的任何人,而这熟悉的低沉声音,以及话语里所涉及的某些词汇,则是在宣告着声音主人的身份归属。 不去询问,寒续便知道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随着王眸眸连续点开几段音频,一段让人云里雾里,但是要是知道一些内情便能够在脑海铺就完整的故事,便在寒续的脑海中展开。 起先还不太明白王眸眸给自己听这些的用意,但是当他回顾起来这里里面的主人公与某样东西的关系的时候,寒续忽然感觉晒到自己身上的阳光变得炽热起来。 音频结束之后,寒续取下耳机,皱眉道:“什么时候的?” 声音的主人名叫白玲珑,是一位初等五品的武师,是棍堂的一位执事,半年前灭世主沉寂,但是并没有完全闲着,王眸眸在赌场里趁其玩牌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手机里植入了一个自己设置的隐藏窃听软件,关于那次他们秘密谋划的运钞车抢劫案,主要也是通过那段窃听才得到的消息,两人从而才得以入手准备。 他们对于天火会不少内部事情的得知,也是通过此径。 天台并不安全,王眸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屋里,示意寒续跟上。寒续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楼梯过道上,王眸眸转身面对他,习惯性地小声道:“前两天的了,之前没空闲去看这些东西,今天才有空检查,才发现了这些的存在。” 寒续沉吟了片刻,心里感到了有些茫然,道:“白池水和莫青山居然还在万渝城?” 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却完全不陌生,因为他们二人是天火会十八堂的两位堂主,也是津天的部下,白玲珑是棍堂堂主莫青山的旧部。白池水莫山青,这两位也是十八位堂主之中,唯一结成的一对情侣。 对于寒续和王眸眸而言,这对情人还是寒续二人为数不多打过交道的堂主里面的两位:在运钞车一案中,两位负责的堂主也是他们二人,不是直接参与者,却是背后的谋划人以及整个行动的负责人。因为他们二人的疏忽,让寒续和王眸眸有机可乘,导致了天火会迎来成立七八年来最耻辱的一场失败。 因为天火会的戒律太过残酷,直接的惩罚便是死亡或者其余生不如死的酷刑,这场行动失败之后,他们需要承担的后果更是可想而知,所以他们二人在失败之后便立即选择了逃遁出天火会,时至今日还在被津天追杀。 而这段录音便是有关他们最新的消息,当晚劫钞的风云,一直牵连到了今日,还没有停歇。 王眸眸道:“天火会还没法只手遮天,但却好像把他们两人拽得死死的,政府部门里面应该有天火会的人,不然也没法做到这一点,总之让他们两人貌似并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想到这整个事件,以及这个组织的冷酷无情,王眸眸的声音都变得冰凉了几分,“天火会就是个有些另类的教会,教主为尊,成员们都是他狂热的信徒,摒弃了那些繁琐的仪式感,但是在本质上却还是一样,在这种地方,一次失败的惩罚尤为恐怖。 津天是主要负责人,但是他想要讨好天火会教主,便让那只被我砸烂了头的花猫——也就是当时天火会教主最得宠的男宠成为了运钞车一案的主要参与人,其余强者只当做辅佐者,在运筹帷幄的运钞车一案失败后,莫山青和白池水意识到他们会成为顶罪人,两人就叛逃了天火会,就像音频里说的那样,走的时候,他们还偷走了天火会教主的东西。”王眸眸神情冷峻地说道。 对于天火会在万渝城地下的统治地位,两人当然是知根知底,正是因为明白这个组织而今的不可一世,习惯于黑吃黑的他们才会这么乐忠于去破坏他们的好事,和这个可怕的组织对立。 想到白池水莫山青,寒续想到的便是之前传言的天火会教主被偷走的玄卡,寒续的手指不禁都颤抖了一下,识海之中的精神力,都感到了一些躁动。 如果真的是那张珍贵的玄卡……寒续手指不禁蜷缩在了掌心。 王眸眸给寒续听的音频里面,倒数第二个录音片段,便是两天前莫山青与旧部白玲珑定下见面地点的通话录音,最后一个片段,则是莫山青关于下一步的计划,再之后,便因其手机没电而窃听终止,此后也再没有新的音频出现。 王眸眸提前听过,在放给寒续听了一遍之后,这个时候自己大脑内也自动重新重温了一遍,这信息量极大的内容,让他的脑子不禁都感到了一点的昏沉。 回想起这段录音中最后的一部分内容,王眸眸道:“没有想到白玲珑倒是重情义,背着死亡的风险,也要帮助自己的前堂主。只是,万渝城地下三大暗组织之一的恶人流,真的敢帮他们而与天火会作对?” 所谓的三大暗组织,实际上早已经是天火会一教当道,飞狼与恶人流两大组织不分伯仲,但都无法和天火会比肩。飞狼被黑杆白旗杀了一位执事的事情,狼王都一声不吭,恶人流又哪里来的勇气敢帮助天火会的叛将? 寒续眼中却微冷了一丝,道:“只是找恶人流帮主李青洲,帮他们逃出万渝城倒也不是没可能,飞狼的狼王是个有名的胆小鬼,不可能答应他们,但是李青洲却不见得没可能。 你怎么看?” 王眸眸想了想,回顾着这些音频当中透露出来的计划,道:“如果我是莫山青,冒着被出卖的危险找自己旧部帮助,那么我也会交代自己的全部计划来博取他的信任,经得起他的考证,便是让他知道,在我心里我没有把他当外人,从而让他真正信任自己。” 寒续颔首,道:“如果我是他,走投无路,也会需要找他帮忙,也会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王眸眸掰着手指,“我们可以找这个白玲珑‘取证’一下。” 寒续想了想,沉声道:“白玲珑应该死了。” “博取了他的信任,得到了自己逃亡以及收买李青洲需要的钱,那么白玲珑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他又知道了一切计划,莫山青和白山水要以绝后患,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王眸眸眯了眯眼,仔细想了想,运钞车一案时候的的爆炸火焰浮现在脑海,他嘴角讽笑着缓缓点头,赞同道:“没错,他的死,还能成为他们向李青洲表明态度的礼物,一举两得。天火会的人,果然全部都是些冷血无情的东西,找你帮完忙,再把你一刀宰了,所以做人,还是需要脑子灵活一些。” “所以我们要动手么?”王眸眸看着思索的寒续。 王眸眸漆黑的眸子里光芒跳动,好像看到了无数的金币。 寒续仔细思索了一会,看向了王眸眸的眼睛。 两人相视无言,但无形之间,又像是说了很多话。 …… 饭点的时候,寒续把一份饭端进了地下室里。 武者其实更应该吃有助于修行的东西,不过寒续最近并没有空闲去弄那样的东西。 白琉衣正在进行更下细的一些观察,试图研究出这“凌风神纹”有没有什么与其余卡纹同样的地方,再从这里面来类推有没有卡纹融合的可能。这些天来他只要是清醒状态,都在进行这卡纹融合,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试验了。 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寒续的骨子也感到了一股躁动,这种两个卡痴之间的共鸣,很容易让两个人都变成两个眼睛里只有玄卡,连自己身体安危都忘记的疯子。 “休息一会吧。”寒续把这盘配上了大棚白菜的饭搁在了她的面前,尽量不破坏她专注地柔声说道。 白琉衣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在卡纹当中,手上还在不断地写写画画,记录着卡纹的深浅以及纹路的走向。每一道纹级里面的纹路都有百到千笔,所以她只能做着文字转换的记录。 寒续坐在了她对面,帮她把台灯的光亮调得柔和一些,问道:“你知道天火会么?” 白琉衣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寒续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平淡地回答道:“以前查这边信息的时候,知道一点。” 寒续道:“他们老大,天火教主,有一张四星玄卡,名为‘天火降’,是火焰从天而降的一张玄卡,我觉得可以帮到我们。” “四星玄卡?”听到这张玄卡的星级,白琉衣不禁微微抬头,诧异地看着寒续。比起寒续,她当然要更加见过市面,毕竟无论如何都是生活在社会上层的高等民,甚至本应该是王侯贵族,听到四星玄卡她也诧异,不过就没有寒续那么剧烈了。 寒续知道她不明白自己要表达什么,接着道:“我想把这张玄卡弄到手。” “我绝大部分东西都是这样来的,好东西在他们手里,倒不如在我手里。”寒续坦然道。 白琉衣目光平和地看着桌面的这碗饭,道:“现在这个品阶,去接触四星玄卡,可能会被反噬。” 寒续点头,“四星玄卡的纹路构造,可能会给我们一些启发,就算暂时不能用,参悟那张玄卡的构造,对于你制卡来说也有很大帮助。” 听到他这番话里后半句针对的对象,白琉衣心里不禁有些涩意,她别开视线,手抓住袖口,轻声道:“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寒续如实道:“我们现在在一起攻克玄卡上的事情,你是我灭世主身份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既然把你当朋友,我觉得就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白琉衣垂下脑袋,看着玄卡道:“知道了。” 寒续颔首道:“好。” 寒续没有离开地下室,而是拿起那张白琉衣暂时不用的玄卡,再一次开始演练凌风神谱。 微风在他身周旋转,然而和往常一样,他再无法重现那天晚上的偶然。 不过他始终觉得,自己只要多努力一些,就总有成功的时候,只是成绩快要出来了,接着录取的结果也会很快出来,她就快走了,之后这些问题想要面对面地找她帮忙很不容易,自己必须要抓紧才行。 第138章 深夜 …… …… 凌晨,三大贫民区已经陷入了酣睡,其所临近的商业区则还一片繁荣,灯红酒绿。 一家身份限制最低五等民的名为“红客歌吧”高档场所里,间间包厢都是满座,声色各异的高歌声穿透隔音墙壁,地面都随之震颤;一位位着装暴露的陪酒女郎走着妖娆的猫步在间间包厢中穿行,每一次出来脸上的酡红都深了一分,妆容也被蹂躏而花,而胸前的沟壑中都多了张张令人倾狂的钞票。 只是这些多的让人头晕的钞票,便代表着来这里的人所需的消费。这里是中高等民们才出入得起,也才能出入的高档之地。 这家歌吧的最内里的一间包厢里,比起其余的包厢,显得一片压抑,里面有七个人,不过坐在位置上的却只有三人,其余四人戴着墨镜,站在一位五六十岁的秃头男后面。 四位簇拥的男子身穿一致的黑色西装,黑色的皮鞋,单看气度便知绝非凡类;他们簇拥着的这位秃头男子,看起来相貌普通,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一样的气味,而他穿着普通黑色外衣的左衣袖里,更是空荡荡无一物,然而略显佝偻的残破之身,给予人的威慑力,远超过后面立足的四位大汉。 包厢的银屏上的播放着一首要四等民身份才能免费点播的流行音乐mv,上面唯美画面对比下这下面的场间,更是将这仿若对峙的场间反衬得压抑无比。 茶几上有一个黑色密码箱,敞开的箱子里有一叠叠的钞票。盘子里,还有一块块血淋淋的生肉,被整齐地切好,像是屠宰好准备贩卖的猪肉一样。而茶几的最左边,则是一颗血淋漓的人头。 鲜血已经结痂,不过显然经过了什么手段的处理,让内里的鲜血还保持着新鲜,并且不会从脖子碗大的断口出溢出来,不过还是有一些血液,依旧会从七窍当中像是爬出的蛆虫一样蠕动而出。 秃头男子看着那颗脑袋,以及那双瞪大的死鱼眼,舔了舔嘴角,有些微瞎的眼睛笑得眯了下来,像是被天狗蚕食后的月牙,他微笑地转头望着对面的两位男子,道:“还没有吃,味道不知如何,无法评断,不过,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男子接近四十的年纪,女子三十出头,身穿黑色皮衣,头发捆绑紧了束在身后,十分干练,男子则穿着紧身背心,隐隐露出胸膛处的火纹标志! 这二人,来自天火会! 女子画得如刀般锋利的眉毛微微皱了皱,道:“用白玲珑的命来表示诚意,还不足够?” 秃头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不够的,一个区区执事的命,还不足够我为你们铤而走险。要知道你们可是天火会因运钞车事件失职而被下令处决的人,而今背叛你们的神将津秃头与天火教主,可想而知是多大的罪名。 只是这,自然还不够。” 女子显得有些微微着急,眼中锋芒流动,男子的手则缓缓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男子留着一头中长发,颇为狂野,不过一头乱发下的脸庞显得非常稳重,给人以安心之感;他微微抬头,眼睛里是人屠夫才能具备的冷冽,寒声道:“地陵行省最大最乱的城便是万渝城,而你食人骨统领的恶人流原本才是万渝城的地下之王,整个地陵行省都是震慑一方的角色,若非天火教主当年废了你一只手,并且将你恶人流屠杀殆尽,你食人骨李青洲断然也落不到这般田地。” 李青洲阴测测地笑了笑,道:“人都说地陵行省是被遗落的城,实则不然,白道上的惩治从来不轻,暗地里的斗争又激烈无比。白池水,莫山青,你们夫妻二人为天火会效力这么多年,我恶人流的人没有少死在你们手上,而今你们落难,却第一时间想到我食人骨这个糟老头了?然而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大家,不会因为你们区区奉上的三两人肉,便再与天火会不死不休。” 李青洲的眼睛眯了眯,与女子相视一眼之后,噌地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 秃头男子身后四位男子中的三位身形骤动,摸向怀中的枪支。 秃头则皱臂一挥,示意他们不必慌张。 只见一男一女匕首并非用来动武,而是手往胸前一抹,寒光闪过,一块皮肉便贴着匕首飞了下来,而后噌噌两声齐刷刷插在茶几上! 大理石茶几面纹路撕裂,那两块纹有天火会火纹的皮肉便钉在了大理石茶几面上。 只是这点伤势还不足够这两位人屠感到疼痛,两人面不改色地望着秃头男子,长发男子道:“我莫青山和天火会再无瓜葛。” “我白池水与天火会再无瓜葛。” 食人骨冷笑着望着二人,缓缓伸出手,从茶几上将白池水的匕首抽出。 皮肉悬挂在匕首尖端上,他张开嘴,将她削下来的肉同匕首送到舌尖。 其玩味的眼神,让白池水身子猫般微弓,隆起的饱满胸前还有鲜血淋漓,此时因身体忽然的起伏剧烈,鲜血也流的肆意些。 莫青山的手则再度死死握住她的手掌。 微声道:“活下去。” 白池水吸了口气,缓缓颔首。 李青洲将皮肉含入嘴中,褶皱的脸皮随着咀嚼像是被浪一样的翻动,而后吞入肚中,略显满意地摇头,道:“还不够。” “你!”白池水豁然起身,一道凛意肆放而出。 于此同时,数根黑色的枪支齐刷刷从四位黑衣男子的怀中摸出,对准了白池水。 白池水眼睛眯了下来,道:“要跟我玩儿械术?” 食人骨瘦弱的身子靠在了沙发上,仰头望着这不算好看的女人,道阴恻恻地笑了笑,“白池水白械师,中等六品的械师修为,看似纤弱的身子里不知多少器械暗藏,以我手下这四人的水平自然是不够看。不过,别忘了而今是谁求谁,今夜谁都不想战斗,那么就请把你们所有的诚意都拿出来。” 李青洲把匕首丢到了茶几上,匕首陀螺一样轻轻旋转,最后像是指针一样指着莫山青。 莫山青望着匕首尖端,缓缓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下去。 “先生,果盘与红酒,你们需要……啊!”一位陪酒女郎推着一车的酒,不知死活的推门进入了屋中,话音还没有落下,望着一桌的碎肉以及那数支枪支与淋漓的人头,猛地尖叫出了声。 尖叫的声音才刚刚发出,莫青山的手便倏地一动,身上别着的铁棍猛地弹开,从咫尺长变成了一米五之长的铁棍,闪电般地一挑便砸到她的下巴上,她的下巴咔擦碎裂! 尖叫只有半秒的尖锐,而后便是破喉的痛呜。 铁棍从后背插过她的短衣,猛地一拉性感女郎便被扯了过来,而后被他毫无怜惜地扣住脑袋,砸到茶几上。 “嘭——” 漂亮性感的女郎瞬间昏厥,鲜血从脑门的伤口出流出。 场间所有人的面色依旧如常。 收下铁棍的同时,莫山青左手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绿色的玄卡。 深沉的紫色光芒,让着唯有霓虹彩灯以及银屏光芒打亮的包厢陡然多了别样的颜色。 而李青洲的眼中,也刹那精光乍放。 “四星玄卡!?” 紫色,便是四星玄卡的标志!而到了这个等级的玄卡,都是无价之宝!是许多强大制卡大师数年数十年甚至一辈子才可能制造出的玄卡! 莫青山望着这张紫色的玄卡,将它缓缓平方到昏厥的性感女郎的脑门上,手摁着玄卡道:“听闻您虽然不是玄卡师,但是却无比向往玄卡一道,对于玄卡也格外痴迷,更是私藏了不少的玄卡。 这是六十年前制卡大师万谷先生二十年才制造出的火属性玄卡——天怒,是天火教主的至宝之一,不知道李帮主,这,够不够诚意?” …… …… 女服务员的尖叫声被音乐遮盖了,加上厚厚的隔音墙以及一瞬便终止,所以并没有惊动到什么人。老板娘只是探起头朝彩灯照亮的这边看了一眼,刚准备过来看看,便被其余客人呼喊着,笑盈盈地去往了别的包厢。 最里层的包厢里,所有其余声音和气息,似乎都被这张玄卡吸收而去,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这张卡片上,甚至连耳边响起的音乐是什么调调都完全感觉不到。 均匀无暇的绿色,宛如一片碧油油的草野。 绿色的卡底,往往代表着的,便是四星玄卡。 四星玄卡代表的意义,不用去诉说,便能够清晰地出现在每一个人心里。要是一星二星卡还只是昂贵,三星只有市面稀有,那么四星玄卡,无疑便是有价无市的玄卡珍宝。 望着这张绿色的卡片,恶人流身后那数人身躯不禁同时一震,目光都全部注视到了这张搁在脑袋上的玄卡。 小小的卡片,似乎比万千颜色还要瑰丽,这也是他们至今为止,见到过最昂贵的珍宝。 李青洲好像泥土一样昏黄的眼睛,一眨不眨,朵朵心花,在他这颗斑驳苍老的心脏上面,绽放开来。 他咽了口唾沫,尽可能收敛下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着莫山青这张成熟稳重的脸,微笑道:“这就是你们偷走的天火教主的东西?” 莫山青的脸缓缓抬了起来。手从这张绿色宛如一块翡翠的卡片挪开,这张玄卡轻贴在了服务员姣好的脸上,茶几上慢慢蔓延开的鲜血,则将这股绿色衬托得好似要滴出水来。 他望着食人骨李青洲的脸,冷声道:“他不仁,我不义。” 李青洲转头看向白玲珑的头颅,冷笑了一声,对于他这番言论显得颇为鄙夷,微讽道:“你的旧部为了帮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为了绝对的安全夺走了他的性命,说到底,天火教主的确不仁,不过不仁不义,你倒是占全了。” 听到这令人着恼的评价,白池水和莫山青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白池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青洲,缓声道:“帮不帮忙,还是看帮主你一句话了。” 李青洲没有第一时间去动那张卡片,便是证明了他在犹豫,听到白池水的话,秃头下那显得非常明显的眉毛,更是斜列在了眉骨上。 即便是四星玄卡摆在他的面前,他都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决定。帮助他们,就是和天火会为敌,与天火会为敌的压力,完全不小于这玄卡对他的吸引力。 几位身后的保镖缩回了微微前倾的身子,不过并没有将手里的枪收回怀中,等待着李青洲的决定,也确保这期间事情不会有别的变化。 似是打定了主意,李青洲原本沉吟的面色,忽然钻出一道笑意,他微笑着仔细注视着两人,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卡片,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看到他的举动,白池水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一抹期颐,手局促地握拢了莫青山的手。 玄卡的真假,有无有效,事实上必须要真正用过才知道,不过玄卡师单凭眼睛,也可以做出八九不离十的判断。李青洲不是玄卡师,于是他看了几眼之后,便递给了他身后的一位保镖。 那位保镖长着鹰钩鼻,眼睛也深深凹陷了下去,他是此前唯一没有举枪的一位,而他的身份似乎也不像其余三位那么普通。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玄卡,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起来每一个细节,手指在掌纹上轻轻抚摸着,足足十分钟过去之后,他的呼吸变得越发地深长,颤抖着双手,将玄卡递还给了李青洲。 他现在的举止便让人隐约知道结果,李青洲便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当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地说完话之后,李青洲的脸上,更是霎时荡漾开笑意。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李青洲把玄卡放回到茶几上,那漂亮女服务员的脸正对着的位置,他狡诈的双目微微上台,低头挑目看着这对亡命情侣,声音骤然一沉,道:“你们想要怎么走?” 白池水的眼中喜意盎然,莫山青的目光,则是更为深邃,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讽。 第139章 一箭双雕 …… …… 包厢里面看遍人性百态,有的在外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在包厢里面却都是衣冠禽兽,这身皮囊底下平日隐藏的色欲,所有的淫.靡,都在这靡靡之音当中得以释放,甚至是爆发。 此起彼伏的喘.息以及各种淫.荡的笑声,和那难听或是悦耳的歌声当中,一个穿着笔挺休闲装,戴着口罩的男子靠在角楼的过道里,一言不发。 “已经进入了,还要等多久。”寒续扶着耳朵,躲避着其余人的视线,小声道。 这个地方的进入虽然有身份限制,但是并非严格到必须出示证明才能进入的地步,寒续换了一身高档一些的休闲服,便轻松地走了进来。 “快了。再等等,别急。”耳朵里是胖子王眸眸安慰的声音。 不远处一位穿着低胸连衣短裙的性感陪酒女郎见他孤身一人,很迅速地从聊天的姐妹群中穿过,贴近了他的身。 寒续微微抬头,对她轻轻地笑了笑。 “帅哥,一个人,要不要人家陪你喝几杯?”陪酒女郎的收入取决于卖出去的酒的多少,所以为了更多的收入,她们对于道德的尺标已经下放到了极点。这些女孩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生活谋生的低等民,她们精致的妆容底下,实际上是年少时候饱经折磨而粗糙的皮肤。 女郎一手托着酒,媚眼迷离地看着寒续,另一只手则从他的领口,挑开的他衣服的拉链,并且一点点往下半身滑去。 寒续一把抓住了她已经下撩到了自己小腹的手。 “怎么?不喜欢人家么?”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们在这里的状态,可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寒续,还是有些经受不住她们的豪放,而她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让他联想起天火会的那个女神将;再考虑到她和自己一样低微的身份,为了谋生而出卖贞洁,以致于他的情绪有了一瞬的凝重。 在这女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前,寒续把这些思索收了下去,一手抚上她的腰,顶着吵闹的音乐,从包里摸出一大笔的钞票,放到了她的托盘里。 女郎看到这么多钞票,险些惊呼出声,寒续那冰冷的声音则将她的情绪生拉了下来,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好啊,陪我玩玩,让我满意,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完拿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 王眸眸呆在商业区西叶区一间隐蔽的黑屋里,黑黑的屋子只有显示屏的荧光,而身前的显示屏上,则是通过角落的那个盆栽中的暗藏的监视器,观察到的包厢里面的画面。 昏倒的服务员,人头,人肉,让王眸眸险些把嘴里的水果给吐了出来,不过看到那张玄卡的时候,所有的不适感全部都消失在了体内。 “你们想要怎么走?” 听到李青洲这句话的一瞬间,王眸眸的心跳便顿时加速,连忙通知寒续,“确定了是那张玄卡!那张四星玄卡‘天火降’!” 听到纽扣耳机里其余噪音影响下依旧能听清楚的声音,寒续微微点头,手心也因为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开始感到发热。 四星玄卡,有价无市的四星玄卡…… 此前的猜测得到认证,寒续呼吸略微粗重了一分。 商议结束,画面里,李青洲抱着人头坑了一口,恶心的画面让王眸眸险些吐了出来,然后一位下属便开始打开口袋进行人头的包裹,最后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戴上帽子与墨镜,开始离开。 王眸眸把啃了一半的苹果丢到一边,连声道:“可以开始了,他们出来了,东西在李青洲那里,上身内层,担心暗器。” 一些武者有在身上藏暗器的习惯,若是别人碰到他身体某些地方,这些暗器便会像老鼠夹一样触发伤人,若是不小心,上面淬了毒,被刺穿皮肉甚至可能当场毒发身亡。 寒续抚了抚耳朵,示意自己明白,转头看向那走道的深处,舔了舔嘴角。最里层包厢旁边就是厕所。他搂向女郎的腰,温柔地抚摸着,意味深长道:“去厕所?” “那……让你满意了,能不能加钱?”女郎咬着嘴唇,两腿不禁软了软,脸贴在寒续的脸上蹭着,娇羞道。 寒续大度转身,搂着她,往里面走去,惹得她轻笑连连。 灯光晃荡,歌声嘹亮,这条走廊里的空气在寒续的感觉里面无形之中仿佛沉重了不少,心中满是凝重的他,没有半点心思如这女郎所想。 寒续头低下了一些,望向铺着地毯地面,眼睛里那前一刻玩味的笑意全部消失,变成了深沉,一道如玄卡边棱锋利的锋芒,从他的眼中划过。 “哥哥,你是新油子哦?”女郎浑然不知他的打算,以及他的身份,手摸向寒续的臀部,小声道:“我想你肯定连新油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意思就是第一次出来玩的,别的老油子都是上下其手,你……太乖了。” 寒续不经心地笑了笑,没有空闲理会与制止她,随头垂下的视线微微上抬,便看到了戴上鸭舌帽与口罩的一男一女,以及那同样戴上帽子的大腹便便男,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 来了。 “李青洲,莫山青,白池水……”三个万渝城大名鼎鼎的人物,两大暗组织里的枭雄。 “最前面那个就是李青洲。”在快速地一段操作之后,显示屏的画面变成了走道上的监控画面,王眸眸看着走出来的几人,极小声地提醒了之后,便闭麦,保证没有任何的干扰影响他的行动,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给寒续祈祷着,“老天保佑啊老哥。” 确定了身份,寒续的心微微一沉。 他的手指间不露声色地划出了一个游文钢打造的刀片,这刀片面对普通金属都能切割开来的刀片,便是他作案的工具;利用手掌遮挡住灯光,没让刀片反射出任何的光芒。 扒窃是从他们手中拿到东西最好的办法,而刚刚交易完成便是他从无法致胜的敌人手中拿走想要东西的最好时刻。 对付武者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扒窃手段,需要一些手法来转移注意力。 数秒之后,两方便这么相遇,并像是人生所要经历的无数个普通的交错一样擦身而过。 “啊!” 从他们身周经过的时候,寒续脚轻轻地朝侧边一探,这还在思索着怎么从寒续身上捞到更多钱的女郎顿时绊倒,尖叫一声,往前摔了出去。 托盘飞出去老远。寒续一个前蹿,手连忙扶住了她,而这狭窄的过道并不足以多人并行,大幅度动作的寒续,肩膀便撞倒了走在最前面的李青洲的肩膀上。 “没事吧。”两人擦身而过,寒续连忙把花容失色的女郎扶起来,确保她没事之后,然后低头对着李青洲歉然地连连躬身,期间看到李青洲被自己撞到的断臂,歉声又匆忙多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先生对不起!”身份低微的女郎连忙站起来,颤抖着身子道歉,这里的任何客人,都不是她所能得罪得起的。 “看不见路?”其中一位手下怒面冷喝道。 只是寻常极了的意外,李青洲也只是不悦地蹙紧眉头,得到玄卡的愉悦让他不愿意无事生非,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摆摆手,在数位手下的簇拥下,径直往前走去。他不追究,手下自然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寒续搂着险些跌倒,高跟鞋都断掉了一只根的女郎,小心地往一侧退避开。 几位下属从他身边走过,而寒续的袖子里,则多了一张绿色的四星玄卡,这张刚刚入手的玄卡,让寒续感觉好像浑身都在发烫。 …… 在包厢里看着寒续看似手忙脚乱,实则有条不紊的操作,王眸眸一顿拍桌:“漂亮。” 要从一位高等武师的身上成功完成这样的盗窃,需要的手法,毫无疑问要超出寻常的扒手很多,不过在这方面的专业素质上,灭世主从来不弱给任何人。 兴奋之情上涌,王眸眸哈哈大笑,胖脸上的肥肉都跳动成浪,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将要拆修的楼房里这件破屋的门外,三道身影在缓步走来。 打扮着女装的一位男子,站在破败的门外,给自己的手指甲涂抹着指甲油,身后的两位下属便安心等候着,他将红色的指甲油放入包中之后,才一脚踹门而入。 锁住的门锁被直接踹烂,几人鱼贯而入。 伪男看着愣住的王眸眸,微笑起来,脸上被显示屏荧光打亮的浓妆脸,仿若一张小丑面具,一跟深灰色的钢刺,在他的指尖溜溜旋转,“你好啊,死胖子。” …… 看着李青洲开始动步,寒续心里这才真正意义地知道自己成功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他的手摸向了女郎的翘臀,像是一个真正的嫖.客,道:“没事就走吧,我等不及了。” 说完便搂着女郎,往厕所走去。 莫青山的目光,则一直在他的身上。 蓦然间,他的眼神从警惕,最后变成了明亮,刚毅的身躯,微微挺拔。 注意到他的目光,寒续不露声色,心里却不禁有了一股不安,不过他确定没人能识穿自己,所以依旧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莫青山与他交叉开的时候,前一瞬还不露神色的莫青山,身体倏地一动,那根铁棍,噌地一声从他袖口弹开,直刺寒续的面门,将正准备说话的俏丽女郎话音都为之吓断。 寒续心头霎时一冷,脑袋往侧面一倾,这凌厉的一棍,便刺到了墙壁上,明明只是没有尖端的铁棍,却没入墙壁数厘米之深,墙壁上蛛纹裂开。若是捅在人的脑袋上,必定脑浆迸射。 陡然发生的恐怖画面,让女郎发出了惊声的尖叫,半个歌吧都被惊动,而寒续的眼中,也骤然一寒。 莫山青一侧的白池水眼中满是茫然不解,“山青……” 莫山青的眼睛凌厉地盯着带着口罩的寒续,缓声道:“能从我的眼皮底下破坏我的劫钞,又能从恶人流帮主的眼皮底下偷走他的卡,灭世主无论是武道天赋还是做贼手法,都果然名不虚传。” 铁棍回收,莫青山将棍再朝侧面砸去,破空声又如炮火天将。寒续一运气,推向墙壁,便让身子往侧面飞快滑动,再躲开了莫山青的下一棍,而那女郎则被这一棍砸得脑浆爆射! 寒续身子急速后滑,靠到了厕所的门楣,一点点溅射开的血点则打到了他的脸上,心里,全是彻骨的寒意,“糟糕。” 在莫青山出第一棍的时候,李青洲的身子便豁然顿下,听到后面的内容,右手摸向自己的怀里,这才发现那张珍贵玄卡已经被偷走,而自己衣衫的胸口下,被割开了一个豁口。 能从高等武师身上偷走东西,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大贼。 然而李青洲的那颗同他模样一样残破老旧的心里,所想到的则不是自己玄卡被偷走的事情,而是莫山青的这番话语所表述之外代表的东西,他这半残废的身子,甚至因为愤怒的和那不自己袭来的淡淡恐惧而开始颤抖。 就在此时,这灯红酒绿,酒醉性.淫的歌吧外面,一辆辆汽车像是潮水而来,拥堵在场外,一位位隐藏在旁边巷子里或者是楼房中的人群,像是倾巢而出觅食的蚂蚁一样出现,就连寒续头顶上的天花板,也全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没有杀喊声,但是却又像是有连绵的杀喊声出现一样,震耳欲聋。 乌泱泱上百人出现在外面,各种恐怖的军用枪械,刀剑,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举目望去,有乌泱泱上百人!而绝大多数,都是武师! 整个歌吧,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面天火会的流火大旗被一位成员从车中取了出来,两位成员动作迅速地开始拼接旗杆,只是十多秒钟的时间,便组装完成,随着一位成员凌风一舞,高高的大旗便扬在了门口的广场外,将这广告灯牌的炫目都全部夺走。 “天……天火会?!” “天火会!” 看着这面火红色的流火大旗,无数的尖叫声从外面的街道上出现,然后像是共振一样,歌吧内里第一时间目睹了场外画面的人们,也爆发开惊恐的尖叫声。 天火会的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仅仅只需要表明身份,便足够在万渝城引起恐慌! 手里握着宽阔大刀,扎着小辫的刀堂堂主吴峰从众成员中走出,他的冷面也如刀一般,眉眼之中全然锋然。 四位成员握着大刀,在刀堂堂主吴锋的带领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刀光山洞,将歌吧里一个个乱窜出来的女郎和游客砍成血淋淋的两半,那些保安甚至没办法靠近他们,便在他们如稻草断倒! 三位抡着大锤的天火会成员,走到李青洲的老爷车身侧,巨大的铁锤高高举起,将天空的银月都衬托如破铜片,而后奋力砸下,精致高贵的老爷车,顿时被砸成废铁! “莫山青白池水!我帮你们,你们却设计害我?!” 包厢之内,李青洲怒火滔天是,手将头顶的帽子揉碎,豁然转身,一张丑陋的脸上全是通红的暴怒,大步流星朝莫山青冲去。 白池水的眼瞳里也满是难以置信,一把手枪从她手中瞬间拼装出现,指着莫山青的头对着他尖叫道:“你居然出卖我!?” 莫山青一声怒咆道:“池水,他是灭世主,让我杀了他!” 一声声怒叫与惨叫之中,这满是出卖与算计之中,寒续铁拳渐渐攥紧,视线穿过长长的走道与人影,看着从正门,在一众成员的簇拥下,走入大厅的光头男子,头皮都感到一阵略微的发麻,咬牙微声道:“好计,好一个,一箭双雕。” 第140章 天火会 “熊?” 耳机里并没有人回复他。 王眸眸没有再传送过来什么信息,便说明王眸眸也出事了,寒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揉紧了衣角,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急促起来。 事情转瞬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事情的真相,顺其自然地便在寒续心里浮现。 自己的偷窃手法,不可能被人识穿,莫山青既然发现了并且认出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识穿,而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扒窃玄卡。 这样的提前预知有一个必然前提,那便是他知道自己知道今晚他们会在这里会面的事情,这样的知道自然不是偶然,加上天火会的人手如此迅速的就出现,说明了一点,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出计。 莫青山原来已经重新归顺了天火会,背叛了与他亡命天涯的伴侣,而津天其实已经查出了自己和王眸眸通过白玲珑来获取天火会内部消息的事情,于是和莫青山联手上演了这出戏,算准了自己抵抗不住四星玄卡的诱惑,来让自己自投罗网,同时,乘机消灭几乎没带人手的恶人流的帮主李青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都在黄雀的算计当中。 “利用两位堂主外逃的事实,再移花接木,再一箭双雕;好一个移花接木,好一个,一箭双雕。” 寒续的眼睛里满是冰冷,冰凉得远远超过了那北境寒冬。上一次中计是败给了白琉衣,然而那却和算计无关,只是她对于自己身份的一种赌博,这一次,自己则是彻彻底底的中计。 从来都是灭世主算计人,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寒续愤怒地握紧拳头,手心,已经一片汗湿,双瞳之中,宛如火天狼那朵火莲花一样猛烈的火焰熊熊燃烧。 …… 津天的光头在灯光照耀下,像是一颗将场间所有人人心刺痛的旭日,望着同时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多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裸.露着上半身的他,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因为喜悦与期待而缓缓跳动起来,像是有一根根红蛇在他皮下穿梭。 津天对着寒续,彩光斑斓的脸上,浮现出真诚而又冰寒至极的笑意。 “李青洲,灭世主,别来无恙。” 他眼中锋芒一缩,轻轻一挥手,身侧的吴峰手中的宽刀便为之一舞,走在了最前方,四位刀堂武师开道,身后,跟着的是数十位武师的冲锋! 踏碎灯酒声光! “杀!” “杀!” 震耳欲聋! …… “拦住他们!” 李青洲的那位玄卡师手下一声厉喝,三位保镖手中的枪支便开始对着前方慌乱的射击。子弹打在了最前方刀堂成员拦在前方的乌文钢宽刀上面,炸出细微的火星。平日里能轻松杀敌的枪械,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以及强大的众武师面前,宛如一把使用橡皮子弹的塑料弹弓。 几位恶人流成员,往日兴风作浪,此时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像是被巨浪推动的小舟,不断地后退。 站在三人后方的恶人流玄卡师从包里摸出来一张一星爆破卡,望着压来的大军,调息心神,开始闭目催动玄卡。 见到这张卡片出现,空气之中忽然飘荡出玄卡师的神秘之气,吴峰眼中光芒极缩,身躯往前骤然蹿出,化作道道残影,手中的大刀猛地将一位恶人流成员砍成两半,而后暴掠而过,向后方的玄卡师而去! “螳臂当车?!” 只见刀光闪过,这位玄卡师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从自己身上脱离,落到地面,而自己断臂处血柱喷涌。 “啊——”惨叫的同时,吴峰面无表情地一刀捅入了这位初等九品玄卡师的心脏,刀贯体而过,一直没至黑钢刀柄,将他所有的惨叫变作呜咽,生机迅速地从体内剥离。 吴峰握着刀,眼中锋芒回缩,面不改色。 玄卡师可以创造无限的可能,然而再强大,身躯却依旧是血肉铸成,依旧一刀殒命。 另外两位恶人流成员,也一瞬间在天火会洪流下淹没,无数刀光山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硬生生砍成烂泥。 …… “杀!” 楼上也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和杀喊声,显然上面很早便有天火会的人手埋伏。楼上许多顾客仓皇从包厢中冲出来,然后便传出来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天火会成员从楼上冲了下来,这歌吧纵横交错的过道上眨眼便全都是天火会的成员! “呼——” 李青洲一步迈出,整个人的身躯便朝着莫山青飞跃了起来,往日活得小心翼翼,没想到会在今天阴沟里翻船,他的暴怒让他浑身的经脉都感到滚烫,元气更几乎是爆炸式的运转! 空荡荡的左臂袖子忽然像是充气的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而后对着前方猛地凌空轰出了一掌。 一掌之间空气都好似变成了流水一样有形,他的左袖也随着这一掌轰出而登时炸裂,却有一股股白气从里面飚射出来,掀起了疾风,朝他的右掌汇聚而来。 无数劲风撕扯,两侧墙壁上的挂画簌簌簌地下落,一掌轰出的劲气往前穿梭,只见一道空气凝成的透明掌印若隐若现,穿空扣向莫青山的胸膛! 翻涛掌! 高等武师元气外放,如此强悍的一掌,又怎么会是一般人能够抵挡?! 莫青山眉头挑开,手中的长棍一舞,便架到了白池水的背上,还因为背叛而没有回过神来迟迟不去开枪的的傻女子白池水,便被他一下推到了自己的前方。 而这凌厉的一掌便直接轰在了白池水的身上。 一个恐怖的掌形凹痕出现在这一瞬间好似黏土一样的白池水的腹部,她身上的白衣嗤嗤嗤崩碎,体内五脏六腑在一瞬间便全部碎裂。“噗——”大口的鲜血混着脏腑的碎片,从白池水的嘴里喷了出来。 “莫青山……”她痛苦地呢喃着她挚爱的名字。 “津神承诺给我生路,可是……对不起,池水,我想活下来!我没有选择!”莫青山把她抱在怀里,眼睛里,两股眼泪纵横而过,大声地呜咽之后,猛地一推,将绝望的白池水,如同一个玩偶一样,往暴怒而来的李青洲推去。 李青洲的陡然之间粗壮了数分的右臂砸到了她的脊椎上,强悍的力量宛如无孔不入的流水顺着骨骼与经脉冲遍她全身各处,白池水的身躯宛如一只猫一样弓了起来,而后便在这一砸之下变成了一摊烂泥,筋骨寸断!倒在了地上。 “青山……”倒下之前的瞬间,白池水的眼睛里,留下了两滴痛绝的泪,她到死都无法相信,她最终的死,是因为他的出卖。 而趁着这一会的功夫,莫青山得以短暂脱身,他的黑棍簌地一声,再朝寒续砸去! …… 眼前这混乱至极的场面,毫无疑问极度具有冲击力,密密麻麻的兵器和杀喊声,和这极短时间里便充满了血腥气与恐怖气息的空气一起,肆无忌惮地挤压着这拥挤的歌吧,而寒续的位置,就是所有冲击涌向的尽头。歌吧里只有正门,所有的压力都无处宣泄,往这内里无情地挤压而来,这股压迫而来让人双腿略微发麻的冲击力,让寒续咬紧了牙关。 在确定战斗爆发开来的时候,寒续便快速思索着怎么逃离,然而却并没有结果。现在的局面,以他还是李青洲的力量,都不可能逆转。 从一切开始爆发到此刻,都只是极短时间的事情,他也没有多余思索的时间,化作黑影的棍便朝他砸来! 寒续豁然抬头,一直在流淌的元气陡然暴烈,身体灵活地一侧,而后抬腿踹向墙壁,在一道蛛纹扩散开来的同时,整个个人便有如一只游龙,往前急速飞出。 在莫山青这强横一棍砸下之前,速度无比迅速地他,便一拳轰在了莫山青的胸膛! 完全没有料到寒续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而他的一拳会是如此势大力沉,莫山青的身体在这一拳之中猛地一沉,整个人好似都要倒飞出去。 中等武师元气至皮表,强悍的肉身足够完全撑下他这一拳,莫山青闷哼一声,脚步后滑撑住自己的身体,强行撑下这一拳,同时那蛮横的棍忽地收短,变成和匕首一样的长度,整根铁棍的也变作了匕首的用法,往下刺向寒续的头。 寒续料到了他的出招,手掌往上一滑,一股微风便顺势出现,让他的手掌如子弹般迅速,风旋在他的手中出现,他的手便直接卡到了莫青山的手腕上。 莫青山这股极大的下捅力量霎时被这股风旋无形化解,莫山青心头大震,不过作为中等武六品的强大武师,心性坚韧,只是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这根刚刚收短的铁棍霎地弹开,捅向寒续的后背。 “灭世主,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的下属,我的池水,死都是因为你!今天,你要偿命!” 突然的变化让寒续猝不及防,凌厉的一棍便直接捅在了他的后背,强大的力量从后背贯穿道全身,让寒续整个人都一下跪倒在地,脊椎骨更是仿佛都要炸裂一般,后背的皮肉也被这一棍撩开一大块的脱皮。 强烈的痛楚让寒续的大脑变得一片清晰,而紧接着莫山青便一抬腿,撞上了自己的胸口,寒续便被他一脚踹飞到了末端的墙壁上。 背后的墙壁都被撞得地震动,剧痛蔓延全身,寒续险些呻吟出身来。 正面碰撞中等武师,纯粹的凭借武道力量,根本不可能取胜。 “去死!” 莫山青朝寒续从来,然而来不及有下一步的动作,李青洲的身影眨眼便掠过数米,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 肩上传递开的沉重力量让整个半身都感觉巨石压身,他的手指一把抓向李青洲的手掌,试图摆脱他的控制,然而健硕的独臂,每一根手指都宛如钢钎,暴怒的李青洲手猛地一握,莫山青的肩膀便被完全握碎! “啊——”骨头破碎的剧痛,让他发出剧烈的惨叫,惨叫声从这走道的最内里,一直传到了这场所之外。 听到这凄厉的痛喊声,津天的目光骤然一锁,他的身影一动,开始往内里走去。 ……莫山青咬牙,在剧痛之中也做出反应,铁棍霎时往后方捅去。作为中等武师,他的棍法凌厉强横无比,即便是李青洲中棍,也必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李青洲残破又臃肿的身躯却又如水蛇灵活,在这猛然收缩又弹开的铁棍刺到身上之前,只见他的身躯极度夸张地一扭,这一棍便从他的腋下刺过,而同时他的的手变爪为掌,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莫山青的两颗眼珠,就像是吐出珠子一样,带着两道殷红的血箭,往前飚射出来。 “设计我?!找死!” 李青洲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吼道,而后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一掌,力劈在他的天灵盖! 不知多恐怖的力量贯透他的全身,翻涛掌的劲气轰穿他的整个身体,两股血箭离奇地从他的足底喷射出来。 中等武师莫山青,“噔”的一声跪倒在地,那双窟窿眼对着寒续,没有眼球却似乎同样死不瞑目,而后瘫软下去,变成了一具死尸! 一瞬间便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狭窄的走道上,一具具尸体横列。 寒续急促呼吸着,忍着痛楚从地面上爬起来,看着乌泱泱内压的天火会众成员,一脚将莫山青的眼珠踩烂,奇怪的液体从他鞋底弥漫出来的同时,寒续望着这个独臂男,沉声道:“你帮我拖一点时间。” 恶人流与灭世主之间也有很多恩恩怨怨,灭世主也没有少对恶人流的人下手,可是在面对天火会的时候,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寒续的口袋里,一张雪白色的玄卡弹射出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雪白的卡片,深邃复杂的纹路,在这霓彩灯光之中散发着反射着神秘而又强大的的光泽。 二星玄卡——光激卡。 第141章 一张卡 李青洲看着他手中这张卡片,以及他身上眨眼间传递出来的威势,并未说话。虽然是第一次真正意义见他,虽然能够清楚感知到这个家伙比起莫山青的修为要低得多,连中等武师都不是,但是心里却不禁相信作为玄卡师的他,能有强大的力量施展,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那位玄卡师手下。 或许更多是因为他是灭世主的关系,李青洲并无法将他看做是一个普通的初等玄卡师亦或是武师,也因为这个身份,他再看向这张开始散发出白色光芒的雪白玄卡,都不禁有了一丝忌惮。 玄卡师那创造奇迹的能力,让别无选择的李青洲眉头锁下,而后毅然转身,站在了走道的交叉口。 霎时,两边冲来的武者宛如洪流,交汇着朝他撞来! 寒续看着他残破却如佛陀般稳重的身影,推门走入了略显安静的包厢之中。 “不急,不急……”他调整着呼吸。 包厢里面有鲜血,还有那昏迷的女服务员,这画面很刺激人,而外面的杀喊声也极容易让人慌乱,若是心性稍差一些的玄卡师,这个时候只怕是根本无法催动玄卡,不过寒续很快便的愤怒当中渐渐平复,保持着心若止水,精神力,开始慢慢注入玄卡之中。 “光明意”寒续可以做到六秒启动,然而光激卡即便是全心全意,不受其余影响的状况下,现在的掌控程度他也还要接近足足四十秒的时间。他没有什么能帮助他争取时间的玄卡可以使用,唯有光明意这样大范围释放光线干扰敌人的玄卡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他现在的精神力并不足够支撑他彻底使用两张二星玄卡,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于这威力恐怖,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玄卡——光激。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不能乱,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外面的厮杀声在他的耳畔渐渐消失。 他渐入佳境,精神力在玄卡中缓缓流淌起来。 他的脑中,只有这条横亘苍穹的白光。 …… 李青洲两侧的稀薄头发无风而动,丹田里元气滔滔,体内元气急速上涌,让他的手臂再度微微鼓了起来,一掌轰响侧方,一股震动整个场所的冲波,便带动着六七个被震碎心肺的天火会成员倒飞出去。 再一拳轰向前方,凛冽拳风在这狭窄过道中呼啸,拍上最前方成员的面门,走在最前方的数位刀客劈下的刀僵在空中,而后劲风打上身躯,一大股力量拍上他们的身体,他们宛如被拍飞的蚊子,霎时倒飞了出去! 后方巨锤堂的成员抡着巨锤从后方补上的时候,李青洲尚未断去的拳劲再往前一轰,那血肉铸成的拳便直接撞到了锤面之上,一股澎湃的力量顺着他如浪波动的袖子,沿着筋骨轰到了锤面之上。精钢打造的锤柄肉眼可见的弯曲下来,而后猛地一弹,强横的力道反击到了这大汉的手掌,他粗糙的虎口顿时便撕裂开来,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双手脱臼,整个人更是往后堕鸟般后坠,撞翻一位位来不及闪避的成员! 三招,便是十多位天火会成员倒下! “李帮主,别来无恙!” 津天的身影,一踏地面,宛如一只大鹏,整个人便从一众成员的头顶上掠过。 发着黄色光芒的五指攥紧,发出像是一块黄金在手中攥碎的声音,而他整个拳表,都透出一股黄色的光层。 从天而降,朝着李青洲一拳轰出! 李青洲眯紧眼睛,身体微微下压,整个右臂的袖子也开始鼓了起来,手腕一转,上面的檀木念珠忽地下滚,滑到了他的手心当中。 一颗念珠在他的手心之中握碎,掌心中,顿时弥漫出一道深棕色的气息,而后他手掌一翻一抬,如翻云拨浪之势,接向津天的拳。 同时狰狞面目一声怒咆:“津天,就凭你也想来杀我?!” 嘭—— 拳掌相接,一股澎湃的气浪便从两人中间成形,这檀珠散发出的棕色气息像是一只只游虫,碰触到了津天的铁壁身,随劲风微微扩散之后,便迅速朝其他的拳表钻去,一道道白色的热气从津天的手上冒了出来。 这些诡异的气体,竟然对津天体表的黄色光泽开始蚕食起来! 从未遇到过的力量让津天脸上微变,再一发力,一股冲撞的力量相互灌入对方体内,两人的身躯各自暴退开。天后会的人流自动分散,完全不惧生死,从津天两侧接着蜂拥而上。 津天看着自己略微发黑的手掌,以及那慢慢往自己臂骨里钻去像是一只只游虫的毒意,脸色不禁一沉,“还檀木造的还檀珠?灵药系的手段?” 成员们接着杀喊着蜂拥往前。 李青洲冷笑着一抬拳,数位天火会成员的胸膛便宛如被大炮轰炸到了一样爆炸开来! 强大的李青洲一夫当关,这数十位武师都无法再往内行一步! 津天的脸色微微下沉,没有想到被天火教主废了一臂的李青洲,这么都年如履薄冰的生活之后,其修为居然没有一点的下降。 他劲气一提,右腿狠狠一踏地面,并没有再度前冲,而是仰头对着天花板上方那好似存在的一人大声喊道:“萧风,速战速决,你还不出手?!” 听到这个名字,李青洲的和寒续都同时一震,同时往头顶看去。 今晚来的不止他津天,还有五神将中最冷静的萧风?! 寒续心头感到震动之余,也夹一缕释然,只是凭借凡事都只知道动武的津天,怎么可能自己想出这样一出计谋?! “津天,是你抢攻率先暴露,否则我们赢得可要更顺利一些。” 就在寒续思索的时候,头顶上一股强悍的气息忽然成形,房顶好似被撞碎,紧接着,这天花板都因压迫而咯吱作响,这混乱音声之中,一声潇洒的男声从顶上传来,穿透嘈杂,如电流涌荡在这被杀气充斥的歌吧之中。 “萧风!” 李青洲面色变得难堪无比,一拳将一位悍勇冲上的天火会成员打成齑粉,头顶上方便出现了好似空气被撕裂一样的破空声,隐隐形成的风压穿透天花板,直迫脊椎。他的头豁然上仰,只见天花板爆发出一团尘爆,而一根威武的戟尖则从这尘爆之中穿透而出! 李青洲手掌中又有三颗檀珠炸裂,他的手掌像是变成了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地胀大,深棕色的气流翻卷氤氲,凝成了一个同他这变大两倍的手掌一样的大掌印。 一记翻涛掌,从他的掌心中幻化成形,深棕色的掌印若实若虚,带动不尽气流,以及一声怒吼,一掌朝头顶的方天画戟轰出! 强大的力量反冲,劲气灌过裤腿捋成钢板般硬直,他的皮鞋更是嗤嗤崩开口子。 方天画戟与翻云掌凌空而接,强盛的气流从其中奔涌,变成不尽的白色混合棕色的气带,天花板上一串串吊灯被气带鞭笞,噼啪全部如爆竹炸裂! “李青洲,去死吧!” 就是这个时候,津天的一拳,紧随其后,深黄的光泽随着他一拳轰出而霎时黯淡,所有的光华穿梭过空气,带动一长串的气爆声,轰在了李青洲的胸膛。 一面对抗从天而降的武学,分身乏术,又硬撑了津天蛮横的一拳,李青洲残破佝偻的身躯里面发出了好似无数干柴碎裂的声音,而头顶的方天画戟,则陡然往下一沉。 李青洲的光秃的颅顶上,一道血痕酝酿开来。 身躯一震,硬生生卸下轰在体内的拳意,闷哼破口,李青洲的身躯噔噔噔地倒退,半空中的掌印也为之爆散,深棕色的雾气往外扩散翻卷,而后瞬息便弥散在空气当中。 雾气随空气呼哧进李青洲的口鼻,他抬起头,方天画戟变作残影落下,狠插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之上。 头顶的天花板迅速碎裂开一个窟窿,头戴紫金鞭,身穿虎啸甲的萧风,背着两幅白色的画卷,从上方如旋风落下。他手握在了戟上,一抬手,将画戟扛到了肩膀。 像是来自千年前的大将,萧风冷笑看着这个老人,同他阴柔英俊的外形一样的声音轻声道:“李青洲,天火教主的玄卡,也是你能拿的?我天火会的叛徒,是你能接纳的?” 李青洲残眉挑了挑,狞笑道:“是不是我能拿能扛的,还轮不到你个走狗说了算。不过,论卑鄙无耻,我李青洲和你们这几条走狗之间,还有不小差距。” “死到临头的人都这么嘴臭。”萧风冷笑起来。 “当年你们教主都没杀得了我,今天又轮得到你们两个废物?” 津天大笑起来,身躯往前暴掠而出,怒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李青洲则回头看了一眼最里层已然爆发开战斗的包厢,舔了舔带血的嘴唇,把涌上舌根的鲜血咽了下去,整个人的脊柱里,都是好似要把他整个身子摧垮的痛涩,“小子,你到底行不行?” …… 萧风的降临无疑将场间本就没有悬念的天枰彻底压断。 李青洲再强,也不可能能招架住这两位神将。 天生的冷酷杀手刀堂堂主吴峰随机应变,趁着李青洲与津神交手,风神的方天画戟也在此刻落场,从而分身乏术的时候,贴着墙面从李青洲身侧掠过,大刀列在身侧,对着启动玄卡的寒续暴掠而去。 李青洲的翻云掌刚刚朝天空轰去,无暇顾及他踏壁划过的身影。 …… 包厢之中,寒续还在启动玄卡。 这个过程仿佛变成了生死赛跑,死神就在他身后挥着镰刀,世间最繁琐之物——卡纹,便是这漫长跑道。 感知到萧风的降临,他的情绪也只有一瞬的波动,而后便立即平稳过来,继续全身心地启动玄卡。 方天画戟落下的时候,场间的气息陡然暴虐起来,寒续反而越来越平静,因为除了这张光激,此外没有任何改变局面的可能。 精神力从原本的缓慢,而慢慢开始加速起来,从开始控卡到现在,只是二十秒钟,精神力便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在玄卡里流淌起来。只要再给他二十秒,他便能将光激催动! 然而包厢外面,杀气却陡然降临。 全神贯注的寒续骤然回神,霍然转头看着后方的墙壁,隔着墙壁都感受到一股令皮肉刺痛的锋锐意,他后背汗毛微立,整个人朝后面急退。而他刚刚退开,那扇沉重的门扉便被一脚踹倒,吴峰挥动着宽刀,霎时闪掠进来。 一进门,便斩出排山倒海的刀影! 那花白的刀影宛如银月横飞,墙壁上的显示屏在这一刀当中变成两段,璀璨的电火花随着这段的纹路乍放! 刀势连绵未断,一转之后对着他的脖子砍去! 寒续看着他的出现,余光锁定自己的玄卡,保证精神力的注入不会中断,同时身侧朝后大力一仰,这恐怖的一刀便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身后的墙壁上的墙纸都被他的刀气所迫,开出一条连贯的裂口。 “喝!” 紧接着毫不在意墙壁的阻隔,放肆一挥,宽刀在墙壁上挥坎出一道深痕,头顶的再对着寒续力劈而下! 寒续脚一踏茶几,带着凌风神谱凌然意的一脚落在茶几侧腿上,茶几侧飞的同时,他也如融入了风中一般自然地侧挪开数步,那一刀险之又险地从他面前劈过。 沙发断成两截,嘭嘭两声折断在地。 刀再接着朝寒续劈来! 这寒续迄今为止见过最强的刀,让他的汗毛不禁竖立起来,刀光掀起的寒风,让他刚刚平静下来的血液又感到了略微的凝滞,而本来已经进入最后时刻的玄卡催动,不得不减缓速度,原本的二十秒钟,开始拉长。 寒续愤恨地咬紧了牙! 现如今不单单是玄卡的催动艰难进行,他自己的安危也都成了巨大的问题! 狭窄的包厢中,吴峰的刀像是一条放肆奔流的银河,对着寒续无情地挥坎,每一刀挥过,都要在空气当中留下数秒钟后才散去的白痕。 杀死灭世主,是而今几乎每一个天火会堂主的心愿,万渝城最大的暗组织,已经经受了太多这个小辈的挑衅侮辱了! 不需要直接关联的仇恨,也无关功名利禄,吴峰眼中只有纯粹的杀意,替天火会除敌的杀意。 正因如此,他的刀格外直,格外快,干净利落纯粹无比! …… 寒续无法做出反扑,还在进行玄卡催动的他,只能不断躲避着他的刀,刚才这几刀,就险些让他的精神力注入中断,而一旦中断,那边是前功尽弃,必须重新开始,显然现在没有时间去给他重新开始。 他的刀法和自己上一次遇到的用刀武师林浪有很大的差距,林浪的刀大开大合,而他的刀大开大合之间,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幻,刀势的走向在每一次寒续避开之后,都会立即微转,而后变成有利于下一刀挥砍的走向。 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每一个方寸都被他的宽刀完全占据! 不过随着武道修为迈入初等九品,他与当日杀林浪的寒续,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你只要是兵器,就有出刀与收刀,我杀不死你,但是,我可以躲! 又是一刀劈来,寒续的身躯顿时一闪,缩到另一边的墙角,而吴峰刀转向劈来的空间间隙,寒续的精神力便迅速地注入许多。 一刀落下,再躲,再继续精神力的注入。 寒续的身影,则在这之中不断地极限腾挪,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衣襟切割开来,皮开肉绽,然而却都是微不足道的皮肉伤,并没有真正对他构成有效的伤害。 即便是他的实力强过自己,可是自己凌风神谱催动下迅捷的速度,却能让他的刀并无法威胁自身! 能够在战斗中争分夺秒的进行玄卡催动,这不单单是玄卡修为强大,更是心性的坚韧!见到如此令人动容的实力与心性,纵使冷酷如吴峰,心中也感到一丝的震动。 同时,寒续未来无限的可能,也让他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盛。 “你,不能活下来。” 他的刀势再度狂暴,变成瓢泼刀雨,无数的血口在寒续身上破开! 而在躲避他的攻击的同时,始终没有中断玄卡的催动。手指间的玄卡,光亮已经蔓延到了最后的部分。 “你休想催动玄卡!”注意到他手掌中越来越明亮的光芒,吴峰眼瞳一缩,刀一收,一股澎湃的元气注入他的刀身,他的刀化斩为刺,向着寒续的握卡的手掌,猛然刺出! 而这个时候,寒续的目光反而没有在他身上,而是望着墙壁,这墙壁外面,便是李青洲与天火会两大神将战斗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他缓缓闭上双目,全神贯注去感知墙外的那三道强盛气息。 就在这刀即将刺上他手掌,将他的手掌切成血淋淋谅两截的时候,他的双眸豁然睁开,仿佛有无数的精光,从他双眸中射出。 他的身躯猛地一转,手臂被吴峰的刀划出一条血口,忍着这一刀,他握着玄卡,身子险之又险地贴着他的刀身旋转,有如一到龙卷风逼近了他,而后这张玄卡,呼地拍上他的胸膛。 吴峰的身体忽地一僵。 并非是这软绵绵的一掌会对他造成什么巨大的创伤,寒续全力以赴地给他一掌他也未必会受伤,而是他感知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似乎即将要势不可挡地撕裂他的胸膛,而他,接下来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这似乎已成的定局。 “再见。”寒续深吸口气,而后又慢慢吐出。 吴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一道卡形光界出现,而后,一股将他蓬勃有力的心脏,猛地刺穿的恐怖光亮,贯体而过!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实力完全碾压寒续的他,居然会没法真正阻止他玄卡的催动……卡武双修的天才灭世主,如此恐怖? “怎么……可能……” “嗤——” 他的心脏被白芒刺穿,停止了跳动,手指粗细的看似冰冷无比的光线,霎时将整个包厢照亮如白昼,厚重的墙壁有如豆腐脆弱,被直接洞穿。 寒续望着光激刺去的方向,感受着那道强大气息,脑中浮现出光头津天的模样,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第142章 算计上的最终赢家 …… 外面的战斗随着萧风的出现变成了李青洲与两位高等武师之间的战斗。 战斗的力量波及,让整个金碧辉煌的走道变成一片的废墟。 同时面对两位单独一位实力都不亚于他的高等武师,李青洲几乎是节节败退,然而他硬生生逼迫着自己的身位尽可能不后退,不让他们两人可以威胁到最里层包厢中持续控卡的寒续,而这样他需要承担的压力便更为巨大,身上的大大小小伤,以他自己无法估量而无法减缓的方式不断地增加。 蹭蹭蹭。 如此狭窄的空间,方天画戟在萧风的手中却依旧灵活,几乎无孔不入的戟法,让同时面对两位神将的李青洲的身上很短的时间内又出现了许多殷红的血坑! “李青洲,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又是一戟刺出,元气喷涌,仿佛还有烈马嘶啼从殷红的戟头传出。李青洲的独掌猛地抓住戟柄,然而推山移海一样狂暴的戟法却无法在他手中被制止下来,依旧噗地一声刺入他的肩膀当中。 萧风手一送,长戟便再往里刺入,传出金属与肩骨距离摩擦的声音! 血肉被如此洞穿,李青洲愤懑不甘的怒目瞪着萧风,嘴角,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食人骨,本神将送你上路!” 就在这结局已然书写下来的时候,刚刚出了数拳拉开身位,准备再近身而上闪电贴近李青洲的津天,忽然感觉到里层的包厢之中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形成,他余光一瞥,隐约看到一道细微的光芒隐隐穿透墙壁,一道令他都畏惧的力量,穿墙而出! 而这道力量,正是向他而来! 根本不需要去做出什么判断的,他的本能就让他明白他无法用血肉之躯硬撑这力量,他的后背顿时就冷汗嗖嗖。 “躲开!” 前一霎还准备出拳的他,腿猛地往后一弹,身躯便猛地往后暴掠,而他的身子刚刚挪动,一根恐怖的银白光线,霎时洞穿了整个歌吧! 他的左肩,被这光线贯穿而过,铜墙铁壁一样的骨骼与肌肉,被轻松洞穿! “啊——” 凄厉的惨叫从他宛如钢铁打造的身躯之中嘶吼而出! 萧风的身躯也第一时间朝后方暴掠,那恐怖的光线,依旧从他胸甲擦过,即便有胸甲相护,胸膛依旧有伤口瞬间出现,而后又被灼烧焦黑,没有一丝的鲜血流出来。 他的身躯飞快后退,一直推到大厅才停下脚步,看着一侧整个左臂都被废掉了津天,再一看那包厢,想到那个年轻的身影,除了对他能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出玄卡并且成功重伤津天的震撼,还有这张玄卡他会拥有并掌握的震撼。 “光激卡?” “难道……” 这才多久的事情?!他便掌握了的光激?! “灭世主,那百运制卡行在黑市罹难一事也和你有关?!”萧风看着横亘在前,将场间一切都轻易洞穿的光线的源头,怒吼出声。 看着眼前这银白的线条,李青洲原本苍白的脸上,则是出现了狂喜之意。 “走!”包厢之中寒续一声大喝,将萧风的尸体一脚踢倒。 伤到了今晚最大的两位威胁中的一位,便有了逃生的资本,一张爆破卡毫不犹豫地从他的手中出现,他飞身将其贴在墙壁上,一声猛烈的爆炸,一个人高的窟窿便为之出现,他像是游鱼样从其中穿过。 李青洲右臂一撑身体,变作灵活的老鼠一般,往包厢之中蹿去。 …… 外面还有数十位天火会的成员存在,将此地团团包围,然而津天重伤,便意味着今晚的这场局他们已经具备了逃脱的可能。 没有成员能想到他们居然有可能活着出来,所以外面的实际防守并不牢靠,侧面的防御更是有不小的疏漏,在看到寒续的身影冲出的时候,才有成员身体骤然从头发绷紧到脚趾,然后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灭世主出来了!这边!” 寒续目光依旧凌厉,没有放松警惕。 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形成包围之势,那么,今晚自己便能逃出生天! 寒续看着外面这浓重的夜色,以及一辆辆停泊的汽车,清新的空气让他整个人也不禁放松下来。 不过他和李青洲的身影刚刚出现出现在这夜空之下,往前跃出数步,四根带着红线的绣花针便从远端的黑暗中,飞射到了他们身后的墙壁上,四根红线,贯穿两头。 寒续与紧随其后的李青洲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视线顺着红线望去,寒续眼睛眯下。 李青洲望向后方阴影中的女子,脸色也重新沉了下来。 寒续恨恨地咬了咬牙,“蝴蝶。” 似是响应他的呼唤,蝴蝶那惹火性感的身影,从房屋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那令人看一眼便心猿意马的火辣与美貌,便出现在了车灯之下,将这凉爽的夜色里,充满了她独特的诱惑之气。 而她的出现,也宣告着今晚,即便自己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也依然是死局。 就是这个间隙,一层层的天火会成员也纷纷围拢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其中,枪支以及各样兵器,下一瞬间,便能将他们剁成烂泥。 “为了杀我们,派出了三位神将,还真是有劳你们了。”李青洲冷笑道,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因为伤势的缘故,听起来已经不复早前的精神。 蝴蝶则只是饱含玩味地看着寒续,身穿红色开胸裙的她一手握着红线,一手则抚摸上自己的酥.胸,媚笑道:“书里的不少主角,就是因为不够被人重视,才有了可乘之机强大起来,对付你这么狡猾的天才灭世主,和咱们了不起的食人骨前辈,我们当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马虎呢……你说是不是呢,小宝贝?” 说着,她把她开口衣襟对着寒续慢慢拨开,露出那座酥山越来越多的风景,脸上,则是晨光升起时分而出现在山头的晕色。 “来,到姐姐这里来,你不念人家,人家可是念你好久了。你只要让姐姐满意了,姐姐……姐姐保证让你乐不思蜀,不再想做什么灭世主,只想一辈子都做姐姐的人呢。”蝴蝶吃吃吃地笑着,而这令人欲火焚身的声音与姿态,则令众位低微的天火会成员,都感到喉咙火燎,不过不敢对神将有大不敬,所以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敢从心底生出亵渎之心。 “蝴蝶,现在不是给你胡闹的时候。” 墙壁忽然爆发剧烈的震动,一间包厢的半面墙壁倒塌,宛如古时威武将军的萧风从中纵身跃出,轰地一声落在了他们的侧翼。 萧风瞥了一眼蝴蝶,方天画戟指向了被包围的两人。 蝴蝶跺跺脚,嗔道:“人家哪里胡闹了?” 他们对话之际,身后也立即有一个个天火会的成员从倒塌处出现,将他们出来的地方守住,只是极短的时间里,刚刚还有可能逃出生天的二人,又重新成为了被团团包围的落网之鱼。 倒塌的墙壁处,津天捂着自己的左臂,面孔上满是狰狞,也从中飞跃了出来,他的皮肤上都有红丝覆盖,整个人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要因为愤怒而胀破血管。这强大的气场依旧不落半分,即便重伤,身上的狂暴威势,使得他给予人的压迫之感依旧远远超过场间数位身高体型胜过他的天火会大汉。 他的双瞳,死死瞪着寒续。 “津神!” 望着他瘫软的左手,以及那顺着手臂下流的鲜血,一众天火会成员纷纷变色。 他们先前都看到了那根恐怖的银白光线,以及那声凄厉的惨叫,然而直到此刻亲眼看到津天重伤,他们才敢相信所向披靡的津神也会受到如此重创! 再看向寒续的眼神,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的畏惧。 中等品阶都不是的灭世主,能伤到津神?! “堂主!”紧接着后方的包厢里,传来刀堂成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饱含仇恨的怒吼,“灭世主!” 这声音再加上眼前的一切,一些敏锐些的成员立即猜到了刀堂堂主吴峰的遭遇,身躯更是一震,浑身上下都开始沁出冰冷。 刀堂堂主死了?霸气且强大的吴峰死了?怎么可能? 初等品阶的灭世主,做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一场本应该压倒性的围杀,没想到他们天火会居然还要损兵折将! “今天,灭世主,我发誓,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津天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冰冷狠厉的声音,回荡在好似城墙环绕一样的包围圈之中。 不过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局面还是寒续和李青洲处于必死之局中。 所以哪怕是做到了这些,对于寒续来说,他也无法感到半点的得意。 这就是结局? 望着这强大的三大神将,以及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或高大或灵活的数十位天火会武师,寒续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发寒。他仰头,望着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的月亮。 结局已定,李青洲的脸色反而不难看了起来,看了一眼浑身刀伤,不过口罩遮挡着面目,却遮不住的那双明亮眸子的寒续,缓声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一次会是落水了再也爬不出来。 你灭世主此前都是乘风而来乘风而去,有人能活着和你们长时间僵持的记录都极少,这么了不起,本以为你们可以走更长,却没想到今天要和我这半残之人死在一起了。哈哈,黑吃黑,终于被人反吃了下去。年轻人,不知道你感觉如何?” 寒续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把那刚刚得手的张四星玄卡从怀间摸了出来,环顾了一眼将他包围住的天火会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津天的身上。 “把玄卡主动还来,还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津天咬牙切齿道,被他断了一臂的愤怒,再加上今晚在一众成员面前颜面也大损,现在的津天无疑极度暴戾,所以每一句话,都像是烈火在燃烧。 寒续像是没听到一样又把着这张玄卡放回了身上,一张火球卡,划出在了他的指尖上。寒续岔开双腿,卡举在了面前,俨然便是战斗之姿,对着津天冷声道:“死,我也弄废你。” 津天的双瞳骤然成锋! 他临死不乱的心性,让蝴蝶的眼睛里,更是放出贪婪的目光。 “有骨气。那便,我来送你上路,去见你那熊胖子伙伴。”第一次和寒续打交道的萧风不禁笑了起来。 无论是玄卡的使用,还是他这股狂气,都令萧风感到了满足,理解了为什么津天对付不了这个家伙,而对于自己能够将其手刃一事,不禁涌上了一股酣畅,浑然忘记了只是高等品阶的武师击败初等品阶讯武者的事实。 方天画戟斜列在身后,英勇将军萧风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 而他才迈出这一步,便僵在了原地,因为他忽然感知到了这地面下方,居然开始有令他都为之不安的震动传来。 武师的感知便让他明白,这震动绝非场间传来,而是来自远端。 萧风的身躯不禁僵住。 寒续与李青洲那决定殊死一搏的身体也不由地僵硬了下来。 所有人都有一瞬的错愕,很明显,这陡生的变化不因为他们三方中的任何一方。李青洲第一时间认为是自己的手下前来救援,但是很快便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即便是恶人流里,除了随他前来的几位,便没有其余人知道他今晚的出行。 “怎么回事?”蝴蝶看向巨锤堂堂主。 这个两米五之高的好偌巨人一样存在的魁梧大汉抬起头来,看向后方,生得极高他的目光也看得极远,他的视线在捕捉到远端的光亮之后,便为之一凝,手里的铁锤,都僵硬在了手中。 只见到远方,一辆辆飘着神风联邦日月旗的军用卡车,在碾碎夜光,疾驰而来! 而这卡车还不止一辆,他举目望去,四面八方,全是这样的卡车,以及,整齐行路的军方部队!精良的军方装备,把这夜色,彻底撑碎! 他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也轮不到他来说话,众人也纷纷看到了洪水一样围拢而来的军队,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让他们的身躯都在随着地面颤抖。 蝴蝶身上的媚态也渐渐消失,变作了浓重,萧风还来不及发声,天空之中越来越明显的螺旋桨的声音便穿插入所有人的耳朵。 两颗大灯从直升机上变作光剑,刺向这苍茫地面! 无数装备精良的军方士兵,出现在了楼顶之上,无数的枪械,从四面八方的楼房之中架了出来。 两位身穿军装的玄卡师,三位握着长刀的军装武师,站到了他们这广场对面的人行道上,于一众军人之中,鹤立鸡群。 如此多人,如此多恐怖的武器,还有那五位身穿军服的武者……无论是蝴蝶还是萧风,亦或是不可一世的津天,身体都开始隐隐颤抖了起来! 津天那双先前还是怒火的双目,此刻便全是不可置信,心中斗争了良久,那声音愤怒的惊吼,还是破口而出:“不可能!” 军队!军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军方怎么可能已经完成了包围?! 他们的行动是机密,恶人流的人与灭世主都没有识破的机密,就和他们能够如此迅速出现在这里一样,是因为算计,难道军方也知道他们的计划,并且早早地开始预备?这也是军方的算计?! 这怎么可能!? 寒续看着这密密麻麻地将他们以及天火会成员全部包裹起来的,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斗集团——联邦政府军,同样也很茫然。 军方也好,警方也好,都不大有可能能够得知这次的行动,天火会这一次的行动天衣无缝,经历了前几次的打击之后,这一次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天火会最忠诚的人,政府方面没什么可能会得知这一次的行动,自己得知,都是天火会故意而为。 然而当看到那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与那位穿着花绿色军装的官员并肩出现在军方包围圈边沿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了这一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鹰隼却始终注视这这一切,并等着他们全部出现厮杀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难怪万渝城警方经历了上一次的惨痛失败,会选择沉寂,难怪他张流,会被委派到这地陵行省最脏最乱的万渝城。 这不过寒续并没有半分的感到轻松,因为他知道,唯一的变化是,今晚求活的不再只是他与李青洲,还有,一众天火会成员,与这三位神将。 今晚,他们都是猎物。 唯有李青洲在一瞬的呆滞之后,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天火会,今天你们看来赢不了,更胜一筹的,还是张流啊!” …… 军用蹶马越野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张流毫不避讳地点了一根烟,也毫不谦卑的与万渝城驻城中尉并肩站在一起。 这位年轻地少校收回望向场间猎物的目光,看了一眼他,不耻下问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晚都会出现在这里的?” 张流吸了一口烟,看着寒续,看着津天,蝴蝶,萧风,李青洲……这一个个往日根本无法想象会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警方大敌,微笑道:“因为我知道他们之间的斗争不可能会停止,只会越演越烈,只要洞悉他们各自的性格,结合一些可能,便能猜推算这些东西的发生是必然。这样,不需要直接的证据表明计划,一些蛛丝马迹,就可以成为最终下定论的根据。” “也因为,我叫张流。”他把烟一脚踩灭,沧桑成熟的脸上,是盛放的笑花。 第143章 活 大名鼎鼎的警探张流,不知破了多少别人所不能破的案子,在联邦政府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他,能够被行省政府如此委派下来,当然不是象征性的差遣,而是因为他真的有着过人的智慧。 兵不厌诈,瞒天过海,隔岸观火,移花接木……多个计谋合起来,几乎是卦系弟子都极难设计出的一出良计,便就此诞生。 这就像是一条食物网,任你底端之间厮杀算计,而我,站在了顶端,握住了网的网口,底下相互之间再多的尔虞我诈都无妨,在我手中,一收,便是一网打尽。 今天这场戏,毫无疑问是万渝城这么多年来仅次于前几日那场三大巅峰强者之战的最经典的一场戏。 张流微笑着,望着远端被包围的众人。 “那个就是灭世主?”万渝城驻城军统领——中校骆阔目光落在了被天火会成员包围着的寒续的身上。 张流点头,目光幽暗,还有一抹压抑到此刻终于无法继续按捺下去的激动,道:“没错。说来,其实我也还是第一次见他。” “第一次见,便是他被捕前的画面,倒是感觉有些讽刺。”骆阔微笑着,而这个时候,除了原先的埋伏,后几批队伍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层的部署,密密麻麻的身影环绕林立,静待命令。 张流摇头道:“实在不行,不用抓活的,留全尸就好。有时候要去活捉,反而是给自己麻烦。” 骆阔颔首,冷声道:“这话没说错,你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好。”顿了顿,略微感慨道:“这世界越来越不太平了,再过些日子,我也要往南调了。” 即便张流是行省上方指派下来,对于万渝城地下事件的处理权高得可怕,但是他始终不是政府或者军方中人,按理说这些军情他不应该告诉张流,不过随着这么久来的相处再加上今天的神算,他没法再将张流看成一个普通的警督,以至于说出口之后都没有感到半分的不妥。 张流诧异地看了一眼骆阔,困惑道:“联邦要动黄旗军?” 骆阔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松地就猜了出来,不过也难怪,地陵行省再以南,还值得联邦大动干戈的,也只有那而今的大逆何杰领导的叛.军——黄旗军了。 想到那在南方已经意图建立自己政府,甚至有往北扩延趋势的叛.军,骆阔的脸色微微沉下了三分,而再看到前方淡淡夜雾下灭世主的黑色身影,不禁也看到了尚且稚嫩的他好似同那叛.军统帅何杰一样大逆不道的影子。 而他比何杰,还要纯粹一些。作为心中只有联邦的军人,他最是明白这种纯粹,其实比复杂要恐怖得多。 “何杰要死,他也要死。”骆阔铁着喉咙,将声音从中挤了出来。 张流颔首,只是抬起头看向寒续的眼神,隐有略微的不同,口袋里那张今夜特意带出来的“正义”卡片,在他的怀里像是火炭一样发烫,不过他脑海里回荡的却是此前天火会教主的那句话: 人,终有一死。 骆阔脸色冷峻起来,往前迈出了一步,笔直的身躯的像是迎风而立的旗帜。 又像是,又像是人宣判死刑的判官笔。 …… 包围之势还在形成,不过即便不形成最完整的包围,对付这包围圈中的众人,也已经绰绰有余。 被这些枪支指着,并且没有军令下达,所以不管是寒续、李青洲,还是天火会一众,都没有第一时间动作。面对这样大数量的军队,他们第一时间乱动,反而有可能出现引发不必要的意外。 蝴蝶收敛下表情,手中的红线更是缩回了发丝之中,微笑着对着远方军用越野车旁,被其层层保护起来的中校骆阔,喊道:“长官,是不是什么事情弄错了?怎么会让你们大动干戈?” 正当他们渴望听到什么奇迹般的不一样的解释的时候,骆阔一挥手,没有半句废话,只听轰轰地脚步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后近百支zb89款自动步枪全部瞄准了被强光灯打亮的三方地下枭雄。武装直升机上,也探出了重机枪头,对准了下方蚂蚁一样羸弱微小的人类。 被这么多冰冷的器械瞄准,蝴蝶的呼吸一窒,环顾着看着一支支枪械,一众的天火会成员身体更是感觉瞬间置身冬湖底。 他们根本没想过让自己们活?! “开火!” 没有半点多余的审问或废话,中校的手朝下一挥,伴随着还在包围而来的军用货卡的发动机的轰鸣,恐怖的枪焰便在四面八方盛放,而密集至极的弹雨,便向着包围圈中的寒续等人暴射而去! 死亡之气,变作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漆黑的弹雨! “进屋!”在骆阔声音落下的刹那,萧风便一声大喝,身形第一个动,往刚刚才出来的歌吧里重新冲了过去。 “进去!”寒续也冷喝一声,身形霎动,沿着那个窟窿冲去! 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什么纷争,只有活命这一个念头! 寒续的身影才刚刚动步,那些暴雨一样的子弹便打在了地面上,坚实的地面瞬间像是一块刚刚开坑过的土地,无数的深坑在地面乍现!强有力而又密密麻麻的子弹冲击,让这个地面有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一个个天火会成员在这枪林弹雨之中被打成了筛子! 武师身手再灵敏,也不可能能躲开这么恐怖的弹雨! 蝴蝶手中的飞针刺向了一位成员的后背,那位成员顿时被产生的巨力拉扯到了她的面前,丝线微微一抖,这位成员的身体便像是石化一样僵硬了下来,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她的身侧,成为了她的人肉盾牌。 噗噗噗噗—— 血花爆射! 津天则像是一只瘸腿的猎豹,手脚并用,从那边倒塌的墙壁处暴掠而去。 子弹几乎是贴着寒续的身子飞过。 他刚刚提起拳头准备打死前方拦路的那位天火会成员,那位成员惶恐的脸便被一粒子弹霎时打穿,脑浆溅了寒续一声。寒续的身影猛地蹿入了包厢里面,来不及停下,身后的墙壁便被子弹狂轰乱炸出不尽的窟窿眼! 恐怖密集的枪声,把人的肝胆同这夜的寂静一并打碎的枪声,震耳欲聋! “翻涛掌!” 李青洲一记翻涛掌对前轰出,强大的武学将数粒子弹打成微粒,不过密密麻麻的子弹连接而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空间,那翻涛掌的凌空掌印便为之破碎。 这点时间便已经足够,趁着这个间隙,李青洲的身影跟在了寒续的后面,也冲入了包厢之中。 不过他并没有寒续那么幸运,一粒子弹穿透皮肉,射入了他的右腿之中。 “嘶——”李青洲倒吸一口冷气,扑入了这房间里,才扑通一声半跪在地。 屏息运气,澎湃的元气往小腿缩去,血脉顿时像是一条条虬龙在他小腿表面盘踞,他手臂大力卡住这满是伤疤与毛发的小腿,那颗子弹便从里面被肌肉推送着吐了出来。 猩红色的子弹叮当落地。 而这不断被密密麻麻的高速子弹轰击的墙壁像是一块被人不停磨皮的肥皂,快速地变薄,一个个弹孔乍现,透出外面遮蔽了月光的枪火光。 肥皂般脆弱的墙壁外面,则是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连绵惨叫。 不用肉眼去看,便知道外面会是多么惨烈的一副景象。 “哈哈哈哈,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这大起大落,大转大折的经历,让李青洲不禁大笑起来。 “不过比起我们在天火会手里,现在有天火会的人垫背,倒是也不错。 你接下来怎么办?”忍着浑身的伤势,李青洲抬起头,反而看着这个明明比他年轻了几十岁,并且是他敌人的人,请教了起来。 无数的子弹还在不停地轰着,玻璃炸散的碎片以及一些流弹在歌吧中肆意穿梭着,寒续没有回话,不顾这些的威胁,冒险沿着交错的走廊,走到了二楼。 跑到二楼,看着地上的具具无辜尸体,感到了一股的悲戚。他站到了楼梯侧边的走廊旁,开始看这幅歌吧的结构图。 寒续仔细回顾自己来时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尽可能的开始回顾自己所看到的这所歌吧外面建筑的模样;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去窗边,人还走不到窗边便会被打成筛子,所以一切都只能自己去推算。 歌吧以及附近建筑之间关系的模型图便浮现在寒续的脑海中。 这是一栋独存的三楼歌吧,除去了三楼是员工宿舍,以下两楼的构造和寻常的歌吧没有什么区别,主体结构就是包厢和走廊。而这样独立的一栋三楼建筑,便为现在的军方包围提供了便利,他们想要从这里冲出去,几乎不存在可能,还没有走出去,就会被打成筛子。 得到了这个结果,心里近乎万念俱灭,寒续感觉整个脊柱都是冰凉的,短暂的调息之后,他猫弓起来,往最接近他的一侧的包厢中闪去。 因为这间包厢位置靠中间,所以基本可以免受子弹直接的威胁,不过光是听到那让双耳炸痛的枪火声,他的身体或多或少还是感到好像被子弹打到一样的发麻。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如果被这些弹雨射得满身血孔的画面,而这幅画面并不会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的求生欲望如同连绵的弹雨一样连绵在了心底。 “熊?” 外面的子弹带着嗖嗖嗖的冷风,向这栋房子无情地施射,寒续再一次呼叫王眸眸,而那头,依然迟迟没有回音。 “你会没事的,我也会没事的。”他深吸口气,把耳朵的里纽扣耳机取出来摁碎在手心里。 他刚刚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李青洲的身影,也掠到了这包厢之中。 “你跟着我干嘛?”本以为顺利的行动,会有如此多的变故,而无论怎么变化,都无法改变理论上完全没有活下来可能的事实,寒续的情绪也不变得越发不耐烦起来,何况这李青洲本也是他的敌人之一,现在的局面,也已经不是他们两人联手与否可能改变的了。 李青洲靠在了不断震颤着的墙壁上,狰狞的面目这时候显得多少有些脆弱,不复往日威风,看着他冷声道:“一楼,天火会的人进来了。” 寒续调整着呼吸,努力平静地问道:“活了几个?” “活了十多个,没数,不过三大神将还活着,还有锤堂的堂主。” 这歌吧足够大,又有子弹的声音以及火药味掩盖他们的气息,以至于无论是寒续还是萧风他们,都无法立即去找出对方的存在,再加上现在所有人都是大难临头,所以现如今来说,他们彼此之间不会有什么战斗爆发的可能。 李青洲冷笑了一声,道:“今天哪怕天火会能够逃出去,也必定元气大伤。” 寒续瞧了他一眼,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功夫关心这个。” “人都要死了,像我这样从小就在江湖跑的,当然想的就是如何能够拉几个陪葬,想不了怎么活,总得想怎么死。”李青洲从怀里摸出一只魔茄,开始慢悠悠地抽了起来。 白色的烟雾袅绕,像是天堂的烟云。 寒续眼中微有悲戚,随即是不甘。他想到自己大逆不道的梦想,手死死地握紧成拳。 “现在,我还不想死。”他开始盘膝,作势打坐,于此同时,一张二星玄卡光明意,从他囊中被他摸了出来。 李青洲双瞳一瞪,无法想象他居然还有这样一张二星玄卡!而他既然摸出来了,那么便代表着,他觉得自己是可以使用的。 初等品阶,就掌握了两张二星玄卡?! “我的精神力不足够我再使用一张二星玄卡,所以,我需要进行一下精神力的恢复,我需要时间。” 李青洲眯着眼看着寒续,他的震撼很快又慢慢地消失了下去,他寒声道:“只是一张光明意,不足够我们冲出去,他们马上轰炸,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废墟当中。” 寒续摇摇头,笃定道:“不会轰炸,虽然是要我们死,但是活抓始终才是上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轰炸。况且,我身上还有那张四星玄卡,轰炸的方式可能会摧毁它,无论是军方还是联邦政府本身,都不会舍得这张玄卡。” 李青州忍不住道:“一张光明意,怎么够?” 寒续再吸口气,这一次闭上了双眸,开始半进入冥想状态,道:“一点时间,光明意再加火球卡,再加上我赌上这条命,是我最后的筹码了。” 说完之后,整个人便入定,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便陷入了冥想状态当中。 能够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这么快速度地进入冥想状态,让李青洲对他的震惊不由更甚一分,然而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他是高等武师,身体强悍,血肉之躯方力能扛鼎,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无法发挥出足够太大的作用,玄卡师那创造奇迹的优势,便在此时发挥地淋漓尽致。 他不禁开始怀念被吴峰一刀杀死的自己的玄卡师手下,要是他还活着,或许这一线生机出现的概率,能更大一分。 “这条命,也是我最后的筹码了。”李青洲跛腿起身,看着厚重隔音门外的走廊。 他弓着身子,对着电箱一拳轰出,剧烈的火花四射,整个歌吧,陷入了一片的黑暗。 …… 第144章 不想死 整个歌吧的光亮都随着电源的散去,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远远环绕着这歌吧的无数朵枪口焰火,格外绚丽,像是今年的元宵节,莺鸣湖中放出的只只纸灯船。天空中两架直升机的炮火,更是宛如绚烂天空的烟花。 外面有二十多具尸体,而这栋建筑物,则在这样的轰击当中变得越发地狼狈、破败,很多地方都开始塌陷,像是一块被抽去了内里奶油的蛋糕。 有警方配合着将周遭的群众护送到远方,大部分群众都没有在其中受伤,大批的群众向着外围移动,不过在一些群众的心里,自己的心脏却仿佛被这些子弹给打得千疮百孔。 既然警方与军方能提前埋伏在这里,那么自然而然他们能够在天火会大开杀戒之前完全制止这一切,而他们非要等到后批部队到达才开始行动,才导致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死亡。 虽然会打草惊蛇,但是以最初的兵力,至少也可以保证那些人都不会死。 不过,他们的选择却是无动于衷。 很多事情很难去分对还是错,只是有人会觉得心寒与否而已。 但是对于联邦政府而已,几个百姓心寒不心寒,简直就是屁大的事情。 …… 一片黑暗之中,蝴蝶把头发上的红丝解下来小心缠在手上,抬头看着楼顶,像是灵狐一样诱人的双眸眨动着,此前眼中的亵玩淫-靡意已经消失殆尽,只有一片来自于她这样的狡猾女性专有的深沉。 漆黑的歌吧里,感知却并不会因为光线的消失而消失,无论是她还是萧风还是已经受伤的津天,都知道灭世主就在楼上,不过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去往楼上靠近。 杀死灭世主与李青洲当然是大事,但是现在他们自己是泥菩萨过河,事情的先后,会有一个重新的排列,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等待神将的决定。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萧风的脸色极为冷峻,从背上取出了一副画卷,说道,将所有正在犹豫此时该做出什么判断的成员的心思收了回来,找到了那根主心骨。 活下来的十多位天火会成员以及三位神将都来到了歌吧中央的一间大包厢里,免遭的弹火的池鱼,不过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外面还有重重包围的军队,今天能否活着离开这里,还需要更多的付出,所以一时之间所有成员都缄默了这一决定。 津天只是看了一眼说话的萧风,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扶着自己的左臂,往走廊中走去,略微狼狈当时依旧不丢巅峰时期的霸气,然后沿着漆黑的走廊,上楼。 他和萧风不一样,他对于杀死灭世主这件事的执念,因为此前事情以及今晚伤势的缘故,已经上弹到另外一个不得不报的程度。 “当年被学院开除,我杀光了所有排挤我的同学和老师。之后拜入野门,我师父说我天资不够,戾气太重,不愿传授我《铁壁身》,所以我偷学武学,最后杀了狗眼看人低的他。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活在别人的阴影当中,无论是当年的师父,还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灭世主!” 他完整的右手,拳缓缓攥紧,强悍的力量波及,似乎把空气都拧干成了破布。 望着他离开,一群人成员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法做出抉择。 津天今日前来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成员中仅存最多的就是锤堂,而他们并不是津天的部下,不用跟随津天。不过灭世主就在楼上的事实,还是不断地诱惑着他们。 轰轰轰的子弹声还没有停下来,而外面一些慌不择路逃跑的成员们的惨叫这个时候越来越稀薄,像是此时外面的夜空下氤氲的白色雾气。 渐渐稀薄下来的枪声,让诸位成员的心神反而越发地不安起来,因津天离开而动摇的心神,慢慢地陷入了不安当中。 一位刀堂成员的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眼睛里更是隐隐有眼泪的在泛动。他是津天座下刀堂仅存的成员,而这个时候他却无法做出跟随津天的决定,面对外面军方的威胁,他的心神更是完全失守,几位成员在他的影响下,心里沉闷下去的不安。 就在他嘴里无法控制地发出一些颤抖音的时候,萧风的方天画戟,一把刺入了他的心脏。 浓烈的殷红顺着方天画戟涌出。 “恐惧会波及人,懦弱也会波及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军心,动摇军心,比起活着,你倒不如死去。”萧风眼中锋芒一锁。 尸体倒在了血泊中,转头看着楼上,萧风冷嘲道:“他想死让他死便好了,当务之急,是活下来。灭世主的命,和我的命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 一直渴望与灭世主翻云覆雨的蝴蝶这个时候反而也没有做出与津天类似的决定,而是把藏在发丝间的绣花针以及红线取了出来。 窈窕妖娆的身影走到漆黑一片的走廊上,在震耳欲聋的丹药声的映衬下,手指连弹,手中的绣花针变作无数的黑影往四面八方的墙壁中飞去。 她不停地走动,密密麻麻的红线在整个地下一楼织成了一张红线组成的杂乱巨网,而最后的线端,则捏在了她的手中。 看着这张织成的网,以及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后反而对灭世主越发高涨的情.欲,她慢慢地咬紧了红唇,自言自语道:“姑奶奶才不会死在这帮臭花皮的手里。灭世主弟弟,有本事也活下来,死也让你死在姐姐的身.下。” 蝴蝶做这一切的时候,萧风也从这张拉开的画卷当中,取出了一把弓背为深黄色的神梨长弓。 长弓看起来极为神圣,其弦为半透明的浅蓝色,其三支箭矢则是三根雪白好似冰雪凝成。长弓落在他的手上,便开始散发着晶莹的黄色光芒,静谧的光泽,与外面的枪火声形成鲜明对比。 望着这把神梨长弓,所有的天火会成员这才想起来,他们的神将风神,其最本初的身份,是出自风冢大学的箭手。 他把手中的弓一握,抬头望着根本就看不到的包围他们的军方,用于屋外滚烫鲜血截然相反的冰冷之声道:“擒贼先擒王。” …… 中校骆阔举起他的右手。 所有的枪械就像是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同时停止了开火,于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所有的火焰都湮灭于黑暗之中,只有那股浓烈火药味以及回荡在耳膜的震耳枪声还迟迟没有停歇于感官之中。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人只觉心神恍惚,而作为领导者,骆阔的脸上却只有平静,还有作为绝对领袖这绝对的威武指挥下不露声色的骄傲和满足。 武装直升机静静悬浮在了半空,螺旋桨搅动着因为肃杀和鲜血而粘稠的空气。歌吧房屋的影子中,全是死尸,直升机的影子落在这些千疮百孔的尸体上,宛如搅着尸体的搅拌机。 画面十分恐怖,不过人心却并无波澜。 骆阔略微偏黑的脸色在夜色当中不是很容易分辩,不过他脸色的冷峻却还是能清晰无比地传入所有军人们的感知当中。 凝望着好似一具残碎死尸一样的楼房,里面仿若没有半点生气,似乎此前侥幸进入了其中的一众人,已经全部暴毙,不过无论骆阔还是场间的任何一位军士都清楚,他们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亡。 五位站在他身前的武者中,其中那位长着极为正气方脸的男子凝望着这栋大楼,当寒续开始闭上双目进入冥想状态恢复精神力的时候,他识海中的精神力也开始隐隐震荡着,脸色变得越发地凝重起来。 作为场间两位玄卡师中的一位,他比起他身侧的这位留着干练短发的女性玄卡师有着更敏锐的感知,而他对于许多有关玄卡的感知,自然更是比寻常人甚至其余派系的武者强出很多,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到的精神力波动,在他的意识当中,却是无比的清晰。 他转头看了一眼骆阔。 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早就超脱了寻常的上下属关系,所以没必要诉说什么,只是这个眼神就让骆阔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星玄卡,还是太贵重,他们几个也涉及到天火教主,此时又藏身进去,所以派人进去尽可能活捉,始终还是第一选择。”骆阔对张流微声说道。 利益大过牺牲,那么牺牲便不会有太多值得犹豫的。这些事情张流自然不用他来解释,只是一而再再二三的让灭世主以及天火会的人逃走,对于张流来说,已经彻底磨灭了所剩不多的耐性。 心里感谢对方的尊重,不过今天这场围捕本身,也不是他能发言的存在,他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便全身心地把今晚的一切都交给军方。 骆阔一挥手,五位武者,带着四十多位手拿枪械以及背着宽刀的军士,朝着这栋房屋靠近而去。 “火力戒备!”骆阔一声冷喝,所有的枪支炮弹,同时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 “一楼的人最为集中,你们进门之后四侧都应该会有人存在,各自小心。” “二楼应该是灭世主在调息,恢复精神力,上去十位武师,你们其余人从一楼进入。” 五位军方武者,三位是高等品阶武师,两位是中等品阶的玄卡师,其中那位女性玄卡师闭上眼睛微微感知了里面的气息波动之后,便交代了下来。 两位手拿与吴峰相像,但是却远比吴峰那把刀更为精致的军用武师长刀,带着十位武师军士,像是一只只飞燕,直接纵身通过早在弹火中破碎的窗户上了二楼。 其余的人,则带着人手,冲入了一楼当中。 “嘶——” 整栋房屋都一片死寂,悄无声息,无疑将一股恐怖的气息散发了出来,漆黑一片的歌吧里,这个时候就仿佛一个鬼屋,内里那粘稠的血腥之气,让走在最前方的那位扎着小辫的高等武师,都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轻嘶。 即便是联邦最强大的武装集团的一份子,即将进入这歌吧楼房的诸位军士还是不敢懈怠半分, 小辫武师手中的长刀往前小心翼翼探索着,紧跟在后方的军士打开军用手电,一道强光便穿射入了其中。 手电在这颗黑暗心脏中挖出了一道光路,在这光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条条十分纤细的红色丝线,就像是寻常家中进行缝补的丝线那样的普通的红色丝线,它们在内里交织着,就如同一根根血管,明明很寻常,但是却不禁令人感到一股别样的触目惊心。 小辫武师挥手制止了前行,他率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带着军用黑犀牛皮打造的手套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其中的一根红线。 他保持着绝对的警戒,不过他轻轻地碰触了这根红线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发生。 他手中刀光一闪,红色的丝线便在他的刀下断去,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发生。 片刻的等待之后,一招手,这支先头部队便跟随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路行走,他的刀便一路挥砍,宛如在开垦土地,然而等到他们走了足足十多步之后,只见走廊那黑暗的尽头当中,一道红色的身影闪了出来。 妖媚的身影,似乎要把天公都隐有入他的怀中。 数十根红线从她的手中射出。 “蝴蝶!”小辫武师一声厉喝,手中的刀便在手中挥砍起来,只见刀影闪动,数根绣花针便打在了他的刀身上,这些绣花针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脆弱,在与他的刀接触之后,便弹射向了四方! 咻咻咻—— 绣花针像是一场暴雨,肆虐开来。 恍然不觉间,无数的红线,便组成了一张将他们都包围在其中的网! 蝴蝶的身影踱步而出,出现在了他们一众的面前。 “蝴蝶!受死!”另一位高等武师往前飞身而出! “慢着!”这位小辫武师忽然感觉事情不对,一声厉喝,然而他的厉喝声响起的时候,那位武师已经飞身而起。 蝴蝶的脸上一抹不屑的冷笑,握着最后线端的她手往后一拽,无数的细线便急不可耐地回缩,密密麻麻的丝线,像是一张收拢的网般,将他们牢牢锁在其中。 “喝!” 小辫武师一刀劈下,这此前轻易便能斩断的丝线,这个时候却像是钢筋铁网般坚固难折! 第145章 机会 “警戒!”小辫武师一声大喝。 收拢的红色丝线,就像是一张大网,这三十多位军方强者像是被渔夫所捕的鱼,顷刻便被这些围拢而来的丝线所缠裹起来。 那位第一时间飞身而起的武师,手中的军刀对着四面大力挥砍,但是因为突然的凌空却并无法得以很好的借力,在劈断数道红丝之后,顷刻便被后面缩拢而来的丝线所缠裹,一道成功贴身紧接着就像溃于蚁穴的大堤坝一样,一根根丝线全部缠绕在他的身上,顷刻整个人便变成了好似蜘蛛茧一样的存在。 嗤噗噗—— 他整个人被这些丝线缠裹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到人形,数根丝线连接在了末端,将他整个人悬浮在走廊的半空当中。起初还能听到大力地冲撞声,顷刻,血管、骨骼、毛发,身上的一切都被极其细微的丝线割过的声音便取而代之地成为主音从内里传来,因为这厚厚的丝线茧壳存在而变得模糊沉闷的惨叫声,也隐约从里面穿了出来。 鲜血一点点从中渗透而出,滴答在地板上。 这刺激无比的画面,让所有从未见过这等画面的军士同时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断线!” 小辫武师又一声厉喝,手中的军刀配合足够的元气,一股赤红色的光斩便出现在他的刀下,只见这赤红色的光芒肆虐,他身前的数十根红线便为之斩断,然而后方还有更密集的丝线缩拢而来。 几位军士闻声纵身而起,手中的刀对着控制蜘蛛茧悬挂半空的丝线砍去,抓住了这大茧,那还在不断地缩小的蜘蛛茧内里,还有血肉不断地被搅动的声音,即便不用去看,脑海里也能出现一副无数根丝线在人的肉体之中肆意地勒过的画面。 将茧接到地面,察觉到内里那已然消失的生命力,所有军士的脸色都同时一寒。 而那些回抽的丝线还在继续向他们缠绕而来。 那位男玄卡师的手里出现了一张暗黑色的一星玄卡,随着他精神力地迅速注入,随着一道光界在空气中出现又瞬间消失,一股诡异的淡蓝色清风便陡然从他脚下成形。蓝色的清风撕卷,一根根红线折断,向他弹射而来的飞针也因蓝色清风的破坏,迅速地弯曲,丁丁零零变成颗颗落地的废铁。 然而还有更多的丝线从墙壁中剥离,从四面八方穿梭而出。 听着四面最内里包厢处的细线抽动声,这个时候军士们才意识到,整个歌吧一楼几乎都覆盖了这些红色丝线,这些红色丝线相互之间组合,相互之间提供借力点,只需要蝴蝶操控,所处于歌吧之中的丝线便可以以各个不同的位置缩拢而来! 无论是男玄卡师还是小辫武师,都不约而同地蹙紧眉头。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红线与针?这些红线与针为什么可以这么诡异地运动? 事实上只有蝴蝶自己才清楚,绣花针与线始终是她最强大的力量,所以实际上她身上所携带的红丝与针,数量远远超过许多人的想象。 而这些丝线在她手中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地朝任何位置收拢,这已经不是单纯武学上的力量,还有械派上的精妙计算。这些年各大派系之间地相互学习,以及武师之间的揣摩与切磋,无疑让现如今的武道一脉发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能从这样一位女流身上展现,毫无疑问是一种莫大的震撼。 这对于他们这些今日欲图将天火会和灭世主一网打尽的军方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麻烦。 ……淡蓝色的清风越来越虚弱,像是迟暮的人,一根根红线已经不会再在清风之中断去,而是像是僵持住的拔河绳,在空中颤抖飘荡。他们的身后,近乎四五十根之多的这样的飘荡丝线,将他们后退的道路完全封死。 察觉到自己的玄卡无法彻底化解危机,只能短暂僵持,男玄卡师的脸色不禁一沉,一道铁青之色顿时从他的脸上浮现。 女玄卡师站到了他的身侧。 凌厉的目光牢牢锁定着道道红线交织的另一头的蝴蝶,同为女性强者,她看蝴蝶的眼神比起其余武师更为厉然,战意也更为强烈。 脑海里一股力量充斥入她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她的眼睛忽然诡异地翻白,一股极为澎湃的精神力便从她的识海里出现,手指以难以想象的弧度弯曲之后,玄卡上光芒一闪,一道光界没有出现在卡向前,而是横亘了这张玄卡中心。 只见两根雪白色的气刃便从玄卡的两端出现,她手指一开,指缝中的玄卡便脱手而出,像是一道飞镖一样向着蝴蝶飞去。 卡片上面的两股气刃脱手之后便开始旋转,旋转的速度不断加快,其隐隐之间与空气的谋和,则令其飞行的速度也不断地自动加快,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一轮斩空的圆月! 一道道红线在这圆月当中破碎,将空气割破发出好像裂帛一般的声音。 蝴蝶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军方的武者,果然都不是寻常的武者,施展出来的玄卡还是武道的力量,都不是寻常同等品阶的对应武者所能企及。 她的手掌一抬,露出了她指缝间的四根丝线,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那个胸口被方天画戟一戟刺穿而死亡天火会成员的尸体,慢慢地从她的身前站了起来。 尸体宛如一尊僵尸,屹立在了她的身前。 “这是……”即便是为政府效力的军人,依旧不是无所不知的大能,从未见到过这么离奇的画面,这些向来主要与三大派系打交道的军人们,纷纷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提线木偶?” “蝴蝶,原来你真正的派系是巫派系,不是武派系!”回忆着她今晚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手段,这位女玄卡师不禁一声大叫了起来。 她声音的第一个音节响起来的时候,那尊毫无血色皮肤苍白如纸的成员,手掌一把往前探出,抓在了这卡底本身和玄卡力量融为一体的圆月前。 他的手在接触到这圆月的一瞬间,手便像是被撕开的纸片,亦像是被斧头劈开的木柴一样从中指断裂开,随着圆月的递进一路蔓延,一直裂到他的肩膀! 这道圆月,卡在了他的肩胛骨上,骨骼与卡片之间的剧烈摩擦,气刃散去,只留下一张卡片,在这漆黑之中隐隐还散发着蓝光。 尸体噗通一声跪倒下来,露出彼此黑暗中模糊的模样,女玄卡师的脸色显得几分难看,蝴蝶那张即便不刻意流露媚意都依旧显得撩人无比的脸,则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位女玄卡师。 她的手再猛地一拉。 嘶嘶嘶—— 所有的红线带动着一块块被牵动着脱离墙壁的碎砖与墙灰,向着他们以更暴虐的速度席卷开来。 这具备着十分诡异力量的红线,缠裹了人之后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实力,刚才众人都有了见证,没有军士胆敢再次以身犯险,所有的刀都朝着四面八方大力挥砍起来。 “不要让丝线近身!” 近身军士们捍卫着他们脚下方寸土地的时候,其中端着zb款自动步枪的军士们则轰轰轰地往前探出,手中的枪械,对着另一头的蝴蝶暴躁地射击而出。 蝴蝶目光微凛,她的左手一翻,连接在这具尸体背上的红线便微微上提,里面好像有一道神秘的力量从她的指尖由针线传递到他的尸体上,这具尸体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魁梧的身躯浑然便是不知疼痛的人肉挡箭牌!而似乎因为埋入他身体的绣花针的缘故,他的身体变得比寻常的肉体更为坚韧,这些子弹只能射入其中,却无法完全洞穿。 血花翻溅!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湖面,颗颗大汗,从军人的们的鬓角流下。 而那些威胁他们的红色丝线,则没有半分减缓地继续向他们肆虐而来。 男玄卡师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分,然而那张刚刚才出现在他手中的白色玄卡光亮却骤然变得明亮起。 白色的卡底,自然是二星玄卡。 随着他的精神力注入,手再向着天空一抬,这一次,一道浑圆的风墙像是一个从天而降锅盖一样,将他们牢牢保护在其中。 咚—— 气罩出现的刹那,内外气压之间陡然的划分,甚至在空气中发出了一声异常清晰的气炸声。 几位军士没有成功进入这防护罩中,他们的刀刃在这些红丝下没能发挥出效用,一道道丝线缠绕在了他们的身上,在他们凄厉无比的惨叫当中,将其变成了一颗颗大茧,悬荡在了半空当中。 气罩中的军士们环顾四面八方,只见密密麻麻的红丝这个时候更加不留余力地抽打在了这些气罩上,几秒钟的时间里,这些密密麻麻的红线便让他们的视线变得愈发地模糊。 “巫师大阵。”男玄卡师咬紧牙关,寒声说道。 阵法,对于几大派系来说都不陌生,在不同的派系会有不同的体现,譬如巫系当中会有幻术,玄卡当中也有幻术,要在巫系当中缔造出幻阵,便需要巫师们进行巫阵制造,玄卡师的话,便需要制卡师的幻卡制造,外加上玄卡师选用许多幻术性玄卡进行排阵。 大阵比起正常手段来说,最大的优势便在于是提前排布,能够将对应派系中的各种力量融合在一起来使用,对于闯入者来说,毫无准备的大阵的存在便是真正的磨难。 蝴蝶现在所展现出来的这些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丝线,实际上就是一个简陋的巫系阵法,虽说在巫系当中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但是毫无疑问这种提前构造出来的设计,已经让他们陷入死局。 小辫武师举起了手臂,嘴对准藏在手臂上的通讯器道:“行动地点当中有巫术大阵,请求支援。” 不过他的话音才刚刚响起来一瞬,只听见外面便传来一阵沉重若闷雷的脚步声。 女玄卡师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气罩的侧沿,望着丝线的缝隙,只见丝线的流动已经停止,然而一个挥舞着足够一锤将人锤成肉泥的两米五之高的大汉,则大步冲来。 她的双瞳骤然一缩。 对于天火会的真实力量,军方也知之甚少,不过当看到这尊大汉的一瞬间,女玄卡师便能确定,他是十八堂堂主之一——锤堂堂主——昊高。 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位浑身上下全是弹孔,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气息的握着刀的尸体,紧随其后。 女玄卡师深吸一口气,身形往后退了下来,小辫武师是场间唯一的一位高等武师,他身形一震,做了一个手势之后,便与其余两位武师一起地站在了最前方,手中的宽刀,列在了身前。 那轰轰而来的脚步声,有如踏在他们心神上的象蹄。 咚—— 只听一声无比沉重地巨锤砸动,身前的这面空气防护罩便猛地震荡起来,好像有无数的水纹在里面流动,而这内里封闭的空气也被这一锤之威震荡而受到挤压,在里面掀起了一道令人容颜微微变形的流力。 面对巫师阵法尚且能一敌的保护罩,在这不讲半点道理纯粹便是只能以怪力来形容的力量面前,却并没有半点强大的感觉。 两位玄卡师的手里再度各自摸出来一张玄卡,精神力注入其中,光亮便在手中璀璨,而不等到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又是一抡大锤砸下! 好像玻璃猛地摔倒地面上的声音骤然从他们的四面八方传出,举头一看,密密麻麻的裂纹便出现在了这保护罩的上面,即将要在下一瞬间破裂。 “轰——” 一口大锤忽地挥动而出,像是从一面大墙上忽然砸开了一个洞口一样,越过红色丝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而那蛮横无比的一锤,落到了小辫武师的刀上,即便是小辫武师这么强横的力量,高等武师的修为,其刀身依旧在这一锤之中略微变形,而他的身影更是直接倒向暴退而出。 “嗤嗤——” 那握着刀的尸体,一刀落在了另外两位的武师身上,两位两位武师手中的刀也第一时间挥出,然而因为其本就是死人,不知疼痛没有思想自然也没有顾忌,丝毫没有在意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刀,而是一往无前地将刀往前劈开出来,带动出两股从脖子出喷出的鲜红的血柱! 其余天火会成员的身影,也在此刻杀出! “杀!” 唯有萧风的身影,依旧静静站在那间包厢当中,握着神梨弓,背着方天画戟的他,慢慢地走出了包厢。 天火会成员知道他箭手身份的人都极少,更别提军方资料,今日自己会带长弓出现在这里,可能知道的人应该更是没有,所以,这便是他的杀手锏。 而射箭,要中的前提是,有施射的位置,有目标的方向,目标需要在可被射中的范围当中。 这一切现如今都没有,所以,就需要牺牲,用鲜血,却给他浇灌出来这样一个机会。 他需要自己的部下,还有同为神将的蝴蝶,给他这样的机会。 二楼的寒续,也在等待着他的机会。 第146章 选择 一楼的大战还没有爆发,津天的身影,便踏上了第二层楼。 他已经受伤,但是所能爆发出的战力,却还依旧强大。作为天火会五大神将中的一位,即便是落至平阳,也依然是虎,没有人胆敢小瞧他的力量半分。 身后没有任何身影的跟随,只让他眼角的冷意越发地清寒,孤零零的身影看似潇洒利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做了一个冷酷到极点的决定。 要是自己以及楼下的某些成员能在今晚活下去,自己会全部杀死这些此时此刻没有追随自己的天火会成员;等自己伤势痊愈,他会把蝴蝶蹂躏成泥,他会把自己离开时嘲讽自己的萧风打成碎肉! 怒火在燃烧翻滚,他的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咚的一声,甚至是刻意地落步,他站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外面的枪火冲击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偶尔会有子弹穿梭到二楼的走廊当中,射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破裂声;弹飞的墙片打在人的脸上,却并无法让他这张好似已经将愤怒深深篆刻其上的脸有半分的动容。 装饰的花瓶早已经变成碎片,他的身影依然屹然地站到了这满是死尸的走道上。 在这走道的另一头,他感知到了那股人肉的气息从一间包厢里走出,微微抬起头,便隐约看到‘’食人骨李青洲那断臂的剪影。 空荡荡的左袖,在风中飘荡着,而他自己的左臂也在这无形的提醒当中,感到了略微的发烫和疼痛。 他的断臂和现在津天的情况无疑有一些像:津天的整只左手都无法使用,而李青洲的手则早已经断去了好多年。 虽然断李青洲左臂的是天火教主,而短时间内重伤津天的是灭世主寒续,不过无论如何,关于两人立场之间的恩恩怨怨引发的战斗,在这个时候才体现出了真正的公平。 “这样杀了你,你应该会更没有怨言。”津天晃了晃自己的右臂。 李青洲的右手也慢慢地攥紧,原本沧桑满是厚茧的手在这一握之间,又变大了数寸。 要是论及真正的实力,李青洲定然要强过津天,堂堂恶人流的帮主,他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能在天火会这么大的重压下依旧能保证恶人流的安然,然而现在的他浑身都是伤,此前的战斗力不知中了萧风和津天多少攻击,虽然津天也有伤,但是津天的伤势比不上此时李青洲身上的伤势眼中,此时两者相遇,胜负其实难分。 李青洲自己的心里,也丝毫没有把握。 看着津天那黑暗之中依旧比其余部位要清晰许多的光头,李青洲的嘴角忽然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冷声道:“你确定,你要一个打我们两个?” 津天的脸色骤然一沉,心里更是感到了一股陡然降临的沉沉的压力。 灭世主和恶人流之间真的联手? 常理之下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灭世主之于天火会,之于恶人流还是飞狼,都是同样的大敌,联手在往常根本没有可能,而在今晚突然选择联手,当然也情有可原,可是直到此刻两人还站到一起,倒是津天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的左臂还在隐隐发烫,刚才那洞穿了墙壁与夜色,将他瞬间重伤的光线,现在在他的脑海当中还清晰无比,好偌还在自己的骨骼之中维持着穿透。 此前经历了这么多,他无法将灭世主当做普通的初等品阶的双修武者,经历了刚才那一道“光激”玄卡之后,灭世主在他的心里更是已经与他平级的存在。 确定了这个结果,津天的心念忽地一沉。 他忽然意识到,若是今晚他们都能够活下去,那么李青洲与灭世主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不过这并不是今晚需要关注的事情。 他侧头望着李青洲后方那如此近距离传递出来的精神力波动包厢,那好似一根白线的嘴唇抿紧了下来。 “他不会出手,因为他比谁都想活下,他所储备的所有力量都会拿去争取在今晚的围杀当中活下来,不会花在我身上。”津天忽然冷声说道,“若是花一张玄卡在我身上,今晚他想活下来的可能都会变得极小。” 听到他的话音似乎有些不对劲,李青洲心中的战意竟然开始逐步消弭,道:“极小?难道你认为现在活下去还有可能?” 津天的拳头慢慢地攥得更紧,心中有一道在踏上楼梯时候便十分艰难的决定更放肆地酝酿起来,而在确定了没有人追随自己在这个时候杀死灭世主,以及李青洲选择了站在寒续这一旁之后,心中的犹豫开始向着起先的他最不愿意摆动的方向落去。 迎着李青洲的冷光,他抬起头,道:“我想杀他,但是今晚未必我能杀死他,你和他联手也未必能杀死我,并且无论我们谁胜谁负,我们两方都会死在这里,所以这样的胜负没有意义,与其这样,倒不如选另一个对我们两方来说都有意义的选择。” 李青洲的眼睛微微放大,看着这道身影,完全无法相信如此冷静的一番话,会从一向莽撞自傲津天的嘴里说出来。 津天无法看到他的眼神,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感受到他的心里波动,他声音微微沉下了数分后,道:“我没有选择,你们想要活下来也就没有选择,必须和我联手,因为你们不和我联手,那我们之间便是敌人,而我们是敌人,便谁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李青洲没有说话,在一瞬的沉默之后,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讽刺。 子弹的声音这时候才停了下来,外面的惨叫声也随着枪械的声音湮灭在了这夜静之中。 他的笑声让人极度不喜,但是津天却极为难得地只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 感受到识海之中要充沛了几分的精神力,正确计算出现在已经满足了自己操控光明意所需的最低精神力,寒续的双眼,不禁睁开。 入定状态下,玄卡师对于外界的感知却并不是封闭,又因为包厢隔音门的玻璃破碎的缘故,他隐约听到了津天的决定。 在感到了一阵的意外之后,他很快地平复下来,缓缓起身起身,推开包厢门,走到回归到平静的走廊上,看着李青洲前方的津天,目光平静。 津天的眼皮,却不禁跳动了起来。 寒续三步站到了李青洲的身侧,看着津天,几秒钟之后,才缓声说话,因为外面那震碎人肝胆的枪声停下的缘故,映衬得他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你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理性的选择?” 津天声音微寒,额头和脖子青筋跳动,道:“我是被逼的,他们若是跟在我的身后,那么今晚死的必定是你们,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寒续点了点头,这才像是津天的想法。 寒续看了看津天,又看了看李青洲,比他们两人都预想得要干脆地说道:“好,我现在足够使用光明意,但是要是恢复更多的精神力,去恢复足以使用更多玄卡的精神力,至少还有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了这个时间,所以只能以现在的情况作为全部的本钱。 我只需要你们给我创造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在外面的环境当中,施展光明意的机会。” 津天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看向了寒续的右手,寒续手中那张玄卡黑暗当中明明看不清楚,但是在他脑海里却分外清晰的白色玄卡。 光明意对于他来说,有另外的一番故事,上一次寒续便是用了这张玄卡,阻碍了自己的追击,这才得以逃生,虽然自己那一夜并没有吃到亏,自己以更血腥的手段赚回了与花摩银行之间的颜面,但是那张光明意,始终成为了他心中磨灭不去的污点。 而寒续此时的这个提议,更是让他感到了无比的大胆。 津天和李青洲同时透过走道尽头处提供喝奶茶或啤酒的休闲区的窗户,隐约看着外面的密密身影,头皮不禁同时感到了一阵发麻。 任何人要是出现在了那窗口之下,都会在一瞬间便被射成肉泥,寒续的提议,对于他们三人任何一人来说,都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李青洲和津天的眉头同时因为深思和顾虑而锁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军方的那带领着十位武者的两位高等武师,同时从那窗口之中跃来。 “要是我发现我没法活着离开这里,我没有成全你的必要。”津天咬紧牙关,寒声说道,“要是我会死,我发誓,即便你不死在我手里,我一定也会让你死在今夜。” 李青洲看着身侧的年轻身影,咬牙道:“我也一样。” 恶毒的誓言将三人短暂地捆绑在了下起,感受到下方的巫师阵法似乎布成,而又被牵连而动,寒续的呼吸变得越发地沉重,他颔首看着两位枭雄,点头道:“我做完我所能做的所有,至于能否活下去,更多只能看命。” 说完,寒续缓缓往后退身,眼神变得平静起来,只将玄卡紧紧夹在指缝中,静静看着站在窗口处数位武师。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谢顶的高等武师,他身后那位初等品阶的武师军士的手电往前照射而出,强烈的光芒照亮了三人的年龄各异的脸。高等武师看着互相之间水火不相容的灭世主以及李青洲还有天火会神将津天同时出现在了眼前,并且保持着和平,不禁感到了一丝的错愕。 “你们快速投降,可以死个痛快。”这位谢顶武师很快回过神来,看到李青洲与津天身上的伤势,再意识到修为远远不及自己的灭世主此时也是强弩之末,那份错愕很快便消失了下。无论今晚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发展,对于动用了如此多军力的军方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感受到前方一股澎湃的力量在成形,只见李青洲那残破的身影骤然往前冲出五米左右的距离,清晰出现在他们的强光视野之中,同时出现的还有翻腾的空气,以及那陡然凝成的一掌! 透明但却有真实的掌印凌空而来! “轰——” 两位高等武师心头一惊,同时往前劈出了一刀,两道强大的刀浪也立即形成,劈砍在了这飞来的掌印上。 合金战刀上面的有元气注入浮现的光芒,两道强盛的刀意劈砍在掌上,上面的光芒悄然之间便像是扑上了灭虫灯的萤火虫一样嗒嗒嗒地湮灭。 两位武师豁然抬头看向那保持着挥掌之姿的李青洲,心里不禁波澜大起:这些江湖鱼虾,居然会如此之强?!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反应,李青洲的脸色变得更铁了三分,因为气血的极度翻涌脸色也于一瞬间变得潮红,劲气撕扯他残破的衣裳,整个衣面都像是浪一样抖动起来。 而后他的掌,连绵不绝地往前轰出。 这翻涛掌好像海浪一样滔滔不绝地掌意,在一瞬地被阻拦之后又立即汹涌而来。 两位高等武士的手臂猛地一沉,不过两人都是了不起的高等武师,更有常年累也并肩作战的模切,所以他开门不约而同地重重一踏脚步,同时往前发力,一股强横的力量便从刀上灌出。 轰—— 两道力量相遇,便产生了强悍的冲撞,两道力量相解相融,这如人躯干大的掌印霎时破碎,破碎的同时,还有一股好像是海浪拍在礁石上破碎的声音,两股刀气消失,而李青洲的嘴中则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而翻涛掌溅射开来的力量往后席卷,一根根强光手电筒的玻璃罩便霎时破裂,玻璃罩后面的灯泡也炸裂开来。 光线消失的同时,后方的数位武师身躯便同时一震,最后方的两位武师更是直接从进来的窗户被拍飞了出去。 “战斗!” 谢顶武师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的众军士还来不及反应,他便感觉到一股暴虐的气息在向他冲锋而来,掀动的冷风将他两侧的余发往后翻卷。 他豁然抬头,便看到津天的那颗光头,以及他光秃秃的头顶下那清晰突兀的狰狞五官。 噔—— 谢顶武师第一时间回防,刀往自己的身前一拦,只听一声爆响,津天的那泛着淡黄色光芒的铁拳便一拳打在了这位谢顶武师的刀侧,一股强横的力量通过长刀一直连绵到了他虎口,而后是他整个躯干。 他整个身躯倒滑出了数米! 津天的右臂一抡,开始与一众军士爆发开激烈的战斗! 寒续深吸口气,光明意在他手中不断地旋转着,感受到下面爆发开的剧烈战斗,他知道,自己施展出光明意的可能已经不小,但是问题的关键还是,施展开光明意之后,自己又应该怎么跑? 今晚,怎么才可以活下来? 然后……怎么才可以保证自己能够逃生的情况下,让李青洲,津天和萧风一众死在这里? 抱歉,我们,始终是敌人,只是现在是一条船的敌人而已。 第147章 里外 寒续没有问津天为什么会选择站到自己这一边,因为当他孤零零的出现,并且和自己姑且站到一起的时候,寒续便明白,津天选择在今晚的战斗中背叛其余的天火会成员。 也只有津天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才可能因为别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随自己,而在生与死的时候选择背叛。 寒续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津天的脑海里,也有与他想杀死他们一样类似的算盘。 他在思考怎样自己才可以逃出生天,然后让这该死的灭世主以及那些不在今夜追随自己的天火会成员们,并且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萧风一并死亡! 这光头男子,远比寒续所想的还要冷酷无情。 李青洲的心里却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没有寒续和津天那么胆大,在思考如何活下去的时候,还可以去思考如何让自己赚更多。一向小心谨慎经营恶人流的他,做任何事实际上都是小心谨慎,所以他想的只有怎样才能够让寒续成功施展出光明意,并且这光明意可以限制到所有对他们有威胁的军士。 随着一道道武学的展现,整个二楼也掀起了一阵肆虐的风暴,颓坯和狼藉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样在各处蔓延。 李青洲和津天都是强大的武师,然而在重伤的时候面对同样强大的两位武师,却并无法第一时间占到上风。 谢顶武师的身影往侧面如同龙卷风一样翻滚,躲开了李青洲的一掌,同时,他自己他伙伴这两位高等武师的刀同时一挥,只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大网似乎由他们的刀锋凝成,向津天二人覆盖而来,李青洲和津天的身影同时一震,各自轰出一记之后,倒退而出。 两人的腹部同时裂开。 这让两人腹部衣襟同时碎裂的刀,令两人的面容同时微变。 在刚才战斗中还保持着战力的数位军士,站到了两位军方武师的身后,手中的刀,对着他们指出。 锋芒合着同样锋锐的目光,随着他们间歇呼哧的鼻息跳动。 “合击武学?”寒续回顾着这相互照应,同时劈砍而出,封死了李青洲,又同时封死了津天的刀法,不禁道出了这类武学的名称。 各大高校生围攻寒续的当夜,风冢学院的两位学员施展出了合击箭技,也便是一套需要两人共同完成的箭法,险些让寒续都丧命在了那天夜里,而合击武学也是同理。 顾名思义,合计武学是一门武学需要两人或者多人共同使用,从而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强悍威力的武学。刚才他们两人斩出的这一刀,相互照应,两人的刀法连绵成网,明显便是这样的武学。 意识到对手比预想中更强,津天后背的肌肉耸动,脸上的皮肉也跟着抽动着,他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李青洲则铁着脸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要赢过这两个武师,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容易。 津天一声厉喝,整个人再度变成残影而上,李青洲的身影,也不得不跟着他往前冲出。 望着他们顷刻间再度爆发开的战斗画面,寒续旋动着卡片的手不禁停了下来,把手指含在嘴里,看着爆发开战斗的众人,再望着那合击武技,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念头在诞生,一时之间自己也都理不清楚。 不过他知道这和今晚的生死不直接有关,而是和他那关于“卡武道”的构想,有关。 他摇摇头,将心念沉淀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他们之间的战斗,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玄卡以及局势的变化。 光明意只能用一次,他的精神力也只够用一次,所以,由不得闪失。 …… 两支小队进入楼房的时候,骆阔把手背在身后,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过在里面很快传出来让所有军士的身形都微微一拔的声音的时候,骆阔自信满满而背在身后的手便垂到了两侧。 望着顿时爆发开战斗的歌吧内,本身便是一位高等品阶武师的骆阔,脸色变得渐渐地沉重起来,里面这场战斗所爆发出来的激烈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喊叫的声音以及厉喝的声音紧接着清楚无比地传荡出来,让骆阔插在裤兜中的双手不禁微微拢了拢,像是这条街道尽头处那家油条铺子早晨时候紧实的油条。 “让他们退出来!” 里面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一些不安,让人冲入其中进行强攻目前看来没有那么容易,今晚的战斗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便可以解决,对于稳操胜券的他而言,没必要这么着急地去拿下他们。 不过他虽然并不着急,但是却隐隐有些着恼与疲惫,一声冷喝之后,然后转头往自己的那辆汽车走去。 不过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后方的那栋歌吧大楼里爆发出来了一声沉闷地巨响。 他仓皇回头,便看到了一副画面,这幅画面让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和一口铁锅一样的黑沉,一把握到自己的车门上,这辆结实的军用越野汽车的车门在他的手里不禁像是泥土捏制的一样微微地变形。 他所看见的是一位军士像是一团烂酱一样从歌吧一楼大厅破碎的正门中变成残影飞了出来,残影都好似带血一样流红,拉出一道黑红交加的线条。 而后噗通一声撞在了公路对面的一栋房屋的墙壁上,在墙壁上留下了血腥的痕迹之后,变成了一团肉泥滑落在地。 这让人惶然的画面,对于这些铁血的军士来说,也依旧震撼,但是却很快能够回过神来。 立即便有军人朝他围拢而去,靠近之后便更清楚地发现,这位军士已经被一记重锤打得骨骼尽碎成渣,身体的皮肉也被打得宛如面粉一样的松弛。 看着这幅画面,所有军士在感到心中一冷的同时,心里更多地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 不过不等火焰蔓延,咻咻咻——又有三道如坠石一样没有生命的死物从一楼之中倒飞而出,朝他们砸来。 “躲开!” 军士立即一声大喝,所有人朝着两侧潮水一样退避开,这三道身影便如孩子丢出的玩具一样砰砰砰地砸在了他们空出来区域的深灰色墙壁上。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歌吧内里,喉咙耸动,咽下一口口在这画面冲击之下好似都带上了干血的唾沫。 而后,整个歌吧的一楼内里接着传来了更为震撼地嘶吼声音。 张流的身子不禁像是一块铁一样的坚硬起来,有些话不便于说,只能他心里自言自语地寒声道:“他们可能撤不出来了。” …… 一楼的战斗是第一时间打响,并且因为天火会成员集中的缘故,战斗情况最为剧烈,甚至都掩盖了二楼上战斗的情况。 “喝——” 锤堂堂主那好偌一颗车头大小的铁锤在被杀气与煞气挤压的狭窄空间中大开大合,一抡一砸好似整栋歌吧都要倒塌,而每一锤落下,都会带动沉闷的气轰声,紧接着便有一声惨叫。硬接他锤的军士,要么是直接一锤砸成烂泥,要么就是像是喷发火山一样爆出一大口的鲜血,变成残影横掠过半个歌吧然后倒飞而出。 那位背上连着蝴蝶红色丝线的死去的天火会成员,在前方肆意地砍杀,同时也接受了不知多少道凌厉的攻击,除了那些将他整个前身都轰烂的弹孔以外,身上还出现了几十个恐怖的致命伤口,身体里的肠胃更是从腹部的开口里流了一地,然而他却依然一往无前! 噗噗噗—— 几位军士的腰腹被他砍出一大道的血口,像是被割过的稻谷一样,惨叫着倒下。 与此同时,十多位天火会的成员从两侧的走廊当中喊叫着杀出,胸口纹有火焰纹的天火会成员,冲撞上了穿着制式军装的军士群中,更猛烈的厮杀,在这走道之中爆发开来! 一位军士与一位锤堂的成员厮打进了一间包间的内里,内里立即闪烁起来一道道令人寒毛耸立的刀光,墙壁上的显示屏立即在他们的战斗中哐哐碎裂! “啊!”一位军士的腿骨被一位锤堂成员的大锤一锤砸裂!而后大锤轰地抡到他的头顶,将他砸成烂泥。 另一位魁梧军士的身影像是一只只狸猫一样灵活,脚步一踏这铁锤整个人便飞身而起,而后一刀砍断了这位天火会成员的头,血柱冲上了天花板! 这混乱的战斗场景之中,最夺目的始终还是尸偶以及锤堂堂主。 不怕疼痛不会死亡的尸偶近乎所向披靡,一位军士大喊着朝着尸偶虎扑而出,尸偶后背的红丝在蝴蝶的操控下微微拉动,手中的刀便精准无误地朝前刺出,没有全形的手臂爆发出了强到恐怖的力量,一把捅穿了这位军士的身体。 就在他出刀的刹那,眼中闪着红光,握着战刀的另一位军士乘机欺身而上,凶狠地捅入这具蝴蝶所操控的尸偶的身体当中。 这是足够要人命的一刀,然而尸偶那一双被鲜红色完全占据,没有瞳孔,更没有其余任何破坏这鲜红的杂质纯在的双眼,却依然没有丝毫地变色。 在肠胃被割断地声音当中,军士口中一直持续的喊叫也越来越歇斯底里,然而在热血冲顶之余脑海里霎时闪过的平静让他明白,自己这一刀也丝毫没有奏效。 噗—— 尸偶一刀捅入了他的心脏,一片鲜红的胸腔之中,他原本蓬勃有力的心跳,在这冰冷钢刀的贯穿之后,所有的力量都被这冰冷的刀所挑破,原本的跳动顿时奄息。 而这位军士,目光涣散,整个身体也软绵绵了下来,顺着尸偶贯体而过的刀,扑通跪倒在地。 玄卡师的近身作战能力一直都不够强大,而作为一场战斗中至关重要的存在,所有军士在此前的场场练习中知道保护他们的重要性,所以两位玄卡师始终是在所有人保护的中间。处在保护圈中央的两人,看着周遭爆发开的战斗,脸色依旧异常地凝重。 女玄卡师遥遥望着手中握着红线,操控着尸偶砍杀的蝴蝶,眼睛再一次眯得像是这一根根纤细的红线。 而在她的视线当中隐约可以看到,蝴蝶的原本垂下的左手举了起来,再一次拉动那连通了这巫师阵法地红线尾端。 “小心!” 女玄卡师一声尖叫,同时,一张玄卡从她的袖口划出,而后在她并没有发力的情况下悬浮在了空中。 女玄卡师闭上了双目,随着精神力的注入,只见一道白色的气刃再一次出现,不过这一次却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从光界之中悬浮而出的气刃,则是开始旋转着斩动周遭的这一根根红线。 一根根红线像是受到吸引一样向着这旋转的气刃汇聚而去,无数的红线汇聚,就像是被黑洞吸引了一样,不断地汇聚而去但也不断地消失!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陷入了这好似厮杀一样的僵持之中。 许多军士注意到施展出来这张二星玄卡之后,那对他们有致命威胁的巫师阵法可以没法再伤害到他们,他们得以全心全意地陷入厮杀当中,不禁陷入了狂喜。 然而女玄卡师的脸色变得越发地苍白起来。 她的苍白不只是因为骤然强行使用二星玄卡对她的识海造成了损伤,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动用了二星玄卡之后,发现居然依旧无法将这巫师阵法毁灭,而是与之僵持住。 其余军士满足于巫师大阵的僵持,但是她却完全不满足这一点。要知道,她使用这张玄卡这么多年,这张二星玄卡实际上可以爆发出来的威力实际上远不止于此,然而今夜却被这巫师大阵限制得死死的,对一向骄傲的她而言莫不是一种偌大的冲击。 看着依旧在砍杀的尸偶,这位施展出自己最强玄卡,却没法取得预期结果的女玄卡师的眼角忍不住愤怒地抽动着,“我不如你?” …… “杀!” 一位位军士在刀与锤中倒下。 四面八方陡然爆发出的剧烈到了极点的战斗,明明自己一众人手更多,而这战斗在天火会一方竟然反而呈现着压倒性地优势! 小辫武师手中的刀宛如灵活的游鱼一样,刺上了一位天火会成员的手,这位成员的五根手指就像是被一刀砍过的五根胡萝卜一样断裂,在他仰起头发出震痛耳膜的惨叫的同时,小辫武师那雪白的一刀便霎时落下! 这位成员的身体顿时像是一张布匹一样撕裂,一个巨大的裂缝从他的头顶上出现,而后延续而下,一直从上而下贯穿了他整个身体,而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两半,向着两侧飞了出去。 抬头一看正在对其余军士展开剧烈厮杀的尸偶以及锤堂堂主,一位位军士正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掩护我!” 小辫武师一声厉喝,往前冲出。 第148章 一百四十八章:活人偶 小辫武师的身上的黑靴重踏在地面上,布着黑瓷的地面上立即被他一脚踏出了一道黑色的蛛纹,一踏之间掀动的劲气灌入蛛纹之中,立即震荡起来数股尘浪。 一踏产生的力量让他整个人一跃而起,与此同时经脉当中的元气疯狂地冲涌,如此剧烈的元气运转让他的经脉都感受到了一股胀痛,而他在空中微微蜷缩的身影则在这武学的运转下好偌猛虎,身上传递开来一道王霸之气,而他刺出的一刀更是霎时便爆发出来一股好偌虎吟的声音! “虎刀诀?” 锤堂堂主望着这斩来的一刀,一锤将一位军士再一次砸得横飞而出,手中的大锤锤柄便被他一把夹在腋下,而后他大力一翘,力量压在锤尾,这大锤便再度横砸了出去! 大锤犹如搅翻东海的如意棒,整个走道都被他的锤掀动一股好似足以大闹天宫的狂暴。 小辫武师眼中的锋芒急速收拢,整个人的皮肉像是海浪一样抖动了起来,面对这飞来的一锤,他面不改色,手中的刀往前大力地劈出。 以刀硬接锤? 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刚才这位堂主已经展现出来了他锤的可怕,轻易便能砸烂武师的骨肉,然而小辫武师居然还敢不知死活地以刀硬接?! 锤堂堂主自己都不敢相信对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小辫武师的刀则一往无前。 两位玄卡师心中同样震撼,但是只有选择信任,男玄卡师的手里一张玄卡浮现,而后两股劲风盘旋出现,然后劲风扭动而成了两根巨鞭,由走道的正中间朝两侧排三倒海般地拍开,一位位试图阻拦小辫武师的天火会成员便惨叫着被拍到了墙壁上! 锤刀相接。 原本以为应该会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至少其中一方会在这样的对接中倒飞而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小辫武师的刀落到这面大锤上,却并没有爆发开碰撞的声音,反而传出像是虎跨山涧一般的脚步轻点之声。 锤堂堂主心头一震,在他的感知当中,自己这一锤砸出仿佛根本没有碰触到什么力量一样,铁锤锤面从他的刀上划过,然后轰隆一声砸入侧面的墙壁当中! 一个深黑的窟窿伴随一蓬巨尘爆发,墙壁缝隙之间更是震动着喷出一蓬蓬的旧灰。于此同时,这位小辫武师的刀上则顿时反弹出来一道强横的力量,他的脸色沉重如石,身躯则如点石而跃的猛虎一样,凭借这道力量飞跃了开来。 整个人,向着那尸偶的身后冲去。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位巨人,而是那尸偶身后连接的红线! 尸偶之所能够运动,正是因为这些红线的存在,这些红线就是尸偶的生命线! 小辫武师眼中的锋芒迅速地收拢,臂膀里的块块固结肌肉撑着身上的绿皮军衣,他的脚步再一踏地面,这一次因为速度更加快的缘故,一踏之间竟然产生出了一股疾风,而这疾风也跟着发出一声猛虎般的嘶啼。 小辫武师的身影划过一道残影,眨眼便闪掠到了尸偶的身后,尸偶头上宛如枯藤一样干枯的头发在他掀动的疾风当中飞扬。 小辫武师脸上出现泰山一样沉重的沉色,似乎眉梢之中都要喷出劲气来,手中的刀也如他此生整个人一样散发出一股猛虎之气,对着他后背的根根丝线拍去,一刀落下之间,只见刀锋之上巍然有一尊虎头!身下一道道白气喷薄而出。 见状,蝴蝶五指连弹,而后五根手指刚劲一握,发出好似有一颗石头在她的玉手当中碎裂的声音,那四根连绵到尸偶后背的绷紧的红线再紧了数分,每一根红线上面都紧致得仿佛能反射出光芒。 尸偶其后背那几个细微的针孔当中,流出了一滴滴黑色的尸油,顺着红线一路流淌,而这具尸偶的身体,则像是意识到了致命威胁一样暴退而出,手中那柄在战斗当中变得全是凹坑的刀,对着小辫武师猛拉而出。 噌—— 两人之间的刀相触,猛烈的摩擦从两把刀上爆发而出,璀璨得堪比银河的火星长链在这漆黑走道中割划破出来。 猛虎的嘶吼之声忽震至顶,数位军士以及天火会成员只感觉好像有一只猛虎冲入了他们的大脑一样,整个头颅都在这一刀散发出的威音当中感到裂痛。 而小辫武师咬紧牙关,浑身肌肉于一瞬间酸痛无比的他手中的刀则再往前一送,一股好似将空气都撕裂的厉啸声再从刀身之中传出! 刀气逼迫,尸偶背后反射着尸油光泽的红线仿佛琴弦一样剧烈的颤抖,即便刀并没接触到他们,一根根红线颤抖的频率也好似正在接受切割。 “喝!” 随着武师的一声厉喝,那数根红线霎时断裂! 断裂的红线反弹,软绵绵的红线在空中散乱,即便落至人身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势,然而蝴蝶的口中则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她的身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一样倒飞落地。 尸偶眼中的光芒顷刻之间汇聚,然后又像星辰一样爆灭,大股的鲜血涌入眼中,两颗眼球在眼窟窿中炸成了两团血雾。 小辫武师手中的刀高高举起,而行刑的刽子手一样,斩出一片白光,一刀落下,尸偶的头颅则抛飞了出去! 轰—— 没有时间去得意这一刀之威,小辫武师的背后顷刻便传来了沉闷如雷的压空之声,不用回头,便知道那轮巨锤在朝他砸来! 他的身形骤动,手中的刀像是一面盾牌一样列在身前,整个人的身躯再猛地一转,那大锤就砸在了他的刀面上,刀面承力再砸在他的胸口上。 强悍到足够让他两臂脱臼的力量,随着他身上一股让他头发从发根耸立到发梢的猛虎力量传荡,他的头发从发根当中带血飞出,这股让他五脏六腑瞬间近乎要破碎的力量,则减弱了足足数分! 他的身体强撑下这股力量,整个人的身影,则借着这一锤之力,对这倒在地上的蝴蝶飞去! 手中的刀往下微垂落地,刀尖在地面拉出一道深邃的长痕以及璀璨的星火!对这蝴蝶的身体斩去! “蝴神!”锤堂堂主面色大变,然而他才往前走出一步,一道光界便出现在他的后背,他的身后便忽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整个后背的衣襟都像是被人大力抓住了一样破碎!整个人后背的皮肉,好似都要被这股吸力所拉扯而去。 “蝴神!”锤堂大汉脸上青筋突兀,豁然转头看着那施展出此道玄卡的女玄卡师,再发出了一声怒吼,“可恶!” 手中大锤朝她抡出,然而男玄卡师操控的两根空气巨龙则猛地一抽,将两方的身影霎时拉开。 “蝴蝶!受死!” 巫师和玄卡师一样,近身作战都不擅长,而作为高等品阶武师的小辫男子,已经在刚才的战斗里展现出了他的实力,而此时他手中的刀,便是向着蝴蝶提斩而去! 他的眼中尽是狂暴! 然而蝴蝶的眼中却并没有太多别样的情绪,而是浮现了一道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应该浮现的有关***的贪婪。 寒续要是在这里定然就会明白这眼神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对对手的赞赏,而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赞赏,自然代表着她还保持着自信。 运筹于帷幄之间。 躺在地上的她就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股根露出的美妙景色黑暗都掩盖不住,而她手指忽然的一拉,一根藏在她指缝中的红线便忽然露了出来,四面八方陡然响起来的抽动声将她身上的那股弱不禁风般的美意鞭打成尘! 小辫武师的面色陡然一变,还在前飞的他已然停不住脚步,豁然抬头,只见这一段在之前的战斗力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走道两面的墙壁里,有一根根红线破墙而出。 “你的巫师阵居然还没有毁灭?!”女玄卡师看着爆发的一切,难以置信地喊叫了起来,头顶上还在旋转的飞刃,顿时让她觉得无比的讽刺。 本以为施展二星玄卡至少也与她的武师阵法僵持了下来,完全没有料到她的阵法居然还埋藏了这样的一部分没有展露,更是故意引敌上钩! “肖卞!回来!”男玄卡师一声厉喝,然而却无法阻止之后事情的发生。 高等武师肖卞手中的刀霍地上提,开始狂刀乱斩周遭的空气,一根根飞针便在他猛虎一样狂暴的刀光当中弹射开来。 然而一根根的红线,却开始势不可挡地向他缠绕。 他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身形豁然一沉,然后试图退回后方,然而这些红线与绣花针一个个阴险到极致地攻击,则让他的身手根本无法得以展现! 噗—— 他看向蝴蝶的双眼,顷刻之间便全是愤怒和忌惮。 而这一切下一瞬间之后便全部变成了僵硬: 蝴蝶的手一抬,一根和其余绣花针相比显得尤其细长的针蓦然从她的袖口当中滑出,牵连着一根细长的红线,穿过他刀光的疏漏,而后噗地一声刺入他的胸腔。 那根绣花针三分之二都没入他的身体之中,好偌机器玩具被抽取了发条,肖卞此前好似战神一样的身躯,霎时僵住。 咻咻咻咻—— 其余的十多根天花乱坠的绣花针,没有了半分阻挠地尽数刺入了他的身躯当中。一根根如血艳红的红线飞舞,尾端全部扭在一起,像是听话的小蛇一样穿梭到了蝴神的手中,蝴蝶一把握住。 肖卞的脸上浮现出一道异样的苍白,这一根根绣花针传递出一股让他身体的肌肉霎时间僵硬的力量,在他的感知当中,他的身体甚至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他艰难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在他身周环绕起来的女人,试图出刀,然而手中的刀却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你倒是威武,好让人家喜欢呢……” 蝴蝶贴近了他的身体,还有鲜血残留的嘴巴咬上了他粗糙的耳朵,樱桃一样的嘴缓缓地吮.吸了起来。 一股无法抗拒的媚意忽地通过她呼入自己耳中的热气,贯穿自己的全身。 肖卞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悄然一软,整个人的下身更是情不自禁地燃起了一股邪火,心中的冷静也第一时间上涌。 “蝴蝶!” 他唯一还能自己操控的眉肉迅速地拉紧,他死死地蹙紧了眉头,自己燃起来的欲望,同时刺激他的心房爆发开一大团的怒火。 蝴蝶微笑着一边嘤.咛着吮吸他坚硬的耳朵,手一边环绕上了他的脖子,紧致雪白的大.腿.在他身上更是蹭动。 蝴蝶眼神骤冷,握着一把红线的手微微一弹,这从四面八方各个位置刺入肖卞身体的绣花针同时一震,肖卞的身体,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地转过身去,看向了另一侧还在战斗的各方。 “全部住手!” 只感觉那一根根红线好像都变成了自己的神经,透过这些神经传递出了一道讯息,这道讯息刺激入了大脑当中,而肖卞的嘴里,便发出了一声完全不是他要说的话。 “什么?!”肖卞心神大震,“怎么会这样?” 然而他却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 所有的军士全部停手,木讷地看向了肖卞。两位玄卡师的面色更是变得再难看了三分。 “提线木偶?”女玄卡师转头看了一眼男玄卡师。 男玄卡师缓缓颔首。 女玄卡师深吸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提线木偶不是只可以用在死人身上?” 男玄卡师凝望着被操控了的肖卞,道:“嗯,用在活人身上无法像用在死人身上那么完美,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操控,无法使其变成尸偶那样作战,不过用在活人身上,能体现活人的价值。” …… 场间霎时寂静了下来,地上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渲染着此时此刻的死寂气氛。肖卞试图运转运气,然而却发现元气都不是自己所能够控制。 他的心神错乱起来,一颗颗冷汗,从他僵硬的皮肤下渗透出来。 蝴蝶媚笑着松开了抱着肖卞的手,舌头依依不舍地在他的嘴角也舔舐了几口,道:“你也挺合我的胃口,不过可惜稍微老了一点,不然我一定想办法留下你的命。” 说完,她轻轻往前一推,肖卞的身躯,便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木讷地往前走出,沿着走道向歌吧正门走去。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画面,所有还活着的军士都开始往后倒退。 两位玄卡师深吸口气,也跟着往后面倒退而出。 蝴蝶则在原地不动,只是他与这提线木偶之间的红绳,不断地延长。 第149章 破解 …… …… 津天与谢顶武师的身影交错,很短的时间里便是数十招交手! 无数的刀影在他身前交织,并且在战斗的间隙,另外一位武师的刀会向他补来! 两位武师的刀法一模一样,每一刀刺出的时候,刀身都会微微震荡,而这样的相互照应,从而做到滴水不漏的刀法,令津天以及李青洲好偌陷入了泥潭,根本没办法真正地碰触到这二人的身影。 李青洲的身影也在这战斗之中不断地翻躲,每一次翻躲,那道道刀影都会欺身而上,他本就满是血口的衣襟,这个时候变成了真正的碎匹。露出身上松弛布满老斑的皮肉。 津天的拳表面的黄色光泽一亮,只见一道道虚影像是一朵朵残花开放,而他的拳头本身的黄色光泽也在这之间变得模糊起来,挥动之间好似一条黄色的游龙飞翔。 一声清脆的爆响,津天的拳头则打在了谢顶武师的刀面上,发出像是打铁铺子里铁匠抡锤打铁一样的声音,而谢顶武师的刀面上也同时瞬间便布满了一串的火红。 谢顶武师的面色随着他硬撑了这一掌的手臂一样为之一沉,而后整个人的身影承力像是旋风一样后退,而与此同时,津天的身形急速前冲,手中的铁拳凶狠地对着失去防守的斜顶武师的后脖砸去! “去死!” 津天的怒目之中满是煞气,一声尖锐的厉喝当中他的拳便显得尤为暴躁,在这样连续作战当中面对合击武学无法讨到便宜的他,已经压抑了太久。 不过他的拳往前轰出的时候,另一位高等武师手里的刀在与李青洲对接了一招之后,像是轻盈地蒲公英一般刀势力转,一股淡金色的光芒在刀尖上闪烁,他的刀往侧方捅出的同时,这股金芒便也从他的刀身上飞出,第二层楼的天花板与地面上同时被拉出了两道深黑色的口子! 津天脸色一黑,看着明明只要再进半步便能在手中变成废人的秃顶武师,心中不甘至极,不过他不是什么蠢人,他知道要是自己执意杀他,那么自己仅存的右臂也会在这刀光之中毁灭! 他的拳势快速回收,整个人的身影往后暴退而出,那道刀影便从他的身前斩过,斩入了那侧方的墙壁当中。 两道尘浪掀翻而起! 津天死死攥紧了拳头,水泥钢筋一般打造的拳头,咔咔作响。这合击武技让他的攻击全部相当于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疑问引发了他的愤怒。 而那位被津天一拳打退的谢顶武师脸色则难看至极,要是津天那一拳成功落到自己身上,他必定会重伤甚至是直接死亡!他无法想象自己面对今夜无意废了一臂的津天,居然还险些败走麦城! 他心中的怒火翻涌的同时,整个人的翻动刹那一停,脚在地面拉出一道白印,身躯便豁然一转,没有对自己的伙伴表示半分多余的感谢,整个人变成一道残影再对着津天暴掠而去! 津天眼睛微眯,往着前方再度蛮横地轰出了自己的拳! 而李青洲那方的战斗也陷入了白热化,掌与刀之间的交手只让人触目惊心。他避开挑破他头皮的一刀,身影朝侧方闪掠,同时手中的掌朝着前方准备拍出一掌的时候,那位谢顶武师手中的刀则忽地转向,捅向了李青洲。 而另一位武师则高高跃起,手中的刀撕裂着空气,对着津天斩落! 两位武师陡然之间的攻击转变,让李青洲和津天都猝不及防,都不禁有那么一瞬间地茫然,而两位军方武师的刀则同时落下,两人霎时回过神来,往侧方闪躲,然而这强横的刀还是在他们的胸口各自砍出一大条的血浪! 李青洲的掌依旧往前轰出,那位武师的刀无法回防,李青洲这一掌便落在了他的胸膛,他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落地。 两方的身影同时暴退。 不过毫无疑问,军方已经取得了上风! “好!”后方的数位军士同时高呼出声。原本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围捕行动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不过见识了津天和李青洲的强大之后,他们便慢慢意识到今晚的战斗不会简单落下帷幕,再加上刚才的僵局,更是让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信心,这个时候自己一方能够占据上风,他们便已经知道知足。 津天撞在了墙壁上,低头看着自己胸膛处的伤口,脸色一片怒红。 李青洲的胸膛的血浪,更是鲜艳,他深吸口气,运气止住伤势,不让鲜血更多的流失。 看着这变得越发复杂的局面,寒续的脸色也变得更加的凝重起来,不过却并没有陷入绝望当中,反而泛起了一股李青洲都觉得异样的自信。寒续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津天,道:“你还能打吗?” 津天冷笑一声,手从他运转元气闭住血脉的伤口上划过,将外面的那层鲜血舔舐进嘴里,冷声道:“我的实力,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质疑。” 寒续并不生气,微微点头之后,看着一个鲤鱼打挺,握着寒刀站起身来的高等品阶的军人,对着李青洲以及津天冷声说道:“他们两人的武学和合击箭技有些像,我之前遇到过这样的存在。面对合击箭技的时候,其强悍的箭我根本无法防守住,要是让他保持进攻状态,我一定会暴毙而亡,不过合击箭技不是无敌,但是只要从本源上出发,限制到箭矢的射出,那么我便有机会存在;那日我便是反攻了一箭,破坏了他们箭矢的射出,从而得以逃脱。” 他这番话里涉及到的故事,李青洲和津天都漠不关心,而他作为一个修为上完全不及两人的初等武师,他分享他的战斗经验来给两位老江湖听,无疑十分搞笑,不过他的话真正意义地在脑中划过之后,津天嘴角那不屑的讥讽意却不禁慢慢地消失了下去。 有时候很简单的道理,一般人就是看不明白,真正强大的天才,不见得就是能够破解高妙的东西,只要是一般人所无法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东西,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那么这样的人物就可以称之为天才。 对寒续一直因为杀意与恨意而始终饱含贬低目光的津天,眼中不禁浮现出了第一次真正意义地赞赏。 李青洲的眼睛,也更是微微一亮。 “加快出手的速度,即便力量不够也没关系。”寒续直接点明了他要说的内容。 速度够快,足够限制到两位武师的出手,当他们自己的出手都被限制的时候,又怎敢转换攻击于别人?合击武技,便没办法奏效。 李青洲和津天同时颔首,两股劲气在他们的身下一提,肆虐而开。 两位高等军方武师,眼睛则不由死死地眯了下来。 没有料到第一时间想到这粗暴而又简单的办法的人,会是今夜最不起眼的灭世主。 第150章 转变? 理解了寒续的意思而豁然开朗的津天和李青洲不再给对手喘息的时间,几乎是同时变成黑线,爆射而出。 往日水火不容的两人,今夜再一次展开了联手。 而这一次因为他们战斗方式发生改变的缘故,爆发开来的战斗场面在第一时间便和之前有了显著的差别。 只见两人的攻击与身法都以速度为主,不再像之前那么的大开大合,津天往日都以强悍著称的铁壁身,几乎是不讲道理的连连出拳,李青洲的掌也没有太多技巧可言,只是单纯地运用出掌的速度来压制,令两人疲于应付,掌影与拳影与刀光交相辉映,然而却如怪兽蚕食城市一样,这些闪动的进攻影子中可以轻易发现,先前讨不到半分便宜甚至处于下风的津天与李青洲一方已然压制了这两位军方武师。 刚才能够运用合击武学压制住津天与李青洲的两位高等武师,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几乎一瞬间便陷入了被动当中! 在确定了这样的打法奏效之后,津天的出拳越来越蛮横与畅快!暴躁如他,开始疯狂地出击!一声声出拳的怒喝在他薄唇铁齿中迸射而出。 两位军士将刀挥动得密集如盾,在此前的战斗中都没有打湿的鬓角,这个时候竟然沁出了汗来。 他们两人实际上出自与寒续有一夜渊源的雪刀学院,这武学自然也是雪刀学院的武学,名为《日月双刀》。 两人的刀法单看起来都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就算是合在一起视觉上而言也不算惊艳,但是两人的刀合并的时候却像是日月更替交辉一样的连绵自然,阴阳双具,防守上几乎是面面俱到;进攻上两人同样可以相互照应,相互变招,让人猝不及防。这也正是这么多年几乎是不败之姿的津天和李青洲这两大地下蛟龙会在他们手中受伤的原因。 单论个人实力,这两位正统大学出身,再加上军方数年磨砺的高等武师都没有想到会不如这两个市井枭雄,不过兵来将挡,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即便稍落下风的两人在运用《日月双刀》之后,无疑还是在战斗中压制住了这两条断臂蛟龙。 然而现在他们居然陡然转换了进攻的方式,对自己展开纯粹的迅速攻击,从而来让他们合击武学无法施展,失去了唯一有威胁的合击武学,哪怕只是面对他们毫无章理只讲究速度的出招,两位军人也没法再从津天与李青洲手中讨到半点便宜。 两位武师开始败退,手中的刀光往前刺出的范围甚至都开始不断地后缩,在十多招的交手之后,两人的出手更是同时都开始陷入一味的防守之中,前一刻划破津天与李青洲胸膛的的刀成为了只能防守以及阻碍进攻的工具。 而两位高等品阶的军士战斗之余再看向那道处于走道中间静静观战的黑色身影的时候,不禁感觉他格外的刺眼,以至于他们的目光变得尤为的滚烫,怒火熊熊。 “灭世主!”谢顶武师更是咬牙切齿,与这万渝城地下实际有着不小沟壑存在而其实并不了解其现状的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天火会会动用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这毛头小子了。 “愣着干嘛?上!”谢顶武师一刀回收,以刀面挡下了津天原本轰在胸膛然而拳势陡变落在面门的一拳,立即再出刀微微逼开两人的身位,而后对身后的军士们发出了一声厉喝。 闻言,沉浸在这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的众位军士这才纷纷转头看向寒续,作为对于军令不会有半分犹豫的军人,几乎没有思索,在其中一位军士率先而动之后,一众人纷纷对着寒续冲去。狭窄的走廊上,霎时被杀声以及杀势占据。 他们原先便在与津天和李青洲的的战斗之中折损了数人,还有作战力的已经就只剩下这四位军士,不过面对孤零零的寒续,他们这四人依旧显得声势浩大。 刀的锋芒,倒映着外面筛进来的几缕稀薄月光,打到寒续的脸上,将他那双清澈且清秀双目之中的目光照应得数分厉然,其锋锐仿佛胜过了军士手中隐隐有银月悬挂的刀锋。 寒续看着朝他冲来的四位军士,单脚缓缓地挪动了起来,丹田当中,观战至此而长时间休整的元气,这个时候才开始再一次运转。 他最擅长的是腿法,凌风神谱演化的腿法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凭仗,对付这些角色,他用的自然还是腿法。 第一位握着长刀的军士,冲到了他的面前,那双长年累月握刀而粗糙的双手,这个时候依旧像往常一样握紧了刀,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握刀的手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稳定了,因为寒续的身影像是忽然出鞘的剑一样陡然跃了起来,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中,凌厉的一脚狠踢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他发出一声与楼下正在战斗的一位被大锤砸扁的军士同样凄厉的惨叫声,手背的筋骨根根断裂,整个手掌磕烂在了刀柄上,血肉模糊,手中的刀则直接顺着他侧斩的的力道,嵌入了墙壁之中。 寒续身影下落的同时,另一只脚宛如脚下生风一般的猛抬,因为疾风伴随而显得格外坚硬与凌厉的鞋面狠拉出一道圆弧,踢在了后一位军士的下巴上,清楚可闻的骨骼断裂声音顿时传出,紧接着这位军士的身影直接倒飞而出,砸倒在地上倒滑,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看见如此残暴的画面,另外两位军士眼中划过了惊恐,不过那惊恐一瞬间之后便被令他们不得不战的军令压断,变成了手中只能朝前挥出的刀。 寒续的身影落地,然后轰地前踏,两拳便砸在了这两位军士的胸膛之上! 两位军士胸口同时一闷,身形噔噔噔地后退,退出了数步之后,才同时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这么快?你哪里是初等武师?!”其中一位军士豁然抬头,看着寒续像是许多第一次见识寒续本事的武者一样厉声叫了出来,而后他的声音便戛然一止,因为寒续的身影暴掠而来,而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喷出一大口的血,像是一个沙包一样倒滑到了而出,在地面上擦拭出一道血带,到了津天的脚边。 而津天一边对谢顶武师轰出暴雨一样的进攻,一边便顺手推舟地抬起了脚,对着这位军士的头颅狠狠地踏下!就宛如那一夜寒续踩烂影堂堂主白旗的头! 嘭—— 白色的浆液与红色的血液迸射!勾画透了这歌吧二楼唯有黑暗的颜色。 与此同时,寒续的身影旋风一样欺身而上,重重地一腿轰上最后一位武师的腰腹,在其痛苦惨叫着弯下腰身的同时,再一记凌厉的鞭腿抽到他的脑门上,这个武师横空翻滚,像是烂泥一样陷入昏迷。 面对比自己境界高的武者寒续不见得能赢,但是面对境界不如自己的存在,他从来都是绝对的干脆利落! “混蛋!” 看着自己的下属眨眼便是如此下场,谢顶武师愤怒的大吼起来,然而他的心很快因为一个担忧的滑出而迅速地泛冷,因为他觉得自己再继续战斗下去,自己的下场也会是这般。 他的战力,已经开始因为津天的暴躁进攻而感到不支。 心中冷意翻滚,手中的刀便变得越发的凶悍,心念下沉,在疲于应付地斩出了数刀之后,谢顶武师忽然抓出了津天出拳的一个间隙,左手握到了持刀的手腕上,整把刀上浑然便有一股劲气传荡而出,好似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中降下的第一缕旭日光辉。 他厉喝一声刀往前捅出。 而津天的反应也快到极点,整个手臂上霎时便闪烁起了深黄色的光层,丝毫不避锋芒地对着谢顶武师的刀轰去。 刀与拳骤然相触,然而却并没有与寒续预想之中的惊悚画面发生,而是谢顶武师手中的刀轰地一震,好像一股巨力陡然灌入了整把刀一般,他握刀的五指更是在这股力量灌透下微松而开,再在他的意志力下促使下再陡然握紧。 谢顶武师五脏六腑同时一震,强忍住漫上了咽喉的血,只见他的身影借助这股力量,陡然开始朝后后遁。 这一刀根本不是进攻,而是要逃! 同时,另一位高等武师脚面一踏踏在了李青洲踹出的一腿之上,他的步法有一道武学存在,以至于这一踏之间一根淡金色的圆环从脚底扩散而出,而他的身影,像是踏在弹簧上一样,也倒飞而出。 继续打下去必死无疑,两人同时而退。 “想走?” 谢顶武师的身影变作黑影,往窗外闪动,试图逃遁出这里,而津天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的手指根根有如轧钢,只见一道黄色的光华像是水沁出纸面一样汇聚在了拳表上,好似一尊金黄的躯壳在他的肌表成形,他的手对着前方破空一抓,而后骇然对着谢顶武师的胸膛抓去! 身体的速度如何比得上出拳的速度,即便有着力量加持,津天手的速度依然快过了谢顶武师身形的速度,足以在他逃出这楼房的之前,落到他的身上。 望着这厉爪,谢顶武师的瞳孔迅速地放大,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胸膛会被津天一爪握碎的场景!而这个时候出刀,根本不可能存在足够威胁津天断去此道攻击的力量。 “谷阳!”另一位身躯飞退的高等武师见状,脸色不禁大变。 电光火石之际,这位高等武师几乎没有半分的思考,手中的刀对着侧面骤拍而出!而后轰地拍在了谢顶武师的胸膛上,一股力量猛然生出,在这位名为谷阳的谢顶武师瞪大的双瞳注视之中,刀上猛然爆发开一道大力,将他对着楼外拍飞出去。而他那位武师的身影,则因为给与了他力量的缘故,陡然一滞。 “好兄弟,替我活着!” 在这位高等武师的大笑声中,谷阳的身影猛地退了二十米到了窗畔,然后靠着惯性向着外面倒飞而出! 自己出刀帮助了自己伙伴,本来自己可以逃出这歌吧的高等武师自己则陷入了死局之中。在他出刀的同时,李青洲的身影便闪掠上前,一掌轰在了他的心肺之上,没有半点防守,他的心脏几乎在李青洲如此一掌之中直接破碎,有着食人骨之名的李青洲张口那一口黄牙,对着他的脖子猛地咬下! 他深抬起头,感受到一股混着猩红的滚烫从脖颈处往外翻涌,眼中的光彩,迅速地消失。 而谷阳的身影,则飞出了歌吧,落到了地面连连暴退。 重新沐浴在了月光以及自己大批军队枪火的保护之中,安全感霎时环绕他的同时,那股令人崩溃的痛苦也顿时在他心头肆虐开来,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秃顶如此时的天空满月,漆黑的双眸看着那黑洞洞的二楼痛喊自己亲兄弟的名字:“谷朝!” 所有枪械戒备开来,足够将整栋楼都化为虚影,而望着这栋楼房之中狼狈脱身而出的孤零零的身影,骆阔的脸色则是一片铁青。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这栋楼房,握紧拳头发出沉闷的骨爆。 …… 二楼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李青洲和津天的身影迅速地后退,远离了墙边,防止出现在军方包围圈的射击视野之中。 津天侧头看了一眼寒续,寒续则并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能拿其中一个活人质最好。”寒续对着李青洲道。 李青洲没有回话,身体已经极度糟糕的他,对着自己后退之余拖回来的尸体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新鲜的血汁从齿间飙射出来,在点上画出鲜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津天冷漠地看了一眼李青洲,然后和李青洲一样,也询问起了寒续的意思,不过比起李青洲,他和寒续之间的旧怨更深,所以他冷笑着补充道:“我从来都是杀人,比起逃跑你比我有经验。” “既然你先前已经表明了你的决定,这个时候没必要嘴硬什么。”寒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讽刺道。 津天冷笑不语,心里则是百般寒意划过。 忽然,外面的军方似乎忽然陷入了震动之中。 察觉到外面的异动,寒续不禁抬头。 …… 谷阳眯下眼睛,看着一楼被黑暗占据的破碎的玻璃正门,里面,另有一声脚步传来。 所有军士都看向了那处黑暗当中。 先是两位玄卡师与一众军人踱步倒退而出,片刻之后,被蝴蝶控制住的武师肖卞一步步走出了一楼,出现在了包围圈后方骆阔的视野之中。 他背后的红线,并不明显,但是依旧清晰的被骆阔捕捉。骆阔眼中锋芒跳动,作为高等武师,他当然明白这红线意味着什么,怒火一瞬间便让他的身体剧烈地起伏起来。 张流的脸,也悄然僵硬。 …… 寒续低头看向了地板。 要是他能听到张柳与中校骆阔之间的对话,他必定会更为赏识张流,因为很多人总是太贪太低估对手,才会给对手可乘之机,天火会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天火会布下了一个自己根本没办法逃生的杀局,而军方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事实上就应该直接听张流的,不应该选择活捉。 他们这帮被鲜血冲刷出来的极徒,怎么可能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活捉的存在。 …… 歌吧破败满是弹孔与弹壳的门口。 肖卞望着外面密密麻麻包围的军队,自己的弟兄,最后目光落在了骆阔的身上,看着他的上司,也是他出身入死的兄弟,以天火会的腔调大喊道:“全部散开!不然我天火会,杀了你的兄弟,你们的长官!” 而后,将一柄战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151章 值钱的命 …… 月色下包围圈中的众军士们,当看到一起上了二楼的十位军士而今只剩下谷阳一人活着出来的时候,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听到他口中的那声凄喊,所有军士的心底都刹那黑云环绕。 几秒钟之后,像是巧合一样,陷入了一片死寂的一楼中,一众军士簇拥着军方的两位玄卡师,也缓缓倒退而出。 众军士的心中不禁大喜。 不过两位玄卡师的脸上则满是冰霜。 倒退而出,本身便于凯旋之姿有很大的不同,在注意到他们脸上的冷意之后,众军士们才开始意识到,他们不是自愿撤出来,而是受到了逼迫。 所有在外包围的人都开始意识到,一楼的战况似乎也和二楼一样,远在他们预期之外。 当肖卞的身影最后再从这一片黑暗的歌吧当中缓缓走出,当众军士看到他脸上那股所有人都无比陌生的神色的时候,他们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所有的军士心里都沁出了深深的担忧与悲怒。 随着他完全踱步而出,站在了门口,身后那根突兀的红线一直蔓延到了后方好似深渊一样的黑暗深处,不见尽头,众将士们的心也好似沉入了深渊之中。 “全部散开!不然我天火会,杀了你的兄弟,你们的长官!” 肖卞像是从地狱当中缓步踏出来的厉鬼,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然后又像是提线木偶变化的厉鬼一样,在自己脖子上架上了战刀,大喊出了一声让众人浑身一震的话语。 包围圈后方的骆阔,铁塔一样的身躯忍不住前踏出了一步,整个人的身体像是筛糠一样颤抖了起来。 当看到两位玄卡师从这歌吧内退身出来的时候,骆阔便知道了事情已经陷入怎样的一个泥潭当中,而当看到自己出生入死的军官肖卞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那始终握在自己手中的主动权,居然会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决策而反转到了对手的手中。 …… 张流的粗厚的眉头皱了下来,他的手原本揣到了上衣口袋里面,这个时候他把手抽了出来,他的心里满是冰冷。作为这次行动的谋划者,从谋划的角度来说这完全便是了不起的天才级别的一次行动,然而渴望摧毁这万渝城地下而苦等到今天的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必杀之局居然还会出现自己完全不愿意看到的转机。 他反复深吸着夜色里冰冷的空气,努力用这夏夜悄然冰冷的空气把自己在这片刻之中迅速变得悸动的心浇至平静。 二楼之中的寒续三人即便看不到,但是听到了肖卞这样的一声,也意识到了事情变成了什么样的一个局面。 津天的嘴角不禁勾勒起一抹冷嘲,想起这个施展此巫术的女人在他身下娇.啼的模样,不禁觉得万般讽刺,也还有一抹同根生的骄傲。 “蝴蝶的针线一动,他的经脉便会全部炸裂,到时候即便有灵药系的强者在这里,也没法挽救他的性命。” 津天冷冷分析道,然后侧头看着天火会的这两位敌人,道:“我天火会强大成这个样子,你们和我们为敌,能活到今天,也算是有本事了。” 寒续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光明意”,沉思了下来。 虽然蝴蝶展现的力量的确让他对于天火会的认识有了一个很大的进展,但是却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变化出现,他舔了舔口罩挡着的嘴唇,没有说话,继续沉默着等待着什么。 而既然短时间选择了和他站在一起,这个时候津天也不会再发出什么别的声音,做出别的事情。 现在只是局面的略微转变而已,但是真正的主导权,还是在军方手中,所以他们还需要继续等待,只是一个军官被要挟,不代表局面的转变。 李青洲则要坦荡得多,身受重伤不断流血的他在对那高等武师谷朝的尸体大口的撕咬吸吮之后,原本微微苍白下来的他脸色很快便重新出现了光泽,而恍惚之间他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几岁。 …… 所有军士都没有动静,密密麻麻地围着这栋大楼,以及楼门口的肖卞。 天空中的直升机悬浮着,螺旋桨嘈杂的声音落入耳中却无法影响思绪陷入震撼的众将士。 肖卞无比地想要大吼出声,身体却根本不由自己控制,试图震断身后的那十多根红线,然而也依旧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而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木偶一样掌控,再来要挟自己的兄弟们,他的怒火中烧于体,将他的整个心脏都烧得炽白,感到痛苦不堪。 他凝望着一众同样凝望着自己的兄弟,身体只能本能地抖动着。 所有人仿佛都死去了一样,场间陷入了死寂之中。只有螺旋桨的声音突兀在这里。 骆阔望着自己的好兄弟,自己的战友,也是自己的下属肖卞,目光微微上抬,看向了那黑暗的尽头,眼中的光彩像是遇到了黑洞一样被吸收下去,变成了无比的深邃,同子弹一般的冰冷与洞彻。 军人那坚毅铁血的眉梢垂下,他对着歌吧内里寒声道:“我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在你们手里了。” 他冰冷的声音让所有的军士们都陷入了更深的平静之中。军人们只是听令于将军,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一切都只取决于骆阔的命令。 骆阔字字铮铮道:“你们放了他,我给你们留全尸,否则,你们一定会被碎尸万段。” 这好像是天火会以及恶人流这样的地下帮派才会说的话,却是格外的体现属于他们之间的江湖情,让肖卞的心里,暖意流淌,“中校……” 听到骆阔这样的话,对于肖卞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即便是死,也觉得死得其所。 然而他的身体确实忽然僵硬,在蝴蝶的控制下,感受到一股力量促使他的身躯微微后仰,他对着天空爆发出一阵无比讽刺大笑。 “骆阔,你当我天火会的人都是傻子?!” 肖卞骤然垂头。 十多根红线中的一根忽然抖动了起来,而肖卞的身体,则猛地一阵抽搐了起来,一道道血箭,从他的七窍当中飚射而出,模样凄惨至极,那架在脖子上的刀,也忽地下滑,在他黝黑的脖子上拉出一道笔直的娇艳伤口。 轰—— 所有军士身形轰然一震,一股铁血强悍之气陡然传荡而出。 “你敢!”骆阔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好似能沉出水来。 肖卞在蝴蝶的操控下,喷着血沫大喊道:“骆阔,到底是你兄弟的命重要,还是杀死我们的功劳重要?!” 将兄弟情与功劳直接挂钩,无论是否如实,都恶毒至极,骆阔的脸上霎时一抹堪比炮火的怒红。而虽然是蝴蝶操控,但是话语却是从自己兄弟肖卞口中传出,无疑更是莫大的讽刺。 张流的脸色也骤然一沉。 张流:“中校……” 骆阔的胸膛不断地起伏,他侧头看了一眼张流,张流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忍,看到的了愤怒,看到了痛心,不过只是一瞬之间,所有都变成了作为一位铁血就军人的决绝。 他豁然转头望着一楼黑暗,破碎的玻璃门,像是张开的大口。骆阔怒吼道:“你们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 就算牺牲我的兄弟,也不会让你们走!” 肖卞的双眼慢慢沁红,像有鲜血流出,他机械地大笑道:“好一个骆阔,果然功劳大过兄弟情!” 骆阔脚步暴躁地往前迈出了一步,站到了最前端,看似宛如一尊钢铁雕塑般铁血坚毅,实际上被嘲讽的愤怒以及牺牲自己兄弟的决断,让他的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然而一道极为冷酷的军令,依然从他的口中清晰喷发而出:“轰炸准备!” 他的厉喝之声当中,一支支火箭炮开始支架,数十位械师手中的炮筒开始拼装。 整栋歌吧,将会在下一瞬间便被炮火占据,变作废墟。 而他因为愤怒朝前迈出的身位,则像是屹立在靶场上面的突兀的靶子,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张流的脸色霎时大变。 “她在攻心!有诈!” 然而只来得及一声大喊,而这大喊还被骆阔的军令所掩盖,只仿若一声无人倾听的凄凉惨叫。 骆阔军令传出的同时,他的整个大脑都丧失了冷静,更没有去反应张流喊了什么,而就是此时,只感到那黑洞洞的歌吧当中,一道力量陡然汇聚。 一瞬间,一支散发着红芒的透明箭矢,旋转着一股涡流,带动一声空气的嘶啼,从那黑暗之中破空而来! 箭矢恐怖的力量,在整个歌吧内里掀起了一股暴风,无数的玻璃碎片与各类残渣倒卷而出,白色的气浪翻涌之中,红色的箭芒却若旭日坠空! 谷阳的身影,直接若堕鸟一样被风暴推飞!轨迹两侧的军士们,霎时被带动的箭矢劲气割出两道血浪。 快到超乎一切的箭矢,从肖卞的身上洞穿而过,一股血浪喷射开来,再旋转厉啸着刺向了骆阔! 陡然而来的如此一箭,才是天火会真正的算计,所有的要挟与攻心,都是在为这一箭作铺垫,而如此强悍与完美的一箭,势不可挡! 箭矢变成一道红线,所有人甚至都没有捕捉到它的轨迹,而这支箭矢便刺在了包围圈后方,因攻心而心绪不宁的骆阔的胸膛。 他胸膛处的布料,在箭矢落下前,便被箭矢前方的凌风所撕扯成碎片,露出他内里深黑色的军方制械师打造的贴身护衣上。 箭矢刺在了护衣上,在护衣上剧烈旋转,一束璀璨的烟火在上面形成,与红芒映衬,好似夕阳下对着黄昏时分的天边归暮冲天而起的烟花。 箭矢上恐怖的力量将他身上的军衣全部震成了碎片,他的身影则在这一箭之下像是陨石一样暴射而出! 所有的火星陡然全部熄灭。 嗤—— 恐怖的箭矢旋转着穿透了这足够防御重狙击枪子弹的防护衣,从他矫健的身躯上霎时穿出一股血浪! “中校!” “中校!” 箭矢从腹部透体而过,月光之下,染上鲜血的透明箭矢有若琉璃。处在一旁的张流,也被这一箭掀动的风暴拍飞而出! 而张流倒飞而出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那一瞬间禁止下来的箭矢染血的白色箭羽上,连接有一根红色的丝线,与肖卞身上的丝线完全相同。 整根丝线一直连接到了那歌吧的内里。 整根丝线忽的绷紧,而后射出的箭矢开始回拉。箭头又一次插在了骆阔的后背。他整个人像是一只风筝一样,随着丝线被一拽,他的身影便向着那黑暗的歌吧当中飞去。 重重砸在地面上,在地面翻滚,而后,倒在了那如怪兽腹腔的黑暗门口,喷出一大口的血来。 “中校!” 一切的发生到结束,皆是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军士,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足足一两秒之后,军士们才回过神来,身躯纷纷大震,不过所有的愕然与愤怒都在下一瞬全部停了下来。谷阳连忙爬起身来,试图去营救骆阔的身躯,也僵硬在了原地。 娇媚婀娜的蝴蝶,手上缠着那根连接到骆阔身上的红线,从黑暗之中踱步而出。 她的脸色很苍白,即便是脸上的胭脂都遮挡不住,显然施展巫术到现在,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即便如此,站着的是她,而骆阔的身躯,好似她牵着的一条狗。 锤堂堂主的大锤,比在了骆阔的脑门侧。是头颅两倍大的铁锤,只需要轻轻一砸,骆阔的脑袋,便会变成一滩烂泥。 仅存的六位天火会成员也走了出来,护在了两侧。 更黑暗的内里,头上戴着紫金鞭,身穿古典龙虎甲,背上背着方天画戟,手上握着散发淡黄光芒的神梨长弓的萧风,战神般从中缓步而出。 他的手,甚至在刚才的一箭之间滴淌着鲜血。 所有的军士,身躯都感到了僵硬与干涩。 萧风低头看了一眼脚侧像是脱水的鱼一样痛苦翕张着嘴唇的骆阔,寒声道:“从来没有人,能从我天火会手上取得胜利,联邦军方,也是一样。” 他看了一眼死去的肖卞,再抬头看着毫无疑问已经成为场间最具发言权的两位玄卡师,冷声道:“既然他的命不值钱,你们中校的命,应该值钱了吧?” 两位玄卡师的心肺,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凉。 第152章 我也希望你可以 腹部一个恐怖血洞的骆阔狰狞着脸,在地上缓缓挣扎着。 他还试图站起来,只不过身体的伤势却并不允许他这样,恐怖的疼痛将他的所有愤怒与耻辱感都镇压在下,还有一股他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随着红线侵入他的身体,让他的生命力并没有因此而流逝下去,却像是被一堵泥土大坝拦截起来了一样,而只要大坝微微溃烂,他的性命便会泄洪般流逝。 而现在他的生死,都随着这根红线,绑在了蝴蝶的手中。 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是真的,堂堂联邦军中校,他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竟然成为了几个地下游贼的俘虏,然而身体的伤势,站在自己身侧的几位天火会成员,以及远处一众呈现包围之势的自己的手下与自己之间隔开的生死距离,都在告诉他这一切就是这么发生了。 他的手臂撑在地上,忍着剧痛做着最后的尝试,他试图找回他作为中校的英姿与威风,而这大动作一动之间伤口便被微微拉开,那恐怖的疼痛便直接逼上了脑海,好像一记重锤骤然落下一样,不需要人动手,便砸碎了他的意识,整个人便陷入了半昏迷之中,反复翕张着嘴唇,宛如涸塘之鱼。 “中校!”谷阳从地上爬起来,瞪着铜铃大目大喊。 看着架在骆阔头上的大锤,谷阳整个人的后背上,顿时全是冷汗,比他亲兄弟死去还要强烈的情绪波动,在他心头霎时动折。 所有的军士们身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们只感觉天气似乎陡然陷入了凛冬之中,而胸腔中震撼与愤怒,则又让自己由内散发出一股猛烈的高温。 前一刻挥斥方遒的骆阔,此刻变成了俘虏,而且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主帅被俘,这在军中,是最不允许的事情,是最大的耻辱,然而现在就这样发生在了眼前,而他们的对手还并非一支军队,只是几个他们本还不屑一顾的地下老鼠!更为令人羞愧与愤怒的耻辱感,在他们的心底随着慌乱肆虐。 今晚的事情,已经从此刻开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只是肖卞当人质,场间的天枰并不会倾斜,这是所有人都意识得到的问题,所以寒续和津天以及李青洲,还停留在楼上做着自己的等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然而天火会手中的人质变成了骆阔,那么局面便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骆阔!联邦军中校!军方高官!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只是谷阳,两位玄卡师,以及所有的军士,身体都感到了胀涩。 只要他们扣动扳机,炮火以及弹雨便会将这些地下老鼠打成蜂窝,炸成灰烬,即便是数只生存圈外的怪兽在此,都无法逃出升天,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兵器在他们手里这个时候都变成了只会让自己感到烫手的火炉。 双方之间爆发开的强烈的压迫感,让两位玄卡师感到喘不过气,两人的脚步不禁同时往后倒退出一步,微微拉开的距离似乎都能给人不小的安全感。 女玄卡师抬头望着那手中红线不在是掌控肖卞,而是掌控中校生死的蝴蝶,只觉得喉咙都好似塞了一块冰一样的发凉。此前的战斗只是让她觉得在战斗上比不上她,然而现在她才意识到,除了战斗之外再更多的方面,自己都不如这个视色如命的女人,而她本身的能耐,也与她的色心一般大。 男玄卡师看着手臂上流出一道血溪的萧风,震撼,抹杀了他所有情绪,两道冷气涌入他的鼻腔。 “通知灵药系军医!快!”一位军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喊道。 …… 楼下的变化,对于军方而言始料未及,对于第二层楼中的三位来说,同样始料未及。 谷朝的尸体,脑袋已经被李青洲吃下去了大半,只留下半个脑壳,以及地上的残留脑浆与碎发,他的整张嘴巴外面,也全时红色的血迹。 如此令人反胃的画面,寒续和津天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生死面前,吃人肉这件事,的确没什么好值得关注,而恶人流的帮主李青洲吃人肉这件事,一直以来也不是秘密,这也是他食人骨这一名讳得来的理由。 不过寒续倒是没有想到,他吃人肉居然能帮助他身体的修复,此前已经衰弱了很多的气息,这个时候居然又恢复了数分。 萧风一箭狂暴出手的时候,爆发开的力量也影响了二楼,地板上面因箭矢的出射有一条地龙凸显,从后方的阴影中一直蔓延到向外的窗口,此时再听到下面的对话还有一系列的震动,即便不用去看,一副别开生面的画面也出现在了三人的脑海之中。 津天第一时间去往楼梯,站在楼梯上眺望了一番,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回到寒续身旁的时候,淡淡光芒下看到他的脸色,寒续也彻底落实了现在局面的情况。 李青洲擦了擦嘴角的血,把几撮头发吐了出来,黑色的发丝落到了地板碎裂的突起地龙上,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津天,冷声道:“后悔站到这一边?” 津天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后不后悔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要是今晚我会死在这里,我第一时间杀了灭世主,然后就杀你。” 津天转头看了一眼蹙着眉头,缩到了角落中还在思考的寒续,语气隐有愠怒,问道:“你现在还是没计划?” 作为万渝城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极徒,每一次行动都会做不少的推演,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计划还是必须要存在,而局面突然变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寒续也立即开始了新的推演。卦系的推演是借天意,不会算卦的人推演自然只能凭思索,所以出现在他脑中的推演都有很多局限性,而没法推演出一个他完全满意的方法,以至于寒续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 听到津天的话,寒续中断了对事情的推演,看了他一眼,并不因为逼迫而来的怒意而生气,只是好奇道:“你想要什么计划。” 津天的手缓缓扭动,关节中发出噼啪的炸声,却并没有说话。 寒续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了起来,侧头看着这个和自己有过碰撞,并且今天本应该杀死自己的光头壮汉,轻轻地摇了摇头,往前站出了一步,看着二十米外墙壁处破裂开的窗口,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你觉得天火教主已经不会放过你了?” 津天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双瞳微缩,不过依然没有回话。 李青洲微微思索之后,脑海中这才浮现出了寒续的猜测,也微笑了起来,一把抹去嘴角的血,弓着背站起身来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既然选择站到这里,而不是下一楼和自己的天火会同门共患难,并且到了天火会已经彻底掌握了主动权的时候都不动作,那么除了相信局面还没有彻底稳定到天火会这一边这一点以外,还有就是他心里一定打着什么算盘。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天火教主对于津天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今晚无论他们逃不逃得出去,天火会毫无疑问都已经元气大伤,只是运钞车一案的失败,便有很多人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其中两位堂主还为此逃跑,那么即便是津天,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失败之后,势必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津天环顾了一眼各自站在他两边的两位,沉默了几秒之后,再看向了寒续,握着铮铮铁拳率然寒声道:“拜你所赐,我的座下堂主已经全军覆没,这次的行动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局面到了现在,就算我能活着逃出这里,我也已经注定了死路一条,天火教主不会放过我。 除了逃出这里,你能让他们死么?”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转出了那道让场间两人心头都忍不住微微一寒的真实目的。 “天火会需要神将,他们都死了,教主就还有留下我的理由。”他冷声道。 只是心里隐约猜到,和他真正开口说出,无疑是两件不同的事情。窗外刮进来一阵冷风,夏夜之风几多凉爽,然而却裹挟其了一股人不愿意去面对死亡而在之中的挣扎味道,三人的神色不禁都微微地变化。 寒续看了他一眼,对这个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有了不小的改观。 津天一直以来都以傲慢自信,狂放的形象竖于人心,然而此时他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足以证明他不是看起来的这么没脑子,而寒续对于那位神秘到他也不清楚的天火会教主,不禁感到了更多的好奇与隐隐的忌惮,因为他从这位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目中无人的津神眼中,看到了恐惧。 李青洲则在几秒的沉默之后,冷笑了起来,阴测测好似猫头鹰在夜中的轻吟。 寒续冷声道:“你没我想的那么笨。” 津天转身正面对着他,道:“那你,到底做不做得到?” …… 军方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依旧铁桶般伫立,没有人敢动手,也没有人敢下命令,谁在这个时候下达任何命令,那么就必须要承担之后的任何后果,即便是军方的铁汉,也不敢第一时间来承担这个责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为难。 中校的性命重要?还是敌人的命重要?这个选择自然是前者,然而今夜这场本来胸有成竹,所有人都认为易如反掌的一次行动,难道就真的要以这样耻辱的方式收尾? 这个时候的任何决定,仿佛都是错的,今晚的这场围剿,或许都是错的。 今晚这一切计划的发起者——张流,身上全是灰尘,刚才那一箭他也是被波及者,箭矢带动出来的那股涡流好似利刃一般锋利,他身上的警服都有了裂口。他的脸也变得像毁灭了今晚这场单方面屠杀的箭矢一样锋芒毕露。看着包围圈中间林立的几道身影,他爬起身来甚至都没有去掸动衣裳,便直接转身往外跑去。 脚步沉沉,越跑越快,他的脸色也在这脚步的连续迈动之中变得越发地阴沉。 而他从军人极有规章的包围圈之中离开的时候,一只健硕的手臂,则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张流回头看着这位军人。 这位军人是骆阔的少校,常年跟随在骆阔的身边,长着一张看着便觉得极苦的脸,让人觉得他的命不好,而此时这张极苦的脸上,全都是怒容。 他的声音也粗糙,好像被沙子摩擦着,道:“你想做什么?” 作为一名中等品阶的武师,张流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身躯微微一震,手上便生出一股大力,与这位少校挣脱开来。他低吼道:“现在事情已经不在你们的掌控里,那么我必须要重新掌控回局面。” 少校身躯骤然欠压,与他贴近,一张粗糙无比的脸低头俯视着张流,魁梧的身躯仿佛一震,这位了不起的警督便会被他碾成齑粉。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在这场满是重兵器与杀戮之气的场间好似阴针,身躯都因话语而颤抖:“我警告你,在中校的命面前,所有一切都微不足道!你要是敢做半点威胁到中校性命的事情,我保证踏平你警局!” 张流身躯也霎时变得刚硬如铁。 二人之间的目光顿时犹如两道闪电交据,强盛的气焰要将对方吞没。 张流转身,接着往包围圈外面走去。 军方又如铁桶,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联邦警方都插不上手,见到张流的身影出来,一众警员连忙迎了上来。 “警督。” “警督!” 在外围,视线却依然开阔,他们看得清楚事情的一切变化,所以局势在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晰。一位位警员的脸色无疑也难看至极,虽说这是警方配合军方的一次行动,但也可以理解为联邦军方配合警方,警方上一次已经经历了重创,今晚要是再失败,那么对于他们而言无疑也是致命伤。 胡豆第一时间上前,站到了张流的旁边。 “通知下去,准备动手。”张流道。 胡豆的脸色微变,连忙道:“张流,那可是联邦军中校!他可不是城督的护城军的军官,而是直属陛下的军队!” 因为局势和动.乱的缘故,神风联邦每个城市的城督都会有自己的军队,主要便用于城市的管理与动乱的镇压,而联邦军与护城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是真正的联邦军方编制。 联邦军以及军官对于联邦的意义是什么?是绝对的荣耀,不容冒犯! 要是警方执意要留下天火会,导致了中校死亡,后果不堪设想。 一众的警员也着急道:“警督,再好好想想。” 张流的脸色则依旧冷酷而沉着,他走到自己的警车旁,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握在了车门上,寒声道:“我有我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一众警员却不禁又找到了每一次他分析案情时候的那种心安之感,好偌世间一切皆在他的洞悉之中。 警员们还想再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一众静止在了原地。 张流回头看着那栋层层包围中的低矮建筑。 就是这栋低矮的建筑,今天却好像捅烂了整个万渝城的天。 张流深吸口气,看着黑洞洞二楼,陷入了沉默。 然后,他钻入了汽车之中。 他当然是背负不起任何与军方有关的责任,毕竟他是警察。 然而他知道,某个极徒可以,某个敢站到全世界对立面的毛头小子,有这个胆,并且有这个能力。 闷热的汽车里丝毫不让他感到不适,只是呼吸变得愈发的沉重,透过车窗看着那栋楼:“我知道你还有招,你不是灭世主?你不是要灭世?你有没有本事把他们全部弄死在这里? 现在,我也希望你可以。” 第153章 置于死地 包围圈的中央。 画卷滚在一起,就是一个箭筒,萧风将其别在了腰间,他环顾着周遭,看也不看地用戴着暗红色古甲套的手从箭筒中抽出剩余两支箭矢中的一支,轻轻搭在了弓上。 因为一箭脱力而自伤的手臂,流出的鲜血顺着手流到了雪白的箭矢上,箭矢上散发着的白光霎时变成鲜艳的红色,一缕缕红色的血舞,也从箭矢上嗤发开来。 “给我们两辆车。”他如古武将一样往前踏出了一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歌吧的十三阶楼梯前,那双天生的怒目之中,威势滚荡,像是真正的男战将,而非一个他口中毫不避讳的阴阳人。 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神梨弓架上了箭矢,弓并没有拉开,不过所有军士都只感觉好像这弓箭已经瞄准了自己。 不过场间却并没有因他的话语而有动静产生。 他看了一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的众军人,脸上的愠怒之色陡升,战靴重重一踏,脚下的石阶便像摔裂的豆腐一样碎裂开来,狰狞的蛛纹扩散了十多道台阶。 “把车开过来!”他怒目霎时对准了场间现如今最具说话权的那两位玄卡师。 男玄卡师死死瞪着萧风,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指令。 蝴蝶笑盈盈地看着两位玄卡师,手指像是将要抚琴一般轻轻地翘了翘,那根细线便顿时绷紧,并没有异象发生,而地上的骆阔则遭遇了无与伦比的痛苦,霎时猫弓着身子发出了一声嘶啼。 然而他却依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嘴里立即发出了好似濒死的冷抽,身体也开始颤动着,先前因为蝴蝶的诡异力量止住的鲜血,开始在他身下的地面上画开殷红。 “中校!”“中校!” “蝴蝶,你敢!” 一声声冷喝爆发开来。 “我说,给我们车,或者,你们的中校死!”萧风英躯一震,分贝格外大的暴喝出现在口中,将响起来的混乱嚣声完全扼熄,一人的气焰翻涌到了一众军士身上,让所有人都恍惚感觉一股热浪拍面。 场间霎时陷入了混杂着沉重呼吸与重汗的安静之中。 女玄卡师咬紧了薄唇,看了一眼男玄卡师之后,转头看着后方的众位军官。 一众军官各个面如土色,显然心中都挣扎至极,而此时,一位穿着雪白色军装的女子受到军令,从后方在两位军士的护送下急匆匆来到了包围圈的前方。 “不能再拖了,再不用灵药,中校会死。”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不需要去确定伤势,这位女灵药师便直接得出了判断。 灵药系里有侧重以灵药治愈者,也有侧重毒理者,前者一般被称为灵药师,后者一般被称为毒师。灵药乃是天地灵气孕育,万般灵药搭配,结合上灵药师的手段,便几乎能做到治愈万病,而灵药师对于伤势以及病情的判断某些程度上远超过了现代医学。 这位女子乃是军中的专属灵药师,她的判断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所有军官的脸色再沉了三分。 中校被俘,又因为陷入半昏迷状态没法下达命令,他们没办法逃避选择的责任,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因为如果继续拖下去,无论天火会和灭世主能不能接着活下去,骆阔也会因为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死亡。 而无比了解骆阔的他们都清楚,骆阔不可能允许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让军方背上这样的失败耻辱。 不过显然,在他们做手下的眼中,中校的命还是大过荣耀的命。 两位玄卡师在听到女灵药师的判断之后,没有半分思考,同时侧头看着对方,不等后方商议的众将士得出结论,便异口同声冷喝道:“给他们车!” 几位还在商议的军官同时抬头,不过也并没有下令阻止,他们商议的结果也是这样的结果,而既然两位玄卡师情侣站出来主动扛起了责任,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再继续商议下去,肩上山大的无形压力,顿时一轻。 军令不可违,几位军士没有犹豫,将两辆联邦军用越野车上的装备卸下,包围圈的军士让开了两条道路,两辆腾空了的好偌装甲车一般厚重的越野,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行驶到了歌吧前方。 油绿色的越野车就代表着生机,残存的众位天火会成员们的眼中,也朵朵春花盎然。 将车停好之后,两位军士快步地往后退身而开。 蝴蝶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不禁涌起了一抹激动之情,只要他们上了车,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足以逃出生天,现在的局势,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她也有闲心去关心别的事情,小声道:“萧风哥哥,灭世主与津天,还有李青洲还在楼上。” 萧风瞥了她一眼,再转头望着周围楼房上方的诸位军方械师,微声道:“我们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暂时不要再贪心其余的。” 蝴蝶与萧风同在天火会多年,了解他的性格,他一向冷静,也正是因为独特甚至是残缺的性别的缘故,对于欲望更是把控得极佳,绝不因欲望误事。 现如今他才是自己一方的主导者,加上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肉.身而动心动欲的缘故,蝴蝶一直无法在他面前讨到便宜,所以即便同为神将,也一向对风神言听计从。 蝴蝶不语,目光不敢转动,所有的精力都必须用在把控骆阔的生死上,不敢分心,只能心里暗暗对二楼那位心心念念的灭世主,感到可惜,“小家伙,要是有机会,但愿你还是能死在姐姐的身下……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胚子。” 萧风凝望着两位军方玄卡师。 “把你们其余所有车的车胎都打爆,还有天上的直升机撤离,若是你们不愿意做,我可以效劳。”萧风手里的弓微微拉开,弓背上的黄色光芒顿时盎然至好偌结晶,染着结痂鲜血的箭矢并没有对准天空,可天上的两架武装直升机,却霎时好似两只待捕的大雁。 一箭射下直升机?! 包围圈中几位稍微年轻些的军士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对于未曾接触过武道的普通民众而言,或许是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过对于武者而言,却并不是那么难想象。百里寒秋一卡百里以外冰霜冻,独孤峰一剑天裂象,有大能在前,人们对于武者的能力便能有更宽阔的理解空间。是在见识了刚才的那一箭之后,没有人怀疑萧风能做到这一点。 这几位年轻军士的脑海中,不禁诞生出了直升机在他一箭之下于爆裂,在天空若堕鸟盘旋而落的惊悚画面。 几位军官们则面面相觑。 直升机撤离,所有的车胎都被打爆,那么对于军方而言,便是好比断掉了自己的腿,基本等同于彻底放弃了所有翻盘的希望。 “萧风,我们要保住我们中校的命,所以,我们需要留下可用的汽车,确保你不会违背约定。”谷阳站到了两位玄卡师的旁边,确定局势一有变化他能保护住着两位玄卡师。他很想暴怒地一刀劈裂萧风的头,然而他却必须把这些怒意全部地压制下来,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去谈判。 萧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骆阔,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让谷阳心脏一窒的冷意,道:“你以为可以讨价还价?你算老几?” “你!”谷阳勃然大怒。 男玄卡师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修长但是因为白皙而略显无力的手,却将他的怒火摁了下来。 “飞飒……”谷阳看着他蹙眉道。 “按他说的做!”名叫飞飒的男玄卡师一声冷喝,不容反驳。 所有的军士们咬紧了牙关,开始执行军令,天上的两艘直升机,在半分钟的时间里,便完全消失在了视野。 车胎的爆炸声音还有直升机的远去,让天火会众人们压力纷纷一轻,几位残存的天火会成员的脸上,更是浮现出喜色。 “已经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现在,放人!”如此接二连三地让步,对于一位骄傲的军官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飞飒挺着粗重的呼吸,盯着骆阔。 萧风则在一众吸冷气的声音之中,缓缓摇了摇头,道:“等我离开此地,便会放你们中校的性命,我天火会也不不会愿意招惹军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你们中校下手,可谁要是和我耍花招……”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而扫视开来的目光,则让众军人们感觉万箭如蝗而临,心里原本暗暗打起的一些算盘,这个时候,都不禁自动泯灭于心。 飞飒反复三口深呼吸,一心稳重的自己情绪这个时候都十分波动,他将情绪努力稳定下来,道:“好,这是我们最后的让步,否则——鱼死网破! 还有,萧风,我们中校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发誓,你天火会变成一片废墟!就如中校所说,我联邦十三军,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萧风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已经百般满足,他所需要的,军方已经全部满足,现在的威胁对他而言只是以后的日子会变得更加难过,不过和现状相比,当然还是无足轻重,至少此时此刻而言,还轮不到去操心。 “你带着弟兄先上车。”萧风对锤堂堂主,这个足足两米五之高的壮硕巨人说道。 巨人颔首领命,大锤缓缓地从骆阔的头侧挪开,而后,宛如凯旋的英雄一般,大步流星地走上了第一辆汽车。 残存的几位成员在萧风的示意下,也来到了第一辆汽车,只有一位去往了第二辆汽车的驾驶座。 歌吧前方站着的只剩下萧风以及蝴蝶两人,孤零零的两人,露出后方被黑暗掩盖,但全是尸体与满是破败装修建筑残渣的歌吧。只有两人,而传递出来的威势却并没有因为人数的消减而有半分的消减。 他们两人没有动作,然而无情的时间不会因此暂停下来,依然在流逝,那位女灵药师感知到骆阔越来越差的状况,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担忧之色更为浓郁。 飞飒却明白他们的意思,然而他的耐心却被消磨殆尽,“你还有什么要求?!” 萧风对于他的通情达理感到百分的感激,道:“我们离开之后十分钟之内,不准动作。” 谷阳火冒三丈,若是他有头发,必然怒发冲冠,“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飞飒的脸色也变得胀红起来,颤声道:“萧风,你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要明事理,明白什么是底线。” 蝴蝶将手指上缠绕的红线解开了许多,与骆阔之间能够放开些距离,而萧风的箭矢,便对准了骆阔的脑袋,以此作为回答。 “萧风!”谷阳握刀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 萧风面不改色,“十分钟!” “中校没时间了,不要再耽搁了,现在每多一分钟,中校便会更危机一分。”女灵药师不顾几位军士的阻拦,直接跑到了飞飒的旁边连声说道。 飞飒一咬牙,豁然抬头,“三分钟!” “十分钟!”萧风毫不松口。 “五分钟!” “十分钟!” “萧风!你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也会跳墙,你当我泱泱联邦军是谁想欺就欺的野狗?!”飞飒抬指怒吼道。 所有军士手中的枪械往前端出了一分,齐刷刷的声音如刺刀刺来。 萧风本就是在做尽可能的尝试,对现有的结果已经十分满意,微笑道:“好,五分钟。”而后转头对蝴蝶道:“带他上车。” 蝴蝶手中的丝线缠绕,刚刚退后的脚步往前挪动回来,而后俯下身单手提起了骆阔,虽然看起来性感,但是终究只能用纤细来形容,单手抓起壮硕的骆阔,却毫不吃力,身体也没有半分的偏移。 蝴蝶冷笑着回了她一眼,走下台阶,走向了第二辆车。 女玄卡师别过头,不愿意去看接下来的画面,敌人威风的事情,尤其是同为女人,对于好强的她而言,更是无法接受。 就在蝴蝶要上车之际,一道声音,随着一道赤裸上身的光头的身影,从歌吧内里出现:“蝴蝶,你们是要抛弃我么?” 准备上车的蝴蝶,一时愣住。 说话的人,自然是津天。 对于二楼情况了如指掌的谷阳蹙紧了眉头,没有明白现在津天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刀进一步拦在了飞飒两人的身前。 萧风的剑眉则皱了下来,没有转头,却是对后方的人冷声道:“津天,是你一意孤行,不同我们并肩。 二楼的情况如何?” 津天冷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萧风,身影并没有完全走出黑暗,然而话语却是对着前方的所有军士,说出了一句让天火会所有人心脏齐刷刷一颤,而所有军人也纷纷眉头一挑的提醒,亦可以说是建议与煽动: “天火会的人不像你们军人会为彼此牺牲,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情义可言,互相之间的抛弃是常态,苟全自己是首要。此时人质只在蝴蝶手里,你们杀死其余人,只要不伤害蝴蝶,我保证,你们的中校依然可以安然无恙。” 一语有如冰霜落下,蝴蝶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凉。 第一辆汽车中,锤堂堂主握着方向盘的手猛抖,更是险些将方向盘摁断。 萧风的脸色霎时一青,豁然回头:“津天!” “你要置我们于死地?!”萧风厉喝。 第154章 从此以后,与全联邦为敌 众位军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这天火会自己之间内乱了?可是这样内乱的意义是什么?就算其余人都没法逃出这里,你津天就能逃出这里了么? 谷阳更是一头雾水,在二楼里目睹到的津天与灭世主以及李青洲三人之间的关系,也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更不可捉摸,他完全没办法理清思路,明白现在是哪一出,只能死死地皱紧眉头,确保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能确保两位玄卡师的安危。 与津天有不知多少次切肤之亲的蝴蝶同样不明白津天为什么要这样做,永远含春带笑的眸子诧异地转向歌吧内里,柳眉死死地皱着。 然而仓皇之间,萧风的心里却是瞬间便明白了津天的想法。 今晚天火会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如果再死两位神将,那天火教主即便再想杀了你,也必须要留着你?! 津天,想不到看起来鲁莽的你,心里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心头一震之后,便是对于自身安危的惶恐——骆阔是在蝴蝶的手中,并非自己手里,而自己就站在歌吧门口! 前一刻还临危不乱的萧风身躯急躁的一掠,头上的两根紫金鞭在这一跃之中抖动起来,他整个人则往前飞出了数米,来到了台阶的下方,手中的弓箭则一把拉满,对准了骆阔的头。 骆阔的命也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安全感,这才陡然爬上了他的心头,环顾了一圈依然没有异动的众军士,他再抬头望向津天的位置,怒火在漆黑的双瞳之中肆意翻涌。 不过车上的几位成员心神却不禁大乱,蝴神和风神掌控着骆阔的性命,可是自己们怎么办?在车里岂不是活靶子吗? 两位成员从车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来,躲在了车后。锤堂堂主也连忙下车,身躯一转,握着大锤跑到了萧风的一侧。 对于他们的做法,萧风没有表态,只是冷冷地抽了口气,眼中却锋芒毕露,杀意凛然。 “风神……” “闭嘴!” 所有的军人依然沉默地看着他们,举着枪械没有动作。 包围圈中,几位军官也都没有下任何命令,只是看着他们一切的举动。 津天一番话值得思索,或许事实也就是这样,天火会人人都只想保全自己,自己打死其余人蝴蝶为了自己的安危依然不会威胁到中校的性命……然而他们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津天这样的一番话,就拿中校的命去赌博? 意识到这一点,萧风越发地感到愤怒,自己一行人刚才的慌乱,就是一场闹剧,宛如像将自己扒光了丢给其余人看一般让他感到耻辱! 萧风骤然回头看向了那歌吧内里,怒火将他的心神烧得一片火红,没有半点胡须生长的脸庞上,更是一片赤红。 “津天,你想要干什么?” 歌吧当中,望着外面的画面,津天脸上的冷意越发的盛放,冷笑不止,不过却全部被掩埋在了黑暗之中,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现在的畅快。 “我什么,都不干。” 只见他的身体上一道道暗流在身躯之中游动,皮肉也鼓胀了起来,就在他身侧一面倒塌的墙壁被他一把抓了起来,往外面投掷而出! 轰—— “小心!” 萧风一身大喝,身躯骤然往歌吧掠出,而蝴蝶身躯一转,将骆阔的身影举在了自己的面前,意图便死警告所有军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萧风刚刚准备出手,锤堂堂主便大喝着举着重锤迎面而上,手中的大锤深深地后举,强悍的力量透过他的身上岩石一样的肌肉传递到锤柄之中,整柄大锤上的一股劲气震荡而出,是的上面染上的血斑嗤嗤干涸。 随着一声厉喝,这大锤便从他的头顶挥过,对着前方猛砸而出! 轰—— 巨锤砸在了断壁上,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陡然传递开来,也贯穿了整个锤面与锤柄,大汉的体表也在这一锤砸出之后隐隐颤动着。整面碎墙内里的钢筋震断,霎时碎裂成了六份,而不尽的碎屑则爆发成数道灰箭,往四面飚射开。 女玄卡师试图出手,飞飒的手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缓缓摇头。 同时,飞飒举起另一只手,示意全军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中校还在他们手里,中校的安全得不到保证,我们都不准出手。”他对女玄卡师小声地解释道,态度却不容商榷。十分了解他的女玄卡师咬紧了薄唇,咽下了喉咙上的那口气。 中校的命,才是一切的核心,今晚哪怕军方无功而返,也不能让中校有半分的危险。 而就是津天出现在一楼,说出那让天火会一方军心大乱那句话的时候,二楼上面,也开始了动作。 寒续计算着时间,对着李青洲点了点头,而后站到了李青洲的前方,屏气凝神,蓄势待发。 玄卡师强悍的精神力帮助他一边仔细感知着外面的气息,一道道因为战斗的缘故而没有半点隐藏气息很轻易地便落入他的感知之中,他细微地去辨别,去判断,很快便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在确定了那道气息之后,他回头对着李青洲再度点头,同时凌风神谱在体内运转开来,一道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气流在他身周游荡,一道道元气凝成气旋于经脉之中。 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因为这传奇武学的缘故,开始变化,整个人都变得好偌溶于风般凌厉而潇洒起来。 李青洲的目光凝重无比,手上的手串只剩下五颗珠子,而此时,五颗全部在他的手心当中碎裂,一蓬尤为浓郁的棕褐色雾气在他的手心之中炸散,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将胸前的吊坠拽下,摁入了掌心之中。 所有的棕褐色气息,急剧地钻入了玉佩之中,剔透的观音玉佩变成了深褐色,只见元气波动,一股剧烈的空气波动在他的身后出现,他的掌朝前推出,数道气流便护送着深棕色的玉佩,往前飘飞而出。 翻涛掌的威势隐隐震荡,空气如涟漪扩散,玉佩在空中好似落入了池塘中一般。 而就在这玉佩飘飞过来的时候,寒续体内的元气也顿时一提,他一踩地面,身躯凌空而起,有如巨龙翻滚,一道道气流在他的腿侧宛如灵蛇一样的自如地流转,变成了他的动力。 脑海之中,只有一个目标。 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气息陡然强盛,而后一脚踢在了玉佩之上。 咻—— 凌风神谱的力量汇聚成如此一记踢击,而这因为李青洲檀珠力量加持之后的玉佩将寒续这一踢的力量承载了下来,变成了射击的威力,整颗玉佩陡然如子弹飚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向着他瞄准的目标飞去! 有如变色流星划过月夜,变成一道棕色的线条,霎时洞穿了二楼的墙壁! 此时下方,大汉的锤才刚刚砸下,墙壁碎裂而开,那一蓬蓬灰箭正在迸射,这爆炸声音以及震撼的画面将二楼的所有异动之声都做了极好的掩盖。 而萧风察觉到问题的时候,那颗携带着李青洲与寒续二人力量的玉佩,已经穿墙而出,而后从爆开的尘中飚射而过。 这道突袭,落在了天火会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这样的攻击,虽然也不算弱小,但对于天火会众人而言,无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其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然而萧风的身体却瞬间完全凉了下来。 这道攻击的意图,随着其越发地逼近目标也越发的清晰,萧风的手仓皇往前探出,然而依旧慢了一丝,那颗玉佩仍旧从他的手前滑过,而后,箭矢一样射击在了蝴蝶手中的骆阔的太阳穴之上。 如同子弹射在了骆阔的脑门上一般,他的太阳穴顿时下陷,而后破裂,在一股血花的渲染下,整颗玉佩射入他的头颅之中! 一道道棕褐色的气息,从他太阳穴的破洞当中弥漫而出,吞噬了他脑中的一切液体,而骆阔的体肤,只是一瞬间便完全变成了棕褐色。 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玻璃一样出现了无数的裂痕,而后,他的身体从蝴蝶手中,像是被砸碎的雕像一样,块块碎裂落地。 骆阔没有一声痛哼,也没有半点动弹,而在所有人的感知当中,他的生命力如同被死神直接蚕食了一样,已经完全消失!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萧风的手僵硬在了空中,蝴蝶依然空荡荡手指,在略微的颤抖之后,因为脱力,而裂出血来。 “中校!!”男玄卡师飞飒的声音破裂而声变。 谷阳的嘴,也震惊地大大张开。 中校……死了? 中校,就这么死了? 从津天砸出断臂,到骆阔死亡,一切都只是一瞬间。 一瞬间,局面便完全变化。 一瞬间,军方还是天火会一方,都最不愿意看到结果,就此出现。 这玉佩的进攻手段明显是李青洲与灭世主之间联手达成,而津天的作用便是吸引注意力,依旧扰乱人心,给他们得手的几乎。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真正确定,灭世主与李青洲还有津天三人,在今晚居然进行了联手?! 而他们,竟然杀死了中校?! …… 所有的天火会成员也都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大如铜铃,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不敢相信他们都不可能真正杀害的联邦军中校,灭世主他们居然会将其杀害,而目的,就是害死自己一众人?! 失去了骆阔为人质这一盾牌,那令骨髓深处都冻硬的危险霎时将他们吞没,将他们所有的思绪都吞没。 活的人质才叫人质。 活人,才能要挟人。 人都死了,那么所有的顾忌,自然也就不再是顾忌了。 所有的枪械以及战械都重新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萧风感觉身躯外那层古武战甲,似乎变成了纸糊一样的脆弱,冷风吹来,就灌透了全身。 “退!” 萧风豁然抬头一身几乎将自己喉咙震碎的嘶吼,而后整个人的身形往歌吧之中暴掠。 蝴蝶的身影,也第一时间朝着歌吧当中暴掠而出。同时手中出现十多根绣花针,往外飚射。 萧风动身的同时,数位军官同时用几乎嘶哑的声音暴喝出声:“开火!!” 轰—— 密集至极的枪焰,与义愤填膺的众军士手中同时绽放,暴烈的轰击声,像是席卷大地的奔雷一样纵横而来! 弹流,将包围圈中间的整个空间都占据! 无所顾忌的进攻,不留余力的进攻,于一瞬间便展现了军队的真正力量! 锤堂堂主的身体感到无比的冰凉,不过他终究是只弱于两大神将的存在,在萧风与蝴蝶动身的同时,他也霎时动身,朝着歌吧之中暴掠。 手中的大锤朝前挥舞成一把伞花,不尽的火红色弹雨便轰在了伞面之上! 然而其余六位成员则没有那么幸运,两位直接在第一波的弹雨之中便面目全非,其余几位躲在了汽车之后,然而汽车也只是瞬间便被射成了残碎,无数的子弹从中透穿而后,再打在他们的身上。 鲜血,像是开烂了的野花,绽放。 而后,一位位军士手中的火箭炮也开始发射,械师手中早已拼装完成蓄势待发的恐怖战械——纵雁羽炮,也第一时间轰击而出,只见一颗颗好似大雁一般的炮弹在空中翁明着盘旋数圈之后,轰击纷纷而下! 轰轰轰轰—— 十多颗足够让人彻底丧失思考本能的炮火,轰轰而落!将头顶上的天空,都映衬得一片火红! 锤堂堂主身前的伞花无法做到密不透风,一颗颗子弹从他的伞花间隙之中穿过,打在了他的身上,一个血洞两个血洞,一个个血洞噗噗噗的出现在他的身上,而随着一门纵雁羽炮落在他的身前,他的躯体便被炸飞而出,撞入了歌吧之中,变成一具焦糊的尸体! 萧风手中的方天画戟在他后背一弓之下便弹向空中,而后他将其抓如手中,暴掠的同时他的方天画戟朝前方怒画方圆,然而这密集到根本不可能防守住的弹雨依旧打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已经退到了歌吧正门的他,身上的血孔越来越多,他速度越来慢,他身上的古武甲已经完全破碎,然而他手中的画戟依旧子空中顽强地挥舞着。 数颗纵雁羽炮从在他头顶上盘旋之后,发出大雁而却拉长了的叫声,从空中坠落。 感知死亡已至,他的眼中出现了他此生以来最为强烈的不甘,爆炸的光彩,将他这张白白净净,没有半点胡须的脸,照映得好像一张不真实的面具。 “津天,灭世主……” 炮火便将他吞噬!他威风的声音,殒灭于火光之中,支离破碎! 炮火,将整栋楼都吞噬! …… 寒续隐约觉得,似乎他听到了萧风在嘶喊他还是津天的名字,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火力第一时间都是对着歌吧正门处轰出,那么对于他来说,他也有了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施展光明意的本钱。 在施展出那玉佩为工具的一击之后,他们便立即来到了三楼,李青洲一掌对着头顶轰出,打出一个窟窿,建材碎裂声被轰击的声音完全掩盖。 寒续的身影,便在这炮火以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歌吧正门的刹那,冲出到了顶楼之上。 看着发生的一切,极远处的坐在车中的张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知是愁还是笑的表情。 然后他隐约看到了寒续的影子。 他不禁舔了舔嘴唇。 他想灭世主一定和他一样清楚,从今夜他们杀死了一位联邦军官开始,他便注定了和以往的他都不再相同,他将是神风联邦真正的敌人,他将成为真正被世界敌对的所谓灭世主。 “我想你一定不在乎,我想,你甚至还很满足。”在冲天炮火之中,张流兀自地摇头。 而后,无数道光线从寒续手中玄卡凝造的光界之中出现,场间的一切,都随着那如针刺皮肤一般的强悍光线的出现,而彻底光白。 这墨镜都抵挡不住的光线,让张流的双目好偌失明,他只凭着记忆举起了自己的对讲机:“通知所有人,目标开始撤离。” 第155章 逃命 现在是凌晨三点,而整座万渝城都在这震颤大地的惊动之中惊醒了过来。 许多居住地靠近那座歌吧存在的中等民们,望着天空盘旋的灰红色的雁落羽炮,以及歌吧爆发出的转瞬即来的冲天火焰,全部都陷入了无言的震撼之中。 谁都不可能想到,一场这样大动干戈的战斗,会突然在万渝城爆发开来。这里可不是边军,而是神风联邦的腹地,当年大灾变怪兽大军都没有真正意义上侵袭来的地方。 人们的震撼没有发酵的时间,紧接着爆射而出的白光,将歌吧为中心方圆数公里,都笼罩了下来,净化成了白茫茫一片,只剩还没有休止的炮火爆炸的光芒,在其中如棉花糖中的彩色糖豆一样弹跳出来。 失去了视野,枪火一时之间停止了发射,而立刻便有惨叫的声音响起来。 整座万渝城是一座棋盘,这白色的光圆,像是死神在这棋盘上的落下的白子。 光波震荡当中,萧风的身影变成了残渣。 而寒续等三人的身影,则按照着临时制定好的计划,已经各自掠出了这白芒之外,掠出了军方的包围。 …… 商业区一条漆黑,只有高高窗户中透出来的光亮勉强照亮的巷道之中,寒续的身影暴掠而过,借着两面的墙壁一顿踹攀,人便翻过了死胡同的墙壁,落到了另外一条巷道之中。 逃跑,自然是自谋生路,他们三人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跑着。 他就这样在这迷宫一样的巷子里就这样夜猫一样翻跃、穿梭,与那座地狱歌吧之间的距离不断地拉长。 控制玄卡的精神力与支撑人身体基本感官以及日常生活的精神力事实上不能混为一谈,只不过一般不会刻意去区分而已,而在玄卡界称呼控制玄卡的精神力一般称呼为为玄卡精神力,仅仅玄卡师才拥有并且可以修炼,而它也只专属于玄卡的一系列使用。不过玄卡精神力的透支,也会影响到玄卡师的精神状态,所以在竭尽所能使用了光明意之后,现在寒续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穿过了不知道多少条巷子之后,寒续身影跌跌撞撞闯入了一家小院当中。 商业区也并非完全都开发成了高楼大厦,像这样的梧桐小院在商业区中也并不罕见,刚刚进入这座院子,寒续便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脱离危险,警笛声还在四面八方响荡着,警方的追捕还在继续。 汗珠从他的发梢滴落,消失在了草地上。 “张流。” 呢喃着那个和自己打过照面的警督的姓名,汗涔涔的手抓出一抷干硬的黄土。 能在军方都措手不及的时候,对他们立即展开追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局势还风云难捕、捉摸不定的时候,那位警督已经做好了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准备。 从今晚这场针对三方势力共同展开的围杀,到此时此刻的追捕进行,无论今晚的结果如何,对于寒续而言,都已经将这位警督在心中的地位提升到了一个许多人都无法比肩的地步。 忽然,他感知到有两道略显衰弱,但是依然远比他强大的熟悉气息在朝他靠近。 想到是他们二人,寒续机警地抬起头。 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站起身来整个人纵身一跃,武师强悍的身体力量,让他轻轻一跃便跃到了院子的围墙上面,像是一只黑色的仙鹤一样稳稳而立,望向两方。 津天和李青洲的身影,从不同的胡同阴影之中掠来,看起来似乎要爆发出来剧烈的冲撞,不过在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之后,两人都各自停在了他的面前。 暂时摆脱了军方的包围,但是并不意味着脱险,警方现在还在追着他们,三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联手的必要,现在应该是各自逃命才对,然而他们两人会这个时候还不顾安危地来追自己,自然是有别的什么不得不冒险的原因。 而看着这两道身影,寒续心里有些隐隐的遗憾,蝴蝶和萧风应该都死在了包围圈之中,但是津天和李青洲他心中的这两大敌人却和自己一起逃了出来,而要是让他们也死在今晚,以寒续现有能力,已经完全做不到了,所以他也不再抱有这样的念头。 津天捂着自己的左臂,看着寒续。 李青洲也在看着寒续。 在刚才还有联手的三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半点联手时暂时达成的和平,彼此之间的杀意,开始荡然而出。 不过寒续清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身上某张不属于自己的卡片。 这个时候不去忙着逃跑,而是来争斗什么,那围绕的核心自然是足以比肩性命重要的存在。对于津天而言,能够让他现在还铤而走险的,当然不可能是灭世主的命,能且只能是那张四星玄卡——天火降。 津天冷笑着看了一眼身上有不少血孔的李青洲,讥讽道:“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找死?” 李青洲勾着背,头上的几根残发随风若枯草乱扬,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分生死?” “没有这张玄卡,我即便回到天火会,也难有存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只要能拿回这张玄卡,教主就更有留我一命的可能,所以就算是冒着再大的危险,我也必须要把这张玄卡拿回去。”津天磨着带血的牙,对李青洲冷笑着说道,“我现在的状态的确没把握能杀死你们,但是绝对有把握带着你们一起死。灭世主,李青洲,你们确定都已经逃到这里,却还是要为一个不该属于你们的东西三败俱伤?可别忘了,我们杀了一位联邦军的中校!” 杀死一位联邦军的中校,是什么罪名?是比死罪还要沉重一万倍的罪名,要是他们被联邦警察抓到,他们注定会承受比死亡还要可怕一万倍的惩罚,而这个代价也让他们的生命与自由的价值无形之中上涨了无数倍。 寒续蹙着眉头,听着回荡在夜空当中的警笛声,以及平静夜穹地下远处军方的汽车轰鸣,从怀里把这张四星玄卡摸了出来。 望着这张玄卡,津天的呼吸一止。 寒续则摇了摇头。 今晚的一切都是因它而起,自己险些死掉也是因为它,现在再看,觉得这张玄卡比起原本似乎更加烫手起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逃出生天,他们在这里的任何耽搁,对于他们而言,都会是致命的。 寒续心有不舍,不过手劲一提,这张玄卡便飞刀一般对着后方飚射而出,而后噌地一声射到了墙壁之上。 不怕死的怕不要命的,被逼上绝路的津天,绝对会让他们大家今晚都死在这里,而比起一张四星玄卡,寒续觉得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浪费时间在这里争夺这张玄卡的归属,让自己变得更危险,倒不如直接丢掉这烫手山芋。 在丢出了这玄卡之后,寒续的身影便干脆利落再变成黑影,望着相反的方向掠出。 望着寒续如此干脆地就将玄卡丢出,津天感到了一阵的庆幸,第一次佩服起他的干脆来。他选择放弃,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津天身影第一时间就变成了残影,掠向那张玄卡。 他将玄卡从墙壁中拔出,确定无误之后,转头看着还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李青洲,道:“你想和我争?” 李青洲丑陋的脸狰狞地笑了笑,垂头望着他道:“我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来这里其实并不是要跟你争这张卡,只是有些话重要的话刚才忘记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津天,你带话回去告诉你的天火教主,军方和联邦我是招惹不起,可是今天你们算计我的事情,我恶人流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凭你们?” 李青洲身影一动,开始往着与寒续不同的方向掠去,同时回头一声冷笑道:“津天,你们天火会今天大损,死了这么多人,天火会可以没有你津天,但是不能没有冷静睿智的萧风,如今没有了萧风和蝴蝶,你以为我恶人流还像以前那样没有反击之力?!” 说完,便像是一个破皮球一样,弹射着消失在了巷道之中,冷清清的巷子,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 津天握紧了这张珍贵的玄卡,这双怒目瞪得浑圆,他一拳砸在了身旁的低矮电线杆上,电线杠上立即有了一个夸张的弯曲。 “呵呵,李青洲,但愿你能如愿以偿。”回想起死去的两位神将,他的脸上一抹自嘲浮现,“有没有反击之力是不一定,我如不如萧风也无所谓,总之他们两位神将死了,再加上我失而复得天火降……我能活下去就好。” …… 歌吧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这原本奢华淫.靡之地,已经一片焦黑,变成了废土,只有残垣竖立,看起来像是被一把火烧过的灯笼。 炮火早已经停止了下来,周围近几公里都没有其余活人存在,以至于这里除了搜索声以及余烬烧裂的声音以外,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几位军官都没有说话。 谷阳的脸冷峻至极。 几位械师正在对废墟进行探测寻找,对于器械物理极度敏感的他们,知道废墟当中哪些角落有可能有人还活着。 坍塌的正门,一位位留在此地收拾残局的军士,将具具尸体从中抬了出来。 密集的尸体排列在了歌吧前的废墟广场上,除了军士的尸体,还有一位位天火会成员的尸体。搬运锤堂堂主那巨人尸体的时候,需要四位军人一起发力,才勉强将他运了出来,丢到地上的时候,地面都为之微震。 两位玄卡师因为“光明意”的光线射得通红好似要沁出血来的双眼,已经不需要通过愤怒再来让双目通红,不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 “报告,没有津天、李青洲、灭世主的身影,蝴蝶也下落不明。”进行完最后的检查,对尸体也进行了清点之后,一位军士上前做了通报。 “蝴蝶也不见了?!”飞飒怒然回头。 这名军士的身躯忍不住一颤,而后又立即抬头挺胸,忍着恐惧道:“回飞少校,没有找到蝴蝶的身影,只找到了她烧焦的衣服。” 飞飒怒道:“灭世主和李青洲他们的逃跑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抓准的就是我们对天火会动手的时候,咬准了时间再加上光明意的力量,才侥幸逃脱,但是蝴蝶怎么可能能逃走?!这么密集炮火和弹雨,她必定受了重伤,可没有时间去蓄谋逃生!她一定还在这歌吧里面,掘地三尺都要把她挖出来!” “是!”军士立即转身重新一头扎入了废墟当中,进入这滚烫的废墟里,他的压力反而一轻,他宁可面对掘地三尺的艰难任务,也不愿意面对军官的怒火。 女玄卡师将柔软的手送入飞飒的手中,道:“我们会抓住他们的。” 飞飒望着地上排开的军士们的尸体,再转头看着魁梧的锤堂堂主以及一个个天火会成员面目全非的尸体,深吸了口气,语气平和了一些,但是仍旧无法改变其中的怒意,道:“他们就算全部死在这里,都没法拯救中校死去的事实。强如萧风都变成了灰烬,其余人怎么能活着离开这里?!” 一位位军士在对尸体做了初步的信息记录之后,开始搬运尸体到像是两颗油白菜一样的军用货卡中,进行最后的处理。军人的尸体会烧成骨灰,送往军方的烈士陵园,而部分天火会与恶人流的尸体,则会暂时留起来,用于身份的调查,尝试能否顺藤摸瓜。 军士们的尸体当然不可能和他们嗤之以鼻的天火会与恶人流这样的地下渣滓们的尸体放在一起,所以分开在了不同的卡车中,单单天火会成员的几十具尸体,就塞就了两辆。 天罗地网的搜索密集展开的时候,军用货卡便行驶上路,远离了那歌吧之后,两位军士才同时松了口气。 “今晚这一战,倒是和打仗一样血腥,没想到中校都……”坐在副驾驶的军士看着今晚这比起平日而言仿佛要狭窄很多的公路,心里感到了一阵的后怕,想到那令人尊敬的中校的下场,更是感到无比的悲戚。 本应该死在战场,或者凯旋于战场的中校,居然就这么牺牲在了这里,这是谁都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驾驶员呼了口气,感到喉咙十分冰凉,也点了点头,道:“嗯,让我们来拉载着这群畜生的尸体,我感到很羞耻,好像在当帮凶一样。” 副驾驶安慰道:“行了,我们都别想了,但愿今晚就能抓住那群畜生!我非要让他们尝尝我们军队是怎么折磨人的!” 行驶了一段路之后,递交通行证,货卡便穿过军方的封锁线,转头进入了商业区宁静的夜路之中。 颠簸的车厢中,尸体横列,触目进行,浓稠得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在其中不断地发酵。 而就是这恐怖与死寂的车厢里,巨人一样的锤堂堂主的尸体,忽然轻轻地动了动,像是粘稠的内脏在相互摩擦。 他的血红与焦黑混合的后背,有一道口子狰狞的慢慢刺啦啦地裂开,露出内里的鲜红。 一个浑身赤.裸,都沾满了粘稠血液以及各种脏腑液体的人,从里面像是孵化的蛇般探头而出。 因为赤红色的鲜血黏满了头发与皮肤的缘故,没有了半分的美感可言,她张开被血糊住的嘴巴,贪婪地呼吸着。 不变的是,她那双永远都含情的双眸。 此时,她缓缓转头望向了驾驶室。 身体中了两枪,她整个人都几乎要痛死过去,不过她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一根根绣花针,从锤堂堂主的后背当中刺穿而出,然后,她有如换皮的蛇,往外血淋淋地蠕动。 …… 现在依旧凌晨六点多钟,这夏日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白。 搜索还在继续,不过想要在这样大的一座城市之中,找到一个人,还是十分困难。 寒续就这么,马不停蹄地逃了数个小时。 远端忽然有螺旋桨的声音传来,寒续回头看到那好像一直苍鹰一样飞来的身影,立即爬进了一家略显古典的院子当中,这家院子的主人还在酣睡,院子里并没有任何动静,他身躯一滑,便钻入了院子里的铁棚子下面。 直升机从头顶上掠过,然后很快就消失在视野,轰鸣的螺旋桨声也很快就消失在远端的天空。 他长呼了一口气,疲惫的身体恨不得立即躺下来,但是他知道危机还没有接触,警笛声时不时就从周遭飞过,警犬的吠声也偶尔出现在远端。 危机远没有解除。 他小心翼翼地迈入了这院子里。 桃树上的桃子已经红了一半,寒续顺手摘下一个充饥解渴。外面的铁丝绳上挂着不少晾干的衣服,寒续取下来一件衣服,准备给自己换一身装扮,而他的身体却忽地僵住。 一道气息忽然逼近,寒续正准备闪电掠走的时候,对方却完全不给他任何时间,一支枪支霎时对准了他的脑袋。 “举起手来。”张流撞入了院子里,大口呼吸着,举着手枪,只隔着两米,对准了他的头。 第156章 走抓 死亡威胁刹那锁定在了身,有如一座高山从空中陡然压了下来,寒续的呼吸都为之停顿,一向沉稳的脸上,都有一丝的惊愕。 他居然找了上来? 自己一路各种环绕的逃跑方式,自认也没有留下什么让人可以追踪的痕迹,而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要说抓捕到他,基本已经没什么可能,然而张流却找了上来。 感知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寒续不禁释然,他能够找到自己,多少也有一些巧合的成分,只不过对于已经暗中打交道这么久的两方来说,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这样的距离,躲避开子弹的可能非常的低,而且张流也是一位武者,还是中等五品的武者,反应神经极度发达,只是初等九品武者的自己,想要和他比拼速度与反应,几乎没可能获胜。 外面并没有其余的动静,证明只有他一个人追到了这里,不过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远远足够对付自己了。 确定自己没可能逃脱此时此刻的锁定,寒续很配合地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放缓呼吸,不传递出半点危险的信号。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转过身来。” 寒续看着墙旁的那晒满了萝卜丝的簸箕,按照他所说的轻轻地把还没有换上的衣服丢到地上,而后配合地慢慢转过身,正面面对这位找了他一年有余的警督。 张流身上的联邦警服,对比起这青绿色的墙壁,看起来尤为眨眼,而他身上那股凌厉以及积淀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得以解脱,更是让他身上散发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是他和灭世主身份的寒续第一次见正面相对,然而看到寒续黑色口罩上方那双清澈眼睛的一刹,张流的脑海似乎有一道电流闪过,这双眼睛与他记忆深处的某次经历相谋和,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不过因为那次经历本身也只是意外的缘故,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便想起来,只能蹙紧了眉头,在脑海之中仔细地搜索。 因为胡乱思索而一片混沌大脑中,三大巅峰一战恐怖火浪灼烧之后的街道忽然浮现,他蓦然回想了起来那双此时此刻完全一致的清澈无比的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寒续,失声道:“是你?” “灭世主难道是一男一女?!” 院子的一对中年夫妇因为外面的动静醒来,走出房门便看到了外面的对峙,吓得惊恐失声。 “警方办案,回到屋子里面去!” 张流一声大喝,两位夫妇连忙退回到了屋子当中去,甚至都不敢往外面再多看一眼,唯恐牵连到自己。 寒续转回头,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角,静静地看着他。 “把你的口罩摘下来。” 张流很不喜他面对自己时候的平静,收敛下心里的震撼与猜测,把枪往前微微探出一丝,身子朝着门口挪动,确保寒续不会乘机冲出去。 寒续并没有动作,而是看着他这张在这些天来似乎已经苍老了不少的脸,缓声道:“你知道我能逃出来?” 这是张流第一次听寒续说话,和他通缉已久的对手能以这样的姿态谈话,无疑十分的让人沉醉,而他的声音也与记忆里那人的声音相合,无疑更是印证了他的感觉没有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张流冷声道:“不知道,只是尽可能地按照对你的了解,以你的能力做出猜测,那样的包围,谁能够想到你可以逃出来?”想起来这场逃脱,张流的眼中不禁出现了一丝的忌惮与矛盾的赞赏,感叹道:“先是害死萧风,并且成功让他们吸引火力,自己则乘机施展光明意……谁都料不到你有光明意,谁也料不到你会用杀死中校的方法来达成目标。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可怕。” 寒续呼了口气,道:“你不想抓我。” 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句,与前一段话完全没有半点的关联,生硬至极,让张流不禁微微一愣,旋即蹙下了眉头道。 寒续举起来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道:“你放走过我一次。” “我?”张流把枪往前一送,离寒续更近了一步,“我现在一枪打死你全联邦都不会追责,你觉得你的胡说八道有意义?” “我杀黑杆白旗的那夜,你本来可以接着追捕,但是你选择了放弃,要是你继续追捕,我们很有可能就落到你的手里,但是你没有。” “你住嘴。”张流怒喝,“那天夜里的追捕太危险,我才……” “你不想抓我,你要是想抓我,那么这个时候不应该还不开枪,这个时候不应该还不通知你的下属赶来这里。”寒续忽然丝毫不惧他手中的枪支,口罩下的这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几个巷道外的一条街道上,一辆警车行驶而过。 警笛声把空气都挤压得紧致,令人感到沉重。 而张流,依旧没有做出任何的通知,只是死死地盯着寒续的眼睛,仍由那辆警车开远,很快警笛声便消失在了耳畔。 张流看着他,数秒钟后之后才缓声道:“我一个就足够了,为什么还需要我的下属?” “你拿了我丢给你的卡。”寒续平缓地说道。 那天夜里那张卡片临风而来,贴在了车窗上,而此时张流胸膛当中这张写着正义二字的普通卡片,隐隐发烫起来,让他的卡片底下那颗跳动的心脏,都被烫得熟红。 “你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抓走我。” 寒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就是很确定这一点,就像确定自己喜欢柳倩文一样确定。 张流嘶了一口天边云霞筛过的晨光温暖的空气,握枪的手,手指略微躁动的抖动着。 “我做的未必是对的,但是我做的是你也想做的,所以其实你觉得,我就是另一个你,或者,你……” “住口!”张流厉咤了一声,手指都隐隐扣上了扳机。 寒续能清楚看到到他脸部肌肉的微微抽动,让他整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一些僵硬。 不过他的反应,正好和自己所说的内容不谋而合。 诚然,要是真的想抓住他,那么此时此刻将他就地正法都可以,又何必还要听到啰嗦这么多,在事实的面前,他的再多解释,都苍白无力。 哐当。 屋子的脸盆被猫踩掉到了地上,在地上晃晃旋转。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那间屋子里的院子主人,那对夫妇没有露头,证明刚才的话,他们也没太大可能听到。 看着这双不像是他传闻中年纪的眼睛,张流咽了口唾沫,他字字直刺自己心脏,更是让他没法看透这个明显年纪只有此前天火教主所言的十七八岁。 寒续回头看向他的眼睛,声音低了下来,认真道:“你没有看到我的脸,你就不知道我是谁,你就还是一直试图抓住灭世主,打倒天火会的警督张流,我也还是逍遥法外的灭世主。” 这样有违身份立场,甚至对张流而言完全是背叛正道的商议,或者说选择之辞,像是海啸一样朝着张流拍来,他不禁感到了略微的窒息。 寒续目光一沉,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咄咄紧逼道:“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杀那军官似乎因为他要杀我,而杀死他可以变相杀死更多我要杀的人。你明白的,我还可以杀死更多军方都杀不死的地下枭雄,我还能杀死很多你无可奈何的狗官,我还能用我的方法做到很多的事情……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阻止我继续做这一切你想做做不到的事情?” 大逆不道的话,让张流的鬓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你想攻我的心?!” 寒续没有回话,无论这是事实还是攻心,他的心,都已经乱了方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经历,但是张流这个时候却明白了为什么寒续不怕自己,因为他了解自己,甚至可能,了解自己不为人知的经历。 而这在他心里原本只是隐晦流动,却被寒续直接摆到台面的大逆之念没有多余流淌的时间,场间忽然有一道玄卡的力量降临,将此时的僵局打破。 这道力量突然出现,让他们二人都同时一惊,不过在察觉到这股力量在这些天共处地下室的朝夕相处而熟悉的味道之后,寒续的脸上不禁出现一股欣喜之意。 一身白色女士练体作战衣,脸上蒙着面巾的女子,从这暂时还没有人烟的巷道之中踱步而出,两面的涂鸦墙壁映衬之下,这身现代至极的装束,却掩盖不住她的脱尘之气。 而她的手中,则握着一张白色的玄卡,虽然没有使用,但是那张已经处于催动状态,散发出白光的玄卡,毫无疑问展现出对张流这位中等五品的强大武师,都具备足够威胁的气息。 张流没有回头,这道力量的出现,并不足以真正威胁到他的安危,不过却让他的眉头变成了一个川子。 屋子中的这对夫妇也察觉到了这力量的来临,而这力量明显不像是警方的力量,而是充满了不温和的火焰之气,让他们两人不禁同时捂住了嘴巴,丈夫把妻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的同伙也是一位玄卡师?”张流的话没有问出口,但是他看向寒续的目光,却说明了他的意思。寒续回不回答他也没有必要,因为无论哪一种回答,都有可能是谎话。 而对于他们两方来说,这个问题也已无关紧要。 “没想到,你的同伙能够找来这么快。”张流呼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寒续的注视下,他把手枪垂了下来,而后他举起了他的双手。 他的举动,自然说明了他的意图。 他举起手来,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做给里面的两位夫妇看的,而无关他们看不看得到,即便只是给自己心里一个宽慰,这个举动也很有必要。 他们刚才的事情,就像是此间这与现代商业区格格不入的小院一样,属于这天底下的例外,寒续第一次真正开始明白,这位警督和前几任警督都不一样。 寒续心里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 张流像是被人用枪顶着前额一样往外退步而出,用唯有两人的声音冷声道:“我不是怕了谁,也不是因为你的话而真正改变了对你的态度,只是我心里的一些坎需要迈过,我想,今天之后,不能过,也必须要过了。 我放走你只是放走我心里的一些堵塞,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从此再也没有下次,我依旧会查出你的身份,然后抓住你。” 寒续对他微微躬身,不过动作非常细微,从后背看根本看不到他这个举动,只像是他微微垂了垂肩膀。 “这一次就够了,下次,你要是试图阻止我,我也会杀了你。” 张流退出院子,看着胡同尾端,他无比陌生,但是却没有半点寒续这样的极徒才有的那股离经叛道之气的女子,他可以直接断言其没有参加过任何灭世主所作案件,所以他的心里对她的身份第一时间便否定了是灭世主中的另一位。 他警惕且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玄卡,再转头看着缓缓退步出院子的寒续,想到他今夜害死了萧风蝴蝶以及两位堂主的事实,冷声道:“天火会教主会杀了你。” 寒续点点头,道:“有朝一日,我也会杀了他。” 张流冷声道:“但愿你会死在联邦法律的手里,而不是他的手里。” 寒续点头,道:“同愿。” 说完,寒续变成一道模糊的影子,掠向了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赶来的白琉衣。 白琉衣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张流,而后随同寒续一起越过巷墙,奔赴向了更远处的巷子。 外面军方的部队以及警方的部队还在搜索着,而这样的搜索明显还要持续数日,但是张流却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便决定了灭世主又一次逃脱了他们的追击。 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与心里面的道义与坚持相违背,让他的双手这个时候才因为逾越底线而紧张后怕地颤抖了起来。 他还是要抓住灭世主,这是他的职责,而即便不抓住灭世主,灭世主如此嚣张的数次行径之后,对于他的身份,更是想阴霾一样笼罩在自己心里,是他无论如何都要解开的结。 然而灭世主的信息太少太少,哪些正确也都全部是疑,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放过了灭世主,什么时候又才可以有下次抓他的机会了。 与只想安稳生活,不愿意插足任何麻烦的夫妇做完一些看似警官义务地交代之后,他默默地离开了巷子。 等到他与下属联络,回到警车上的时候,胡豆才开始向他通报最新的消息。 “蝴蝶没有死?”张流看着一夜没睡,很是憔悴的胡豆,即便他语气笃定,只是在陈述必定的事实,但是张流还是对此不可置信。 胡豆显然也无法相信事实,但是事实就是这么让人觉得扯淡,道:“他藏在了天火会锤堂堂主的尸体里面,在拉载尸体的货卡上出现,杀死了两辆货卡上的四位军士,然后逃脱了出去。” 张流深吸口气,点烟的手都不禁抖动起来,冷声道:“一个个倒都是鬼杰。” 胡豆摇头,道:“嗯,军方这次付出的代价很惨痛,不过他们急于南调,加上输得太难看,所以消息基本会被全部压下来,毕竟要是曝光出来,军方的颜面和无疑大损。”想到这些暗组织成员的可怕,他不禁唾骂道:“全都出其不意,谁能料到都这样了他们还可以逃走,他们这些暗流的畜生,都这么可怕?” 听到胡豆这句话,其中的四个字却让张流忍不住一个激灵,手里的烟都抖落到了身上。 “怎么了?” “出其不意……”张流回顾起来自己与灭世主在三大强者一战那天夜里的偶然照面,他的心跳因为一个猜测的浮现而开始陡然加速。 “我好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查不出灭世主了。”张流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深沉的微笑。 胡豆一头雾水。 然而他却隐约觉得,他的身份将要水落石出。 第157章 平行与交叉 一路确保没有人跟踪,他们彻底冲出了搜索,又到了那个废旧车库。 这边比起商业区的其余地方,因为大部分建筑都是处于待拆迁的缘故,没什么人居住,也没什么人从这里路过,所以显得格外的荒凉。 正午的阳光分外炽热,哪里还有夜里时分那带血的冰凉。 车库围墙上的生锈铁丝网的影子落到地上,像是一只狰狞的蜈蚣,寒续站到这只“蜈蚣”前,把一盆仙人球放到了围墙上面,往外再看了一会之后,便回到了车库房当中。 一场生死苦战结束,他现在疲惫不已,但是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做,确保和他失去联系的王眸眸还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把买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咽下,补充身体的热量。 作战服是这个时代衣物制造工艺的巅峰,材料上耐切割,穿上冬暖夏凉,所以有时候为了方便,武者在里面会穿有别的底衫,等到不需要作战的时候,可以直接脱下,不影响日常生活。 知道今天的出行是虎口拔牙,要与城市交融,并且逃过耳目,所以白琉衣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此时脱掉了作战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短袖,以及一条热裤。 寒续看了她已经变成普通女孩的她一眼。 她身上很难找到那股现代气息,好像活在云端之外,不过这身普通到了极点的现代装束和她却并不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耐看。事实上寒续觉得她还没有柳倩文知道怎么穿着打扮,但是令人感到无奈的是无论她怎么用平淡的着装糟践皮囊,依然没法掩盖她身上那股出尘的气息,也无法遮挡她这张轻易便让人自惭形秽的脸。 收回不礼貌的视线,也没精力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寒续略显疲惫地蹲在了墙边上,继续等待着。 昨晚作案时候,王眸眸用来监视李青洲的废楼地被警方包围了,王眸眸没有在那里,而自己没法找到他,只能按照约定在这里做着等候。极度信任王眸眸,但是还是没办法抑制住不去焦急。 换完衣物的白琉衣朝他走了过来。 因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成功还是失败的缘故,所以白琉衣并没有询问那张玄卡到底有没有得手,经历了这么一夜,白琉衣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寒续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所以她知道比起玄卡来说,还有更多可以收获或者反思的东西存在。 “谢谢你来救我。”寒续感激地说道。 白琉衣正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寒续便点出了这一点,而这样近乎的话语让她感到了略微的不适,以至于过了几秒钟她才慢慢道:“看你太久都没有动静,觉得或许有什么问题发生,我感觉我不来,他也会放你走。” 寒续笑着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因为他知道张流的一些过往,所以自己才会用与对付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态度来对付他,而且明显的是,张流的确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内心矛盾和挣扎着。 白琉衣显然没打算去关心原因,所以寒续也没有打算去解释什么。 她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 她看起来对于很多事情都并没精力去关心,但事实上她却不是这么一个冷漠的人,在寒续又一次走出去确定王眸眸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不解道:“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而不是通过手机联系?” 现在已经十点多钟,寒续看了她一眼,原本平静的他,对于王眸眸迟迟没有出现,也有了一丝的焦虑,语气略微比平常要波动了一些,道:“我们每一次行动都会有各种应急计划,在变故发生之后,在这里等候是应急计划一,要是这里也出了事,我们在商业区东出口的第二座山的山顶见面。” “若是没法在哪里碰面呢?” “后面还有五道计划,我们会一一进行。现在只是按计划执行计划一。” 白琉衣不解道:“为什么不用电话的方式直接联系?” 白琉衣自己都不用电话,以及网络,而现在发出这样的疑问,让寒续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平复下心情,耐心解释道:“现代科技给了生活便利,也给了敌人和自己便利,我们便是通过电话的方式而破坏了天火会的劫钞车行动。要想不给敌人留机会,那就别给自己留便利,所以外出动手,除非特殊情况需要,我们都不会携带手机,也不会在时候使用手机。” “公用电话呢?” 寒续摇头,道:“撞不上点,一直等候在公用电话旁,反而会让人怀疑,而且比起依靠现代工具来确保彼此的安全,我们更愿意看到完整的对方。这个世界,我们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彼此。” 话一说出口,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悲凉,不过寒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同时,便没有避讳白琉衣的存在,所谓的彼此,貌似也不只是两个人。 白琉衣看着头顶斑驳的水泥天花板,也没有察觉寒续这句话里有关两人身份隔阂有无的无形表态。她不用网络,不用手机,是因为她的眼中只有变强,找到自己的父亲,现实世界也没有需要她用来联络的人,倒是没有想到,在寒续他们的眼中,这样的现代工具还有这么复杂的意义存在。 寒续不再多语,也不再多想,开始盘膝打坐,入定修炼。 白琉衣在发现他已经开始修炼之后,也不再多想什么,用作战服铺在地上,也开始修炼起来。 一男一女,便在这商业区中的一偏僻之地,开始了修行。 全神贯注的修行,能让人忘却现代世界中的一切,等寒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过。 寒续站起身,再一次走出了门外,这一次,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恰好出现在了远端。 他的身影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白色衬衫,沐浴着阳光,前所未有的像是一个凯旋的英雄。 寒续脸上露出了笑容。 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但是也始终都在紧紧贴着活得更长而去行动,而王眸眸这个人本身,就是在为了活得更长而活。 白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这道胖胖身影的她,也有些困惑不解,寒续面对的大难,他也是同样的面对,只是或许高低不同,可他身上明明没有什么武者的气息,那他是怎么做到的每次化险为夷? 寒续自然不知道白琉衣的困惑,事实上这也是灭世主很大的一个秘密,而灭世主二人组中的另一人出现,寒续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一个在凌晨的生死战斗中偶然所获的隐隐之念,这才有功夫从他口中冒出来,道:“关于凌风神纹,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测,我们回去试试。” 白琉衣没有多想,只是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道:“好。” 王眸眸走近之后,和寒续拥抱了一下,谁都也看得出,他脸上那股后怕和余悸,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担心寒续。 只有真正患难与共,生死同舟的好朋友,才会出现对彼此厚重到这个程度的关心。 白琉衣看着这个不喜欢她,她也本没有半点好感的胖子,其脸上的这股发自内心的担忧,令她对他不禁有了一些改观。 “差点以为你活不下来。”王眸眸一口似是憋了整整一夜的气,这才从嘴里吐了出来。 “这才多大的磨难?”寒续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倒是,就那两王八蛋,能难倒我?”王眸眸哈哈大笑,看着寒续背后的这个好像好他们二人活在另外一个维度的面无表情的漂亮女子,笑容一僵,又转头看了一眼寒续。 一直希望王眸眸能够转变态度的寒续抓住机会,道:“她是来救我的。” 可能在王眸眸心里那些隔阂也已经消失,但是想让他们两人成为朋友,还需要一些契机,现在无疑就是一个好机会。 王眸眸点点头,对白琉衣道:“那谢谢你了。” “没帮上什么忙,不用客气。”白琉衣摇摇头,说道。 看到两人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寒续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微笑道:“一切平安,我们可以回去了。安全起见,分开走。” …… 飞飒坐在军方越野车上面,对于现如今的搜索,感到了绝望,无论是蝴蝶逃走,还是津天与李青洲等人无一人落网这件事,都让他觉得怒火攻心。 谷阳的脸上同样不好看,一双常年握刀长满了黄岩层一样老茧的手扣到了车玻璃上面颤抖着合拢,灭世主以及一众地下贼党的性命仿佛全部都捏死在了他的手里。 坐在飞飒旁边的女玄卡师呼吸难平,这场围捕发生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人生当中不可磨灭的污点,注定伴随他们一生,而他们作为本次行动的指挥,更是难辞其咎。 很多事情能瞒过平民,但是不可能瞒过军方高层,没有军方高层的批准,他们也不可能能够在城中动用这种程度的武力,然而动用了军方了足足可以威胁到一座城市安危的军力,敌人逃走了不说,反而被杀死了一位中校,蝴蝶又从他们眼皮下瞒天过海而逃,这已经注定他们会面对他们完全没法预料的责罚。 三人的气息都显得极为粗重,正午的日光,都不感到温暖,更别提炽热。 “中校已经死了,他们被抓住的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小到了极点,说难听点,基本没什么可能了,我们已经没办法挽救局面了。”飞飒冰冷的声音注入他们两人的耳中。 谷阳转头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飞飒手抚摸着女玄卡师的柔软修长手,深吸口气后,道:“我们可能永远没办法给中校报仇了。” 谷阳一向很敬重这位修为不如自己,但是在军事战争中却拥有着比自己要大很多主宰力的玄卡师,此时听到他的话,对于他的态度不禁产生了怀疑,勃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中校一直当我们是亲兄弟,下令杀肖卞不是没有选择?!你现在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你不要着急行么,我有说算了?”飞飒的脸霎时难看起来,“中校的恩情我不知道有多深?没有他哪来的我们现在的位置?他仇我要记一辈子!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们必须认清楚,他的仇我们可能没法报,而军方原先的南调计划还是要执行!” 谷阳忍着怒意,眉头不断地抖动着,怒道:“南调的日子还早,军部都没有指令,我们现在就要去考虑南调的事情?!飞飒,你是不是眼里根本没有中校?!” 飞飒也怒不可忍,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掼到车上,“谷阳,我知道你弟弟死了你很难受,但是你他妈现在最好给老子闭嘴!你以为老子不想给中校报仇?中校死了老子不生气?给你就事论事,你要无理取闹?!” 驾驶的军人听着他们的怒骂,紧张得抿紧了嘴唇,想全神贯注开车,但是整个耳朵和思绪却全部埋入了他们的争吵之中。 “都住口好吗?”女玄卡师怒不可遏,“我听说那些高校生对付灭世主也这样争吵,难道我们生死与共这么多年,也要变得跟群十八九岁的高校生一样?!” 谷阳压抑着呼吸,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在女玄卡师的按捺下,飞飒的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看着怒气腾腾的谷阳,冷声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现在已经被愤怒左右了,就你现在的状态,怎么给中校和你弟弟报仇?!” 一针见血的话,让谷阳微怔,他的怒火的确让他整个人这十多个小时来处于失态,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什么事都不愿意干,只想将灭世主和李青洲等人碎尸万段。 此刻被飞飒骂醒,处于颜面他依然不愿意转过头来,但是怒火却是开始慢慢消隐。 察觉到他的态度转化,飞飒的语气也渐渐和缓:“你放心,我一定将灭世主和李青洲等人挫骨扬灰!” 飞飒的拳头攥紧,转头看向谷阳,他又语重心长起来:“不只是我,他现在是全联邦的敌人,我们干掉他们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想劝你保持冷静,我们自己脚步不乱,杀死几个地下渣滓,不是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急是没用的。” 谷阳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片刻之后才转过头看了一眼飞飒。 飞飒对他点了点头,目光柔和而平静。 他的平静也感染到了谷阳,沉吟了一会后,他的声音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歉然道:“抱歉。” “没事。”飞飒摇头,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一座立交桥,“敢和整个联邦政府作对,敢和联邦军作对,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徒联盟和生存圈外的怪兽,已经没谁有这个本事了,何况他们几个小小的地下渣滓?” 谷阳点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灭世主在歌吧二楼对于自己武学的拆解,以及杀中校来逃生与害死萧风的这大胆包天的所作所为,他不禁感到了一些害怕。他和飞飒的性情与心性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这件事上为什么两者之间思考问题的方式会这么不同,他这才忽然有了答案。 因为他在二楼,亲眼见识了灭世主的天赋与远超年纪的冷静和冷酷,再结合上中校的死,他比在一楼面对蝴蝶的飞飒,更要清楚灭世主身上那可怕的潜力。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感觉再给灭世主些时日便再也无法报仇一般,杀死灭世主的迫切欲望忽然空前强烈起来,甚至让他都忘记了害死中校和自己弟弟以及兄弟肖卞的,还有天火会的神将和李青洲。 …… …… 王眸眸把鸡蛋打匀,倒进了油锅里。 高温滚烫的油上,立即烹起来高高的蛋体,那股香味在整个厨房中溢出,菜油香味与蛋香相融想成,惹人嘴馋不已。 王眸眸的嘴巴里就全是口水。 嗤啦一声,他很娴熟地把番茄倒了进去,开始翻炒。 商业区军方还在展开搜索,不过和他们之间已经了无干系,这平常脏乱恶臭的贫民区,最近这些日子反而更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孩子,出奇的平静,而他们在贫民区的日子,也尤为的平静。 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个菜,马上就可以开始美美的晚饭时间,王眸眸望着丰盛的午饭,不禁悠闲地哼起歌来,“小小厨师忙又忙,忙什么忙,做碗汤~” 王眸眸忙着下厨的时候,地下室里,寒续和白琉衣还在看着玄卡。 “合击武技?”听到这四个字,白琉衣不禁不解地看着寒续,并不明白这和凌风神纹有什么关系。 寒续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把台灯的光调得柔和了一些,道:“我们一直止步不前,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可直到我看到合击武技,还有两个人联手施展武学的时候就在想,可能我们的方向就是错的。” “方向是错的?” 寒续打了个响指,道:“没错。” 他从桌上一只手拿起一支笔,两支笔在空中比成了一个十字架,道:“两把剑合在一起,就可以组成一个能够招架的支架。”他再把两支笔平行,“但是如果两把剑的方向是一样的,那么和相反也没有区别,二者之间都会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任何的关联,而这样也没办法组成所谓的合击。合击武学里,两个人修的武学相互帮助,但是并不一样,一人可能悟只晨光,一人的武学可能就悟自夜月,然后相互交叉,组合,才成了合击武学。” 白琉衣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看着她有感悟出自己意思的双眼,寒续点头,道:“嗯,就是这样,我想的话,合击武学是这个道理,那么这卡纹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这卡纹是辅助纹级这一点应该没错,不过,这所谓的凌风神纹,是我运转凌风神谱的时候,上天给我砸了个馅饼让我侥幸得出来的,它配合上凌风神谱才能发挥出作用的话,那它组合而成的玄卡,应该要和凌风神谱不一样才对。” 白琉衣白皙的手指微微一蜷,“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应该用它去融合风属性玄卡?” 寒续点头,道:“没错,凌风神纹的是与凌风神谱相融合,那么所谓的融合应该是合击武学那样的交叉,而不是平行才对,亦或者说,我们是在将两者交叉,但是因为两者太趋近于平行,以至于以我们现有的境界,还无法让二者真正地碰触到一起。所以我们一直觉得它和风属性卡纹融合才能成功,然而这个思路可能偏偏和真理背道而驰了。” 第158章 总有不如意 “你的意思是,不应该用风属性的玄卡来用以凌风神纹的结合?”白琉衣的琼鼻被灯光照得好似镀上了一层荧粉,因为沉浸于思索,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不同以往的书卷气。 “嗯。”寒续点头,“它是因为《凌风神谱》而出现,也只能因《凌风神谱》而存在,换句话说,它就是架构《凌风神谱》与玄卡这两者的桥梁,那么两者无法融合,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的做法上错了,甚至可能与《凌风神谱》最为接近的风属性玄卡,与凌风神纹之间本身从法则上也产生了冲突,或者说是产生了我们这个境界没法解决的阻碍。要让二者融合,应该要像合击武学那样,让两者交叉。” 卡纹法则,就是卡纹的凝造以及纹级组合之间的一系列法则,这一法则独立于现实生活任何一门学问,有着其独特的规则与魅力,而关于其更多更丰富的独特规则,人类几千年来一直都在探索着,不过就像永无止境的新玄卡问世一样,卡纹法则也同汪洋大海一样无边无际。 很多隐藏纹级,或者其余的非隐藏辅助纹级,都有自己特定的属性搭配,并非制卡师天马行空想到了便可以实施并且成功,这些法则就在进行着的限制,譬如两张不同玄卡,并不是说将两张玄卡的卡纹全部排列在一张玄卡上,这样一张玄卡便可以当做两张玄卡来用,而是会导致这张玄卡会直接报废,而两张玄卡之间的卡纹还会爆发冲突,甚至会反噬制卡师,严重有可能造成痴呆;这就是卡纹法则最为知名与基础的一点。 凌风神谱是御风而动的至高武学,与风密不可分,所以他们也就条件性地一直认为从风属性玄卡上来入手结合,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结合可能;而这些天来白琉衣已经用了两三张经典的风属性玄卡来进行结合了,全都没法成功,现在看来可能真的如寒续所说,不是能力上的问题,而是出发点的问题,凌风神纹与风属性玄卡之间的卡纹,本身就有法则上的他们的境界没法逾越的沟壑。 “我其实想了很多,最近想的东西更是变得尤为的清楚,我其实愈发觉得,卡纹结合这条路其实未必不可能行,也未必,真的只能局限在《凌风神谱》。”寒续看着她的眼睛,话音一转,直接对向了整个卡武道,十分认真的说道。 一条道路几千年来都没有真正被开创出来,或许未必是不可行,只是哪个开创这条道路的先驱,真的数千年都没有出现而已。 历史,总是在被不断创造的。 “我也不是说一定就是我能够来开辟出这条路,我只是觉得,这条路是真的是走得通的。”寒续平静的声音底下,实际上满是激情,对于玄卡拥有恐怖天赋的他,对于开天辟地这件事,更是一直都情有独钟。 白琉衣果断道:“那我换其余属性的玄卡试试。你觉得,哪一个属性更有可能成功?” 寒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火球卡,出自古云大师手笔的玄卡,外面的火焰标志尤为的张烈,像是他心中渴望烧遍全世界的那团火,道:“我最喜欢火,从火属性下手试试?” 白琉衣点头,道:“好。” 她是一个卡痴,对于玄卡的痴迷,比起寒续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刚刚答应,她便接过寒续手中的卡片,开始构思如何将凌风神纹组合入其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见她不温不火却是速效风行,就这样直接开始了研究,寒续手僵在空中,不禁哑然失笑,旋即也对她充满了感激。 事实上她早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而她呆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寒续的这两个玄卡项目,寒续即便知道这件事她也是乐在其中,对她而言同样收获颇丰,但是最大的赢家始终还是自己,而且他什么都帮不上,只能看着她钻研,也让他有不劳而获的惭愧感。此时此刻看着她那垂下的专注的脸,情不自禁,柔声道:“谢谢你。” 许多天都没有半点进展,此时一条新路开辟,无疑拨云见日,白琉衣只是专心地看着玄卡,脑海里面全是复杂玄奥的纹路,再没有别的声音。 还是老规矩,寒续去往厨房帮她把饭端到了地下室来。 而王眸眸,也没有再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多嘴。 …… 还是那座地下拳场。 这座拳场不同于光远贫民区中的那个黑市拳场,这个地下拳场并不公开,更为隐晦,甚至是绝大部分的万渝城人都不知道它的位置,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它专属于万渝城某个地下庞然大物。在这个经历过末日的世界,总是有很多这样的建筑物,因为也没有干涉到商业区以及富人区的利益存在,所以即便半废弃,可也依然一直这样保留了下来,这地下拳场,便是其中之一。 它也不用于盈利,不提供给人打黑拳,从而让这里显得更加的具有独特意义,对于天火会的人来说,这里的更具备一股带有现代味道的神圣,所以这里往往用来天火会内部的审判。 此刻。 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拳场,地上几乎找不到一点垃圾,脱皮的水泥地以及观众席掉漆的塑料椅子都并不影响这里散发出的清新之感,即便是常来这里的人,也很难将这里和往常血腥屠宰之地联想到一起。 这里也没有天火会的众成员,被聚光灯打亮的拳台清晰可见,其余的地方,都只留下的余光堪堪打亮的轮廓。 而拳台上面,永远赤.裸上身的津天,铁塔一样伫立。 他一身健硕的肌肉上又如岩石生在在身上,嶙峋有至,身上全是伤痕昨晚战斗造成的伤痕,而他的那双眼睛,依然不怒而威,无论看向何处,都让人感觉仿佛是在动怒。 一根根汗毛在灯光底下十分剔透,像是着附在身的白雪,这白雪覆盖的左臂,伤口还十分之狰狞,看得出他还没有接受任何的治愈,便赶来了此地。 他的双目微微一动,望向正门处,踱步而进的中年,一直平稳的呼吸,不禁忽然急促了起来。 “教主。”垂头。 一个脸上戴着深黑色铁面具,穿着西装露出略显魁梧身材的男子,缓缓站在了拳坛下面,背负起那双十分好看修长的手,仰头看着他。 这样看似低微的姿态,却是陡然将一股硕大的压力,灌到了身上,津天的肩膀微微一颓,因为身体感到压力而绷紧发力的缘故,左臂圆洞洞的伤口,不由漫出血来。 他当年杀了自己的同学,杀了自己的师傅,在通缉下逃到这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惧怕,然而在天火会中,整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始终是他最惧怕的人。 一个人究竟要多可怕,才能在这地下创建出天火会?一个人究竟要多可怕,才能让五神将肝脑涂地? 津天眼中的那丝无法掩藏下去的畏惧,便是最好的说明。 “我从来不亲自现身做任何审判,这么多年,只有两次。 第一次,便是上一次,运钞车一事,我的男宠花猫死了。” 开门见山。 男人的声音很是稳重与沙哑,宛如吞吐子弹的枪械一般,而就像萧风毫不避讳自己是阴阳人一样,他也毫不避讳自己这番话语里,牵涉到的关于他性取向的不同。 冰冷的声音好像子弹打在了自己身上,津天的头皮不禁发麻,不过他终究不是虾兵蟹将,而是高等武师,天火会一人之下的神将,所以他并没有心神大乱,而是缓声道:“教主,那件事是属下大意,属下……” “嘘——”男人将手指竖起来,一口冷风吹过,像是浪子在吹枪口的烟。 他往前迈了一步,更清楚地看着津天被灯光打亮显得发白的脸,声音十分缓慢地说道:“是我要他死,因为人终有一死,毕竟,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这,没什么好辩驳的,你说是吗?” 津天咬紧牙关,他感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地堵塞。他发现事情的进展,和他原本的预料,居然不同,而且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惶恐,刹那宛如这颗逆光而上的黑暗一样,灌满了他的全身。 男人从兜里摸出来那张昨晚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那张四星玄卡,不禁笑了一声。铁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是没有挡住他笑出来的声音,气流通过面具而受到阻碍,变成了一声气喷一般的声音,反而听起来更为让人脊梁生寒。 “第二次,你与花摩之间的事情再一次失败,再一次让一个小小的灭世主,踩到了我们的头上,是么?” “教主,我……” “我问你,是么?”男人的语气骤慢而骤铁。 津天颤着眼皮闭上双目,缓缓颔首,声音也有些略微的颤抖,“是。” 男人看着他,一张铁面具脸,如同鬼脸一般骇人,津天的皮肤都感到好似有鬼逼近的森森寒意。 “这一次,三位堂主出马,加上此前的堂主以及莫山青等叛徒,一共七位堂主,一位神将,全部牺牲,而这全都拜你所赐。 你凭什么觉得,你拿回来我的玄卡,我就要放过你?”他的声音霎时有如深渊暗涧,凉鬼冻魔。 津天一怔,“一……一位……?” 蝴蝶从拳场的侧门,款款而来。 与以往不同,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旗袍,将一头红绿相间的头发盘在了脑后,此身装扮,尤为的干练,而脚下的高跟鞋踢踏的脚步,一脚脚,仿佛全部踩在了津天的身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与他有不止一次缠绵的女人,眼中,却没有半点鱼水之欢的男女之间的怜惜,反而满是愤怒,不可置信地抬指:“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蝴蝶身上的伤势并没有痊愈,只是简单的处理,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调息,所以她的脸色并不是十分的健康,不得不用妆容遮挡,而听到津天这句话,她的脸上不禁出现了一抹真正的愤怒与喜悦的交织的红润,眉飞色舞也咬牙切齿道:“津天,你能活下来,我为什么不可以?” 津天仓皇转回头,看着男人,第一次慌张道:“教主,我……” “嘘——”男人再一次竖起手指。 这一次,比前一次都要长。 津天的喉咙里面,宛如被塞满了石头,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充满了躁动,不再真实,然而他还是攥紧了拳头,脚趾也扣紧了地面,不让自己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紧紧注视着男人慢慢地顺着楼梯,爬上了拳坛。 和自己唯一惧怕的教主这样近距离接触,并且还是以审判的姿态,津天也是头一次,他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闭塞起来。 “教主……” “你以为你很懂我?你以为萧风死了,我缺人可用,就必须留下你?” “教主,属下……” “津天,我一直以为五神将你最没脑子,但是没有想到,最心机的人,居然是你。”男人把手插入裤兜中,他的身影,比津天矮了半头,然而却仿佛整个人,都将这偌大的拳场充满。 “然而你算错了一点,你没想到蝴蝶还活着,你也不会想到,除了理性以外,我其实更感性。” 看着他面具下露出的那双仿佛微微一笑的眼睛,津天心中的惶恐、畏惧,山洪暴发,再也忍耐不足,从他的眼中溢出,全身都不禁抖动了起来。 而男人的话音落下的刹那,拳场的正门外,出现了大批的天火会成员,密密麻麻的成员像是泄洪一般,汹涌进来。 “天火会!” “天火会!” “天火会!” 津天呼吸一滞,环顾而去,所有灌入的成员的目光多死死锁定着自己,他们的目光之中都饱含杀意,愤怒,已经占据了他们的胸腔,这一声声的口号之中,比起往日多了更多的肃穆,与威压。 成员们泱泱而入,只是几十秒的时间,便将整座拳场完全占满了下来。 场间的空气,变得燥热,津天的皮肤,也因为体内气血上涌的缘故发烫。 男人斜靠在了拳坛的围栏上,冷声冷气道:“津天,我的人,只有我才能下令杀,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你太狂妄,狂妄得以为,你能连我都掌控与指掌,是你最不该犯的错。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可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津天瞳孔猛缩,拳场顶端忽然两声震动,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轰轰地砸落在拳场之上。 两位都是男子,其中一人穿着被血染红的围裙,手里提着一把同人躯干大的偌大屠宰刀,刀垂在地,其身上血迹斑斑,满是缺口;在他的一生的战斗之中,这把刀,便随他将无数的武者砍成血淋淋的两半,所以这把刀的名字也叫“断身刀”。 另一人,披头散发,极其瘦弱,一双眼睛凹陷下去,看起来仿若一个将死之人,他的肚皮蠕动,而后口中吐出了一把碧绿色的小剑。 两位赫然便是五神将之二,人屠之称的任厉,与修人肠剑的古道。 “任神!任神!任神!” “古神!古神!古神!” 鼎沸的呼喊声,淹没了整个拳场,让人热血充脑,战意昂扬。 任厉与古道的眼中,也厉然全是杀意,而所有的杀意,都随着一抬头,锁定在了津天的身上。 津天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渗透而出。他尚且健全的右臂举起来,条件性地防范着落在了他前后的两大神将。 男人的眼中,则满是不屑,他举起自己的手,整个地下拳馆便霎时安静。 蝴蝶泫然欲泣,看起来古怪至极,然而话语,却是让津天心中最后的稻草都变成了齑粉:“萧风他死得好惨,我也险些死在了那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津天!” 津天深吸口气,他只觉得这一口气之间,自己的肺似乎都被这锋锐的凉气所刺穿。 “我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冒犯联邦政府,你却为了自己活下来,和灭世主联手惹怒军方? 我应该留着你,但是,我凭什么留着你?”男人一生冷喝,声音,荡遍全场。 他竖起一根手指,用最冰冷无情的声音缓声道:“人,终有一死。” 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睡前吹灭了孩子床前的蜡烛。 刚刚安静下来的全场,霎时再度鼎沸,呼喊之声撕裂津天的胆识,也仿佛撕裂了这拳场的钢筋水泥! “教主!” “教主!” “教主!” 浪潮声中,屠刀骤动! …… …… 第159章 可行 寒续伸个懒腰。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好天气,路边被阳光照明的红黄野花欣欣向荣,脚边的硬土里也有嫩草打破桎梏冒出新芽,这美好的景色,让他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朝阳,用手比了相框,调皮得把曙雀关了进去。 再过两天,外进高考的成绩也会出来了,他们后半生是以怎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世界上,将会在那个时候得以确定。想到这里,寒续不禁有了一分的紧张和期待。 大学生寒续,是他花了这么多年努力,一直渴望拥有的身份,他心里是有信心的,但是考试这种事情,自己有信心跟事实有没有出入,谁又能说得准。 “我去,寒续,我电动车被偷了。”王眸眸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勃然大怒,正准备上楼和寒续说这件事,抬起头就看到了寒续的脑袋在窗口,索性直接抬头喊道。 “找找看,是不是停在其他地方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跟你一样的猪吗?”王眸眸火冒三丈,指着空无一物的门口,“我刚刚还骑车去买了菜,停在院子门口寻思回房间把菜放好了再挪车,一回来就被人家偷走了。” “你本来就是天蓬元帅,不准骂寒续哥。 自己把车搞车丢了你不赶紧去追,在这里骂街?!” 和他们的院子隔着七八米远的两层楼里,唐可心听到了王眸眸的骂架,脑袋探出窗户,对着王眸眸一阵没好气地教训。 “哪轮到你个小丫头片子啰……” 王眸眸正是鬼火的时候,被这个丫头教训更是怒发冲冠,正准备怼回去却忽然一个激灵,回屋子抄起一根铁棍就追了出去。 “畜生,偷东西偷到你王爷爷这里?!找死吧你!” 看着王眸眸大喊着跑远,滑稽的背影,加上这几天渐渐轻快的心情,寒续不禁笑了起来,和唐可欣远远地招了招手。小姑娘羞着脸吐吐舌头,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肚子咕咕叫,寒续下楼烧水煮面。 一共三碗简单的白水面,撒上葱花和香菜,没有什么肉料当配菜,但是也非常的清香,舀上两勺猪油到面里,搅拌均匀之后,端上其中一碗,然后便端往了地下室。 自己这个平日里修炼的地方,因为白琉衣的缘故,不得不这样让了出来,而这里住了一个大学生的事情,对于外人而言也是必须隐藏的秘密,加上白琉衣本身也喜欢这种封闭的空间,所以地下室便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方便她,寒续帮她在地下室铺了一张床,夏天的床总是比较简单,一张凉席一个谷糠枕头就能搞定,而这个女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像是世外高人,不识人间烟火,对于这些物质条件也不挑剔,也就按着寒续的意思这样办了。 一进去,果不其然,刚刚起床的白琉衣还在研究玄卡。 原本这地下室的桌子上面有很多自己的书籍,现在上面的书籍寒续全部都撤掉了,给她留下更大的操作空间,现在桌子上面布满了她绘制的草图,还有源金卡底。 寒续把桌子收拾出来一个角落,把面轻轻搁下,没有出言打扰。在制卡这件事上,寒续力不从心,完全没办法帮忙,所以能做的,也只有鼓励与静静地期待了。 白琉衣沉浸于创作当中。 他现在就是正在按照前几天寒续的说话,改变思路,开始从火球卡着手,尝试将他们命名的凝风神纹融合到火球卡的卡纹当中去。 桌上的一张张草图,全是这些天的设计。 寒续小心地拿起她其余的一张张绘图,看了起来。 制卡师都写得一手好字,对于钛金属笔能够完美掌控的人,掌控写字的笔当然更是轻车熟路;她字迹娟秀好看,绘制的图也精密清晰,很轻易便能通过图纸明白她要表达的十分细致的意思。 聚精会神地望着图纸,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真正的制卡天才。 寒续没办法制卡,对于制卡的基础知识,也只有从普通百姓间流通的书籍以及网络上的知识来进行获取,虽然都是一些皮毛,距离真正的制卡知识连基础都算不上,但是他对于制卡,凭借这么多年的钻研以及自己本身对玄卡超高天赋,还是拥有着别人所不有的目光。 卡纹纹级之间的组合,需要制卡师的真本事,绝对不是卡纹与卡纹之间简单的排列组合在一起,还需要寻找纹级与纹级之间的卡纹融合点,随意的组合只会导致失败,而每一纹级的卡纹都有几百上千的纹路,要找到那样的融合点,瞎碰运气是不行的,需要的就是绝对的天赋。 哪怕知道她是了不起的天才制卡师,否则也不可能设计出地火流,此前也见识过她在玄卡设计上的能耐,但是现在再看到她的玄卡设计,寒续还是忍不住感叹她的天赋。 “火球卡第三纹级存在精神力反退现象是卡纹法则,几千年都没有解决掉的毛病,你居然试图以凌风神纹的存在,来帮助化解这一点,并且构思出来的方法,还这么精妙……” 这还只是其中一张图纸,其余的每一张都有着独特的思路以及独特的处理办法。 这些精妙到极点的思路,虽说他不知道到底可行不可行,但是单纯的设计角度讲,每一个设计都是一般的制卡师绝对想不到的,任何一张草图上的设计,都是绝对可以技惊四座。她在做的不单单只是寻常的融合,她还在思考着通过卡纹本身存在的漏洞,缺陷,或者优点,来寻找有无共通之处,通过弥补的方式找到共存,并且以她精妙的天赋完成设计。 寒续不禁摇头。 她真的……太优秀了。 抬头看着这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在性格上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儿的白琉衣,寒续不知道,她未来可以到底可以站到多高去。 寒续微微失神间,白琉衣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他,说了句话,让陷入沉思的寒续整个人都霎时亢奋了起来。 “我这几天试了一下,应该是可行的。” “真的吗?!” 清清冷冷但是又非常好听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一下将卡武道这条大道的上的云雾骤然拨开。 “嗯。”白琉衣点头,额前的青丝珠帘晃动,脸上的认真,告诉寒续她不是在说着玩。 她也不是会说着玩的人。 她拿起自己最新绘制的一张草图,递给寒续道:“可行,不过这个隐藏纹级需要两份。” “需要两份凌风神纹?” “不是,是分成两份。” “分成两份?” 寒续觉得不可置信,微怔地接过图纸,且不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将辅助纹级分成两份的先例,光是如何将凌风神纹分成两份这件事,寒续便觉得不可思议。 这凝风神纹分成了两分还怎么用?这是作为一位天才玄卡师的寒续,出自天赋的直接判断。 卡纹是绝对完整的个体,被拆分之后,是没办法使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就和人的脑袋与身体分开人就会死一样,这是不可改变的定理。 “不是传统意义的分,是我自己寻找架构点来分。” 白琉衣拿起了她按照寒续草图制造出来的凌风神纹,迎着寒续不解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略微的满足感,依然平静道:“你说得没错,放到其余属性,至少是火属性里面,事情就变得顺利,凌风神纹是不完整的,你自己也清楚,而我这些天的研究,发现就算是这些不完整的凌风神纹,也能够完全地融入到火属性的卡纹里去。” 寒续把手环在胸前,一边思索着一边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要融合进去的话,传统的融合方法不行,我从多个角度入手都没办法成功,我学着你的思路,转换思考的方式,不用传统的眼光来看着两卡纹,多次设计后便发现要让两者结合在一起,需要将现有的凌风神纹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在火球卡的第一纹级,另外一部分放到最后一纹级去,中间我再加一些卡纹来做连接,这样,从理论来说应该可行。” 寒续不太懂,“这是为什么?” 白琉衣说什么都不急不缓,此刻依然如此道:“凌风神纹不同于任何卡纹,没有特定的属性,你说将它作为辅助纹级加入到其中玄卡里去,来实现卡武道这个思路正确,但是其实它完全不像辅助纹级,虽然只有一部分,连一个完整纹级都不算,可是在蕴含的力量上却是和火球卡的任何纹级持平,甚至,有超越的力量,所以它不能当做传统的辅助纹级用,而是要来贯穿整张火球卡。” 寒续眼睛微微一亮。 听着他说的话,再看着手中的图纸,寒续不禁折服,这么独特的思路,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尝试过制卡了吗?”寒续忍不住问道。 白琉衣摇摇头,道:“还没,我也是才刚刚想出来具体的制法。” “那大概多久可以制出来?” 白琉衣看着火球卡摇摇头,道:“估计要十多天,这样的融合不能在现有的玄卡上加,需要将玄卡完全重置。” 寒续吸了口气,道:“那要辛苦你了。” 寒续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融合思路是不是只能用在火球卡上,用在其他玄卡上可行么?” 白琉衣颔首,道:“我刚才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大体来说应该可行,只是不同的玄卡具体的融合方法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 寒续心里不禁充满了憧憬,要是白琉衣的这个设计真的可行,那么卡武道这条路,对于自己而言,就真的开辟出来了。 他一向很沉稳,但是这个时候却紧张与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白琉衣对他的反应表现得倒很淡定,她才思考出来这个设计的时候,同样十分激动与兴奋,只是不同人的情绪表达也会略有差异而已。 她看向了那碗面条。 寒续一愣,连忙将递到她面前。 夏天食物没有那么快凉,整碗面都还是热乎的。 ……寒续走出地下室的时候,王眸眸刚好回来,寒续还没开口问他请款如何,他就一脸悲愤地把棍子摔倒地上,对天悲喊道:“我要着铁棒有何用?!” 寒续把面条给他端到桌上,看着窗外的他道:“吃东西吧。” 王眸眸悲愤地一擦眼角,冲进了屋子,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面条上,“我吃不死你!” “当了这么多年贼,头一次被人偷,真的是丢人,啊,丢人!”一边嚼着面,一边咬牙切齿地小声怒骂。 …… 寒续盘坐在床,体表之下一股股劲气在游走。 精神力的修炼和元气的修炼是每天都必做的修行。 运转着元气,一道道元气在凌风神谱的催动下变成道道细微旋风一样的存在,在经脉之中流动,隐隐接近体表,等到他可以将元气运转到体表之上,以元气连筋骨皮,便是代表着他正式迈入了中等武师的境界。 而精神力的练就到可以手隔空控制玄卡的时候,便是代表着迈入中等玄卡师品阶。 修行是一件极苦的差事,没有捷径可走,除了可以吃一些药物帮助修行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路子可以作为辅导,而这完全被天赋左右的一条路,除了靠着天赋以外,就只有闷着头努力了。 ……做完每天都要做的修行,神清气爽,下楼就看到王眸眸又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东西。 军方把前几天的事情压了下来,虽说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舆论上却并没有对于那件事的半点讨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网上也没有半点有关的咨询。 看到寒续下来,王眸眸把一个新闻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 王眸眸笑盈盈地说道:“榜单,地陵大学的青山榜,恭喜你啊,灭世主,荣登万渝城第一,地陵行省第二位了。 去他二大爷的,灭世主明明是个组合,这群王八蛋居然现在都把灭世主作为你独称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把地陵大学这混蛋校长给杀了啊?” 第160章 温柔和倔强 地陵大学的青山榜,会根据每段时间里的战绩,对于年轻才俊排名进行不定期更新,而这份榜单,也是很多人喜欢关注的对象,毕竟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将天才或者强者们排出名次,分出高低;几乎在许多行业都有这样的一个爱好,哪怕自己不是参与者,也要做一个议论者。 瞥了一眼榜单,寒续耸耸肩膀,不以为意。 这些榜单和暗榜一样,对他来说都是虚的,就算把他排到最后一位去他也没任何意见,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活在世人眼睛之外的人,所谓的第一第二,哪里又敢说真的就是第一第二? 百里寒秋都不敢说自己是当今的联邦第一,大灾变以来这么多年,真的敢说自己是天下的第一也唯有已然泯世的南宫蝠,整个世界来说是这样,放到行省和城池当中也是同样的道理。再说一份榜单又怎么做到完全公正的评价,之前林浅音是万渝城第一的时候,自己不也依然能够战胜他? 这些对他来说除了会给他找来更多麻烦的所谓排名,没有任何正面意义,硬要找一个意义的话……那就是他可以想象到林浅音看到这榜单时愤怒的表情。 “你还不乐意?你还想排第一去?”王眸眸端着嗓子教训道,“你小子要知足啊!” 寒续微笑着拱拱手道:“有你王眸眸在,我寒续永远是小弟。” “哟呵,嘴巴倒是学灵光了,小子面带猪像心中嘹亮啊。”王眸眸拍了拍他的脸,“有这个觉悟是好事,只不过以后可别嘴上说说,要贯彻到具体行动中来。” 寒续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开玩笑这种事情上,他总是招架不住这个可爱的胖子。 王眸眸乐呵呵地笑着,抬头看向窗外,就看见一道穿着绿色青裙的漂亮女孩,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小眼睛滴溜滴溜转不停。 “诶?那女的还挺好看的,不过好像有点眼熟啊,那是……柳倩文?”她稍微走近些,王眸眸才看清真的是柳倩文,“诶,还真是柳倩文。” 青春漂亮的柳倩文,进入这片分区都仿佛给这片分区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一个个在街上奔跑的小孩纷纷都停下来打量着她,心想这个姐姐真漂亮。一个大胆的小男孩摘下一朵小花跑过去送到了她手里。 “给我的吗?谢谢。”她微笑着接过花,也对每一个孩子抱以微笑,孩子们很快便又绕着她嬉打成了一团。 “嗯?”寒续探出脑袋,也看到了她,确定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先是开心,随即又纳闷道:“她没跟我说她要过来啊?” “所以说你傻啊,她要给你个惊醒呗。” 王眸眸没好气地说道,忽然想到他们现在家中的情况,脸上的痞态一下子消失,慌张道:“女人是超级敏感的,你别让她进屋,带她出去!不然她可能闻得出来我们房子里有个女的住着!” 寒续一愣,还没来及说话,就被王眸眸给推了出去。 “这么恐怖吗?” “老子江湖情圣还不清楚女人那点能耐?你赶紧的!”说完王眸眸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寒续舔了舔嘴唇,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出院子,笑着对着柳倩文招了招手。 柳倩文的脸上一抹绯红,不禁略微地拘谨起来。 瞧见她微羞,寒续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起来,两人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前段时间手机天天聊天,这些天因为自己有太多事情分心,聊天的次数也减少了下来,而缺少了频繁的联系作为突然见面的支撑,加上年轻男女互相还没有发展到彼此之间生理和心里都基本毫无秘密的地步,所以这样的腼腆总是无法遏制不去出现。 寒续挠挠头,走到她的面前,柔声道:“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柳倩文微微低头整理了下鬓角的头发,把手里拿着的小花放进口袋,糯声道:“就想悄悄来看看。” 她踮起脚尖往他们住的院子瞅了瞅,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好奇道:“王眸眸呢?” 寒续挠挠头,敷衍道:“他呀,那个,上班去了。” “哦。”柳倩文也没多想,寒续跟她提到过王眸眸打工的事情,不过事实上这个家伙最近几天都请假了,天天在家里玩,美名其曰离开万渝城前最后的欢快时光。 “走吧,我带你走走。” 寒续带着她在虚名分区里闲逛了起来。 因为是下午的缘故,街道还十分闷热,除了贪玩耍不怕热的小孩子会在街道上追逐打闹以外,就很难看到其余人影,所以走起来也极为冷清。 柳倩文鬓角的发丝被香汗打湿,有些好奇寒续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不喊她去家里坐坐,而是在外边闲逛,确定有这样照顾女孩子的?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走到一颗绿荫底下,寒续好奇地问道。 柳倩文想了一小会,像是在憋什么很重要的消息一样,想逗他玩玩,可看着寒续这张不解的脸,发现还是没办法憋住,吐了口气,坦白道:“成绩单。” “成绩单?” 寒续一愣,望着她手中卷在一起的白纸,并没敢将它和那场至关重要的考试挂钩,纳闷道:“什么成绩单?” 柳倩文把这名单递给寒续,小声道:“外进高考。” “外进高考?”寒续兀自不敢相信,看着从她手里接过的这张纸,上面没有具体的分数,但是却有万渝城低等民考生们的成绩排名。 “恭喜你,这个成绩,可以考上地陵大学了。”柳倩文甜甜地笑着,真心地恭喜道。 一张纸上只罗列了五十人的名字,自然就是万渝城全部低等考生中的前五十,柳倩文的名字赫然在整份榜单的第三位,而第四位是寒续,至于第一位,则是王眸眸。 “这……” 寒续看着这份排名,难以置信。 外进高考的成绩应该在过两天才会发布,现在手里这份排名不是寒续记忆中此前任何一次模拟考的排名,显然是一份新的排名表,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它只有可能是外进高考的排名,柳倩文不是一个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一个人,所以看着自己们三人的排名,寒续的呼吸不禁停滞了那么一瞬。 “我爸爸是贫民区政府的官员,虽然正式的成绩应该是大后天出来,不过其实已经有了结果了,我爸爸凭关系,勉强能够拿到这份东西。”柳倩文微笑着,提起自己的老爸,话语里也有淡淡的骄傲。 寒续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柳倩文父亲拿到的,那这份榜单的真实性倒是不用怀疑了,虽然这个男人和自己之间有些冲突存在,但是他没必要拿这种过几天可以得到证实的东西来揶揄自己女儿。 而按照万渝城每一年的录取情况,前五名的话,考取地陵大学几乎都没有问题,这也就意味着如柳倩文所说,他们三人,都能够进入这所梦寐以求的地陵行省最好,全联邦综合排名第十大学。 “哈哈!” 又是一个好消息,先是凌风神纹融合如卡纹,又是外进高考的优异成绩,最近的好事总是一件接一件,应接不暇,仿佛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迈入了不同以往的层次之中,寒续再难抑制住心里的欢乐情绪,在柳倩文一脸的娇羞当中,一把将她抱进了自己夏日微带汗水与热烈如火的怀中。 虽然本就是胸有成竹的事情,但是在看到真相的那一刻,总是没办法不去激动,而这一激动,让他都一时丢失了平日的有礼与分寸。 我,寒续,考上地陵大学了! 柳倩文则怔在了她的怀里。 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与温柔,往日里相互之间都还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柳倩文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聪明这方面实际蠢笨的呆子居然会有这么聪明的时候,而他一旦聪明起来,自己反而羞赧地不知所措了…… 原来他的怀抱,软如温乡…… 绯红爬到了耳垂上,她几秒之后才鼓起勇气,顺着这拥抱把脑袋小心翼翼地搁在寒续的肩膀上,柔柔的手指也小心地轻轻放在寒续的背上,像是呵护着她最心爱的东西。 温暖和温柔的感觉没有半点遮挡地涌入怀中,让她心安不已,她享受着闭上了眼睛。 “恭喜你了,倩文。” 声音隔着胸腔,共振到了柳倩文的心房,她轻轻蹭着他的肩膀点头,“嗯,无论最终地陵录不录取我们,我们都已经不是低等民了。” 低等民的身份,已经让他们受了太多的歧视,太多的苦,无数的低等民,无数的家庭,奋其一生,为的便是摆脱着随时有可能死去的身份等级,每一年都有无数的失败者,陡然落到成功的彼岸,幸福感便如中间这条凶江的水般扑来。 “我爸爸,他……” “嗯?”再一次提到那个男人,寒续心中的兴奋情绪都慢慢地消减了下来。 柳倩文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而他的怀抱也让她心里原本的那些好偌堤坝横亘于心的羞赧缓解开来,柔声道:“我爸爸允许我给你看这个,其实也是因为,你,你……已经,可以了……” 她说得不清不楚,但是寒续也不是完全的傻子,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真挚的笑容,他不是那种容易大喜大悲的人,不过这个时候在他脸上慢慢绽放出来的喜悦,却是最最真心的喜悦。 “好,我会更多地证明给他看,我可以给你一切他觉得你应得的东西。”寒续慢慢地和她松开,看着她缓声说道。 这样的注视让柳倩文的脸红得宛如一个苹果,她垂下脑袋看着自己胸口的束腰,缓声道:“说……说什么呢。” 寒续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这么肉麻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也没法开口说第二次了。 “那,我就替我爸爸记住了……”她羞赧地别开头,看似不好意思,实则依依不舍地从他怀中走出。 寒续看着整理着胸前青丝的这个青衣女孩,郑重其事地点头:“好。” “我要回去告诉王眸眸这个好消息,要不要一起?” 柳倩文正准备说好,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又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下次再去吧。” “很重要的事?”寒续看着她。 她很开心地点着头,看得出来,忙碌那件事情让她觉得心情十分愉快。 寒续问道:“什么事情?” “不告诉你。”她踮起脚尖,笑吟吟地转身子,“这是我的小秘密,呵呵。你回去吧,后面……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送你吧。”寒续走上前。 “不了不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这次来就是忍不住要跟你分享这个事情而已,你别告诉其他人哦。”柳倩文跟他摆摆手,像是在赶人走一样。 寒续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道:“好,只告诉眸眸还有……”寒续把白琉衣的名字嚼了回去,“你回去自己小心一点。” “嗯,知道的。” 柳倩文露出一个倩丽的背影,而刚准备走,这条公路远端便传来了躁动,地面的小石子都在跳动着。 显然贫民区很多人都被这躁动所影响,许多人从家中探出脑袋望着街道,甚至很多人都走出了屋子,不过当他们看清街道上穿行而过的是什么之后,纷纷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寒续抬起头,只见街道的尽头处,有一道高高的尘浪掀起,一辆在阳光底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黑色小型皮卡车,从远端驶来,而他的周遭,还有两辆摩托车开道。 皮卡车上一簇火焰标识,烈阳之下,仿若真正的烈火。 “天火会?”寒续第一时间站到了柳倩文的面前,把她护在了身后,没法理解这个风口浪尖,天火会还敢这样招摇过市?! 而当这辆皮卡车露出全貌的时候,寒续那双原本只是警惕的双眼顿时微微睁大,瞳孔接着急缩了下来。 皮卡后装厢上固定了一根四面高的金属杆,而金属杆的顶端,绑了一尊面目全非的尸体,他被开膛破肚,身躯也被五马分尸,只用简单的红色针线连接起来,红淋漓的鲜血从他身躯的裂口灌流而出,染红了整根金属杆。 “啊!”柳倩文像是街道上涌现的群众一样,惊恐地叫了出来。 寒续看着这辆皮卡从身边驶过,按理说应该高兴的他,却不禁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心狠手辣,连小孩的性命都不放过,做事赶尽杀绝,不择手段,而终有恶报。 “我活下来就够了。”寒续的脑中不禁回荡起了他所说的这样的一句话。 “津天……可惜,你没能活下来,也没能,死在我手里。” 皮卡渐行渐远,烈日炎炎之下,大批的苍蝇嗡嗡嗡地开始笼罩而去,而他的尸体,注定要环绕遍整个贫民区。 这场给万渝城所有人看的游行,寒续还明白,除了彰显天火会本身的威信以外,也是在向已然暴怒的联邦军方低头。 “我可不会低头。”他温柔地抚摸着身后人的脑袋,心里一道冷意,贯穿而过。 第161章 不同的失落 警局警督办公室里,张流已经喝了不知多少杯咖啡,地上也全是烟头。 乱糟糟的桌面上堆了一大堆的文件,吊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他,在没有开灯的办公室中盯着散发出柔柔荧光的屏幕,一张脸被这独光照得憔悴无比。 而他这双乌黑的眼睛,这么多天没有睡觉,依然精光闪烁。 无数的旧档案从他手里再度过目,万渝城乃至地陵行省此前无数被怀疑过的目标他再一次进行了审阅,一件件与灭世主有关或者无关的案子都被他翻了出来,重新检查。 灭世主从出现在万渝城,到如今,已经有四五年了,作了不知多少案子,而这么多大大小小数百起案子,张流无一不漏。 胡豆给他再泡了一杯咖啡,他的脸也憔悴无比,作为他最好的兄弟,这么多天通宵达旦地干过,胡豆哪怕帮不上太多忙,但是始终陪在了他的身边。 “别太累,要不休息休息再开始吧。” 张流摇摇头,切换页面,目不转睛道:“这些天越是对着一切进行复查,我越觉得,快水落石出了。” 按照张流的猜想,他们这多么年都没办法锁定灭世主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并非是因为他们找不到,而是被灭世主所误导了。经过与灭世主一次偶然的相遇,以及追捕时候的谈话,他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就是万渝城人,就是年轻人,然而没有谁可以做到在万渝城这个城市里瞒过自己的眼睛,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并非是瞒过了自己的眼睛,而是,就以另一种方式藏在了自己眼睛之下。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灭世主最喜欢的就是出其不意,所以,我们逆转思路回来,便能查明真相。” 他坚信不疑,嘴里碎碎念叨着,胡豆不禁摇了摇头,很想让他休息休息,然而他也清楚他的顽固,要是自己的劝阻有用的话,张流也不会一直工作到这个时候了。 电脑的页面忽然停留在了一封报告上。 张流的目光微微一凝,冥冥之中仿若有预感一般,目光不禁多停留了几分,在连续地翻阅了这起案子的相关几个调查报告之后,张流的脸色不禁凝重了起来。 “胡豆,还记得这起案子吗?给我详细地说一说。” 这是一份调查,并非嫌疑人审问,所以记录得并不详细,具体情况只有寥寥几笔,而相关人物的许多调查都是如此,严格说起来,这可以算是警方的失职,而比起上面的复杂文字,张流更想听当事人的诉说。 “哪个?” 胡豆原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盹,闻言立马走过来盯着屏幕,抓了抓乱糟糟油腻腻的头,望着上面的案件记录,陷入了沉思当中,十多秒之后才道:“我想想……三年前一批玄卡的走私生意发生在了风渡贫民区,交易方是飞狼和外省的专走私玄卡的一批玄卡走私犯……哦,我记得,记得很清楚,因为这起案子严格意义来说,这前几年我们最受挫的一起案子。” 张流眯起眼睛,道:“说说看。” “这起案子发生的时候,警督还是云哥。”胡豆说道,“当时我们提前就盯上了这起走私行动,在交易当天准备收网,结果事发时谁都没想到还算是刚刚崭露头角的灭世主却现身了,劫走了那批玄卡并且逃出我们的追捕,我们多方追查,把最终的目标慢慢锁定在了虚明分区,这个人也是我们调查的对象之一。 灭世主虽然最后是消失在了虚明分区,但是谁都不会觉得灭世主就真的是虚明分区的人,毕竟要真是这样,灭世主未免也太蠢了。这个少年还有另外几个人是我们最怀疑的几个人之一,但是他们都一点问题没有,所以作报告的时候都没有太详细地记录。没错,这就是我们与灭世主的交手当中,灭世主第一次蒸发。” 张流望着报告上面黑色的“寒续”二字,面无表情,切换到了下一张报告里。 “蒸发?”他呢喃着这两个字,感觉真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又越来越远,揉揉眼睛,继续审阅起来。 而盯着屏幕的胡豆,原本惫倦的脸却忽然一震,褶皱的皮都抖动起来,所有的困倦都如同他头发上的尘埃散荡,他脑海里闪烁起了当年这起案子,以及许多起案子的匪夷所思地调查经历,灭世主这超乎他们想象的作案能力,张流那句“出其不意”在他脑中轮回不休。 一个他们在其中穿行了许多年的硕大的迷宫,在他的脑中悄然间有一条正确的路径散发出来光亮,走不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走了正确的路,然后以为自己走了错路。 他忽然想到了这个大胆到让人汗毛发立的可能,“灭世主”三个字在他心里若风中树叶般抖动起来,然而他却不露声色,深吸口气稳住双手,只是温和地拍了拍张流的背,“早点休息。”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中,慌乱地打开电脑,手指都紧张得颤抖地开始打开一个个警方文件,开始马不停蹄地查阅。 在万渝城只有一年的张流对于很多以前的事情并不知情,需要慢慢理清楚,然而胡豆却没有这样的问题,他是看着灭世主出现,看着灭世主猖獗,也看着灭世主一次次犯下滔天大案而后逃脱他们的追捕。 正因为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事情的发生,他便豁然想明白了聪明的张流一时之间还没有看明白更何况想明白的东西。 一个个特定的案子在他的电脑中闪烁而过,胡豆的脸,越来越凝重,一双眼睛里慢慢地,沁出比熬夜更为殷红的血丝来。 “原来,如此。” …… …… “恭喜你啊,我的寒续弟弟,今天是七月二十八,你的十八岁生日,今天,你的万渝城外进高考第一名,没错,外进高考第一名!外进高考第一名的王眸眸哥哥,郑重其事地祝福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从此以后,你就是成年人了,你可以正当地和女孩子发生不正当关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网吧,你可以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但是,你依然可以向你王眸眸哥哥卖萌撒娇,你在你王眸眸哥哥眼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啊!” 寒续一脚把他踹出了自己的房门。 “越说越恶心了。”寒续穿上衣服,进厕所洗漱。 今天是外进高考成绩发布的日子,好生成双,恰好也是寒续的十八岁生日。 生日,对于他来说,这是父母留给他除了生命以外唯一的东西,所以无论是在经历多么苦痛的日子,他每一年里都没有忘记过这一天。 而今天,是成年日了。 十八岁,多么美好的一个年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他心中那个妄图和这全世界抗衡的梦想,在今天才开始真的完全扎根。 王眸眸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你个畜牲,所以说你过十八岁生日我都得骂你是不是?” 寒续刷着牙道:“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婶婶说让你这个家伙长大点,别整天这么幼稚了,看来你没把婶婶的话听进去。” 王眸眸蹦起来喊道:“别胡说八道好不好?婶婶希望我永远都可以快快乐乐,我跟婶婶说我要好多好多钱才快乐,婶婶才叫我别这么幼稚的好吗?” 寒续把水吐出来,没好气道:“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很成熟?” “老子不成熟怎么把你照顾大的?臭不要脸的!” 寒续挂回洗脸的毛巾,把他从厕所门推开,走出厕所道:“今天我十八岁生日,所以劳烦我们的万渝城外进高卡第一名嘴上让着我点可以么?” 听到“第一名”三个字,王眸眸脸上的怒火立刻消失,环着手,抖着腿,很是欢快道:“好吧。” 寒续好奇地看着手机上柳倩文的回复,有些失落地说道:“前天见面忘记和柳倩文说了,每一次过生日都是婶婶给我们过,本来说借着这个机会带她去见婶婶的,没想到昨天她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刚才问她确定了一下,还是来不了。” 王眸眸挠挠头,含糊道:“没准人家忙嘛,毕竟要见家长,比较忐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哈哈哈。” 寒续叹口气,点点头。十八岁的生日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特别有意义的日子,对于寒续来说也是同样,尤其是因为父母不在人世的缘故,他对于生日所寄托的情感更是比一般人要深,柳倩文不能陪着过这一天,虽然自己可以理解,但是还是没办法抑制住心里的失落。 王眸眸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白琉衣怎么办?” 寒续摇摇头,道:“我昨晚和她说过,因为她不能露面的缘故,所以没法跟我们一起,而且我和她之间的朋友,也不是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也不是那种擅于交谈的人,所以……” “我们去过生日,然后她在地下室里制卡?” 寒续点点头。 “这……”王眸眸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种事情。对他们和白琉衣之间来说,怎么处理都有些尴尬。 寒续帮王眸眸把领口弄好,道:“车反正也没了,都是走路,你先去婶婶那里吧,我和她说两句话再走。” 王眸眸点点头道:“行,那我先过去了。”说完便直接下楼出门。 看到王眸眸走远后,寒续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往地下室,而是走回到自己的卧室当中,脚步略显沉重地站到窗边,这张清秀的脸,今天格外地柔和,而后又缓缓地透出一股酸楚。 哪怕是再熟的人,也会有不愿意在对方面前露出脆弱的时候,寒续不想让人看到现在的样子,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对于自己已故父母的思念。 寒续呼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天空,嘴角缓缓地勾起来一丝微笑。 “爸妈,今天,我成年了,没错,我长大了,十八岁了,没有你们照顾,我还是长大了。去年我告诉你们,我要考上大学,我要光明正当地学武学,学玄卡,最后我要光明正大的把这个世界变成另外的一个样子,让给你们还有我这么多苦难的世界覆灭……今天我很开心,我实现了去年的目标,我是不是很厉害? 爸妈,这都多少年了?在你们的记忆里,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吧?我想,你们肯定是希望我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毕竟你们以前都是安安稳稳地在活着,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就是想要推翻着两大联邦王朝,我就想要这个世界改变样子。我知道这一切都还很远,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对手的手里……但是,孩子想试试,孩子就是不甘心,所以,你们祝福我吧。” 寒续微笑着,眼睛里面,情不自禁地湿润了下来。 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父母的音容相貌,然而这却是将永远住在他心里的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最柔软的地方,他柔软的地方,比最了解他的王眸眸所理解的还要柔软。 他擦了擦眼睛,鼻子泛涩,下楼进入了地下室。 白琉衣果然还是在制卡,寒续和她见面的时候,她似乎永远都在制卡,若不是确定她是一个鲜活的人,寒续都会怀疑她是不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寒续走到书桌前,把早饭的碗收拾了一下,缓声道:“今天中午我们就去婶婶家了,你要是饿了就把柜子里的菜热一些就可以了,饭的话,王眸眸给你做好了的,你加热烧一下就可以了。” 白琉衣头也不抬,依旧冷冷道:“好,谢谢。” 寒续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想了想道:“今天会出成绩,虽然下个月才会出录取的消息,不过地陵大学应该没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我就会去那里上学了。” 白琉衣忽然微微怔了一下,不过就像那夜脸上浮现的绯红一样,一闪即逝,她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下来,手反复磨挲着钛金属笔,柔声道:“知道了,恭喜你了。” 寒续微笑着点头,道:“谢谢你,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么?” 白琉衣沉默了好片刻,道:“或许吧。” 寒续也不知道这个“或许”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没有否决,那便也是个开心的消息,而明明一切都还早,还不到提分别的时候,自己就开始说这些事情,总觉得自己像在希望人家走一样,他又开始后悔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我先走了,回来给你带蛋糕?” 白琉衣漫不经心道:“都行。” 寒续点点头,端着碗离开了地下室。 在他出门之际,白琉衣忽然抬起头,喊了他一声。 “嗯?” 她沉默了片刻,缓声道:“生日快乐。” 寒续心里漫出喜意,微笑道:“谢谢。” …… 听着寒续关门离开,确定这栋房子里都有自己一个人,情绪才没有了掩饰的必要,而白琉衣的心里忽然有一股沉沉的失落。 她是一个愿意以柔软面对任何情感的人,哪怕是自己父亲的情感,也是以一种冷酷的态度在面对,这个时候同样不愿意去面对这失落的情绪,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 手指不断磨挲着袖口,好久都回不过神。 第162章 甘甜 从家到刘婶的家也并不是特别远,步行的话半个小时就能走到。 还是那栋八层高,墙壁水泥裸露在外的居民楼,寒续只是站在楼下,就听得到楼上一群孩子的吵闹声。 最是调皮的小流儿和另外两个男孩子哈哈笑着,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追逐着下来,几个孩子看到了寒续之后,立即朝寒续扑了上来,“寒续哥。” “寒续哥!” “寒续哥!” 寒续笑着把小流儿抱到怀里,另外两个男孩都笑着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寒续微笑着责备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楼梯上跑,摔着了怎么办?” 这样的责备当然不会让他们几个长记性,所以王眸眸恰是时候地从天台上探出脑袋,朝下吼道:“小流儿,你眸眸哥是不是治不住你?说的话都不知道听了?!” “啊!我错了。”小流儿脑袋埋在寒续的怀里,大声地喊道。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两个男孩也立马诚恳地道歉。 寒续笑着摇摇头,小小年纪就学着王眸眸嘴巴这么滑,以后可还怎么得了? 寒续把小流儿扔到背上,一手抓着一个男孩,往楼上走去,几个孩子荡秋千一样被他拎着,开心得哈哈哈大笑。听到了楼下的笑声,所有的小孩子都往楼道上簇拥了上来,看见寒续后,纷纷一口一个“寒续哥”地叫着。 王眸眸看着被群星捧月般拥护上楼的寒续,很是悲愤地靠在了天台围栏上,对一群孩子没好气地说道:“很好,一群兔崽子,枉我平时对你们这么好,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喊我,寒续一来你们跟瞧见糖一样,过分了哈!” 一群孩子依旧嘻嘻哈哈地笑着。 寒续耸耸肩膀,拍拍他们的脑袋,“去玩吧,注意安全。” 一群孩子没有立马散开,而是在小流儿的带动下,一群人用他们天真无邪的娃娃音异口同声地喊道:“寒续哥生日快乐!” “好的,谢谢你们。”寒续笑着挨个揉着他们的脑袋。 应付完这群小破孩,寒续转头看向天台房,不由一怔,本来没有报过任何希望的他,这才忽然看到了柳倩文的身影。 她身上系着围裙,围裙底下则是一件非常好看的绿色长裙,露出两截像是玉藕一样的小腿,脸上,还有特意画上的淡淡妆容。 “倩文?”寒续愣愣地看着这闻声出来倚在房屋门口,略微含羞地看着他的柳倩文。 寒续转头看着一副“老子就是瞒着你了”表情的王眸眸,恍然大悟,心里惊喜之余,也不禁摇了摇头,道:“你们俩真是……” 王眸眸嘿嘿笑道:“给你个惊喜嘛。” 寒续看着漂亮的她,还有用气球装点过的整个天台,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很是柔声道:“很开心,的确是个惊喜了。” “寒续哥,柳倩文姐姐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小流儿突然跑过来,一本正经地对寒续说道。 “哪轮到你多嘴?”王眸眸一把将呀呀乱叫的小流儿拎起来,冲往正在打闹的孩子堆。 寒续哭笑不得,看着柳倩文,略微拘谨地迎了上去。 刘婶正在厨房忙碌,柳倩文的脸上也满是细汗,看得出来她之前一直在帮忙。 瞧见寒续进来,看向柳倩文的目光满是温柔,刘婶笑笑不语,也没有出门打扰,只是把翻炒的声音都放低下来,不影响他们两人谈话。 寒续帮她把鬓角一缕微微乱掉的头发别到脑后,没有半点责怪意地说道:“你说有事不能来,原来你是在骗我。” “一半一半,给你准备生日,也算是有事了。” 柳倩文微垂着头,糯糯地说道。不同往常素雅装扮,今日她画了眉毛和眼线,嘴上也涂了口红,此时此刻娇羞起来的模样比以往更像是朵水莲花,寒续只感觉心动感都要溢出胸腔来。 寒续恍然大悟,道:“原来前天你说你要做事,就是做这个?” 柳倩文微微抿着嘴唇,“嗯。” 寒续心里暖暖的,看着因她垂头而被额前柔顺青丝珠帘般遮挡的双眼,微声道:“谢谢你了。”寒续酝酿了几秒后,“你今天真好看。” 和以前不一样,因为脸上化了淡妆,以另外一幅装扮见他本来就让她更容易觉得害羞一些,此时再听到寒续冒出这样一句话,她脸上顿时就滚烫起来,想不明白这个家伙最近嘴巴怎么越来越甜了,但还是忍不住害羞,落荒而逃一样逃进了厨房当中。 谁知刚进去就被审时度势的刘婶送了出来,“你们自己出去,我一个人就可以,倩文,不用帮忙,这里本来就小,反而还不方便。” …… 聚会总是透着欢快的气息,而每个人都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地缘故,看见让人觉得好玩的事情,就很容易比平时看起来更觉得有趣。 小流儿和名叫小果儿的小女孩一起蹲在了阳台围栏边上,通过窗户看着在屋子里甜甜腻腻的寒续、柳倩文,津津有味。 柳倩文把一个苹果削给了寒续。 “谢谢。”寒续拿起苹果吃了起来。 “你和这群小孩都很熟了么?”寒续问道。 “嗯,很早之前就听你说过他们,我前几天和王眸眸说了打算之后,他带我来的。我怕他们不喜欢我,你突然带我来会很尴尬,所以提前来跟他们玩熟一下。”柳倩文再削了一个苹果,耐心地切成了几份。 寒续瞅了瞅外面排排坐,像在看电影一样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的一众小孩,笑道:“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不喜欢你吗?” 柳倩文抬起头,笑着给孩子们招招手,在一群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看了眼寒续,略微不好意思地微微别开头,小声道:“之前是有点担心来着。” 她拿起切好的苹果,进入厨房,刘婶在忙碌没有空闲的手,所以她把一小块苹果送到了刘婶的嘴里。 刘婶笑盈盈地继续熬汤,“饿了没?再等等就可以吃饭了。” 柳倩文微笑着说道:“不急,婶婶,我还不饿。” 看着柳倩文重新回到这破落的客厅,寒续笑道:“我婶婶也很喜欢你。” “是么?”她理了理发丝,有些拘谨。 “婶婶,你说是么?”寒续探起身子看向厨房。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刘婶背对着他们,笑着说道。 “讨厌,你干嘛呢。”柳倩文埋怨地轻轻打了寒续一下,寒续呵呵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来,我给你个东西。”柳倩文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情,走向了其中一个房间,寒续好奇地跟了过去。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铺了两张床,几个小女孩和刘婶就住在这个房间,而柳倩文也把自己细心准备的礼物放在了这个房间里面。 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方形小礼盒,送到了寒续的手里。 寒续好奇,“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柳倩文期待且紧张地咬紧嘴唇。 寒续小心地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张精美的卡片。 将这张金色的卡片拿出来,卡片在阳光底下煜煜生辉,看着上面简单的纹路,不禁微笑起来。 对玄卡无比熟悉的寒续,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张伪造的玄卡,只是有着玄卡的外形,上面的纹路也都是胡乱勾勒的纹路,不过做得极其精美,是一种还算不错的装饰品。 这样一张卡片,也看得出来对于一个低等民学生而言,价格一定不低,在贫民区估计是没有卖的,她应该是在商业区去特意给自己买的。 虽然不可能媲美上真正的玄卡,不过拿着这张卡片,寒续却感到它比那张四星玄卡还有令他心动,还要令他觉得值得自己万般的珍惜。 柳倩文有些忐忑地说道:“知道你喜欢玄卡,本来想送你一张玄卡,但是都好贵……只有这个了,你不会嫌弃吧?” 寒续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嫌弃?我很喜欢,这是我除了这条生命以外,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他把玄卡装回那个精致的不锈钢小匣子里,小心地放到了口袋里面。 “那就好。”呵护的动作和表情不会有假,柳倩文松了口气,甜甜地笑了起来。 她这动人的模样,让寒续感觉,这个世界最美的颜色应该也不过如此。 寒续沉默了片刻,看着她在自己眼中愈发动人的俏脸,缓声道:“倩文。” “嗯?”他突然正式起来的语气,让柳倩文好奇地看着他。 “谢谢你。”寒续认真地说道,“能遇到你,是我这几年,最大的幸运。” 温柔且温暖的话,胜过外面和煦的阳光,柳倩文的脸上,在两秒的微怔之后,慢慢地绽放出来幸福的笑容。 情感饱满到了某个界点,足够短暂地掐断腼腆与矜持,她青春悸动的心里,此时此刻某个冲动忽然抽芽而出。她掐了掐手指,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去执行,然而她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红着脸,慢慢地向他靠拢,而后踮起脚尖…… 吻了过去。 寒续微怔当中,她香甜且灼热的鼻息已经扑上面门,那张好看的脸,与他之间再无距离。 两人的嘴.唇.就这样碰触到一起。 柔软混着电流,贯体而过。 酥麻浪潮一样拍打了她的背脊;寒续的脑海,也顿时有一霎的空白。 寒续第一次尝到了她.唇.的甘甜,还有她嘴里那香软与温热的舌.头的酣美。 彼此之间的喜欢与对彼此的温柔,便通过此刻最亲密的接触互相传达到对方的心中,那浓郁的而不带龌龊的荷尔蒙,弥漫了整个房间。 彼此慢慢无意识地揪住彼此后背的.衣裳,互相微微的吮.吸起来。 这种美妙与美好将心里的防线打开,寒续索性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胸.前的柔软与他的结实相遇,彼此的心跳都随着胸.脯的体温映在了对方的心堂,两人的心跳都快速而有力,像是对对方那不偏不倚的喜欢。 彼此似乎都要融化入对方的身躯当中。 这是他们两人此生尝到的最香甜的欢喜。 有一种境界叫做忘我,在他们的心里,这个世界其余任何的颜色都敌不过此时此刻湿润的碰触,他们彼此都舍不得分开,这好似足够长久到天荒地老的一吻之后,所有的情感都发酵了他们看世界都散发红粉的地步。 不知多久,久到他感受到她的身躯似乎都要像白巧克力一样融化的时候,寒续才端着她细嫩柔软的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灼热的呼吸落在寒续脸颊上,随着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这让寒续心跳的频率仿佛都随之改变的热气才慢慢地远去,而嘴巴与暖甜甜的心里面,皆回味无穷。 “我……”柳倩文的脸红得像是樱桃,回想起自己的主动,她羞赧地埋下头,再一次落荒而逃。 寒续的脸也感到百般的滚烫,不禁摸了摸脸,而当陡然看到窗外那一张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嘴巴全部变成o型的幼稚脸,他脸上的滚烫顿时变成了无地自容与愤怒交叉羞怒。 “你们在干嘛?!”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群孩子笑着轰轰轰地逃开。 …… “刘婶,还有几个菜啊?”王眸眸走进屋子,就看到寒续的脸色不太正常。 “还有两个菜,准备下碗筷准备吃饭吧。” “好勒。小屁孩们,洗手吃饭啦!”吆喝完一声,王眸眸这才好奇地看着脸还有些红的寒续,“咋啦?还没吃饭了,就喝高了?” 看见端菜出来的柳倩文脸也有些红,但是脸上却是尽可能藏着但是藏不太住的娇羞的笑容,王眸眸不禁愣了一下,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两人,这才猜到了事情的可能,不禁玩味地笑了起来。 “你干嘛去了?”寒续连忙转移话题。 “楼下刚才飞叔他们下班了,凑了一桌麻将,我就看了看。”王眸眸伸了个懒腰,看见柳倩文又进入厨房,连忙小声问道:“怎么样,爽不爽?” “你找死?!”寒续一脚朝他踹去,王眸眸身子一滑,就躲了开来。 “看来是挺爽的,不然也不会脸红了哈哈哈。这个成人礼,是真的舒服啊!” 这么美好的经历被这个家伙调侃成这样,寒续很是冒火,准备再踹他一脚的时候,一群小孩则在阳台的洗槽上洗完了手,跑进了屋里。 瞧见一群孩子看见他纷纷憋住笑容,小流儿还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寒续很是无奈,无可奈何的无奈,琢磨着以后要交代刘婶多费些心,注意下这几个破小孩的早熟问题。 “小流儿干嘛呢?那个位置留给你倩文姐姐坐!”瞧见饭桌上小流儿谄媚地拱到了寒续旁边,王眸眸连忙制止,看他还不愿意动,便主动上前把他拎开到一边。 柳倩文正好端着一盘菜出来,看着留给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慢慢地坐到了寒续的旁边,坐下后就不断理着自己胸前的发丝。 寒续只觉得此刻坐在了自己旁边她,比起平日里坐在他旁边的她,似乎更像一块他想要细心呵护的软玉,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让心性一向沉稳的他不禁前所未有的神往起来…… 刘婶正在做最后一个鱼汤,今天的生日午饭丰盛至极,有寒续喜欢的红烧排骨,王眸眸喜欢的猪葱嘴,各种各样的香喷喷的菜,只让人流口水。这样一桌菜,几乎是贫民区很多家庭过年才能准备的水平。 几个小孩都在流口水。 “来来来,祝咱们的寒续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诶,怎么没有饮料?我去买饮料。” 寒续提醒道:“不用了吧,楼下那家小卖部没开张,要买的话可能要去街边那家了。” “小问题,来回不过就是半小时路嘛,你们先吃着,没有酒就算了,没有饮料还怎么庆祝?”王眸眸说完就跑步上路,很快就消失在了天台上。 “那等眸眸回来一起吃吧。”寒续对众人说道。 夏天菜不容易凉,所以等半个小时也无所谓,柳倩文当然不会有一间,而几个小孩子看起来调皮,实际都很懂事,也纷纷点头。 等待的时候一群人开始玩起了小游戏,另外端个桌子玩起了牌,欢声笑语不断。刘婶还在忙着烧最后一个鱼汤,寒续招呼他们玩,自己便进入了厨房中帮忙。 瞧见寒续进厨房,小流儿连忙抓住机会立即问柳倩文,“倩文姐,你喜欢不喜欢我们寒续哥?我们寒续哥脸皮薄,我们不好当着问。” 我脸皮很厚吗?柳倩文苦笑不得地看着这孩子,环顾了一圈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一群小孩,犹豫了一会,微笑着看着他们,坚定道:“喜欢。” “嘻嘻”一群孩子里立即笑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了,要是不喜欢,寒续哥怎么可能亲倩文姐。” “你……人小鬼大。”早已经熟络,所以也没必要觉得放不开,柳倩文红着脸,没好气地轻轻点了点小流儿的额头。 “眸眸哥说了,鬼大才能溅到便宜占,要不鬼大一点,不然便宜都被人家占完了。” “对对对,没错。”一群孩子跟着附和道。 就在这最是欢快的时候,阳台的铁门忽然被轻轻地敲动。 “这么快就回来了?”柳倩文好奇。 “我来开我来开!”小流儿第一个蹦下位置,跑去开门。 跑到天台的角落,踮起脚拉开生锈的红色铁门的门闩,正准备喊“眸眸哥”,却一下怔在了门口。 来人不是王眸眸,而是一个脸上带着铁面具的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其中一人留着长发,看起来好偌一具干尸;一人身上系着红色的围裙,满身都是干涸的血迹。 一众人看起来都可怖至极,然而小流儿却发不出半点的吼声。 “叔叔你……” “嘘——” 带着铁面具的男人躬下身,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 他铁面具微微耸动,底下那张脸似笑非笑,而后抱在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的小流儿,往屋子一步一步走去。 正午的骄阳如火,天火会的火。 第163章 游戏 众位成员纷纷微微躬身,听从他的命令,候在了楼梯上。 他孤零零地走在阳光底下,脸上的铁面具,反射着刺眼的光,而他铁面具下的神情,与这光芒恰恰相反,是那若夜色一样的深沉。 一张卡片忽然悬浮在了他的身前,随着他的行走,这玄卡便随之散发出光亮,产生了两道拖浮的风于他的脚下,将他托举起来,与地面有几厘米的隔空,从而使得他的每一次落脚都没有半点的脚步声。 而他越是往屋中走,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隐隐的恐怖威势,便越发的浓郁,这浓缩而内敛的恐怖,远远强过津天那种外露狂放所给予人的冲击。 无光界卡,毫无疑问是更加高级的一类玄卡,能够更好的隐藏玄卡使用的痕迹,自然,能够拥有这样级别玄卡的人,都拥有着一定的地位与实力,而这玄卡本社,在玄卡师当中,绝非初等中等这样的入门品阶所能掌控。 柳倩文好奇地看着来人,奇怪的打扮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那张玄卡,以及这迎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却不会有假。 不安感爬上心头。 “寒续……” 她转头呼喊寒续的时候,这位戴着铁面具的男人,已经进入了屋子。一股压抑与恐怖的气息随他进入了这狭窄的房子里,肆无忌惮地挤压着四面的墙壁,这挂满了彩带与气球的屋子一切仿佛都濒临破碎,他们心里庆祝的喜悦,也随着他站定的步伐而缓缓熄灭。 柳倩文怔怔地看着他怀中的小流儿。 铁面男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坐到了空出来的小流儿的位置上,身前悬浮的玄卡,在他的眼神控制下,落入了他的怀中。 即便再不懂武道的人,看到他这样的行为,也能明白他的强大。 所有人霎时噤若寒蝉,刚才欢快的气氛,一瞬间便被屋中无形的凛冬寒风撕碎,而几个靠近的他孩子,心跳也是忽然就因为紧张而非常快速地跳动起来。 直到此刻,寒续才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他转头的时候,铁面男手一边抚摸着小流儿的头,一边正好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厨房中的他。 寒续的呼吸不禁微微一滞,不安与担忧霎时间冲上了全身,有如五雷灌顶,眉头死死皱了下来。 这是他们二人此生第一次见面,不过只是这一眼,哪怕没有别的证据说明,哪怕没有其余人给他报信,铁面男也能够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这就是,命中注定? “刘婶,不要出来。”寒续看了一眼正在熬汤的刘婶,声音无意识地压低了很多,在后者不解与不安的目光当中,缓缓走出了厨房。 他关上厨房门,抬头望向天台,那荫蔽的楼道之中,有一道道他都畏惧的气息,再感受着屋中这股远远凌驾于自己的玄卡气息,不用多想,他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寒续不可置信地深吸口气,看着铁面男。 铁面男伸手,“坐。” 听过一遍便再也不会忘记的冰冷声音,即便有心理准备,可寒续的背脊仍旧陡然发寒,那夜封闭的载货箱中回荡的冰冷杀声,在他脑中钻蹿不休。 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寒续的身体,感到了无比的冰凉。 “寒续……” “倩文,带他们进屋。”寒续攥紧了拳头,尽可能温和地说道,不让他们担心,然后缓身坐在了铁面男的对面。 这样的面对面,便是完全直面了他倾泻而来的威压,也仅仅只是这威压,便让寒续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微微的酸涩。 二人之间的关系与这依然弥漫出惊悚之气的对峙,让柳倩文心里出现无数个疑问,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任何的问题都没有意义,只能相信寒续。柳倩文咬着下唇,带着一众孩子进入了卧室里,关上了卧室的门。 “倩文姐……” “不要讲话。” 柳倩文把他们全部拥在一起,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仍旧缓声安慰道:“不用怕,寒续哥在呢,不用怕啊。” …… 铁面的目光像是绿色的闪电,阴郁,深冷,令人浑身发寒。 小流儿依旧在他的怀里。 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四面都禁闭的房门,让这狭窄空气更令人喘不过气,桌上的肉香味,此刻都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油腻。 铁面具男柔顺的手,让小刘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动不敢动,只能怔怔地看着寒续,然而寒续脸上那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让他本就稚嫩而脆弱的心,更是急剧地崩塌。 寒续手慢慢地攥紧。 对方散发出来的那股力量,即便只是凤见片羽,却已经让他的身体宛如岩石一样绷紧,两只铁拳不住地微微颤抖,无形的强盛杀气笼罩着自己,更是令他的每个毛孔都感到极度地闭塞。 寒续长呼口气,声音微颤着寒声道:“孩子是无辜的,放开他。” 这不自量力的话语,让铁面具男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他越是紧张越是在乎得浑身发抖,他也就越是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一切玩味无穷。 “难得,一眼便猜到我是谁。”沙哑且冰冷的声音宛如冰川。 而他的手则慢慢地落到了小流儿的脸上,在寒续急缩地目光中,慢慢用力。 “寒续哥……”感受到他稍稍用力便能抓坏自己的脸,小流儿立即惊恐地糊声喊道,他的喊声让卧室当中的几个女孩不禁捂着嘴巴大哭了出来。 “放开他!” 元气运转,初等九品的寒续,爆发出了完全不是初等九品武师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他的拳霎时往前轰出,而《凌风神谱》的高妙让他一拳轰出没有半点拳风,推澜相助更是让他的拳快到只留残影。 然而这足够中等武师都必须警惕的拳,却在出拳的刹那之后,好似变成雕塑一般,陡然凝固在了空中。 在他出拳的同时,一张玄卡从铁面具男的怀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宛如电锯一样旋转,没有任何的光界出现,而寒续身前的空气却霎时之间冻结,形成一股巨大的压力,豁然压在了下来,让他的身子动弹不得。 三星气属性玄卡——“鬼压”! 而眼神控卡,赫然便是高等品阶之上的那个境界——高师境! 寒续咬紧牙关,试图运气再往前轰拳,然而只感觉身周所有贴身的空气都变成了厚重的金属墙壁,整个人宛如被死死禁锢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强大到自己完全不可逆的力量,让寒续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悲愤的绝望。 面对高等品阶他还拼死能一逃,可是高师境,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证明碰撞的境界! 不愿放弃,寒续的脸狰狞无比,元气疯狂地在体内运转,牙关都因为发力而胀涩,然而任凭他怎么发力,还是没法挣破这玄卡的力量!他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废物一样没用! 铁面男很喜欢寒续此刻眼中的绝望,以至于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的笑意。 笑容很快消失,他再度面无表情地着看着这些日子以来他朝思暮想的灭世主,目光再度一片冰冷,像是一个摆弄玩具的人。 铁面男的手从已经小流儿的脸上挪开,露出下流而已经被抓红的脸,在后者的颤抖与抽噎之中,手轻轻地敲打在小流儿的腿上。 “嘘——不要哭。”他竖起手指。 小流儿立即忍住了喊叫与哭泣,可是却忍不住抽噎,整个人的身子不断地抽动着。 场间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门扉后面有隐隐的哭声,不过已经不足以影响他这场游戏,铁面男满意地揉了揉小流儿的头。视线微微往下,电锯旋转的玄卡便噌地一声射在了桌面,老旧的桌面浑地一震,一张张纸牌弹射起来数厘米,而压在寒续身上好似无数厉鬼的沉重力量,也陡然消失。 寒续大口的呼吸起来。 数滴汗水顺着鬓角淌下。 面对了他恐怖的力量,他越发地知道自己今天注定难逃一劫,然而他偏偏不快速地杀死自己,也让他明白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伤害这些他在意的人,比伤害自己更让寒续痛苦,然而面对他时候的无能为力,便让这些痛苦变成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惶恐。 寒续看着他,数秒之后才缓过气来,呼吸依旧粗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跟他们没关系。” 铁面男冷笑了起来,笑得令人感觉如八月飞雪,没有回话。 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端详着寒续这张清秀年轻的脸,只是自顾自地冰冷道:“运用逆反心理,多年前便故意让联邦警方怀疑到你们,经过你们完美的布局之后,再诱导他们把你们的身份彻底否定,从而再也不会怀疑你们……这才让他们这么多年,都抓不到灭世主。你们,还真是聪明。” 寒续看着他另一只揉着小流儿脑袋的手,这只手仿佛也抓在了他的心脏上,他咬紧嘴唇,再次道:“跟他们没关系。” “嘘——” 铁面男面无表情,一声长息,好似吹灭了天空的蜡烛,一时之间阳光收敛入了云层,而寒续的脸,也如没入了夜晚的黑暗一般浮现出浓郁铁色。 铁面男回忆着运钞车事件当中死去的主犯——花猫的脸,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故事,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死在面前这个人手中的手下,他的声音也便越发地冰冷,越发地令寒续觉得宛如无数支冷冰冰的枪支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仇怨,但是你却杀了我的人,杀了我的神将,我的堂主,我们之间的事情和谁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了。 你喜欢把整座城当成了一个游戏场地,那我们也来玩个游戏。”铁面具男将桌上的扑克牌慢慢地抓了起来。 没有手去控制小流儿,而他却在他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瞪大眼睛双目无神地看着寒续。 “你想要什么?”寒续深吸口气。 铁面男洗着牌,没有回话。 清洗之后,将背面是黑白格的纸牌放在了桌中央。 “抽一张。” “跟他们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这条命?我给你!” “你现在很像一个小丑。”铁面男失落地摇摇头,“不像是灭世主。” 寒续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面,普通的蓝色布料仿佛都要被他挤出水来,“我就是你找的灭世主,是我杀的你的人,是我抢了你的钱,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 铁面男无声地笑了笑,缓声道:“你现在是在向我求饶?” 寒续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两只手臂也在不断地颤抖。 铁面男摇了摇头,道:“求饶有用,我也就不用杀了津天,求饶有用,我也便不用担心此后军队与我之间的麻烦。” 他看着这张已经和清秀一词没法联系起来的脸,接着道:“我上一次亲自出马处理会中的事务,是废了李青洲的手,这一次出手,能不能善罢甘休,不是嘴巴上说说便足够的,结果,都取决于你。” 寒续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整个身子,都已经全是汗水。 他没有选择,只能低头看着纸牌,从其中抽了一张出来。 铁面男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牌。 他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轻声道:“第一局,我们比大小。” 寒续看了一眼小流儿,深吸口气,缓缓地把牌打开。 是一张红桃a。 铁面男挑了挑眉,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牌。 是一张黑桃五。 铁面男不禁摇了摇头,“你比我大。” 他松开了手。 小流儿不敢转头看铁面男脸上的面具,前一刻还在抽噎的他,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从铁面男的身上爬了下来,连忙朝寒续跑去。 寒续却没有机会来得及庆幸,因为他看到了铁面男眼中滑出的厉芒。 “不要!” 那插在桌面上的玄卡则陡然爆射而出,悬浮在了铁面男的面前,在寒续的怒吼当中,散发出死亡的蓝色光芒。 恐怖的力量豁然再度落在了寒续的身上,让他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面男手指猛然点在了小流儿的太阳穴上! “寒……”小流儿的身躯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像,僵硬在原地,而他眼中的神采,也在瞬间消失。 “不要!不要!”寒续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我他妈杀了你!” “我可没说,谁大谁赢。”铁面男用纸巾擦着手。 小流儿的尸体,缓缓倒下。 第164章 对和错 小流儿的尸体就倒在寒续的身边,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太阳穴当中涌出,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可爱男孩,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死亡的深邃将他完全笼罩。 “我要杀了你!” 寒续浑身颤抖,双眼仿佛都要沁出血来。 他身上的肌肉狂蛇般跳动,一根根青筋在他并不夸张但是强悍的身躯上突兀而出,整个人的身体都因用力到极致而感到了胀涩,然而压迫在他身上的“鬼压”力量却依然金城汤池般无可撼动。 “砰——”听到外面的惨叫声,担忧至极的柳倩文忍不住推门而出,“小流儿!”看到小流儿的尸体,她的脸霎时间便一片苍白,泪水更是一瞬间便涌上了眼眶。 “倩文,回屋去!”寒续怒吼,攥紧不能动弹的铁拳,心里却是骤然冰寒到了极点。 铁面男的嘴角则微微地挑了挑,他的手掌往前伸出,又一张玄卡从他的怀中弹射而出,不同于咻咻旋转的“鬼压”,这张玄卡静静悬浮在空中,而随着卡上的光芒骤亮,空气便汇聚成流,一股强悍的吸引力出现,柳倩文的身子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抓住,被他吸到了手边。 一星气属性玄卡——“吸渊”。 铁面男把惊声尖叫的柳倩文勒入怀中,这双白皙修长的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像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柳倩文想要挣脱,然而发现那张“吸渊”的作用下,本就没多少力气和重量的她,整个身子都陷入了泥潭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寒续……” “不要!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铁面男手轻轻地在柳倩文脖子上滑动,似是挑逗羞辱,美人在身由自己把玩,本应享受至极,然而对女性天生反感的他,却感到了一股浓浓地恶心,不过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会让面前人痛苦,所以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几个孩子顿时在屋中开始哇哇地哭泣,三个小女孩哭得尤为伤心。 “小流儿……”厨房中的刘婶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尸体,没有推开厨房的门,把菜刀抓在了手里,略微昏花的眼睛里,同样满是泪水。 “我说了,跟她没关系,跟其余任何人都没关系,一切都是我干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可不可以?!”寒续泣血般喊道。 铁面男感受着柳倩文粉颈上生命的跳动,再看着寒续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他看得懂他对她的心意,眼神不会欺骗人,而这样的眼神不禁让他想起他的“花猫”,他与他之间竟然有了一丝的共鸣。只可惜对于铁面男来说,这共鸣却无法转化为善意,只会让他的心更为黑暗。 惆怅道:“生命是那么美好,但是有人总是不知道珍惜它。” 他脸贴到了柳倩文的脸上,在后者惶然泪目的注视之中,抬头看着暴怒的寒续,接着缓声道:“本来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是你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来犯我天火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杀我在意的人?” 他根本不想听寒续的解释,只是摇摇头,道:“灭世主?可笑,你其实只是只弱小的可怜虫。” “倩文……” 元气疯狂运转,寒续牙关都沁出鲜血,整个人也因为如此奋力而不禁脱力,他身上的骨头仿若都要在这发力之中碎裂不过一切仍然没有因为他的暴怒而有丝毫改变,还是无用之功。 “不用挣扎了,你不可能挣破‘鬼压’,三星玄卡若是这么容易便可以被正面破解开,那么玄卡师这个身份也就太廉价了。” 铁面男将在刚才被急抽的气流弄乱的纸牌重新整理好,再搁在了桌面上。 “你杀死了我的他,能不能救到你的她,取决于你。” 寒续仍旧蛮横地发力,他整个人好似都要在与鬼压的对撞之中变成烂泥。 他的倔强让铁面男很不喜,以至于眉头都蹙了下来。 空中旋转的玄卡带动微风穿过铁面具的缝隙,拍上他的脸颊,而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之后,这旋转的玄卡却骤然再射到桌面上。 寒续那暴躁发力的身躯豁然一轻,失去了禁锢,整个人都一瞬间的脱力,武师强大的身躯反应作用下,力量又很快地回涌,然而他却反而不敢再有动作。 因为铁面人的手再轻轻地落在了柳倩文的脖子上。 “据说你第一次杀我的堂主,白旗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勒住了你的脖子,现在我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杀死你喜欢的女孩。所以,你要么乖乖坐在位置上和我继续玩下去,要么,我就直接杀死她。” 寒续咬紧了下唇,殷红染红了牙齿。 愤怒与痛苦在心里交织,可是他知道,力量的悬殊,让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认清了现实,要保全柳倩文的安全,他必须妥协,于是他原本微微起立的身子,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我帮你做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我可以帮你解决军方的麻烦,我可以帮你将天火会的力量往外扩张,我的成绩可以上地陵大学,我前途不可限量,我以后都可以听你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人。”寒续尽可能地将语气平缓下来,认认真真地说道。 没有想到往日不可一世的灭世主忽然会有这个提议,铁面男不禁略微意外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手敲打在桌面上,最面上的那张纸牌,在他敲打之中轻轻地跳动,像是被他操控着舞蹈的臣民。 “你……”片刻后,铁面男忽然冷声说道,“你根本不懂怎么求人。” “你的语气当中一丝哀求都没有,而像是在和我谈条件。你眼中的杀意没有一点隐藏,又怎么值得信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在我天火会里,从而都活不到第二天,何况,你是自命不凡的灭世主?” 铁面男率先抽了一张牌,示意寒续,“抽牌。” “你可以给可以给我下蛊毒,你可以用巫术或者灵药系的手段来控制我,我可以任你控制,我可以帮你杀掉所有你不便于杀掉的人,现在杀不到以后也可以,我……” “嘘——”铁面男的手在柳倩文的脖子上左右拉动,寒续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现在,很像一条狗。 狗,是没有资格与我游戏的。” 他的手微微用力,柳倩文的脸立马开始因为缺氧而泛红。 “等一下!我抽!”寒续红着眼,立马抓了一张牌到手中。 现在的他没有半点平日纵横地下的骄傲与潇洒,而像是一个被抓住把柄的小孩。 铁面男微笑起来,撤去了手上的力道,没有去第一时间揭开自己的牌。 “你要怎么玩?”寒续深吸口气,沉声问道。 铁面男身子微微摇晃着,问道:“你和我们玩了这么久,生生死死这么多人命,你觉得呢?” 寒续把下唇的鲜血抿紧嘴里,没有回话。 铁面男很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掌握主动权,也厌恶别人挑衅自己的权威,所以他才会在需要用人的档口杀死津天,寒续的沉默,他很满意,因为这让他看到了恭顺。 他缓声道:“你们在我下属白玲珑的手机里安了东西,从而掌控了我天火会不少次行动机密。当时他是在玩牌,你们设计了一出老千局故意让他发现,引发赌场混乱,并让他因为老千的出现而分心大怒,从而寻机得手。那我们便比比,出老千如何?” 寒续呼吸微滞。他越是提天火会与自己之间的种种过往,寒续便越是感觉他怀中的柳倩文性命难安。 我要救下倩文,我要救下所有人……寒续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闭目几秒之后,睁开眼睛,道:“好,玩猜花怎样?” 猜花,是神风联邦的一种老纸牌游戏,也就是三张不一样的牌扣在桌面,玩家记住选中牌的位置,而后庄家当着玩家的面调换三张牌的顺序,玩家最后选出来预先所选那张牌,选中便是胜利,反之就是失败。 铁面男点点头,随口道:“行。” 寒续呼了口气,再从牌堆中抽了两张牌出来。 当年杀死了白帝之后,他和王眸眸便在万渝城流浪,既要躲避联邦警察的清查,也要面对他人的欺凌,但因为身上有着远超常人的本事,所以哪怕面对重重阻碍,他们也依然在这城市之中立足了下来。生活是最锻炼人的工具,在生活的逼迫下,他们练就了一身犯罪的手法,直到后来遇到了刘婶,将他们收养,他们的犯罪行为才告了一段落。 低等名的身份办理并不难,何况还是最低的七等民,很快他们便开始名正言顺地在万渝城生活,而随着他们慢慢长大,两人重新开始以另外一个身份面对世界的时候,这些好似武学一样刻在他们脑子里的手段,随着一次次黑吃黑行动的进行,也愈发炉火纯青。 寒续熟练地将三张牌都正面朝上,一字排开,三张牌依旧是红桃三,方片六,和黑桃二。 “你选一张。” 铁面男随意地指向黑桃二。 寒续再度深呼口气,这么多年来,即便是被军方和天火会重重包围,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而紧张是会让人失误的重要因素,所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 十多秒之后,他才将三张牌背转过来。 “我开始了。” 提醒之后,开始交换三张牌的顺序。 开始寒续动得很慢,像是在调配料理的师傅,慢条斯理地将纸牌一张张地交换位置,即便是几岁的小孩都能锁定住黑桃二的位置,而十多秒钟过去之后,纸牌之间的位置交换开始变得真真假假,一些交换也开始变得刻意地麻痹对手。 这种玩牌的玩法虽然低端,但却极其常见,铁面男也很熟悉,因为这种玩牌方式更容易施展出玩牌人的手法,所以寒续选择玩它也不足为奇。其中有一种手法万渝城玩牌的人称其为“甩花”,也就是在交换位置的时候,单手拿起两张牌,表面是将最底下那张放下去,实际上却是上面的那一张甩了下去,达成欺骗效果。 此时,寒续便在使用这样的手法,并且还有更多高难度的手法从他手中出现。 铁面男目不转睛地看着寒续的每一个动作,他每一个交换纸牌间玩的把戏,都清晰落入了他的眼中。 玩牌要出花样,讲究的是手快,所以,短暂的热身之后,寒续开始正式展现他的手有多快。 快到,铁面男目光都微微一凝。 他手越动越快,快得只有残影,最后,三张纸牌乱花交错直让人眼花缭乱,像是有一条黑白彩带在他手中挥舞一样,而这样闪电般地纸牌交换,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一分钟之后,寒续将三张牌全部摁回桌面。 铁面男蹙了蹙眉头。单单凭借寒续此刻展现出来的手段,他便知道他的手快过了不知多少他所知的玩牌高手。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是武师,也是因为他真的极度擅长此类操作。 寒续擦了擦脸上的细汗,道:“你选出黑桃二。” 担心他故意耍赖,寒续刻意强调了那张牌的花色和数字。 铁面男缓声笑了起来,道:“你心爱女孩的性命,便寄托在这三分之一的概率上?” “天火会也有自己的赌场,听说你也极擅长玩牌,应该深谙每一种技巧,你要是够所说的这么厉害,我刚才玩的一切手段,你应该也都看得清。如果你看得清,那你赢便是百分之百的概率;如果你没看清楚,那对我来说,赢就是百分之百的事情。这,取决于你。”寒续握紧了拳头,忐忑不安,对着柳倩文微微颔首,示意她自己会保护她。 柳倩文看向他的目光,除了恐惧,还有对他的信任。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理由的信任。 铁面男仔细打量着这三张纸牌,沉思了片刻,最后手遥遥点在了寒续最左边上的那张牌上。 “猜错了,就放她走?”寒续抬头,再一次强调结果。 铁面男自信地笑了笑,道:“你将牌背转过来开始便在玩手段,表面是将牌保持着正面向上时候的排开顺序,实际上你却将红桃三与黑桃二的顺序做了对调。要是没有这开始的交换,这几张牌应该依次是红桃三,黑桃二和方片六,不过因为交换的存在,所以正确的顺序应该是黑桃二,红桃三和方片六。 猜对了,我就拧下她的头。” 第165章 你还要我怎样 如寒续所说,他喜欢玩牌,见识过许多高能牌技,自己也擅长许多牌技,所以寒续刚才那几乎能够瞒过摄像机的一套变换,别人看都看不清,他却有足够的把握。 “说话算话?”寒续舔了舔嘴唇,身子往前探了探,像是一个输得把命当做了最后赌注的赌徒。 话语虽然依旧带着沉重的呼吸音,可听起来并没有对于结果对错的紧张,对于铁面男这样的老赌徒而言,自然知道,对结果的从容,在赌桌这就是自信。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铁面男心中不禁有些动摇,再看着寒续的双眼,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攻心让我动摇?”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缓声道:“我天火教主,说话算话。” “好。” 见他确定了自己的选择,寒续反复深呼吸了数次,而后在铁面男的注视之下,卷起袖子,缓缓打开了这张牌。 事实证明寒续并非是故意的攻心,诱导正确的铁面男改变选择;因为这张牌不是黑桃二,而是那张红彤彤的红桃三;午时的湛蓝天空下,像是这阳光一样娇艳的红桃三。 自己的笃定却是错误的答案,铁面男不禁眯紧了眼,紧紧盯着这张与他心中答案截然不同的纸牌。 寒续呼吸沉了下来,谨慎地望着铁面男,即便是赢了,他也感受不到半点的轻松,道:“你输了,放她走。” 铁面男凝望着纸牌数秒,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错了,然而这牌的花色和数字却提醒着他自己的确是错了。单纯的拼大小他输赢倒是无所谓,因为那只关乎运气,可信心满满的观察结果,却输给了这个毛头小子,却对同样是个赌徒的他来说,是对他自信与尊严的一番打击。 铁面男失望地点点头,“我输了。”紧接着他手指又点到了中间那张牌上,抬起头看着寒续,“不过我可没说,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寒续勃然大怒。 “嘘——”铁面男手在柳倩文的脖颈上轻轻地游走,另一只手再点了点中间那张牌,“第二次,我选这张。” 愤怒让寒续的呼吸变得无比的粗重,不过出乎铁面男预料的是,寒续没有更多的怒斥,而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好!”而后不给他多余时间思索这干脆之中是否隐藏把戏,直接将纸牌一把打开。 而这张纸牌,依旧不是那张黑桃二,而是方片六。 “你还是输了!”寒续站起身来。 铁面男蹙紧了眉头,抬起头看着寒续,困惑不解,铁面具遮盖下的脸,更是浮现了这么些年唯一一次正面受挫的僵硬。 他没道理看错,活了这么多年,他对于一切玩牌技巧都了如指掌,寒续刚才眼花缭乱的一通操作,他看出来其中几乎每一个把戏,每一次甩花,每一次障眼法……然而自己依然没有选对。 是哪一步看错了? 失败的挫折让人不好受,即便是此时此刻将寒续掌控得好似一只玩物的铁面男,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缓声道:“我没理由看错,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既然这样,我选第三张。” “我就知道。”寒续连连点头,冷笑起来,这笑声中,还有茫茫的冰冷,“我就知道你根本只是想折磨我!报复我!但是,你既然是想折磨我,报复我,又何必给我许任何承诺?! 不过,天火教主,你还是错了!” 寒续猛地将最后这张牌打开砸到桌面,“啪”地一声好像是一道耳光的声音。 这张依然不是黑桃二,而是一张不属于那三张牌的一张梅花二。 看着这三张讽刺至极的纸牌,铁面男这才意识到,原来寒续开始动手并非是将牌翻转过去的时候,而是在他从牌堆里抽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手,摸走了四张牌,而后在中间的错牌过程中,将那张黑桃二,调包了出去。 而这一切,都逃开了他的目光。 在寒续的怒目之中,铁面男自嘲地摇了摇头,“见了不知多少老千手,果然,灭世主才是最厉害的。你不玩牌营生,可惜了。” 寒续蹙紧眉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双目的柳倩文,安详等待一切结果的柳倩文,又看着天火教主,没有说话。 三张牌就是他的全部赌注,现在所有赌注都摊开了,铁面男还是耍赖的话,寒续也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所有的愤怒,在这个时候都只能变成对对手心情与品性地揣摩与祈祷,这将自己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敌人手上的感觉,让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占据主动的寒续,心境难以控制地震荡着。 但他知道,低头也没有用,所以,他不能低头,不能漏怯,所以他竭尽所能地抬起头与他对峙。 “我说话算话。”铁面男的手忽然落在了桌面上,将这破桌打得咯吱一响。在寒续看似凌厉,实际上忐忑无比的目光之中,他将柳倩文从身上推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寒续,话却是对这个女孩所说,“你可以走了。” 这话语像是一刹从心底褪去的潮水,寒续身子顿时一轻,昏沉的脑海这一刻都清晰了许多。 “寒续……”被铁面男推了下来,站在了小流儿的尸体旁,柳倩文还对一切浑然不解,恐惧已经让她双眼泪红,不过面对这么恐怖的情景,她却并没动作,而是转头看着寒续。 “快走。”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不想和她商量,寒续索性看都不看她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瘫软地坐回凳子上。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刻用尽。 柳倩文咬紧了贝齿,没有出屋,却是向寒续迈出了半步,“我跟你一起。” “我说快走!你听不懂吗?”寒续猛然怒吼。 “我不走,我陪……” “滚啊!”寒续怒然抬头,看着已经距离他已经能够听到彼此呼吸声距离的柳倩文,“我叫你滚!” 寒续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此时这怒吼之声让柳倩文身子不禁一颤,双眼更为通红,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寒续究竟是做了什么,招惹上了天火会的人,她甚至这个时候都猜不到寒续和灭世主之间有任何的关系,但是知道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而现在他面对着他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寒续撵走她,更是代表着事情的结局定然是生死,所以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地从眼角流出。 攥紧了指尖,看着屋中的五个孩子,还有厨房里面没有出现在视野,但是却听得到抽噎声的刘婶,咬紧了贝齿,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报警,我去叫人……”她心中流着泪与血,要去执行着她这样的普通低等女孩,面对危险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看着她走出屋子,寒续的挺立起来的肩膀才缓缓地放松了下去。 然而她才刚刚站上这烈日天台,那灰色的楼梯里面便传来了两道让她身子不由僵硬下来的气息。她瞪大双瞳,缓缓停下了脚步。 两位看起来似人似鬼的人影,从像是鬼门关一样的楼道遮挡住的阴影之中,踱步而出。 一人手里提着满是血斑与锈迹的硕大屠宰刀,穿着红色的皮制围裙;一人白衣长发,鸠形鹄面,手中一柄刚好能够藏入胃里的碧绿色短剑。 两道不亚于津天强大的身影,出现在天台顶上,寒续心里刚刚出现的希冀,被万千利剑斩碎成齑粉。 铁面男的脸上浮现面具都挡不住的笑意,对着愤怒和惊恐同时出现在脸上的寒续,得意随同笑容,有如夏花绽放。 “我放了她,可我没说,我的手下要放了她。” “你……”寒续怒火攻心,拳头霎时绷紧。 “你杀我的人时候有没有讲过道理?你惹怒我的时候有没有讲过道理?”铁面男摇摇头,“何况,就算你讲了道理,我又凭什么要讲道理? 这不是一个承诺就可以维持下去的世界,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诚信需要遵守。”说完,铁面男眼中微微一寒。 这的确是游戏,不过不是寒续与他之间竞争胜负的游戏,而是……他玩弄灭世主的游戏。 天台上,神将古道站到了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样的柳倩文身前。 脸上的油腻好似融化的蜡,从他的脸上缓缓地往上滴淌着,他对着柳倩文笑了笑,而后手臂霍地一动,那把巨大的屠宰刀便往天空高高举起。火红的旭日映荡在他的刀中,元气奔涌,一道道更为精纯的金光从他的刀身上迸射而出,而后他的刀往下力劈山河般地劈下,架在了柳倩文的脖子上。 柳倩文纤细的身躯在这把屠刀下就有若一朵野花,即便在落到她身上之前这刀势便猛然收下,可是她整个人仍旧忍不住地尖叫了一声,而后瘫软在了地上。 “你要是敢动她,我杀光你全家!”寒续豁然起身,对着窗外的古道一声怒吼。 泥菩萨过河的寒续,此声怒吼,却是没有半点的刚才的妥协或者示弱之意,甚至似乎都完全感受不到恐惧而卑微,反而是一股他凌驾在了古道之上时才该的气势。 古道油腻的脸微微怔了怔,而后脸上鼓起的两片肉朝着两侧分来,透过贴着镂空窗花的花白窗户,看着屋中可笑的寒续,露出了一丝笑容,冷声道:“我可没有家人可以让你杀。” 任厉的脸上也是一丝玩味的笑容,长相似人似鬼的他笑起来好似一只厉鬼在阴笑,他低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柳倩文,又看了一眼屋中的寒续,想要故意吓唬这女孩,刺激屋中人,所以又将这柄碧绿色的小剑重新吞进了嘴里。 对生命的威胁再一次弥漫上心,柳倩文的脸一片雪白,脑子都停止了思考,身躯不断地颤抖着向后挪动。 寒续仰起头,屈辱感爬满了全身。 “你究竟想怎样?!”寒续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掉,示弱没用,按照他的要求做事也没用,那到底怎样才有用?! 他心里已经彻底放弃了以妥协的方式给柳倩文和孩子们换取生路的方式,没有人愿意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妥协,所以他仍旧想抓住最后那根可能存在的额稻草。 铁面男悠悠地抓起刚才孩子们喝水的杯子,将茶水抿入了嘴中。 他缓缓起身,看着这个今日正式成年的天才,心里却是百般滋味;看着屋中挂着的彩带,还有气球,感觉美好这种滋味,真的很容易就破碎。 “这些日子以来,你折磨我折磨得很难受。我要做的,只是把一切还给你。” 寒续咬牙切齿地冷笑起来,他很想要抓起一把刀,砍下面前人的头,然而却明白,即便自己手里有刀,怎么挥坎,这些刀也只会落到自己身上。 离开白帝之后,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而这久违的面对现状无可奈何的痛苦感,还是这么地让人心脏碎裂,让人不禁想要一死了之。 “偷摸抢骗逃,这是灭世主最强大几个把戏,所以,我们玩最后一个游戏,也是你玩得让我最觉得有意思的游戏,逃。” 他说得极其平静,然而猜到他要玩的下一个游戏所牵连到的人物的可能,寒续的心里却是感觉到好似无数的冰霜降落下来,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实力上不济,不过每一次都是现身之后都给了我们重击,然后你又逃遁而去。盗帅爱销魂……。”铁面男不禁想到了那个活在小说中的人物,轻轻地吟一这样一句。 “逃跑,一个丝毫没有尊严的词,却是你们赖以立足的根本,你们挑战强大的对手的根本,在你们手中大放异彩。很多次我都在想,我是你,我怎么逃出你面对的险境?答案却是,做不到。”铁面男的目光之中出现了赞许,不过却并不是让人感到愉悦的赞许,而是令人感到恐惧的赞许,好似厉鬼在赞扬神的光明。 “你这么能逃,那,我看看这一次,你能不能逃。” 第166章 你最擅长的 铁面男打了个响指,古道便为之颔首。 脸上又是两滴油腻腻的汗水从他的泛厚光的脸上落下,身上的肉浪抖动,硕大的刀身朝侧面挥开,好似一辆掉头的汽车。劲风也在这挪刀之中产生。 刀侧挪之后再重重地拄到地面,仿若一面立在天台的镜子一样,反射出映满全屋的光。随着他拄刀而产生的劲风,则将柳倩文的身子拍飞进了屋中。 “倩文!”寒续身躯一动,连忙将她扶在了怀里。 “寒续。”柳倩文一把抱住寒续,在他怀中痛哭了起来,泪水浸透他的短袖。 哭声让寒续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在融化,然而他没法开口说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因为让她委屈,让她陷入此刻危机的源头,全都是因为他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都是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因为自己不顾后果的一次次行动,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对不起……” 寒续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对她有着淡淡发香的头顶,吻了下去。 多少有些催泪的画面,铁面男却依旧面无表情,随着他再微微颔首,半人半鬼的任厉也跟着走入了屋中。 他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被眼泪与哭声占据的屋子,张开嘴巴,那柄碧绿色的带着一股他肠胃中的粘稠且殷红鲜血的短剑,则从他的嘴中飚射而出。 粘液变成了一条长线,而柄碧绿色的小剑则化成了一根闪电,撞在了卧室的墙壁上。 鱼肠般大小的剑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这剑一撞之下,墙壁上霎时裂开一道道缝隙,剑上的碧绿色的光芒骤然盎然,墙壁便受到撞击一样轰然崩倒,一块块砖头散落在地,露出屋中五个痛哭的孩子。 整栋屋子都摇摇欲坠,一根根沙尘从天花板上滑下。 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是一出到了极点的惊吓,孩子们的顿时再往上拔开的痛苦声足足惊动了震动楼层。 而那柄碧绿色的短剑则像是回飞的溜溜球一样,回弹到了任厉的嘴里,他再一口将剑咽入腹中。 “小玉!小云!” “寒续哥!” 不等任厉再一次出手,几个孩子们纷纷冲出了卧室,朝一直以来都像是港湾一样呵护他们的寒续跑来。 厨房中的刘婶,也握着菜刀大喊着冲了出来,苟且了一辈子的她,这个时候,却是将寒续心里脆弱彻底冲溃的英雄。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刘婶!” 铁面男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这一切画面的产生,而是始终看着桌上那三张于他还是于此时之事都没有实质性影响的纸牌,把最后一口水一饮而尽。 随着水变成线条下肚,这悲壮的画面也陡然凝固。 那张三星玄卡已然再一次弹射在空,在空中旋转不停,好似暑夏低等民家中配备的电风扇。 不过它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好似凛冬一样将人冻僵般的僵硬。 怀中人似乎僵硬了下来,寒续低头,只见脸色苍白的柳倩文,依然保持着和自己拥抱的姿势,但是却不能动弹,眼睛里眼泪仍然在流淌。 五个孩子站在他的身后,依然在痛哭,但是却并没有如愿地抱上他。 刘婶依然在大喊,不过手中还带着鲜血的菜刀,僵硬在了空中。 而他自己,身子也陡然僵硬了下来,强大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各处,让他好似灌了铅一样,不能动弹。 “能不能带他们逃走,就看你了。”铁面男把杯子搁在桌上,缓缓起身,打量了一眼这还活着的众人抓起那张旋转的“鬼压”,踱步走出了天台房。 而后站在天台上,远眺。 这里位置还算高,大部分的贫民区建筑都臣服脚下,是一个极好的观望台。 他看向了一栋栋林立的像是一支支干瘦的残烛的破败楼房,心里不禁略感苍茫。 寒续往日里经常站在这里发呆,看着天空,看着大地,看着夜晚的穹庐舔舐这疮痍的人类世界,然后,下定决心做一个要吞天的灭世主。 铁面男想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很多更加现实的东西。 他知道寒续是一个很有梦想的人,无论这个梦想在他或者别人看来到底是多么荒诞,多么离经叛道,不过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靠梦活下去的人这个事实。 和灭世主不同,铁面男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虽然也有离经叛道的梦想,但是他却始终小心翼翼,脚踏实地。 灭世主和自己一样,都是极徒,但是也都很惜命,但是自己却是让天火会尽可能地规规矩矩,不去招惹根本招惹不起的敌人;而灭世主想的却是怎样在招惹这些根本招惹不起的敌人的同时,还让自己活下去。 后者当然更潇洒,也能更快地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是后者也是最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的选择。 “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他转头看着蜡像一样,不过仍旧在看着他的寒续,“我脚下现实的区域更多,你却是野心更多。梦想,终究输给现实。” 他扬起头看着天空,缓声道:“人,终有一死。” 说完,他转身下楼。 古道和任厉看了一眼寒续,纷纷冷笑一声,他们想不太明白,就是这么一个可怜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杀死的萧风,又是怎么把津天逼入了地狱? “小子,我等你来杀我。”古道阴测测地笑了笑,从桌上抓起一只鸭腿,没有咀嚼,一口就连着骨头一起咽下,而后拖着屠刀转身离开。任厉紧随其后。 万米之上,一道硕大的光界出现,不过从地面上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细小的光点,而这光点也被阳光遮蔽,不易发现。 而后,一簇又如坠落的恒星一般的红色火焰,从光界之中出现,拖动着一条十米长的火尾,从天而降。 在街道上听到天台房动静好奇探出身子的人的注视下,铁面男钻入了汽车之中,看着手中的这张寒续也曾拿到手里的四星玄卡,冷冷地笑了笑。 这贫民区拥挤的分区,因为他的存在格外喧嚣,而他感觉,玩弄了灭世主之后的他,更像是纵横这贫民区的神。 “教主,干嘛不直接杀了他?”任厉坐在了副驾驶上,恭敬地问道。 “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铁面男看着前方,“有很多事比直接死要痛苦得多,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才对。” 原本没有多想的任厉,回想起自己残忍时候会做的事,点了点头。 汽车开始发动,铁面男抬头看着天空中急剧坠落的光点,微笑道:“他给我了什么,我就一并还给他,他想要这张四星玄卡,那我,便用这张四星玄卡结束他的一一切。 我天火会在他手里折损了太多,包括颜面,今天,一并找回来。” 第167章 我不(第二更) …… 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天火教主离开了,但是死亡的阴影却还笼罩着这里。 拖动这长长彗尾的天火,将周遭的空气变成了一股白色的涡流盘旋,一大片的天空似乎都在震颤,而迎接其威的大地仿佛也开始瑟瑟发抖。 天火还在降落,甚至都还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但是对于玄卡力量感知极其敏锐的寒续,却是很快便感知到了这带动着恐怖威势降落的力量。 在寒续心里,将场间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 寒续心中一震,拼命地挣扎起来。 一根根殷红的鲜血,从他的皮肉下面绽放,与“鬼压”抗衡到了这个地步的他,因为皮肉充血,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 再强大的武者,也会有力量耗尽的时候,刚才与这“鬼压”的挣扎已经让他体力消耗殆尽,和天火教主之间每一分秒的对峙也都在消耗着他的精力和体力,这个时候再面对“鬼压”,他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无力感。 通过窗户,那急剧坠落,不过在视野中却是以缓慢幅度放大的光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四星玄卡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恐怖,虽然是从天而降,可是时间也并不会太长,否则也全无意义了。不过寒续能够察觉到,天火教主故意给他延长了时间,当然不是在给他更多的机会,仅仅只是让自己更多地经受折磨罢了。 寒续的双眼一片通红,超越了身体极限的发力,让身上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要碎裂。 “寒续哥……” “寒续……” 寒续咬紧了嘴唇,听着他最亲近的人,也是这个世上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们的呼喊,心都在滴血。这每一声的呼喊,都是一把刀,扎在他十八年的人生所有的美好与痛苦上面,把美变成痛,把痛变成面目全非的痛。 寒续嘶嚎了起来。 鬼压的力量似乎只是对身体的限制,他能够给抬起头看向周围这一个个可爱的人,而是越是看到可爱的他们脸上的痛苦,他的痛苦便越为强烈。 然而,他做不到,他什么都做不到。 当年和王眸眸在万渝城流浪,是刘婶收养了他们,自己生存都十分艰难的她,为了养大他和王眸眸,不知吃了多少委屈,不知道流过多少汗和泪。 还有这些孩子,是他把他们从孤儿院里收养了回来,是他承诺给他们安全,给他们幸福的成长。 还有柳倩文,这个本应该嫁给中等民甚至是高等民的聪慧可爱的女孩,面对自己的父亲,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一无所有的自己这一边…… 但是,承载了他们这么多希望,欠了他们这多债要换的自己,现在却在把灾祸带给他们。 寒续不甘地嘶吼了起来。 天火教主离去,他的痛苦与自责,便能够更为直接地发泄出来。 “寒续……”柳倩文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已经越来越浅了。 “倩文……”寒续咬紧了嘴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寒续,相信你自己,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温柔最可爱的寒续。”柳倩文摇了摇头,她想要伸手去抚摸他,但是,却根本抬不起灌了铅一般的手。 “我……”寒续的呼吸都停止了下来,看向柳倩文的目光,满是温柔。 “寒续,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已经很满足了,不用自责什么。”刘婶的眼泪还在流淌,声音沙哑而颤抖,但是眼中却没有半点责备。 “寒续哥,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小云儿也止住了哭声,用她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是的,寒续,不怪你。”刘婶微笑着看着她,满是慈祥。 他们越是这样,寒续越是觉得自责。 但是他们不希望自己自责,直到此刻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们,这个时候都在照顾着自己。 寒续眼睛湿润了,他强行让自己的神色平静下来。他们不想看到自己难过,那么自己便不要难过给他们看。 他们面对生死都能够这么坦然,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露出脆弱? 寒续微笑起来。 然而他憋住了所有的嘶吼,几乎咬碎自己的牙关,再度强行发力! “我……要……带你们……走!”他的身体更多的鲜血开始从肌肉中渗透出来。 体内的元气,开始更为汹涌的运转,两股强悍的风旋出现在他的脚下,而身体里面的一道道风旋,开始更为疯狂地运转。 皮肤下一根根纤细的血管像是爆裂了一样地飚射出鲜血,更多的鲜血从他的体表沁了出来,而随着他沁出体表的鲜血,一道道散发着绿色微弱光芒的风旋,顺着鲜血出现在了他的体表,一头的黑发,顿时无风后扬。 他的肌肉与发肤还是隐隐散发出完全不同的光泽,身体里的每一寸角落都开始受到元气的滋润。而此前浑身仿佛都破裂的肌肉,都破碎的骨骼,在这一瞬间受到了元气更为通透地侵染,自己逼出来的伤势迅速地再痊愈,身体之中,更为强悍的力量在膨胀,在爆发。 中等武师! 而有着元气微入体表的帮助,外加上高妙至极地让他体表以及体内每一寸肌肉都有凌风伴随的《凌风神谱》,气属性玄卡“鬼压”产生的强大空气禁锢的力量,遇到了对手,开始在这凌风之中震颤。 寒续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可以动了。 几乎是无意识地奋力张开手掌,一张他惯用的气冲卡,便从他的口袋中飞出,冲入了他的手中! 以手控卡,中等玄卡师! 两道两境,在这个时候,同时打破! 熟稔无比的气冲卡几乎是瞬间便被催动,一股强悍的劲风顿时从光界之中出现,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产生强大的推动力,而是他身上的强大的“鬼压”力量,在这多道强大力量的推动之下,顿时崩散。 无数股乱流,便在屋中乱窜,而寒续的身躯,却豁然站立。 “我救你们走!”寒续的手一把抓在了柳倩文的身上,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好似抓在了一座高山上一样,根本没法带动她的身躯。 寒续疯狂催动着元气运转凌风神谱,但是却依然没有用,她体表的那层薄薄的然而却好似铜墙铁壁的束缚,根本没有半分的颤动,而他太过用力却伤到了柳倩文,让柳倩文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寒续无法相信地大叫了起来。 “寒续,没关系的,不用试了。”柳倩文哽咽着摇摇头,对他微笑,“你快走。” “寒续,快走。” “寒续哥,你走吧!” “不行,我要救你们!我可以的!我可以!”他咬紧牙关,开始飞快地尝试能否救走小云儿他们。 然而无论是刘婶,还是场间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力量都依然没办法将他们带走。 “力量不够碾压的情况下,从里而外才能破解‘鬼压’?”他几乎是瞬间便查到了问题的根源,这是最可能解释,然而寒续却不愿意相信这个解释。 那束天火,已经带动着恐怖的温度,出现在了头顶上。 “天呐!” 很多家庭都察觉到了这从天而降的巨热,坠落的空气轰鸣声更是吵醒了远处的许多人,一些人从家中探出脑袋,纷纷惊恐地大叫起来,因为它仿佛是太阳从天空坠落了一样骇人。 火红色已经让这整片大地都陷入了跃动的火光之中。 即便是再不了解这力量的柳倩文和刘婶他们,仅仅通过躁动和高温,还有窗外异色,也能知道死神已经降临。 “不……不。” 寒续仓皇抬头。 他不甘心,不顾他们的喊叫和再度爆发开的哭泣,身躯豁然冲出屋子,站到了阳台上,手里握着一张气盾卡,抬起头看着着好似数栋民房一样大的天火,豁然举起了手。 光界爆射,一道气盾凝成在了他的手中。 火焰对于气属性能量的破坏力格外强大,巨大火束面前微小的气盾,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始逸散。 他本就染血的脸,在这高温下很快便赤红。 许多临近的人家,都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年轻的少年站在楼顶,举着一面空气凝成的微笑盾牌,螳臂当车地对向天空,而天空之上,则是一束朝他落下的巨大火束。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四星玄卡“天火降”,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此刻,无数人都因为这个画面震撼地说不出话。 旁边街顶上打牌的老爷爷抬起头,看着他熟悉的寒续的身影,嘴中的烟斗都掉到了地上,“那是,寒续?” “寒续?”看着寒续长大的阿婆转头看向屋顶远处的屋顶,哭着发出了一声惨叫,“寒续!” “寒续!你别做傻事,你走啊!” “寒续哥,你快走!” 屋中所有人都开始喊叫了起来,孩子们更是再度苦喊成了一片。 “寒续,你走!我求你了你走!”柳倩文哭得泪流满面。 寒续的眼中是疯狂和执着,他只抬头看着天空,手中越来越薄的气盾,好似他对着天空指出的一把剑。 “是我害了你们,我要救你们走!”他对着他从不低头的苍天上落下的巨大火束,咬牙厉嘶。 第168章 没有哭 整个天空都好似变成了一座熔炉,分区里一颗颗大树仿佛都在这逼近的热浪当中变得干黄,恐怖的热浪开始将下方的空气变成了无数震荡的涟漪。 半坐城的人都目睹了这好似从神界来的火红色的巨大天火,半座城的人都陷入了深深地震撼当中。 同样极度了解玄卡的白琉衣,也很快感受到天空坠落力量,她面色一变,像是冥冥之中的感知,她隐约便觉得这一切似乎与寒续有关,身躯一闪,便轻盈地离开地下室出现在了阳台。 看着天空坠落的火焰,她的脸微微一沉,然而她的脸色更是为之凝重的是,一辆辆黑色的汽车以及摩托车,停在了街道上。 而他们每个人,胸前都有着那盛放的火焰。 …… 蝴蝶站在商业区那家天火会高级会所的天台上,远远地看着朝着昏黄色贫民区落下的火焰,赤红色的火束,把她这张惊艳的脸照得分为娇艳,绝大多数男人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心猿意马的娇躯,这个时候,却有些微颓。 她将一把纸钱撒向天空,商业区的热风吹来,将这些纸钱吹向下方川流不息的公路,像是晚秋凋零的落叶,把人低愁的情绪渲染到深处。 她倒不是觉得什么心痛,只是她想要得到的男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萧风是个例外……可是萧风不是男人,所以说起来只有灭世主还是个例外,所以想到灭世主就这么没了,不禁有些略微的遗憾。 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她一位明显被她榨干得步伐虚浮的英俊下属,走上了天台,抑制住对她这娇躯此前几夜连绵的回春,恭敬道:“蝴神,交代下来的事情,已经完成。” 蝴蝶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 这位下属躬身退下,退下的时候,眼睛始终锁定在她绷紧了红色短裙的翘臀,最后才流连不舍地弯身离去。 这些淫.邪的目光蝴蝶丝毫不介意,都让她十分享受,不过这个时候却反让她的遗憾更深,叹了口气。 那束天火已经极度接近地面,如同从天空插入拥挤贫民区的一把火焰大剑,瑰丽的画面,却是略微薄凉,心里叹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灭世主,也再也没有什么……寒续了。” …… 天火距离地面已经越来越近,人置身其下感觉自己都要融化。 王眸眸僵在了街道尽头,手里的大瓶瓶装饮料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咕咕咕地往外冒。 这条已经有不少人在奔跑的街道上面,两侧的楼房衬托以及天空坠落的巨大火束衬托下,他胖胖的身躯,微小到了尘埃里。 “寒续,婶婶,倩文,小流儿!” 他逆着人流,慌忙朝着天台奔跑,转瞬便拉起了疾风。 天台上。 “寒续,你走啊!我求你了你走!”柳倩文大声地哭喊着。 屋中所有寒续最在乎的人们,都在哭喊着。 气盾已经完全消失,然而他的手依然对向天空,好似手掌苍穹。所有人都惊恐地逃窜和闭上了双眼,寒续却一眨不眨,脸上全是疯狂的执着。 “我不要你们死……我不要你们死……” 十年前之前,他的命运是被人掌控,他仿佛生来便是为了迎接苦痛。然而被苦痛折磨得面目全非、一无所有,被白帝恶魔般地磨练,在城中流浪这么多年,饱受了这个世界的肮脏之后,他开始变得越发地桀骜不驯,越发地离经叛道。 他下定决心把所有的苦痛还给这个世界,他下定决心要让他憎恶的一切改变。 十年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十年之后的今天,他不想让当年的悲剧再发生,说什么都不想。 蚍蜉也想撼大树。 螳螂也想挡住马车。 人凭什么就要被上天主宰? 我的人生,凭什么是你们说了算?! 他是一个疯子,一个卑微而可笑的疯子,一个眼睛里面,所有色彩都已经褪去,只有和这天火一样耀眼火焰的疯子。 火光下,他的身躯,如烈火中的伫立的铁剑。 …… 王眸眸脸上狰狞无比,满身都被汗水浸透的圆润身躯跨过一道道阶梯,此时此刻像是闪电一样冲到了天台之上。 而,猛然撞入了寒续的怀中。 这猛然地撞击让寒续手中的玄卡光芒霎时熄灭,气盾早已经完全从他的手里消失,不过他心里却还有一面更大的盾牌,足够将正面天空都撑住的盾牌,还在他的心里,还在他眼前,仿佛此刻就在他的身前向天伫立。 然而此刻,心中这块盾牌也随着他被撞动,而在他的心中崩散。 眼角晶莹的王眸眸大声嘶吼着,力量也爆发到了极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他抱住寒续的身躯,借着惯性,让两人一同变成一道闪电一样往侧面爆射开来。 寒续惊恐,他愤怒,然而却没法抵抗着这突来的力量。 而看见了这一幕,屋中所有人在微微一怔之后,全都绽放出了最温暖的笑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极为缓慢,寒续的身躯在一瞬间便加速成了残影,然而他却依然清晰地看清了屋中每一个人的神情。 小云儿他们几个孩子,还有已经死去的小流儿,刘婶…… 当然,还有柳倩文。 像是一朵水莲花一样可爱而爱害羞的她,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自己。 寒续尝过其甘甜的丹红嘴唇翕张,比了一句口型,像是那甘甜一样,一句烙在了寒续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口型。 “寒续,我爱你。” 她没有哭,脸上,全是泪。 “放开我!” 寒续更加疯狂地嘶吼着挣扎了起来,然而最后他只能往前无力地伸出手,身子,却无可抵挡在往后暴退,变成了从空中横滑过的线条。 柳倩文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一个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他还欠了一辈子恩情的刘婶,都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越来越远,从他的视野消失,从他的生命,消失。 “不——” 王眸眸和他的身影斜斜地如同流星坠落,飞出了数百米的距离,远离了从天空摁下的一指,刮过一棵棵高高的松柏,做了极好的缓冲,最后两人双双砸在了一栋荒废的两层楼小屋的房顶。 不可抵挡的惯性将王眸眸狠狠地甩飞了出去,在公路上宛如被猛射而出的足球一样翻滚前驰,拉起一条滚滚的尘浪。 寒续则在撞击之后的翻滚当中一把扣住了这天台的墙檐,猛然地撞击让他的肩膀都仿佛碎裂,口中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然而他依然死死地抓住墙壁没有松手。 浑身都是血的他抬头一看,那恐怖的天火已经完全坠落。 他的呼吸一滞。 八层之高,承载了寒续无数美好回忆的贫民区大楼,在他注视之中,顷刻之间便被天火融成了废墟。 “轰——” 无数道气浪翻涌,周遭的一栋栋房屋都被掀飞,无数的碎屑往外喷发,而一股撞地而反击而起的巨焰,朝天空吞噬而去。 一条条火舌喷吐之间,震耳欲聋的冲击声伴随热浪呼啸,耸动着空气,轰地拍上了寒续的面门。 他这此刻飘摇的身躯在这气浪之中更是摇摇欲坠,而他也有一瞬间的失聪,耀眼的火焰,也让他眼前被火红占据,好似也有一瞬间的失明。 耀目的火焰把他心爱的一切都吞噬了。 什么都没了。 他没法相信这就是事实,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是梦,然而他的双耳又开始慢慢听清了人们逃亡时发出的惨叫,看清身下这户人家惊恐逃窜的身影…… 什么都是真的,的确是,什么都没了。 他的心完全乱了,真实让他茫然,痛苦感而后再才上涌,而这再上涌,则是更为无法抗拒。浑身都是血与灰的他,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而后,宛如了失了线的木偶,颓然地跪到了地上。 他哭了,脸上全是泪。 泪在他的花脸上变成了两行蜿蜒。 “是我害了你们。”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泪水点点,花了地面,寒续五指扣碎了顶台的水泥地板,脑袋反复地在上面碰撞、磕头,额头很快便滚出鲜血。 反冲而起的深红色火焰像是一朵盛开的蘑菇,就在他的身前,像是人心枯死,然后生菌。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资格(第二更) 五辆黑色雨漆牌的汽车在贫民区行驶着。 火光将他们的车身照耀得好偌黑金,将这座破败凋敝的城池映荡其中,一切都被渲染成了黑色,城市便好偌被黑暗所笼罩。 天火教主手轻轻地磨挲着自己的铁面具,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太多的骄傲与愉快,而是和这面具一样的冰凉。 灭世主别人看起来多么了不起,对他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个中等品阶都不是的小喽喽,就算有些本身掀起了不小的浪,但是也始终改变不了他是小喽喽的事实。 杀死这样一个小喽喽,对于他这样不知杀死了多少了不起角色的人来说,没什么值得享受的。 他亲自出手,也只不过是报仇,不是代表,灭世主就是强大到了必须自己亲自动手这个地步。 看着滑过后视镜的璀璨天火,他回头望去。 一栋栋房屋林立在身后,所以那巨大的火束落下之后,便被这些耸立的房际线遮挡,而后只是瞬息,又见到滔天的火光冲了起来。 剧烈的震动让整片土地都在颤抖,坐在车里的任厉,忍不住回头。 “走吧。”上一次他动用这张四星玄卡,还是四年前,而今多少人已经忘记了天火会这么名字的来源,而今天,是时候让人们将一切回忆起来了。 教主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汽车加速,拉起几道灰浪,离开了这里。 那后方冲起数十米之高的火浪知道,他们来过这里。 …… 恐怖的热浪不知道覆盖了多大的面积,王眸眸只感觉自己满是伤口的身躯要在这热浪里面融化了。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整个人仿佛都要散架,不过灰头土脸的他还是撑起头来,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远处那栋已然变成了废墟的熟悉的位置,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苦涩到让人心痛的笑容。 他整个人都像是蜗牛一样蜷缩在了一起,然后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婶婶……小流儿……柳倩文……” 他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不知还有多少人也在嚎啕大哭,因为他们的家人,也丧命在了这天火之中。 远处天火会的教徒开始跪在了地上,轻呼万岁。 更多的人,则是抿紧嘴唇,感到透彻心扉的寒凉。 不知道今日多少人见识到了天火会的力量,不知道天火会今日,又震慑到了多少人。 …… 寒续趴在天台上面,像是一滩烂泥。 正面迎接了天火的许多残垣表面一片漆黑,而许多在刚才的轰击当中挺了过来的房屋也有大半都被烤得留下了燃痕。空中还有燃烧的残屑在飞舞。如星辰一样无数的烬芒滚着浓烟在空中飘舞,呛得人两眼通红。 一栋栋房屋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火势不大,但也不小,连绵成了一片,许多人家吵闹着开始救火。 一两颗随风飘舞的火星落到了寒续满是染灰血痂的手指前,烫在了他的手上,他却依然一动不动。 “寒续,照顾好你的王眸眸哥哥,他比你大,但是,心性赶不上你。”“小寒续,想吃什么?婶婶给你做。” “寒续哥,生日快乐!”“寒续哥,我想上学。” “寒续……我喜欢你。” “寒续,我爱你。” “……” 他脑海里,全是这些声音,无数的回忆像是强行播放的影像,他怎么都关不掉,只能仍由其反反复复,永远不能停下来。 照顾他和王眸眸的刘婶,为了他们能够吃肉甚至去医院中卖血的刘婶,隐隐猜到了他们在犯罪,然而依然选择相信他们,而从来没有揭破他们的刘婶,直到死的时候都微笑望着自己的刘婶…… 还有渴望念书的小流儿,喜欢吃糖的小云儿……三个调皮的男孩,三个可爱的女孩…… 还有让他心动的柳倩文,为了他与自己父亲争吵的柳倩文,主动牵自己手的柳倩文,告诉自己要努力,告诉自己她爱自己的柳倩文…… 十多岁的孩子哪里懂爱,但是寒续却知道,他爱着他们,而他们也爱着自己。 ……时间好像只过了几分钟,但是也好像过了整整一年,过了无数年,寒续好像重新从出生开始长大了一遍,重新在这个世界走了一遭。 他今天已经十八岁了,但是却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抓走的小男孩,那个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怯懦、痛苦、无能,只能流泪嘶嚎的男孩。 这是白天,下午最炽热的时候,但是好似不尽的黑暗,已经把自己吞噬,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跌入了万千深渊。 ……王眸眸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干眼泪,脸上的神情,已经重回冷酷,他扶着他在刚才的撞击中脱臼的左臂,一瘸一拐地穿过公路,越走他的身躯便越挺拔,上楼站到了寒续的身边。 然后单手一把将瘫软在地的寒续抓了起来。 “你他妈给我像个男人一点。” “你他妈今天成年了,别给我做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老子们是谁?!老子们是杀人的人!老子们看不惯谁就杀他,谁敢惹我们我们就宰他!你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给我看?!”王眸眸抓着他的领口大声咆哮。 “我告诉你寒续!老子现在很生气,老子现在要杀人,老子要把天火会全会都屠了,老子要那个狗屁教主像狗一样跪在老子面前!你他妈要么振作起来跟我去砍人,要么你就给我死在这里!” 寒续手颓然地垂落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的王眸眸,而这眼神,王眸眸却是如此陌生。 他清秀的脸在鲜血与沙尘的装扮下看起来几多沧桑,而这一眼之间,他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的悲痛和绝望。 “王……是我害了他们,我去招惹的天火会,我觉得一切没问题,我……”他声音好像蚊子在叫,好像垂垂等死的老人。 “你给我念的什么?老子就不自责?老子就不痛?!老子比你他妈痛十倍!你至少还得到了她,她至少喜欢你,我呢?!你有什么资格比我痛?!” 第170章 谁 王眸眸的话,让心里已经被黑暗乱流完全占据的寒续不禁一怔。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王眸眸这张怒气也在慢慢消隐,变成一抹掩饰的脸。 “你……” 藏在心底的秘密这样说出了口,王眸眸心里慌乱了一瞬,一把松开了寒续的领口,转过身走到了天台檐。 寒续蓦然回想起来王眸眸以前说过的很多话,很多掩饰中的不对劲,很多他没有在意只当做玩笑的细节,才发现原来一切早有痕迹……手指不禁微微一颤。 王眸眸懂得让步,他懂得成全,十年前他就会在很多事情上让着自己,成全自己,十年之后,在感情面前,他为了成全他们依然选择了退步。 笑对人生的人喜怒哀乐他都是在笑,王眸眸便一直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喜欢藏在心底,看着人家幸福,苦痛究竟是一个什么滋味,即便不用感同身受,也能大概明白。 寒续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但是此时此刻,他才猛然发现,他对他了解得还不够多。 寒续苦笑了起来,这一瞬间他觉得人生是这么荒诞,好像全世界都在给自己开玩笑。 “她知道么?” “重要吗?”王眸眸转过头,话音慢慢变得低沉。 “也是。” 她已经走了,无论她知道不知道,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没有谁会是这个世界永远的宠儿,总会有数也数不清的遗憾出现,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太多遗憾,这些遗憾谁也没有规定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柳倩文再也没法继续在这个世界展露笑颜一样,王眸眸也已经注定将这段感情永远咽在心底。 “对不起。”寒续垂下头。 “你再给老子像个娘娘腔一样说对不起,我他妈立马给你翻脸!” 王眸眸偷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泪水沾湿了脸上的灰,他像是一个大花猫,然而他再转过身的时候,所有的脆弱又都消失不见,是更为火爆的愤怒。 “你他妈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老子不稀罕你的对不起! 你没资格比我难受!你至少看了他们最后一眼,跟他们说了最后的话,至少最后时候他们眼睛里看到的是你,担心的也是你!我呢!我他妈什么都没有! 她喜欢你,你他妈活下来了,就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婶婶的仇要报,小流儿小云儿他们的仇也要报,自责有用你他妈现在就去给我自杀! 老子现在就要去把天火教主揪出来,剁烂他的头,你他妈要么继续在这里说对不起,要么就像十年前那样拿起那把敢砍下白帝头的刀,走在老子前头!” 说完,王眸眸转身跳下了这二层楼。 而他才刚刚跃到楼底,远处他们熟悉的方向,便传来了爆炸的轰鸣。 而这轰鸣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像是春节冲天而起的火炮。 两人同时豁然回首,脸色全部一青。 “天火会!”怒火陡然上涌,寒续一声冷嘶。 …… 虚明分区有二十八条大街道,又有五六十条的小街道,月明街就是小街道的其中一条。 在天火落下的时候,二十位天火会的成员站成一排,虔诚地对向了这从天而降好似神迹一样的火焰。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三十出头,裸露的胸膛上,他胸口的火焰纹身比起其余人要淡了许多;当年纹身的时候还比较年轻,而今随着身材的发福纹身的面积也随之扩张,才导致其颜色的暗淡。 不过颜色暗淡,并不会弱化他的身份,能站在这队伍的最前方,他赫然便是蝴蝶神将座下——炮火堂的堂主——墨铜。 一门门炮筒架在了他身后。 绿色的炮筒都不高不长,摆在地上也只有半米之高,像是一个排开的栅栏。械派独特的手法,能够瞬间拆分让它变成一个只有书包大小。 这个时代火炮并非是什么罕见物,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许多炮类的战械也早已经不是寻常人们所理解的火炮了,里面会有独特且强大的手段在其中。 就像是纵雁羽炮一样,炮火堂赖以存在的这门火炮,名称为“蚁炮”,不是寻常的炮,也是战械,不是说炮弹像蚂蚁一样小,而是它像是蚂蚁一样不发出声音,当然炮弹轰击之后的爆炸除外。蚁炮充分运用了断声石与部分音属性卡纹的完美结合,从而做到无论是发射还是炮弹的穿行,都能够做到无声,并且比起寻常单纯的物理原理打造出来炮类兵器,有更简单的结构,并且能拥有更大的威力。 在对着天火致敬完毕之后,墨铜将头上的鸭舌帽取了下来,对着身后的成员挥了挥手。 所有成员领命,在炮口中塞入了炮弹,而后,在他一声令下,一颗颗炮弹如同划过天空的彩带,朝虚明分区轰炸着。 寒续居住的明月街,是轰炸的集中地带,几乎只是一瞬间便接受到了炮火的洗礼。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墨铜摇了摇头,胖脸上的肥肉微微抖动,“教主说灭世主喜欢蒸发,所以,所以,要成全他让他门完全蒸发。不必吝啬,用全力开火。” “是!” …… “轰!轰!轰!——” 无声无息的蚁炮毫无征兆地坠落,却是爆发出了更为猛烈的爆炸声音。 炮火让整个地下室都在剧烈的抖动,电线当中嗤嗤喷出电花。 白琉衣冲回了地下室,蒙上面巾,抓起了那几张研究出来的玄卡,再冲出了地下室,身形像是捕猎的鹰隼一样倒退,在爆炸的轰鸣当中,冲出了屋外。 她离开这房屋几秒钟之后,炮火便轰轰地落在了这里,翻滚的暗红色火焰熊熊而起,让人胆寒的轰鸣席卷而过整片分区。 密密麻麻的炮弹轰击,让这里数条街道都仿佛面临了末日,无数寒续和王眸眸亲近的街坊,开始冲出他们本就破败,在这炮火之中更是摇摇欲坠的房子。 然而更多的却是惨叫着丧生在了垮塌的房屋之中。 “发生了什么啊?” “我们是造了什么孽?” “老刘!跑,呜……跑啊!” “快跑快跑!” 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公路上逃窜着,一个个孩童在不停地奔跑,一颗颗火炮便在他们身侧变换成恐怖的蘑菇焰,宛如子弹一样迅猛的水泥和石子在爆炸之中肆意乱飞。 一个孩子跑摔在了路上,才刚刚痛哭着起身,一颗炮弹便落在了他的身边,让他彻底变成了碎屑! “小川!”一个妇人看着这个画面,瘫软在地。 这样的画面让白琉衣的脸一片铁寒,这足够令万千少年怦然心动的脸,满是杀意。 身形极度轻盈地她落在了后方的公路上,朝后急掠,抬头一看,旁边那栋楼房当中,唐可心正在哭喊着往外跑。 白琉衣的记忆当中,对这个女孩有印象,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在地下室里却听到过她的声音,知道她和寒续之间关系不浅。 没有做什么思考,她的身子便往前一掠,然而才刚刚动身,一颗炮弹便落在了那屋子前面,整栋屋子霎时变成了废墟。 猛烈的气浪把唐可心拍飞了出去,摔倒了院门口,她转过身跪在房前,看着这她出生生长的房屋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焰火与焦黑,还有她还没来得及跑出屋子的父母,泣血般地苦喊了起来: “妈!爸!” 白琉衣僵在了原地,而天空之中又是一颗炮火来! 她身躯一闪,便掠到了唐可心的身边,一手抓住了痛哭的唐可心,猛地再朝侧面掠开。 刚刚掠开不过十米,炮火便轰然坠落,强大的气浪撞在了两位女孩的身上,将他们再猛地推飞出二三十米之远。 白琉衣双脚踏地,稳住了身形,再把唐可心牢牢护在了怀中。 没时间过问她情况如何,感知到她基本没有大碍,白琉衣的身躯便再度一闪,朝一个还在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缓慢逃跑的妇人冲去。 “走!” 炮火之中,她就这样尽可能地带着一个个人,躲开这致命的轰炸。 看着这预料之外的变数,站在不远处一土坡上的墨铜脸色微微一沉。 刚刚带着一个小女孩躲开一颗炮弹轰炸的白琉衣,同样仰起了头,望向了他,目光之中,全是杀意。 “她是谁?这个破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一个武师?” 一位执事来到了他的身侧,眯着眼看着那道飘逸的白色身影,回禀道:“回堂主,没有任何消息有过这里还有另外武师存在的消息。” 墨铜阴沉的脸忽然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冷声道:“臭娘们,既然是计划之外的人,那我也可以按照计划外的事情行事,把她抓来,要活的。她要跟我作对,我就让她在我腰下求饶。” 这位属下会心一笑,也露出淫.荡的笑容,道:“遵命。” 站在坡下方的二十位黑袍男子中领首的那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墨铜。 墨铜回看了一眼穿着黑袍,整个人的脸都藏在大帽中的夺命堂堂主——鬼弃,挑眉讥诮道:“怎么,鬼堂主想跟我争这女人?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这种性格火辣的武者,你不要和我争。” 鬼弃转回头,冷声道:“我没功夫管你的精虫事,蝴神交代了全部杀光,你的火炮做不到的事情,就轮到我们来做了。” 墨铜眯眯眼,然而不等到他开口说话,鬼弃便大手一扬,背在肩上的一把末尾连有铁索的锯齿巨镰,则往前飞出,一把扣在了一栋两层楼房的房檐上,而后他像是蜘蛛一般,飞身而去,落在了房顶。 咻!咻!咻—— 一根根铁索飞出,一道道黑色身影便落在了房顶以及街道上面。 炮弹还在飞舞,小半片的分区都在炮火中变成废墟,还有不知多少人在哭泣惨叫,道道死神般的身影,蓦然降临。 白琉衣松开怀中抱着的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就战在她头顶这栋在刚才的轰炸之中还完好的房屋顶上的鬼弃。 “和灭世主有关的所有人都要死。” 没有任何废话,他冷冷地道出了这一句之后,锁链的声音顿时响动,一把把巨镰咻咻咻地飞出,镰后的铁索交织成网,一个个逃亡的人的肚皮便被豁然割开,更为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而目睹了这画面的人们更为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白琉衣的脸骤然一沉。 鬼弃手中的巨镰,咻地一声向她飞来。 她的身躯往后骤然暴掠,那巨镰便猛然嵌入了公路上面,一蓬泥浪翻滚开来,锁链如银龙连接地面与房顶。 白琉衣豁然转头,只见一个个无辜的人们在这一把把穿梭的挥舞的铁链巨镰当中溅开道道血浪! 鬼弃手一舞,嵌入土地的巨镰便飞舞而起,在锁链牵扯之下变成划过这炮火浓烟中的银月,而后再朝着下空的白琉衣爆射而去。 白琉衣身躯再一闪,巨镰便撞入了她身后一栋熊熊燃烧的房屋之中,在鬼弃的拉动之下,巨镰呜呜作响,斩过烈火从墙壁之中轰然撞碎而出! 白琉衣手掌轻盈地落在了铁链上,躲开这好似一辆火车般舞来的巨镰,而她的身躯则越过锁链翻飞到了另一侧,躲开了这巨镰的攻击,然而更多的人却在被这在路上挥开的夺命镰刀所斩成了两半! 白琉衣的脸全然一寒,面巾下的俏脸,即便落入人的眼中,也无法再让人心生爱意,而是感到畏惧地退避三舍。 地火流霎时在她的手中催动。 她将玄卡抻到地面,一道硕大的光界,顿时在地面弹开。 顷刻之后,一根火柱便从鬼弃身下的地面之中冲出,这栋房屋直接冲塌。 鬼弃的身形一翻,整个人便落到了另外一栋屋子上面。 他眯着眼睛看着白琉衣,“玄卡师?你两道同修?!你和灭世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琉衣没有回话,她精神力再一注入,又是一道火柱从鬼弃身下冲出! 鬼弃身形直接落到了地面,身后的房屋轰然被火柱冲碎,而他手中巨镰也已经拉出了一道银月之后,回飞到了他的头顶之上。 白琉衣准备直接催动三道火柱的时候,夺命堂的成员挥舞着镰刀,已经杀倒了大片的人。 白琉衣分心看了一眼瘫软在地沉浸在父母死亡悲痛的唐可心,还来不及松气,鬼弃便霎时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他的视线转去,随之转去的,还有他这还在空中飞舞的巨镰。 簌—— 白琉衣瞳孔一缩,豁然向着那方闪掠,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爸……妈……” 一把巨镰飞去,从她的后背,贯穿而过,而后将她的尸体,一把拉回。 白琉衣怒然回头,看着鬼弃。 “你是灭世主的谁?”鬼弃一把捏住已然断气的唐可心的脖子,望着白琉衣,“灭世主都死了,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不能或者,你还挣扎什么?” 鬼弃一把将唐可心的尸体从巨镰上扯下,丢到地面。 而他的侧方,陡然有一股他都必须要注意的异动出现。 “天火会你们这些畜生!全部给我去死!!” 炮火之中,才刚刚赶到这里的寒续站在街道的尽头,发出嗓子近乎破碎的怒吼,浑身一片狼狈的他眼中还有热泪。 一道光界在他身前浮动,而一道银白色的恐怖的光线,豁然探头而出。 整个街道的空气仿佛都为之一震,银白的光线扭动其中,霎时穿过了这数百米距离! 鬼弃只来得及转头,这根激光便霎时洞穿了他的腰腹。 第171章 力量(可以求推荐吗) “堂主!” 火红色炮火之中画开的银白色玄奥激光,是死神抿紧的唇线。 鬼弃的脸色豁然一变,然而却改变不了身躯被这根银色光线洞穿的事实。 在二星玄卡之中都算是稀有之物的光激,是百运制卡行的凭仗,险些让津天都丧命的二星玄卡,岂是鬼弃这样的中等武师所能证明抗衡的存在? 拥有直接能让人麻木高温的光线从他的左胸贯穿而过,激射往更后方的爆炸烟尘之中。脆弱的心脏被捅穿的豆腐一样破碎,然而这恐怖的伤口却顺价被高温躺平,没有溅射出一点的鲜血,只有这圆润的空洞之中飘散着一缕滚滚白气。 手中巨镰拐杖一样撑猛然到地面上,生命力是一种无形的存在,然而在他身上却好似变作了有形,一股股白色的气息从穿透黑袍,他身上蒸发出来。 按理说应该一瞬间死亡的他,又仿佛没有死亡,身上飘荡出了一股陷入死亡而又超然于死亡的气息,超乎常理地缓缓抬起头,一双空洞的双目,看向了激光末端的寒续。 看着远处那道没有乔装,以真面目示人的身影,墨铜的身躯更是浑然一震。 “灭世主怎么可能还没死?!” 灭世主之所以被人畏惧,主要便是因为他们神秘,而今灭世主的真实身份他们已经完全掌握,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会在这里大杀四方,而脱去了神秘面纱的灭世主,在偌大的天火会面前,也不过是两只可怜虫。 一个小小的灭世主,在其余人眼中或许是个不好解决的玩意儿,可是在万渝城不可能遇到对手的天火教主,却不可能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对付不了他。 教主可是亲自出马,他怎么可以从教主手中逃走?! 他们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神迹般的天火降临,这在威势上接近与三大巅峰一战时的强大手段是天火会的旗帜,也是天火会名称的来源,更是天火教主最强大力量;天火教主既然都动用了如此手段来送灭世主上路,灭世主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样的震撼还出现在了每一个天火会成员的心里,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分外胆寒,信仰都受到了巨大冲击,一时之间心神不宁,甚至都忽略掉了夺命堂堂主被“光激”一卡所伤,心脏都暴裂的事实。 他们这些成员并不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也并不知道天火教主没有用最直接的手段杀死他,而是用这告诫万渝城所有人的方式作为灭世主给他这么多痛苦与麻烦的回报,自然也就更不知道天火教主先是运用了风属性玄卡“鬼压”,再以天火落罚这样的经过,但是无论如何,在他们心中,只要与“教主亲自出手”这几个字打上关系,就不可能有例外。 事实上本来就不该有例外。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来说,寒续都应该是必死无疑才对,哪怕天火教主选择了这样一个仪式般的麻烦手段,他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因为仅仅只是鬼压,都能轻松要了他的命。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寒续身怀与风之间有密不可分关系的失传神功《凌风神谱》,而且就在那样一个关头,他卡道与武道同时成功地迈入了中等品阶。 大痛之中超脱极限,外加谁都不可能猜到的盖世武学,他才能成功破解常理而言中等品阶武者根本不可能破解的三星玄卡“鬼压”。 寒续利剑一般伫立在此的身影,没有进一步的出手,不过却已经对他们的心神造成了震撼。 “通知教主。”墨铜深吸口气,转头厉喝。 一位成员领命,立即摸出手机开始传信。 与这些天火会成员不一样,见到这熟悉的力量,白琉衣的脸色开始缓和了下来,心里更是有一股浓浓的喜悦抽出。 而感知到身前这位全身藏在黑袍之中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越来越浓郁的巫力,她随之看去,眉头又为之蹙了下来。 鬼弃身上的血液已经完全停止了流淌,而他那双隐藏在帽檐之中的双瞳,则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绿色光芒。 这手段白琉衣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听说过,所以她第一瞬间便想到了这巫术的名称——此为巫术中的“缩元”。 巫术中与生命挂钩的并不少,缩元之术便是其中之一。顾名思义,便是巫师往日每日修炼,压榨自身的阳寿,将自己寿命中的一部分提前透支,化为缩元之气,浓缩于丹田之中。这样的巫术开始修炼之后,就已经注定巫师的性命不会太长久,然而却是可以让巫师在死亡之后,能够依靠自己往日压榨阳寿囤积的缩元,再维持一段时间的类存活状态,好似死亡,但是,又好偌没有。 若是和现代生活做类比,就好比于贷款一样,只不过缩元付出的代价与获得的回报,在寿命长短上不成正比,十年的生命缩元下来或许只能换取三天性命,不过对于极徒而言,只要一天,或许也已经够了。比起不知长短的慢慢生命,他们能宁愿压榨寿命来防范于未然。 此时此刻,对于鬼弃而言,即便只有一个小时,也已经足够。 他缓缓起身,宛如一尊重新站立起来的魔神,黑袍裹挟之中那双冒着绿光的双眼,令他好似百里坟岗的孤魂野鬼。 一颗无声无息的蚁炮爆炸在了寒续身后,炸开剧烈的烟尘。 “可心……王伯……” 爆炸的火烟弥漫之中,他看着自己熟悉的街道,一个个和蔼可亲或是和他之间毫无干系的人,全都丧命于此,心中已然悲痛到极点的他,所有的苦和痛全部像是密集到了极致而凝结了一样,在心里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股浓郁到遮天蔽日的黑色。 脸上,是让任何熟悉他的人都陌生的杀意。 他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怒吼,声音阔传百米,而身躯蓦然变作一根黑线,往前方暴掠而去! “全部给我死!” “光激”的银光随他移动而消隐,那张光芒褪去的光激卡在他手掌朝侧方大力一挥之间,宛如一片飞刀一样在暴掠向前的他凌风猎猎的身周飒飒盘旋,而后两棱划出两道白色气浪,归鞘剑一般利落地插入了他腰间口袋的玄卡匣中。 “以手隔空控卡?!中等玄卡师?!” 刚才启动玄卡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此时此刻见到这一幕,所有对于他们的大敌灭世主境界都略知一二,在前几日此出行动完全规划出来之后,对于灭世主许多信息更是了如指掌的墨铜,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运钞车一事还是初等八品,这才多久?他就步入了中等品阶?! 天火会许多成员都不是武者,然而夺命堂不一样,夺命堂每一个成员至少都是初等品阶的武者,也是人数最少的一个分堂,此刻眼睁睁望着黑线暴掠而来,最前方的数位夺命堂成员在一怔之后,手中的巨镰便也顷刻而动。 咻咻咻—— 一根根锁链链过长空,一把把足够将一辆重型货卡变成破铜烂铁的青色的巨镰割开空气,宛如夺空而来的战鹰般向着寒续横扫而来! 寒续没有减缓速度半分,两手手指一抬,一张一星风属性“凝风卡”,以及一张一星风属性“气动卡”便从口袋中的玄卡匣中飞出,两张玄卡在手的隔空控制下悬浮在他的身前,而两道光界在一瞬间之后,像是陡然撑开的两把伞一样,各自出现在他的身前身后。 “两卡同施”,加“卡向神移”! 一种玄卡高级技巧的使用已经是极难的话,两种玄卡高级技巧的使用,便是几何倍数的难,然而在他的手中,却好似只是纯粹的使用一张玄卡一样,易如反掌。 十多把飞来的巨镰感受到了巨大的阻碍,其前方的空气变成了泥潭一般开始限制他们的前行,一把把巨镰的速度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变慢下来。 而气动卡的强悍推动力,产生了一股啸涛一样的气浪在寒续身后,他的身影陡然变成了暴流之中的扁舟,宛如一股龙卷风一样,席卷向前! 一根根已然陷在了空中的巨镰好偌落叶一般飘摇,被产生的乱浪陡然拍开! 而寒续的身影,已然掠到了鬼弃身前! 鬼弃胸膛的空洞飘散的白气被他带来的疾风所拍得荡乱,而缩元的发挥让他好偌拥有了第二条生命,力量也没有半分的减弱;手中的巨镰霎时脱手,铁链在他的手中极速滑动,巨镰则飞向寒续的脖子。 寒续的浑身上下都是穿梭的凌风,这些所有盘旋的风忽然全部向前汹涌,而他身前的空前则宛如打开的通道一样散开,再不给他半点阻碍。 两张废卡从身前掉落,身躯陡然一点地面,躲开这侧飞而来的巨镰的同时,整个人宛如一辆汽车一样猛地撞入了鬼弃的怀中。 而他凌厉的一脚,则宛如巨锤一样踹在了鬼弃的面目之上。 “怎么这么快?!”听闻过灭世主的速度,但是却没有想过他的身手会快到这个地步,鬼弃只来得及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他的身躯便往后倒飞而出。 而寒续的身影则紧紧贴身而随,猛然一踏地面,人飞舞于半空,凌厉至极的腿法,带着他依然暴涨到了极致的杀意与愤怒,在一声声他的嘶吼之下,全部砸在了鬼弃的面目之上! “嘭——” 眨眼便轰出二十多脚,寒续身躯踏地再起,一记强悍到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宛如钢铁一样绷紧的力量暴泄而出,轰在了鬼弃的侧脖。 鬼弃的身影,变成了一道黑影,皮球一样砸入了侧方一家店面之中! “轰——” 他手中的锁链巨镰,拉得笔直,跟随着倒飞如其中。 夺命堂堂主,毫无招架之力! 寒续没有半分停手,一记猛击之后身形才刚刚落地,他的脚尖便猛然一踮,整个人再化黑影朝着那栋在爆炸之中飘摇的店面暴掠而去! “轰——” 鬼弃的身影在一声惨叫之中,再从另一头被一脚轰出! “嘶——” 所有成员都瞪大了双目,倒抽了一口冷气。 寒续展现出来的愤怒,让他们为之胆寒。 不过他们也必须担心起自己的安危,因为白琉衣在注意到寒续的动静之后也飘然而动,她是掠向了其余的夺命堂成员。 一位夺命堂成员手中巨镰只来得及挥动,她手中一张黑色的一星玄卡出现,一束火焰行成的箭矢便从光界之中刺出,豁然洞穿了他的胸膛。 这位成员的身躯倒飞而出。 一道道光界出现,一根根火箭,激射而出,换来的,便是一道道血浪! …… 夺命堂堂主鬼弃的缩元之术,自然是巫术,然而这巫术却并非是他自身所修,而是在床上阅人无数的神将蝴蝶常年与他鱼水之欢通过阴阳调和帮助他实现的,他本身则是一位中等六品的武师,然而他在寒续手下根本都撑不下来,可想而知在战斗上面,灭世主的战斗力量到底达到了怎样一个层次。 境界是修行的境界,然而关联战斗能力的,除了修为意外,还有战斗的天赋,以及武学的强大;灭世主在战斗的力量上,足够弥补境界上的差距。 墨铜深吸口气,冷喝道:“开炮,炸死他们!” 执事闻言身形一震,连忙道:“堂主,可是……” “我知道会杀死自己人!看不出来他们不是对手?我们现在不开炮,所有人都要死!”墨铜怒吼道。 执事闻言,咬紧了牙关。白琉衣在大杀四方,诚然,要是他们现在不出肉,那么包括他们在内,今天所有的天火会成员都走不掉。 墨铜手往腰腹一摸,一大串的金属圆柱便从他的腰间划出,一个个圆柱在他手的控制之下,迅速地弹开,而后在他的手里开始拼装。 只是五六秒钟的时间,一门像是背包一样可以背负在肩的重型蚁炮,便出现在他的肩上。 然而不等他下令开炮,后方便传来了一声男声,“你开你妈呢?!” 墨铜勃然大怒转头回去,却看见一个天火会中任何一个人都习惯性忽略的胖子,就站在他的身后。 王眸眸手里,提着一把长刀,满脸的血,像是,一头才杀戮完的狼。 …… …… 第172章 他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胖子什么时候来到的自己身后,即便是中等品阶的械师墨铜也不例外。 然而在看到这胖子煞气腾腾的模样的时候,他留在墨铜脑中的形象依然是那个普通的胖子黑客没有改变,以至于哪怕王眸眸这般模样了,都没办法传递给他半点的危机感。 “死胖子,他能活着,没想到你也能活着。 活着,难道不好吗?要来送死?” 墨铜两只手上的黑色手套撞在一起,手套中无数根与肩上炮筒的启动息息相关的金属丝线在他手指幅度的控制下而弯曲,肩上的两根炮筒便微微一震,两颗黑色的长嘴蚁炮从这幽暗的炮筒之中卷出两股白色的涡流,向着王眸眸轰击而去! 在外人看来战械的拼装与拆分或许是技术活,使用却非常简单,然而事实上战械的使用却是所有派系里单纯手法而言最难的存在。这个时代科技虽有发展但是某些方面却受到了制衡,战械的结构便是其中之一,在这个因为械师个人力量可以替代高科技辅助手段的世界,许多匪夷所思的力量展现,凭借的便只是械师的个人能力而已。就好比这两颗炮弹,两颗炮弹锁定的轰炸位置,是械师通过大脑计算得出结果,再通过械师纯手法的操控达成最终轰炸。 这两门轰出的蚁炮经过墨铜精准的计算,毫无不偏差地落向王眸眸的位置! 然而就是这所有人认识当中都只是一位普通黑客的王眸眸身躯却骤然下伏,整个人仿佛是肥肉的身躯底下,却又一声声的筋骨齐鸣! 中等品阶的武师?这个胖子,居然是中等品阶的武师,而且看样子,还踏入中等品阶时间不短?! 所有的成员身躯都为之一震,而在他们的注目之中,王眸眸的身影却没有侧面闪躲来躲避这两颗炮弹,而是将刀捅往地面,再发力一撑,人便如同一门大炮一样,贴着地面喷射而出。 两门无声无息的蚁炮,便落在他原先的位置,轰然的爆炸绽放的同时,他手中的刀,则劈在了一位天火会成员的头颅之上! “噗——” 头颅抛飞,一股泉水一样的血柱从断裂的脖子上狂喷而出。 一声声惊呼霎时在爆炸的轰鸣之中响起,而王眸眸的刀再度劈砍开的时候,所有的惊呼又变成了惨叫。 械师强大来源于战械,然而炮类的战械是远程范围作战手段,武师近身之后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的便是屠杀! 王眸眸的胖是略微可爱的胖,而墨铜的胖则是肥,此时此刻墨铜身上的肥肉不禁若海面一样抖动;灭世主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谁会意料到,灭世主当中一直被忽略的胖子王眸眸,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量会如此强悍?!单纯只论武道修为,比起寒续而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铜拧紧了面色,双足一踏,裤腿之中的金属腿猛地震动起来,这银色的金属腿宛如弹簧一样微微地缩紧,而他本身的两只小腿便是通过这样的机械打造代替了原本的血肉,所以这金属腿缩拢,他整个人都不禁矮了一截。 金属腿再猛然弹开,他整个人肥胖的身躯便豁然灌入了一大股力量,弹飞起来近乎有三十米之高! 两只内有金属丝与芯片存在的手套握紧,肩上的炮筒瞄准的位置便位置转动,两颗蚁炮,再一次从带出两股白色涡流,向着地面的王眸眸轰击而去! 而这一炮轰出,猛烈的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推,落向了后方的一片金黄的田地之中。 他稳稳落地,反作用力的余威外加弹射的力量推动他往后飞退,双足犁出两道长长的沟壑,金黄色的稻谷雪浪一样飞洒起来。 炮弹刚刚射出王眸眸便豁然抬头,刀身一震将一位与他贴近的成员一刀劈成两半之后,他的刀便挑向了地上的其中一门炮筒。 炮筒挑飞向天,迎面撞上了一颗炮弹,猛烈的爆炸便在空中爆发,而王眸眸的身躯再往侧面若苍鹰滑翔般倒飞之后,另一颗炮弹便猛地钻入了前一刻他所在位置的土地之上,气浪爆炸溅射开的泥土飚射,而一个个成员则惨叫着被炸成数段。 墨铜拳头再一握紧,又是两颗炮弹向他轰击而去。 王眸眸一声冷笑,身躯豁然前倾,双足挽起一大股泥浪,稳住了暴退的身躯。手往地面一抓,抓起了一门在刚才的爆炸之中被炸开到此,然而却松散开来的蚁炮,而这一次并非是再将这炮筒往前砸出,而是牢牢握在手中。 身躯朝着侧面疾驰的轮胎一样翻滚,一颗颗掉落的零件被他抓到手里,而后在那两门再一次轰空的炮弹炸开的暴烈烟尘映衬之中,他的双手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以及复杂的手法运动。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有人擅长绘画,有人却擅长书法,对于武者而言,也是一样。 玩牌要手法,玩玄卡也要手法,但是纯粹的手法,永远不可能比得上玩战械的手法。寒续玩牌能骗过天火教主,可是事实上王眸眸玩牌比寒续厉害得多,但是他不爱玩,因为他不喜欢输钱;寒续没有操控战械的天赋,但是王眸眸有,不过同样他不爱玩,因为,他嫌累。 不爱玩,不代表不会,不爱打架,不代表不会;有些人,他生活的方式就是为了活得更长,想要活得更长,对于极徒而言,你永远都要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王眸眸,十年前带着寒续活下去的“王”,便是灭世主最大的秘密。 所以他们才可以在很多次行动当中有恃无恐的进行许多匪夷所思的安排;所以他才可以在很多时候救寒续于危难之中;所以当初文君杨月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所以四方势力于歌吧交战那夜花堂堂主会来杀他未果,反而他的手中暴毙! “老子不打架,是老子怕痛。 老子不用战械,是老子怕累。 但是老子是天才,是可以少付出许多努力,依然可以睥睨众生的天才!是当年白帝最寄以厚望的天才!” 一尊完整的蚁炮,在他的手中成形,而他这张往日没有正形的脸,却是一股狷狂之气。 白色的热气,从炮筒上缓缓散发。 “这……”墨铜瞠目结舌。 他唾一声,道:“蚁炮是你创造出来的,你也是因为蚁炮,才做上了天火会堂主之位,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设计的蚁炮,炮轴与推裂撞片之间的承接处有零点五毫米的偏差,这个偏差,会降低蚁炮发射的速度约莫百分之五。你一辈子钻研蚁炮都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就这水平,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杀我?” 他微微挪了挪推裂撞片,弥补了那他口中的零点五毫米的设计偏差,合上炮口,缓缓起身,而后对准了墨铜。 一颗快了百分之五,但是却卷起了一股更为迅猛无声白浪的蚁炮,轰飞而出! 第173章 实力 爆炸顷刻之间停了下来,能够听清楚寒续与鬼弃之间战斗产生的轰鸣。 已然变成了废墟的半座城宛如一张烧焦的废纸,而黑灰、火烬与浓烟之中,因猛烈的战斗而在其中飞速穿梭的两道身影,像是在这张废纸上的鬼画符。 垮塌了一半的楼房底下,寒续重重一踏这根危危梁柱,大柱一震,上面顷刻便裂开了一道蛛纹,而寒续前扑的身影则一记沉入雷霆的鞭腿,轰在了鬼弃的身上。 刚才的狂野战斗之中,已经让鬼弃身上的黑袍褴褛,体内更是翻江倒海,他无法相信为什么一个刚刚迈入中等品阶的武者速度可以快到这个地步,这自然不是境界上的原因,而是武学的原因。 他的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寒续便一腿轰到了他的臂上,鬼弃盾牌一般结实的双臂却被这一腿砸得撞入了自己的胸膛,紧接着身形暴退。 猛然将半空中旋转的巨镰朝侧面一家院子的墙壁抛出,死死抓住锁链,巨镰将半面墙壁都为之摧毁,锁链也在他手中难以握紧的极滑,而他的身形才在其中稳定了下来。 真正稳定下身形,才能注意到他眼中的绿色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在他自己的感知里,他这依靠缩元之气换来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末端。 然而对于本就不怕死的他来说,死亡并不是此时此刻他最关注的东西,而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灭世主便能够从当初黑杆白旗那样的人都能轻松对付的人,变成此时此刻这个正面战斗已经可以完全对抗自己? 死里逃生,便是从地狱之中走了一遭回来,现在脸上残留着血痂的寒续,在鬼弃看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贴合“灭世主”这个词。 寒续没有停缓,立即再度向他猛攻而来。 暴怒让他变成了一只野兽,一只怪兽,一只三百年前在城市之中夷城饕餮的怪兽! 轰轰轰—— 寒续密密麻麻的腿影对着鬼弃狂攻而去,比起此前战斗时候各种战斗技巧的使用,此时此刻寒续的战斗方式便是纯粹的速度碾压! 他在发疯,他在若暴雨袭城一样的方式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和愤怒! 而这是步入了中等武师的他,才能做到与掌握的存在! 噗噗噗—— 口口鲜血若狂雨打浪一样从鬼弃的嘴中吐出,这些在他体内便已然静止的鲜血,此时此刻从他的嘴里吐出,不单单是没有热度,甚至还透着冰凉。 寒续一声怒喝,从上空重重一脚塌下,踏在鬼弃的头顶上,这位往日呼风唤雨的堂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去死。” 寒续没有怒吼,而是轻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一脚踹到他的胸膛。 巨镰还勾着墙壁,身上还绑着银色铁索,所以他的身躯没有直接被踹飞,而是像一个钟摆一样以地面为钟面旋转,环绕开去。 寒续的眉头不由蹙下,自己如此狂暴的一番进攻,完全没有给他半点还手的时间和空间,常理而言这样的一番进攻之下他怎么都应该重伤到爬不起来才对,然而因为缩元之术的存在,半生半死的他,竟然陷入了一种打不死的状态,还安然无恙。 寒续蹙紧眉头,意识到自己应该转换战斗的思路。 鬼弃的身影拉开一个圆弧,从另一侧的房屋之中撞了出来,跪倒在了街道中央。 “噗——” 一口冰凉得好似要结出冰渣的血从鬼弃口中吐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马死去。 刚刚停歇了片刻的爆炸此时再度轰鸣了起来,不过爆炸没有出现在这里,反而是出现在了炮堂驻扎的位置,他顿时想知道了炮堂又发生了什么。他身躯不禁开始颤抖。本来便因为寒续能够逃脱出教主的天掌而感到震惊的他,这个时候不禁对于灭世主的力量有了更高涨的畏惧。 而因为自己现如今已经也是半死之人,所以这种畏惧的情绪在已经没有了血液流淌的心里显得分外空洞,好偌已经置身地狱。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看向一跃跃过燃烧的房屋,出现在这一面的已然人去街空,尸横遍地街道上的寒续,不可置信地怒吼道。 他们是知道了灭世主的现实身份,但是却并不知道更多里层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这样的年纪,这么强大,还能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方式存活下来!? 寒续没有回答他。 白帝的秘密只属于他和王眸眸……现在还多了白琉衣,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便是他和王眸眸最里层的秘密。 寒续将一块砖头踢向鬼弃,以他最冷的声音道:“杀你的人。” 砖头嘭地一声砸到鬼弃的头上。 疼痛在他的额头上传开,不过却并无法让他感到那种让人难受的痛楚,而是仅仅能够意识到痛。 他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像是打定了什么念头。 随后深深地垂下了头,咬紧了牙关,拽动锁链,墙壁上巨镰暴动,整面墙壁都轰然倒塌,湮没了那串巨镰勾勒出的耀眼的火星。 镰刀穿过数十米的空间飞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一次他不再将巨镰丢飞出去,而是当做握在手里的短兵。 缩元之气开始进一步爆发,体内原本的缩元凝成的灰色丹丸,这个时候宛如暴露的干冰一样迅速地蒸腾,融入他的躯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在迅速的减弱,而他黑袍之中的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光芒也变成了迟暮时分的昏黄。 “生命压榨?” 寒续见过这样的手段,上一次,是在花摩银行的大楼,那位修“金蝉脱壳”这巫武结合武学的老人所展现而出,这样的方式,便是将有限的生命已经浓缩,而后再像是爆炸一样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缩元本身就是生命的透支榨压,此时此刻,他再将这本就是压缩换来的生命,再度进行了一次压榨,可以理解为一种损耗更大收益也更小的一种牺牲手段。 然而对于他而言却是意义非凡。 寒续可以感知到,他的力量在这一瞬之间又强大了数分,而他身上那股本就飘荡虚浮,像是鬼魂一样随时可能烟消云散的生命气息,也陡然衰弱了许多。 寒续完全没有半点减缓自己进攻速度的趋势,身形再往前冲出,而后狠狠地一腿轰向鬼弃的小腹,而这一次,鬼弃施展出来的实力却强大了更多;他腹部往回一缩的同时,手中的巨镰擦过地面挑起一串星火,而这巨大到足够同时割断四五人脖子的镰刀,则坎向寒续的肩骨。 寒续的手破风而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鬼弃脸上一抹阴冷,他并非好口舌的人,所以哪怕此时此刻他胸腔之中满是赴死悲壮,口中也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然而他那把巨镰却是替他说话;手腕被控制住,然而随着指尖地转动,镰刀宛如一把折叠刀一样朝着寒续的后背刺去! 寒续后背霎时一冷,身躯急速往前贴近,一拳砸在了他的胸膛,而那镰刀的刀尖,也微微刺进了他的后背。 寒续的手便赫然后滑,握住了这镰刀的刀柄,不过镰刀的刀尖,还是微微陷入了他的后背。 而鬼弃那双似活似死的双眸之中,这个时候寒续隐约能察觉到其中跳跃的着的欢快之气。 寒续这才猛然发现他的缩元之气诞生的生命变幻出了一股灰色的力量顺着镰刀的刀尖注入了自己的身体,而缩元之气这个时候因为他浪费式的压榨使用而消耗殆尽,第二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不过他却是嘶声的笑了起来。 缩元之气死他压榨性命而来,对于他来说是性命的维持,对于别人来说,便是能够杀死人的毒气。 灰色的缩元之气霎时在寒续的体内兴风作浪,好像自己的身体与意识之间开始产生了剥离一般的剧烈痛苦让他的眉头霎时拧紧。 “灭世主,去死吧。” 他用最后一口留在自己身上的气说道,而后将这最后一口气都向着寒续灌输而来。 他已经是死人,自然更不用怕死,所以用换命的方法杀死灭世主,他一定也不会觉得不值得。 寒续一声闷哼,然而他的眼中,却并没有出现鬼弃最后时刻希望看到的绝望。 因为一道道元气形成的风旋在他的体内出现,而这些肆虐而来的缩元之气,则在则风旋之中迅速地变成尘烟,从寒续的后背之中渗透出来。 一道凌风出现在了后背的伤口处,寒续阻断了他最后半口气朝自己身体的注入,让鬼弃还留有最后的一息时光。 “这……”鬼弃难以置信地看着寒续。 “抱歉,让你失望了。”寒续一掌拍到他的头顶,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好似纸面上的荧光粉一样被震散成埃。 他身上的黑袍脱落,露出里面因为蝴蝶帮他种植缩元之气,而早就变成了干尸般模样的身体。 没有半分停留,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为虎作伥的强大堂主,他再转头看向与白琉衣在作战的天火会成员,魔神一样冲了过去。 寒续站到了白琉衣的身侧。 战斗很快便一面倒。 山地上,快了百分之五的火炮,也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在肆意发泄心中的愤怒。 第174章 偿还 (这张应该是第174,我发错了数字了,但是自己改不了,不过内容是正确的。) “堂主!” 亲眼目睹了自己堂主的暴毙,几位夺命堂成员顿时惊恐地喊叫了起来。一堂之主自然是意斗志的源泉所在,而此时此刻堂主却直接被杀死,他们心中的斗志便顿时快速的土崩瓦解。 他们很快便没有时间操心他们堂主的生死,因为寒续朝他们冲了过来。 没有了夺命堂堂主鬼弃支撑这场爆发开的战斗,随着寒续转头与白琉衣一起厮杀入了天火会成员之中,这战斗便开始单方面的败倒。 …… 连绵的火线在分区当中肆虐,一栋三层楼高,平日里有四家人居住的小楼在燃烧中轰然倒塌,几块燃烧的着的黑色木块飞舞了出来,弹到了一位成员的后背上。 随着轰倒的声音,寒续一手抓起了这位夺命堂成员,而后将他的身躯狠狠地摁进了地面。 这沉重的一砸,让成员的身躯像是竹蔑编制的一样断裂,红得让人双眼刺痛的鲜血,从他嘴巴里泉水一样汩汩上冒。 然而爆发出这样强横的力量,寒续却并没有感到什么吃力,如此不讲道理近乎狂暴的战斗方式,反而将他身体里的愤怒迅速地发泄着,心里的痛苦慢慢的消减下来。 两道铁索忽然在天空拉开两轮圆弧,好像一座桥梁一般架在空中,最前端的两把锋锐以及满是倒钩的巨镰,向寒续砸落而来。 凌锐的两道劲气肆虐过头顶,寒续不禁微微抬头,望着浓烟遮挡不住的湛蓝天空中的两道钩锁,并没有神色的变化,另一只手,对着天空伸去。 一张一星玄卡气冲卡从寒续的口袋中飞了出来。 玄卡师达到初等品阶之后,精神力会变得更加磅礴与精纯,不过精神力还不可能隔空放出,所以还做不到隔空控物。然而因为卡纹的神奇,精神力与卡纹之间更够做到某种玄妙的共振,从而玄卡师可以隔空控卡。 一股飓风吹乱了头顶上的两把巨镰,使其像是落叶一样往两侧飘摆开去。不是强大的武师,巨镰终究少了元气的注入,单纯的飓风便可以改变这些攻击的走势。而随着这两把巨镰方向错乱,从他的身侧轰落而下,暴射入地面之上,一张火球卡的光界在寒续的身前出现。 迷离的光华形成的纹路,好偌一张玄界开通而来的大门。 两颗红色的火球从中掠出,冲过地面,裹挟起地上的灰尘和白色垃圾,猛地撞在了这两位成员的身上,两声惨叫霎时从被火球攻击而浑身都带满鲜血的他们口中传来。 火球的力量将它们掀飞起来,而火球从他们的身体上穿过,留下两个狰狞的焦黑大洞。 白琉衣身影闪掠过两把同样飞来的巨镰,软若无骨的身躯迅速地贴拢了这两位并肩而立的天火会成员,看似柔弱的手掌落在了他们的胸膛之上,一股格外强横的力量从她这柔荑之中传出。而这两位成员的身影便带着铁链银勾,轰轰地撞到一堵燃烧着的屋子当中。烈焰爬满了他们的身体,这慢慢焚噬身体的火焰,让他们发出着刺耳的尖叫。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十多位夺命堂成员已经只剩下两位,而这两位成员也已经面如死色,斗志全无。 “跑!”其中一位一声冷喝之后,手里的巨镰便往身后飞去,勾住了一根摇摇欲坠的电线杆,抓着铁索准备借此逃跑,不过才身形才刚刚跃起来半步,便感知到一股冰凉爬上了自己的双足,而一道力量牢牢拽住了自己,将他锁定在了原位,任凭自己发力,也没法立即将其挣脱。 他低头一看,只见蓝色的冰霜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自己的双脚,将自己与地面之间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另外一位成员的情况同样如此。 这样的力量自然只可能是玄卡的力量,而此刻这力量正将他们往地狱拽去,所以惊惧之色霎时便爬满了他们全身上下。 二十米开外的寒续,手中那张一星的冰属性玄卡“霜凝”,在他手中变成一张废卡,落叶一样缓缓掉落;卡纹失去了力量,与精神力之间的共鸣自然无法奏效。 只是瞬间便是截然不同的三种属性玄卡的使用,对手力量上的强大愈发加剧了自己情况的危机,以至于两位成员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啊——” 两位成员开始疯狂地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然而这冰霜依旧牢牢捆绑着他们,挣脱不得。 寒续和白琉衣不约而同,冲向了这两位成员。 在这两位成员的眼中,只看到他们的身影宛如两辆飞来的汽车。两人眼中的光彩急剧地收缩。 下一刻,寒续的腿轰在了一位成员的胸膛,强横的力量将成员脚下的凝冰都为之轰碎爆炸,成员的身体更是被轰成烂泥,倒飞出了十数米。 白琉衣的掌则落在了另一位成员的身上,这位成员并没有像是被打飞的沙包一样倒飞出去,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便瘫软在了地上,而他身体之内,则经脉寸断。 作为一位武者,杀人,是必修课,白琉衣自然也完全不陌生,在目睹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之后,也更不会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场间霎时平静了下去,只有烈焰熊熊,木柴霹雳,还有地上的或是烧焦或是残缺的人痛苦的呻吟。 …… 械师之间战斗,从视觉角度来说,很大程度上比起武师之间的战斗看起来更加惊心动魄。只要不是密集的弹雨或者避无可避的大范围爆炸,就存在躲避的空间,所以械师便需要快速调整位置,躲避或者正面对抗对手的战械攻击,同时也需要自己抓住机会出手,让自己的战械得以发挥威力。比起拳脚上的碰撞,震撼的爆炸以及穿梭的弹药毫无疑问更加具有视觉冲击。 而这场械师之战,彼此双方是同样的战械,不过王眸眸的炮弹,却要快了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的快,并不能用寻常理解的速度概念来形容,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快不快那百分之五,实际上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然而对于武者来说,这百分之五的快,便是更够跨越许多其余属性上差距的快,譬如足以弥补王眸眸比他少得多的蚁炮使用经验,比他少得多的战械的战斗经验。 所以在这样两方都使用蚁炮的对轰之中,王眸眸便占据了上风,墨铜必须花更多的时间用来闪躲,这便导致他出手的时间大大减短,这便导致大部分的绚烂炮火都是由王眸眸主导爆发。 在轰出了几炮之后,王眸眸将装满未拆分炮弹的炮弹箱背在身上,每一发炮弹射出之后又从里面捞出弹药快速地进行装填,然后再轰击,一切行云流水。一颗颗蚁炮在他的操控之下轰击出来,炸出了一片绽放的蘑菇云群。同时身躯不断地挪动,躲避开一颗颗飞来的炮弹。 两方中间穿梭的炮弹气浪无声无息,不断穿梭的白色气浪像是架在彼此双方的桥梁,而轰轰轰的爆炸则在两方爆发开。 一个个深坑像是神兽在此地狂舞一样被践踏而出。 炮弹无情,比起王眸眸和墨铜的战械操控技巧,天火会成员们自然要逊色得多,面对起他们两人彼此之间的这连番轰炸,一位位残存的炮堂成员的身体被炸飞而出,四分五裂! 看着自己手下惨死,墨铜脸色一片冷酷,手中的炮弹开始更为密集地发射! 察觉到炮弹开始更密集的发射,王眸眸闪躲的速度开始加快,因为主要身份还是一位中等武师的缘故,速度上的问题不是问题,所以身影便极其迅速地开始不断地腾挪折线,一颗颗炮弹便险之又险的在他身侧爆炸或者从他身侧划过。 在王眸眸轰出了第八发炮弹的时候,炮弹终于正面撞上了墨铜。 恐怖的旋转的涡流势不可挡地轰向了他这具经过金属武装甚至是改装的身躯,一大道稻浪翻卷而起,袭向寒续。 在稻谷地里急速侧滑的墨铜双目眯了下来。 成员们已经在战斗之中全部死伤,只剩下他孤零零在这田地之中疾驰的身影,他的一切举动便变得分为夺目;一枚手指大小的银色金属圆柱从他的怀里如同豌豆荚中射出的豌豆一样吐在了他的面前。 墨铜的手掌一拍金属圆柱,一面巨大的圆形金属盾牌便从其中气球一样膨胀出来,墨铜双手刚刚撑在盾牌之上,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蚁炮便猛轰了下来。 没有半点声响的炮弹穿梭,巨大的轰鸣声以及爆炸的焰火爆发开来,银色的金属盾牌面上一瞬间便一大片的焦黑,墨铜的身影则在这爆炸之中急速地暴退,腿上的那好似已经变成他腿一部分的金属在他双足与土地迅猛的之中发出摩擦的剧烈声响,而一股白色的热气也从其中嗤嗤嗤地喷了出来。 他的盾牌根本来不及放下,又是一门蚁炮轰在了盾牌上面。 他的身躯再一次被炸得暴退,一颗颗深坑在脚下炸开,而这一次,他脚下喷出来的热气开始让他的双足都感到发烫。 而墨铜刚刚准备将盾牌放下,无声无息的,又是一门炮弹轰在了盾牌之上。 墨铜的金属双足宛如要在这一炮炮的轰击之中损毁,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一片滚烫,然而却完全不敢放下这一面盾牌。 他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望着盾牌遮挡住的另一边王眸眸的位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蚁炮的使用方法,又为什么知道怎么拼装?在炮弹的发射上为什么又可以这么娴熟?!” 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他肩上的炮筒是蚁炮的最终形态,下属使用也就是王眸眸现在手中的蚁炮,是落后了几个版本的,在炮弹的发射上手段更加简陋,也没办法做到迅速连发,然而王眸眸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短时间里连续射出炮弹? 同样是蚁炮,然而炮弹在速度上他的炮弹比自己更快,这让自己陷入了被动,而自己使用了这面盾牌之后,更是通过自己都不能立即的快速轰击手段,让自己陷入了彻底的防守被动之中,这让墨铜无疑愤怒无比。这蚁炮,可是自己创造的东西,为什么他可以比自己还懂?! 面对他的质问,场间却有片刻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毫无疑问更加的令人觉得恐怖,墨铜心里开始惊疑,不过刚刚放下盾牌,又是一颗炮弹轰在了盾牌的上面。 “你……”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变成了一片的胀红。 他堂堂炮火堂堂主,居然要被一个根本没可能接触到蚁炮的家伙玩弄在股掌之间!? 呼吸变得急促,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因为他想到了某个关键的东西,而微微一凝。 更简陋的战械,要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便意味着械师要付出更多的消耗,王眸眸展现出这样的战械使用水平,固然了不起,可即便是武师,也不可能能够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械使用下继续坚持下来太久。通过个人手法可以弥补战械之间的差距,自然也意味着他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和体力,而他墨铜,还可以支撑很久。当王眸眸没法再继续轰出炮弹的时候,或者速度开始慢慢减弱的时候,便是他反攻的时候。 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他知道,王眸眸势必不可能再支撑太久。 意识到这一点,墨铜身上的压力悄然一轻,脸上更是一抹不屑的微笑。 他推断得一点都不错,还扛着炮筒的王眸眸双手已经一片胀涩,甚至连这蚁炮都没法很好地抓稳,一双肥厚到外人无法想象其灵活程度的手掌中的十根手指,也都在轻微的颤抖。 对于一向懒得动的他来说,这个时候运动的强度,已经让他很吃不消,他自己简单地推算了一下,他约莫也只能在开出两炮左右,便没办法再继续维持这战械的使用了。 不过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单凭他自己的实力,想要杀死这位中等的械师还有不小的难度,况且自己在救寒续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即便自己接好了手臂,可是对于自己实力的发挥短时间内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他只需要确保这位械师的强大蚁炮不要落向场间去破坏寒续他们的战斗就行。 所以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着急或者担忧,而很快,他甚至慢慢地浮现出了一抹轻松。 因为一道黄色的光界出现在了墨铜的脚下。 墨铜也忽然察觉到了异样,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是手中的盾牌开始变得无比地沉重,双手没法再很好地将其控制住,而很快,这面无形之中好似翻倍了重量的盾牌“咚”地一声插到了地上,而他脚上本来就有金属器械的双腿更是变得沉重起来,让他最终噗通跪倒在地。 “重力卡?!”豆大的汗水滴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的光界,略微艰难地转头望向侧方,这才注意到了那边的战斗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下来,而他再缓缓转过头,寒续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侧。 本来便不像武师那样拥有敏锐感官,与王眸眸的对峙又让他分了太多的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寒续的接近! 寒续也正抬头看着他。 他收回将重力卡摁在土地上的手,缓缓起身。 眼中,是一片赤红。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灭世主的脸,他长得清秀好看,但是,也终究只是人的长相,而不是恶魔的长相。这样一张脸,放在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他当做武者,更别说把他当做万渝城当今因为杀死军方中校,而人头悬赏排上了暗榜第二的灭世主。 墨铜的呼吸粗重了起来,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火焰越来越高的贫民分区,数条街道好若盘踞在地的火龙,他的眼睛里,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寒续出现在这里,自然意味着夺命堂与他之间的战斗结束了,他无法相信前不久虽然嚣张,但是真正面对天火会堂主还会抱头鼠窜用各种手段来获取胜利的灭世主,已经可以做到正面对抗,直接获得胜利的地步了。 而寒续的身影则霎时而动,在墨铜瞪大的双眼当中,一腿,向他踹来。 墨铜咬紧仿佛要在重力卡中脱落下去的牙关,想要动弹,然而不是武师的他却没法很好地在这重力结界当中放开身躯,只来得及再握紧拳头,控制蚁炮准备再对寒续开炮。 然而王眸眸又是一炮轰了出来。 轰完这一炮,整个身体都好似要散架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炮弹射空而过,无声无息地再一次轰在了盾牌之上,没有墨铜再撑着这面盾牌,再坚韧也只是飘摆的门扉,被一炮轰偏,重重地打在了墨铜的头上,而后往更后方的稻田翻滚而去。 墨铜一声闷哼,然而只来得及睁开眼,寒续的脚影便已经越来越近,墨铜惊愕地发现,自己在重力卡的结界里站不起身,他寒续却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影响,速度并没有什么减缓! 纯粹的械师和玄卡师再强大,也没法代替不武师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因为在身体面对限制的时候,只有武师,才可以展现出直接的化解力量。 再强大的人,也需要生存在这幅脆弱的皮囊底下,而想要活得更长,便需要让这皮囊变得尽可能地强大。这是寒续和王眸眸打小就明白的道理,这也是白帝无论他们最了不起的天赋是什么,都会强制他们修武道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三大派系当道,却会有“卡械以武为基”这一说法了。 最后,寒续这一脚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只感觉身体一轻,而后一股炸裂冲上了脑门。 他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死亡的时候,却又发现这股力量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大,他的脑袋没有四分五裂,只是整个人倒飞而起,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金黄的稻蕙爬满全身。 “为什么不杀了他?”王眸眸喊道。 寒续停下身形,调息着气血,摇摇头,缓声道:“留他一口气,我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听到他这回复往日冷静的声音,以及话语中传递出来的报仇意味,原本略微担心他会就此沉沦很长一段时间的王眸眸悄悄松了口气,抓着自己口袋边沿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 寒续没有理会自己裤腿上的鲜血,而是从白琉衣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一更夺命堂的金属锁链,将墨铜五花大绑。而后慢慢地走到了田拢的边上,看着这燃烧的分区,目光无神。 浓烟滚滚,让人目光迷离。 战斗是发泄愤怒和痛苦的方式,也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当这一切忽然停了下来,他内心深处的所有安全感便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满心都是空荡荡的。 “可心,王伯,刘婶,刘叔叔……” 寒续眼睛泛痛,不愿意再多看,缓缓地背过身去,泪水却是再一次模糊了他的双眼。一尊尊他熟悉的身影在这里变成了死尸,然而他却连过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眸眸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喘着大气,走到了他的旁边,吐了一口口水到墨铜的身上,翘首看着燃烧的房屋,往日滑稽的脸上,这个时候也才慢慢地沁出了痛楚之色。 白琉衣站在十多米外的田野里看着他们两人,没有开口打扰。 她还不能清楚今日这场生日庆祝,到底变成了这样一幅局面,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瞧着他浑身脏兮兮,全是泥垢与血垢并且十分之颓然的身影,她于心不忍,更是心疼。 转头看向自己已经住了有段时间的远处的地下室,将这自己思考之后觉得莫名其妙的情绪转换为怀念,最后低头瞧了瞧自己带出来的研究成果,保持着沉默。 寒续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把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调整好,然后才走上前开始收拾这一个个受他牵连而无辜丧命的尸体,走到唐可心身旁的时候,看见平日可爱俏皮的她此时此刻的可怜模样,想到她死亡时候的无助和惊恐,他无法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跪下身将她胸膛被刺穿的她死死抱在怀里,眼泪不再忍耐地奔涌,将女孩身上的粉红色衣衫打湿。 “可心,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关心自己的小女孩,她什么都没有错,她错的只是认识了自己,而自己,甚至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王眸眸没有再骂他,因为他自己都泣不成声。 第175章 到底是谁 风渡贫民区燃起了两场大火。 两场大火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几十分钟的路程,站在远处,可以将这两火焰都收到眼底。 贫民区政府的军队与警方姗姗来迟,救火的消防官兵早已开始放水救火,但是对于这样一个经历了爆炸以及四星玄卡——“天火降”的地方来说,即便火势得到了扑灭,也不可能挽回什么。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暗榜人头悬赏价值最高,也是万渝城比灭世主还要神秘的天火教主坐在车里,默默地放下了通话结束的手机。 坐在他身侧的是一位长得格外漂亮的男孩,模样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带有青涩与纯真的年纪,感受到他身侧这位男子情绪上的变化,他的目光不由一缕忌惮。 教主对他的喜欢不会让他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更多像他这样的男宠最后的下场,比起其他男宠,他最是小心翼翼与体贴,在察觉到天火教主的异常之后,连忙轻轻地帮他揉起腿来。 他的聪慧无疑很是时候很有分寸,教主的怒火碰到了甘霖一样微微浇灭了些,再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充满了柔情。 同样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坐在副驾驶上的任厉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天火教主。 教主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抚到了下巴上。 铁面具很好地掩盖了他的长相,也就掩盖了他的神色,不过任厉却是很清楚他已经变了脸色,也很快便很清楚地猜测到了教主是因什么而变色。 “没想到。”教主摇了摇头,手在身侧少年的脸上缓缓地抚摸着。 任厉那张干瘦得颧骨凸出好似两座山丘的脸,分外阴沉,这个时候看起来他好像是真正的厉鬼一样,望着柏油路面点头道:“没想到。” “他又杀了我两个堂主。”天火教主冷笑了起来。 才刚刚从月明街收到灭世主还没有死的消息,他便直接得出了这样的推论,让任厉那双好似要脱完的眉毛不由地皱了皱,旋即也明白了教主可以这样推断的缘由所在;任厉还没有大胆到直接假设灭世主已经踏入了中等品阶,只是想着他要是能够破开“鬼压”,那就势必象征着他还有着自己们都不知道的手段,而这个手段的存在,也足够他们杀死鬼弃与墨铜。 “教主,接下来怎么处理?” 天火教主摇了摇头,长声道:“他还没有死,但是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半死之人,我不管他是怎么逃出的我的鬼压和天火降,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小人物的事实。把他找出来,杀死就好。” 他说得如此淡然,轻松的情绪,让为他揉着腿的少年情绪都慢慢地缓和了一些。 “联邦军方要他的命,这么多人也要他的命,我们是否需要通知一下他们,让他们来动手?我们正好现在也在面对军方的强大压力……” 教主则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之中依然还是平静,他标志性机械而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表达出来的语气却是有了淡淡的不奈,道:“我要是不想杀他,我也不会亲自出马了。比起让别人来毁灭他这件事,我更喜欢自己摧毁它。泱泱天火会在得知了灭世主的真实身份都杀不死他,还要把杀死他的机会转手送给联邦军方或者其他人,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他说得极其缓慢,丝毫感受不到什么愤怒。作为这庞大暗组织的教主,他最是清楚很多时候比起杀死人,杀死他身边的人更会让人痛苦。在摧毁了灭世主的一切之后,他已经心满意足,何况今天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将他们此前受到的憋屈发泄了出来。所以即便是灭世主没死,也没法让他完全地动怒。不过说话的时候提到军方两个字,他的话音之中不禁有了一分隐晦且深邃的厌恶。 任厉看着已经因为行驶入商业区而开阔以及繁荣起来的街道,微微点头。堂堂天火会要是真的连一个小小的灭世主都解决不了,甚至要去讨好已经以杀死津天的方式示弱过一次的联邦军方,并且借用军方的力量来解决掉这个喽喽,的确也太可笑了些,何况对于教主而言,因为某些原因,是绝不可能愿意与军方有这样变相的联手。 天空之中还有天火降下的余势残存,天空一隅还有火红色的光彩渲染在云端,好像被烟头烫了个洞的棉花糖。任厉苍白的脸色像是要在这阳光之中灰飞烟灭,脸皮下面仿佛也焕发起了难言的荧光,转头看着远端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的高大深黄色护城墙,脸色不禁有一分的浓重。 比起其余几位神将,他的身份最为不同,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和天火教主一起坐到同一辆车上的主要原因。所以他最能理解为什么教主提到联邦军方会厌恶,而比起灭世主这样的年轻人,教主真正在意的又是什么。 “灭世主的事情,下属会把妥。”任厉胃中的碧绿色小剑旋转起来,将他肠胃中的胃液与食物搅拌在一起,他的话音也变得锋锐,主动承诺道。 天火教主微微颔首,举起手臂,将身侧的少年,慢慢地拢入怀中。 ……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 贫民区的火光还在闪烁,夜幕下面,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将天色都隐隐辉红。人头攒动,救火还在继续。贫民区的房屋大多都密集,便成为了火焰扩散的有利条件。而要救下这场张狂的火焰,至少还需要十多个小时。 远远地望着这火焰妖娆,数天没有睡觉的张流,疲惫挂在眼眶,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身后是一片山林,这条崎岖的山路格外冷清,张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车上,手里燃着一支和远处火光一样明亮的烟,口口浓稠的烟雾从他的鼻腔中喷出,不知不觉,就是十多个烟头丢在了脚下。 半个小时候,胡豆开着汽车赶到这里,车灯若光剑一样插入这静谧之地。 张流回过神来。 “张流,你多久没休息了?还跑这么远?”胡豆看到张流的身影后,连忙下车,很是关切地来到了他旁边,把他还在抽的烟头从嘴里扯了出来,“抽这么多烟?你怎么回事啊,走走走,跟我回去,你嫂嫂饭做好了的,一起去吃了你赶紧去休息。” 张流没有说话,而是转头仅仅看着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就赶到这里来的自己万渝城唯一的朋友胡豆。 察觉到他不对劲,着急关切的胡豆也慢慢平静下来,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张流的情绪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而他的目光也分外冰冷,他没有回话,而是把烟抽了最后一口,然后丢到地上用脚尖碾熄。 一把手枪从他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顿时对准了他的好朋友,也是联邦警察的胡豆。 “张流,你疯了?!”胡豆立即不解地吼出了声。 这并非警方的配枪,而是非军方现配武器之一的手枪——射300,是而今一些歹徒习惯使用的武器,而这把手枪,无疑从出现这一刻开始,就将两人的警察身份撇之在了夜色之中。 张流深吸了口气,枪支在胡豆脆弱的太阳穴上顶了顶,稳定的握枪以及传递到胡豆额上的冰冷与刺痛,无不是在告诉胡豆他没有发疯,也不是在开玩笑。 “张流,把枪收起来,别闹了,跟我去我家,你嫂嫂还等着我们呢。”胡豆下一刻便尽可能缓和着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脸上更是有一丝亲密好友之间专属的和睦微笑。 张流深吸了口气,看着身前萤火虫飞舞的一片草丛,只只黑暗抗衡的微光分外地讽刺也让人心疼,恍惚之间,这片葳蕤树林霎时之间仿佛都变得萧索,他闭上双目,再缓缓睁开,只是一开口,就让胡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是天火教主的人。” 这大胆到完全足够让人人头落地的话,不是在疑问,也不是在反问,而是陈述,是肯定的陈述。 平静而笃定的话语,像是插过脑海的针,胡豆瞪大眼睛看着他,爆粗道:“你他妈疯了,在乱说什么!” 张流兀自摇摇头,冷冷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还有并不掩饰的自嘲,一抹狰狞旋即缓缓浮现而出,“除了你,没人可能会将目标锁定到寒续和王眸眸这两个少年的身上,我刚刚和你讨论完可能,天火会便开始了行动。你在骗我,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愤怒以及惊天秘密撕开一角,让张流的情绪没办法控制住,说起话来都没有了逻辑。 胡豆身躯往侧面滑开,脸上满是汗水,心里震撼的同时还有不能展露出来的恐惧,不过却是强笑着说道:“不是,你弄错了,我怎么……” “砰——” 一声枪响将这荒野的静谧撕碎,惊鸟扑棱着翅膀哗哗地往天上高飞,张流身躯豁然侧转,这与胡豆错开的枪支重新猛地指在了在这一枪之下霎时愣住的胡豆的脑门上。 “我去看你电脑了,你的文件,没有关闭。” 缓缓说完这一句,张流的脸越来越狰狞,错着牙关,宛如一头凶兽。 胡豆的脸,慢慢地僵硬。 “胡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我?!上一次花摩事件,我如此布局都被拆穿,他津天再聪明,又怎么可能会算到这一切?!你敢说没有你在里面推波助澜?! 这一次!除了你和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再重查那些案子,你他妈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可以告诉天火教主真相?!” “你知道今天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天火会这么多年杀了多少人吗?!这些全是因为你!是你给天火教主传信,你他妈告知他去动手!” 张流的胸膛剧烈的起伏,鸟与虫被一枪惊飞之后,这里只有他这像是奔雷一样的声音在这山路上翻滚。 胡豆咽了一口唾沫,好像咽下了一颗冰凉的石头。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胡豆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他还可以狡辩,可是狡辩这个东西,只是嘴上输赢的功夫,却并不能改变聪明人已经认定的事实。 他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得到了答案,张流不可置信地冷笑了起来,“果然……胡豆啊胡豆,我万万没有想到,警方里面是你在勾结天火会,告诉我天火教主是谁。” 胡豆还是没有说话。 张流盯着他的眼睛,道:“我最开始以为天火教主是你,但是一想,又怎么可能是你,高等品阶接近高师境的强大玄卡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我和天火教主通过电话,就算有变声器存在,但是说话的节奏,还有习惯,都不是你的习惯,所以一定不是你。告诉我,教主是谁。” “张流,这不是你可以触碰到的东西。”胡豆深吸了口气,“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没有背叛万渝城。” “你他妈害死这么多人,你说你没有背叛万渝城?!”张流险些便怒跳了起来。 “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些,即便告诉了你,你也会后悔知道一切。快把枪放下,跟我回家去,什么事情都可以没有发生。”胡豆的语气慢慢地变得沉重,变得好像他站到了世界的另一边,在看着看似高傲,但是实际上却只是爬虫的自己。 “哈哈哈。” 张流怒笑了起来,片刻后才看着胡豆语重心长地说道:“胡豆,别人都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但事实上我们认识也不过就一年多而已,我不知道你很多事,很明显,你也不知道我很多事。 不要跟我提其他没用的人,现在,告诉我谁是天火教主。” 事实上,张流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说就是谁,而且就算自己能够证明,也没办法去将他扳倒。因为就如胡豆所说,那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触碰到的层面。 张流深吸口气,道:“是不是城督。” 话一说出,天空的月都躲进了云层之中。 胡豆更是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流。 城督,一城之首,是城里的最高官员,,一座城里自然只有一位城督,而任何一位城督,都是八大王族或者皇族中人,是全联邦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地陵行省全行省都是王室贵族——王赵姓。 而张流的意思便是,他揣测大逆不道的暗组织天火教的教主,是万渝城城督! 这大胆到让人心惊肉跳的猜测,一说出口,两人的脸几乎是同时都变了颜色。 “张流……”胡豆的脸上又是密汗沁出。 张流一直很聪明,聪明到让人无法相信的聪明,所以他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行到这一步的推测,不过推测里面还有很多矛盾的地方需要他花时间去理清楚,而现在,他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胡豆望着他这双因为熬夜而满是血丝的双眼,深深地抽了口气。 张流步步相逼,可是他却真的不能开口,若是说出那一切,那他和死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索性一咬牙,吼道:“什么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你根本没证据,我不承认又怎么样?你还真敢杀了我?!你别忘了你是警察,我们是好兄弟!现在,把枪收下,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胡豆大口地喘息着,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对他来说也需要极大的勇气,这是他拿感情加上警察身份所作的博弈。 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流眯了眯眼睛。 然而在胡豆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枪微微下滑,对准了胡豆的眉心,这娴熟的动作,和眼中那完全不是警察所有的凶光,让胡豆惊恐地长大了嘴。 “你……” “你这样的回答,其实已经是在给了我答案了。” “张流,你疯了!你还真要杀了我?!”胡豆惊恐地喊叫了起来。 “是你背叛我!是你在出卖我!”张流也怒吼了起来,“你知道我一直想做的是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心血,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你一而再再二三在背后捅我刀!” “张流,你不要做傻事,把枪放下,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猜测,这个秘密我们当做你还不知道。” “你当我傻吗?胡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今天你不死,我还能活?!” 胡豆惶恐后退,“张流你……” “砰——” 胡豆的后脑勺登时爆裂! 月黑风高夜,血溅汽车旁。 “我说过,你不知道我的很多事情。”张流的脑海之中满是一片盛开的血海。 第176章 不知道 大火烧了足足一天才得以熄灭。 月明街以及相邻的几个街道全都是一片炭黑,除了呛鼻的浓烟味道,这里所有的积淀了多年的人情味都变成了一股焦糊味。 寒续看着这条街道,回顾着他和王眸眸当年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在这里游荡,被人欺凌,遇到刘婶为他们遮风挡雨,遇到小流儿,遇到可心,遇到柳倩文……美好的回忆,一幕幕,像是火中的照片一样张张焚灭。 而王眸眸躲开街道上徘徊的警察,以及一些游走的人,王悄悄回到他们居住的那栋院子,在地下将在爆炸与火灾中还完好的药物挖了出来。 当初杀死了文君杨月,他将他们两人埋在了贫民区,然后把他们随身携带的灵药洗劫一空,回来之后便藏在了地下,本来也想的只是当做难得战利品,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没有想到,这居然就是除了身上穿着的这套衣物以外,这个城市里他最后所能够找到的东西了。 看着废墟,王眸眸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进去在搜索了一番,想找到一些可以纪念的东西,不过最后还是叹息着退下身来离开。 寒续则是站在远处一栋八层楼高的房顶上面放风,看着自己熟悉的这一片变了模样的景色,默默无言。 他从口袋里将那张柳倩文送给他的金属卡片取了出来,心思,随着一阵吹来的将蝉声与叶子声混乱的风而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他只觉得什么东西都想不明白。 低头,远远地看到王眸眸退出了街道,他才收拾下了心情,也退身出了这栋高楼。 白琉衣站在楼下等他。贫民区很黑,灯光并不足够将相貌照得清清楚楚,所以她脸上没有蒙面纱或者口罩。 看到寒续出来,还在沉思玄卡的她,回过神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什么时候回去?”寒续的背影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之后,已经变得颓然了很多,声音哪怕没有刻意地去变化,也显得不自觉的沉重,像是天空中开始凝结的铅云。 白琉衣没有看他,而是将一个精美的银色金属盒子递给了他。 寒续微微一怔,而后将这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这是他的玄卡盒,以往他所得到的绝大多数的卡片,都会放到这个盒子里面。本来是在他地下室的抽屉里,按理说应该在爆炸中毁灭,他没有想到白琉衣居然会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将自己的这个盒子带出来、 “谢……谢谢。”寒续真挚地道谢。 和寒续一起走在这贫民区的街道上,贫民区入夜或红或黄的灯光将这无月夜的地面照亮,也将她的脸照亮,她依旧是全无表情,只不过寒续注意不到她现如今的眸子里,比之前多了许多的柔和。 “玄卡还没有制完,我已经完成了一半,火球卡和凝风神纹之间的融合完成之后,我就会前往虚门大学。” 两个小男孩追逐着从他们身边跑过,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他们在尽情享受每天最后的玩耍时光。看着这两个男孩的背影,寒续的目光不禁再柔和了许多,他缓声道:“没关系的,已经帮我很多了,你快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白琉衣微微抬头,精致的脸上有一丝的困惑,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我该回的地方?” “天火会不会就此罢休,我也不会就此罢休,不过我一直都知道一件事情并不是一定要逞强现在去做,我可以等,但是我怕天火会不会等。”寒续把手揣进口袋里,“但不管怎样,你和这一切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想连累你。” 两人转过了拥挤的小巷,往另一侧荒凉的方向走去,白琉衣望着那边层叠的树影,酝酿了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让气氛不知是往哪一处飘转的尴尬:“我有我的想法,我要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规划。” 寒续不禁愣了两秒,然后笑了起来,哪怕是心情沉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笑了起来,不过笑得有几分无奈。 白琉衣的手指又开始偷偷的摩擦着已经被她捻得十分平整的袖口。 “你真的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寒续还是摇摇头,看着一旁水沟上的水泥石板,“白帝教了我很多,我恨他,但是,也没法改变我确实是因为他才变得有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觉得对不起我,我是受害者,真的没必要。” 听到他忽然又提到这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雷贯耳,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好偌纽带存在,而对他们各自又都有着极其不同意义的名字,白琉衣身形不禁微微的顿了顿。 寒续摇头道:“你说过没必要再提什么欠与不欠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白帝的事情我们已经清了,你没必要再因为他来为我考虑什么。” 寒续的话,让白琉衣不禁慢慢地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这听起来正常且平柔的话,却让她酥胸下的心脏微微地泛疼。 寒续走到了前面,回头看着她,发现她此刻给与自己的感觉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这种感觉也让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像是针尖一样刺了过去,对于他们两人现有的关系而言,对她一直的付出是一种极其的不尊重,寒续的不禁又感到了自责,道:“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白琉衣抬起头,清高而孤远的她这时候却令寒续感觉仿佛没有那么遥远,她摇头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去觉得愧疚,只是,我觉得面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在寒续的注视下,她接着往前走着,寒续跟了上来,她道:“我愿意帮你,你做的事情,我也开始愿意去做。” 寒续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刚才他说的话是在逐客令,那么她现在的回答无疑是在摆明态度。 “这个世界于我,没有什么特别畏惧与担忧的存在,活下去是本能,不见得需要理由,可如果要找一个往前走的理由,我愿意相信你。”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藏起了自己不愿露人的面色,而说到话语的后面一半,声音更是有些突破不愿启齿的障碍而没收住地放大。 寒续呆呆地,心中暖暖的,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愿意相信自己,和自己站到一起,对于一直以来都是孤零零只有王眸眸作伴的寒续而言,莫不是一种极大的温暖,对于她来说,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寒续真挚道:“谢谢你,真的,谢谢。” 她选择和自己站到一切,让寒续颓然的肩膀的,都不禁重新挺立了三分。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座土丘的旁边。王眸眸站得远远地,偷偷地抽烟,只是眼睛不住地往土丘瞟着。对于他来说,很多感情是必须藏在心底的,没了就没了,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难过伤心,就不去顾忌别人的想法,所以,自己偷偷看看就好了。 寒续碰了一把土到这土丘上面,湿润冰凉的泥,让他感受到了自己此刻心的温度。 新鲜的泥土还有专属夏天的草地芬芳扑鼻,不过落到人鼻中,这美的冲击反而越发让人的心情沉重。 寒续把一束野花放到了最高处的一座坟前,孤零零的坟与其他坟脱离了出来,虽然没有立碑题字,但是她的名字和她的音容相貌一起,永永远远地刻再了自己心里。手里的金色普通卡片,仿佛在发光发热,让他感到了好似久违的温暖。 这座荒山里全是这样的土丘,这里面埋藏的,几乎是他在万渝城的一切。 寒续转过身,渐渐地开始不愿意去面对,回忆太伤,看多了,他就觉得受不了,转头埋入了密林当中。 “嗯……”白琉衣看着他手中的那张并非玄卡的金色卡片,略微好奇,但是却没有问出口。 人这样的生物,感情总会不平等,同样是喜欢,也会分出程度来;这些天他们在这片荒山里面埋了这么多人,但是真正单独出来的坟墓,也就这么一个,而白琉衣清楚,这个坟下面,根本就没有尸骨。 他看这座坟墓的目光,也略有不同。 不需要去问出口,她也能够感知到这个无名坟墓的意义,她想得到他的心里势必住了一个女子,只是她想不出她到底是可爱还是高冷,是平凡还是与众不同。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有一丝不合时宜的轻微蹙眉一掠而过。 “走吧。”寒续站在下面等她,翘首对她轻声喊道,不想惊醒地下睡着的人。 她再看了一眼这山丘,默不作声,转身下山。 …… 风渡贫民区距离月明街有一片荒地,这块地因为土地纠纷外加远离水源的关系,在很多年里都处于荒置地带,带着墨铜不方便远距离移动,于是他们就呆在了这土地下的一个荒废地窖里面。 灾难降临这么多天下来,寒续终于有了功夫处理这位堂主——墨铜。 外面是黑夜,地窖里面有一台油灯亮着,地窖口被从里面蒙上了一块黑布,防止光芒渗透出去,灯光拍在黑布上,将光想牢牢地封锁,也将他们被灯光打亮的高大影子,将这地窖牢牢占据。 寒续借着灯光,看着从墨铜肩上卸下的那门双肩蚁炮。 只是粗浅的观察,便知道这应该不是械派中最神奇的超缩金属打造,没法将一个个部件浓缩成很小的一个个金属球或者圆柱,拆分之后只能尽可能地细化下来藏在身上。 他取出了一颗炮弹,轻轻抚摸起来上面的与卡纹有着密切关联的纹路。 这纹路和音属性的卡纹有关,里面的一些纹路都有音属性纹路的痕迹在,在加上其构造上的特殊,从而才做到了炮弹的发射以及飞行阶段都只有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 白琉衣身前则是摆开一块红布,红布上摆满了一株株灵药以及一颗颗炼化后的丹药,她好奇地看着这些灵药,在心里默默地去做出辨认。 寒续把手里的蚁炮放到地上,而后走到了墨铜的身边,用一把冰冷的匕首在他脸上轻轻划了化,鲜血流出,而墨铜也在刺痛中醒了过来。作为一位堂主,他倒是没有寒续想象中的怯懦,苏醒之后并没有惊恐地喊叫,在花了十多秒钟认清了自己被捆绑之后,他只是冷笑着看着寒续。 他的笑容,没有让寒续变得不喜,脸上仍旧是冷酷。 “你中了毒。” 寒续也不废话,微微侧开身子,确保他能够看清自己身后的那些灵药,他解锁自己已经丢掉了话卡,只能够看时间的手机,道:“现在算的话,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服用解药,一个小时之后,你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自己刚刚醒来就听到这样老套至极的说辞,本相质疑一番,可定睛看到寒续身后货真价实的灵药,以及空气中不会有假的浓郁灵药香味,墨铜脑中的昏沉一扫而空。 他细细感知自己五脏六腑,才能隐隐感知到一股奇怪的具有灼噬力的毒力,正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你……” 寒续打断道:“你只要告诉我天火教主的一切,我便给你解药。” 墨铜舔了舔干枯至极的嘴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锁链,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只能顺从道:“我告诉你了有什么用,就凭你你能做到什么?” “我能做到什么就是我的事了。”寒续席地而坐。 墨铜看着他清秀脸上那双乌黑有神的双眼,沉默了十多个呼吸,寒续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转移半分,表明了他的坚决。只是这么片刻,体内的毒素仿佛都强烈了一分。意识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机能仿佛在衰退,墨铜不敢再怀疑这一点,尖尖若他人刻薄的牙齿反复磨了磨,道:“我说了你会放过我?” 寒续没有回话,在想了想之后,依然没有回话。 墨铜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位精致到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白琉衣,道:“你能做承诺吗?” 见白琉衣完全不理他,墨铜怒笑起来,道:“什么承诺都不做,我凭什么信你?” “我会留你一条命”白琉衣似乎准备说话,寒续却忽然像是妥协地说道。 灭世主的承诺可信与否,显然没有一个定论,但是墨铜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深吸了口气,非常忐忑地看着寒续道:“我不知道。” 望着寒续的脸色顿时变得冷峻无比,他连忙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教主的身份到底是谁,我们天火会内部也没什么人清楚这一点,就算是津神蝴神他们也不见得知道!” “天火会是他一手操办,你们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当我傻么?”寒续缓缓起身,手里的匕首在他的手中溜溜旋转。 看着匕首上的锋芒,墨铜忙不迭道:“我说的是真话,教主一向都是铁面具示人,在我们心中都是神明一样的存在,试问哪个神明会把他的真身暴露给我们这些成员看?” “任神,任厉,就是那位口吐人肠剑的,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教主身份的人,一些教主的事情也是由他来处理!我怕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闻言,寒续不禁蹙了蹙眉头。 这样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自己要创建一个这样疯狂的暗组织,也会将自己神秘化,来缔造忠诚和畏惧。 “你是蝴蝶的部下?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神将的事情都告诉我,尤其是蝴蝶的。”寒续把匕首停在了手中。 第177章 雨 …… …… 暴.乱在这个世界是平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贫民区,不说司空见惯,至少也不足为奇了,低等民死亡这种事,根本没有什么好去悲戚或者震惊的,手段上带来的冲击,除了让人们更忌惮天火会以外,也不会再诞生更多的看法。所以这场的灾难般的暴.乱余威很快便平息了下来,被驯化得早就没有了脊梁的低等名们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一次事情的爆发而有巨大改变,一切又慢慢回到正轨。 军队和联邦警方还在查灭世主的消息。 天火会也在搜索他们。 寒续为了确保危险再次发生的时候他们可以相互照应,所以他们都住在了这地窖里面。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到底真假与否未知,不过暂时来说他们过得还算安全。 地窖里面寒续用围帘分成了两层,白琉衣住在里层,寒续和王眸眸还有被五花大绑的墨铜住在外层。 里面虽小,但是整理得干净整洁,而白琉衣也完全不挑,对于这糟糕的环境没有怨言,争分夺秒地继续沉浸在玄卡的制造当中。 寒续闭着双目,疲惫至极的他刚刚入睡。 而他立马看到的就是婶婶还有柳倩文他们死去的画面,就是天空落下的火,就是他们留下的泪,就是她时候的那句我爱你,就是她口中的津甜,就是那张铁面具!就是那一声声的撕心裂肺! 一切一切像是剪碎的电影画面在他脑中轮回不休,美好与残酷交织成无情密网笼罩向他。 寒续豁然惊醒,冷汗涔涔,周围闷人的空气,还有手碰触到的墙壁的真实触觉,才让他清楚现在不是在做梦。伸手摸了摸后背,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倩文,婶婶,云儿流儿,可心……”一个个名字在寒续的脑海划过,他心里的痛软在慢慢地蠕动着。 他明白自己要是想要为他们报仇,自己需要振作起来,所以他并没有放下修行。 稍微回过些神来后,他开始打坐。 只有打坐才能让他忘记一切的事情,只有修行才能让人忘却痛苦和烦恼。 打坐的时间流逝仿佛要快了很多,很快便是数个小时过去。冥想结束,寒续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在交代了许多事情之后,因为灵药的原因陷入昏迷的墨铜,起身拿起一个面包,递给了里层的白琉衣。 就是这个时候,王眸眸小心翼翼地打开地窖,一跃而下。 寒续连忙走到他的面前,“怎么样?” 王眸眸皱紧眉头,抓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渴得几乎要裂掉的喉咙得到了滋润后,他才舒畅地说道:“我再三确定,警方没有对我们进行抓捕,虽然还在找我们,但是却不是在找我们的真身,外面也没有关于灭世主就是我们两人的半点风声。” 寒续蹙紧眉头,不明白天火会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们既然已经掌握了自己二人的全部资料,那么将他们的消息公布出来,那么便是完全将他们置之死地,既然是要他们死,为什么不选直接些的方式? “网上是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目前看起来,网上关于我们就是灭世主这件事,应该也没有传播,我怀疑的话,天火会根本没有将我们的身份曝光到网上。” “教主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寒续正在思索的时候,墨铜却是悠悠地张开眼睛,软绵绵地插了这么一句,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王眸眸刀眉一横,对于杀死了自己街坊的墨铜早便是杀意纵横,要是寒续说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此刻怒道:“谁准你说话了?” 墨铜笑了笑,道:“只是实话实说,我泱泱天火会,对付你们灭世主,还用得着在网上曝光你们身份的必要?教主有一万种死法让你们死,没必要用这种最烂的方式。” “合着你当俘虏还有优越感?”王眸眸作势就要抓起地上的那把柴刀。 寒续侧过身,看着墨铜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心里面却是有一个另外的想法在转悠,他将身子完全侧过来,对墨铜道:“曝光我们的身份,那么就是让其他人也有了杀死我们的机会,我想天火教主应该是想要亲手灭掉我们,所以才没有将我们的消息公布出来。” 墨铜看了一眼寒续,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而颤动起来,道:“是这个道理。” 寒续摸了摸下巴,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身前蹲下,道:“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确定的我们身份你不知道,教主的身份是什么你也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天火教主对付我们还做了哪些安排?还有你知不知道,他之后会做一些怎样的事情?” “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不说迟不迟,也没什么意义,你觉得就凭你们能够对抗得过我们天火会?”墨铜似笑非笑地说道,下一刻担心触到寒续的眉头迎来一顿毒打,所以他脸上的笑容也马上的收敛了下去。 在寒续慢慢变得锋锐的目光注视下,咽了一口唾沫,道:“之前行动的计划便是将你们彻底摧毁,将你们的一切也都全部摧毁,我负责的就是杀死与你们相关的人,至于后续进展,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后续进展,因为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划上了句话,之后的事情再怎么发展,也只是针对你们两人……三人之间的事情了。” 说的同时他瞥了一眼白琉衣,没有想到灭世主居然会是三个人,可是为什么他们得到的资料当中却没有关于这位女子存在的半点信息? 寒续手指敲在另一只手背上,打着节拍沉思了下来。 神秘的灭世主,当身份不再神秘的时候,那么以前神秘所营造出来的安全便会荡然无存。无论是各大高校,联邦军方,还是仅仅只是万渝城的一个个大仇人,都会冲出来将他们撕成碎片。神出鬼没的偷袭路数无法奏效,面对那些积怨已久的远不是他们正面可以抗衡的力量时,这些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碾碎他们,并推着他们走向灭亡。 而目前看来,天火会既然没有利用网络的方式,也没有通过昭告世人的方式告诉大家灭世主便是自己们二人,不管他们到底是出于哪种目的来考虑,对于自己两人来说,都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却是一件让人觉得心极度不安的好事,就好像自己的皮囊,被人擒住了拉链一样。 “你们不曝光我们的身份,便是告知我们你们抓住我们的尾巴,逼我们不得不现身。”寒续站起身来,看着墨铜。 墨铜想了想,道:“行动之前我并没有听到这个说法,不过现在都没有这样做,这个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他瞅了瞅靠着墙壁坐下来的王眸眸,又瞅了瞅了思考的寒续,对方的年纪再加上其现在表现出来的冷静,让他不禁有了深深的佩服。这么小的年纪,是如何敢和这么多恐怖的势力作斗争的?这么小的年纪,面对现如今这在自己看来都根本不可能逾越的大山面前,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冷静? 他心想,要是自己面对他们现如今的局面,不是疯狂到去赴死,就会崩溃到痛苦,就算有心境去思考怎么解决问题也不会花时间去思考,因为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是不可能战胜的现状。 “说真心话,你们最好投降,要是投降,教主可能会给你们一条生路。”寂静的地窖里,墨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在王眸眸和寒续同时投来的冰冷目光中,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天火会缺人,你们的确了不起,你们归降,教主可能会愿意放过你们。 你们是没可能赢天火会的,你们就算能打得过我,打得过鬼弃,但是你们三个联手都不可能赢其中任何一位神将,更不用说教主了。”他顿了顿,“何况天火会里,还有如此多的成员。” 寒续将一装有灵药的布球塞到他嘴里,年轻而却完全没有青涩的双瞳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毅,道:“我不可能投降,天火教主势必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投降,所以,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 “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说。”王眸眸瞧见墨铜渐渐又昏迷过去,地窖里没有外人能插足他的内心世界,才看着寒续,“他们以为我们死了。” “他们?”寒续转过头。 “嗯。”王眸眸再喝了一口水,“我们的老师,同学,我遇到了几个来找我们的,我躲开了他们。他们都在等待警方和贫民区政府做的通知,上面会报告出这一次灾难的死亡名单,不过他们联系不到我们,加上这劫难本身,他们显然不会认为我们能够躲过这一次的浩劫。 我还远远地看到了郑云儿了,她哭得……哭得很伤心。”手机的话卡他们将其焚烧了,防止天火会借此找到他们的位置。 寒续目光一柔。 那群可爱的人,他们一起学习,一起为了外进高考而努力,然而现如今成绩最是优异在校园中是榜样的他们却是陷到了这无法想象的泥潭中,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一切眼看着毁于一旦,关于他们的未来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寒续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 不仅仅是关于他和王眸眸的梦想,还有很多根本没法理清楚的人情,然而现在看来,注定是没办法换了。 “避开是对的,不能让他们再跟我们扯上关系了。”寒续漫不经心地说道,王眸眸能捕捉到他心里的酸楚。 “地陵大学……还能去么?”王眸眸极是不甘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色的榜单。 作为每年的大事,每一次外进高考的成绩都会贴满贫民区的大街小巷,王眸眸便是顺手从外面撕了一张榜单带了回来。往常每年,都会有无数街坊以这上面出现了熟人的名字为骄傲,无数低等民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能够摆脱低等民的身份而欢呼。今年的欢呼本来注定属于虚明分区,属于月明街,属于书香夜校,然而一切却都变成了哀嚎。 醒目的名字在这榜单顶端。 成绩还在,可他们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寒续和王眸眸了,而是灭世主的外衣已然随时会展露于世,并且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消失的地下老鼠。 看着上面榜单前几位的名字,王眸眸,寒续,柳倩文……想到当初的承诺和憧憬,寒续的心便像是裂开了一道口,滚滚的鲜血流出来,变成他现在眼睛里的冷光。 寒续呼了口气,走出了地窖。 外头没有月光,还有奔雷滚滚。 瓢泼大雨哗啦啦地下,将这经历了一场大火的贫民区,淋得湿漉漉。 第178章 想成为的人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王眸眸准备跟出去,白琉衣却是忽然说道。 王眸眸不禁看了她一眼,在思考了几秒钟之后,点了点头,胖脸上几缕落寞。 …… 瓢泼大雨将入夜的城堕入泥泞沼泽,厚厚的雨幕给因沉睡而安详的房屋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袈裟。 寒续黑色的外衣上全是弹开的雨雾,他的双眼很快便因为雨帘拉开而难以看清眼前,他只能低着头让雨水顺着后脖灌入后背,而不阻拦视线。 暴雨的冰凉让他的身躯感到了别样的沉重与冰凉,不过他却喜欢这打在身上的无情,因为这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洗涤了一遍。 巷子里有人惊醒过来收衣服,还有妇人嚷嚷着赶快丈夫将顶楼晾着的萝卜干收下来,墙壁上张贴的广告以及今年外进高考的榜单被雨水冲烂浮在地面的积水上。寒续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过泥泞的路,顶着大雨来到了那栋熟悉的八层楼废墟。 原本平坦的土地变成了一个足足五六米深的深坑,而大片范围内都是一片漆黑废墟,大雨哗哗地冲入这废墟之地,还有泥鳅一样的水流从路面上贴着坑壁灌入坑中,干净的雨将漆黑的瓦砾浇得好偌煤炭,在坑坑洼洼的坑底留下潭潭积水。 一只只肥胖的癞蛤蟆爬出了洞穴跑到冷清而潮湿的公路上,静静享受这场野蛮的滋养。 站在巨坑边沿,寒续把金色的卡片牢牢抓在手心里。 他仿佛看到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在这里生活的光影,睫毛上挂满的雨水随着他颤抖着眨眼而不断地掉落,好似他追忆已逝之事,浮现破灭光阴而留下的眼泪。 只有宵禁十分他才敢真正出现在这里,而暴雨当中的他,也真的像是一只老鼠,湿淋淋,灰溜溜。 雨水流进了他的嘴巴,凉丝丝的味道,像是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来给他的味道,寒续深深地昂起头,让暴雨冲刷他的脸。 十年恍然如梦,十年,转头为空。 正当他将心完全置静,静静在这里接受暴雨冲刷而放空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湿哒哒的脚步声,寒续机警地豁然转身,一张二星玄卡,便悬浮在了他的手上。 雨水从卡片上滴落,寒续的眼睛眯了下来,却没有出手。 “原来你还真是这么感性的人。”张流穿着一件大雨衣,把手里的伞丢给了寒续,身上并无锐气,而是肃然,“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 虚明贫民区的一栋原本设计修十层不过只进展到第八层就停工的烂尾楼中,因为即将拆迁的缘故原本居住在里面的低等名们都撤得七七八八,只有底下有一些低等民还冒险住着,此时都在惬意的雨声中酣睡,完全不用去思考第二天沉重的工作和同样沉重的生活,只将一切都像外面被雨拍打的芭蕉一样,梦中沉浮好了。 两人爬上了这烂尾楼的第七层。 站到边沿,望着暴雨冲刷的贫民区,东边以及西边各有的一大片焦黑,将两人的心里都各自戳了一个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洞。 寒续把头发往后捋去,蹙着眉头看着张流,没有放松警惕。 自己和这位天才警督一共有三次的正面碰撞,一次是杀黑杆白旗,一次则是三大巅峰交战时候偶然的撞见,还有一次便是不久前的围攻一事;其余的案件中的交手更是数不胜数。在世人的眼中,张流应该才是自己最大的对头,毕竟警匪之间的瓜葛,就是猫与老鼠之间的瓜葛。然而张流上一次却放走了自己,而这一次他和自己见面,显然也不是在用那个警察身份。 而只是几天不见,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他仿佛苍老了很多,眼睛里不知为何,也丢去了此前的那股凌厉与傲然。 张流把水淋淋的雨衣从身上脱下,就算有这身衣衫遮挡,他全身也依旧湿漉漉的,一双皮鞋里更是全都是雨水。 “最近万渝城很乱,比之前乱很多。”张流将雨衣折叠好,然后脱下了鞋袜,放到一旁说道,“虽然天火会没有明确表示他们是对灭世主出手,但是我却可以猜到,我想绝大部分人都可以猜到才对。” 寒续将一颗水泥子踢了下去,“那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暴雨将他们两人的声音都变得缥缈,增加了冰凉的气味,两人的语气都十分缓慢而深沉,显然情绪都不轻松。寒续明白自己的原因,不过却不明白张流又是为何。 “天火会还在暗中找你们,已经被烧了的街道上有很多天火会成员的尸体,而一些百姓的尸体却又找不到,你还活着这件事,对于我一个警察来说,还没有笨蛋推测不到的程度。”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张流将泡的发白的脚在地面上的灰里轻轻地转了转,重新变得干爽了起来,他笑了笑,缓声道:“我猜的。” 一句猜的,却是让寒续想明白了不少的东西,他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张流,缓声道:“你能猜到这个程度,想必也知道死在那里的人对我来说意义非凡,那你对于这件事情的知情程度应该不只一点半点……” “是你把我们的信息交给的天火会?” 寒续身体微微一转,冷酷的声音像是一把剑刺来。 楼顶的水泥天花板浸下来的雨水啪嗒一声打在一块三合板上。 张流苦涩地笑了笑,道:“这么快就能够想到这一步,你的脑子看来没有因为这一场变故而变傻。不过,跟我没关系。” 寒续没有收回在这一瞬间弹出来在手中的火球卡,不过他眼中的锋芒也在张流后一句话的出现中慢慢地收敛。且不提以自己了解到的他的性格,假设张流真的是将自己信息出卖给天火会的人,那他也没有见自己的必要。所以寒续自己其实也不相信自己推测的这个事实。 “胡豆,胡豆是天火会的人。” “胡豆?” 寒续眯紧眼睛,他能够回想起这个警察的模样,在寒续的记忆当中,胡豆在警局中还有警职,和张流之间关系匪浅。 寒续没敢想象,这样一个组织,居然还能安排人到警局中任职。 “你肯定在想,天火会太可怕,居然还能够做到这一步。”张流望着外面的雨,面前的那棵大槐树上像是一个个被雨淋湿的小姑娘一样的树叶,“事实上,天火会比这还要恐怖。” 寒续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外面被暴雨渲染的黑夜,随着灯光的消失远端便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高大的护城墙影影绰绰,视线被吞噬掉的感觉,随着张流的止去的话意,让寒续心里不禁一阵空洞。 寒续比张流判断中了解他了解得还要多,可是寒续对于他们此刻这种关系的交谈依旧有一股不安之感,始终都是站在对立两边的人,那他告诉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张流把手揣到了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被打湿的烟,打了好几次才点燃,他长声道:“寒续,别人不知道我想的什么,你这么多次算准了我的心思,用‘正义’卡片对我攻心,上一次又算准了我会放你走……你还要装一无所知?” 他把那张夜里追逐战中寒续丢给自己的“正义”卡片从怀里摸出来,丢还给寒续。 寒续接过卡片。这卡片上虽然潮湿,但是却还有一股来自体温的温热。 警督,是灭世主最大的对手之一,每一次犯案之后,警督都会来与他们打交道,进行智慧上的较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张流才来到万渝城的时候,王眸眸便努力去查过他的底子,知道他似乎是一个嫉恶如仇到了极点的人,而随着几次的交手,寒续也能感觉到他似乎对于灭世主,有着其余人所不有的看法,所以才会有这张“正义”卡片的攻心。 不过事实上他们对于这位警督到底有什么过往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若是清楚,也不会不以其为把柄要挟这位警督了,那么此前他们犯案的时候,无疑会轻松很多。 张流吐了口烟,深吸口气,讲述他鲜为人知的过往,道:“我在来地陵行省之前,是在东杭行省当警察,因为正直和聪明,混得倒也风生水起,看着便要结婚生子,升官发财,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可忽然有一天,什么都变了。 一位有王室血统的贵族子弟以及一群世家子酒后在大街上轮.奸了一个女孩,女孩我认识,所以我来处理的这个案子,不过这个案子最后因为他们的背景不了了之,实际上,本来都无法立案,我甚至因为执着这个案子险些丢了我的职位。因为没法惩戒恶人,女孩患上了抑郁,再之后,那个女孩自杀了。” 他把烟长长地吐了出来,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烟灰抖落一滴,“那,那个女孩,就是我女朋友。” 寒续诧异地看着他,无法想象他居然有这样的经历,而他居然会向自己诉说这样的事情。寒续凌厉的目光情不自禁柔和了下来,他想到了柳倩文,想到了柳倩文最后时候对自己梨花带雨的笑容,同情从心里泛滥出来,沉默着静静听他说着。 暴雨砸下,把陈旧的记忆从地下里翻了出来,还带着地表下的污泥与蚯蚓的痛。 “我们本来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的,但是…… 我无数次幻想自己可以拿起刀杀了那些人,真的,特别想,我无数次做梦,我满手都是鲜血,我把那些王八蛋砍成了碎片,我把那些禽兽碎尸万段……但是,我做不到,他们是贵族子弟我接近不了他们,事实上,我更没有拿起枪指向这些个贵族子弟的勇气,我没有勇气用这样的方式杀光他们。说来好笑,因为说到底,我怕的是杀死自己,我怕自己因为动手毁了自己一生,我怕他们背景浩大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我怕,我怕的太多。”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再深吸了口烟,把所有痛和自责再全部吐了出来。 对于以为中等民甚至是高等民而言,伤害一位低等民或许根本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可要是伤害了贵族子弟,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万转轮回都不愿意面对的。寒续并非不能理解他这种畏惧,这畏惧是这个世界的阶级关系所缔造的本能,也是这现实本身。 “我慢慢发现我的梦境里不再是他们的血,而是小雯的血,我满手都是她的血,是我,是我杀死了她。 是我的懦弱害死了她,是我怕自己的一切毁于一旦才不敢给她报仇。法律没法给她公正,可是我可以啊,要是我在她轻生之前就结果了那群王八蛋,就像你们一样,用你们这样的方式还她公道,她或许也就不会死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奔雷滚过,他的声音慢了下来,“他们家族担心这件事成为污点,所以将那几个贵族子弟被秘密送往了外地,开始新的生活,我这辈子都没法再报仇了,事实上,我也无数次想过,或许现在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我都未必有去报仇的勇气。” 张流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全都是鲜血,还有小雯那张破碎的他心中最是动人的容颜。 “我的上司是个好人,他把我调来了地陵行省,让我远离痛苦的根源,我开始疯狂地办案子,我发誓要所有的恶人都受到审判,所以我来到万渝城之后,一直渴望消灭天火会,渴望把这个地狱之城洗得干干净净,而你们……” 他顿了顿,看着寒续,“看到你们,我就想到了当初梦境中的自己。你说,当时的我要是你,该多好,小雯就不会死了,她现在就可以快乐地享受她的幸福。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们做到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你们是我渴望但是却没办法成为的人。” 在寒续的目光之中,他抬头看着充斥着密密麻麻雨线的黑暗天空,沉声道:“要成为你们这样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实力?我想要抓住你们,但是,我也真的羡慕你们。” 寒续这才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他会与其余的警察不一样,为什么他会愿意放走自己。自己虽然之前也有一些推测,但是却也仅仅只是推测,却是没有想到事实却是这么讽刺与血腥,寒续也能够猜到,他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隐藏了的更多的细节,必定让他经受了更多的折磨与转变。 当懦弱与无能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成一股寄托。 “所以你今天见我,是要帮我?” 张流翘起一边的嘴角,颔首。 “天火会的教主,你猜得到是谁么?”张流转头看着寒续。 寒续道:“既然警方都有关系,那猜测是联邦政府中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流点点头,让自己从情绪中走出来,道:“我这些天仔细地查了查,顺藤摸瓜,可以确定,天火教主就是万渝城城督。 其实,也可以说,天火会的教主是整个地陵行省,是整个七大王族中的——王刘。” 寒续双瞳瞪大,难以置信地豁然转头看他。 两人的身影骤然好似淹没在了暴雨冲刷的河流当中,淤泥与翻滚的浊浪让鱼虾一样的他们,万劫不复。 第179章 思想上的统治者 ps:更正一下,地陵行省的治理家族是王族——王刘,不是王赵,昨天吃设定,写错了,抱歉。 “你说什么?” 寒续无数次猜想过那个神秘教主真实的身份,然而对方比自己似乎还要神秘,以至于所有的猜想都只停留在天马行空的臆断。天火教主可能是联邦政府官员这件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想象,但是寒续从来没敢想象过,天火教主可能会是万渝城城督。 城督是什么人? 当年徐神风与唐圣土成立的人类联盟分崩离析之后,徐神风顺理成章登基,成为神风联邦第一任帝皇,当年和他出生入死的七大家族获封成为一人之下的七大王族。为了治理灾后动荡的联邦国,神风联邦参考古代经验采取了半分封制。七大王族各自以正王为首,正王王位世袭,分封治理各大行省,不过不得掌握兵权,只能掌有基本的护城军。 这个制度的出现,也便意味着城中的高官都是绝对的王族中人,而地方高官都是对应的王族中人。 地陵行省的治理家族,便是七大王族之一的——王刘。万渝城城督,名叫王刘风,乃是当今王刘王室的正王——王刘苍炎的外甥, 王刘是王室复姓,而这个姓,代表着的便是至高的血统,然而此时此刻张流却是在告诉自己,恶贯满盈的天火会教主,就是统治万渝城的城督?!而听张流的意思,整个刘王室,都是其中的参与者? 寒续从来不以最大的善意来揣测当今的联邦政府,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的世界观在一瞬间有了略微的崩塌。不过他依然没法相信这就是事实,因为这是逻辑上难以站住脚的事情。 “怎么可能?如果是刘王室都参与了这件事情,那他们的理由是什么?这个暗组织无恶不作,他们要做的事情仅仅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施暴于人?没有意义,这也说不通。” 张流深吸口气,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当时也一时不敢相信,这么多天的消化和反复怀疑,再加上胡豆的死,他才能确定这就是事实,就算是此时此刻,他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动摇。 他铁下心,道:“这样说的话是说不通,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目的。” 张流的话慢慢将其中隐藏的争锋推到了另外一个层面,一个现在他们踮起脚尖都碰不到的层面。 “王刘是地陵以及相邻三陵的绝对统治者,但是,他们的统治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统治。” “什么意思?” 张流转过身,背对着雨幕,却是正面看着寒续的眼睛,道:“刘王室治理的其余两陵我不说,单说地陵行省,刘王室扎根地陵行省这么久,都快三百年了,我问你,你有没有对地陵行省有过归属感,有没有过为王刘家效力的打算?” 寒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这种感觉他的确没有,因为他一直都是以一种绝不同于其余人的目光在看世界,何况是看地陵行省的政府集团了,他的眼睛里面只有反逆,又怎么可能会有效力这一方面。不过他明白张流想要表达的意思。 的确,以寒续的了解,从来没有人会将地陵行省当做是王刘家的土地,在人们的眼中,这都是神风联邦的土地,与其余行省的不同仅仅只是管理集团的姓氏不一样罢了。 “三百年了,在人们的眼中,看到的真正统治者也不是他们王刘,而是皇徐,因为整个神风联邦都姓皇徐,这就是皇徐家的土地。在人们看来,王刘只是效忠联邦皇室的一群人,人们就算受其福泽,却不会对这个家族有归属感,归属感只属于皇徐。” 张流声音冰凉如雨。 外头的大雨一点都没有减小的趋势,两道闪电接连撕破天空。 “你又想过原因吗?”张流问寒续。 寒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政治这个东西太复杂,原因很多,我想的话,一面旗帜举起来举得太大太高,归顺感几百年便根深蒂固,便不是那么轻易地可以被改变的。” 张流笑了笑,点头道:“没错,我可以总结为思想,似乎这个说法。敬畏,尊重,认定这块土地就是皇徐家的土地,所有人无论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是皇徐家的子民,这是神风联邦皇徐家根植到全联邦人民心中的思想,虽然暴.乱依然四起,但是你无可否认大部分的人都潜移默化地认定了这一点,而神风联邦又没有将这一切做得太刻意,这就是高明之处。 几千年前周王朝分封制,让自己迎来灭亡,而而今的这半分封制,神风联邦一开始便告诉了世人只是派出管理人员各自管理而已,并不意味着管理人员便是统治者,并且地方的主要决定权也还在皇室手里。这么多年皇徐推出许多政策以及教育洗脑来让百姓尊敬且敬畏这个唯一的皇室,便是这半分封制与分封制主要的不同——思想上的统治,以及权利上的不发散。 当年的周王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最后被诸侯国推翻覆灭,而今的神风联邦,却是做得极好,至少这个政权三百年来都没有出现有关破裂的问题。就算有反.动力量,也注定没法真正动摇皇徐家的王朝,这样的维持注定将这样一直维持,可能又是一个三百年,两个,十个,或者无数个。” 寒续并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些政治上的话题,在这样的话题上,他与张流都是外行,不过他却清楚的通过这段话,明白了张流要表达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王刘家不愿意这种情况的维持?”寒续眯着眼睛,斗胆揣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对这一王族的忠心有了足够人头落地的质疑。 因为这代表的是不再兢兢业业,是在越雷池,是造反! 当今王刘一族,要造反?! 张流手掌略微颤抖着,手中还没抽完,已经有了一大截烟灰的烟头抖落到了地上,他深吸口气,看着寒续,缓缓颔首。 “可以这样说,只是,还处于初步的尝试阶段,所以也不能扣上这样一个帽子。” 两人都感到有些冷,寒续靠在了一根方柱上,感觉稍微有底了一些。 “对于皇权来说,有了这样的亵渎之心便是造反。”寒续抬起头,对于这样的消息,他的承受能力显然大过了张流,因为他看着联邦王朝的眼神从来都不是子民的眼神,对于联邦内部可能出现的争斗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带动情绪,只是,这个结论还是太可怕了些。 “你如何能够确定王刘一族就是你这样想的?” 张流平静的语气当中是笃定,道:“因为天火会,也因为更多的案例说明。” 张流一边说,一边从打湿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机,手机是防水的,所以这样的雨水打湿之后还可以使用。寒续打开这没有上锁的手机,不需要点击什么,便看到一份打开的文件。这文件是张流统计整理的许多问题与解答,还有一系列足以证明他所说一切的证据。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在寒续肃然阅读文件的时候,张流把手背在身后,看着积水因为雨水落下像是长满了痘一样的街道,声音放得缓慢若风,“当年万渝城三大暗组织三足鼎立,天火会凭什么异军突起,并在几年之内就成为万渝城的地下霸主?并且看样子过不了几年,就能完全灭掉天狼和恶人流?” 寒续看到的文件的前部分便是关于天火会成立的几大疑点,还有天火会几次的离奇事件,而这些疑点与事件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不可能。 天火会的出现与成长,从道理讲,是不可能的。 “如果天火教主没有背景,没有人在背后支撑,天火会不可能可以在毫无凶名的情况下收下五大神将,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商业还是地下贸易全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再了不起的人也不可能再没有雄厚背景的帮助做到这一步来。” “天火会教主为什么总是铁面具示人,连他的手下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连五大神将里都未必知道他真实身份;他凭什么修炼卡道到高等巅峰的品阶?他凭什么拿到的‘天火降’?你们灭世主作案是靠脑子逃过的追捕,是靠脑子将我们玩得团团转,但是他天火教主明目张胆地和我通电话,明目张胆地杀人,这么多次行动却又一次次地逃出生天,为什么档案库里却没有他半点的资料?为什么运钞车一案他选择灭口也不愿意那个和他有苟且之行的人落网?因为他知道教主的什么信息?天火会为什么又从来不伤害政府官员?不冒犯他王刘家的利益?” 无数问题若外面暴雨来袭。 “要是把一切都和王刘划上关联号,这些疑点就没有那么难解释了。” 张流深吸口气,话音也若闪电连连:“我被调任来万渝城,却告知我重心要侧重在灭世主,而不是天火会,不只是警监刘星这样对我说,地陵行省的上司也是这样交代我,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天火会能够这么顺风顺水?我请求军队出马,也是请求到的联邦军方,然而为何护城军却一直没有出手过?” 寒续看着手机,目光越来越冷。 上面的资料已经足以证明张流的推测,其中一些机密的档案,更是将矛头擦得清清楚楚。 “意义是什么?”寒续将手机丢给张流。 张流一把握住手机,缓声道:“他们在尝试打造一个新的集团——宗教。” “宗教?”一个寒续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词。 “你觉得是什么在支撑天火会的运行,成员们眼中的疯狂,还有他们身上的火焰图腾……你觉得这些的作用是什么?” 寒续想了想,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声道:“信仰?” “没错,信仰。”张流缓缓点头,“维持神风联邦统治的,根源上是思想,所以王刘一族他们尝试从信仰入手。古代人们信奉神明,而天火教主便是尝试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一样的角色,让成员们崇拜他,为他疯狂,为他死。目的便是要创造一个思想上的王国,尝试缔造一个足够对抗这座联邦王国的集团。不再信奉帝皇,而是成为他们的信徒。 天火会是一次尝试,还有许多的路要走,里面当然还有许多的瑕疵,但是瑕不掩瑜,这个组织无疑是成功的。而这个计划他们取名为——‘宗教计划’。” 第180章 死,生 很多推测当然也只局限于推测,张流针对天火会提出的许多质疑可能有其他解释,并不见得就是能证明他判断的存在,可是疑点太多,哪怕其中偶有例外,也已经远远足以让人信服他的答案。 何况,他还有这么多的证据存在。 “我查了胡豆所有的秘密资料,并没有明确的文件指向这行动,但是他的一些聊天记录加上我勉强碰触到的机密文件,让我最终摸到了这场秘密计划的根源。”张流把对应的文件打开,再把手机丢给寒续。 手机里面则是他整理的一些笔记与聊天记录的截图,虽然没有明确的铁证,但字里行间的最后指向,便是这所谓的“宗教行动”。 这个词在神风联邦是陌生的,因为大灾变的发生,神明没有拯救人类,人们早已经放弃了神明的信仰,只会相信人类自己的力量,而联邦皇室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更是早就拆毁了所有的神庙。而此时此刻“宗教”这个前所未有的词的出现,让寒续心里感觉好像世界上一直空缺的某个东西,忽然在被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而慢慢填上了一样。 这种种线索都最终指向了王刘一族。 看着上面一条条像是利箭指向王刘的线索,寒续脸上的笑容变得讥讽无比,谁又能够想到,联邦政府的大敌,却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 所有疑点也迎刃而解。 “所以,他们会选择创造一个极端组织的方式,而不是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现,便是多钟试验项目中的一个,并且,这样彰显混乱的方式也能够降低神玄帝对于他们的疑心,从而保证计划的进行?而之所以在进行这样的计划,还要把你派下来,也是局势逼迫不得不贼喊捉贼的一部分,胡豆则是安排过来盯住你的人?” 人们称帝皇都是陛下,或者圣上之类的尊称,而寒续则是平淡的一句“神玄帝”,青山绿水之间,他目无帝皇的大不敬,让张流感到了一阵的心凉。 不过他分析得倒是极对的,张流很欣赏他的聪明,这是他认为灭世主能够孤立无援成长到今天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十分钦佩的一点,而能够在经历了这么痛苦的事情之后还保持这样的头脑,便更是了不起了。 他的语气略微谦卑了一丝,“没错,他们有几种类型的宗教构建,因为没有前车之鉴,所以试验的项目比较多,天火会是其中狂热类型的一种。至于为什么是城督亲自出马,则是因为自己动手最为放心,而他也只相信自己才能做到这样艰难的事情,甚至,我怀疑他是个变态,他本身就喜欢这种感觉,做这种事。” 寒续心头不禁苍茫。 就如胡豆所说,这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碰触的层面,因为这已经不是城市里三教九流之间的争斗,而是来自于王族与皇族的争斗了。 天火会只是一个缩影,而在这两座真正的驾驭神风联邦的庞然大物面前,他们只不过都是外面那颗颗雨珠那样平常而弱小的存在,顶多,能掀起一道涟漪罢了。 想着想着,寒续不禁笑了笑。 以洗脑的方式创造信仰,尝试壮大,缔造一个敢于挑战皇权的忠心耿耿的一个集团,这的确是一个胆大的大逆不道到了极点的构想。 天火会是政府的意思,黑市也是政府的意思,黑和白他们都插了一脚,这所谓贵族,比寒续所想之肮脏是一点不差……不过想到那个杀人如麻,害死了不知多少人,也杀死了自己几乎所有在意人的教主,便是这座城的城督,寒续眼角的锋芒变得越发的锋利,仿佛将外面的雨都道道望断。 而对于几大王族也好,甚至是皇族也好,都没有什么好感的寒续肩上的压力却不禁轻了一些。弄明白了背后的故事,但是却没弄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意义:“你告诉了我这一切,是想说明什么?” 张流擦了擦因暴雨气温骤降而流出的鼻涕,看着寒续被雨水凝结成绳,远还没干的头发,道:“我想帮你。” 寒续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相信他说的这番话。 即便有他前面的话语铺垫,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被人取走信任的人,平静道:“你是警察。” “你是坏人?” “我不是好人。” “我也不是好警察。” 张流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我想做个好警察,但是我没有选择,这个世界,也容不得我做好警察。” 寒续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睛,张流因为困倦而泛红黄的双眼,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闪烁。 寒续心想,他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和对自己有利的事,再加上之前放走过自己,还不止一次,他现在再选择帮自己,应该不存在什么阴谋算计。而他真想要对付自己,也没必要用这样一种方式。现在自己真的没别的什么选择了。 也不是说寒续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经历了天火会这样一次恐怖的攻击之后,他对于许多事情的看待都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寒续沉吟了一会之后,抬起头道:“怎么帮?我需要回报你什么?” 张流干脆地摇头,想到当年事,语气都低沉了许多,道:“不用回报我什么。当年我没法拿起枪,现在我救了你们,也感觉像是杀了许多我想杀的人。” 寒续本以为他会请求自己杀死当年那些害死了他女友的人,听到他这个回答,不禁微微一怔。不过他也很能理解这种情绪,他也刚刚失去了喜欢的人,此时此刻,不禁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况且天火会居然不是与联邦政府沆瀣一气,而是本来就是一窝……也是我愿意帮你的理由。”张流以前的坚持这个时候仿佛在烟消云散,他深吸口气,“我以前不觉得你是对的,但是现在来看,你应该是对的。” 寒续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道:“你有什么主意?”说着,寒续直接靠着柱子坐下,后背在柱子上擦下一道水痕。 “你不是最擅长拿主意?”张流也席地而坐。 寒续自嘲地笑了笑,道:“天火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也知道,说起来,应该是你发现了端倪,才给了胡豆可乘之机?” 张流点点头。胡豆现如今埋在荒山中的身体,正在被沁入黄土的的雨水慢慢地浇透,他的脊背当中也有了一丝由内向外的冷意。道:“嗯,我找对了方向,但是还没有锁定对象的时候,他因为了解一些过去的事情,所以比我更早的想明白了。不过,他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事情,我能摆平。” 寒续不禁看了他一眼。一个不敢拿枪指向当年贵族的人,看来也不是一个完全不敢放胆行违法之事的人,而他阐明这样一个把柄给自己,无疑也让彼此之间多了许多信任,挑明两人都是意识层面上的联邦逃犯,也让后面的对话变得轻松很多。 “我手头控制了一个天火会的堂主,看他的意思加上我自己的分析,天火教主应该是在等我自己现身,他们没有将我的身份曝光出去的打算。” 张流把手伸到外面,拉成线的雨水落下打在他小麦色的结实手肘上,道:“没错,他们应该就是这样一个意思。” 寒续摇摇头,他们要面对的对手这样看来不仅仅只是天火会了,还牵扯到了七大王族之一。他们掌握了自己的身份,而又不曝光,便是把自己牢牢抓死在手里,自己无论去做什么,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就算自己不顾身份逃跑,他们也可以将自己们的身份曝光出来,凭借灭世主之前的罪行,就已经足够全联邦通缉他们了。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他们已经是必死无疑。怎么做,都是在找死;而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等死。 寒续开始盘算手里有的东西,分析局势,“逃跑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够让他们手里的把柄消失,不然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意义,所以,我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 我们手里现在虽然有可以说明天火会是‘刘正王’反叛计划的证据,但是也远不足以成为翻盘的条件,我们的身份就算曝光这些消息,也根本没办法影响到这些庞然大物。我想就算我用这个拿去和他们谈判,也没办法谈,他们完全可以和胡豆撇清关系,也可以完全不认这些证据,毕竟天火教主到底是谁,其实说白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完全存在狡辩的空间。这些证据里有很多地方都是推测,有太多空子可以钻……他们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垄断网络,也可以轻松让我们的声音无法发出。所以你跟我说的这些也只足够让我明白事情真相,可并无法改变局面。” “的确是改变不了。”张流点头。 他们哪怕是真的握死了王刘一族反叛的证据,要翻盘也没什么可能,扎根联邦三百年的庞大的王族,怎么可能是他们这样渺小的角色能够扳倒的?这样的证据再多十条都没什么可能,至少现在是不可能。 谈判就更行不通了,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这么庞大的王族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如果自己是王族一脉,也不会放自己活路。以此为威胁更是会引来对方的完全报复,灭世主了不起,也仅仅只是了不起在一些小偷小摸上,上升到王族层面,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张流的调查结果的确是一张牌,不过只是一张局势牌,却不是一张能打出去的牌。做一万个假设,就算能够推翻这王刘一族,也没法拯救自己的性命。比起推翻一个王族这种事,寒续觉得自己活下来,能做的事情会更多。 “翻盘是没可能,但是,”张流话锋一转“死局是可以盘活的。”精光闪闪地看着寒续。 “盘活?”寒续诧异。 张流颔首,把手收了回来,道:“这也是我之所以来找你们的原因。” 第181章 向死而生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人活着是为了快乐,不负此生。 寒续活着,是为了将他痛恨的一切都为之改变。 年轻人的梦想多少有些中二、荒诞,不知天高地厚。虽然一个人的力量放到这个世界来说,都只是沧海一粟,寒续的梦想更是值得挖苦和讽刺,但是无可厚非的是,他这十多年来也一直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虽然梦想并一定就是必须拿来作为人生最终的追求,但是做一位极徒这件事的确是成为了他们喜爱并且乐于做的事情,而且他们,真的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灭世主。 他的王眸眸的人生,就是一个计划的人生。 他和王眸眸好不容易才被人收养,得到了联邦贫民区政府的认可,获得了户籍,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考了低等名们人人羡慕的分数,眼看着就要成为一位名正言顺的地陵大学的大学生,接触到这个世界更高的层面,变得更强大,真正能成为灭世主,然而一切却都灰飞烟灭……而如今要想摆脱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可能。被天火会拽着鼻子走是死,反抗也是死,最好的结局就是他和王眸眸放弃继续亡命天涯。可是……他还是王眸眸,都不甘心。 亡命天涯,就是半死,注定与未来一词无缘,谁会甘心未来以及为了这一声所未来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张流当年拿不起那把枪报仇,和现在他们不愿意重回苟且的人生,是一个道理,只是张流是面对仇怨怯懦地躬身,他们只是对人生以及仇怨的不愿低头。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太多挂念,何况是这样一个阶级分明的社会,谁也不愿意做那个最差的下流,何况,他们怀揣吞天的抱负已经十多年。 听到张流口中的盘活一词,以及他坚定且平静的目光,寒续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连忙问道:“怎么盘活?” 张流也不卖关子,沉声道:“你们现在一筹莫展,因为你们是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他们抓住了你们的把柄,如果这个把柄可以不是把柄,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必死的局面,横竖都是必死。”寒续叹息无奈地说道。 只有真正置身到他这个处境,才能明白他的痛苦。而一切又都是自己酿成的,所以因为连累心爱之人的忏悔,才会始终纠缠在自己身上。 要是自己死了能挽回他们的性命,他当然愿意自己死,可是自己死了什么都挽救不回来,却是在逼着他不能去死。 张流目光崛崛,“我的意思便是—— 向死而生。” 外面大雨倾盆砸下,一道闪电从铅云中钻过,将不敢有违逆之心的土地吓得瑟瑟发抖。而听到这四个字,寒续凳在这烂尾楼的身影微微地怔住,被闪电一瞬间打白的脸上,两丝逆色。 …… “寒续怎么还没回来?” 王眸眸将大黑油纸布小心地封好递交口,不过雨水还是滴答滴答往下流。虽然他什么事情都不拿出去说,也大声吼着让寒续坚强,但是他自己脑子里,也全时柳倩文的脸,全时婶婶沧桑的手,全是一个个可爱的人的笑容。 他叹了口气,虽然躲开了雨,但是所有的雨仿佛又都浇在了自己身上。 白琉衣还在内里制卡,王眸眸掀开帘子偷偷地看了一眼,对于她这个时候还愿意站在他们一边,他不禁有了深深的感动,只是他和寒续不一样,他对于这个女孩子的看法哪怕摆得再平整也没法和她做知心之交,也没有这个打算,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又继续坐在地上,等待寒续回来。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两个人,要是不确定寒续的安全,他不可能入睡,而且心头的阴霾与疼痛,也让他全无睡意。 外面很快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 借着树林与荒草的遮掩,寒续掀开遮挡地窖门的枝叶,一跃而下。地窖里比起外面还是要温暖许多,光也把他的影子拉得略有磅礴。 “寒续。”看到寒续安然无恙回来,不过浑身都被暴雨淋湿,王眸眸连忙起身。 听到寒续回来,白琉衣也从玄卡中抽回神来,掀开帘子走到外面,不过她的目光却不是在寒续的身上,而是在紧随寒续落入地窖中那人的身上。 神经的高度压迫让王眸眸好似惊弓之鸟,注意到外人的出现立马握向了身旁的那把柴刀,冰冷的刀攥在手里,随时会扑身向前砍向来人。光线以及雨衣的存在并没有让他看清来人具体是谁,等到对方掀开雨衣露出完整的脸,他才不禁愣住,旋即死死蹙紧眉头,“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对这个人自然也不陌生,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大对头——张流。 张流脱下身上的雨衣,成熟的方脸被打湿之后更显坚毅,他看着王眸眸点了点头,还没来记得及说话,帘子被掀动一位白衣少女走出,他不禁又转头看向芙蓉走出来的白琉衣,也诧异了起来,“是你?”顿了顿,“我们见过。” 白琉衣望了一眼湿淋淋的寒续,知道他既然带这个人来,那么自然他就不是敌人,所以对寒续点了点头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帘子后。 “眸眸,他是来帮我们的。”王眸眸之前小心地去购买了日用品,寒续从塑料口袋里抽出一张毛巾,擦起脸。 “帮我们的?”王眸眸疑惑地看着寒续。 帘子背后,白琉衣摸出了一张断音卡,而一道紫色的光纹从光界之中缓缓出现,将昏迷在地上的墨铜包围了起来,确保声音不会被他听到。 寒续感激地看了一眼帘布后的人,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黑布上前蒙住了昏迷的墨铜,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对王眸眸道:“没错。” …… …… “我们的身份是这场博弈的中的筹码,也是天火会手中的凭仗,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放弃现有的这个身份?”三人席地坐在地窖之中,暴雨就落在他们头顶的土地上,一滴滴的水从上面沁出来,滴在他们的中央。 “嗯。”张流看着他,“没错,你们的身份是制衡你们的存在,与其让天火会攥着这一点,成为你们的必败的弱点,倒不如主动放弃。” “放弃?”王眸眸皱紧眉头。 “嗯。”张流严肃无比,挑明道,“天火会要你们死,现在你们的朋友都认为你们死了,所以,你们其实可以真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死了。你们是法律层面上的真正死亡,这样,无论天火会是公布你们的真实身份还是如何,对你们而言,都已经无所谓。” 死,自然是一个沉重无比的词,此时此刻忽然出现,这本就沉重的地窖,也霎时更加沉重起来,滴下来的雨水仿佛都已经加快。 王眸眸感到有些冷的同时,眼睛不禁微微一亮,但是又立马一沉,道:“我先不说执行这一点的难度是什么,我们要是直接就这么‘死’了,那就是变成了九等民都不如黑户,和直接亡命天涯有什么区别?” “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新的身份。”寒续对王眸眸道。 “创造新……”王眸眸正准备不耐烦地驳斥,然而他鼠目一样的小眼睛,看着寒续眼中的镇定,再转头看着坐在他们面前的大名鼎鼎的警督,他的双眼霎时精光四射,双手更是不禁颤抖了起来,“对啊!创造新身份!”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那是因为创造一个新身份是一个根本没什么可能的事情,然而在看到这位联邦政府官员——张流存在的那一刻,这个可能便不是那么的没可能,因为,他就是一位政府官员! 自己的黑客技术,加上这位警督的一定权限,便能够做到这一点! “如果试试,说不定真的可以!” 技术和权限上面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么这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便可以真的完成! 寒续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拳头一点点握紧,眼中杀意凛然,道:“没错,他们抓住我们的身份不放,那么我们便让这两个身份都死亡。 就是金蝉,脱壳。” 第182章 我成功了 重新用一个新身份生活,就意味着以往也便是现在的一切都和自己再无关联,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寒续和王眸眸都死了。但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总归有太多的舍不得。 好不容易才考上地陵大学,好不容易才拥有此时这名正言顺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这么多人因为自己而死,这么多仇恨,要将一切都放下,谈何容易? “有没有别的法子?”王眸眸原本精神的脸,慢慢地变成与外面的天色一样颓然,事实上他比寒续还感性得多,不然也不会是由寒续来做绝大部分的决定了。 “眼下,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张流摇头道。与灭世主二人有了更近一些的接触,他对于这位最为神秘的胖子黑客不禁有了不小的改观,因为他和他以往在黑暗中表现出来的形象很不一样。 在张流的预想中,他们应该要更冷酷一些才对。 王眸眸叹了口气,道:“知道我们死了,郑云儿得多伤心啊,她才刚刚失去了柳倩文;还有老师,还有我去上班的那个商店老板……我都还没来得及请假,我……”没有人打断他,他却自己因为心里的难受堆叠,而慢慢地停了下来。 悲伤的情绪在他们心中缓缓飘荡,逸散入了这雨夜冰冷的空气当中。 “其实,像你们这样的人……”觉得这种说法好像很有讽刺性,张流顿了顿,加了句解释,“我不是挖苦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离经叛道的人,不应该这么感性才对。” “你懂什么?”王眸眸不耐烦地驳斥道,他并不喜欢别人窥视自己内心。 就事实上,别人所认为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因为经历了太多冷酷的东西,所以爱憎都会向两极分化严重,别人根本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在做人。 不伤害好人,不饶恕坏人,中二至极的原则,却是他们做人的原则,也是他们最为通透的本性。 “其实不管做什么选择,我们在思考的都是如何活下去,这是后路。不管我们最终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无所谓,也都不会影响眼前事的决定。”寒续将王眸眸的惆怅打碎,冷冰冰但是坚决的声音,让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什么意思?”张流问道。 “我想灭了天火会。”寒续平静地望着张流。 他平静的黑色眸子,里面流转的似乎是来自地狱的气息,却让张流这在品阶上比他高了数品的大警督,不及都感到了一丝的忌惮。 这样的气息磨砺,自然只有经过大生死的人才能具有,这刚刚步入青年一阶的年轻人,甚至是经历了许多远超过张流阅历的可怕事情,而他在现在这个局面说出来这样的话,也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有骨气是好事,灭世主也应该有骨气,为人所不为,但此刻在张流看来,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一些。 “我们刚才不是讨论了这个话题?其实不管讨论不讨论我们应该都要明白才对,对抗天火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寒续手扶着湿透的下巴,摇头,“他们手里有我们的把柄的时候,反抗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们反抗,输是万劫不复,而他们握着我们至关重要的身份把柄,我们也怎么都不可能赢。说到底,无论输赢,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但是,在没有把柄的情况下,对付天火会却不见得不行。” 寒续之前和张流的探讨,一直是在思考如何帮他们逃出升天,活下去当然是当务之急。 而成为全联邦的通缉犯是如何一个概念?强大如地陵行省的第一械师林雪痕都几度丧命,上一次在万渝城与两大巅峰交手也险些殒落,过着逃亡生活,灭世主这样孱弱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有活路?所以从头到尾张流想的都是怎么帮脱身。 正是因为他们都是想的都是怎么活,所以便没有思考过如何反抗。 天火会攥着灭世主身份这一把柄,当然是他们占据主动权,虽然说所谓的“向死而生”若是成功,就可以无视这一把柄存在,那么他们的被动局面就荡然无存,可是在张流看来,依旧不存在有翻转局面的可能。 “怎么个对抗法?”张流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他是在说胡话,就算身份这一点不再是把柄,也没办法赢得了如此浩浩的天火会。 “如果只是寒续和王眸眸,这两个身份死了,那么不代表危机解除,因为天火会的背后是这么大一个王族,他们知道我们实际上没死,所以就算拿着假身份,我们此后的日子也没法正大光明的生活,但是对于我和眸眸来说,正大光明这一点,十分重要。” 寒续站起身,站到地窖口,仰头看着外面的暴雨。 “你的意思是……”张流转头。 “没错。”寒续点头,“我不只是要法律层面的死亡,我要所有人都觉得灭世主死了,这样新身份也能光明磊落,没有人再会来怀疑我么,我也要用这种方法来对抗天火会。这,才是真正的向死而生。” 外面的暴雨,哗哗落下,寒续的心湿淋淋,可也被洗得越发通透。 “我,要报仇。” 他话音立落,没有说具体的计划,而张流却是不禁愣在原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执行还不太清楚,可单纯的想法能够蔓延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纯的智慧所能触碰,还需要真正极徒才敢有的思路。刚才自己所谓的太年轻一词,张流在心底默默收回。 …… 张流回到了警局,整个人昏昏沉沉,但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关于胡豆死亡的事情还需要处理。而万渝城因为实在是太乱,最近更是乱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这样的杀人,对于他张流来说还是很容易摆平。 这本来就是一个杀戮无常的世界。 除了胡豆的事情,还需要解决王眸眸与寒续的户籍问题,贫民们的户籍办理都有派出所的人员解决。而凭空创造两个人物,层层关卡都经得起考核,作为一位警督,他要做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简单,所以,他需要进行一些计划。 王眸眸,就是他的辅助者。 谁又会想到,抓了灭世主一年多的张流,会入手帮忙帮助他此前的大敌?张流自己也觉得无法想象,所以坐在电脑前,他的手开始都在抖。 …… 外面天明。 新的一天照常到来。 追杀的人还在追杀,逃亡的人,还在逃亡。 寒续也缓缓睁开打坐的双目。 既然已经开始慢慢找到了希望,他眼中的颓然也一扫而空,变成了以前那样,精光闪闪。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只是痛色,还蛰伏在他的瞳孔里。 光线透过地窖口的黑布筛进来,几道碎光淡淡,散发着晨曦的味道,望着地窖中央的那滩积水,捡起了一块黑布小心地铺了上去,然后再靠着地窖的水泥壁盘坐了下来。 识海之中的精神力在他的调动下,开始运转起来,他手掌往前推,口袋当中的一张火球卡便往前悠悠地悬浮而出,在空中微微的起伏着。 迈入中等品阶之后,他还一直没有来得及去细细感知一些微妙的变化,现在才终于了有了这个空闲,仔细地去感觉隔空控卡之后,他才真的发现了精神力在迈入中等品阶之后,都要纯净了很多。 寒续手指微微扣拢,好像是抓紧了这空气一般,玄卡细微的起伏便也随之消失,像是凝固在了空气当中一样。 闭上双眼,脑海之中的精神力不断地通过双手与前方的玄卡感应着。识海已经壮阔了许多,以前的小潭现如今已经有了明显的扩张,寒续保守估计现在的精神力已经允许自己连续使用两张二星玄卡了,而这样的使用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弱化——要减小了威力才能勉强用出,而是真正的完全释放。 回忆起杀鬼弃时候动用的那张光激,已经比起对付津天时候的要强出许多,而若是在给他一点时间更完美地催动卡纹,他相信他可以爆发出更强的光线。 回过神来,微微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身前的玄卡上面,继续全神贯注于这中等品阶的玄卡师所才能具备的隔空控卡。 隔空控卡当然不等同于精神力外放,这和元气外放一样,都要迈入高等品阶之后才能做到;隔空控卡只是识海中的精神力与玄卡之间产生了共鸣,从而能够隔空操控玄卡,但是真正的使用,还是需要以这肉身为介质,真正碰触到玄卡上的卡纹,才能注入精神力到玄卡之中达成启动玄卡的效果。 等他成为像天火教主那样高等品阶的玄卡师之后,他便可以做到玄卡外放,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够控制玄卡移动,而同样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将精神力注入卡纹之中,完成玄卡操纵。 “五米?”将玄卡缓缓往前隔空送出,达到约莫五米的边界之后,便再难进寸步,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极限隔空控卡距离了。寒续估量了一下这个距离,他甚至收回玄卡,起身从王眸眸的黑塑料带里拿出交代他买的卷尺,将自己所能隔空控卡的最远距离测量了下来。 “五点六五米。” 因为这测量已经蔓延到了帘后的缘故,他不得不进入地窖被帘子隔开的里层,看着最后的测量结果,将其记在心里。 白琉衣就坐在简易木头拼接的凳子上,同样简单的桌子上面则堆满了图纸与卡底。 委屈她住在这里,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但是她却并没有什么怨言存在,此刻只是看着这位已经成为了中等品阶玄卡师以及武师的年轻人,小声地道了一声恭喜。 “谢谢。”寒续对她微微地笑了笑,把卷尺收好,回到原地,反复测定试验数据。对他来说,精准把控住自己隔空控卡的距离,也对战斗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境界……寒续知道,若不是自己面对大痛,面对极限,自己迈入中等品阶还需要一定的日子,否则继承了白帝恐怖天赋的白琉衣,应该是要走在自己前面才对的。 白琉衣握着钛金属笔,勾勒完最后一笔,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做的卡片,然后起身,将一张玄卡递给了他。 这是一张雪白的卡片,是二星玄卡一般才会采用的白鎏金卡底。寒续是没有储备这种卡底的,所以她用的是自己制卡的卡底,而不是寒续给他的卡底。而卡的背面,她也像“地火流”的背面一样,小心地写下了像是商标一样的“白琉衣”三个字。 “这是?”寒续不解地看着她以及这张卡片。 “我成功了。”明明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白琉衣则只是平淡地说道。 第183章 我们成功了 雨后的树林中,雨水冲淡了花香,少了竞争对手,泥土的芬芳之气便浓郁地充斥在了空气之中,带着水香的蝉鸣在树上争个不停。 沿着泥泞的小路,寒续和白琉衣一同来到了树林当中,站到了五颗仿佛树顶插到了灰蒙蒙天空中的梧桐前。 而为了防止墨铜逃跑,寒续把墨铜蒙上了眼睛,一起带到了林中来。 “你们是在干些什么?放了我可以吗?我可以向教主求情唔——”他条件反射的以为他们是准备处决自己,丢掉了此前的嚣张和冷酷做派,慌张地大喊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完,一块布又塞到了他的嘴里。 一根长得好像牢笼一样的囚木树的树枝落在了白琉衣的肩头,她的肩膀一下就被枝条上的雨水所打湿,不过她却没功夫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是略微紧张地看着寒续。 寒续站在树林中略显开阔的草地上,手中拿着的,则是那张有着白琉衣名字的玄卡。 凌风神纹的偶然出现,到此时此刻出现在他手中这张卡片上,一切都恍然像是一张梦一样。几千年来都没有人走成功的路,此时此刻,希望却承载在了此刻手中的这张玄卡里,让寒续的心情也慢慢地沉重下来。 心跳变得急促,寒续反复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状态。 成败,在此一举了。 “我开始了。” 寒续对着柳倩文比一个手势,然后岔开双腿,识海之中的精神力被慢慢抽出一缕,开始小心翼翼地往玄卡之中注入。 手中这张雪白的卡片,开始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因为寒续有意识地放缓精神力注入的速度,所以只是在纹路之中缓慢的流动。 精神力在玄卡之中的注入一切顺利,白琉衣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凝纹,让寒续的精神力明明是一种消耗状态,但是却仿佛流入了美乡中一般,运转欢快而通畅。 白琉衣的制卡能力,毋庸置疑。 “玄卡直接催动有效。”不用等到光界凝现,寒续便能笃定这一点,而他的玄卡使用天赋,也一样毋庸置疑,何况这还是他最为擅长,滚瓜烂熟的火球卡。他几乎是精神力触碰到卡纹的那一刹,便能确定这卡纹没有问题。 白琉衣因屏气而鼓起的酥胸这才缓了下来,琼鼻中更是舒了一口长气。 这样完全没有前车之鉴的玄卡重造,是在原有的完美卡纹中新加入了一些史无前例的辅助卡纹,很有可能这样的铸造便会将原本的卡纹都破坏或者影响,从而达成直接的催动都没有可能,而这也是每一次玄卡改造的必要试验流程中的第一步。 目前玄卡的制造第一步试验,是通过的。 不过她很快便又开始感到更为紧张,因为后面的测试,才是他们本次开拓成功与否的重中之重。 “我尝试运功。” 寒续将精神力缓缓撤回,玄卡上的光芒慢慢熄灭,而他的丹田之中,元气则开始了运转。 凌风神纹是他运转《凌风神谱》的时候偶然所得,自从三大巅峰一战之后,他们意识到凌风神纹是用来辅佐其余卡纹这一点,有关全新玄卡构造的进展便进入了正轨,而这张玄卡所创造出来的唯一意义,便是实现玄卡与《凌风神谱》的完美结合。 武道与玄卡之间本毫无关联,在内容与形式上也都有着本质的不同,虽然二者可以相互映衬,但是始终都不是完全的相融,武学与玄卡之间,始终是两道不可能相融的平行线。而这张玄卡的成功创造,便意味着他们可以将武道与玄卡完全地糅合在一起,让着没有关系的两者,合二为一。凌风神谱,便是其中的关键。 白琉衣抓住因为感知到空气之中异样气息出现而竖起耳朵的墨铜,往后面退开,给寒续留下更大的空间,屏气凝神地看着寒续。 寒续是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地陵行省的乡巴佬,但是她白琉衣不一样,她是超脱凡尘的白帝的女儿,家境也好,还是接触到的层面也好,都和寒续不一样,不过此时此刻要进行的事情,对于她而言,都具有着前所未有的意义和冲击力。 对整个世界来说也是。 因为,他们正在尝试走的,就是一条空前绝后的路。 粉拳不自觉地攥在了一起。 ……寒续的身体里,元气运转。 而一道道微风,开始环绕他旋转。寒续的经脉以及身体之中,都有一道道肉眼无法看见却又蕴含了强大能量的风旋出现。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开始不同,缓慢但是仿佛又快速到了极点的微风,让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真正让人畏惧的力量。 这是白琉衣父亲的绝学,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武学之一的——《凌风神谱》。此前提到这几个字她都会心神震动,但是现在亲眼看到,却都已经不再因为那个死去的人而有什么情绪出现。 或许,这就是习惯吧。 ……寒续开始正式演练武学。 呼—— 腿风伴随凌风出现。 他练习的是他自己改编的凌风神谱,只有腿法,这样掩盖的方式可以让人完全感知不出《凌风神谱》的痕迹,但是,其本质的高妙却又不会受到影响。 林中的空气开始慢慢地随着他出招的韵律而流转。 寒续一腿腿开始宛如风暴一样出现,他的身形也好偌旋风中的气流一样,不断迅速地变幻。 只是他此刻展现出来的武学的片羽,便可以将不知多少对手击败于身下。如此高妙而强悍的武学,如何才能做到在偷学的情况下掌握?又要多高的天赋才能做到自己改编? 白琉衣自问做不到,而再看到寒续此刻展现出来的这等完美武学,他境界虽低,比不上她印象中自己父亲展现的画面,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父亲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凌风神谱未必有他修得好,而且寒续自己的改编,也让这武学另外有了一种味道。 白琉衣的心神再度微微震动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她此前心心念念的父亲白帝,而是寒续现在表现出来的武学。 无法否认她之前看寒续的时候,总是从他身上看到白帝的叠影,而她也是真的想从他身上找到失去父亲的慰藉,不过此刻真正见到了他演练的完整神谱,此前那种感觉便丢失了下去。 她看寒续的眼神却并没有因此变得锐利,反而是变得更加的平和,还有十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心安味道。 ……寒续的心神也不禁震动了起来。 因为随着他运转凌风神谱,他的精神力根本不用去感知手中火球卡的卡纹,甚至都不用刻意调动精神力去注入,只是心念一动,精神力便立马灌入了手中的玄卡之中! 这种震动很快变为狂喜的震撼。 精神力便是注入了被白琉衣天才构想切分成两段,各自在玄卡首尾两端的“凌风神纹”之中,而后随着他的武学运转,再自然而然地完全流入了玄卡之中!凌风神纹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而寒续只感觉自己凌风神谱的运转,都要迅速了一分! 根本无需分心精神力在玄卡之中的流动,精神力仿佛在武学的带动之下催动着玄卡,自己熟稔的火球卡的卡纹完全不被分心地完全启动,甚至以比他寻常正常启动火球卡更短的时间里,一道光界,骤然在寒续的身前弹开! 而寒续的武学运转,还在继续。 光界在凌风之中凝实,好偌风暴当中固定的显示屏,也好似猛插在心里的震撼针! 白琉衣的双眼顿时睁大,明湖一样的眸子里,波澜不休。 躺在地上的墨铜,感知到空气之中骤然相交的两股截然不同的派系气息,虽然因为看不见,以及自己想象力被现实的限制,没有联想到是某条早被宣告死刑道路的激活,却也明白这定然是一道极为强大的力量,还在微微挣扎的他像是木头人一样僵硬在了原地。 寒续也在震撼当中。 在完全不用中止甚至减缓其中一脉的情况下,可以去运转另外一个派系的力量,完全没有半点关联的卡道与武道之间,就这样相映相衬,甚至互相推进,完全地融为一体! 谁可以想象?精神力在卡纹中的运转可以促进武学的使用,而武学的使用,可以让玄卡的催动完全变成无需分心的本能!看似微妙的差别,却是整个人类都没有迈出来的那一步。 这就是,架构了卡道与武道的数千年来人们都没有跨入的领域——卡武道! 两颗火球,在寒续一脚踹向五十米外那颗大树的时候,从光界之中呼啸而出! “轰轰——” 火球爆炸,猎猎焰火霎时环绕了被火球的力量所直接撞断的大树。 寒续笑了起来。 “我们成功了!”他狂奔到白琉衣的身前,在后者一脸的茫然与绯红之中,将她一下抱入怀里。 “我”和“我们”,一字之差,却让惊慌失措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嘤咛的白琉衣僵在了他的怀里,耳根上,有一缕完全不同于那晚在地下室中的尴尬撞见的羞涩。 第184章 进展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他们是在尝试什么东西? 外面的一切都极度的陌生,好奇心和恐惧一起扎在心里,墨铜整个人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刚才展现出来的力量他都为之畏惧。 寒续满心都沉醉在喜悦之中。 卡武道,一条几千年来都没有成功——至少记载里没有成功过的路子,就让他们这样闯了出来,寒续怎么可能不开心?这样的狂喜让他甚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悲痛。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白琉衣,是天才制卡师的她想出来了怎么将凌风神纹融合到卡纹当中,当今的许多大师级人物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偏偏就是她做到了。 “你真的是个天才!”寒续大声地说道。 白琉衣的绯红已经爬到了脖子。 寒续依然沉浸在喜悦里面,并没有发现到自己此举的不妥,也没有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松开白琉衣之后,寒续激动地端详着手里这张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的玄卡,而即便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玄卡,也比此前他所看到的任何一张玄卡都还要诱人。 寒续按捺住心里这种迫切的喜悦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凌风神纹的出现也不可能让一次性玄卡变成永久性玄卡,这是卡纹本身设计上的问题,而不是凌风神纹可以改变的问题,要想让打造出来的新玄卡也能够永久使用,那么也需要玄卡本身也是永久性玄卡才行。 寒续一掌劈在了墨铜的脖子上,将他打晕,有些事情是不介意他知道,而有些事情是他所不能知道的。 墨铜心里一片混沌,昏厥冲上脑门的前一瞬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年轻人究竟想做的是什么事情,要用这种方式来反复羞辱自己? “你再制造一张这样的火球卡要多久的时间?”寒续问急于掩盖脸上的羞躁而转过身背对自己的白琉衣。 “火球卡,应该是两天。” “两天?”虽然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背对自己,可是听到这个数字,看着她的倩秀的背影却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白琉衣随手挽着一根野草,在指尖旋转着,道:“凌风神纹的融合技术只要真正掌握了,做起来也并不复杂,两种卡纹的融合方法,这么多天的试验,我也已经很熟悉了。” “这样。”寒续点点头,随手一招,二星玄卡火动便漂浮在了空中,落到了他的手上。 随着他注入精神力,三秒钟的时间过后,一道巴掌大小的光界出现在寒续的另一只手上,而一簇没有半点温度辐射出来的凝温玄火,从其中呼啸了出来,在他的手心之中缓缓跳动。 掌握了玄卡高级使用技巧卡向神移,这样许多使用方向死板的玄卡,在他手里都可以展现得灵活至极,而看着这蹙火焰,寒续也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拳头一握,光界消失,火焰也熄灭在了手心当中,他推出卡片,隔空控制着玄卡,飞到白琉衣的面前。 “火动?”白琉衣接过有着白色卡底的二星玄卡,转头好奇地看着寒续。 寒续这才注意到她的脸颊上还有残余的晚霞般的红晕,好奇道:“你脸怎么有点红?”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凌风神纹与火动结合?” 瞧见她又立马背过身躯,寒续愣了愣,点了点头。他对于火动的掌握在这些天已经完全熟悉了,许多玄卡师钻研一辈子才能钻研懂的一张二星玄卡,他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便熟稔于心,而他也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张二星玄卡上,甚至,他本身的构想里,与凌风神纹最该结合的玄卡也是这一张。 “火动是一张持续消耗型的二星玄卡,也是一张极强的二星玄卡,若是它可以与《凌风神谱》结合,我觉得我或许可以施展出恐怖的力量,面对任何一位神将,都有一战之力。” 白琉衣端详着这张二星玄卡,比起火球卡要复杂了几何倍数的卡纹在她的眼里,慢慢地进行了拆分。 “我不知道,或许可以试试。”白琉衣没有把握地摇摇头,“火球卡的纹级和火动有很大的不同,我不清楚拆分的方法放到火球卡上还有没有用,就算有用,我也还需要在卡纹之间做一些别的架构,也需要花不少的时间,所以我没法给个答案。” 寒续真挚地对她说道:“好,谢谢了。”寒续想到了他们研究的另外一个玄卡项目,问道:“从百运制卡行手里拿来的那个玄卡有眉目么?” 白琉衣摇摇头道:“还没有,并没有花时间在那张玄卡上面。” 寒续道:“我听说各高校里面都会派发任务给学生,学生们也有自己接任务的,这对于学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考入虚门大学还需要通过测试,暑假要是自己完成某项指标可以增加考入的概率,抓我们是一举两得……不过现在既然没办法再拿我们的脑袋去当做入校的筹码了,要是可以研究出来那张玄卡,也算不小的考核分量了。” 闻言白琉衣不禁看了他一眼,寒续平静的眸子里,这个时候却仿佛荡漾着洞庭波澜,让人舒心极了。 白琉衣心里暖暖的,他的关心又让她有些不愿意接受和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道:“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们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寒续表情又凝重下来,点了点头。 天火会握着他们真实身份这一把柄,而在寒续自己的构想当中,是打算移花接木就着这一点进行的,而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天火会应该会要等不及了,很快会有下一步行动,寒续不喜欢被动,所以他们如果真的要反抗,那就需要在天火会动作之前率先一步动作。 寒续踢了踢昏死的墨铜,“所以我故意让他知道我们在计划着反抗。”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锦袋,一摸出来,空气中就飘荡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见过你的脸,虽然按你所说你的真实身份是被学校隐藏住了的,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冒险,所以我会弄瞎他的眼睛。”寒续细心地提醒道,“你要是不喜欢最好不要看。” 残忍的手段却并没有让白琉衣有太多的不适,她只是看了一眼寒续,然后稍微退开了几步,望着他手里的这个锦袋,她才想起来有关古丹学院那夜下毒成为最后获胜者的事情,而此后她便再也不知道其余学生们的下落,那两位成功赢过众高校生赢得灭世主的两位学生最终如何更是不得而知。问道:“他们死了?” 寒续愣了愣,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道彼此之间这个时候不该隐瞒,所以还是点了点头,道:“在我死与他们死之间,我选择了他们死。”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场生死游戏,在对和错面前,活着和死亡才是唯一值得去做的选择题。 白琉衣没有说话,寒续看着她平静的脸并没有因此而泛起来什么异色,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将锦袋中的毒药,全部灌入了墨铜的嘴里。 灵药比起寻常的自然药物,就像是武师比起寻常人一样,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在服用下这名为“黑天”的灵药系的毒药之后,根本不用等待,昏厥的墨铜立马痛苦地惨叫起来。 他原本只是被黑布蒙起来而什么都看不到,此刻却是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双眼视力在被剥夺,筛入黑布的光芒在慢慢地消失,而他眼眶之中的肉在慢慢地脱落,钻心的痛让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撕心裂肺地大叫刺到白琉衣的耳膜上。 白琉衣有些受不了这个画面,蹙着眉头退到了远处。 寒续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小心地卷了卷袖子,在他旁边蹲下。 “你杀人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痛苦?听到痛苦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应该是另外一番滋味吧?” “王……王八蛋……我,我要杀了你!” 寒续冷冷地笑了笑,有几分地酸楚。,墨铜现在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天火教主在他生日那天折磨他时候自己发出的声音。想到这里,寒续的眼角的冷意越来越明显。 他解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和锁链,才刚刚解开黑布,两颗眼珠失去了束缚,像是两颗玻璃球一样从他眼眶中滚了下来,砸到了还挂着水珠的青草上。 “一直往东爬,你就可以遇到人,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到你的教主,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寒续看着在原地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嘶吼乱滚的墨铜,不再理会,径直来到了白琉衣的旁边。 “我们回去接着研究玄卡,我觉得凌风神纹似乎可以有一个新的进展了。”回顾着自己刚才施展凌风神谱的时候脑中闪过的几道奇妙的纹路,寒续隐约觉得,迈入了中等品阶之后,似乎凌风神纹的构建能够更完整一些。 第185章 有心,无情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便有人能够做到一边使用武学,一边催动玄卡,施展出强悍手段,但是这始终也只是两者的交叉使用,而不是两者的融合。 一位卡武双修的武者,一拳挥出的同时,一边操控玄卡,爆发出火球,纵然可以爆发出强悍的威力,然而火球与拳之间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强大武师爆发出的拳劲甚至会破坏火球的前行,火球也会限制拳的挥出,总之两者之间或多或少会发生掣肘,而这样的掣肘,反而会让威力下降到不如单独使用其一。 而寒续他们的成功意味着的是,他一拳挥出,火球会像是他本身这一拳便会产生的力量一样飞出来,而玄卡当中的推动力会带动拳劲,而拳劲又会成为火球的推动力。 这,就是卡武道。 卡与武的,全然一体,一条无数年来人们都渴望走成功的路。 至于这条路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实现,在未来很多年貌似也无法实现,寒续也思考过原因。根本原因便是,要实现这一点,需要很多点条件:一点便是卡道与武道的天赋都需要高到恐怖,这样才能够架构两方。而第二点,便是需要一门高妙至极的武学,这门武学中需要机缘巧合地存在于玄卡架构的可能;虽然寒续还并不明白《凌风神谱》与玄卡之间的契合点究竟因何而来,又存在在哪里,可他知道白帝是一位了不起的全才,所以存在创造着一切的可能。至于第三点,便是机缘了。 就是这缺一不可并都严苛至极的三点,数千年来像是一座不可翻跃的山丘一样横亘在人类前进的道路上,被人们判定为不可能成功的路径,是上苍给的限制,就像人可以飞行,但是却不能自己长出翅膀一样。 而现在,这条路就铺在自己的眼前。 一条崭新大道机缘巧合,被两位高等品阶都还够不着的人所破解,对于几千年的玄卡历史以及这条历史长河上出现的无数伟大星辰般的人物而言,可能都算得上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不过寒续还是白琉衣他们都清楚,这条路实际上也不能算作是打开,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敞开了一扇门而已。 有了能与《凌风神谱》完美融合的火球卡,那就可以有下一张,等到他境界再强大一些,可以多卡同施的时候,可以有无数张玄卡环绕自己旋转,而自己一招一式之间只需要心念所致,凌风神谱的力量便能带动出来无数道玄卡的力量,两种力量相互融合…… 寒续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画面,无数道恐怖的玄卡飞天而起,而百里龟裂大地下冲出的火焰冲向天空,将整天天空都吞噬。 百里寒秋的玄冰和独孤峰的神玄大剑在火焰之中败退,联邦王朝土崩瓦解…… 幻想的画面出现在脑海,而后在寒续渐渐控制住心神之后,又渐渐消失。 他哈市盘坐在地窖中习惯坐着的那个位置,一道道微风在环绕他旋转。比起在林中展现《凌风神谱》时候的狂暴,他现在的施展只能用细水长流来形容。 身体里的元气运转地极为缓慢,便是为了仔细去捕捉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灵光。 当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对于许多机缘的把握靠的自然是灵光,可是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许多的机缘便不是机缘,而是自己随手便能创造出来的了。 寒续很确定凌风神纹的出现便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当时武道与卡道都只有初等八品的他,在一次的偶然际遇下捕捉到了凌风神纹,而自己如今已经比当时强大了一些,迈入了中等品阶,对于精神力的把控还是对于元气的把控都已经上升了一个层次,那么当初自己怎样重演都无法再偶遇的机缘,现在难度会降下来许多才对。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大道至简,这简单的道理在旷世的“凌风神纹”当中,也是同样存在的。 寒续自己隐约知道现有的凌风神纹上会出现新的几条纹路,而这几条纹路的出现,会让凌风神纹与玄卡之间的结合进一步的拓宽。 只是,际遇出现的概率变大了,也还是机缘,不是百分百会实现的事情,所以他还需要更多地等待,以及更多的演练,不过心中怀揣执念的他很清楚,他一定会捕捉到那一丝的机缘,将凌风神谱变得愈发地完善。 然后,将那戴着铁面具的天火教主,碎尸万段! …… …… 天上又开始下起里的小雨,雨水拍在破败的贫民区,也拍在葳蕤的树林中。 淅淅沥沥。 城市的建造并没有改变森林存在必要的事实,万渝城里有大片这样的森林存在,而就是这某片因为缺少食物的贫民们无节制地捕杀而几乎没有动物可言的树林里,地上的青草与堆叠的树叶之中,浑身都是烂泥的墨铜像是一只断足的虫一样在上面蠕动。 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的他,已经爬了足足一公里的路,本来就只是依赖战械存在的械师,身体并不强悍,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山林崎岖,这短短一公里路他爬了足足一天。 他现在浑身冰冷,泥水浇透了他整具身体,两只手更是全部脱皮,泥水甚至都灌入了他空洞洞的眼眶里。 如此骇人的模样,足够吓哭任何一个孩子。 而他自己已经没法哭泣的双眼,内心深处却依然在哭泣。他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他知道以他现有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再爬出太远的距离,不过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他往前不断地攀爬着。 “救我……” “救命……” 他一边在淤泥覆盖的草地上艰难地爬行,一边用他沙哑的嗓子发出像是海底求救一样机会渺茫的微弱呼喊。 他就这样一直爬行,又足足爬了一两个小时,他感觉浑身都要在雨中溃烂的时候,泥泞当中忽然有代表希望的脚步传来,他顿时惊喜地用手拍起了地面,沙哑的声音用力地扩大:“救命……” 五双黑色的雨鞋从远处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溅起点点泥水打在他的脸上。 感觉到有人站到面前,他像是溺水碰到游泳圈的人一样,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死死抱住了最前方的一双脚。 “救我……” “救我……” 然而五位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看着像是一只狗一样蜷缩在自己腿边的堂主,脸色却一片冷漠。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穿着红色大风衣的男子在他身前慢慢地蹲下,将被雨水打湿了而分外冰凉的匕首在他的脸上拍了拍,道:“墨堂主,没想到,你还活着。” “是我是我!会里的人?”听到对方道出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必定是天火会的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没想到居然能直接撞上天火会的人,狂喜喷出心头,立马仰起头大喊了起来,“没错是我!我还没死!” “灭世主呢?”比起他的激动,男子的声音便衬托得清冷无比,弓起被沾满雨珠的黑背,蹲下身,只是冰冷地问道。 墨铜这才听出了他的声音是谁,连忙问道:“血红?是你吗?血红?” 染着一头红发的血堂堂主血红脸色一丝不耐,声音一沉,问道:“我问你,灭世主呢?!” 天火会各神将之间没情谊可言,遇到危险不用挑拨就会互相出卖,各堂主之间也差不多如此,就算是同一神将座下,情况也不乐观,回想起往日二人间的争斗,此刻像是针尖一样在他心里扩张,墨铜担心他撇下自己不管,慌忙道:“他们挖了我的眼睛!先救我,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听到这个答案,血红的脸色微微一沉,沉吟了一会,问道:“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然后又挖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肯定是在附近不远处!你们先救我,我快死了!” 挖去双目,如此冷酷血腥的手段,在他们天火会当中其实司空见惯,不过血红倒是的确没有料到灭世主居然真的可以这么狠辣,“他们为什么要挖你的眼睛?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我不知道啊!你快救我啊!救我啊!” 任自己反复如此卑微的呼喊,对方却依然冷漠和无动于衷,呼喊声就渐渐主动微弱了下来。 墨铜意识到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救自己的打算,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仿佛能看到血红脸上的冰冷,他慌忙道:“血红你快救我,我们都是蝴神座下的堂主,你快救我,不然蝴神一定不会饶恕你的!” 血红冷笑着看着他,只觉得他的威胁这个时候分外的可笑,道:“蝴神临幸我们座下堂主,最喜欢的是鬼弃,其次便是我,唯独不喜欢你这个相貌丑陋的死胖子,你以为你在蝴神心中的分量比得上我? 你的蚁炮也丢了,眼睛也瞎了,可没有什么灵药能治没眼睛的病,你现在唯一的价值便是说出灭世主在哪里,现在既然连这条线索都没有,会里又救你干什么?” 墨铜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硬下去,只觉得一滴滴打到身上的雨水都像子弹一样无情。 对方传递出来的杀意,让他连忙松开手慌张往后腿,然而对方背上的一轮轮胎大小的有几十道利刃的金属圆盘却忽然开始旋转,这仿照大灾变前时代打造的战械“血滴子”噌地一声从血红后背当中飞出来,切碎雨滴,而后在墨铜的脖子上一划而过,再旋转着飞入林中。 墨铜的脑袋普通一声砸入浑浊积水之中,沁出来的殷红很快便在水中被黄泥掩盖。 “他既然说灭世主不会太远,那应该不会太远,附近应该就是他藏身的地方。”血红握住飞回来的血滴子镂空的正中央,圆盘边侧利刃还在飞速地旋转,脸色如常,“回去知会蝴神,灭世主的能耐,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轻松摆平的了。” “是。”几位下属躬身领命,转身返回。 血红低头看了一眼尸体,冷笑一声,然后转身往回路疾行而去,想着自己找出了灭世主的下落,大功一件,今晚,蝴神必定又会在与自己翻云覆雨整整一夜了。 那完全不是寻常女人可以媲美的极限滋味,那妖娆火.辣无比的完美身材,那柔软的山峦和草甸,和他之间让他流连忘返的交织,以及她恰到好处又魅妩至极的呻.吟……即便只是回忆起来也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冲上了云端,身体的某处,更是已经开始有了反应…… 步伐更快。 …… ps:谢谢睡ice老哥和括号老哥的月票了,真心谢谢。虽然这个对我来说真没什么用,但是说真心话还是特别的开心,谢谢你们心里有我,也让我耻辱地上了几十分钟月票榜吧啊哈哈。 当然这也是在给我压力,压力呢,让人惶恐,让我相当的没有信心,没信心的根源,还是在于底气不足,因为底气是来源于成绩的。 其实书没成绩这件事,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也反复说过几次了,不管古龙老哥和桃李老哥怎么说好听的话,我都知道,就是写得不好。我也很清楚此前的哪些地方是槽点,那些剧情可能有毒,但是这本书已经这样了,我已经没办法做出什么大修改了,这本书的基调加上我本身思索的风格也导致了写的东西会是这种格调,这是书和我人骨子里的东西,没办法改的。书评区有老哥说是题材的问题,所以,其实我也有在偷偷策划下一本书,等我完整地构思好了,可以偷偷发给你们你们帮我参谋参谋。做闲暇的构思是每个作者都会做的事,不是意味着我就不喜欢这本书了,说好的多更,绝对不食言的。 说点废话吧。我想能看书看到这里的你们都明白,我其实还挺有想法的,剧情虽然一些地方很青涩,但是都不老套,很多剧情设计都很有新意。至于几年前最初写作就被人夸的文笔,我自我深刻深知来评价,不吹嘘也是中上,至少不白。总之,我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作者(笑)。很多作者可以凭借一本书的脑洞火,脑洞肯定也是本事,但是脑洞对于作者来说算是极不稳定的元素,可以说是软实力,思维能力和文笔是硬实力,所以小小吹嘘一下自己还是有那么点硬实力的(尴尬)。我相信现在这个年纪能做到的事情,再给我一年活着了两年,我可以更强。所以谢谢你们不管是抱着哪一种心态在支持我,我希望你们后面也还能支持得下去,我肯定是要,越来越强的。 爱你们。 2017到2018年的扑街写手——寒绪送上。 第186章 一百八十六章:欲 夜色笼罩下来的时候,数十位穿着红色大风衣的男子在林间踏出密密的脚步声,将整座树林团团包围。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数十位极为擅长追踪的风堂成员,在根据树林当中墨铜爬行的痕迹,以及其余人走动的痕迹进行追寻。 手电筒在这片往日静谧的树林里晃动,宛如一把把在此地挥坎的大刀,把这里的平静砍成了道道碎片。 风堂堂主的鼻子长得像极了狗鼻子,黑漆漆的鼻尖似乎都能嫡出油来,他整个人都伏到地上,鼻子在泥地表面嗅动,寻找着在雨中已经变得极其稀薄的人的气味,而一条路径便在他这样的方式带领下,慢慢地出现在众人脚下。 队伍在他带领下前行。 很快他便来到了墨铜瞎了那处林地,挖出了那两颗埋在了泥水中的眼珠子,小心翼翼捧起来送到了一身红色妖娆裙装,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蝴蝶身前。 蝴蝶那双永远都眉目含情的双目只是瞥了一眼这两颗眼珠,脸上绽放出来一丝风情万种的笑意,“这种东西不用给我看了,既然他还活着,那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个好消息,他杀了墨铜我都无所谓,何况是两颗眼珠子?” 站在他身侧的血红微微蹙眉,心里略微有了醋意,不过蝴蝶的开心对他来说也是很好的消息,至少这代表着,今晚他的确有希望再和神将缠绵。 蝴蝶不感兴趣风堂堂主林碧更不可能对着两颗眼珠敢兴趣,随手把两颗眼珠丢回地上,道:“灭世主应该就在附近不远。” 蝴蝶回头看着依稀能够瞧见的贫民区的城郭,脸上却是几分淡淡的喜意,魅声道:“居然挑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 林碧道:“就是因为这里太不可能,我们把他们的老窝全都查了一个遍,一直没有想到来这里搜搜。” “继续搜。” 蝴蝶一声令下,队伍像是发散出去的蚂蚁,开始对这片森林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暴雨后泥泞的树林,被他们踩得坑坑洼洼。 那荒地中的地窖没过多久便被其中一位风堂成员发现。 所有人在外面警戒,血红取下后背的血滴子进入其中,两位手下打开强光手电站在他身侧,光线将里面照明,而里面却空空如也。 中间格挡的帘布随风微微晃荡,地上的脚印以及那一滩从顶上渗下来的被扫过的积水都可以说明此前这里有人在这里呆过,东西也像是被收拾过一样,原本放在角落的蚁炮也消失不见,但是残缺的碎片让血红一眼便认出来是蚁炮上的零件。很明显之前那几天他们就是呆在这里,而现在他们已经转移了。 血红眯紧了眼睛,愤怒地哼了一声,将血滴子挂回后背风衣的槽口。 “蝴神,他们跑了。” 蝴蝶闻言,微微挑眉,也纵身落入了这地窖当中,妖娆的她以进入这狭窄沉闷的地窖,地窖之中都仿佛沁出了红色的情迷气息。 对于没能够抓到灭世主,她比起血红的冷酷不同,蝴蝶的目光却是几分玩味,看着这里面的一切,想到她朝思暮想一度良宵的灭世主没有死,在这里居住过,她更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寒续杀了她这么多手下,原本津天承担的麻烦现在完全都丢到了她的身上,津天经受的遭遇也在她身上重演,可是她偏偏没法像津天那么陷入暴怒之中,而是对寒续有近乎癫狂的***。 蝴蝶妖媚功和本性让她嗜色如命,寒续越是做不同寻常的事情,越是让她得不到,便越是能让她对他的身体迷恋到欲罢不能,越是让她觉得,自己小腹有一簇欲.火在焚烧她丰满而妖娆的身子。 注意到蝴神似乎需要空间,血红招招手,从其中一位下属手中接过手电,然后示意他们退下。两位成员离开地窖。 看着她盈盈踱步走往帘后的背影,血红沉吟了一瞬,恭敬道:“蝴神,他们应该走了没多久,接着找应该可以找出来。” 蝴蝶脸上浮显着笑意,没有回答他,掀开帘布走到里层,琼鼻嗅到了一丝女人的香味,这让她疑惑与不喜的气息让蝴蝶脸上的沉醉消失,柳叶眉也不禁皱了下来。 她侧头看着拿着手电的血红,原本粉红的脸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好似纸片一样脆弱,“墨铜说没说,他们中还有一个女人?” 血红微微一怔,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墨铜除了求救什么东西都没有说,他就一刀将其结果了,因为他等待这一天却是等待了有些年头,谁会想到去问灭世主逃命的伙伴当中还有没有一个女人这件事? 他知道不可以欺瞒,否则定然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在蝴蝶面前习惯了下半身思考的他已经忘记了动脑子,如实道:“墨堂主没有说。” 蝴蝶眉头微微一挑,笑盈盈地转过身,让血红向后情不自禁退了一步的目光变得十分锋利,道:“没有说,你就杀了他?” 依然撩人,但无形中冷了一分的声音,让血红感到了一丝冰冷,风衣外面的雨珠好似都凝结在了他的背上不会滚落了一样,他慌忙道:“属下以为墨堂主已经废了,战械又丢,只是一个累赘,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墨堂主他没有提半点有关其余人的事。” 蝴蝶笑了起来。 在他瞪大双目的注视下,蝴蝶猫般踱步走到他的面前,比他矮了一个额头的她,仰头将冰冷的鼻尖轻轻地触在血红已经沁出冷汗的鼻尖上,妖媚的眼睛,凝望着只有咫尺之隔的血红的双目。 那股让人神魂颠倒的气息扑入他的鼻腔,而她这双慢慢变得散发出蓝光的双眼,更是让血红身上的戒备迅速地放低,双眼顿时无神起来。 “你不要着急,我可没说,你做的不对。”蝴蝶吃吃地笑着,然后将他仿佛失去了神智的身子,一把推到了地上。而后看似饥渴地跨.坐了上去,红裙飞扬。 她的酥手在血红的脸上慢慢地游走,血红的眼睛里面,很快便出现了迷离的色彩,虽然状态恍惚,但是快感地袭来,还是让他慢慢地重新恢复了精神。 还没有真正迈入人与人真正交融那一步,可他的脸上,陶醉的神情却已经丑陋浮现,身躯更是因激动与亢奋开始微微猫弓。 蝴蝶腰肢缓缓扭动,与他摩擦,媚笑着将手伸往身后,而后往他的下.身探去,在他走往神国般的沉醉表情当中…… 猛然,用力! “啊——” 来临的不是他预想中的美妙,而是根本无法想象的耻辱的剧痛!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的是好似藕被折断的声音,让外面的百位天火会成员身躯纷纷一震,血堂的执事更是大惊失色,刚刚准备冲入其中,林碧却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蝴神做事,你们都敢插手?” 林碧黑色的鼻子挂着一滴雨珠,回眸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在几位执事缓缓僵住脚步之后,幸灾乐祸地看向地窖当中,嘲讽道:“自作聪明的人,都活不长,津神的例子还不够?” …… 蝴蝶轻柔柔的身子压在血红的身上,然而他根本无法挣脱开这重量,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冷汗像是外面的雨珠一样啪嗒滚落在地。 蝴蝶看着他的脸,笑容迅速消失,冷声道:“再自以为是的行事,你没有的将不是命根,而是命了,听清楚了么?” 血红咬紧牙关颔首,“听……听清楚了。” 蝴蝶冷哼一声豁然站起身来,红裙飞舞却没有走漏半点风光,好像被摘走的荷花一样转身跃出地窖,看着渐渐又大起来的雨景,冷冷地想道,自己手下真全是一群草包。 墨铜的确是该死,血红的确是做得没错,自己之所以要这样的方式惩戒血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血红的做派让她回想起了险些害死她的死去的津天。 “蝴神,接下来怎么做?”林碧迎上身来,给她撑了一把红伞。 蝴蝶白皙的手伸到伞外,借着雨线洗了洗碰触了脏物的手,视线平和地看着前方道:“他们知道我会找过来。他们是故意放走墨铜,就是为了我能够找过来。” 林碧一怔,很是不解这番说辞的理由,恭敬道:“属下不明白。” “你平时少打点游戏,少用下半身思考,多动动脑子便明白了。”蝴蝶瞥了他一眼,道。 林碧连忙躬身,道:“属下遵命。” 蝴蝶往前走,林碧的伞连忙跟在身后,“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就逃不脱我们的掌控,那个小家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没打算逃,要跟我们抗争到底。我们用天火会的方式,他就用灭世主的方式。” 林碧不解,问道:“灭世主的方式是什么方式?” 蝴蝶更为不耐地再看了一眼林碧,林碧心里不禁一凉,血红的惨叫还在耳畔。 蝴蝶最喜欢的就是灭世主的做事风格还有那股狂劲,自己草包下属的智商简直是对自己欣赏对象的莫大侮辱,冷声道:“就是比你们强了无数倍的脑子。” 林碧又是一怔,这才释然。 灭世主每一次作案,选择的对象在外人看来根本都是他们惹都惹不起的对象,然而最后的赢家往往能够是他们,就是因为灭世主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更狡猾,无论是今年王者归来的运钞车一案,到从军方包围中化险为夷,并成功害死了他们五神将中智慧最高的风神……无一不是他们技巧与智商上强大的象征。 林碧连忙问道:“蝴神,您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蝴蝶吃吃笑了笑,把玉指害羞地含进了嘴里,引人无限遐想地说道:“怎么应对都无所谓,肯定的就是,我一定要尝到他身子的味道。” 第187章 交易 天火会的幕后是王刘一族,这是不能泄露的秘密,因为这后面牵扯的,与反叛一词密不可分。因为本来就是一次反叛实验,所以在天火会立足之后,为了以防万一,王刘一族便已经在尽可能地与王刘一族脱去干系,如果不是因为寒续确实掀动起了天火教主太大的怒火,否则他也不可能亲自现身。 所以即便天火会手里握着灭世主的秘密,在这个联邦军方因中校被杀而火冒三丈的时候,也不能直接动用背景关系对寒续和王眸眸进行限制,防止被盯上了天火会的联邦军方察觉到什么。 不过不保证他们一定不会这样做,如果不得已,他们还是会迈出到这一步,亦或者直接公布出灭世主身份的秘密,让全联邦想杀灭世主的人代劳。 只是这种事,天火教主还是想自己做,报仇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来做,就没什么意义了。 寒续也是这样想的。 无论背后的身份是怎样的,既然都是黑暗中行走的极徒,那我们之间,就用极徒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场近乎是蚍蜉撼大树的生死较量,在寒续的心里已经有如一副步履维艰的大棋一样展开。 对于寒续来说,想要赢天火会他就必须把所有一切的资源都利用起来,白琉衣对于天火会来说都还是个秘密的身份,便能够给他们提供很多的便利。 白琉衣帮他们办了新的无须实名注册的电话卡,作为彼此的联系方式,当然她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寒续急切需要的火动与凌风神纹的结合卡上面。 当蝴蝶找到那处他们故意让蝴蝶发现的地窖的时候,她已经正大光明地进入商业区一家酒店内,在酒店里面进行玄卡制造,而寒续则蒙上黑色的口罩,如约走入了万渝城地下三大暗组织之一的恶人流开设的一家洗浴中心。 刚刚进来,两位十分平常的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男子看见寒续,便威不可犯地迎了上来。 “我找李青洲。”不等他们靠近,寒续便说了这样一句,原本看他装束便猜到了几分可能,而再听到这一句便知道他想必就是帮主今天要见的人,不清楚其具体身份的两位立马按照帮主的交代,领着寒续往里面走去。 “帮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要是知道面前这个来见自己帮主的人就是现在外面军方和天火会都在寻找的灭世主,两位的心里必定会震惊出冷汗,这样一句迎客话,想必也不会说得这么轻松。 寒续点点头。 富丽堂皇的洗浴中心当中,可以看到这富贵之下,许多隐蔽的角落里藏着的战械;玻璃正门的顶上还有一个个装潢成灯标的巨大金属槽体,想来应该是金属门,只需要打开机关,一层层的合金厚重金属板便会从中砸出,变成封锁整栋洗浴中心的铜墙铁壁。迈上电梯,抬起头他都能猜到这电梯后面藏着的机械枪管。 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手驻扎的地方,实际上却守卫森森,寒续可以保证自己要是有什么动作,极有可能走不出这栋楼。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李青洲已经变得极其小心,看起来没人手驻扎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一座金城汤池。 不过这也让寒续更加的心安,至少证明李青洲不像是津天那样狂妄自大的家伙,而这一点,让他这盘执意要翻盘的绝境棋局成功的可能增加了那么一丝,只是这么一丝,却已经让寒续感到了略微的知足了。 在他们的带领下,寒续进入三楼最里层的一间包厢。仙境一样的包厢之中,断了一只手,又是秃头的李青洲,就躺在温泉里面,身上之前在歌吧里留下的伤口被灵药调养可也还没有复原,坑坑洼洼地泡在池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随意剁过的丢在菜盆中的老土豆。 见寒续进来,他原本平常而保持一股令人生畏阴冷的脸上,不禁荡漾开一丝极其丑陋的笑容。 “灭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外人不知道天火教主那张天火降是来对付谁,他李青洲却是个明白人,不至于这点问题都看不清楚。 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让寒续不禁有一丝怪异的久违,这久违很快又变成了落寞。因为天火教主失去了几乎所有挂念的自己,没想到已经会因为这个严格而言是他敌人的帮主而产生重逢的宽慰感了。 恶人流帮主与大名鼎鼎的恶势力灭世主的第一次正面相遇,便爆发了冲突,当时是寒续下手偷他手里的“天火降”,却没料到两人都落入了天火会的局面,而大家也都没料到,大家都掉到了移花接木将计就计的张流的局里。 而同样如此的是,谁也不会想到关系不好过灭世主与之间天火会关系的两位,此时此刻居然会以这样貌似平和的方式碰面。寒续也想不到,联邦军方正在到处寻找的害死中校的主犯之一,居然会这么胆大地在商业区里泡温泉。 意想不到的事情在最近累加得太多,而再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好像就成了必然,在李青洲看来,他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与灭世主之间还会再次相遇,只是猜到是变得比自己还惨的灭世主来找自己罢了。 寒续挥了挥里面的蒸汽,并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在一根凳子上坐下,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帮忙。” “猜得到。” 李青洲毫不意外,问道:“要不要下来一起泡泡?” 寒续看着眼冒着热气的温泉,以及温泉上面飘着的一根断掉的被煮掉了鲜血的女人的手,沉默不语。 察觉到他的目光,李青洲整个人靠在边沿,抓起手咬了一口后又将其泡回到温泉当中,把一根热毛巾敷在脸上,咀嚼着调侃道:“我上一次和你见面,是因为莫山青和白池水那对亡命夫妻有求于我,结果我差点死了。这一次,又是你来求我……你知道吗我有一种错觉,我是什么慈善家的,还是专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慈善家。” 见寒续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李青洲补充道:“可不要说上次的事情,上次我们之间可是谁也不欠谁,没有我你不可能撑到能够找到机会的时候,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是你功劳大没错,所以你前些年黑吃黑的账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不代表我后面还欠你情。” 寒续擦了擦鼻尖上的水渍,平静道:“我不是来求你的。” “嗯?”李青洲脸上的毛巾滑落下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寒续。 寒续站起身来,一身黑色作战服的他于这人在其中就本该光溜溜的包厢之中,宛如一根黑色旗帜一样格格不入,“我说过是找你帮忙,不过不是求助,是交易。” “交易?” 寒续点头,无比认真,像是在说自己自己一定要做的某件一定能做成的事情一样,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是足够整个万渝城都为之色变: “我要杀了天火教主。” 一句话飘散在了水雾当中,像是凛冬的本来,这温热的蒸汽都好似失去了温度,李青洲愣在了温泉池中,石化了一般。 他说……他要杀天火教主? 他要杀那个废了自己一臂,四星玄卡足够惊天动地的天火教主? 即便了解他的了不起,即便亲眼见识过他的了不起,可是这话听起来,还是让李青洲这样的老江湖都回不过神,呆呆地看着寒续,苍老褶皱的脸仿佛都要像毛巾一样掉到水里去,几秒钟之后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年纪大了没什么玩儿心,不要和我讲笑话了,你要杀了天火教主?哈哈哈。” 李青洲大笑着摇头,“灭世主,你杀得了我吗?他前几天做的一切都是冲你来的,你可不要忘了,他是多恐怖,你能在他手里撑过一张玄卡吗?虽然我是很好奇你怎么在他手里活下来的,但是我知道,第二次他绝对不会再让你活下来了。” 李青洲觉得可笑至极,可笑得他都不禁渐渐愤怒,“没想到啊,我顶着风险和你见面,你就是来给我开这种疯子玩笑?” 他情绪激动,寒续却是面不改色,道:“正面打是打不过,更不用说杀,但是我有我的手段。” 李青洲正想讽刺,张开了的嘴巴却不禁顿住,因为忽然想到了面前这个男子,此前做了许多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晚在歌吧当中,比他强了足足一个境界的李青洲也以为毫无生机,谁都觉得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那里的时候,他却带着自己险些逃出了天火会的包围,而后又带着他和津天从军方包围的绝境当中逃了出来…… 那天晚上的绝境还历历在目,他此时此刻的冷静沉着比起当时不落半分,如果说当时的情况是随机应变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可以做出更多的思考和准备,那时候可以做到的不可能,现在,又真的做不到? 灭世主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对于这件根本不可能做成的事情,都不禁对这向虎山行的少年有了一点足够让他动摇的盲目自信。 李青洲忍不住沉吟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语气不禁放缓了下来,问道:“你的手段是什么?” 寒续摇摇头,道:“有个初版的计划,最终版不一定这样执行。” 他拨水,“说说看。” 寒续沉默了几秒,道:“天火会教主是暗榜人头悬赏第一,他和我一样神秘,他也是面具示人,他也用变声器。” 李青洲没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就这些?” 寒续点头,道:“这就是我的计划。” “你在玩我?你等于什么都没说。” 寒续自信地微笑,“我心里有算盘就行。” 李青洲那双秃许多了的眉毛皱了皱,阴冷的脸这时候像是真的要沉出水了一样,低头看着荡漾的温泉,显然是在沉思。 寒续料到了他的心思,缓声道:“之前他天火会这样对付你,你不是说你要报复回来?天火教主一张天火降当然是用来对付我,但是也是用来给你们看的,目的就是震慑,这些天你说的要报复,却根本什么都没做,难道你还真被天火降震慑到了?” 李青洲眯着眼抬头,几秒的沉默之后,却是不禁笑了出来,“你在攻我心?” 寒续摇头,道:“实话实说,我之所以找你不是去飞狼的帮主狼王,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比他有种。” 李青洲笑着眯起了眼睛,手指却掐到了下巴。 既然迟早天火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那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和天火会搏一搏,自己的断臂之仇,还有前面的算计之仇,一并报了,而要是失败,自己再想办法脱身就可以了,出卖这个少年,也不用什么心理压力…… 打定主意,李青洲对他说道:“那,既然是交易,我帮了你我的回报是什么?” 寒续真挚且依然平静地说道:“成功之后,万渝城地下你说了算。” 听到这句话,李青洲原本微微低着的头缓缓上扬,眯着眼看着寒续,脸上一片铁寒。 眼中有讥诮,有震惊,最后统统揉成复杂。 万渝城地下错综复杂,多年前是三足鼎立,不可一世的天火会崛起之后都没有完成统一,即便大家都觉得天火会吞并飞狼与恶人流是大势所趋,可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后谁能为王,还真的不一定。然而眼前这个刚刚成年的人却来告诉在万渝城地下漂泊了几乎一辈子的恶人流帮主,事成之后,万渝城地下自己说了算……听起来难免太让人觉得讽刺。 而且这口气是如此上位者,就好像,连自己都打不过的人,他真的可以摆平天火会,而且自己才有力量决定谁才是万渝城的地下王者一样。 李青洲想笑,不过看到他口罩遮挡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玩笑意味,他反而笑不出声了。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叹道:“你……很天才,但是你哪里来的信心说这句话?” 寒续回想起了他们一起在歌吧当中,才被军队包围时候的场景,而现在寒续也像当时那样的无助,当时的感觉漫上心头,他以一模一样的口气说了句类似的话:“豁出去这条命都没信心,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坚持。” 李青洲望着他,自己这双昏黄得像毒蛇一样的眼睛里,不知到底泛着什么样的光彩。 第188章 你能救我吗 寒续走出这家洗浴中心的时候,夜幕中黑云重重,还在下小雨。 商业区的雨景比起贫民区的雨景有很大的而不同,贫民区的雨景是雨水打在破败房屋上,一样望去的苍茫;而商业区的雨景,则是都市里面难得静谧。他的心微微沉静了一些,在街边一家一位老爷爷开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把伞,然后撑着伞摸出手机开机,恰好就有一个电话打来。 “刚才王眸眸给我发消息了,蝴蝶那边已经找到了那个地窖。” 听到那边轻灵悦耳的声音,寒续退开依然人来人往的人行道,站在了一家关门店铺的棚子底下,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我现在过来?”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想跟你一起。” 寒续愣了愣,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平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略为讶然的情绪也让他没有察觉到她声音里尾音的那丝轻颤,旋即点点头道:“我们不要碰面,二分钟后我会在钦龙路六道银行的门口等你,然后只身过去,你在远处跟着我就行。不要暴露,我的人生是毁了,你的不要。” 被人查出了身份,并且已经扩散在了一部分人手里,本来应该顺风顺水的人生,已经完全像是一艘刚刚扬帆便被凿穿的小船一样沉没了,按理说分数足够上的地陵大学也没办法再去,和柳倩文的约定也没办法再履行……但是白琉衣还没有,他不想有着白帝女儿身份,明明可以有一个完美前程的她,其人生被自己影响到。 挂断电话便上了四十四路公交车,站在后门门口,透过窗户看着公路上的广告牌和熙熙攘攘的店铺,以及那一位位因为身份是七等民而无权办理公交卡,从而即便空着位置也没有资格去坐的低等民,他的心里一阵的悲哀。 “我在做的不是错事,至少每一件会数回去我都不会后悔。倩文,婶婶,你们肯定不想看到我继续这样走下去,但是对不起,我这辈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活的,你们去世后,我更是要这样活下去。”寒续抓着栏杆的手不禁用力,深黄色栏杆微微塌陷了下去…… …… 天火教主要杀了灭世主,整个人天火会都要杀了灭世主,这已经不是单个神将及其座下堂主才怀揣的任务,早已经是没一个天火会成员都势必要去完成的事情。 然而在察觉了寒续的踪迹之后,蝴蝶却没有知会天火教主与其余神将,而是独自前往,这不是因为她像津天一样是一个只想独占功劳,并且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做这件事的莽夫,而是因为她有着只有她这样某方面欲.望高涨到别人无法想象的女人才会在这种关头还不愿意放下的执念。 寒续故意放走她座下堂主墨铜,就是想确定这一点,而最终的结果,的确和他猜想的一样。 被蝴蝶这样生来仿佛就是为了***的女人牵肠挂肚,对于许多男人来说可能是欣喜若狂的事情,这样极品的尤物.主动投怀送抱到这个程度,哪怕知道她是一只交.配之后就会吃掉雄性的母螳螂,无数男人恐怕还是会前仆后继的做烈士。 蝴蝶最想不明白的就是,因为她遇不到寒续而无法得到对方也就算了,她见到了自己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可以做到像是教主那样的同.性恋才能做到的冷冰冰?而这,恰好也勾起了她不禁的欲.望。 …… 寒续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凌晨十二点。 这个时间贫民区已经宵禁而一片死寂,而商业区却还依然川流不息。 狡兔会有三窟,而为了防止被守株待兔的人捕猎,聪明的兔子甚至会刻意不规律化自己外出进食的时间,但是有一些时间却不会变,那就是发.情期。蝴蝶妖媚功和本性让蝴蝶好色如命,就像渴望征服全世界女人.的男人一样,她就是一个渴望征.服所有男.人的女人。这样的人,每天的***是必不可少的,不止是因为她修行需要这种方式,也因为任何一天的暂停仿佛都在阻碍她视线这个目标。这就像毒.瘾,是需要,也戒不掉。而每天的这个时间,也是蝴蝶每天都不会少的行.房的时间。 没有人是完美的,无时无刻不用来算计与反算计,她再狡猾,会在这个会所行.房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寒续再戴上买来的鸭舌帽和墨镜,走入了蝴蝶堂下分管的疗养会所。 这在万渝城不是最大的疗养会所,但这里,却万渝城最大的一个窑.子之一。 寒续进来的时候,里面苟且的画面他难以用言语形容,暴露的男女缠绵产生的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会让人头晕眼花,这样的情景已经让他微微眯了眯眼,不明白为什么王眸眸会对这种地方心驰神往。 他蒙着口罩刚刚进来,便有一位脸上涂抹着撩人粉黛,穿着十分暴露的女子迎了上来。 “哟,帅哥,一个人吗,是点牌子还是直接选我?我可以……” 在她一脸的幽怨当中,寒续将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她一把推开,循着王眸眸之间告诉他的往二楼走去。 在外面会从事这个行业的,绝大多数都是低贱的低等民,同为低等民的他不会看不起这个行业,但是也不喜欢。 二楼是包厢,只是听动静,这个点似乎所有包厢都已经满满当当,合.欢的声音比起一楼而言更加剧烈,地上还有不少的橡胶套。 寒续没有停留。 三四楼是更高级的人与更高级的服务场所。 至于五楼,则是蝴蝶专享的地方。 蝴蝶在这里的出没像是秘密,同样是被警方缉拿对象的她,自然不会在这里正大光明的出入,所以她从来不走正门,都是风一样来,而后留下一夜之后沉迷她肉.体日日年年的男人独子沉沦。她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强者保护,毕竟她就是最强的人。所以寒续很轻松地就打昏了阻止他上楼的保镖,而后走进了最深处那散发着靡靡之音的奢华大包厢中。 包厢中,盖着绿色纱幔的华贵的雨梦大.床,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女坐立.与一男.苟且。 确定就是这里没错,而那声音也证明的确是他要找的人。寒续摘掉所有的掩面物,缓缓地站在了门口。 ……蝴蝶身下.的男子身上插满了绣花针,一根根红线连接,像是从她指尖里生出来的一样,作为一名强大的巫师,她的本事自然也不会不用于这种事上,而两人脸上的晕色.都因这红线与绣花针的巫力,而格外地像是飞上天边的云霞,享受着寻常人根本无法享受的快.感。 不过当寒续迈上这层楼的那一刻,即便对方再怎么掩盖他的气息,作为一名高等品阶武师的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她飞扬的眉梢顿时竖立,豁然转头望向门口。 寒续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是你?我的弟弟,姐姐到处找你,你居然主动找来了这里?” 蝴蝶的脸上顿时荡漾开笑意,魅声媚气地说道。衣无寸缕.的她缓缓走出纱幔,不过眼睛里面,还是有机警。 寒续看着她这具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抵抗住诱惑的身材和脸蛋,这么多天的狼狈躲藏,多少有些落魄,看起来就像是无助的少年,认真地问道:“你之前说过我可以投靠你,你能救我吗?” 第189章 毒 寒续的相貌对于天火会的高层来说,已经不是秘密,所以蝴蝶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就是她垂涎已久的灭世主,而见到他的这一刻,现在她旁边的人,对她而言顿时完全丧失了吸引力。 看见寒续,她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不是敌意,而是喜意,像是彩蝶翅膀一样的眼睛缓缓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宛如她招展开的花枝,有如妖女挥动的轻罗小扇。这双会说话,而且全是媚话的眼睛打量着寒续,盈盈道:“难道是开窍了呢?” 她一步步走近,美妙得无法言喻的风景在红色熏灯下更加清晰,还带来一股深深扎到人心里的诱人香味。面对如此景色,寒续的视线却从头到尾都没投注到她曼妙的身姿上,而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的脸。 蝴蝶也最喜欢寒续这样的做派,这好像完全不被她所吸引的洁身自好,就是寒续最吸引她的特点之一。 正因如此,蝴蝶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妩媚,她缓缓贴近,一步步将他倒逼往后靠在墙上,才仰起这张美若妖孽的脸,媚笑着看着寒续,嗔道:“人家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就是故意让人家找去那里,好确定人家心里还挂念着你,人家也猜得到你要来找人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人家,人家都没点心理准备呢。” 寒续看了一眼那纱幔后的床上,还独自陷在极乐世界没有自拔回来,对外界变化一无所知的男子,不禁有一点茫然的情绪。低下头看着蝴蝶的眼睛,深吸口气缓声道:“我要死了。” “你是要死了,你是要和人家仙仙欲.死。”蝴蝶眯起了在发光的眼睛,光洁的手撩起寒续的衣角…… 寒续抿紧了嘴唇,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其散发出的无限的诱惑力此刻在无限地放大,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而后便放松身体顺从了她的袭来的迷惑。 她的娇柔而清香的鼻息,她的一颦一笑,和她的妩媚与温柔……都是无法抗拒的饕餮盛宴。 她散发出来的香味仿佛能让人微微失去神智,寒续的双眼不禁微微失神。 蝴蝶在他后背的手指中一根绣花针缓缓捻出,扎在了寒续的后背,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寒续的后背沁出来,而寒续的脸上,顿时便浮现一抹火红,眼睛里面仿佛也开始燃烧起来欲.望的火焰,前一刻的理智与平静这个时候完全消失不见。 “小鬼,早点听姐姐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局面,人家……念你好久了呢。只要你听人家的话,让人家舒.服了,人家……呵呵呵,人家保证你死也做风流鬼。”她娇艳的红唇上迎,像盛开的玫瑰,和在这奇异巫力影响下而双目无神的寒续.吻-在了一起。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与她相融在了一起,也完全没让她失望。寒续生涩但是别有味道,年轻而朝气却又完全不是平凡人的气质让他身上散发出无穷的魅力,也让她感受到了其余人完全无法比较的美妙,让她的眼睛都沉醉地眯了下来。 朝霞一样的晕色再一次挂在脸上。 正是沉醉之中,寒续的体表下忽然渗透出一缕缕的深灰色,而一口浓稠的黑血带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丹药,从他正与蝴蝶缠.绵的口中吐了出来,顺利地吐入了蝴蝶的嘴.中。 丹药在蝴蝶口中像是一朵盛放的烟花,一股带着一点郁金香花香的味道绽放在嘴里,不过花香后面则是一股毒药才有的独特苦涩,而所有的味道都混着她正在吞咽的融液,霎时进入了她的体内。 察觉到不对,蝴蝶迷离的双眼顿时瞪开,一掌拍在寒续的胸膛而后身躯往后暴退,唇上还有前一刻的美好感觉,而无暇重温前一瞬的美妙,一股难言的痛意从体内往全身扩散,一口黑色的血,也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你……” 寒续无神的双眼渐渐重新聚焦,而他似乎没有蝴蝶想象中的被自己的巫术所迷乱,自己的魅力与魅惑巫术居然都没有生效,蝴蝶心里出现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这挫败感也使她的愤怒变得越发地强烈。 而寒续此刻也没有失神再回神的那种错愕和茫然感,只是觉得大脑略微地昏沉,扶着额头摇了摇头,然后擦干净嘴边的黑血,看着已然全无媚态只有怒态的蝴蝶: “你中毒了。” …… …… “卑鄙!”刚刚暴退开,她的手便从发梢当中一滑,三根绣花针便出现在了她的指缝,而后闪电般被她深深插在了自己喉咙到胸腔的位置。 寒续大口呼吸着,体表的黑色开始慢慢褪去,而插了三根绣花针的蝴蝶,其诱人的身躯上面却开始有黑色渗透出来。 “不用挣扎了,这是灵药系的毒,‘黑郁金’。” 听到这毒的名称,蝴蝶脸上微微一变,立即浮现一抹怨毒的神色。她的蝴蝶妖媚功可以通过与人合欢来排解毒药,也可以通过合欢在人体内种植巫术,鬼弃体内的缩元之气便是她在于他合欢的时候帮其慢慢培养出来的,而她自己也通过合欢榨取了别人的寿命来增强自己的修为。这蝴蝶妖媚功如此强大的巫系武学,其主要依靠的方式便是***,而黑郁金这毒,便是恰好针对这一点。 此毒发作便会让人全身溃烂而死,而任何但凡可以引起血液假如以及激素分泌的行为都会加速毒发,若是下毒的时候人正好处于亢奋状态,这毒药基本能做到极快的速度融化入人的身体,所以这毒对付蝴蝶,是最完美的毒药,下毒的时间又最是完美,所以寒续才会说来不及了。 感知到毒素的扩散,蝴蝶知道的确来不及了。 “你怎么可能有这毒药?!这是古丹学院的不传之秘,不可能落到外人的手里!”蝴蝶瞪大双目,怨毒地喊道。 寒续没有回话,却是在心里默默感激起了已经死去,但是外人眼中却只是下落不明的古丹学院的文君杨月二人了,若不是他们,他也不可能得到这门毒药,而这药正是因为太过稀有,在灵药当中都算最为稀有的一类,自然解药也更是珍惜。 不过这门毒药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味道和气味都很明显,用其余味道都没办法掩盖住起味道,要想顺利下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然而蝴蝶的好色本性,却帮寒续化解了这一点。 蝴蝶看着寒续这张清秀的脸,心里怒火翻腾,脸更是忽青忽白,哪里还有半分的刚才的贪婪?她这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这个人都是在算计自己! 利用墨铜来确定自己还贪图他的身体,确定自己这份贪图大过了对教主命令的尊重,确定了这两点之后再主动投怀送抱与自己亲密,再借机下毒! 一环扣一环,好重的心机! “好一个灭世住,你毒死了我又怎样?老娘想让你做一个爽-死鬼你不乐意,那就给我去死!”她的发丝无风而动,没有发丝做可有可无的遮掩,这具火辣娇.躯显得得愈发精致。 “你确定你要动手?”寒续面不改色。 “你一动手血液流动加速,促进毒发,两个小时之后毒素就会完全发作,而我可以逃跑,你这里的人根本拦不住我,我可以保证你死之前都抓不到我。而我,有解药。 实际上,你不必死,我也没必要要你死。”蝴蝶刚刚从黑红蓝三色交接的妖异头发抓出数根绣花针,寒续便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道,“好好谈话怎样?” 蝴蝶的手僵在了空气当中,怒目望着寒续,然后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人会想死,求生的欲望让愤怒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脸上的冷意和怒意就像她此刻身上的风景一样不加掩饰。 你设计害了我,还让我好好谈话?我蝴蝶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算计过?! 蝴蝶厉声道:“是么?你确定我抓不到你,我要是拼死一搏抓到你了呢?” 寒续道:“你可以这么做,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做不到,而且两个人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 “那我要是不好好和你谈呢?” 寒续叹了口气,“那你会死,我却不一定,大不了我做一辈子逃犯。可你的毒正常情况下两天就会毒发,两天时间你根本不可能可以找到解药,如果你用什么独特的秘术能撑到两个月,或许你还有希望,可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古丹学院的不传之秘,别说两个月,两年你都未必能弄到手,而且就算弄到手了,你的美貌也会被这毒所摧毁。” 对蝴蝶来说,美貌是她最大的本钱,这最是诛心的分析与事实,让蝴蝶的眼睛眯得厉害,像是她手中的针与线。 包厢外面传来了密密脚步声,不少人手闻声赶来,见到了躺倒的两位保安,更是意识到有问题存在。 “都给我退下。我没事。”不等外面的人询问,蝴蝶一声冷喝,外面闻到异动赶来的人又慢慢地退了下去。 “你想要什么?”蝴蝶缓缓垂下了手。 寒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道:“我需要你帮我。” 没想到他真的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是来求助,对于自己果真没有一起的觊觎,蝴蝶不禁冷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他手中傀儡,索性直接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将一身浴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遮挡住了引人喷血的身段,道:“你现在就是随时会死的小蟑螂,根本没有逆转的可能。教主一手遮天,我帮不了你,我帮你,教主不会放过我。” “不,你可以帮我。” 寒续走到黑龙木打造的桌子旁,抽出椅子坐下,道:“天火教主死了,他自然也就没有报复你的机会了。” 蝴蝶原本正准备倒茶,听到这话花黄色茶水都不禁洒在了桌上,豁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寒续,却是没有爆发出像李青洲那样的笑意,而是肃然无比地喝道:“你疯了?” 她只以为他要自己帮她逃跑,却没想到他是要让她帮忙杀天火教主! 寒续的脸色却还正常,虽然并不平静,满是凝重,但是这更加说明他不是在发疯,他也没必要在他的敌人蝴蝶面前发疯。 “你只需要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就像我今天做的这件事一样——我需要你帮我下毒。” 蝴蝶眯着眼审视一样的目光看着寒续,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她摇摇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时候没有刻意展现什么勾引人的魅力,只是很寻常的动作,但是看起来都风情万种,可见她真的是一个尤物,对男性的恐怖吸引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刻意。 “小子,你当天火教主和我一样好骗?老娘是被欲-望蒙蔽了眼睛,教主……可不是这样一个人,何况,教主和你杀的那影堂的黑杆白旗一样,喜欢男人,要不是这样,老娘就已经是教主夫人,而不是一位神将了。”蝴蝶坐在了他的面前,浴袍极低的开口,露出大半勾出微妙弧度的雪白,比一丝.不挂.显得更有诱惑力,“你也别想从他的男宠手中下手,他的男宠比爱自己更爱他,你杀了他,他也不会帮你下毒。你是小白脸,除非你有本事让他们喜欢上你超过喜欢教主。” 有点好笑的话,寒续却是笑不出来,他手指缓缓敲打着黑漆漆的桌面,纠正道:“我只是说下毒,没说过要用同样的方式。” 蝴蝶冷笑变得更加地无情,手腕撑着她此时有几分可爱的脑袋,完全感受不大中毒的压力,道:“换方法那就更不可能了,普通的毒药解药遍地都是,根本不可能毒到教主,只有灵药炼成的毒药,可是灵药系的剧毒都有很明显的味道之类的特征,且无法掩盖,极难下毒。臭男人,你是欺骗了老娘才得手,不用色诱的方式,怎么可能让教主服下毒?” 第190章 强人都有弱 下毒必须要做到无声无息,不让人察觉到才行,所以灵药系当中的下毒方法早已如同械派的“拼装”,卡派的“卡纹”一样成了博大精深的学问。 世界上的自然法则里,天枰无处不在,一个人太高,就注定重心高而稳定性底。灵药炼制的剧毒毒性强大,就注定其成分稀缺,也具有明显的特征,就算是溶入水中或者用香料搭配,有所见闻的武者都能察觉出来其存在,这便导致根本不易下毒成功。 这就像是一个定理,是自然的法规调配,在其余领域或许有例外存在,存在和谐的完美,但是灵药系发展了几千年到现今这近乎要绝迹的地步,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例外。 听到蝴蝶的话寒续神色却没什么改变,他只是很诧异蝴蝶对于天火教主居然没有那么深的恭顺意,居然对于让她下毒这件事没有生出强烈的反抗情绪,而是在诉说下毒成功与否这个问题。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用剧毒。”寒续将一小小的纸包毒药放到了桌上,推到蝴蝶的面前。 蝴蝶隔着纸袋闻了闻,发现如此多聚集在一起也都只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气味,打开看了看后,翘指道:“这是……化骨绵?” 寒续颔首,道:“嗯,化骨绵。” 各大高校生围攻灭世主的当夜,古丹学院的文君杨月这对小情侣,就是用了化骨绵毒倒了一片的高校生,成为高校生中的最后赢家。这毒药无色无味,是最好下毒的一类灵药系的毒药,发作之后会让人浑身都使不上力量,低阶些的武师就连元气都没办法运转,让人丧失抵抗力,可以说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杀器。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要成功让天火教主这个级别的强者中毒,结合上他平日作风的小心谨慎,便基本只有这一种毒药可以选择。 看着毒药,蝴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把毒药重新包扎好,道:“化骨绵是无色无味,是灵药系毒药当中的典范,寻常的毒药普通武者都可以将其逼出身体,灵药系的毒药是不行,这化骨绵也号称是低阶无敌。但是,用来对付高等品阶的武师,根本无法奏效。 她长长的睫毛柳月一样上桥,媚眼讥讽地看着寒续,“只要到达了高等品阶,武师其强横的体魄完全可以抗住这毒药,元气外放,更是可以将毒意全部排出体外。教主是高等品阶只差一步就能到达高师境的玄卡师,不是武师,可就成功算中了化骨绵,操控玄卡也依然可以轻松做到,杀你们照样绰绰有余。” 蝴蝶极为不屑,化骨绵对于李青洲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种可以暂时弱化他的药物,根本没办法翻转局面,不自量力的灭世主,居然已经沦落到用这种愚蠢的技巧了。 “那就是我的事了。”这些问题,寒续当然清楚,所以蝴蝶把这些挑明出来他也面不改色,缓声说道。 蝴蝶极为鄙夷地冷笑了一声,前一刻还让她欣赏到无以复加的灭世主,这个时候却像一个固执到极点的小孩,他的自信在这个问题上面,也就是他最愚昧的地方。在她看来这种看似豪气干云的做饭,完全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单纯的不怕死在推动他做这样的事情,却是自己把自己推往火坑。 那可是天火教主,无论是她还是她已知的万渝城任何强者都不可能赢的天火教主!就凭这化骨绵,就可能将其打败?!蝴蝶自己都没信心可以赢中了化骨绵的天火教主! “你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蝴蝶鄙夷道。 寒续不以为然,道:“我说了,这是我的事。” 蝴蝶冷笑一声,道:“教主我平日根本见不到他人,一年也只现身几次,我又怎么找到机会下化骨绵还可以不被他察觉?就算下了,你又怎么杀他?!” “你去做就行,至于另外的,还是这句话,是我的事了。”寒续平缓地将这句话强调了三遍,“我有办法让你下毒。” 她这样的语气让蝴蝶很是不喜,从来都是她控制别人,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修为远不如他的家伙所控制,然而她偏偏还无可奈何。 寒续把另外一个白色的药包递给她,道:“这解药可以让你的毒缓解一下,让你继续享受你喜欢的事情而不引起毒发,之后每天我会想办法给你解药,一直到事情完成。” “那你中途死了我怎么办?” “我要是死了,你也就死了。”寒续冷冰冰地说道。 蝴蝶眯眯眼,“那你可要活久一点。” 而后看着这两袋小小的药包,陷入了沉吟。无论是寒续要做的事情,还是他要自己做的事情,都实在是太可怕,哪怕是她蝴蝶,想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 她大手一扬,身上的浴袍飞舞泄露出大片的风光,而三根与她指尖连着红线的绣花针箭矢般飞入了帷幔里,床上独自一人却还沉醉潮.欢中而呻.吟的男子顿时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还泛着桃花色的双眼一抹狞色,而后缓缓消失了鼻息。 蝴蝶接过解药,眯着眼睛道:“你还有一个要求呢?” 寒续缓声道:“给我另外两位神将更多的信息,还有天火会近期的行动安排。” …… …… 寒续从养生会所出来的时候,又重新戴上了所有的掩面物,保安们看着他离开,没有人阻拦他的脚步。 知道这里真正幕后老板的人只占少数,在大部分人心里面最上面那层楼的人也都始终隔了面纱,不过她对于淫.乐的喜好却是这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他们下意识地便认为寒续就是那一位今夜与其欢好的人,想到这里,连那些风尘的小姐也都不敢在主动向寒续示好了。 …… 在依然热闹的城市里穿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寒续注意到没人跟着自己,才松了口气,而同样戴着口罩穿着一身普通白色休闲装的白琉衣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成功了?” 成功完成了这一步计划,寒续的神经稍微可以放松一些,点头道:“嗯。” 白琉衣略微松了口气,只不过寒续刚才进去的那个地方的象征意义,让她略微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没有把这不舒服表露出来。她忽然开始奇怪,之前自己出现这样的情绪,她会情不自禁地排斥,然而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对其余人——至少是对身边这个人产生许多俗人才有的情绪了。 她跟着寒续沿着斑马线穿过人来人往的马路,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尝试了一下,火动的二星纹级要高级许多,卡纹结构更紧密,不容易被干扰破坏,或许可以不用重新制卡,我可以直接加在原有的玄卡里。” “这样时间上不是快了很多?” “嗯。”白琉衣微微点头,“卡纹的构建上面,也不用太费力,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我在火球卡上做的大部分构建都可以直接搬运,我可以把时间缩短到两周之内完成,不过最终的成品就可能存在一系列的问题。” 寒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没关系,我和天火教主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瑕疵就可以左右的,时间才是我最需要的东西。” 话语听起来多少有些一去不复还的悲凉。 白琉衣沉默了下来,总觉得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白琉衣回到了酒店,寒续在她进入之后过了许久才再一次进去。他们在万渝城商业区那几个老窝都被人都被端得一干二净,要在商业区里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庆幸的是还有白琉衣,而在暗组织的追踪下,生活在阳光底下,反而会更加安全。 天火会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灭世主可以在没有任何入住信息的情况下,生活在酒店里。 …… 白琉衣坐在桌前继续制卡。要在一张原本完整的二星玄卡上面新添加卡纹上去,并且还是会让玄卡产生质变的卡纹,这对于一位制卡师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巨大的难题。 无论是制卡师还是玄卡师,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虽然还说不上是什么濒危存在,但是也绝对比不上武师和械师,要不是因为这一派系太过强大以及火热,有许许多多无论是否拥有天赋的年轻人崇拜并愿意支撑,这一派系在现今的人数上根本没办法和另外两大派系相提并论。而要在这样的年纪设计出这样的玄卡,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制卡操作,整个神风联邦都是绝对的凤毛麟角。 寒续甚至隐隐觉得,除了那一批上了年纪的大师,应该没有人能在制卡上比上她。 所以他越发幸运能遇见白琉衣,庆幸自己按照自己所想的做法化解了两方因为白帝结下的恩怨,变成了现今的朋友。 而这像是一位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琉衣也全身心地沉浸在卡纹的制造之中。 她知道自己不能错,只要错,这张“火动“”就可能直接报废,而“火动”不是“火球卡”,寒续没有备量允许她失败,所以她进行得十分小心翼翼,钛金属笔在手上完美控制挥出精细的卡纹。 寒续则坐在床边继续演练凌风神谱。 只不过没有完全将武学推转出来,而是反复地在心中暗演,来寻找能否再一次勾勒出那神秘的凌风神纹。 很多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许久的推演都没有半点新的收获;很明显现在的他也差了那一份的运气。但是现在的他又偏偏非常需要运气。 持续了两个小时之后,挫败的感觉让他再也无法保持以前那样的从容与淡然,眉眼之间出现一股浓浓的戾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到阳台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慢慢入秋,但是天气依然炎热,不过夏夜的冷风倒是还很凉爽,拍到脸上清清凉凉,很是舒服,寒续的心稍微舒缓了一些,只是压力无处不在,压在身上就很难喘过气,压在了你身上之后,你露出来的别人看来没有半点异常的笑容,实际上却承受着难言的重量。 寒续现在就是如此。 原本在制卡的白琉衣,跟着他站到了阳台上面。她侧头偷偷看了一眼在眺望远方的寒续,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是望着风渡贫民区的方向,眉眼里不禁也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我压力好大。”寒续当然知道她站到了自己旁边,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声说道。 白琉衣原本在低头看着楼下的公路,听到这话忍不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坚强少年说累,也是因为他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疲倦而好似需要人宽慰的语气。 “其实,在我和眸眸之前的计划里,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敌人的。”寒续手臂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面,看着外面高高楼房的角,“我们最开始想的只是,和这些所有的势力作对,破坏他们的行动,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然会有一种大侠的感觉,只是我和眸眸都清楚,我们只是一箭双雕,别人嘴里所谓的惩恶,只是为了黑吃黑,从来不是为了扬善。” “我们从来没有明确地想过短时间内把天火会或者恶人流给毁灭掉,因为不切实际,我们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我和他都是想着,这一辈子多多少少做一些这样的事情,让我们厌恶的这个肮脏世界受到些惩罚,毕竟我和眸眸都没有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过,总想回报一些暴力。 我们想的是,外进高考之后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变得更加的强大,再来翻天覆地,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的语气慢慢地伤感起来,自嘲一笑。 “就像你前面说的,我就是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在为非作歹,但是还是太不自量力,想着自己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想着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他们根本抓不到我,我完全可以无法无天……直到现在觉得,我其实就是一个专闯大祸的小孩。” 如此自我否定的话,让白琉衣原本总是清高无情的双目当中,不禁一缕温柔,偷偷看了一眼他清秀的侧脸,精致无暇的脸蛋一丝郁色,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擅长安慰人,她也没有安慰过人,但是她清楚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心理状态。哪怕他现在步步为营,像是以往每一次动手黑吃黑那样开始布局去对付天火教主,可是谁都觉得希望渺茫,在他自己看来,其实也是在殊死一搏。 “其实我不怕搏命,从我四岁开始我就在搏命,我始终都在想,白帝都没有杀死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杀死我……我的确到现在都还活着,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而只是十多年的人生,我就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他们都是被我所害……我脑子有些乱。” 他的脑海昏昏沉沉,仿佛是中了蝴蝶魅惑的后遗症,而脑子一片乱,乱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这些表达出来。 在寒续感受到极度的疲惫与难过当中,一只因为生疏与羞涩而格外笨拙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白皙带着少女红透,又因为制卡而漂亮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这个动作很温柔,是最稀疏平常的安慰,却也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他意外地看着低着头盯着楼下公路的白琉衣,她发丝垂下,像是碧湾的柳枝。 “你还有朋友,还有人在意你,我生下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也习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但是……”白琉衣故意眯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沉默了一会,思索该怎么去接这话,“我只是觉得,享受过美好是一件好事,美好的消逝,我们也应该接受才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值得自己珍惜的美好的。” 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么人情味的话,寒续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并不明白她说这句话时脑中浮现的是她得知自己父亲是个她不愿相信的变态之后最脆弱的时候,寒续所给与她温柔的画面。 抬头怅然地看着外头的天空,道:“嗯,我知道。” “你现在想放弃,其实也可以。”白琉衣又拙拙收回有些呆呆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放的手,一点没有往日的清高与灵巧。 第191章 我们都是赌徒 现在放弃?…… 寒续沉默了下来。 放下,实际上往往是面对痛苦和困难的最佳选择,多少痛苦的久久不散就是因为不愿意放弃,多少人跌倒再也爬不起来就是不愿意放弃。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是王眸眸在网上看到的毒鸡汤,但其实在人生这条路上,这有时也不失为一个真理。 只是人这种生物因种种原因很容易不甘心,许多人也不愿意懦弱,但是事实上面对很多困难选择退避未必就是失败者,也可以只是换个地方赢。 寒续从来都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迂腐的人也不可能能出来和联邦黑白两道同时对着干,所以他看问题其实大多时候都还是很豁达。之前说,需要向死而生,但实际上可以有另一种不用直面天火教主的向死而生的方式可以选择,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始终没办法低头。 十多年前的悲剧,是他无能为力,现如今的悲剧,是因自己而起,他实在不愿意逃避。 白琉衣望着一栋民居楼楼上的避雷针,雨丝以及其笔直也让她的话音稍微顺畅了一下,对他说道:“其实,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 “虚门大学和任何一所大学都不一样,招生方式也不一样,高中的保送生或者是凭借高分考过去的学生,都只是获得了虚门内部考试的参试资格。所以,高考成绩并不起决定性作用。我保送虚门大学之后,听说其实获得参考资格的方法不一定是通过高考,还有单独的外进方式。” 闻言,寒续不禁一怔。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虚门大学都是一个圣地,是神风联邦武科高校的最高殿堂,但是也正是因为它足够高远,很多人都未必真正了解它,仅仅只是知道他和许多学校都不一样而已。只有真正能够尝试迈入这所大学的人才会去接触其更多的信息。每年千万考生中的的百分之九十九都知道自己和这所大学天生无缘,而没有去太多了解过这所大学的原因,寒续和千万人中的巨大多数一样,知道自己考不上而从来没有考虑过。 他的学业成绩很好,但是也仅仅只是在万渝城而已,放到整个地陵行省,在放到整个联邦又算得了什么?高等民与中等民子弟从小接受良好教育,他一个自学加只有一年夜校学习时间的低等民,怎么可能跟他们比? 外进高考九科,总分一千零五十分,他也不过八百多分,哪怕是一个已经足够光宗耀祖的成绩,可只凭借这学业成绩要考上虚门大学这么恐怖的学校,还是天方夜谭,他对自己的学业成绩有很清楚的认知,所以始终没有去了解过这些东西,而是把目光一直盯在地陵大学上。 地陵大学也是极好的大学,在神风联邦武科综合排名第十,全地陵行省第一,按照往年的标准他的分数是可以考上的,只需要填上志愿而已。可是谁又会想到,他们百密无疏的身份隐藏,居然会被张流看穿,而最终被天火会查了出来? 秘密这种东西,被发现之后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包火药的纸一经点燃便是爆炸。就算天火会全部被杀光,他们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身份没其他人知晓,尤其知晓人还可能是庞大到足够他一辈子仰望的王刘一族。被这一家族抓住身份,这代表着他们没法再用现有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生活,否则等待他们的毫无疑问是死亡。别说地陵大学,自然连最差的大学都没可能再去上了。 而此刻白琉衣的话便意味着,他和王眸眸判定中都已经终结的大学生涯,其实还存在着另一个可能。即便知道白琉衣不会跟他开玩笑,她也不会开玩笑,可是还是忍不住惊喜地问道:“真的?” “嗯。”白琉衣依旧看着下方的地面点点头。 寒续是不知道她的害羞,因为她说出这句话,其实就好像在劝他和自己一起前往虚门大学一样,而这样的劝说对于她来说,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此种情况而起的羞赧,也是一面对就碰触到心里某处而起的羞赧。手指又偷偷捻起了袖口,“听闻只是单方面的武科测试,不过具体内容就不知道了。” 寒续道:“这样的规矩,应该就是为了照顾一些学业成绩糟糕,又没有机会大放异彩得到保送资格的人吧。这样说起来的话,也给了更多低等民们一个机会。” “或许我们还真有可能可以继续上学。”寒续不禁开心了起来,脸上挂起了微笑,“只凭学业成绩考不进去,可是要是加上自己的武道实力,要考进去也不是没可能,可以试一试。” 见他表示出意愿,白琉衣心里有股不愿表露的喜悦,却是忍不住抬起头来,道:“真的?” 刚才自己在问她,现在换成了她问自己,这样的对换让寒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寒续的笑让白琉衣觉得自尊心受损而有些生气,冷着脸又转回了头。 寒续却麻木不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睛慢慢地重新恢复了前一刻收下去的坚韧,道:“不过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之后怎么样都可以再说,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会放弃,我还是必须要尝试杀死天火教主,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等我杀了天火教主,或者……我没有被天火教主杀死,我们就一起去虚门大学吧。”寒续有些惆怅地做出了承诺,眼中闪动着他在蝴蝶或者李青洲面前都没有出现的担忧。 白琉衣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各方面的认识都不算深刻,但是就她的认识而言,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的飘忽不定,第一次看到了事情还没有正式展开,他的眼睛里就已经没有多少信心。 做出这么多的准备,还是没有信心。 她也觉得莫名地忧虑起来。 “继续。”寒续打起精神,回房准备继续运功。 “先制造假死,然后更换身份去更强大了再回来报仇,不可以么?”白琉衣却是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平平淡淡的问道。 别人口中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问话,放在之前也只是简简单单的问话,但是随着心境的改变,同样的话语含义也会不同,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她真正的建议与关心——她从来没有给与于人的关心。 寒续站在原地,背对着她摇摇头,慨然道:“天火会里最了解我的应该是津天,其次便是蝴蝶与他,他不死,我想他就能看破我做得再好的伪装。我也很怕,怕等不到自己回来,天火会就没了,他回到他的王府或者是如何,我丧失掉永远报仇的机会……这样说你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傻子,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不是什么仇都可以十年不晚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再等十年。” 寒续转头微笑着看着她道:“你不用担心的,这都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影响到你。至于胜算……不可能每一次行动都有百分百信心的。我跟他都是赌徒,那总得赌死一方不是?我是有这个觉悟的。” 白琉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他说的这段话里,每一句都足够她不满。 第192章 两个世界 万渝城联邦政府大楼外形酷似一支大炮筒,巨大的楼房盘旋成了一个浑整的圆,比拟统治着神风联邦西腹之地的王刘一族,其统御城邦的铁血手段。 这座将现代化装潢体现的淋漓尽致的政府大楼内,最高层金碧辉煌的城督办公室里,万渝城的城督王刘风,穿着笔挺的正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将窗外城市磅礴的景色映入他的眼帘,不过瑰丽繁荣的城市在他的眼中却像是庖丁眼中的牛一样,他看到的不是这表面的奢华,而是里层里他自己也有插手的肮脏结构。 作为一位王族子弟,他天生孤傲,对城市的治理自然不是高曝光度的存在,凡人的视线似乎都会让他跌落尘埃,所以他始终和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以至于在绝大部分百姓的眼中,城督都有一层面纱。就算是政府官员,能见到他的也只有极少数,与城督的互动也仅仅只是命令之间的传递。调任下来一年的警督张流,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 已经三十多岁,但是放在整个庞大家族当中都还是绝对年轻的王刘风,头上的发丝梳得油亮整齐,眉眼之间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意,他看这座城市的目光在他双眼慢慢回神之后,同样是一股别人家极难理解的鄙夷。 联邦政府的治理几百年来都没有被真正动摇过,人权等级根植于心,自然压迫也都顺理成章不是压迫,那么他几乎也没什么敌人可言。所以对他来说,治理城市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需要规矩地执行现有的联邦政策,听从行省方面——也就是自己父亲方面的意思,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就行。臣服了几百年的城市不出现三百年前那样级别的灾变,一切都不可能有什么改变。所以哪怕是坐在这个看似需要很强才干的位置上,实际却没有任何的汗水。 接近四十岁,还没有到稳重的年纪,他还很喜欢挑战,而他在万渝城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一手创建的天火会成长。作为城督没有什么挑战,只是接过一个根本不会翻的铁饭碗,甚至是无聊,而天火会的创建却无疑是一项很有挑战的任务,因为他必须放下现有的一切,无法正面动用政府的力量,一切接近从零开始,就好像是玩了一款真人版养成游戏,养成的还是一个可怕的暗组织。 他必须人格分裂一样来分开处理自己的两个身份,作为一位天火教主能将教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比起作为一位城督,是他更为骄傲的事。 不过想到而今他的所有对手都已经日薄西山,无论是飞狼还是恶人流都像是经过了青春的人一样已到了迟暮之年,灭世主也即将在他手里灰飞烟灭……现在无论是哪一个身份的挑战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眼睛里不禁一丝百无聊赖的寂寞。 “这座城真的没什么乐趣,一点都没有。” 站在他身侧这位年迈的老人恭敬地站在他身边,他貌似是知道城督大人的所想,所以一直没有打扰他,也知道他的判断不需要自己来做回应,所以也就六沉默着,直到时间到了他不得不插嘴的地步,才提醒道:“大人,该回云扬陵督电话了。” 王刘风回过神,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等到老人退出,他才回到自己虎皮椅上,给自己的父亲拨通了电话。 他的父亲便是地陵行省的省督——王刘云杨。 一个极普通的人,要是娶到了王族的公主,无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这象征着能平步青云,这也是获得贵族身份最容易的途经。他的父亲王刘云杨,就是遇到了当今王刘一族的正王——王刘苍炎的妹妹——也就是他的母亲王刘朵朵,从而从一个平凡人,扶摇直上走上了如今地陵行省省督的位置。 电话很快接通,显然那头正在等候他的电话。 “父上。” 那头的是一位声音十分低浑,开门见山:“联邦军方的怒火,我已经尽可能地帮你压了下来,不过人始终是在你这座城里死的,皇族上面可能会有微词,你之后的路会有不小的阻力,这和你舅舅的意思没有关系,毕竟牵扯到皇族的看法。所以,后面最近尽可能给军方多一些诚意。” 王刘风的脸上一抹嘲讽,道:“他们自己无能,堂堂联邦军,重重包围当中,还被我的下属轻松地捕获,没想到还要把怒火迁到我们的头上。皇族的人,没想到都是这样一群可悲可笑的人。” 他是天火教主,当天包围因为牵扯到联邦军方,他不能出面,只能静观其变,而自己的手下能够独自在军方的包围当中成功挟持指挥皇族统领的联邦军的中校,对于饱受皇族压迫的王刘一族而言,无疑格外解气,格外快活。 “忌言,和你说过多少次,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你作为城督,应该明察秋毫,严惩不贷,不能有半点瑕疵存在。”电话那头的中年冷声责备,不过只是听到他话音里并没有多么严苛的责备意,王刘风便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心里对于这件事其实也很满意。 他们宗教计划执行的根本,就是想要培养一批真正忠于他们的人,也是为了有能让大批的群众信奉教会,从而拥护教会政权,萧风那晚所做的事情,无疑让他们这些幕后主事感到扬眉吐气,宗教计划,未来可期。 “孩儿明白。护城军统帅孩儿已经将其贬职,自己也在第一时间有发声明。联邦军他们现在并没有急于南调,孩儿已经邀请他们参与了万渝城的‘余年庆’,借着那个机会,再当面向王少将致歉。” 当年大灾变发生,谁都认为人类将灭亡的时候,徐神风和唐圣土领导的人类联盟则将局面扭转了回来,人类联盟政府正式创建之后,便将当年联盟创立的日子定位每年的一月一号,而就是人盟政府正式成立前的那一个九月十号,则人类联盟与怪兽之间正是保持了僵立,所有的怪兽都退出了联盟第六十八防线,也就是如今的生存圈的边沿,从此九月二十号便是人类联盟的欢庆日,这也是每年仅次于新年的盛会。 人类联盟分裂之后的今天,这一习俗都没有改变,而这一天各个地方政府都会举办“余年庆”,提醒大家珍惜现在的日子。 电话那头满意地“嗯”了一声,“你舅舅很在意这件事,你好好处理。对于教会的事情,你舅舅也很满意,你之后要是处理得好,他可能会调你回陵城。” 王刘云扬口中的在意指的当然不是余年庆,而是指的关于如何平息联邦军方的怒火,而他后面的那句话,则是令王刘风眼中忍不住精光四射。 能够回到陵城,便象征着爬上更高的位置,有更高的天空供他大展拳脚,一届城督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的野心。 “好!” “关于灭世主的事情,孩子会在近期之内摆平,父上大人尽可放心。”王刘风眼中精光崛崛,身子不由自主地变得笔直了起来,像是接受荣光的巨人,“前几天孩子疏漏没能直接解决掉他,但是早已清楚他的一切身份,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外逃,等到孩子处理完这几天的政务,就会亲自入手将他摆平!” 提到灭世主三个字,电话那头也沉默了片刻,这年纪轻轻的二人组,已经落入了王刘一族真正高层的法眼当中,不过却是以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在去看待,只是不知道寒续和王眸眸知道了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嗯,两个身份你要处理好,不要出现纰漏。杀死那两个自命不凡的小子,对于教会的发展,对于军方的平怒都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你妥善处理好。就像你前面动用的天火降一样,尽可能更多地将教会的威严发扬出来。你舅舅和我,都想看看宗教计划在你这一边的极端执行,可以发展成什么样一个局面。” 王刘风不禁感到了一丝紧张,同时也有一股强烈的斗志。三十多岁是壮年一代,不过放到王族当中,却是极年轻的一代,是继承人中的一代。没有人会不对王位心动,刘正王才五十多岁,还很年轻,但是他们这些继承者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冲上这个位置,王刘风心里,也一样。 他知道和他同龄的还有三位,都是他的竞争对手,而他不是严格意义的嫡系子弟,希望渺茫,可若是在宗教计划上他能够脱颖而出,无论王刘一族最终是向哪个方向发展,都代表着他更具竞争力,他可能接替舅舅坐上正王的位置。 想到自己距离坐上这个位置更进了一步,或许可以当上新一任正王,一统联邦的梦想可能在自己手中实现,想到有可能坐上联邦皇族的金王座……他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孩儿……明白。” 王刘风深吸了几口气,把自己的情绪调转好,迟疑了片刻,问道:“父上,您调下来的张流麻烦很大,需不需要将他调走?孩儿总觉得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查出来什么,警方中的人生也有一位知情人离奇死亡,我担心……” 那头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不用,我故意把他调下来,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的不作为,进而猜测到什么。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你也不要在私底下动他。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你再看看他的意思,如果是个聪明人就无所谓,如果太傻,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孩儿知道了。那南边的事情……” “南边未必会打起来,说到底还是要看看两方的意思。何杰是个人才,联邦方面也不太愿意正面和他交手,毕竟还有圣徒联盟在看着我们。 你安心做好你现有的事情就行,不用操心其他事。” 王刘云杨沉默了一小会,语重心长道:“等这几天忙完,你就回来看看你母亲,她最近生病了,一直在念叨你。” 王刘风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很多,柔声道:“孩儿明白,孩儿会尽快忙完一切,就立即回去。” 电话挂断,王刘风还是沉浸在激动与欢喜之中,拳头狠狠地攥紧。 …… 时间这样的东西,总是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 有时候,一晃眼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而眼睛睁睁闭闭了无数次,这几个月又好像长若十年。 被刘王族盯上,被王刘风视为即将杀死目标的寒续此刻就在商业区一家酒楼的客房当中,坐在地上,还是在演练凌风神谱。 这样的演练不仅仅可以让他尝试能否再一次发现凌风神纹,也可以让他修炼武学本身,可谓是一举两得。 运气这种东西总是捉摸不定,当自己觉得可能一切的形势变化都会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尽人意,而当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时候,却又会有意外的惊喜。 寒续在这酒店当中演练了数天都没有完整刻画出来的凌风神纹,然而这个时候却陡然有了一道光芒从脑海当中闪过。 此前的凌风神纹可以使用,但是并不完整,寒续直觉无论是在于卡纹的契合上,还是在于他的使用上,都还有很大的瑕疵存在,而其与其他玄卡的结合之所以会这么困难,也似乎因为卡纹的不完整,如是卡纹能变得更完整,他们之前无法结合的风属性玄卡,也是有可能结合起来的。 凌风神纹绝对不止能和火属性的玄卡结合,寒续确定,凌风神纹应该能和许多玄卡的卡纹都结合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这从他的脑海划过的那条像是游鱼一样的纹路,却正好是凌风神纹缺少的那一部分! 他仓皇睁开双目,将纹路牢牢记在心里,抓起一张纸将其画下来。 第193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在大灾变前,那个人还信仰神的时代,卡纹便被称为神的语言,这神秘的纹路超然于这个世界的任何的文字,除了精神力能够与其发生架构之外,与人类似乎再无半点关联,而且至今为止都没有完全解读出来。 只有制卡师,具备这种文字的书写能力;只有玄卡师才,具备这种文字的解读能力。或者是反过来说,具备书写这种文字能力的人,被称为制卡师;具备解读此类文字的人,被称为玄卡师。这两类人是唯一能与这神的语言产生交流的人,所以在几千年前,玄卡师与制卡师都被称为神之使者。 神当然是不存在的,但是玄卡师与制卡师的独一性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在玄卡上面,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这神秘到神国的文字若是没有天赋,那么是完全没办法通过后天来补足这一点的。寒续不会制卡,被天才全属性制卡师白琉衣诊断为完全没有制卡天赋的人,所以哪怕是他真的从凌风神纹当中又捕捉到了一丝卡纹,那么不只是在制卡上没法制出,他提起笔绘制的时候也都没办法将其绘制出来。 脑中清澈的纹路,在他下笔的时候,却始终无法将脑中的纹路看清楚。就像是被书写了程序的电脑,每一次执行这样操作的时候就会产生的必定反应。寒试验了几次终于勉强有了成品,只是最终绘制出来的歪歪扭扭,不过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寒续连忙起身将其递给白琉衣。 白琉衣还在进行凌风神纹与火球卡的融合,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绘制的卡纹,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寒续则在她身旁屏息等待。 自己绘制得歪歪扭扭,对于她的解读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困难,寒续甚至可以确定,他把这卡纹给一些制卡大师看,他们都无法理解出来这卡纹的真正形状。 所以他越发庆幸白琉衣的存在。 见白琉衣回过神,抓起桌上的单独的那张凌风神纹开始沉思,寒续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角,默默等候她的观察结果。 约莫半个小时过后,在寒续紧张的注视之中,专注于卡纹而显得自信与清高的白琉衣则保持着她最初的清高淡然,道:“我看不懂这卡纹,和前面的凌风神纹一样,我完全看不明白,和任何卡纹都不一样,甚至连属性的痕迹都没有。” 寒续略微有些紧张,道:“但是的确和凌风神纹一样,是我推演武学的时候所获得。” 白琉衣把这图案放到台灯光芒的直射下,灯光将寒续铅笔的纹路照得闪烁如黑金,她螓首道:“应该可以,它和之前的凌风神纹有一定的契合,这应该也是有效卡纹。” 寒续松了口气,道:“嗯,它应该就是另外残缺的一部分。” “我单纯估计的话,如果有了这一纹路的出现,加到玄卡里面去,应该可以加速玄卡的催动时间。你上次在山上用火球卡,是花了多长时间?”白琉衣回头问道。 寒续惊喜之余,沉浸回了她提出的问题,扶着下巴想了想道:“当时没有留意,只顾着开心地尝试成功与否了,没有注意具体时间,不过……我感觉应该有三秒左右。” 一边演练武学,一边解读玄卡,即便是再熟悉的玄卡,再熟悉的武学,这毫无关联的两者做到完全融合的使用都是不可能的,而寒续可以做到卡武合一的地步,并且玄卡的催动时间只提升了两秒,这已是足够世人震惊的成绩。 白琉衣一张学究的认真表情,显得越发地惹人怜,道:“在其余方面有没有什么提升我不清楚,不过应该可以将你催动武学的时间再提升一两秒左右。” 听到这个数据,寒续的眼睛顿时一亮,好似星辰。 提升两秒,意味着火球卡启动的速度可以提升三倍,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就能催动。而他正常使用火球卡的催动时间就是一秒。这意味着他在动用凌风神谱的情况下,在单纯的催动速度就能比上他全神贯注使用玄卡的时候。 在凌风神纹还没有与玄卡成功结合的时候,寒续就有过设想,卡与武的完全融合的话,玄卡的催动时间因为加上了与武学联通的部分存在,而且对于玄卡的启动也不再是传统的启动方式,时间应该会增加出来许多。所以在山上启动玄卡的时候,虽然启动玄卡的时间明显增长了很多,但事实上还是远远高于了寒续的预期。所以别说是三秒,就算是五秒六秒那样比直接催动玄卡增加五六倍的时间,寒续都不会有半点意见,毕竟卡武道诞生的意义是远远大于这一点时间上的意义的,没必要吹毛求疵。 不过白琉衣现在告诉他,这道新纹路的出现,可以将时间缩短到一秒,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即便是一向沉稳如寒续,都不禁眼中冒气了金星,像是现在外面夜空中闪烁的一颗颗星星。 夏夜的风有些凉爽,从阳台吹来掠过窗户,撩起窗帘,轻轻地抚摸在白琉衣的发丝上,她鬓角那有些可爱的几缕毛绒绒的头发在风中轻轻招摇,让平日清高若皓月的她显得有几分亲近和可人。神情严肃道:“加上这道卡纹,我之前自己做的一些设计,我应该可以在余年庆之前完成这张玄卡的制作。” 寒续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看来,自己的运气倒是没有前几天猜的那么差。 “王刘风最近应该忙着筹备‘余年庆’的事情,这样的盛典对他来说也是必须要忙碌的,所以在‘余年庆’之前他应该都没时间直接对我动手,这段时间的话,我们还都是安全的。” 蝴蝶前面告诉他,天火会近期并没有任何的安排。余年庆的到来和政党和任何立场都没有关系,是作为一名人类对于现在生命存在的感激,是对前仆后继的前人们的缅怀,也是对未来人生的憧憬。所以无论是大奸贼还是大英雄,这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节日。 而天火会过不过这个节日寒续并不清楚,近期没有活动安排这件事,无疑也说明了天火教主也就是万渝城的城督王刘风,是必须把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所以你不用太累,我们可以把脚步放缓一点。” 寒续似是担心和劝慰的话语让白琉衣心里暖暖的,扭过头看着桌面没有看他,琢磨着他话音里和前几天的烦躁有所改变的语气,她也感到轻松了许多,道:“我尽可能地调整好。” “你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一切都是随着你境界进展的提升而提升的。”寒续伸了一个懒腰,白琉衣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寒续走到床头柜上,将烧开的开水倒进茶杯里,然后放进去酒店准备的茶叶,一股清香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寒续端起杯子问道:“你说的是凌风神纹?” “嗯。”白琉衣点点头,慢悠悠地挪过身子,“之前你灵光一现捕捉到了第一版的凌风神纹,现在又出现了一部分,我感觉凌风神纹的真正完整版应该会有三星卡纹级别的纹路,当然也可能更高,现在的话都只有冰山一角。” 寒续把其中一杯茶送到了白琉衣面前,颔首道:“发现了。” “凌风神纹的进展程度与你的境界挂钩,我这段时间解读这玄卡,感觉自己的制卡能力也变强了不少。”白琉衣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寒续看到了这一丝惊鸿笑容,好像整个世界最漂亮的云霞,他不禁微微地怔了一怔。平时白琉衣都从来不笑,好像整个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王眸眸甚至偷偷问寒续她是不是有忧郁症或者是面瘫……而此刻,她却笑了? 在对方察觉到自己视线而慢慢悠悠再重新侧过身子的时候,寒续也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坐回到床上,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脸。 “我想说的是,等到凌风神纹的完整版出现,可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寒续不明白她这后面一句话和前面一句话之间哪里有什么联系,这样的递进表达在逻辑上明显是错误的,不过意识到她的错误之后他才发觉空气越发地尴尬,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尴尬起来——人要是情绪平常的话自然不会出现这样无厘头的逻辑错误的。 回到她阐述的问题本身,寒续点头把气氛重新扳平了回来,道:“嗯,不过那就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寒续抬头看着外面黑茫茫,但是又有皓月和群星点缀的天空,心中茫茫,却仿佛又被月光照亮。 未来在他们面前,还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等待他们去飞驰,而这条大江的出现无疑也仿佛是上苍在告诉他们前路的精彩,正在等待他们去挑战。仿佛是一种侧面的指引与倾诉,告诉他们,你们的寿命还很长。 对于现在对自己下一刻的生死有很大不确定的寒续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自我心理上的莫大安慰了。 …… 白琉衣继续开始制卡。 有了新的纹路出现,这要放在制卡界当中,必定要进行无数次的试验才敢将其正式地进行使用,白琉衣现在所做的将新卡纹添加到原玄卡中的工作,很大程度对玄卡来说是具备破坏可能的,所以即便有了新的纹路出现,更应该要进行试验才敢真的放入“火动”中去,否则稍一操作失误,或者自己对于卡纹融合的最初判断有偏差,都会直接失败。不过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去做这样的测试,否则他们根本等不到新“火动”问世的那一天,就已经必须和天火会碰撞了。 而之前这些日子对凌风神纹的接触,加上白琉衣的自信,来自于天才全属性制卡师白琉衣的自信,却敢让她直接将新卡纹不做任何试验的情况下,放入现在正在改造的“火动”当中。 恐怕比她厉害了许多的制卡大师古云都不敢尝试这样的事情,因为一经失败,这寒续最大的底牌,就没有了。 而寒续也信任天才如她的制卡师,能够做到大师们都不见得做得到的事情。 …… 天还没亮,白琉衣因为太疲惫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穿着一袭白衣的她看起来多么可人,露出半截精致的脸在外,手里还抓着钛金属笔,身子在平稳的呼吸当中微微起伏着,仿佛弹奏的琴曲。 她睡着的模样略微有些娇憨,没有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然气质,此刻的她看起来像只小猫一样可人。 寒续微笑着看着她此刻的模样,这些日子一直干涩无比的心里,不禁浮现一分的舒坦。当初那个要杀自己,和自己有着别人想都不敢想象的渊源的女孩儿,现在却是自己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命运这种东西,其实还真的捉摸不定。 寒续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到其实日子要是像这样能一直平静安详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心情的愉悦也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生活的味道。 把一层毯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留了一张纸条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我去找眸眸,你要吃什么或者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第194章 新旧 白琉衣不会用手机,之前是因为性格孤僻,没有人可以提供她联系,她也不愿意和人联系,仙人一样的她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现在因为寒续和王眸眸都是半逃犯身份,她不得不通过这样的工具来与两人进行联系,但是制卡师巧夺天工的一双手,在用起手机的时候还有些笨拙,很半天才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然后又投入到制卡当中。 …… “粥。” 寒续看着简短的一个字,笑了笑,把手机收入怀里。蹲在这栋拆迁楼楼顶研究着蚁炮的胖子瞅了他一眼,问道:“是她给你发的消息?” 王眸眸满身的黑色机油,皮围裙也又好几处被什么利器划开了口子,整个人蓬首垢面,加上天台边沿那支起来的破棚子,好像是一个长期住在这里的乞丐。 伪装身份,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不等寒续回答,王眸眸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把脸擦得更花,道:“她愿意留下来帮我们,倒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知道王眸眸不是这个意思,可寒续还是不喜欢他将他们二人的关系与白琉衣解读得这么市侩,不过这个问题去深究也没什么意义,蹲到了他的身旁,帮他挡住楼顶上影响他进行微操作的大风。 绿色的金属壳下,是一个个非常精细的零件,寒续对于战械所知的并不多,但是看到王眸眸在发动装置上面进行着大幅度的改装,也能明白这应该是一项颠覆性地改装。 “把火油管递给我。”王眸眸招招手,寒续在地上的一堆零件里面挑了半天,才递了一截管子过去。 “户籍身份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眸眸将蚁炮动力装置中非常重要的零件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装填,“对,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他放下零件,然后大铁桶里舀水出来洗了个手,从那破被子地下找出来了一分文档。 寒续接过被他摸花的文档。 “这上面是我和张流最近忙碌的结果,新身份还没有注册,但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的信息。 两人一人是南云行省人,一人是川泗行省的人,你是前一个,我是后一个。我们两人都是低等民,互不认识。 你是南云行省昆乌城的人,那个地方十年前被何杰的黄旗军给占领了,死了不少人,你的父母就是死在了那里,五岁那年被玄卡师钟书收养,教了你操控玄卡。” “钟书?”寒续看着上面只有名字,但是没有档案记录的一位玄卡师的名字。 王眸眸正蹲在铁桶旁在搓手上的机油,不过这玩意在没有肥皂的基础上,实在是不好洗,所以把他两只手都搓得通红都没法将其洗掉。道:“嗯,钟书是我和张流查了很久才最终锁定的人,这个人无亲无故,性格孤僻,喜欢住在山里,就跟白琉衣一个德行,清高没朋友,当然用点褒义词也可以说是淡泊名利曲高和寡……算了我语文烂就不用成语了——总之就是他是玄卡师,可也没有去争取过身份等级的事情,始终是个低等民,而且认识他的人很好,更没有了解他的人。 十多年前黄旗军刚刚创立起步,黄旗军武力统治了昆乌城,为了躲避纷争他后来就搬到了人烟稀少的靠南边境的城市班霜城,三年前病死了。 一般玄卡师多少都有些名气,不过他的名气算是中等品阶玄卡师当中最少的了,无论是出生的地理位置,还是他的身份与特征,都很符合我们发挥,当然,尤其适合你。” 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拥有高超黑客技术的王眸眸再加上警督张流的身份,所以能够将这一切个人信息查得这么细致,几乎所有的细节都在掌握之中。 “那他有个徒弟的事情怎么解释?” 王眸眸得意一笑,道:“当然是通过老子的天才智商解决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网上有一个流行词,叫节奏?譬如首都特区的人骂我们其余地方的人都是垃圾,譬如歌星易天赐是个恋足癖之类东西,真的假的不一样,但是确确实实是网上争论的话题。所以节奏这东西是可以带出来的,一个人带,一群人就会跟着起哄了,没有的事情就会变成不一定没有,而不一定没有就可以变成有。” 寒续懂了他的意思,王眸眸接着说道:“所以我在网上修改了一些旧资料,将这些东西埋了进去,而后故意引诱人发现这一点,所以现在差不多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了钟书有偷偷收养一个徒弟的事情了。” 要把一个没有人的,凭空捏造出来,自然是有很多地方的工作要做的,要经得起别人的调查和考究。若是他们只是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当然不用花这么多精力,但是他们要做的是去考虚门大学,这座神风联邦武科最高殿堂对于身份检查肯定不会有纰漏;而且这也将是他们此后用其一生的身份,所以他们要做得滴水不漏。而在这方面,看似粗枝大叶的王眸眸,实际上却像是个心细的小丫头,从来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然这臭美的比拟也只有出自他自己的嘴里。 “我们两人的身份都一样,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人,当然也只有没背景的人才能由我来发挥。我需要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瘦个十斤或者胖个十斤,变换一下特征。”王眸眸很没素质地甩干了手上的水,“我就得瘦十斤太委屈自己,所以我还是打算胖十斤,要死过两天被天火会弄死了,至少没有没吃够的遗憾。” 说完他又蹲到一角开始搬弄蚁炮。 寒续则望着文档,默默念起了这新身份中的一切信息。 “钟书……南云行省昆乌城人……” 念着念着,一个个陌生的信息开始钻入他的心里,开始把他现实的一切都慢慢侵蚀而后重新占据,一股强烈的别离感顿时胀了上来,他不禁伤感起来。 这座城也好,还是寒续这个名字也好,都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太多的美好,太多的努力,当然,也有太多的痛意。换一个全新的身份,就意味着一切都重新开始,现在的一切都和自己在没关系,或许以后会有更幸福更让他满足的人生,但是……他割舍不下。 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灭世主,在这里杀人在这里救人在这里害死了自己心爱的人……虽然已经无数次下定决心让自己接受这一切,但是,人这种感情生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做到说放下就放? 寒续如此,王眸眸何尝不是。 他胖脸一丝悲哀,像是一颗烂掉的苹果,有些惆怅地拍了拍寒续的肩膀,花手在对方干净的肩上拍了个黑掌印,慨然道:“我也舍不得,所以这个身份到现在都没有注册,也没有定个名字,等等看吧,我们还有时间消化。” 寒续再把资料仔细地看一遍,然后折起来收到了身上,新身份还有很多的细节需要他去记忆,也需要他更多地去思考、研究和完善。 “张流那边怎么说?”为了防止被人查到什么,寒续他们已经谨慎入微到了极点,寒续甚至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不过王眸眸因为要创建新身份的缘故,这些天和他保持着联系。 “我和他也减少了碰面的次数,很多东西都用公用电话谈,之前有交代他帮忙暗中看一下我们以前的同学他们,不过据他反应是没什么动静的。” 寒续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自己在这座城里认识的人几乎都被天火会给杀光了,只剩下自己夜校的那些同学,寒续担心天火会方面会从他们身上下手,虽然蝴蝶是有所天火会近期都没有大安排,但是谁都保不准会有意外。 唯一的牵挂放下,寒续便也要轻松了很多。 王眸眸继续跑过去做他的蚁炮。 寒续也不清楚他究竟要做怎样的改编,他只知道这个改编最终的用处,是他们很多年前就想干,直到今天更加想干的一件事情。 一件豪气干云的事情,一件谁都不敢做,掌掀斗牛的快事。 …… 在商业区边沿处有个广场,发往贫民区和出城的客车大半都在这里发车。寒续坐上了一辆灰色的客车,这车是发往虚明分区的客车,无论是虚明分区的人要进城还是出城,都只有乘坐这路客车。 因为这车太颠簸,坐在上面像是在坐拖拉机一样,还会喷出一条尾巴一样的黑气,所以虚明分区的小孩们会叫这客车为拖拉机。 这是风渡贫民区虚明分区到商业区的唯一的一路客车,淡季只发两班车,因为最近丰收,交易会比较密集,所以发行的班车多了许多,寒续很轻易地就坐上了这辆车。 寒续坐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带上了口罩和鸭舌帽的他,坐在这辆熟悉的汽车上,感觉自己却像是一个陌生人。 他看着窗外和之前没有一点变化的风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上面还有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坐在这里,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他们两人可以一起去地陵大学;告诉他,她的父亲,同意了他们在一起…… 客车吞吞吐吐,像是一只得了重病的狗,驶入了寒续熟悉但是又陌生的虚明分区。 ……寒续站在那栋与张流谈话的烂尾楼顶,远远地看着那消失的街道,还有那个巨大的深坑,眼神里满是温柔。 最后他沿着那条每晚送完白琉衣之后,会独自行走的路,来到了虚明分区最漂亮的小区。 就是一单元楼的六楼,那里,就是柳倩文的家。 以前几乎每一天晚上,他都会送她回到这里,一路和她谈天说地,说她并不喜欢的武科的知识,和她一起吃校门口老婆婆家的梅菜饼,和她指尖缠绕温柔…… 寒续抿紧了嘴唇,长长地吐了一口从心底里盘旋了一圈的浊气。 他很早就想来这里,但是一直没有勇气。 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被自己威胁过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愿意退步让自己和柳倩文发展的男人,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上比自己还要爱柳倩文的男人。 寒续又深深地吐了口气,知道他应该还没有回来,所以走上了楼,看到这曾来过的屋门口,多了许多垃圾的凋敝和凌乱,他的心口忍不住微微一疼,然后将怀里那张当年他和王眸眸用非常手段注册的,背面用纸条写上了密码的银行卡塞到了上方的门缝里。 转身离去。 第195章 庆余年 寒续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那一班汽车上面,换了一身装扮的王眸眸,和他一样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也和他一样乘车返回了虚明分区。 王眸眸也并不知道寒续回来了这里,不过他和寒续一样也是来到了刘婶家的原地址,远远地看了看消失的楼房,然后神情怅然的来到了虚明分区一偏僻的土屋里,黑溜溜的眼珠里是壮士一去不复回的决然。 抄起一把铁锹在土屋的地面上挖了半天,一直戳到了硬物之后,再小心地把土刨开,从里面搬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王眸眸擦干净箱子上面的土,然后背着大箱子避开下午忙完回家的人,来到了虚明分区后面的一座荒山上面。这里是他和寒续小时候偶尔会来玩的地方,站在顶端,可以将整个虚明分区一览无余。 王眸眸望着下方散落两处的两大片焦黑,在寒续面前还乐呵呵的他这个时候脸上却没有半点乐呵的表情,只有淡淡地哀愁与肃然。 “婶婶,倩文,可心,小流儿……” 看着熟悉的凋敝的贫民区,灰色红色的房顶在夕阳的余晖里闪闪发光,像是被剥下来洒在房顶上的鱼鳞。王眸眸轻轻念叨着他们的名字,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胖脸上面微笑荡漾开,就像是被人用手揪着脸一样。 坐在石头上面,把黑色的箱子翻开,要是一位了解战械的人,看到这战械里面的一些零件的鬼怪标识,都可以判断出来这一把战械——神风联邦243年产的重型狙击枪——重神狙。 战械和普通武器很大的区别就是能不能拆分,能不能允许械师随身携带完成拼装,而正是因为拆分这一点的存在,战械中的绝大部分枪械在原理和结构上也与普通枪械有很大不同,而这款枪械便是如此。 几千年武与卡之间的融合一直没有成功,当然不成功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二者之间没有载体可以将抽象与具象的二者合二为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其余派系之间就无法发生关联,各大派系之间还是有交集存在的。譬如很多武学当中都有巫系的影子,白旗黑杆所练的《重影》就是一个很大的例子。 这把“重神狙”便是这样的一把战械,将巫系与战械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结合。 王眸眸从箱中的零件里抓起来一颗乌黑的子弹,子弹在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震荡着这颗子弹的外形与其余枪械的子弹有很大的不同,他并没有流线形的弹身,弹头的位置有一些奇怪的铭文,不过不是卡纹,使得整颗子弹头像是一颗骷髅头。 玄卡师玄卡使用出的气盾也好土盾也好,终究都不算是真正实物,或者可以说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实物,不过偏偏可以展现出恐怖的防御力。然而就是这样一把重狙,却是能够直接洞穿玄卡师的玄卡防御。 玄卡师的力量如果说是解读神语换来的力量,那么这把重狙便是可以弑神的战械。 谁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寒续有些事情王眸眸也不清楚,王眸眸也有一些事情寒续不知道,就像不知道他会偷偷来这里一样,这款战械寒续也并不知情。 更不知道他现在拿这款战械是想做什么。 整个山林都只有他一人,王眸眸开始慢慢地将其拼装起来,动作非常缓慢,在械派当中都是拼装时间越短越好,不过要是有械师在这里看见他的拼装,却并不会因为他的缓慢而嗤之以鼻,因为他手法老练至极,明显是故意将速度放慢,像是……荆轲在出发前最后欣赏高渐离的曲,一切的节拍落入心里都是步步走向遥远和奄奄一息,充满了庄重和祭奠般的意义。 “婶婶,你老说我是大哥,可却总让寒续多照顾我一点,婶婶你怕是不知道,我其实才是我们两个中间的顶梁柱。 委屈,我才是我们两人里最厉害的那个,只是,眸眸比较懒而已。 虽然之前我和他都是狂妄得不行的人,但是实际上,我们做事都是小心为上的,婶婶这点你肯定是清楚的,但是婶婶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和他都相互做出很有底气的样子,但是我们其实都一点底都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没底气过。他跟我装,我是看得出来的,我跟他装,他一定看不出来。 所以啊,杀天火教主这种事情,还是要我来做才行,那个傻小子还是乖乖抱我大腿,好好活下去就行了,死,也让我死好了。” “反正,倩文想看到的结局肯定也是这样。” 王眸眸撅着嘴,略微有些悲伤地自言自语。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白皙红润的胖胖脸,像是陌上了一层荧光,又像是灯光下的羊脂,光线放大了他的脸上的汗水与毛孔…… 还有,他一脸的决绝。 …… …… 余年庆明天就要到来,整座城市都开始慢慢陷入了沸腾当中,提前进入了过节的节奏里。 无论是低等民还是中等民,亦或是高高在上的高等民,都开始筹备这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购置庆典要用的物品。这仅亚于新年的盛会,也会吸引许多的亲戚走访,所以他们需要多加准备食物和礼物。 最近几天里,城政府在街道两侧的绿化上挂上了彩灯,就连商业区与贫民区的直通公路都没有例外。几乎每家每户的窗口都伸出了神风联邦代表明天的蓝底日月国旗,风吹来所有的旌旗都哗啦啦地飞舞,像是凯旋的人类大军。孩子们在脸上涂上人类图样的彩绘,在街上奔跑像是几道彩虹。明天需要表演的游行,今天在进行最后的演练。 经历过灾变的冲击之后,人类对于环境和生命的珍惜今非昔比,当初怪兽险些将整个人类世界都摧毁,再对比现在的欣欣向荣,来之不易的美好无疑最能调动人们的情绪。无论是神风联邦还是圣土联盟,这从人类联盟创立之初便开始的传统,在这个当今水火不容的两大国度里都保持着传承。寒续能感受到,举国都陷入了欢庆之中。 商业区广场的电视荧幕上放映着大明星们的欢庆祝语,当今神风联邦帝皇神玄帝的祝语也出现在大银幕上。广场上面人满为患,贩卖着小吃与“余年庆”相关纪念品的摊子前人满为患,一辆辆汽车也因拥堵不得不极其缓慢地行进。 寒续坐在路边的凉椅上,收回看向熙熙攘攘的广场上的目光,抿了一口一次性杯子里的咖啡,压低声音问道:“现在准备得怎么样?” 王眸眸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脸上也戴着口罩,这些天的日子下来,虽然他言语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在寒续眼里一向乐天的他其实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寒续注意到他的黑眼圈,随口道。 王眸眸笑了笑,接着他上一个问题,道:“身份那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等到我们确定离开的时候完成注册就好。低等民的身份检查没有那么难,但是我们也别拖太久,毕竟张流那边的压力会比较大。” 街道热闹的浪流将他们本就故意压低的说话声音冲走,两人置身在这繁荣之地实际上却好像是在一间隐蔽的房间独处一样,没人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寒续旋转着手里温热的咖啡杯,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布局。对于他们来说,整件事情的操作难度还很大,并且天火会和他们都是以神秘著称,各方面信息外部都极难获取。丢失了白玲珑这一条线,他们对于天火会的信息掌控就已经几乎没有了,寒续虽然掌控了蝴蝶,但是真假说辞也全凭她一张嘴无法考证,所以不可测的地方太多,他就必须要思考得更下细一些。 “蝴蝶那边怎么说?”王眸眸问道。 “蝴蝶还是说没有安排。”寒续回答。 王眸眸犹豫了一会,挑起一根手指道,像是一把狙击枪的枪口,玩耍般地指向了那广场墙壁上巨大的电视屏幕,想着不能对身边人开口的东西,嘴里却是一心二用地说道:“那现在就是天火会完全保持了待定状态。跟你说的一样他完全投入了余年庆的庆典里,你准备的动手时间是什么时候?” 寒续还在思考,回过神道:“我待会还要找李青洲谈一谈,火动明天就基本完成了,过几天天火会一开始动作,我们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王眸眸点点头,忽然笑了笑,说道:“你说,我们余年庆开始的时候直接动手怎样?” 余年庆庆典王刘风是一定会现身的,也是他们很好的一个动手实际。而天火教主将自己竖立为成员们心中的神,若是天火教主死了,天火会自然也就分崩离析了。比起他们原本的危险计划,这样的执行方法无疑会更加简单。 闻言寒续眉头挑了挑,手暗暗拍了拍的肩膀,道:“你还想这样试试?” 寒续一开始就不同意王眸眸的这个主意,王刘风是天火教主这件事,是秘密,是王刘一族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关乎皇族统治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谁靠个人能力就敢去戳穿的,哪怕是他们这样的极徒,也都不可以。 同样是杀死王刘风,可是杀死天火教主,和杀死万渝城城督,是两个性质上完全不同的事情,他们要面对的挑战也完全不同。即便这样的谋杀成功,也是在告诉王刘一族,他们的秘密被灭世主知道了这个事实。王刘一族定然不允许这个秘密被人知晓,那么寒续他们将迎来的报复就不是假死不假死能够解决的了;如果直面天火会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直接触到王刘一族的惊天大秘密,他们将真正的十死无生。 而如果他们想要以后的人生可以继续光明正大的前行,王刘一族就必须不再针对他们才行,那么就必须按照寒续所说的死给他们看。 而且庆典当天势必守卫森严,按照往年刘婶带他们来商业区看盛典的经历,护城军几乎会全军出动,联邦军方的部队也会全军部署。寒续很确定,王眸眸没机会动手,动手了,也不可能活下来。 “直接狙击他事情会更简单。”王眸眸摇摇头,他这时候脸上没有了半点之前时候的得意和嬉皮,“而且都是没有太大把握的事情,倒不如我放手去搏一搏。” “我说了我们是杀死他,同时是死给别人看。”寒续还是不同意他这个提议,他的心情也因为王眸眸的话而沉重了下来。 寒续语气一低,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你要是用狙击的方式,你就没办法逃走,就不是向死而生,而是找死了。而且别人会因为我们察觉到这一切不愿意罢手,我们换了身份都注定不安全,也会让人顺藤摸瓜,害死告诉我们真相的张。” 因为始终是在街上,所以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一些,一些词汇也会省略,不过寒续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容置疑,让王眸眸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思考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况,我觉得你不可能杀得了他。” 人类联盟三百年历史里面,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暗成功杀过王族或者皇族贵人的案例。伟大如南宫蝠,当年也是直接踏入了皇城。 在械派当中,有一种术语叫做“防击”,也被称为“守术”,这是一种高超械派技巧,不过这种技巧并不是用来操控战械或者与操控战械有关的技巧,而是一种防守技能。 无论周围环境再复杂,哪怕全是高楼大厦,可此项能力强大的械师也只需要观察周遭环境,就可以推测出哪些位置是狙击选择点,那些位置是最佳狙击选择点,而人物出现在哪一个位置的时候会被哪一个狙击点所选中,人物往那边移动进入下一个狙击点的瞄准范围之中。 这毫无疑问是一项庞大道极点的运算,随着周围环境的复杂运算量也会愈发的大,在现在建筑结构复杂的都市里,即便是电脑都无法完成这样的判断,因为电脑始终少了人性来作为解读手段,而一些械师却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守术”强大的械师,无疑便会出席在每一次有贵族参加的盛会上,军方们只需要按照他的指挥来部署与提防,就基本不存在暗杀的可能。 这种技能起源于灾变前的时代,也就是所谓的古代,随着枪械的出现这一强大技能也被渐渐放大,而深谙此技能的械师也成为军方以及许多贵族眼中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暗地里放阴枪的方法,还不如凭着实力硬闯的成功率高。这也是寒续不愿意王眸眸采用这种手段来做事的一大理由,他有把握保证王眸眸根本不可能开得了枪。 “我说着玩的嘛。”王眸眸呵呵笑道。 不远处的鼎沸人声将两人淹没,两人稚气将脱未脱的身影,在人声当中轻轻地飘摇。 …… …… 余年庆的日子如约而至。 清晨到来的时候,全联邦,甚至是全人类都陷入了沸腾当中。 人盟历二年,也就是两百九十四年前的今天,人类取得胜利,成功建立了人类生存圈,将怪兽驱逐出六十四防线。标志着被怪兽践踏的世界,人类重新将其捍卫住,代表着原本如此浩瀚的世界,已经只剩下生存圈中的他们,他们是人类的希望,是幸运儿。 今天就是这一年一度的庆典。 花车队开始在街上游行,大批的群众在街道上欢呼,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欢腾之中。 “祝联邦,在未来能有更好的明天。” “祝全人类,能在太平盛世繁衍生息!” 明星们以及皇族发言人的祝语,在报纸上以及新闻电视上传播着。 九点过的时候,万渝城,联邦军方的越野汽车行驶到了万渝城政府大楼门前。 护城军重重戒备在外面驻扎。 戴着墨镜的飞飒从越野车上面下来,举目望着这栋政府大楼,嘴角藏不住的冰冷。 中校死在了万渝城,当然有他们方面的责任,但是区区灭世主在万渝城猖獗这么久,联邦政府都没有丝毫作为,无疑也是让他愤怒的地方。 人在生气的时候就会找地方发泄,尤其是身份显赫的人,生气的时候所有卑微自己的人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他眼中的错误。军方当然不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凌驾于地方政府之上的联邦军队,要将怒火转移到地方政府上当然也太没道理,但是心理的怨气却总是没办法遏制住。 那位女玄卡师流爽站到了他的身侧,两人一同注视着尊贵的王族子弟,也是万渝城的城督——王刘风。 王刘风穿着一身正装从大楼当中走出来,整个人显得儒雅至极。 “城督大人。”心里再是不喜,飞飒的脸上也是一抹和煦的微笑,与王刘风握手。 很快,一辆辆军方的货卡也停留在了万渝城联邦政府大楼的门前。 一辆黑色的军用汽车在层层护卫之中停在了政府大楼的门口。 联邦军西南军区少将——王宽从汽车之中走下。 “王少将。”王刘风微笑地迎上去。 第196章 欢快下的臭皮 王刘风的脸上满是春风,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无论是想参与还是不想参与,这个节日几百年来积淀的自带效果以及此时此刻整座城都飞涌而来的沸腾,都会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情绪也跟着愉悦起来。 只是白天,远处就有烟花升空。 四十岁的王宽长着一张方脸,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一颗雕刻出的麻将。 军队中校死亡的事情虽然没有上报,但是却是每个西南军区军人心中的一道疤痕;军人可以只能战场上,可是死在自己的国土里,还是死在了暗组织人的手上,却是谁都不允许的事情。 所以骆阔的脸色始终难看,距离这座城市的政府大楼越近,他越是遮挡不住心里面的不喜。 让他无可忍耐的事情还有对方杀死了骆阔之后,居然逃走了,而后这么久了都没有传来新的消息。 这就好比什么?一只老鼠当着无数人的面在自己头上撒了尿,而自己却还抓不住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座城,因为这座城里面的臭老鼠。 不过再铁血的军人心中情绪再复杂与沉重,面对王族都需要拿出必要的态度,于是下车之后王宽又挺了挺身,藏下所有的不悦,露出和煦的笑容,对着迎面走来的王刘风道:“风城督,别来无恙。” 王宽招招手,示意向他敬礼的飞飒与流爽不必多礼,作为军人,在他眼里军队的许多规则礼仪都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麻烦,没有半点意义。 “少将,依然意气风发。”王刘风微笑着和他握手,礼貌性地恭维道。 “我西南军区的脸,都已经丢光了,哪里还有意气可以风发。”王宽自嘲一笑,“前些日子见了你父亲,你父亲向我承诺了不少东西,你父亲倒是客气,说严惩不贷,只是这件事情怎么也怪不到你们头上,都是我们自己人无能,唉,说起来,我这脸都要丢光了。” 作为事情的参与者,飞飒和流爽的脸色同时为之一沉,两人都微微垂头看向地面,一言不发。 王刘风领着王宽往大楼中走去,余光瞥着走在他身侧的王宽,心里一阵冷笑;王宽是表面客气,可实际意思是在责备他这么久了都没有将这案子解决,心里顿时讥讽不已,不过他表面上依然和颜悦色,缓声道:“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我已经有去再查过,和少将您的部下也有过接触,明白当天是天火会的人将中校骆阔捕获,但是事实上中校骆阔本来并没有性命之危,都是灭世主杀死的中校。 大概是意识到了将军的威风,前不久天火会神将津天已经死了,这暗组织最近也保持了沉默。至于灭世主……最近杳无音讯,不过天火会和灭世主起了冲突,天火会前段时间要将灭世主杀死,倒是表现了足够的诚意,所以我想再缓缓,等到他们鹬蚌相争,斗个你死我活。” 王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随着王刘风一起走上电梯,一道冷风从外面吹来,脸上的冷笑便忍不住泛了出来,道:“区区几个地下老鼠,也自称神将、灭世主……我打了半辈子仗,都没有敢用这几个词的半个字。万渝城,果真卧虎藏龙。” 话里藏刀,王刘风随着笑了笑,眼中锋芒隐隐汇聚,袖子下的手也都微微地攥紧。 电梯到了楼顶天台,电梯门打开,大风刮过,将王刘风眼角的锋锐磨平。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走出电梯,而是沉默等待着安保科以及警卫科的消息。 精通“守术”的数位械派专家与具体行动的护城军和警方完成了最后的沟通,最后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存在,所有的可能狙击点都已经经过排查以及派了人手驻扎,不可能有人能威胁到大人物们的性命之后,那位年迈的高等械师才拨通了王刘风身边那位老人的电话。 “好,有劳了。”老人接通了电话,感谢道。 “少将大人,请。”王刘风身侧的老人这才挂断电话领着王宽走出电梯。 王刘风缓步走在王宽身侧,缓声道:“我舅舅的意思是,姑且留着天火会,他们虽然是猖獗了一些,不过面对联邦政府倒是始终毕恭毕敬,而且这地下太复杂,留着天火会也有一定意义,所以暂时没有打算动他们。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看看将军您的意思。” 政府大楼置身于富人区,不过站在政府大楼顶楼的天台上面,却是能看清环绕着政府大楼的这偌大的商业区,一条条街道与成列的楼房像是铺开的万花筒环绕着自己,此刻整片商业区都热闹一片,只是白天烟花却没有断过,游行的队伍的鼓锣声引领着大批人的尖叫拍上高楼上王宽的耳膜。 一位位万渝城政府高官向王宽问好,王宽一一谢过。 王宽随着他们一同站到了天台的边沿,望着这欣欣向荣的城市,微笑着回答道:“天火会怎么处理都是风城督的事情,地方治理的事情,我一介匹夫哪里插得上话,我的职责只在战场,很快就要南调。若是这段时间抓不住……之后抓到了灭世主,也还请交给军方,这件事情,军方是一定要接手。”虽是笑吟吟地说道,可是实际上的语气却是格外的生寒。 王刘风笑了笑,不置可否,眺望向远处一朵盛开的烟花,脸上的笑容也像烟花一样,绚丽后面却是隐藏的黑烟,心里满是寒意。 ……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欢庆,不少店铺都关了门,参与进了一年一度的盛会。 今天和以往每一年的今天一样,联邦政府会在每一座广场都安排活动,一些企业也会组织活动全民参与,所以街道上几乎都是穿行的人流,因为身份等级限制少数人才能购买汽车而平日并不算拥堵的街道,今天都拥堵无比。 王眸眸背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内里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外面则不嫌热地套了一套薄外套,沉默地走在街上。 这双平日里狡黠的眼睛此时满是锋锐意,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举国都是欢腾的今天,他的情绪却是没有受到喜悦半点的感染,只有一股让身周人都放缓脚步的冷酷与凝重。 王眸眸把口袋里的糖摸出来,递了一颗给身边跑过去的小孩。 广场钟楼的黑色大针节奏地旋转跳动,如约将时间指到了十点整,平日里十二点才该发出的钟鸣,此时就响了起来。 浑厚的钟声在全城的各地传荡了起来,震动的声音像是响在了人心之中,将心里的喜悦变作镇静,整个城市忽然安静了下来。 就是此时此刻,每家每户的电视,以及每一座广场的巨幕上都被切到转播画面,明星们拍摄的庆祝视频消失,而是神风联邦当今帝皇——神玄帝出现在了上面。 灾变后的时代,从徐神风开始,每一任帝皇登基之后,新任帝皇都会颁布新帝号,而神玄便是当今帝王的皇徐艾涣的帝号。 皇徐艾涣长得极为英俊,脸上仿佛发着一层金光,出现在荧幕上的那一刹那,就带着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隔着荧幕都能深深地扎到每一位子民的心里。 “是圣上!” “是圣上!” 看到屏幕上的金色身影,无数人开始尖叫,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崇敬油然而来。广场上所有人都站定了脚步,瞻望着屏幕中的帝皇。 王眸眸站在街头,随着人们的目光望向人山人海的广场头顶上的电视墙。 一道金黄的身影,在屏幕之上,随着他站到城楼的顶台,统御全联邦的神威,顿时随他的挺身而扩散开来。 只见广场上面,大批的群众开始跪下,即便是维持治安的警察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公路上的汽车也都停下了车来。一时之间,大地上的人山人海,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而整座城市,也在这一刻陷入了静止。 神风联邦创建到如今,至高无上的帝皇,便是无数子民心中最敬畏的存在,根植人心的人级制度,也是这尊卑感与敬畏感会强烈到无以复加地步的主要原因。 王眸眸冷冷地瞅着荧幕,挠着胳膊的痒。 “今年,是生存圈创立的第二百九十六年,是人类灾变之后安然存在的第二百九十四年。”镜头往后拉开了一些,只见神玄帝是站在皇城城楼的顶端,身后,便是金碧辉煌的皇城。 画面中于现代世界脱轨的装扮与建筑,却并不违和,反而将一股沿袭了数千年的帝皇皇威镇压而下,将人类几千年闻名的世袭制的光辉散发而出。 而他一开口,便好似声音都穿透了神风联邦的天地。因为他就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 “我们经历了灾变,见证了世界的灭亡;经历了生存圈的建立,经历了人类的重新起步与当今的繁荣。 无数的土地变成焦土,无数的国家灰飞烟灭,然而我们却活了下来。我们是新人类,都是天之骄子,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幸运儿。而我们,能作为神风联邦的一员,更是我们此生最大的幸运。 二百九十四年,谢谢所有人们的不离不弃。 如今,在我神风联邦无数军人的前仆后继之下,怪兽已经沉寂在了生存圈外,在我神风联邦的军威之下臣服!然而将不止于此,我神玄帝在此向各位子民保证,我们的军队会继续往外扩张,会将怪兽驱逐出人类的土地,会将世界,还给人类! 祝愿天下太平,万土,皆归我朝!” 画面缓缓消失,响起了振奋人心的音乐。 而豪言壮语加上此刻音乐的渲染,鼓舞人心,一位老人眼中流下了眼泪,他第一个举起颤抖的苍手,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苍老的声音,随着街道上随风而荡的树叶,在场间环绕。 他声音落下后的刹那,一位妇女也开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人、小孩,低等民、中等民、高等民,无论什么职业什么身份,所有人都开始高呼帝皇万岁。呼声如浪,整座城市都在浪声之中震动,天空中的云彩仿佛都在这高呼声之中振散,将云彩后的不尽日辉倾洒在这片臣服的土地上。 …… 神风联邦开国帝皇,也是人类联盟创世人之一的徐神风的人像气球,从远端的战史馆冉冉升空,有三四十米之高巨大的气球的身影,如同一尊屹立而起的巨人,慢慢往高空悬浮。 人们崇敬地望着祖帝的人像,重新回到了热闹当中,这将持续到凌晨的盛会,才刚刚开始。 王眸眸从怀里摸出来最喜欢的百元大钞,蓝色的钞票上,头像便是这位伟大的武师徐神风。他举起钞票隔着口罩美美地亲了一口,眼睛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然后拢了拢背上的大铁箱,走进了一家因为节日而没有一个客人的咖啡屋。 咖啡屋格调偏暗色,显得有些沉重,王眸眸和服务员招呼了一声就走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一改常态穿得严严实实,将头发绾入了帽子里,脸上也蒙着口罩的蝴蝶正坐在窗边,望着天空中的巨大身影,嘴里还嚼着清香的口香糖。 不过穿得再严实,王眸眸看这个女人的眼睛还是可以无视这外面的累赘布料,看到她的曼妙曲线,而后再想起她的放纵……王眸眸有些遗憾,这么极.品的女人寒续那个畜生不知道好好享受一下,那好歹骗过来自己享受一下也成啊? 注意到有人来,蝴蝶转头看去,这双永远含情的双眸却是不禁眯了下来,冷声道:“怎么是你?不是他约的我么?” 王眸眸大方地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嘛。” 他大步地走到位置上,把大铁箱从身上取下来,搁在一旁。 蝴蝶困惑地看着这黑色铁箱,然后困惑地看着蒙上脸的王眸眸道:“你找我干什么?他人呢?” 王眸眸拍了拍箱子道:“他也是去杀你教主,我也是去杀你教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蝴蝶冷笑一声,道:“那倒是没区别,都是找死。” 王眸眸笑了起来,把箱子的锁解开,然后打开大铁箱,只见里面全是一样样拼装好的战械,王眸眸开始将其一件件拆分下来挂在身上,毫不在意被蝴蝶看到,也毫不在意咖啡屋里的服务员上来会看到什么。 看到一箱的战械蝴蝶明显为之动容了一下,不过再看到他的举动,不解的情绪开始占据主要。虽然现在天火会已经完全意识到,灭世主中的另一人已经不是一个只会玩电脑的死肥宅,而是一个和寒续一样修两道,不过是械武双修的大天才,可是她依然不理解王眸眸为什么要这么招摇地背着战械,然后在她面前做这一切。 王眸眸一边以十分迅速地手法将战械拆分后藏在身上,一边将一小包的解药丢到蝴蝶的面前,道:“这是你今天的解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想办法将全额的解药都给你。不过今天,你需要和我做配合了。” 蝴蝶眉头一挑,转过瞥向箱子的目光,诧异地看着王眸眸,这才明白原来他在自己面前拆分,只是为了向自己证明自己也有能力做寒续要做的事情,而再回味他的意思,她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你……今天要动手?!” 王眸眸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的举动无疑就是在证明自己没有说错。 “你疯了?寒续的意思不是过两天么?今天联邦军一个团都驻扎在这里,你要怎么动手?” 王眸眸笑了笑,道:“那你别管,这就是我的事了。” 又补充道:“哪里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他的计划也有很大瑕疵的,比起直接执行他的找死计划,不如我先试试自己能不能死。” 说完他举起最后一把没有拆分的普通狙击步枪,探出窗外,小眼睛看着空中他敬畏的气球人像,不禁摇了摇头,然后…… 一枪轰出! 第197章 大事 一个小女孩嘴里喊着棒棒糖,走在后面牵着妈妈的衣角,从咖啡馆下面走过。 孩子无法明白节日的意义,却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喜悦,玩耍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去理解去明白原因是什么,只知道有糖吃,有得玩,就是足够开心的事情,而这一天家长也会尽可能妈祖他们的要求,所以从出门到现在,孩子的嘴巴根本就没有听过。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注意到窗口有一个可爱的胖子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然后举起了那支步枪对准了天空。 看到只有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东西,让小女孩的视线第一时间便被王眸眸手中的枪所吸引了。 而后只听“嘭”的一声枪响。 空中那巨大的人像气球轰地一声穿过一个洞,而这狙击子弹在射入了气球之后,又猛地发生了爆炸,“徐神风”的肚子上破开了一个大大的窟窿,正在冉冉升空象征着伟大与神圣祖帝徐神风开始迅速地漏气,然后从空中坍塌下落。 整条街道都在这枪声响起的一刹陷入了死寂,唯有远处狂欢而来的长长的游行花车队伍因为陷入了热闹当中而没有听清枪响,还在场间突兀的载歌载舞,逶迤前进。 不过当有第一个人注意到天空当中祖帝的人像开始下坠的时候,一个又一个的人们都发现了异常,纷纷抬起头看到了这前所未有的一幕。那巨大的窟窿好像一枪轰到了他们的脑门上,所有人都在一时之间呆若木鸡,只有撒出的花瓣还在空中纷纷扬扬。 “啊——” 一位年轻女子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后整个街道都开始尖叫,所有人逃亡奔跑,有如地震来临。 …… 透过政府广场的巨幕聆听完当今圣上的宣言,便看到了祖帝徐神风的人像升空而起。前一刻只是敬重,此时此刻联邦政府大楼上的一位位官员神情都变得肃穆起来。 无论当今的政治立场是怎样,这一位神风联邦的建国人都是人类能够繁衍至极的绝对英雄,面对他的时候任何的立场以及与他后辈之间的纠葛都不应该成为自己放低尊重的理由,因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人类,更不会有自己。 这个时代太多的人不能称为人,哪怕明明外忧都没有解决,人类又忙着窝里斗,其创建的人类联盟更是分裂了两百多年,南北水火不容,神风联邦的人对于唐圣土或许无法保持崇敬,但是不管怎样,徐神风永远都是神风联邦子民们心中的创世神。 飞飒和流爽以及一位位军人都对着祖帝敬礼,王宽也没有例外。 “一晃眼都快三百年了。”王刘风瞻望着空中的人像,缓声说道。 王宽颔首,收礼后转头看着王刘风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脸,道:“不过三百年来都没有迎来太平。大逆林雪痕还处于通缉当中,没有落网。” 最近这段时间里万渝城有很多的大事发生,低等民的死亡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天火会那日的天火降入不得大人物们的法眼,真正的大事就只有联邦军方中校骆阔被杀事件;高考,以及引起了全联邦瞩目的三大巅峰强者万渝城一战。 商业区里因为三大强者一战被毁灭的街道现在还处于重建状态,商业大楼倒塌,城市经济损失惨重,今天的庆祝活动也避开了那一条街道。虽然联邦上层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发表什么态度,但是谁都知道他们的眼睛始终都在看着这里。 涉及到这个世界上个人力量的顶尖,已经不是地方政府所能左右的存在了。 所以当听到这地陵行省第一械师的名字,王刘风的脸色不禁变得凝重了一分,认真地问道:“林雪痕现在逃到了哪里?” 王宽笑了笑,道;“火天狼上将与兆伽还在追拿他,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 兆伽并没有担任职位,但是圣上亲自钦点的是,兆伽凌驾百官之上,只需听命于圣上,说白了就是百里寒秋一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相当于有职位担任。白帝当年是飘然尘世外,只专心于自己的武者一途,除了获封荣誉贵族身份以外,没有担任与享受任何联邦政府的优待,不过并不是什么强者都厌恶庙堂沉浮,火天狼便是这样一个例子。 听到这个结果,王刘风不禁喟然地摇了摇头,也不禁释然,两大巅峰在万渝城布局一战都没能拿住他,一朝被蛇咬而势必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又怎么可能会短时间内便被抓住,而或许,他可以逃一辈子。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逃犯是一辈子都抓不住的,我不希望灭……灭世主也占其中一份。”说起这个狂妄至极的词,王宽难以启齿,但是又想不到别的称呼,所以只能这样开口,可是不愿意说这个词又再说出,听起来便格外地别扭。 提到灭世主就是这冷言冷语,饱含嘲讽,王刘风笑了笑没回话,脸色却是越发地冰冷。 而就是这儿时候,远端的商业区中有了一声枪响。 城市的沸腾将这枪声变得极其细微,然而王宽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声异响,但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其与枪械联系到一起,因为他无法想象联邦当中有人胆敢在余年庆上作恶。神风联邦两百年前在第一宪法成立出来的时候,就直接书写进了其中的一条,任何在余年庆活动上的亵渎联邦政府的行为,都可以视情况搬用古代酷刑凌迟处死。仅仅这一点,就可以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打消念头。所以王宽只是困惑地偏头眺望向远端,风将他的视线微微吹颤。 “天呐!”忽然,一位年轻官员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刘风不愿意在军方面前丢下颜面,所以听到这失态的喊叫之后脸色便浮现怒意,然而当注意到这位官员是谁之后他也才意识到似乎问题不对劲,这位官员是档案科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的性格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此刻如此失态,证明只有什么他都没法想象的事情发生在了眼前。 保持着困惑,王刘风顺着他的视线往天空上望去,而他这双凌厉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什么?!” 联邦政府大楼前的广场上,一位位军人也纷纷惊呼出声。 祖帝的气球人像升空,是每年余年庆都会进行的活动,是在凭吊这位伟大英雄,也是在像全国子民宣威,然而,却有人胆敢亵渎这一切?! 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一些热血之士,心中更是燃起了怒火。 远端商业区的混乱慢慢地开始扩散,混乱的惨叫声连绵四起,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骆阔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下来,飞飒而流爽的拳头更是为之攥紧。 他们是联邦军方的人,联邦军方直接归属皇室,他们就是为皇家效命,然而皇家太祖的像却被人破坏,他们的气焰最为强烈。 “据下属的回报,是b十三区的人开的枪。”老人接通电话之后,立即汇报。 “通知下去,维持好治安。”王刘风果断下令。 “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王宽豁然转身,没有半句交代便转身下楼,联邦军人的威风,随一言发出而雄荡场间。 王刘风眯紧了眼睛看着巨大的气球已经漏了三分之二的气,挂在了一栋大厦的楼顶,像是失足绊倒在悬崖上的小孩,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我的好城民们,你们,还真是嫌我的麻烦不够大。”他心里一声冷叹,而后转身看了一眼老人便往电梯大步流星走去,“我们也去。” 军队的一辆辆军卡开始朝着b十三区前行。 第198章 黑白皆风雨 军队开道,十多辆绿油油军方的载人货卡就像是一尊尊巨人一样闯入了商业区之中,街道上所有人自动让开道路。地上洒落的花瓣被货卡卷飞,伴随着十多辆货卡轰鸣的到来,商业区b13街的混乱为之安宁了下来。 联邦军方作为联邦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的出现对于人们而言,无疑就是最有力的强心针,一些还在惶恐逃跑的人们,也纷纷顿下了脚步。 “雪国咖啡屋”楼下的街道上,第一时间赶来的警方已经将局面控制住,拉起了警戒线,而大批的大胆群众看到警方出现,知道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再意识到咖啡屋就是事发中心之后更是纷纷围拢了上来。 “让道!让道!” 军方货卡驶进了场间,咖啡馆警戒线外的人群全部散开,一位位军人翻身下车,握着sk16自动步枪将咖啡屋围得水泄不通。 军绿色铁血颜色成为了这混乱场间的主色调,而原本嘈杂混乱的气氛被军人们慢慢奠定成了肃然。 公路后方,联邦军与护城军重重包围的中间,有一辆军用越野以及一两黑色的轿车行驶而来,上面分别便是少将王宽以及万渝城城督王刘风。 两辆防弹车在军队的护送当中也来到了咖啡屋的不远处,军方出于安全考虑,没有让队伍继续往前。 “凶手就是在这咖啡屋里动手的?”王宽看了一眼已经向在场群众以及警方了解了情况后,向自己跑来的下属,问道。 车外还是有些嘈杂,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让下属稍微能够降低些压力,感觉自己不是在于少将独处,颔首道;“长官,没错,据群众所说,是一个背着大箱子的胖子。据离这里最近的警方反应,应该是一把zj15重狙。” “狙击步枪,一个胖子?”王宽的眉头微微地下压,他没有将这个胖子和灭世主联系起来,只是觉得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只是条件反射的将这类人归属到了万渝城的地下老鼠之中。 而zj15是联邦军方的枪械,居然会流传到普通人的手里,应该是军队内部的走私交易,让王宽的脸色不禁更加难看起来。 “没抓到他?” 下属摇摇头,道:“警方已经第一时间搜索过了,没有发现人影,我们的人正在咖啡味周边搜索,不过应该也不会找到,事发到现在二十多分钟,他应该已经跑了。” “有看到他往哪里跑了吗?”王宽寒声问道。 “还没有接到通知,围观群众暂时都表示没有看到。”这位下属垂下头,很是遗憾地说道。 王宽眯紧了眼睛。 “有人看清了他的长相么?” “有一个小女孩看到了。” “让她配合。” 让一个小女孩配合调查多少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过这位下属并没有发表异议。 王宽冷声说道:“这件事情势必要传到上面去,虽然是万渝城发生的事情,但是我联邦军队在这里,对方又是亵渎的祖帝,也必须要承担些什么。先通知那些记者,暂时不准伸张,谁敢先胡乱报道一个字,不用留情。 今天之内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触了我的眉头,我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 平缓的话语,听起来却满是威严,下属躬身道:“遵命。” 下属退下去发布命令,很快一辆辆军方的货卡便开始往四面八方启动,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王宽活动了一下手指,道:“一肚子火没发泄,居然有人敢亵渎祖帝,就拿他来出气好了。” …… 看着军方开始动作,掀动的劲风如巨锤拍过,王刘风的脸上不禁砸出了铁青之色。 七大家族中其余六大家族对于皇族的忠心程度三百年已经变得如何,王刘风没法断言,不过王刘一家对于皇族的忠心早已经动摇在他心里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作为天火会的创建者,“宗教行动”的参与人之一,他对于王位甚至是皇位虽然还没有发展到觊觎那地步,可是却早已经不将自己看做是臣子了。 联邦军队又是皇族直属,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联邦军方会排斥到如此地步的主要原因之一。此时看见联邦军的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这样肆意的行动而不给自己报告,即便清楚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不受尊重的愤怒,以及好像自己的女人被人侵犯自己还敢怒不敢言的羞辱。 “大人,我们需要做什么?”驾驶座上这位老人转过身,问道。 王刘风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王宽的军方越野从自己身边驶过,他冷声道:“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 有人敢在余年庆上亵渎英雄徐神风,便是在亵渎人们心中的敬畏,这足够威胁半座城池存在的军队在城中搜索开,便是在对皇族表示最高的敬意。作为附庸的王族,万渝城政府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去做,也不能落下态度,被皇族人嚼舌根。 老人颔首领命,也开始下达一条条命令。 王刘风手掐在了下巴上,“把祖帝的像弄下来,余年庆的活动继续举行,告诉所有负责活动举办的单位,搞得更热闹一些,不能够让人们因为这个插曲放弃节日的进行。” 这个节日实在太过重要,也是皇族最为看重的节日,作为万渝城城督,这也将必不可少的成为他的政绩。 老人明白他的态度,又将消息通报了下去。 颁布完这些命令,王刘风才转头看着车窗外铺张开去的军队,脸上满是寒霜。现在心里很烦躁,他只恨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是丑闻不能外传,所以那几位得他宠幸的男宠不在他身边,否则他现在的怒火也能排解几分。 思索到问题本身,他同样无法理解谁活腻了要做这样无聊的事情,不过当他看到一位位军人们脸上的凝重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不久,飞飒与流爽带领着军队在城中进行追捕的场景。 “难道是……灭世主?” 他狐疑地蹙起眉头。 虽然是联想到了那两个人,但是也办法将这帽子扣到他们的头上,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没道理,做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不去忙碌如何活下来,为什么要来得不偿失地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正当他困惑不解的时候,一通昭告着最近某件事情将要落上帷幕的电话,突然打到了他绝对私密的手机上。 …… 天火教主和灭世主的身份一直是谜,灭世主是通过手法上来实现这一点,天火会则是通过强大的背景来进行架构。任何有关天火教主身份的信息都不可能得以扩散,因为王刘风自己轻易掌控着万渝城所有的档案。 而除此以外,还有天火会本身的规则制定,在偌大的天火会之中,几乎没有人见过天火教主的真面目,不知道天火教主的真实身份,甚至都没办法与教主取得联系。就算是神将,想要联系到天火教主都只有一种方式,那边是通过任神——任厉。 在天火会当中,唯一能联系到天火教主的就只有任厉,而有资格通过任厉来联系教主的,便只有另外几位神将,除此之外,哪怕是其余各位堂主以及他最得宠的男宠,都没办法主动与教主获得半点联系。 拨通他电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天火会现在剩下的三大神将中的任神——任厉。 商业区与富人区都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军方的部队陷入了忙碌地寻找当中,护城军与万渝城警方也投入了大半的力量在寻找上,而就是这搜索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王刘风独自一人来到了商业区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 然后,他戴上了他的铁面具,钻进了胡同深处那辆恭候已久的黑色汽车之中。 半人半鬼的任厉就坐在驾驶座上,苍白的脸好像死人的脸一样,随时可能从他的头上掉落下来。 “教主。” “你找我做什么?”变声器让王刘风的声音十分之冰冷,不过听起来又不那么单挑和枯燥,像是一个人正常的声音,而就是他现在这幅模样与声音,便是所有天火会成员熟悉的,也是寒续所熟悉的。 任厉将事情简单地陈述了一遍,天火教主铁面具下脸色顿时一沉,道:“蝴蝶人呢?” “考虑到教主您的身份,蝴蝶我让她在另一处等待,没有让她过来。” 天火教主略微沉吟了一刻,道:“他们藏得挺好,加上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才让他们得以苟延残喘到了今天,没想到可以多活两天的事情他们不愿意,反而非要现在来找死。” “需不需要先派人去探探虚实?”任厉提议道。关于灭世主,他们最近几日虽然都在寻找,但是始终都没有做什么大动作,灭世主的几个现实中的伙伴他们也没有去动,因为他们知道灭世主现在就是他们手中拴着狼,随时都可以下手,但是需要等到教主做完那些需要先做的事情,毕竟灭世主在他们眼中,其实也只是两只蚂蚁而已。而从蝴蝶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 天火教主摇摇头,道:“先不用打草惊蛇,上一次就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不过我也不想责备蝴蝶什么,这一次她找出了灭世主的藏身之地,也算将功补过了,我们就一举解决了好了,快做快回。 正好,我需要拿他们的命舒缓军方的态度。” 任厉颔首,开始下令通知天火会的成员们。 王刘风心里不禁有些不屑的冷嘲,在他一声令下,不只是白道在他手下起风云,暗道也是他为王。 他的眼睛看的是王位,甚至是皇位,蝼蚁一样的灭世主,在他眼里,真的微不足道,亲自出马,也仅仅是因为需要他亲自出手报复而已。 第199章 孤胆英豪 事实上今天这样重要的节日,加上联邦军队又在此,王刘风本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化身成为天火教主,以免败露些什么,可是谁知道城里居然突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导致军方分身乏术,自己也可以打查找嫌疑人的名号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加上杀灭世主这件事,的确也不怎么浪费时间。 而他自己,今天也真的想杀人。 从他戴上这面具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道貌岸然的万渝城城督——王刘一脉传人,而是不可一世的天火教主,所以他此刻放出来的目光,也与不戴面具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此前是高贵,是天生的居高临下,现在则是漠视一切的睥睨。 黑色的汽车行驶到了商业区东郊的时候,便遇到了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可却依然百般撩人的蝴蝶。 蝴蝶站在这条真正照应万人空巷的街道上,换了一身正常些的装扮,不过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吸引力,还是足以远远地吸引人的眼球。 汽车停在了蝴蝶的面前。 天火教主摇下车窗,铁面具挡不住他的的冷酷。即便没有明确的敌意打向自己,蝴蝶的心神仍旧忍不住颤了一颤,仿佛自己的身躯被他的目光撕碎。 王刘风看了她一眼,以此示意之后,便又冷漠无比地关上了车窗。 “教主。” 蝴蝶毕恭毕敬地对着天火教主躬身行礼,而后才上车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注意到任厉好似幽鬼的目光始终看着自己,她柳叶眉微微挑了挑。对任厉她可不用像对天火教主那样拘束和毕恭毕敬,于是媚笑着看着他道:“任神,你再用你的死鱼眼睛看人家,人家会把你肠子里的剑都给你挖出来,你信么?” 蝴蝶不是对什么男人都感兴趣,她选择的对象都是阳气充沛的存在,而任厉这样充满了死亡之气的男子,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之一,任厉也厌恶蝴蝶的水性杨花,所以彼此之间都互相讨厌的两方,都没有过好语气,两人私底下也有过不少次交手,难分伯仲。 教主在此,任厉不想吵架,眯着眼睛转回了头,专心驾驶汽车行驶往事发地点。 “没有通知古道吗?”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天火教主忽然问道。 任厉目不转睛地看着公路,摇摇头道:“回教主,通知了,他还在屠宰场,已经赶过去了。” 蝴蝶已经把乔装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内里的短皮衣,将性感的长腿与沟壑都展露在外,手指挑到自己的下巴上,转过身恭敬道:“上一次对付灭世主因为受伤属下没能去参与,古道倒是告诉我说,灭世主承诺了要杀他全家这件事,现在既然有机会了,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天火教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上一次留了他一条狗命,没想到又给了我不小的麻烦,这一次,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蝴蝶吃吃地笑着应是,翘着长腿转回后看的身子正对前方,不过,却是悄悄把手里的那张还残留着些许微末的纸,揉进了手心当中。 靠在椅子上被无数男人留过唇痕的香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极其细微,即便是任厉和天火教主都没有发现的粉末,在这无声无息之间,融入了车内沉闷的空气之中。 …… 万渝城商业区的西边郊c18区,有一大片的弃楼,这里是万渝城五年前规划扩建的地方,不过因为投资错误这里最终荒废了下来,与高校生围攻灭世主的地方——贫民区的贫升镇类似,不过比起那给低等民修建的稍微富贵些的区域,c18区无疑要城市化许多,都是按照城市楼房的标准建造。因为靠近商业区的郊区,周遭都没有什么人居住,有也在今天去往了主城区,所以节日里比起商业区主城区的热闹,这里仿佛是地狱一样的死寂。 天火会此前秘密追查的时候找来过这里,不过并没有发现踪迹,天火教主和任厉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是藏身在了这里。 …… c18区的弃楼渐渐进入视野,一批批天火会的人与汽车已经停留在了外面恭候,再瞧见远处这辆汽车驶来的时候,神将古道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一转,将肩膀上的巨大屠刀拄到了地上,躬身迎接。 血堂堂主血红与新任上马的锤堂堂主随之注意到了那辆汽车的到来,带领着所有场间的天火会成员一同向着汽车躬身。 “恭迎教主。” 汽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天火教主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挑了挑指尖,铁面具下的脸也是习以为常的淡然,不过今日在万渝城还需要看军方脸色的他,在天火会面前却是绝对的王,这样的身份转换无疑在这个时候也是排解的方式,心情为之舒缓了许多,对古道缓声问道:“没有打草惊蛇吧?” 冰冷无比的声音古道的脸色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道:“回教主,没有,我们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担心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更多人还在调配过来。” 古道顿了顿,擦着肥脸上的汗水,像是在皮上抹开油,整张脸都显出了油光,轻笑着接着道:“我们有暗中查探这里,没有其余人手埋伏或者居住的痕迹,应该无诈。” 天火教主冷冷地笑了笑,好像有阴风吹来,说道:“好,上一次让他走了,这一次就让大家都看着他死就好。早点解决掉,早点回去。” 而后对着坐在她前面的女子道:“蝴蝶,带路” “是,教主。” 蝴蝶颔首领命,探出长腿下车。她对天火教主可不敢向对其余男人那样轻浮,而天火教主和萧风一样对她毫无兴趣,不过她对于其余人而言可就像是一块美肉。 一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便让人们纷纷注目,一些下属更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感受到欲火焚身,脑海里一番凶狠地龌龊的亵渎;不过这些亵渎也只能藏在心底,不敢有任何的表露,因为谁都明白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子的可怕…… 血红无疑便是其可怕的见证者之一,见到蝴蝶的时候他脸色极度难看,同时也极为畏惧地低下了头,完全没有以往意.淫的闲情,两腿之间已经废掉的某处此刻也隐隐作痛。 在一众成员垂涎三尺的目光当中,蝴蝶走进了最前方的那辆车里。坐入车中脱离了天火教主的视线,蝴蝶才长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从地狱当中走了一遭,不过她这双撩拨了不知多少男人的手,此时还是在隐隐地颤抖。 所有成员都进入了对应的车中。 举着巨大屠刀的古道走上了单独的那辆货车,一声“出发”之后,这二十多辆汽车同时发动,在蝴蝶的带领下往这与节日没有半分接轨的废区当中行驶而去。 c18区像是一只羊羔,而这一辆辆汽车便如一把把尖刀,捅入了羊羔的腰腹。 ……天火教主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感到了一丝的昏沉,一双精致的手抚摸着额头,心想正是明媚午时,居然有一些犯困了。 折磨已经够了,这一次就直接杀了灭世主吧,顺带可以让军方方面改观一下对天火会的看法,也改观一下军方看自己的态度。即便再不喜欢联邦军,他也始终是王族中人,现在,也必须按照他们的态度办事。 …… 凄凉的c18区。 王眸眸站在c18区一栋十三楼高的天台上面,对重神狙进行着最后的拼装。黑色的合金金属枪身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上,让他感到了略微的充实。 整座城市都在欢腾,贫民区也都不例外,不过像这样的弃区当中却有着难得的安静,让刚刚经历了嘈杂的他感到些许平静,能够全神贯注于这把枪上面。 重神狙这把枪的外形十分的酷炫,枪身十分紧凑精致,与巫系之间跨时代的结合更是让这把枪在这么多年里始终于战械当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一席,其对于玄卡师的杀伤能力能是超乎了许多人的想象,所以用来对付强大的玄卡师天火教主,无疑是一件强大杀器。 是的,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杀天火教主。 没人能够在正面光明正大地杀死万渝城的城督,寒续说得一点错都没有,王眸眸也不是傻子,他是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杀死万渝城城督……所以,他才会埋伏到了这里。 如寒续所说,他们要让天火教主死,那么就必须让他主动现身,否则根本找不到机会,然而他主动现身自己这一方便会陷入被动,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以为自己占据主动,而这样以为,往往是致命的。 天火会虽然对他们下了大力气,动用了许多人,甚至神将都全部出马,天火教主的天火降都动用了,但是在天火教主的眼里,他们两人始终都只是两只蚂蚁,而他王眸眸还是比较不起眼的那一只。所以这些天来在寻找他们无果之后,天火会也没有什么大动作继续。当然一来是因为他们使用天火降的那一次太嚣张,需要时间将那一段时间的关注降下去,否则就是逼得联邦政府不得不动自己,二来就是因为天火教主的确有“余年庆”要忙。 然而这段时间对王眸眸来说就是机会。 联邦军方一个团的兵力最近就在城里,那么自己对天火教主出手就必须要解决联邦军方的问题,若是联邦军方参与了进来,无论结局往哪个方向发展自己都是死路一条,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联邦军方有事可做,不会第一时间赶来为难自己? 所以,有了今天的事故。 寒续的计划是等军方离开了再动手,他也需要等待“火动”,而王眸眸,就是选了这个无论是寒续还是天火会都不会动手的时候。 没有什么计划是完美的,也没有没有什么人是完美,就像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天火教主也算不到寒续可以逃过上一劫一样,谁也没法在面对一个问题上做出最完美的判断。别人看来或许会完全不理解一些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不是当事人自然不会一定理解当事人的想法,完美不完美是一回事,想到的东西只是偏偏是这样唯一。王眸眸不知道自己这个计策到底好不好,到底有多少毛病,但是算计这样的事情本来也办法完全顺从绝对的逻辑,人这样的生物,也是经常会做没有逻辑的事情的。 所以他就这样安慰着没有多少把握的自己,给自己做着最后的鼓励。 “王眸眸,你是最棒的!”一拳捶到胸口。 对着腕表计算着时间,王眸眸寻思应该很快了,最后一遍检查了枪械,然后屏气凝神,默默等待。 不多时。 远处出现了汽车的声音,而后声音连成一片。 他的浓浓的眉梢顿时上提。 身上的蓝色作战服随着他身体的绷紧而缩紧,贴着他的后背,一滴滴汗水将衣裳打湿,而他的心跳,这个时候反而慢慢地沉了下来。 狙击手,要绝对的心如止水,至少,狙击的时候需要。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好吃懒做的胖子…… 而是,孤胆英豪。 …… 第200章 让子弹飞 豪华的汽车内,天火教主感觉视线略微有些模糊,摇了摇脑袋之后,昏沉的感觉才稍微收敛一下。 “教主,您没事吧?”任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不禁关切地问道。 天火教主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困,昨晚睡得晚了一些。” 在任厉面前,他可以袒露得多一些,这由王室秘密派下的人手,深得他的信任。若是没有任厉,这天火会也不可能得以发展到如今。 任厉这才忍住没有继续问话。侧了侧后视镜,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本来苍白无比的面色,似乎更要苍白了一些。 …… …… c18区不算大,只用七八分钟的时间,汽车便停在了一条路口,这条路口似乎格外地不同,所有成员们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蝴蝶的命令,一辆辆汽车环绕着二十米外那栋十层高的大楼围绕了起来,将其团团包围,无人居住而积淀满了泥土的公路上,被卷起了高高的土浪。 做完这一切之后,蝴蝶下车,走上前为天火教主拉开车门。 “教主,就是这栋大楼,他们就是在这栋大楼里面,放哨的成员们说,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所以此刻他们必然还在里面。” 天火教主冷冷地望着这栋凄凉的大楼,问道:“你确定?” 蝴蝶颔首道:“千真万确,我的下属亲眼所见。一人身穿黑衣,身手矫健。一个胖子圆滑,背着战械。还有一个女人和他们在这里接头。他们就是住在这里,只有晚上才会出没。属下上一次没经教主允许私自行事,这一次第一时间通知教主,就是担心酿成大祸,错过了杀他们的机会。” 天火教主抬起发酸的脖子仰头望着那栋大楼,目光冰凉。 视线之中,被风沙吹得有些泛黄的大楼像是一张废旧的书页,哪怕记载某些传奇,写着再漂亮的书法,也总归要翻到下一页去,而后慢慢腐烂。 天火教主只觉得自己脸上的铁面具此时仿佛都要冰冷一些,整理了一下衣角,才悠悠钻出了汽车。 就在他身侧的蝴蝶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带人上楼,一切看起来依然正常,不过没有人知道,她的后背都已经冷汗涔涔。 众天火会成员在蝴蝶与古道的带领下,有如归巢的蚂蚁汇聚往这栋大楼,即便是两位位高等武师,都不可能逃得出去,何况两个弹指可灭的灭世主。 天火教主仰头看着,眼角满是鄙夷,区区灭世主,居然挣扎到现在,让我天火会损兵折将,让我大费周章,今天,一切就了结吧。 他往前迈出了一步。 压死骆驼,可能就差一根稻草。地狱和人间,可能就只差一步。 就是他这一步,脚下是平坦的公路,可又像是迈入悬崖的最后一步台阶,这一步迈出,阳光更加体贴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脸上的铁面具荡漾神辉,让他此刻伟岸若真正的神明。而同时,他就出现在了二百米外一栋十三层高大楼上某人的视线之中。 也就是这一步迈出,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昏沉到了极点,昏沉到了接着往前走的力气都没有。 “教主!小心!”一声突兀的大吼从身后震来。 天火教主感到无比的茫然,他仿佛都无法做出太复杂的思考,只能本能地微微侧头,而一声猛烈得斗破苍穹的枪响,带着一颗通体散发着黑气的子弹,已然穿空爆射而来! …… 天火教主刚刚下车,任厉便也准备下车随着成员们杀入楼中。 蝴蝶没有撒谎的必要,他也不会怀疑今天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倒不是他不会动脑子,只是他再不喜欢蝴蝶,也清楚蝴蝶真的没必要为了灭世主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来算计他们,而且这万渝城,有这个能耐算计并且吃下他们的人也没有出生。所以他的神情始终保持着自若。这是一本能相信,不需要去做任何分析就能直接默认的判断。 至于杀灭世主这件事,他没有津天那么大的怨气,毕竟除了天台一见,就没有过更多的接触,而且杀灭世主对他来说也不是件难事,上一次就可以轻松做到,只是教主要折磨灭世主,并且重扬天火会之威而已,所以他几乎都没有花什么心思去思考。 正因为没有多心,所以他对于某些事情的戒备便没有那么强,哪怕他是高等品阶的强大武师,哪怕的他体内的人肠剑让他的身体对于外界的一些变化有着更细微的感知,可是他仍旧没有发现蝴蝶在车中偷偷下了“化骨绵”。 而他准备下车的这一刻,他迈出腿的一颗,才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身体……竟然有一丝的酸软? 眉头立马机警地锁下,这样的酸软完全没道理出现在高等武师的他体内,而随着他身子再往外一探,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毒力发作在体内。 他胃里的那把碧蓝色短剑,在毒力的刺激下开始发烫,将许多的奇异力量往剑中吸收而去,他脑海当中那碧蓝小剑之中在这样的吸收之中隐隐透析出了黑色。 “毒?!” 脑中看到了胃里的那把剑,其独特的黑色能表征态度东西,他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而他今天直到接到蝴蝶的消息才出门,绝无可能有其余人接触到自己并且下毒成功,只有蝴蝶才有这个机会! 蝴蝶?!怎么可能是蝴蝶?! 这样的毒既然下了出来,那么就绝非偶然,而会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里,任厉后背的毛孔只感觉一股冰凉贯穿而来,一根根毛孔竖立而起! 他豁然侧身大喊:“教主,小心!” …… 任厉的厉喝落下,天火教主便回转了头。 一名强大武者,尤其是一位精神力强大的玄卡师,警觉心一向都是最强的,然而此刻他脑海有一丝的昏沉没有压制下去,身体更是泛软,根本没有回路去反应一切,身体也没法做出原本该有的本能判断,紧接着,枪声就响了起来。 他抬眼看向天空。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电影里设定好的场景,按照剧情节拍,顺序地进行推进:天火教主迈出那一步,任厉的厉喝声骤刺而来,而后便是那震动寂静全区的枪响…… 而后,便是那空中弑神的子弹。 ——空气被子弹扭动成了涡流,一连串的气爆在空中爆发而后又急速地消隐,直指天火教主的脑门! 按常理来说人的眼睛根本没可能能够看到这一颗以超高速运动的子弹,武者也是一样,然而因为毒意让头脑略微恍惚的缘故,天火教主仿佛就是看到了一道来自死亡深渊的黑线划空而来,好像死神抿紧的唇线,又好像,其手里猛然划过的镰刀。 茫然当中,一道强烈的情绪骤然插过,让他的大脑一片清澈。他的瞳孔急速缩拢!眼睛死死地瞪大!一股名为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地冲上他的心头! 轰—— 几乎是枪声响起的前一刹,他身后黑色的汽车猛然一颤,一股股白气从汽车底盘下喷发出来,任厉死鱼一样毫无神色的眼中陡然充斥满了鲜血,而后整个人在一瞬间也苍白了许多,好像是一个纸糊的人儿。 手掌浑然一拍座椅,他的身躯直接破车而出,前半截车身顿时炸裂,而他的身躯则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跃到了天火教主的面前! 这几乎超越了高等武师身体极限的反应,让他的身体一瞬间便胀痛到仿佛要炸裂,然而他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顾及身体的情况,口中一把与春意毫无瓜葛的碧蓝色的光芒,好像蛤蟆的舌头一样,激射而出! “叮——” 黑色的子弹加速旋转着与蓝色的短剑猛然相撞,一束恐怖的火星爆发在了空中,剑上携带的口水与胃液在碰到子弹的刹那便嗤嗤嗤地蒸发、飚射,而这把强悍无比的剑的剑身则猛烈地颤抖! 子弹恐怖的力量让剑身上本就因为吸收毒意而隐隐的黑色变得越发浓郁,枪械强悍的力量压迫着剑身,这尖锐到足够轻松撞塌一堵墙的短剑此刻剑身却是在这恐怖力量下弯曲了下来,急速旋转的子弹贴着剑身爆滑而过,噗地一声不偏不倚地爆射入了任厉的小腹当中。 他的身躯因为前扑的惯性而没有停下来,在剑身变形的那一刻他的肠胃便仿佛被一把大刀刺入腹中而后搅动一样的剧痛,而这颗势不可挡的子弹再射入他体内的时候,无法想象的痛苦随着子弹上饥渴的巫力钻入体内而爆发在全身! 子弹上的巫术破坏力制造出来的伤势远远大过了子弹本身,他只觉得仿佛有一头头饿狼钻入了自己的身体,对他的身体内部进行疯狂地撕咬吞噬。 碧蓝色的短剑旋转着飞到了远处,而一口浓稠的鲜血,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子弹钻过他身体之后一瞬间又再从他的后背再射穿而过,爆射入身后一栋房屋的墙壁之内,唯留弹孔和裂开的蛛纹颤颤! 天火教主愕然在了原地,只见任厉的身影摔飞到了数十米开外。 这一刻,一直长着一副死人相的任厉,像是真正的死人,瘫倒在了地上。 “重神狙?” 这一刻,一颗颗冷汗才从他经历生死的身体当中脱力而出,而他的大脑,才完全清明。 头发已经完全汗湿。 一切,恍然如梦。 …… 所有人听到声响仓促回身,便见到了如此令人愕然的一幕。 教主差点死了,任神生死未知。 刚才那枪声是谁发出的? 有人偷袭? 有人埋伏? 灭世主意识到了天火教主到来?! 无数的问好闪过茫茫人的脑海,蝴蝶的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只有任厉和此刻恍然回过神的天火教主才明白,只是单纯的意识到他们的到来,绝对不足以构成现在的局面,没有化骨绵,刚才那一枪,绝对不可能威胁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保护教主!” 握着硕大屠刀的任厉豁然回首,发出一声贯穿所有人脑海的嘶吼,脸上的油光肥肉像是鼓面一样随怒吼震颤;这嘶吼的身影像是一根救人的绳索,将所有人从茫茫海洋当中骤拉了回来。 “保护教主!”率先回过神来的成员们条件发射地大吼出声。 人潮骤动。 高楼楼顶的天台,王眸眸的脸色也难看无比,因为最好的射击机会,已经被他给错过了。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在计划当中,人不是天,又怎么会算无遗策,王眸眸怎么都不会想到,任厉会将他的美梦击碎,而一切,已经开始慢慢步入噩梦当中。 “我真是干了你的亲妹!干了你祖宗!” 王眸眸破口大骂,一边咬紧牙关,闪电般地再扣动扳机,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颗子弹爆而出! 强大的精神力将脑海的昏沉碾碎,天火教主这一次身体终于得以反应,循着第一枪的枪声以及子弹来临的轨迹豁然抬头,望向王眸眸所在来的方向,铁面具几乎要被他脸上愤怒扭动的肌肉撕裂。 在看到火光闪动的一刹,因为在前一枪识别出了对方使用的枪械,知道这战械对付玄卡师的防御手段格外有限,所以他没有使用出任何防御型的玄卡,而是一张寒续很喜欢使用的“气动卡”从怀中飞出。 高等九品玄卡师的强大作战力,此刻便显露无疑! 一道光界出现在他的身侧,而后他的身躯便被一股狂暴地空气推动着侧滑了半米。 嘭—— 子弹急剧旋转着射入了地面。 天火教主再豁然抬头,仿佛看清了王眸眸那张胖脸,他一双泛软的拳头竭尽全力地握紧下来。 “灭世主?!” “蝴蝶!” “你们敢算计我?!” ……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掌:全都要死 自己手下的神将居然背叛自己! 在此之前,天火教主绝对不敢相信这一点。 天火会创建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打造一批狂徒,一批只效忠自己甚至敢于对抗皇族的狂徒,以此试验能否通过这种方式来达成属于自己的统治,故名“宗教计划”。计划处于执行伊始,还有许多地方不成熟,所以要实现这一点,对象只能是愚昧的人,对你心怀感恩或者是大过对天地畏惧的人。所以天火会成员大多都是低等民或者贱民,这些被生活摧残得看不清世界,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才能够较为容易得达成对天火教主的忠诚。 五大神将就不可能还是这样的存在了,能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他们都有足够的阅历,都经历了许多无法想象的疯狂事情,所以对于天火教主的忠诚并没有成员们那样根深蒂固。而神将里面除了任厉外的四个都是天火会依靠各种方式招来,大多都是逃犯或者是某些隐匿成功的极徒,都拥有着健全心智,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已经端到了某个高度的他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真正对谁拼死效忠。 天火教主当然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这么多年几大神将都对自己毕恭毕敬,让他忘记了,他们对他一直都只有畏惧,但是从来都不麻木。 “抓住蝴蝶!”古道一声冷喝,第一时间读懂了教主的这几声怒吼的寒意,他豁然转头将手中和他身躯一样庞大的屠刀怒斩向蝴蝶! 蝴蝶咬紧红唇,身躯暴退,一根根绣花针从她身上弹飞出去,连串的血肉洞穿声传来,一位位朝他涌来的天火会成员身上炸开了朵朵娇艳的血花!她妖娆的身姿此刻满是肃杀,有如一把玫瑰剑,于人潮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向公路另一头掠去! “拿下灭世主!” 古道的屠刀落空砍到了地面上,在地面裂开一条狰狞大口的同时,他一声冷喝,转头望向远处那栋大楼上的王眸眸。而后肥硕的身躯猛然跃了起来,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朝着暴退的蝴蝶砸去。 “蝴蝶,受死!” …… 在听到古道的命令之后,一位位成员都意识到灭世主根本不在蝴蝶所说的这栋大楼里面,今天的事情,是一出局。他们当机立断钻入了汽车当中,驾车冲往王眸眸的那一栋大楼。 行堂堂主戴宗一跃跃到一根路灯的灯柱顶上,狂吸了一口气,而后这些气好像从他的发丝当中喷出了一样,头发往后飞扬,只见他的两腿变作了虚影,人则变成了狂风,消失在原地,向着那栋楼房卷去! 天火会之所以能够在万渝城地下呈现霸主之势,就是因为他们都被培养出了强大的作战能力,在其余人都开始动作的时候,五位枪堂成员拔出了身上的枪支,对着王眸眸射击。 颗颗飞弹射击而来,王眸眸身躯往下一伏,能够将人的血肉之躯轻松洞穿的子弹打在了天台水泥围栏上,溅飞起来大蓬的碎屑。 重神狙的枪口在射击出这样两枪之后好像烧火棍一样通红,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黑烟。 王眸眸靠在墙上,脸色,则如同死灰。 第一枪是最完美的出击机会,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第一枪没有中,那趁着对方回神的刹那出击也是极好的机会,然而这两枪都没有成功,便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狙杀的机会。美梦,开始步入噩梦的节奏。 没时间去悔恨和懊恼,重神狙在他手里飞快地拆分,变成一颗颗容易放置的零件,藏在了身上的械派作战服里;这种作战服除了能防弹以外,最主要的特点便是许多结构设计允许械师放置战械。 重神狙对付玄卡师的时候能展现出其余战械所无法匹敌的优势,他还怀着希冀,不愿意放弃这把战械。 完成了拆分之后,他从皮靴里抽出了一个蓝色手电般的装置,然后直接抓向了身后早已拼装好,就待他使用的蚁炮。 他抓起蚁炮,身躯往侧面一滚转换了位置,而后手中这天火会炮堂的专属战械则在他手中启动,炮口细密一震,一颗无声无息地炮弹轰飞而出,在空中旋转拉出一条白色的彗尾。 只见他双手连动,中间只有很短的间隔,便是两颗炮弹出手! 两颗炮弹,飞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轰—— “转弯转弯!” 一辆向他这栋大楼疾驰而来的汽车看到了炮弹是朝自己飞来,成员连忙大喊着仓皇猛转方向盘,疾驰的汽车打滑失控地撞向侧方,而这颗无声的炮弹仍旧炸在了车甩飞的车尾上,之间整辆汽车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当中,变成了高飞的焰火!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一辆辆黑色的汽车从这燃烧的烈火旁毫无停歇地掠过,这一幕让汽车上的成员们心中都为之一寒,可是没有谁生出了退怯的念头。 而另一颗炮弹,则是轰向了那几位枪堂的成员! 成员们慌乱地朝侧方滚动,两位边侧的成员成功躲开,而另外两位成员来不及闪躲,只来得及动身,便被蚁炮炮弹直接炸成了两团血雾。 火焰熊熊,天火教主的那张铁面具上荡漾着火色,好似一簇火焰在他的脸上燃烧起来了一样,他凝望着远处楼顶上王眸眸,面具下的脸,怒极反笑,冰冷至了寒冬。 古道带人与蝴蝶厮杀,大刀与绣花针闪烁之际,天火教主则使用了一张气属性二星玄卡“微风意”,空气像是变成了托举他的大手,让他软绵绵的身体几乎不用承担重量与花费力气,脚步都变得好偌是蜻蜓点水般轻盈,极其自然的钻进了一辆汽车里面。 亲自驾驶汽车,追往蝴蝶逃亡的方向。 “你们全都要死!” 狂放的杀意,穿透铁面具,朝还在逃窜的***近而去! 一脚油门到底! …… 王眸眸轰完这两炮便又立即缩回了身子,刚刚缩回来,便有几颗飞弹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惊险至极的操作让他的脸上沁出些冷汗,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弱可欺的普通胖子,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心里保持着沉着。把蚁炮闪电拆分,变成了一块金属背包背在身上,而后弓着身子掠到了天台的另一侧——枪堂成员们射击的死角。 两百米的距离并没多远,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一辆辆汽车就已经将他这栋大楼团团包围,王眸眸缩回探出去的身子,深吸了口气。 十三层高的废弃楼,没有电梯,冲上来也要不了多久,在许多天火会成员的眼里,他们冲上来的时间,就是他王眸眸还能活下去的时间。 他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而是开始默默地计算着某个好像新年钟声到来的盛大倒计时。 背后突然刮过一道冷风,王眸眸眉梢飞鸟般上挑,回过头,只见一个披着长发的瘦削男已然站到了他的后背。他疾驰带动的疾风还没有停下来,在他的身周流动。 《迷踪步》的爆发,加上路径上更灵活地选择,让他的速度比汽车还快! “小子,这下,你怎么跑?” 王眸眸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出现错愕的表情,只是笑了笑,看着下方血堂堂主血红喊叫着冲入楼中的黑影,以及远处驾车从楼房间隙中冲向蝴蝶的天火教主,脸色为之轻松许多,转头对戴宗说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你只是跑得快而已,就代表你打得过我?” 戴宗面色微微一变,只见王眸眸干脆利落地往前迈出了一步,而后对着他一拳轰出。 “你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品阶的武师,我跨入中等品阶已经接近十年了,再不擅长战斗,难道还不是你的对手?”被辈分与境界都远不如自己的人如此看不起,戴宗一声冷喝,抬掌迎拳而上。 而在真正与他的拳头撞到一起,戴宗的脸色才为之一变,因为他这才发现王眸眸展现出来的力量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强! 轰—— 一股霸道的力量在他的掌心当中爆发,戴宗只感觉他的手掌像是一瞬间胀得像是一团糍粑,整个人的身影则被一拳打得倒飞而出! 戴宗脚下《迷踪步》再度划开,强行稳住了身子,难以置信地豁然抬头,“霸王拳?灾变前时代圣拳宗的霸王拳?” 王眸眸咧嘴一笑,转头看着楼下,此时只有部分人驻守在下方,而更多的人已经冲进了这大楼里面。这场景不禁让他不禁回忆起来,当初自己和寒续在大楼里与津天一战的时候,貌似也是类似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要比上次凄凉得多了。 他往前再迈出一步,霸道的拳,再对戴宗砸去。 另一只手的手心,则死死地握着那蓝色的奇怪金属柱。 第202章 强 十三层楼高的楼房,在这片弃区好似指上苍穹的高峰,而两道身影在过高峰上的交错,有如电视剧里几百年前盖世高手在诀雌雄。 ……王眸眸狠狠一脚踹到水泥围栏上面,围栏从里而外崩碎出几条裂口,而他的身影则朝前猛蹿而出,眼中比戴宗这天火会堂主还要冷厉的光芒闪过,狂暴的一拳则对着他的小腹猛轰而出。 戴宗的双瞳微微一缩,压迫而来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此刻都为之僵硬下来,丹田当中一阵震荡,身体的僵硬感才像被水冲破的泥沙一样散下,只见一道元气在他的手掌之下流转,而后一声冷喝将掌再对他拳排出。 戴宗只觉得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自他的手掌传递到了他的整根手臂,而后再从他的手臂上蹿过,一股好似高压水汽喷发的白气从他的后背当中喷出,戴宗的脸色微微一铁! “喝——”王眸眸不留半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轰出。 霸王拳这一武学已经有七八百年的历史,而这武学流传到现在,虽然不算是常见的武学,但是也是有着必然的理由。 津天的《铁壁身》展现出的拳是以血肉之躯爆发出强悍之力,几乎是硬碰硬的方式来击溃对手,霸王拳与他的铁壁身也有类似的地方,就是都是以狂放的姿态展现出恐怖的威力。 这是当年白帝让他掌握的武学,而经过白帝改编加上王眸眸恐怖武学天赋的自我理解,这武学比起传统留下来的霸王拳有了一定的区别,而就是这微妙的区别便让这霸王拳展现出来足够将戴宗压入下风,甚至是压着打的力量。 只是十数个回合的拳掌冲撞,一道道好似铁锤撞上铜锣的脆响连环爆出,而戴宗只觉得的双手都已经肿胀得不能自已。 这个家伙武道上的修为居然如此强大! 戴宗咬紧牙关脚步划开,整个人的身影闪电后滑,迷踪步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可以展现出迅捷身法,这不单单是速度上的快慢,还有身姿上的灵活。 王眸眸盘计着时间,身躯再朝他欺身而进,拳头直轰他的面门。 戴宗灵活的身影闪过王眸眸的这一拳,拳风擦整过他的脸颊,好似刀子从他的脸上割过一般,而他个人一踮地面,灵猴一样跃了起来,以手化刀劈向王眸眸的脑门! 这样一掌,若是落在脑门上,即便是武者也会昏迷不醒。 王眸眸只发出一声怒吼,身躯朝着侧面划开一步,同时将自己的肩膀朝上一提,戴宗的这一掌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嘭—— 蚁炮拆分而成的背包依然大部分都是金属,戴宗这一掌便是劈在了他肩膀上的蚁炮零件上,戴宗惨叫一声,身影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天台之上。 戴宗捂着自己通红的右手,惨叫着翻起身来,看都不再多看王眸眸一眼,身躯一闪便往楼道灌去,好像一阵疾风一样消失不见。 单纯的一对一武学碰撞,他必须承认,他完全不是灭世主中这个胖子的对手! 王眸眸也并没有去追逐,心中倒计时的读秒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十个数。 楼下光秃秃的废楼中,血红正带领着三十多位天火会成员沿着楼梯往上冲杀。 “十、九、八……” 而楼顶之上,某个挂在王眸眸心中的秒表则在跳动数字。 “三、二、一。” 王眸眸轻轻地循着刻死的节拍倒数,随着那个“一”字在自己脑海中如同划断人生死的刀光浮现之后,他轻轻地摁下了手中那金属柱上的按钮。 …… 戴宗向下冲锋的时候,血红正在带领着队伍往上冲锋,已经到了第六层楼。密密麻麻的脚步将整栋楼的数个楼层都踏得轰轰作响,像是敲响的战鼓。 血红背后的血滴子像是一把电锯一样旋转着,只需要他伸手便能从他的后背飞出,割断人的头颅。 蝴蝶折断了他的命根,可是他却不能将这一切怪在蝴蝶的头上,毕竟是蝴蝶挖掘了他,还给了他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男**.欢,而蝴蝶做着一切的原因也是因为灭世主。想到蝴蝶对灭世主表达出来的挂念,又因为灭世主废了自己作为男人的根本,他心底的不尽怨念上涨,变成他身下流星般的脚步,将众成员与他拉开了一层楼的距离。 然而还在上跃的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异动出现,他不禁本能地垂下脑袋,看着地面。 紧接着,一声恐怖得让人的双耳顿时暂时性失聪的轰鸣从他的脚下爆发,整栋大楼都在震颤,难以想象的狂暴气流带动浓灰从楼下出现,而后灌在楼梯当中,往上下两端冲涌。 血红只感觉铁锤一样的气流拍在了自己身上,而后他眼前一花,整个人被炸飞而出。 “轰——” 爆炸的火焰灌满了两层楼,一位位天火会成员惨叫着被爆炸吞噬! 从外面看起来,整栋大楼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要从中折断! 楼下的动静让戴宗的脸色一片惨白,他万万没有想到,下方这自己刚刚才闪掠开的大楼里面,这个家伙居然埋藏了炸药!而探头往下看去,下方已然一片死寂,唯有灰尘还在往上翻滚,可知这波及范围并不算大的爆炸已经将绝大部分成员变成了碎尸! 爆炸发生了然而又不会让整栋大楼坍塌,爆炸精准地在成员们上冲的过程当中发生,让几乎所有成员都丧命于此,这需要多么精确地时间把控和炸药分量把控? 这都是厉害械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王眸眸,是一个天才武师,也是一个天才械师。 …… 古道的大刀每一刀都仿佛在劈砍一头硕大的怪兽一样,似乎每一刀也都足以让一头巨大的怪兽在他手中毙命,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的每一刀,却都是斩向好像一个柔弱女子的蝴蝶! 蝴蝶手中的绣花针往外爆射,刺在了十秒外的一堵墙壁上,她的身躯便拽着红绳向那边飞去,又躲开了古道的一刀。 不过她身后那位冲上来的成员则没有那么幸运,被他挥出来的一刀爆发出的刀气所斩到,只听一声裂帛而后便是血肉裂开的声音,他的身躯从腰腹断去,变成了血淋淋的两半飞了出去。 蝴蝶身影贴在了墙壁上,又是几根飞针飞出,两位朝她冲来的成员中针,她的十根手指用力一曲,指节因为用力过度甚至都泛白,而那两位成员的身子则像是两具被她操控的木偶一样撞在了一起,而后飞反重力地倒飞撞入古道的怀中。 古道眼中全是震怒,刀身一震,两位成员的身体便撞在了这把比他们半身还宽的大刀之上,而后被他一刀拍飞,好像两颗球一样砸入路边一间破屋之中。 “蝴蝶,你居然敢背叛我们?!”古道怒不可遏,她与这个女人也有过肌肤之亲——确切来说天火会高层当中只有少数才没有与她蝴蝶发生过关系——古道不会对她动感情,可是这个女人的确太有诱惑力,所以他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一些男人对女人才有的贪恋情感滋生,然而,她居然敢背叛教主?背叛自己?! 一根根绣花针被她循着红线收缩回身,道:“古道,我是被逼的,你听我说。” “闭嘴!你有话去和教主说!” 震怒让古道脸上的肥肉鼓面一样抖动着,他一声大吼将手中的屠刀凌空劈下! 蝴蝶贝齿咬着红唇,脚尖一扭,身躯轻易地撞在了一块靠墙的三合板上,看似娇弱的身躯将三合板撞得折叠在了一起,而一道淡红色的血红色光芒划过空气,她原先所处位置的那段墙壁上霎时被这刀气坎出一道硕大的缺口。 这样的闪躲,不是办法,她迟早会中招。 “死胖子!你他娘的害死老娘了!” 蝴蝶抬头望着此刻爆炸开的那栋楼,对提出这个馊主意的王眸眸一声怒骂,身躯则没有停下,一根根绣花针从的她指缝之间钻了出来,将其夹在指缝,身影则对着古道掠去,展开反攻。 嗤嗤嗤—— 她红色的身影像是舞动的红锦,不过却是绵里藏针的红锦,手中的绣花针从古道好似一个成年人大腿粗的手臂上割过,并没有伤及动脉,可是这三条伤口当中却离奇地喷出三道融化的油脂! 嗤嗤嗤—— 只是眨眼,蝴蝶便又在他的身上划过了数针,一层层的油脂从古道的身体当中喷出,他的肌肤表面一瞬间便在阳光之下泛起了闪闪油光。 而更多的绣花针,则从蝴蝶的手中飞出,她绕着古道旋转,这一根根绣花针便精准无误地插向他身体上的各个穴位。 古道的怒火更盛一分,肥硕的手指头在油脂流出之后似乎收缩了许多,而他手指动作的速度也悄然变快了许多,他身躯一震将大刀一列之后轰地一声侧提,似在一刀破浪,这前一刻还是大开大合的刀便变成了速度致胜,只见刀身眨眼变成残影,挥刀的身躯同时向后转去,这只剩刀光的大刀便砍向蝴蝶的脸门! 叮—— 蝴蝶手朝上一抬,绣花针的针尖与他的刀身碰撞在了一起,两团阳光一样璀璨的火星在刀身与针尖之间迸发出来,磅礴如山的力量,则让蝴蝶的身影侧飞,连连暴退。 古道微微眯了眯眼,深吸口气,他的身体便像是气球一样膨胀了约莫五分之一,而蝴蝶在先前与他电光火石之间扎在他身上的根根绣花针,则像是暴雨梨花针射出的暗器一样从他体内弹射出来。 “你的破巫术还刺不穿我的肉,又如何扎到我的穴位当中?!” 这样的一番进攻都还无效,蝴蝶仰着头吸了口气,虎口被古道一刀震出的鲜血顺着指缝的针尖滴落在地。 “杀!”又是两位成员握着刀冲到了她的身前,而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位杀来的成员,他们手里的兵器,在阳光底下倒映出让人胆寒的光芒。 蝴蝶手一抬,前方二人的眉心当中便也有两道金属光泽闪烁,人也像僵尸一样僵硬在了原地。蝴蝶一只手抓住了两根红线,另一只手弹动线身,这里两位成员身躯便转了过去,挥着手中刀砍向后方冲来的成员,互相厮杀起来,血泉哗哗喷涌。 面对修为低的武者,她“活人偶”的展现难度会低很多,而这两位成员更是只需要一针便能做到,不过她很清楚他们两个并不能抵挡多久,而两个已经是她所能操控的极限,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身躯便为之一转,跃过了一度墙壁,穿过胡同来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蝴蝶,你哪里跑?” 古道提着屠刀,身躯却也依然灵活,落在了墙壁上面,墙壁顿时塌陷了数分,而他的身躯再为之一闪,便朝胡同口的蝴蝶冲去。 不过在他迈出了数步之后,他脸上的怒容便慢慢地消失,脚步也缓缓地停了下来,肥脸上面浮现出一抹虔诚的神色。 蝴蝶性感的身躯停在了胡同口。 而在胡同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天火教主坐在车内,手还握着方向盘,铁面具冷冷地望着就站在车侧的蝴蝶。 蝴蝶这张无限诱人的脸,则是一片死灰。 面对天火教主,她甚至都无法再迈动脚步逃跑,不是因为她已经害怕他害怕到跑不动的地步,而是因为她知道面对手中拥有恐怖玄卡的天火教主,她已经跑不掉。 “教主,我……” “嘘——”天火教主竖起了手指,面具仿佛也在他这动作之间,浮现了一丝鄙夷的笑容。 “跪下。” “教主,我是被逼无奈,我……” “跪,下。”天火教主转过头,正视着前方,“你可以试着再啰嗦一句,也可以试着再逃跑,我保证,你最后会后悔此刻没有跪下。” 冰冷的声音比古道的刀还要锋利,让蝴蝶觉得好像被片片凌迟。 蝴蝶将下唇咬出鲜血,跪在了汽车旁。 天火教主的手反复抚摸着方向盘,铁面具下的脸,阴阳难测;而蝴蝶的心里,则是阴寒森森,整个人都觉得仿佛置身在了地狱。 “你是第一个背叛我的神将,要是除去白池水和莫山青那对亡命夫妇,你也是全天火会第一个背叛我的人。”他仿佛在宣读着判决,一张白色的二星玄卡,在他的视线操控下,从他的怀中缓缓升起,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一滴红色火焰凝成的好似水滴一样的存在从一道巴掌大的光界当中滴出,悬浮在了他的手心,于他的手心当中轻轻跳跃。 “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背叛我。” “更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抬首就能杀的灭世主背叛我,甚至,险些要了我的命!” 蝴蝶的脸门上淌出了大颗的冷汗,涂抹淡妆的脸化作了暴雨冲刷后的桃花。 天火教主手指一弹,这颗火珠便从掌心中飞了出去,打在了蝴蝶的眉心,她的脑袋深深后扬,意识经历了一场大火被烧毁,而她整个人则扑通倒地,发出噼啪的声音,好像倒在了柴火堆中。 “把她抓起来。” 他发动汽车,行驶往那栋爆炸的大楼。 没人能背叛我,没人能杀我。 第203章 最后一步 …… 突如其来的轰鸣让在楼下包围驻守,防止灭世主狡猾逃走的成员们慌乱抬头,只见整栋大楼腰身忽的猛烈颤动,似有巨人在抱着它的腰肢在摇晃。 “退开!”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感到焦躁的成员们纷纷脱兔般往外飞扑了出去。 碎石与灰尘从楼层当中落了下来,从二十多米空中砸到地上,噼里啪啦,一块二十公分厚混凝土块从楼主猛地飞了出去,流星一样坠落,轰地一声落在下方一辆黑色的汽车之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整个车身都为一弹。 ……楼下乱成一锅粥,楼中更是一片混沌。 爆炸让中央三层楼的楼梯都消失不见,浓灰翻滚,隐隐约约露出下方爆炸产生的巨大镂空,若是抛去灰尘单看被爆炸的这一段,只觉得像一座内里被掏空的塔楼。 血红身上全是滚落的灰尘,悬在崩塌了一半的楼道上面不住呻吟着,手死死地扣住断裂的混凝土地板,身躯一点点爬回楼道上面。 浓灰滚入他的口鼻,让他剧烈咳嗽,不过这爆炸因为他的速度提高,超过了王眸眸计算范围的缘故,他成功躲开了爆炸的中心,身体的伤势也没有严重到无法战斗的地步。 他像是一条蛇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扭曲了几下身体,将自己挪离了“悬崖”的边沿,然后才缓缓地爬了起来,捂着流血的手臂,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之中。 他抓着楼梯的栏杆,另一只手则抓下了后背的血滴子,死死抓着中间的镂空而筑成的握把,而后往楼上走去,在迈出了几步之后,前一刻略微堵塞的元气在身体当中开始通畅地流淌起来,身体的痛感也因此消减去了许多,他便由步履维艰变成了大步流星。 “灭世主!” ……戴宗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和他的怒吼,不禁心中一喜。 灭世主中最难对付的谁都以为只有寒续,谁能想到这个胖子也这么能打?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独自一人自信满满地冲上楼与他交手。他戴宗很有自知之明,在知道自己不敌之后,他果断逃跑,本来他准备等待友军出来帮忙,谁想到又是这样一出爆炸,将这栋大楼短暂地变成了一座孤岛。 他虽然还是能离开这栋楼,但是谁又愿意在教主亲自出马的时候见到自己这个堂主居然被一个年轻人所打跑?他自己是做不到取胜,可若是血红还活着,就算没有其余下属,那么他们联手也不可能不是王眸眸的对手。 还没来得及窃喜,再想到王眸眸身上的战械,以及他展现出来的战械操作手段,戴宗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要知道重神狙,可不是一般的械师就能掌控的,在如今的评判标准当中,重神狙是中等品阶的械师才能操控的。那除了蚁炮和重神狙,他还有多少战械存在? “血堂主。” 血红手中握着的血滴子电锯一样嚣张地旋转,上面可怖的利刃变成模糊但是触目惊心的圆,锋锐似乎都能透过空气刺到戴宗的皮肤上,而与其直接碰触到的墙壁则像是豆腐一样割开狰狞的口子。 血红只抬起黏满灰尘的眼皮瞥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戴宗,读懂了他眼中的一丝本不该出现的窃喜,往楼上接着走去,头也不回地寒声说道:“我可不是黑杆白旗那样的废物,我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居然打算跑?” 戴宗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你被炸傻了?我是打不过他,没什么可耻的,但是别忘了你可是差点被他炸死了。” 血红破了嘴皮裂开,道:“平时你要是在我这个心情的时候和我这样说话,我保证会跟你分割个你死我活。” 戴宗鄙夷地“嗤”了一声。 血红又走了几步台阶,“一起去,要是你我能把他拿下,我们有可能坐上神将的位置。” 听到这样一句话,戴宗的眼中敛下的喜意又泛了出来。只论实力他们与原神将中的任何一位相比都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远排不上号,但是现在天火会神将位置空缺,堂主又死了一半,这就是他们可以上位的机会。 血红撑着大步掠往上方。 戴宗大笑了一身,随他一同重新掠往了位于顶层的天台。 一人好似一阵疾风,一人则像是夜中的游火。 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候,他们便道了天台门口,面对虚掩的生锈铁门,两人极为机警地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防止被王眸眸的战械伤到自己。 械师的强大便在于爆发,冰冷的战械在埋伏人上面比起武学或者其余的派系,有着太大的优势。 戴宗和血红相视一眼,两人无声之中达成了默契,血红将手中的血滴子往前一扔,旋转的血滴子轻而易举地割断了天台铁门,从正中残暴地将其撕开一道豁口,若红色闪电般飞到了天台之上,纵横飞过。残破天台就是一块荒地,而鲜红的血滴子就似乎如一道血河从此破荒而过。 血滴子出手的刹那,戴宗则深吸了一口气,只见脚下一股疾风呼啸,风声才刚刚出现,他人便蜻蜓点水般与楼梯边弦擦过,随着血滴子飞身到了天台之上。 血红的身影炮弹一样紧随其后。 血滴子开道,只是瞬间两道人影便冲到了天台上之上,现身的刹那便机警地做出防守之势,但场间意外的平静是注入心中的镇定剂,原本以为会有冰冷的炸弹或者子弹飞向自己而谨慎弓起的后背不禁松缓,而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两人的眉头便顿时竖斩。 本来他们以为还会有一场战斗爆发,王眸眸即便是位天才械师加武师,可是面对两位在境界上都超越他的武师存在,怎么都不可能还有胜算,所以按照剧情的发展,王眸眸会在天台和他们交手然后倒在他们的手上,而后今天的事情顺利落幕。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他们以为应该在埋伏他们的王眸眸此时蹲在天台一脚,正在背对他们从身上摸出最后一刻钢钮,压缩金属打造的钢钮在他的操控之下顿时弹开,变回了一根半米长的弹簧,他将其拼在了手中一块战械板最后的一个区域上,成为了这块战械板的抓杆。 王眸眸掂了掂这奇怪的战械,觉得很满意。 “打不过,你总不能不准我跑吧?” 王眸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冷地笑了笑,而后潇洒地转回头,握着这奇怪的战械向天台外飞奔而去! “是‘纵影’!”戴宗喊叫了出来。 血滴子穿梭过空气回到了血红的手中,将其抓住,他目光则始终锁定在王眸眸的身上,听到戴宗的话,他自己也识别出了这战械,双瞳不禁难以置信地睁大。 在王眸眸自杀式地跳楼的同时,他的身躯猛然侧翻,身体的惯性带动着已经因为他元气操控而利刃旋转速度再提数分,甚至利刃与这合金机躯血滴子,朝王眸眸狠狠地丢了出去。 嗤—— 比电锯旋转要让人惊恐许多的血滴子,化成一道红色的鲜流,梭往王眸眸的后脖。 而王眸眸的身躯一踏水泥围栏,人微微一跃之后,便朝着楼下急速落了下去! 夺命的红色影子从他的头顶上险之又险地划过,夺往更远的天空! 数十米的高空坠落,将视线中的一切都变作翻滚的镜头,只有楼房模糊的阴影和地面公路的线条在视线当中划过! 下方包围的成员们还沉浸在刚才的爆炸当中,已经提防不已地退开身,前一次爆炸可能还有留情,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猛烈的爆炸出现,所以无形之中他们都与大楼推开了些距离。 突然听到楼顶的喊叫和异动,他们同时抬起头,只见一道身影便自杀式地跳下。 其宽粗的身影即便很轻易地就让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对手,是他们今天要杀死的人,可是看到他如此悲壮和刺激肾上腺素的一幕,成员们的心脏也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失重也让王眸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内脏全部贴在了后背,这样的下坠让人的大脑都会恍惚,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而一切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王眸眸下坠的身躯陡然一抬。 只见他手中握着的战械弹出了一双滑翔翼,将他硬生生托举了起来,王眸眸身子用力一撑,这名为“纵影”的战械一侧便抬了些许,而他人便朝着侧空滑翔而去! 下方的人全都陷在了惊愕之中。 倒不是单纯的意外这画面的突然转换,更多的则是意外王眸眸的准备。从事发到现在,从重神狙的射击到大楼的爆炸,再到此刻的“纵影”,他的准备居然会精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好像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计算当中一样。 灭世主的确最擅长这样的布局,可是一向都是寒续在做这样的事情,若不是直到此刻灭世主中的另一位都没有现身,而这个胖子又毫无疑问是蔑视中那个黑客,他们甚至都要怀疑这个胖子就是灭世主中那位夜魔一样的寒续。 这胖子都强大如此,那此刻这“纵影”的使用,是不是可能并不是他今天所布下的最有一环? “还愣着干嘛?出击啊!”血红一把抓住再度飞回来的血滴子,人则若鹤一样稳稳地落在了天台的水泥围栏上,如置身平地地低头望着数十米下方愣住的成员,大声喝道。 成员们回过神来,枪堂的成员们立即拔出枪械对着空中的飞鸟射击,更多的成员则是钻入了汽车当中,驾着汽车向着飞鸟追去。 看着在楼房当中灵活飞转的王眸眸,戴宗觉得不可置信,在这弃区的高楼之间这样的飞行,一个不小心的碰撞都可能弄折了这战械,那么代价就会是从高空摔下去粉身碎骨,而若是不幸中弹,那么也是必死无疑,不过惊险的画面此刻还是捉摸不定,而他在空中灵活旋转的身躯更像是在撅着屁股羞辱自己。 戴宗愤恨地咬了咬牙,一阵疾风吹过,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血红握着还在旋转的血滴子,同样绷紧了腮帮,身躯一转,也冲入了楼道当中。 只听轰轰两声,两人直接纵身跳下了崩断的楼层,像是青蛙一样连续地蹦跳,落向地面。 …… c18区在他的脚下,公路两侧的楼房,与他比肩。 王眸眸神情凝重地进行着精确无比地操控。 “纵影”并不是多么难操控的战械,但是却是很多械师不愿意去掌握的战械,因为战械是用来杀人的,而这个却更像是用来杀自己的。 在这个有稳定飞行物的时代,有可以依靠战甲来爆发出“类飞行”操作的时代,“纵影”的确显得有些鸡肋,可是,在某些时候——譬如现在,这单纯依靠械师个人手段操控来达成飞行的战械,也能有一定的效果发挥。 一颗颗子弹从下方射来,好像道道从他身周飞过的光痕,他搬弄着械翼闪躲着,不断地在街道当中转向,在楼房之中穿梭,躲避着这些夺命弹痕。一辆辆黑色的汽车在街道上面穷追不舍,还有强烈的冷风吹过他肥胖的身子,影响着他的操作,而他只要有一个不小心撞到两侧的楼房就会粉身碎骨,不过这一切都没有让他的脸色有什么改变,始终是一股决然。 当他猛然转弯掠向一条公路上的时候,一辆他一直在寻找的孤零零的黑色汽车,从公路的尽头朝他的方向驶来。 两岸楼房倒退,汽车之中,天火教主握着方向盘,抬头看着前方空中的身影,眼睛里面难得地出现了赞赏。 灭世主一直都有两个人,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更多的人,其实看到的都是寒续,对于这个胖子,很多时候都是选择性地无视,或者是本能地无视。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很像他现在的姿态,至少在他王刘风的眼里,拔高了无数。 “可惜,你还是要死。” 一张玄卡从他的怀中飞了出来,在他的身前旋转着,油门踩满,发动机的轰鸣仿佛就要爆炸,汽车中的画面都因速度达到极致而颤抖,不过玄卡散发出来的光芒,则更加地璀璨。 几十米高的天空中,王眸眸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把大刀从中刺了出来。 “倩文、婶婶,眸眸帮你们报仇。”王眸眸呢喃。 学习与掌控“纵影”需要的只是敢于拼命的勇气来学习,而这一点在十年前便被白帝所磨砺得锋锐无比。 他王眸眸怕死,他王眸眸,也可以不怕死。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和他操控“纵影”一样,是在靠勇气,是在拼命。 的确,这不是他计划的最后一环,纵影也不是拿来跑的…… 是拿来,杀人的。 他的身体引体向上然后翻转,变成了双腿穿过抓杆,整个人蝙蝠一样倒挂在了“纵影”上面,而随着他双腿地屈拢,纵翼便带着他斜向下俯冲! 车与翼,相向而驰!只是下一刻,便会撞到一起! 王眸眸的脸色还是凝重,手并没有去抓向肩膀上的蚁炮,而是轻轻解开了身上的口袋。 一大堆的压缩金属从他的怀中掉了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好似虚影的黑色轿车,他的手,也快到了无影,这些或是球状或是方状或者不规则的零件在他的手里因高速运动变成了模糊的一片,而一把无黑色的战械,则从有到尾,迅速无比,但又仿佛是极其缓慢地从他手中的虚影当中慢慢伸出,好像是从箱子里面拔出来一支枪一样。 只是两秒,一个高等械师都绝对不可能做到的成绩,一把重神狙便握在了的他手中。 天火教主的瞳孔微微一缩,失声呢喃:“什么?” 王眸眸深吸了口气,似是在回答:“去死。” 第204章 生死狙击 倒挂在“纵影”上,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颠转后的画面:公路修建在了天上,天火教主在空中的公路向他穿梭而来,他自己则在飞往天空。 不过这一切却完全不会影响他的判断。他的目光像是鹰隼一样锐利而准确,牢牢锁定着天火教主的那张铁面具,身躯控制着战械重狙,因为枪身的沉重与失重状态下更为废力的掌控,浑身都被汗水打湿,然而枪械在他手里依然没有半分的颤抖。 白皙而圆粗的手指,随他的决然外泄,而毅然扣动扳机。 一声轻微的扳机扣动声响之后,重神狙的枪膛里面恶魔似乎冲出了地狱,枪口像是被烘炉融烧了一样变得通红无比,一缕黑烟先从其中冒出,袅袅于空气之中,而下一瞬间这黑烟便被一道黑光所击散,一颗黑色的弹头好似骷髅头的子弹,厉啸着破空而前!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仿佛又缓慢到了极点。 天火教主的视野之中,只见这道黑光一闪而来,死神的面孔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身上的汗毛前所未有地竖立起来,好似一道奔雷炸在了他的后背! 那张早已经在他身外悬浮的玄卡,光芒也在这一瞬间亮到极致,玄卡上面玄奥而复杂到人头晕眼花的纹路最后的尾巴也被急速流淌来的光芒侵占,于这随汽车而颤抖的车内放射出一道强烈的精光。 巨大的卡界凝结在了飚射的汽车前方,玄妙而神圣的光界之中,一颗火焰形成的巨大狮头从光界当中涌出,这仿佛来自宇宙另一端的狮头对着空中发出了一声嘶吼,而这射来的黑色子弹,便暴掠入了它的口中。 口中全是火焰翻腾,宛如一个巨大的烘炉,四面八方足够人立马变成飞灰的火焰将依然前梭的巫系子弹包围缠绕,黑色的气体与红色的火焰之间纠缠,扭转成道道乌光,而一些黑气在高温中扭曲在了一起,变成无数颗地弹球一般,在这偌大口腔之中弹射。 而只是一瞬间,火狮头的脑袋便开始轻微地摇晃,其身上好似实质的鬃毛在不停地跳动,紧接着像是一被摔坏的瓷娃娃一样,脑袋上裂开无数道裂缝,黑色的气体,从内里渗透出来。 巨大的光界开始破碎,变成无数片晶片一样倒散于空中,汽车当中那张玄卡上的光芒,也在快速黯淡。 天火教主眼中在前一刻急剧收拢的精光,迅速地微弱下来。 下一瞬,那颗黑色的子弹从狮头的后脑射出,其上面的黑色黯淡了许多,然而却因为距离的缘故,在天火教主的眼中更加的清晰。 这是一颗死神夺命的子弹,这是一颗对玄卡师而言,最为恐怖的子弹。 “教主!”戴宗疾风一样掠到了路口,刚刚停下,便目睹了这样的画面。 “教主!” 古道手中拎着已经昏迷的蝴蝶跃到了一栋两侧楼的商场楼上,看着这好似天与地之间地极速交锋,骇然失声。 这条宽阔而凋敝的公路上面,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冲撞,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拦与改变。 古道的原本已经重新恢复的伤口不禁崩裂,浓厚的油脂从里面再次喷射出来。 …… 在开枪之后,烫手的重神狙便再也没办法握在他的手里,从他的手中摔了出去,丢掉了赖以生存的最强战械,王眸眸却并没有半分的惶恐和担忧,脸上,反而挂上了微笑。 一切都结束了,万渝城在他们眼中早已脱去了神秘色彩的天火教主,今天起,便不再会是叱咤风云的教主了。 所有的仇恨也可以得报,一切都可以划上句号。 去死……他心里再一次呢喃。 去死。 去死? 死,是多么可怕的一个词,尤其是对于还渴望着前程,还有牵挂的人来说,更是会对其无比的畏惧。 没有人会想死,无论是天火教主,还是王眸眸。 死亡还在逼近。 火狮头在碎裂,碎裂成无数的火焰好似星辰一样撒往天空,而教主的旁边,还有另一张玄卡在天火教主的另一侧悬浮着,只不过不同于“火狮变”的静静悬浮,这一张玄卡是在迅速地旋转,扇出拍脸的凉风。 这一张玄卡,不是别的什么玄卡,赫然便是那张让寒续动弹不得的三星玄卡——“鬼压”。 在“火狮”催动的一瞬间,这样鬼压也便启动了出来,不过这一次这张强大的三星玄卡没有用在其他人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玄卡上光芒亮至最璀璨的那一刻,空气好像凝成了实质一样开始变形,而后仿佛一个巨大的魔鬼的手忽然无形握住了这辆急速奔驰的汽车,汽车的车身轰隆向车体中心塌陷,而随着天火教主软绵绵的身体拼尽全力重踏上刹车,这辆前一刻还飚射到几乎车体都要崩裂的改装汽车便因这两股力量的出现而唳叫着减速!只是瞬间便仿佛停在了原地! 就是这常理而言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减速,让车体发出了一声爆炸般的轰鸣声,全车报废,而也就是这样离奇的减速,让子弹与天火教主的头颅之间原本连成的直线有了大幅度的下滑! 这颗夺命子弹,依然顺利通过碎裂无玻璃的前窗冲入了崩毁的车身之中,然而没有按照王眸眸余悸地射击到天火教主的头上,而是因他位置停顿而偏离地射入了他的腹中。 噗—— 弱化了许多的子弹钻入了天火教主的体内,血箭从孔洞当中飚射出来,喷在了车身上面,而这样的减速让他人体也因惯性剧烈地前冲,虽然安全带把他稳稳地捆在了座位上,然而无法抵消这股强悍的冲撞,本就中毒外加重伤的他喷出一大口的鲜血,从面具底下与皮肉的间的缝隙飚溅出来。 砰—— 坠鸟一样的王眸眸也砸了下来,手护住脑袋砸在了被“鬼压”揉得夸张变形的车顶上面,然后弹飞出去,战械脱手,整个人则像是一颗被扔出的石子一样在地面翻滚弹射出三十米之远。 “噗——” 王眸眸强悍的身躯也在这样的撞击当中数根肋骨骨折,整个人好似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了地上,血像是断开的水龙头般长吐而出,而这沁出了鲜血的眼睛里面,还有身体虚弱了下来可依然强烈的不甘与震惊…… …… 公路上。 死寂。 一切看似发生得缓慢,实际上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枪声响起,火狮头出现,而后是车体的夸张变形与减速,然后便是子弹从致命变为不致命的偏移,最后便是他摔下来变成一滩烂泥。 摔落下来的最后一刹,他看清了天火教主面具后面那双眼睛里的虚弱和痛苦,然而却并没有丧失掉生命的光彩。 他没有死。 他这都没有死…… 重神狙摔落到地,“纵影”的双翼也弹飞到远处,黑色的汽车在冒着白烟,王眸眸静静地躺在地面。这场生死之间的闪电较量,一瞬间就回归了宁静之中。 …… 只是几秒钟过后,成员们驾驶的黑色汽车也带着轰鸣穿梭到了这条公路上面,古道也第一时间而动,朝着冲撞发生的地方奔驰而去。 “教主!” 而那辆已经面目全非,只如一堆废铁一样的汽车里面,按理来说应该死亡的天火教主,却正在剧烈地咳嗽,血沫从面具底下溅飞出来。 “鬼压”的光芒已经消失,“火狮变”也静静躺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面,不过他的眼中,光彩却还在持续。 化骨绵的毒性强大就在于会放大身体的伤势,身体各方面的免疫机制都会下降许多,鲜血不断地从他的腹中流出来,衣裤上面很快便被染得鲜红一片。 不过他并没有死。 强大的精神力让脑海始终保持着清醒透彻,虽然没有高等武师元气外放的本事直接将化骨绵逼出体外,可是这化骨绵也没法伤到他的大脑。 他缓缓调动着身体的神经,让发麻的身体慢慢地舒缓下来,松开安全带将一颗药物送进嘴里,操控着一张玄卡悬浮起来,慢慢地发着光芒,腹中的那颗子弹就这样一点点被空气托出了体外。 又一张玄卡浮在他的身侧,火焰出现在了掌心当中,他开始简易地为自己治愈伤口。 这无法想象的疼痛没有让他惨叫出声,只是苍白的面色越发苍白。 “教主。”戴宗掠到了车侧,看到天火教主还在操控玄卡,自然是还活着,心里面顿时大喜。 教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操控着玄卡,拖浮着他这具已经因为毒发到了极致而没办法再自己动弹的身体,走了出来。 “教主!”已经奔跑到了面前的古道狂喜出声。 “教主!” “教主!” 见到天火教主还活着,所有的成员们都开始欢呼。 一辆辆汽车,行驶过来将场间围得水泄不通,一声声地呐喊,也变成整齐的口号。 戴宗身躯又是一掠,虚影一样来到了王眸眸身边,将瘫软在地的他拎了起来。 天火教主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古道以及成员们都在看着这个胖子,谁都不敢想象,灭世主里一直不起眼的胖子,居然也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你差点杀了我,两次。” 他脚步飘飘地来到了王眸眸的身侧,身体没怎么用力,全都是操控手中的那张玄卡,来控制空气拖载的身体,所以看起来仿佛是鬼魂在飘,不过面具下那双眼睛,却泛动着真实的生命的色彩,“可是我没死。” 王眸眸勉强地张开一口血牙,勉强地笑道:“狗日……的,命倒……是挺硬。” 天火教主并没有生气,只有劫后余生地快感,赞同道:“那是。” “你的伙伴呢?” 王眸眸没有回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他自然也没什么东西好再多想的,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寒续,自己把他布置计划的一部分关键给拿来用了,结果还失败了,蝴蝶这么关键的一环作废,寒续原本的计划也行不通了。 回顾着刚才的战斗,天火教主摇摇头,揣摩着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片刻后才猜测道:“你怕他死,所以自己一人来尝试?” 王眸眸还是沉默,天火教主颔首道:“那倒是没错,灭世主最大的底牌就是出其不意,今天我低估了你的实力,若是我知道你这么强,那么就算是面对你的刺杀,我也会换一种战斗方式,这一枪我也便不会中。你和他一起来对付我,我就又会改变战斗的方式了,你们依然不可能杀得了我。你们果然还是聪明的。”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干嘛和你说这些,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远处传来了更多的汽车声,天火会的更多成员在接到通知之后,也陆续赶来了c18区。 天火教主咳嗽了两声,一位男宠连忙上前给他拍抚后背,转头看着后方行驶来的汽车声,知道先前安排的人手再将军方的目光转移了一下,路上自己也有让政府里的人进行了安排,军队今天都没可能注意到这里,他脸上的神情又松缓了一分。 这是一场刺杀,不过,这也可以是天火会最近死伤这么多高层之后,稳定军心以及提升士气的一次集会。而时间上允许,那么他可以在这里将灭世主和叛徒蝴蝶就地正法,在内部立威。 正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目光又忽然为之一缩。 因为他忽然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到了五十米外十字路口处,一栋六层楼高的弃楼上面,正在看着他。 三四点钟的骄阳似火,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阳光在底下越发的深邃,紧紧勾勒于日光之中。 天火教主不禁微笑起来。 王眸眸睁开眼睛,远远地看着来人,很是愧疚地叹了口气,两滴鲜血顺着嘴角,滴到了地面上。 站在六楼上的寒续,脸色则很凝重。 更多的天火会成员赶来了此地,一辆辆汽车停在了公路上,泱泱数百人,手中的器刃,仿佛都足以将城市砍毁。 而寒续身后的这些楼房间的巷道当中,大批的端着枪支或是握着寒刀的人从中缓步而出,与天火会的人手对峙开来。 断了一只手的秃头李青洲,啃着一根女人的大腿,走到了下方队伍的最前方,冷笑着看着天火教主。 天火教主道:“老不死的,本想留你几天,你居然主动送上门。” 李青洲眯着眼笑道:“不用了,余年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天火教主冷笑地抬起头,又看着寒续道:“小子,你来得有点迟” 寒续戴着面具,舔了舔嘴,深吸口气道:“可能,差不多了。” 第205章 两方 …… 两边各自是万渝城最大的两股地下暗流,一直以来水火不容,明争暗斗无数,而作为两大暗流的领头人,李青洲与天火教主这么多年,见面都只有过一次,并且唯一的那次,天火教主废了他李青洲的手。 此刻,两大枭雄此间对峙开来,分外眼红。 李青洲的左臂开始泛疼,好似刚刚才被人斩断,暗暗错了错牙,笑脸盈盈,眼睛里面却凶光避险。 杀气腾腾,不过两方却都在十多秒钟的时间保持了某个奇妙的默契,都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在这仿佛停止的时间里,寒续垂下头,静静地开始揣摩。 恶人流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来了最多的人,可是在场面上天火会依然人多势众,而天火会势必还有更多的人在赶来路上,今天能赶来的堂主至少也有五六位,而不只是场间的血红和戴宗。 所以哪怕是恶人流的人出现在这里,有李青洲的帮持,局面对于自己来说,依然是极度的不利,甚至可以说是以卵击石般的壮烈。 至于天火教主的伤势……虽说是王眸眸拼死让天火教主受了伤,可是这伤势对于一位操控玄卡战斗的玄卡师来说,并没有致命的影响,强大的玄卡境界就已经足够碾压自己,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战胜他,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绝对的天方夜谭。 寒续手揉在衣角,垂下了眼睑。 他劝说李青洲和自己统一战线的时候,说的是他拼上这条命就能够做到,事实上拉人入伙很多话都只是说来好听,单纯比拼个人实力,他并不强于王眸眸,王眸眸拼命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想要赢,只拼上这条命,是怎么都不行的。 目睹了此刻的场面,李青洲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依然满脸的笑容,笑得好像一只老癞蛤蟆,可是他真实心情和寒续一样凝重。在微微侧身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了一丝的顾忌与担忧。 蝴蝶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背叛天火教主的事情,他则是无奈被逼,铤而走险选择这个时候和天火会撕破脸,事实上他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略微抬起头仰看寒续的侧脸,心里狠声道:“老子可是把身家都拿出来和你赌了,但愿这步棋没有走错。” …… 天火会一方。 古道把蝴蝶垃圾一样抛到地上,这令人欲罢不能的娇躯就这样直接横躺在了公路上面,衣衫只能遮挡部分胴体,却是露出了大片的春.光。 不过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而是全部注意在了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恶人流的身上。 古道扛着屠刀,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手中巨大的屠刀像是一面大镜子,反射着强烈的光芒,他油光满面,然后舔了舔嘴角,好像把黏在嘴角的日光都咽了下去。 …… 天火教主瞥了一眼王眸眸,缓缓收回了扶到他头上,准备将他夺去性命的手,抬起头对寒续道:“其实,你们还是值得我尊重。我给你尊重,我给你一个战胜我的机会,我让你,体验绝望。” 说完,三星玄卡“微风意”在他的调动下,产生出的托举力量让他步伐轻盈地往前迈出,这力量还没有大到能让他飞起来的地步,所以他只能幽灵一样飘入了楼房中,最后爬上了这栋八楼高的房屋的楼顶,对着寒续微微勾了勾手指。 “想报仇,要杀我,有种,来。” 寒续缓缓抬起了头,没有说话,铁面具与口罩将彼此在对方心中清楚无比的面容做着毫无意义的遮挡,铁面具挡住了天火教主的全部神情,但寒续仿佛能看到他面具下的笑意。 寒续的眼中,那始终内敛着隐忍着的怒火,缓缓从中蔓延出来,而其中的怒意,却比火山喷发地怒火更让人心颤。 手里一颗被他捂热的普通小石头从手心滑了出来,掉到了楼顶阳台上。 “啪——” 一声轻响,石子轻微地反弹了起来,而暴怒的他的身影,便陡然如一支脱弦而出的箭,往数十米开外的天火教主爆射而去! 战斗一瞬间打响! 而随着寒续一动,两方的暗组织成员,也大喊着爆发开厮杀! 子弹暴雨一样横飞! 李青洲吐了口浓痰,独臂将手中的大腿狠狠摔在地上,唾沫与大腿的碎肉横飞道:“杀!” “杀!” 两方的人影,在弹雨的交织当中,呐喊着冲撞到了一起! 杀入人群中的血红,其旋转的血滴子划破出一道人浪,将一位位成员砍成血淋淋的两半。 古道的巨大的屠刀,则劈向暴掠而来的李青洲的头! 戴宗连忙将王眸眸捆绑了起来,丢给两位下属看管,然后也杀入了战场当中。 鲜血与惨叫霎时在这片弃地升起,成为最凄厉的音声。 两位天火会成员将蝴蝶与王眸眸往场外拖去,丢到了汽车里面,而后就守护在了汽车旁边。场间的战斗太过吸引人眼球,他们的视线被寒续的身影和教主的强大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楼房上蹿跺的声音,却是没有发现,一个白色勾勒出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后背…… …… 寒续只是一踏,便飞出了七八米之远,落到了另一栋楼房之上,没有半点速度的减缓,身躯维持着速度,在天台继续暴掠之后再一踮天台围栏,随着一个深深的脚印凹陷其上,他的身影又跨过近十米的距离,落到了另一栋楼房的房顶之上。 这样的两次腾挪之后,他和天火教主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 寒续对自己的玄卡能力进行着默默的计算,而后心中一锤落下,一念便定。 一张玄卡从他作战服的怀中飞了出来,在他隔空操控当中绕着他盘旋了半周之后插入了他的手掌,寒续无比熟悉,精神力注入其中都不会有半分迟缓与阻隔的卡纹一瞬间便亮了起来,卡向神移的高超玄卡技能展现,气冲卡的光界便浮现在了他的后背。 寒续再往前暴掠出了数步,在他精准的控制下,光界当中猛然喷射出了白色的涡流,将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人则如一道横飞的龙卷风,飞向了天火教主! 望着这飞来的导弹般的身影,天火教主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是高等品阶的玄卡师,对于玄卡的操控他无疑最有发言权,王眸眸对于战械的操控他只能做出结果上的震惊,但是对于玄卡上的高超掌控,他却能看到更多更内里的东西。 能够将气冲卡运用到这样的地步,其产生的推动力毫不浪费地变成他飞掠的动力,看起来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实际上却是方寸之间的不偏差毫厘的精准,是妙到了寒颤的高超掌控。 精神力的任何一点多注入或者任何一点的少注入,气冲卡的速度都没办法达到这个界值,而他控制速度与气冲卡的推动速度也达成了极好的统筹,搭配上的一小点失误便也不会让他如此行云流水。 果然了不起,灭世主的两个人,都比世间任何人所猜测的还要强大,那所谓的林浅音,和他比起来,已经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了。 默默地在心里做出这样一个判断,天火教主的眼睛微微上台,像是看着天空,一张玄卡便从他的怀里飞了出来,悬浮在了他的头顶。 一道光界横在了空中,一道二十米宽十米之高的火墙,浮现在了空中! 寒续没有想到,天火教主对于二星玄卡的操控度,都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能够在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里,便成功催动玄卡。 横亘在空中的红色宛如一堵空中的奇迹长城,一朵朵火舌在火墙上面吞吐,仿佛能将一切物体都隔绝开来。 然而在空中向前疾驰的寒续完全没有打算停止玄卡的注入,或者改变自己的方向,而是将一张黑色的一星玄卡,紧紧握在了另一只手中。 巨大的火墙横亘在前,没人敢去想象,要是人撞入其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寒续双眼却一眨不眨,依然直冲往这堵火墙,其手中新出现的那张一星玄卡,也于一瞬间亮出了光芒。 因火墙辐射出来的高温而温度不断上涨的空气当中,开始出现一朵朵细小的冰晶,将空气中的温度不断地下降,冰晶在飞快地融化,又在飞速的补充,在寒续精神力持续注入玄卡的操控之下,一颗颗的冰晶旋转扭动在了一起,向着火墙钻去! 冰晶飞快的融化,火墙中央的火焰也在剧烈地颤抖,不过其火焰却是没有半分的减弱。 一星玄卡对抗二星玄卡,比初等玄卡师挑战高等九品的玄卡是一样荒唐。 感知到了寒续的选择,天火教主这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神色。灭世主果真是狂妄惯了,做的几乎任何一个决定都是螳臂当车的决定。 不过这戏谑的神色又飞快消失,因为他察觉到自己这张火墙卡上面的光芒有着轻微的闪烁。 而那堵火墙的中央,因为更多的冰晶出现而汇聚的缘故,其火焰开始慢慢的消失,而塌陷,随着“噗”的一声,一个窟窿便出现在了火墙上面,而寒续那炮弹一样的身影,精准无误地从这窟窿当中一穿而过。 天火教主是双属性玄卡师,单纯的属性已经是许多人羡慕的存在,此刻寒续的玄卡跨属性展现则是体现出了他的全属性天赋,让天火教主在略微意外之后,都不禁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而能够依靠“冰晶卡”达成对火墙的破坏,这根本已经不是玄卡的功劳,而是玄卡师个人上的功劳了,冰属性对火属性在属性上的克制优势,在这巨大的星级鸿沟存在之中,已经荡然无存,他能做到这样的玄卡控制,让天火教主的钦佩不禁更深了一分。 气冲卡的涡流搅起了道道火尾,寒续的身影则已经冲到了天火教主的这一层楼之上。 他前冲的速度没有半点减缓,一星“冰晶卡”变成了废卡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而一张火球卡取而代之地飞到了手里。 天火教主看了他一眼,身子开始后退,同样是一张“气冲卡”出现,不过他在使用上没有寒续那么地精打细算,力气每一张都妙到寒颤,他几乎只是随意地将玄卡催动,而本来便被“微风意”拖载的身体受到了“气冲卡”的强悍推动之后,便宛如一只风筝一样倒飞而出。 寒续气冲卡的持续时间已经达到了最长,没有了气冲卡的推动,他的身体还在惯性地向前,与天火教主之间的距离在短暂的缩短之后,又一次被拉开。 玄卡师的身体和武师当然没有办法比较,天火教主只是一个纯粹的玄卡师,并不是武师,若是和寒续近身作战,那么他没有半点的优势,天火教主纵使再自信,也不是代表会做找死的事情。 天火教主的手里,又出现了另一张玄卡。 “钻火牛。”寒续的身影缓缓停在了这层楼的楼顶上,呢喃出了这玄卡的名字。 天火教主眼中的赞赏变得更加地浓郁,不过却不是因为他的慧眼或者是展现出的玄卡技巧,而是他能够在自己之前如此的报复之后还保持心智,在暴怒状态之中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就是这瞬息,一头火焰凝成的奔牛从光界之中践踏而出! 寒续的拳头死死地攥紧,那张已然报废的“气动”,折断成铁! 第206章 玄卡师 奔牛身上烈火炎炎,火焰红中带着夜色一样深邃的黑,将此刻的赤日都遮蔽无光,这赫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玄火中具有吞噬效果的“夜吞魔炎”!随着火焰的出现,空气不是以燃烧姿态而是更像被吸收一样消失,于视线之中扭成了一条条隐白的气带,往火焰当中融化而去。 奔牛纵身跃出光界,铁蹄踏在天台上面,四团下陷甚至瞬间焦化的漆黑像是神仙落笔的句号一样就出现在了天台。 寒续目光微微一滞,旋即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让他双目都为之刺痛的火牛。 火牛鼻腔中喷着滚烫热气,只见其后蹄陡然一踏,寒续旋即便感受到整栋楼房都在剧烈地震颤,而其磅礴的身影则蓦地变成了红黑交错的虚光,朝他撞了过来!同时还发出了一声震动场间所有人耳膜的闷啼! 场间正在厮杀的两方暗组织,成员们的目光都不禁赫然抬起转向了这战斗的楼房之上。 李青洲几根摇摇欲落的头发随古道的刀风飞舞,他担忧至极地收回投向火牛的目光,与古道猛对接了一掌,强悍的掌风让两人都暴退而出,撞到数位战斗中的两方人手,身心敢稳,李青洲却是第一时间再抬起头看着那被缠流的空气包围,好偌来自神国的火牛,感到深深的不安。 “寒续,你他妈拿什么打赢天火教主?!” 而后豁然回头,一颗檀珠出现在手中,对古道弹射出去…… 天火会的一方,士气则高涨到了极致。 教主在此,对手又是他们的大敌灭世主,此刻教主神威,毫无疑问让他们热血澎湃。嘶喊声几乎是一瞬间便再拔高了几个程度,震动地面。 ……作为直面这一力量的寒续,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在目睹了火牛出现的时候,寒续就已经绷紧了身躯,面对这样强悍的力量,他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凌风神谱》运转到了极致,这已经被烧得滚烫的空气剥离出了些许盘旋在了他的双腿,成为了他身躯活动强悍的推动力。 火牛动蹄的刹那,他身体里的元气便直接喷发到了极致,将手中同样报废的气冲卡丢到地上,体内的筋骨豁然一爆,宛如一颗颗铜豌豆在体内暴裂,所有的力量聚在了他的双腿,他一脚踮在地面上,人便朝着侧空翻滚了起来,与天台有了八九米之高的间隔,这头火牛,便险之又险地从他的身下的空间飓风破浪般冲撞了过去。 而其所冲撞过的空间,都因为这火焰的吞噬之力出现了一大片的焦黑,此刻的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副震撼的画卷上被无情抹上一团黑墨,而这些黑墨出现之后又像是碰到了水一样循着顺序先后溶解于空气当中,淡化然后消失不见;那头骇人的火牛的身影,也在继续奔驰了数步之后,跃到了空中,如同油尽时分的烛火,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唯有空气像是白色的浪潮一样的波动,证明他曾经出现过。 毕竟不是李烯涯手中那张七星级别的玄卡,三星玄卡即便能爆发出依然强悍的力量出现,但是在力量上还是天差地别,在时间上也无法维持太久。 寒续翻身落回天台,只见天台上面火牛冲撞踏过的区域已经大片焦黑,还冒着热气,其内里的坚硬结构更是已经被融解,使得整个天台都在如流沙一样下陷。 他身躯一动,便跳到了侧旁的另一栋低了两侧楼的楼房上面,作战靴冒着白烟,整个衣襟也一片滚烫,特制的强韧材质仿佛都在刚才那样的一掠当中被这高温所破坏掉。寒续的脸庞,同样有些热得泛红。 抬起头看到天火教主的身影已经又和他拉开了距离,到了另一栋房屋之上,寒续眯了眯眼睛,没有任何的停留,身躯再度飞跃而出。 天火教主的身影刚刚落到这栋房屋的天台上面,这房屋上面长满了黑霉与青苔,潮湿的画面将天火教主的身影衬托得清爽无比。他诧异的看了一眼躲避开“钻火牛”的寒续,心想果然武师在面对玄卡师的时候能展现出许多不一样的力量,若是他只是一位纯粹的玄卡师,必然不可能可以躲开刚才这一张玄卡,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回想起来,他不止是一位玄卡师,还是一位武师。 瞧见寒续的身影在屋顶上面如弹簧一样蹦跳而来,他的脸上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兔死狐悲般的惋惜。他们两人都是这么天才的人物,假以时日不知道能站到多高的地方,可是…… 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两张玄卡悠然悬浮在了他的身前。 其中一张玄卡忽然亮了起来,而一团火焰,骤然从他手心中的一道光界当中涌出。 初始的玄卡精神力和正常人的精神力一样,都是十分抽象的存在,但是随着玄卡师修为的增强,一切又会有慢慢地不同。高师阶的玄卡师可以纯意念控卡,达成真正的精神力外放,而高等品阶的玄卡师,也已经可以勉强做到精神力随目光外放,通过精神力与卡纹构造上的共鸣隔空控卡,也可以通过目光为载体隔空催动玄卡。 此时,天火教主手中一张“流星箭雨卡”,便通过他的目光而隔空催动,而只见他手心的光界当中,一串横飞的密密麻麻的火羽箭,便从玄卡之中出现! 咻咻咻—— 连绵的火羽箭射往寒续,寒续最为强大的便是凌风神谱给予他的闪电一样的灵活——身躯再朝侧方一掠,人若旋风般挪到了一根路灯杆顶,闪躲开了第一道箭火的进攻。“轰——”而他前一刻所处的位置处,一根根火箭则掀飞起了一朵火与尘的蘑菇云。 “微风意”产生出的空气托动力支撑着天火教主的手,一边操控“微风意”让自己轻而易举地做出各种仿佛健全时候所能做出的动作,一边则以此操控着“流星箭雨”,随着他手掌一抬,箭羽的方向一转,箭雨再朝寒续射来。 寒续双足一盘,便循着电信杆下滑,箭雨从他的头顶飞过让电线杆的头端在一连串的轰炸声中炸裂,内里的电线炸成片片胶花。 天火教主手往下方一眼,无穷无尽的箭雨再循着他下滑的轨迹飞射。 头顶劲风飞射,寒续蹙紧了眉头,眼中的杀意并没有遮挡住其中的清澈。 玄卡师作战的精髓便在于要做到让人无法接近自己,天火教主高等九品,因为某种神秘识海修养方法的缘故,精神力已经磅礴到了他所难以想象的地步,看目前的情况他还可以施展许多的玄卡,寒续没有把握可以持续地躲开他每一张玄卡的使用。自己想要战胜他,从玄卡的角度出发是全无可能的,对方的玄卡境界,完全碾压他,所以他必须近身。然而此时的情形就是他根本没办法近身,而没办法近身,便没办法扭转局面。 寒续瞧了一眼这纵横加错的楼间道,咬紧了牙关,身影一跃撞碎窗户,撞入了路边一栋房屋的之中,而后又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冲到了另一座房屋里面。 丢失了视野,天火教主不解地看着寒续消失的位置,停止了“流星箭雨”的使用,微微蹙了蹙眉头之后,旋即闭上眼睛。 在他一片漆黑的视野之中,精神力缓缓发散,像是盲人摸象一样给他回馈回来各种他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东西,一开始他只能隐约可以看到这周围的房屋和巷道,而很快,便能隐约看到……一道在房屋之间的地面盘旋向前的身影,而这道身影最终前往的部位,只是粗浅的判断便能知道——是他的后背。 天火教主缓缓睁开了双目,眼中有些困惑,因为这个时候他才有了闲工夫去理解,为什么他的身手可以这么好,而他的速度为什么可以这么快?他的身手已经不只是纯粹的身体上的能耐,隐隐间还有,连出身王族的自己都无法看出来的武学的力量。 “你有些什么故事?” 这无关紧要的疑问刚刚出现在心里,便又消散下去,因为这个时候不需要其余去感知他的气息,便可以察觉到,寒续已经逼近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寒续身躯一个前冲之后,又在两栋房屋之间的墙壁上连环踹动,身影便借力而上,出现在了天火教主后背的最近的那栋房屋之上。 一张黑色的火球卡,则在他的手中散发着光芒,而几乎只是他现身的一瞬间,这张火球卡的光界便瞬间出现, 如此迅速的玄卡启动,让天火教主的眼睛不禁微微地锁了下来,不过眼中却还是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而寒续的双眼,却是霎时眯了下来。 在光界才刚刚出现,火球才刚刚从他手中准备探头而出的时候,天火教主的另一只手里则蓦地出现了一道光界,赫然,也是一张火球卡! 两道光界几乎是同时出现! 在玄卡派系当中,境界越高的玄卡师,其玄卡造诣自然也就越高,这不单单只是玄卡修为上的原因,还有经验、以及日积月累而成的精神力强度的原因。 所以寒续当初一秒多便能启动的火球卡,在随着境界的提升之后,在他已经成为初等玄卡师的如今,已经可以做到一秒以内便启动玄卡。 而对于高等九品的玄卡师来说,一星玄卡,则完全都是信手拈来的存在。 他知道寒续是来偷袭自己,不过依然处于被动状态所以始终还是比对方慢了一丝,然而这么一丝,却完全都是可以忽略的时间。 两道光界几乎是同时出现,而后两颗火球,几乎也是同时出现。 “轰——” 火球碰撞到了一起,然后顿时炸裂,恐怖的火浪在两人的中间掀翻开来。天火教主身前的空气中在又一张玄卡的调动下出现了一朵朵红色的花瓣,这些红色的火焰花瓣在空中纷纷扬扬,又于瞬息之间被溅飞的火浪所湮灭,但是又于火浪融合在了一起,火浪在碰触到这些花瓣之后便没又再往后扩散,与原地迅速地完成了最后的爆发,消散在了空中。 而寒续则没有那么幸运,即便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而也来不及做出什么有效的防御,他的身影被爆炸的火浪直接拍飞了出去,摔在三十多米外的房顶上翻滚,而后重重地摔倒了地面上,一动不动。 天火教主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弱了。” …… 李青洲目睹了这一画面,不禁瞳孔顿缩,而就是他这失神的刹那,古道的大刀在他胸口豁然挑出一道血浪。 “帮主!”恶人流的护法立即闪掠到了他的身旁,将他扶了下来,同时给他避开了一柄刺来的长剑。 古道纵身大笑,刀法开始越发地狂暴,如山崩海啸之势,又是一刀劈下!数位恶人流的成员在这一刀当中变成血淋淋的两半! 而天火会一方士气也陡然暴涨到了极致。 “杀!” 原本还算持平的战场,随着对方士气的高涨,恶人流的一方此刻开始不断地缓缓后退,天火会,开始慢慢走向胜利。 第207章 来自白帝的白 …… …… 王眸眸胖胖的身躯躺在汽车里面,他精神有些恍惚,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腐烂了,粘稠的鲜血已经沾满了自己全身每一寸肌体,他就宛菜市场上贩卖的猪肉。 而眼前的景象和痛觉,也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还活着。 不过对于自己现在还活着这件事情,他没有半点的庆幸和期待,因为对方留自己一条狗命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一个教会,而教会就需要形式。 这种形式比起很多传统的糟粕般的繁文缛节要有意义得多,因为形式是他们教会威严存在的根本,是他们内里信仰存在的嫁衣,而这就是“宗教计划”达成所谓思想统治的所真正需要的,所以处决掉天火会的大敌灭世主和天火会内部的叛徒神将,都不能草草了事。 不过以现有的情况来判断,死,就是下一刻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只是早晚未必。 可他不想死,且不论所谓的梦想,只是连天火教主都没有杀,他怎么甘心就这样去死。 王眸眸想要伸出手去推开就挡在自己面前的车门,不过却根本伸不出手,不只是因为伤势,还因为……这帮王八蛋居然还困住了老子的手! 他奋力地去挣脱,然而这寻常的绳索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有这么有这么坚固,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身体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他很想爬出去帮寒续,哪怕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让天火教主分那么一丝可有可无的心也好,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无能的愤怒让他痛吟着。 昏迷蝴蝶就躺在他的旁边,大片的风景露在外面,她惹火的身躯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只,和烂肉一样的他一起塞到后排的位置上,并没有挤得就喘不过气,只不过她的身躯完全没有在坐垫上面,而是软在了车底盘上。 王眸眸是个没正经的男生,嘴里偶尔跑火车,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就好色,此时蝴蝶躺在他的旁边,他就完全没有半点的不轨之心,当然,他此时也没有不轨的能力。 在尝试动作无果之后,他只能专注在聆听外面的厮杀上了,眼旁这个女人在他的眼中再也占据不了半点视线。 他听到了恶人流与天火会之间的厮杀,听见了玄卡启动的声音,听到了寒续战斗时候传出的并不算高亢的喊叫声,也能感受到玄卡出现而传达到他这里的燥热,以及箭雨的破空和寒续最后被火球炸飞时候的惨叫和场间忽然响起的欢呼。 “寒续……” 他慌忙间又试图动身,一摊烂泥一样的身体,却突然开始有了轻微的动作,还来不及狂喜,随之而来就感到自己身体骨折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把他刚刚生芽的喜悦意识完全抹平。 “哇——” 守在车外的两位下属正沉浸在场间战斗之中,他们此刻最是自豪与热血的时候,因为现如今的局面天火会已经占据了主导,而这已然证明,任何挑战天火会权威的人,都不可能获胜! 王眸眸的惨叫就像是一粒老鼠屎一样破坏了他们的心情,其中一位怒不可遏地眯着眼睛一把拉开车门,手中握着一根铁棍他怒目望着王眸眸,二话不说,举起铁棍便朝着王眸眸的脑袋砸去! 然而这铁棍并没有落到王眸眸的身上,一束烈火好偌悄然出现在星空一闪而过难以捉摸的流星,陡然出现在他的后背,也就是流星一滑而过的时间,将他浑身都点燃。 身体被高温瞬间吞噬,让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滚到了地上,就在他对面的那位成员,脸也唰得一声白成一片,可是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在他面前的那位蒙着口罩好偌仙子但也若魔鬼的白衣女子,五指扣紧,那蹙从光界当中喷出的火焰便蓦地烧到了他的身上。 “啊——” 他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惨叫声,然而在下一瞬间被直接烧成了一块焦黑,在地上宛如泥人一样冒着高高的火焰。 场间的厮杀正是酣畅的时候,正在战斗中的血红与戴宗豁然回过头,便看到了这白衣女子的身影。 血红脑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前不久蝴蝶对自己关于某个女人是否与灭世主同行的提问,此刻的画面让他第一时间便将白琉衣的身影与那个所谓的“女子”做了重合,他的眉梢霎时挑起。 从某种意义而言,他的某物被蝴蝶直接废掉,与这个女人有数不清的关系存在,愤怒在自己心里的嫁祸与转移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也不要逻辑,所以只是一瞬间,血红的眼睛便如他的名字一样变成了血红色。 “嗤——” 血滴子拉出一道血浪,斩飞了数颗人的头颅,飞回到了他的手上,旋转的利刃上面残留的鲜血转飞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的冷酷,而他的身影,则是陡然而动,向着战场后方的白琉衣冲去! “这么胆大?居然敢动我天火会的俘虏?”戴宗冷笑了一声,身躯猛地便变成了虚影,掠过厮杀的战场,向白琉衣追去。 在动用玄卡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两位天火会成员之后,白琉衣第一时间便进入了汽车之中,她只是略微迟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奇怪操作盘,然后便再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始驾驶,不过事实却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汽车像是受到了野象的冲撞一样猛地往前一耸,接近着便疯牛一样开始行驶了起来。 王眸眸很是艰难地侧过头,看着这个女孩的看似镇定但是实际上却很无章的驾驶操作,让这辆汽车行驶得好似醉汉的街头酒疯,忍不住道:“你没学驾照?” 白琉衣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没有。” 王眸眸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散架也要在她这样的行驶当中散架了,更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下,这破身体居然有功夫去晕车……艰难道:“那啥……我觉得……事后你可以去学一下。” 并没走出多远,白琉衣沉默地将汽车甩出了一个大弯,然后整辆车撞到了路边一栋房屋的墙壁上面,王眸眸在这样的撞击当中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险些昏厥了过去,她才有些惭愧的回头看了眼血和白色唾沫一起吐了出来的王眸眸,又极为认真地道:“没兴趣。” 而后她推开车门,站到了这条杀喊整天的公路上。 戴宗的身影已经掠到了她的身侧,以他的速度追上这样一辆汽车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迎面便是一掌拍向白琉衣。 “小姑娘,受死!” 掌风抽动,仿佛一道道水波出现在了空气之中,而他的这一掌就如同破波而行的金枪鱼,直接轰向白琉衣的胸口。 白琉衣面不改色,只是对着他几乎随意地拍出了一掌。 戴宗只感觉到仿佛一座小山忽然被面前这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所直接拍飞了一样,凭空响起了一阵轰鸣,而他的掌与其纤细的手掌对轰之间,一股隐藏在掌后的力量忽的爆发出来,以不可抵挡之势轰入了他的体内,他一声闷哼出口,身影更是连连暴退而出。 “怎么可能?!”戴宗艰难地稳住身形,体内翻江倒海,豁然抬头凄厉地喊叫起来。 他虽然的确不算是战斗上的强者,在天火会中也不负责杀翦,但是他终究也是初等三品的武师,然而近战不敌初等品阶的王眸眸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敌这明显还没有迈入中等品阶的女孩儿?! 白琉衣不会回答他的疑问,她的视线微微上抬,便见到一轮旋转的血滴子从空中划出弧线,凄厉至极地朝她飞了过来。 她漂亮到了极点的眸子中清波骤凝,身躯便忽地往侧方掠开,那锁着她白皙脖颈的红色杀器便从她的身侧飞过,飞往后方的空气之中。 嗤—— 那辆汽车的车顶被血滴子直接切割开一道裂缝,高高的火星迸射,而后再一回飞,落到了血红的手中。 血滴子还在飞快地旋转,锋锐到了极点的转动声让场间所有人的耳膜都感到刺痛。 白琉衣注视着握着血滴子的血红,意识到这个男子才是对她威胁最大的存在。 “小姑娘,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戴宗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冷声说道。 白琉衣没有回话,只是摸出了一张一星音属性玄卡,强大的玄卡天赋以及对这张玄卡的熟练程度,让一道紫色的光界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光界上的纹路之中光华流转,让她的身形似真似幻。 而戴宗刚刚准备说话,白琉衣的手指在玄卡上轻轻一弹,只听光界之中一阵肉眼可见的音波扩散而出,场间一句神鸣般的嗡鸣声传来,而他的身影,直接被这音波推飞了出去,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敬酒不吃吃罚酒!”血红一声冷喝,握着血滴子朝她飞身而来,这一次没有将他投掷出去,而是握在手中变成了短兵,凌厉无比的利刃,割向白琉衣脆弱无比的粉颈。 白琉衣的身形几乎是瞬间而动,白玉一样的手掌往上看似悠然实则迅捷无比地抬起,猛地抓在了他的手腕上面,爆发出了这具她看起来完美的身躯所不该拥有里力量,这旋转不停的血滴子,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僵持。 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血红体内血脉激荡,一滴滴鲜血在他的身体里面开始沸腾,而他的体表上面也真正地浮现出了蒸腾的水汽,他的手腕间猛然爆发开一股强悍至极的力量,震开了白琉衣的手,这被白琉衣钳制住的血滴子陡然再逼往白琉衣的头颅! 而白琉衣并没有慌乱,眼中没有一丝地错愕情绪,她的身躯并没有选择退避,而是往前一贴,盈盈身躯便像是要撞入血红身体之中一样,便避开了血滴子的切割,而她凌厉难匹的一掌,随着身躯前踏的同时,豁然拍在了血红的下巴之上。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豁然冲上脑海,血红的身影倒飞而出,砸倒在地,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琉衣,“什么?!” 虽然有自己托大的成分在,可是对方怎么都没可能做到这一步才对,血红不敢想象这个女孩居然有这么高超的战斗技巧和作战能力,越发地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在他们眼中像是以前的灭世主一样神秘的女孩儿,究竟是怎么才能和灭世主扯上的关系,而她,又究竟会是谁?! 他们若是知道她是白帝之女,知道她是虚门大学直接授予参试资格的女孩儿,这一切的疑问或许便会烟消云散。 白琉衣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抬头担忧地望着寒续消失的房顶,除了对局面本身因他的重要性而存在的担忧以外,还有一股很是亲切的担心。她不擅长担心人,此刻也是一样,即便只是心中的默念,却也不知道改默念哪些内容,只能略微生硬地想道: “你还好么?” …… 第208章 不败 惨烈无比的厮杀正处于白热化之中。 械派的成员们互相牵制,流火弹雨在两方之间交叉而过,而下方短兵相接的成员们,却是爆发出了场间最激烈的战斗。 他们的个人战力不是普通人,所以没有那么容易分出生死,而这样的厮杀当中,地上最多的尸体,还是恶人流一面。因为天火会因天火教主轻松击败灭世主的雄伟,也因为他们的神将便能匹敌恶人流的帮主,这两点都将他们体内的热血澎湃到了顶点,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色,所有的成员都嘶吼着化身成了一头头的恶狼,砍杀起来全是最狠辣最无情的刀法,而他们自杀式的战斗方式,也让这场战斗变得越发的恐怖和血腥。 厮杀混乱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着,几乎充斥了场间的每一个巷道,一栋只有框架的楼房之中,厮杀极是惨烈,一名天火会成员的都被一颗远处飞来的流弹轰爆;一位恶人流成员的刀捅入了一名天火会成员腹中,本来应该咽气的这位天火会成员却是喷着鲜血,硬生生地顶着他的刀将肠胃搅断,而他本人则顶着这剧痛上前,手里的刀,哗啦砍断了这位恶人流成员的头。 这样的画面,在场间的各处都爆发着。 白琉衣的出现,对于局面并没有实质性地改变,而这改变,很快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不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力量,除非强大到如同兆伽、林雪痕这样足够翻动联邦一隅的巅峰强者,否则都不会对这一场战局的其中一方到来压倒性地优势,更多是因为此刻,一辆辆天火会的汽车赶到了这一片死寂的c18区,虽然还没有出现在人们的眼睛里,但是汽车的发动机嗡鸣却是带着地面的颤动传入了他们的耳朵与身体的感知之中。 所有人们都豁然抬首,能够清楚地判断出,这些汽车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汽车的发动机声,就如同四面响起的楚歌,此间只是夏日,却如晚秋最冰凉的夜晚。 恶人流的人手们往四面看去,后背顷刻便为之汗湿,只见天火会更多的人手出现在了四面八方的街道尽头,没有乘坐汽车的成员,则是握着兵器冲杀了过来,而在冲杀过来的人流当中,有一批在任何人包括寒续和王眸眸的记忆里,都绝对没有过半点信息的银色铁衣军。 他们身上穿着银丝编制的合金战甲,脸上戴着暗红色的连衣头盔与护面,现代化的做工与彰显出来的紧凑和张狂……赫然便是一身当今现今战械中的一类。铁衣军有足足四五十人,与一众天火会成员一起,朝他们杀了过来,而这四五十人的威势,却大过了数百人的队伍,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了他们的身上。 “械派?战甲?雪衣斗甲?”身上鲜血淋漓李青洲破口而出这银衣军身上械派战甲的名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骇然之色。 这战甲乃是而今联邦政府军方的供甲,虽然并不是联邦最强大的战甲,却是最轻民的战甲,因为操控难度比起其余战械来说极低,只是普通人,不需要太多的械派知识只用像了解普通枪械一样来了解这款战械,花上时间和精力便一般都能够成功使用,而其作战力还分毫不低,甚至比起很多同类战甲强大许多。战甲里面蕴藏的合金融合压变石与各种高妙的战械设计,能让这身战甲爆发出十分恐怖的威力,近身战斗都能接近中等武师的力量。因为这款覆盖全身的重甲很是漂亮,如同披了一身白雪在身,第二军区司令的女儿随口称出的形容,便成为了它最终的名字。 雪衣斗甲部队的出现,便仿佛是数十位中等品阶的武者出现,让原本便已经落于了下风的恶人流一边,开始陷入更大的被动当中。 同样有大批的成员,开始往白琉衣围拢过来。 白琉衣和李青洲处在不同的位置,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样浓重的担忧之色,这赤日光芒都无法将其上的暗沉抹去。 在所有天火会的对手们的眼里,天空,仿佛开始崩塌。 “想不到,你居然识货。”古道冷笑着说道,“没错,这就是第二军区的雪衣斗甲。” 李青洲揉了揉胸膛裂开的伤口,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体当中流了出来,而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痛,反而眯着眼冰冷无比地凝望着古道,“你们居然能搞到军方的战械?” 能够得到军方的战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军方当中有人违规进行了这违反联邦法律的军火交易,也意味着天火会真正的背景绝对不是世人看到的这么简单。 古道大笑不语,他既然能猜到某个方向去,那猜到某个结果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教主既然批准了今日这批秘密队伍现身在此,就是因为他不怕他们知道,毕竟,将死之人知道或者不知道某些事情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们死就好。 古道放声大笑着挥动他油光遍布的屠刀,再朝前冲出。 李青洲脸色一片铁青,恶人流的成员们的脸色,更是难看非常,让这场本来在实力与士气上都比天火低落的他们一时之间信心更是土崩瓦解,变成了被人宰割的羔羊,数百人的队伍,只是眨眼,便有几十位倒下,而更多的,则是节节败退。 然而李青洲的脑子里,出现的却不是其余的什么东西,而是寒续给他的一些承诺,和他那并不算健硕可是却仿佛总是运筹帷幄而自信的身影。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所以胜负的关键,还是在寒续的手里,而只要寒续还没有死,那么结果,就还不一定。 这说起来很荒唐,他毫无疑问比寒续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却能没道理相信他能做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帮主,我们要不现在撤退吧?!”恶人流的主事铁心浑身浴血,将一位天火会的成员砍翻在地,身影掠到了李青洲的身旁。 李青洲却根本看都没有看他的一样,仿佛他的心神全部被某个厉鬼所抽离出去。铁心不禁慌张地觉得教主是不是在这样的局面当中被吓傻了的时候,李青洲推开了他的手,往前一步踏出,手掌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手指宛如钢钎般一抓,把古道的屠刀冰冷的刀刃所钳在了手中。 元气一提,一股力量便传递到了刀上,这看起来普通但是却是乌飞合金打造的屠刀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力量就折断,而着强大的力量还是让古道的虎口忽的一裂。 古道体内同样元气横冲,脸上肥肉笨鸟般飞了起来,以像他身躯一样巨大的力量猛然将刀身从李青洲的手中抽离,两者之间发出了如同两辆汽车疾驰摩擦而过的声音。 李青洲膨胀得像是象掌的手心当中割出了一道殷红,鲜血从中泉水一样喷涌出来。 “兄弟们,信不信我?!”李青洲身影再往前迈出了一步,巨大的手掌轰地一掌拍到了一位天火会成员的胸膛,这位成员胸膛的骨骼霎时全部碎裂,喷出夹杂着内脏碎末的鲜血倒飞而出。 “我他妈说,信不信我?!”他嘶吼到破音的声音,具备着强大的洞穿力,言简意赅若锋锐的箭矢,插到了每一位成员的心脏之中。 铁心眯着眼睛,望着帮主这具残破丑陋但是却非常刚毅的背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始终将恶人流扛在肩上的背影,只觉一股热意灌入了自己的心脏,身躯也在这个时候重新硬如钢铁,呐喊道:“信!” 热血会传染,面对绝望的一位位成员厮杀之余,也感受到一股股让人热泪盈眶的热意,也开始大喊:“信!” “信!” “帮主,信!” “信我!今天,会是他们天火会,灰飞烟灭!”一声完全不着边际的怒吼,同时是他宛如扫出铁棍的方式砸出的一掌,数位天火会成员变成了几摊烂肉炸飞,而一位位天火会成员们的心神之中,也开始燃出近乎悲壮的决绝之火。 “灰飞烟灭!” “杀!”铁心带着队伍们再度迎接起来厮杀,即便支援而来的洪流一样的天火会成员冲来了这里,让他们的死伤速度开始加速,让他们的每一声呐喊和嘶吼都充满了悲剧的意味,然而他们眼睛里却是不再有半分闪烁,这份为了生活为了命运的底层人物们的决然,像是一首离经叛道的壮歌。 古道不屑的冷笑着,因为根本不用他去说什么,几位支援而来的天火会堂主以及雪衣斗甲队伍的出现,都让这场战斗毫无悬念。 “你还负隅顽抗些什么?” 李青洲的身影闪动,也他的刀之间做着触目惊心地闪避与交锋。 “因为,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一定就是你们赢?!”他的怒掌与古道的肥掌轰到了一起,劲气在他们身周撕扯而过。 …… 白琉衣一处的战斗也出于白热化之中。 血滴子在空中交织飞舞。 白琉衣的掌心之中一颗白色的玉珠出现,玉珠像是一朵朵白色花瓣一样分散开来,而一把雪白色的剑,便握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她的剑将飞到他后背的血滴子一剑劈开,锋锐的血滴子险之又险地弹射出去,于路边房屋的墙壁之上切割攀爬,最后盘旋回了血红的手中。 而白琉衣的剑在一劈之后便立即回转,元气激荡入剑让剑身上散发出雪白的光芒,而剑则宛如一道白川般横亘而过,向一掌逼向她后背的戴宗斩去。 密密麻麻的剑光如同一朵盛开的仙花,戴宗即便是第一时间收掌,还是被她的剑光所伤,整条手臂上面噌噌噌地出现道道剑伤。 “小妞,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掌法剑法玄卡……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注定不能活过今天。”血红冷笑着说道。 一道道好似将白雪着装在了身上的身影,将他们团团包围,而血堂的成员,也有十数位支援到了血红的身后。 “你现在投降,让本堂主舒服了,说不定还能多火几天。”血红和他堂下的成员们一同大笑了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已然不举的事实。 白琉衣只是望着这将她与汽车团团包围起来的身影,感到了一阵深沉的冰冷。 她再望向寒续消失之地的目光,充满了深深地担忧。 在天火会一方看来胜负是定局,但是在她还是李青洲看来,胜负都还不一定。只要天火教主没有提着寒续的头站到他们的面前,那么今天这场战斗的结果,都还未定。 “怕了?怕了现在就到本堂主的怀里来,只要长得不赖,本堂主保证你多活几日。” 她依然回话,将精美若霞瀑的眼睑垂下,而一面巨大的红色光纹则霎时出现在地面,光华在其间迅速的流转。 而一道火柱,在血红瞳孔骤缩之间,从他的脚下,破土而出。 …… 天火教主觉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看这座城市的目光都有些迷离。当然也有“化骨绵”毒意的原因在,不过他却很清楚,自己的战力还维持了大半,腰间的伤势和在体内肆虐的毒意,会让他弱下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丧失掉作战的能力,他还是场间毋庸置疑的最强者。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无论是天火会与恶人流之间,还是他与灭世主寒续之间。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笑话,譬如强大的玄卡师被一个普通人抡棍子打死,笑话虽然说确有其事,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王刘风身上。 他会成功地将天火会做大,成为他坐上王位继承人的主力,或许有朝一日王刘一脉真的会问鼎皇位,而他王刘风便会成为那位第一位坐上龙椅的人。 无论是今天的这场战斗,还是今天他灭掉灭世主这件事情,都主动只是他辉煌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段记忆。 他冷冷地笑了笑,缓缓下楼,来到了躺倒在地的寒续身边,他警惕地没有直接走进,还与他保留了十米的安全距离。 “你很可悲。” “你拿什么战胜我?” “你已经用了三张一星玄卡,以一位初等一品的玄卡师的精神力状态,你现在顶多还能使用一张二星玄卡,就算你与众不动,识海比一般玄卡师壮阔,还能在此基础上使用几张一星玄卡,可是依然不会改变你只能用二星玄卡的事实。” 天火教主冷笑着:“你会拿什么玄卡?应该会是那张光激?可是,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用光激根本没办法杀得死我,不行的话,你大可试试,不过你要想清楚,你用完了光激之后,便再也没有可以伤我的手段了。” 天火教主并不知道寒续能不能听到他所说的话,但是他就是这么独自地说着,因为他觉得刚才那样的爆炸不可能就让寒续昏迷,而有了王眸眸这一前车之鉴,他知道他绝对还有什么算计存在,所以他始终没有往前迈出一步。 然而寒续没有动作,是因为他是在这么片刻的时间里,在进行冥想,恢复精神力。 感受到隐隐间的精神力波动,天火教主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他身躯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灭世主居然可以做到这样危机的情形,这样时刻,还能够进入冥想状态回复精神力!这是何等的定力,这是何等的这是他都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正当一张玄卡催动,天火教主的手里出现了一滴好偌液体的火珠,准备弹射向寒续的时候,寒续的眼睛却是一下睁开,从地上爬起了身来。 寒续深吸口气,身躯朝着天火教主暴掠而去! 天火教主微怔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有意思。” 第209章 对决 寒续的身影变成了一道残影,往前暴掠而出,只听地板上面两声清脆无比的声响,好似铁鞭抽打在了上面一般,而这被雨水冲刷的陈旧水泥地面霎时崩裂开来。 十多米的距离,只不过是瞬间。 玄卡师需要与武师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主要原因便是玄卡师的身体承受不住武师的轰击,而其本身的速度与身法都不可能与武师匹敌。天火教主也很清楚这一点,寒续的武学高妙,他都无法识别出来武学的出处,所以他也很确定自己若是硬撑上寒续的攻击,便会瞬间败北。 虽然说联邦人人都知道“卡械以武为基”这句谚语,但是不是哪一位玄卡师都能够成功地修习武学,天火教主便只是一位纯粹的玄卡师。天赋这样的东西,在武者一路上,很多往往不是高低的区别,而是有无的区别。 ……寒续动身的刹那,天火教主的眼角划过一丝不屑的冷意,他清楚这样短暂的冥想就算能帮助寒续恢复一些精神力,但是也不可能就让他恢复出拥有施展两次“光激”的本事,而就算有两次,寒续也依然没可能赢他。 这是最基本的自信,这是他对于两者已然知根知底的实力做的绝无可能有偏差的判断。 精神力注入到眼前的这张“微风意”之中,在他后背悬浮的光界其上的光芒稳定的光芒开始有了急速变化,而场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湍急的流水,往他的身后流动,他则如同一只扁舟,随着水势往后迅疾的漂流。 他的掌心摊开,光界已经消失,然而那滴红色的水珠般的火焰却还存在,于他掌心当中跳动。剔透琉璃的焰火红色,让寒续的心都不禁一缩。 “灭世主,你和我之间,还有太大的差距。” 天火教主冷笑了一声,手指一弹,红色的“水珠”便从他的手中弹射出去,其形态也没有半分的变化,不过就是这样一滴毫无声势可言的“水滴”,却是让寒续感受到远超过“流星雨箭”的压力。 不过面对这样的一滴“水滴”,寒续却并没有闪躲,而是再往前飞掠的同时,朝前方探出了自己的手。 作为一名靠着手生活的玄卡师,他的手哪怕经历过许多粗糙的工作,可是看起来还是始终白皙修长。随着他的手往前探出,只见前方的空气之中空气开始猛烈的震荡,然后又在一瞬之间趋于柔和,而这只受便这样缓缓迎向了这滴朝他飚射而来的“水滴”。 忽然有一道微风吹来,地上的落叶开始满地蹒跚,而后绕着寒续飞舞,地面缝隙当中顽强的嫩绿野草,也随他弯腰招手。 一道道凌风环绕开始着寒续盘旋,寒续的眉发之梢都在凌风之中飘荡着,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有了巨大的改变,仿佛十多年前那个纵横天地的白帝还活在这世间。而所有的凌风盘旋都围绕着他手中的这滴火焰的盘旋,好像拥有了生命的风旋将这滴火焰托举着,成功地让其内里的力量强大力量仿佛在这个时候都为之停滞,只有一道道红色火焰一样的能量融入了无色的凌风之中,随他旋转,让寒续看起来宛如被烈火包围。 “什么?”天火教主愕然。 寒续手掌转动,凌风便仿佛他手中的纽带而缠绕加速,寒续的手臂侧挪,这滴火焰也随之缓缓侧挪,寒续的手掌骤握成拳,这滴火焰便脱离了他的手的掌控,从他的身侧飞过,飞往后方的天空。 阴暗的巷道之下天空格外明朗,而这滴红色的火焰飞往天空之后也并没有爆发开璀璨的焰火,可是却让这片隅的天空仿佛都黯淡了一分。 目睹了这样的画面,天火教主前一刻还充满了自信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寒续,这情绪的转变并非因为他从自信转变成了畏惧,而是因为这股他本陌生的力量此时他捕捉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与一段悠远的记忆相吻合。 脚步往地面拄去同时中止了精神力的注入,他便像一辆刹车的汽车一样,霎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审视着凌风盘旋着的寒续。 “你这武学……”天火教主愈发地开始觉得这武学的不对劲,刚才寒续所展现出来的武学是经过他改编的,然而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却是真正完整的《凌风神谱》。 寒续自己的改编再天才,也自然不可能真的能比肩《凌风神谱》的完整版本,那可是白帝毕生精华之最,是白帝名扬两大国度的根本! 一道闪电从天火教主的脑中划过,他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开。 “这是……白帝的《凌风神谱》?!你和白帝是什么关系?!” 武力始终是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根本,无论是面对怪兽还是面对处于联邦之北的圣土联盟,而任何一位巅峰强者,都是全人类无论其立场都必定知其名讳的存在,都是许多人眼中崇拜的大英雄。 白帝十多年前纵横全联邦,除了两大圣再无敌手,神风联邦谁不知道他的名讳?谁会不知道他所使用的那门至尊武学——《凌风神谱》? 可自从十多年前他与南宫蝠一战之后,便从联邦销声匿迹,不知不自觉,都已经十多年杳无音讯,有关白帝,除了他留有一女这事情之外,整个联邦便再无有关白帝的任何痕迹。 然而王刘风十分确定,此时此刻这凌风环绕的武学,便绝对是白帝纵横联邦的绝学《凌风神谱》,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你到底和白帝什么关系!?”一声厉喝之后,王刘风竟是又连着厉喝了一声。 万渝城的灭世主,居然会身怀十多年前联邦最风华绝代的盖世强者白帝的武学?!这个世上最风华绝代的大能之一白帝去了哪里?而他,又到底是白帝的什么人? 这是震撼,是绝对不可能联想到的可能猛然之间被发现就是事实的震撼。 而也是这个时候,王刘风才开始理解,为什么灭世主可以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自学成才在完全没有人站在他们身后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成长到而今灭世主这个地步,而也只有白帝这样各个派系都掌握颇深的天才,才能够真正培养出王眸眸和寒续这样擅长领域与风格完全都不同的天才。 寒续冷漠地瞧了他一眼。 他猜到了很多事情,但是猜不到王眸眸和寒续与白帝之间的真正关系,更不可能知道白帝早已经命丧黄泉,而自己,就是杀他的那个人。 寒续转了转手腕,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而凌风却越发狂暴地环绕他让,他身上的作战服在风中变得刀口一般锋利与坚硬。若有旁人看来,只觉得这完全不是初等一品的武师所能爆发出的威势,许多初等九品的武师,都无法有他此刻这般雄威! 他的手掌微微弯曲,似拳非拳,而后,那双凌厉难匹的左腿悠悠提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 话音落下,随着他一声闷哼,左腿便宛如炮弹一样轰在了地板之上,而他的身影再一次狂掠而出,凌厉的劲风在他身侧撕扯,宛如无数的刀影将他环绕,这些凌风完全没有给他造成阻力,让他的速度在一踏之后便到了顶点。 彻底的爆发开《凌风神谱》,就如同王刘风会让与天火会到其不可告人的真实背景挂钩的雪衣斗甲都在今日展露出来一样,是自信,是自信自己今日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这个秘密也不怕被人所察觉,因为,将死之人即便知道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寒续的心态,天火教主铁面具下的脸色为之阴沉了许多,他起伏的心神也在这时候重新恢复了稳定,因为哪怕他和白帝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终究不是白帝,而白帝若是能够帮他解决掉问题,那么也不可能现在还不会现身了。 “即便你是白陵的人,你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一抹更为浓郁的冷嘲,而这一次他不再调动微风意让自己身形倒退拉开距离,而是宛如当年顶天立地于联邦的白帝一样凌然不动于场间,那张“鬼压”骤然从他的身体当中弹射了出来,几乎只是瞬间的间隔,便启动而出。 这张寒续只见过一次,但是却无比熟悉,并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玄卡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寒续的眼睛不禁宛如剑般眯了起来。 沉着脸色的他丹田之中元气喷涌,而这一次也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面对“鬼压”无能为力而感到了恐惧的他,这一次再面对这张玄卡却再没有半分的畏惧,其前掠之势,也没有半分的减缓。 “轰——” 气属性玄卡“鬼压”完全爆发开,一双数丈大小的无形大手仿佛将场间重然一握,空间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坍塌,崩裂出了股股黑色的裂缝。 寒续的身影已然掠到了天火教主的前方,这股恐怖的力量便骤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嘭嘭嘭—— “鬼压”的力量遇上了他身周的凌风气流,来自三星玄卡与来自高妙武学《凌风神谱》这两大派系截然不同的力量,陡然碰触到一起,一连串恐怖的宛如钢板撞击到一起的暴鸣从寒续的身周爆发而出,气流之间的猛烈碰撞让中间的空气像是机器之中轧出的铁板,而后又在一瞬间破裂炸飞,片片气流的碎片朝着四面八方像是万花筒中的碎花一样散发出去。 而寒续的身影,则从其中穿透而过,“鬼压”的力量,浑然对他无效! 此前天火教主施展鬼压,刚刚进入中等品阶的他便能够直接化解,《凌风神谱》与风之间的融合关系加上他中等品阶能够做到元气至体表,让这直接作用人身上的“鬼压”力量就仿佛是遇水的泼墨,只是顷刻便于他的身周消散。在这段时间的沉寂之中,他更是做足了准备,这一战再突然,此前的准备也不是全无用场,对他而言如此特殊的一张玄卡,又怎么可能让这它再度发挥出效用? “你以为,你还能这样困住我?!” 望着铁面具下的双目,寒续的眼睛里一片森然,这远超这个年纪才能拥有的冰冷杀意让天火教主的双手都为之一凉,而顷刻之间便见寒续身躯倏然一转,腿便如同一道闪电一样轰向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距离可言的天火教主! “我要你死!” 天火教主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绝大多数低阶玄卡师都相当于无敌的玄卡“鬼压”居然会失效,手掌都不禁微颤了一分。 不过作为一名强大的玄卡师,他的作战能力绝对强大,此刻,调动“微风意”让他的身躯尽可能地朝后退去,给自己尽量争取了微丝一样细微的时间,而就是这样细微的时间间隔之中,便看见一张无界卡从他的身上出现,而后一张眼睛里冒着火焰的黑色鬼面盾,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咚——” 而寒续的这强悍难匹的一腿,便轰在了这一张鬼面盾上面,好偌撞上了一面巨大的铜钟。 这一腿还远不止这么简单,只听寒续出击的右腿当中一串噼里啪啦的暴鸣,他身周盘旋的所有凌风便全数随着他这凌厉的一腿,轰在了这张鬼面盾上,而后道道劲气便宣泄往了两侧房屋的墙壁,将寒续的发丝吹得若问天野草,甚是张狂。 承担了如此一击,那道光界中的光华在这一刻明暗闪烁,鬼面盾漆黑的眼眶之中喷出来的火焰霎时浓郁了一分,好似燃烧的柴火碎裂的焰火飘飞,然而却并未有半分的退移。这张二星玄卡爆发出来的防御力并非是寒续所展现出来的一星防御性玄卡可以比拟,如此强悍到即便是古道都无法硬撑的一腿,这面鬼面盾却是硬生生地承担了下来。 “像我这样强大的玄卡师都拥有数十张无比熟稔的玄卡,任何一张的掌控程度都超过你,你以为你能破了我的鬼压,便能够伤了我?!” 天火教主这般开始渐渐陷入疯狂的唳叫才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他的声音便哑然而止,所有的话语都烂在了自己的心中。 因为寒续在踹出了如此一腿之后没有半分的停留,身躯猛然一抽,在空中旋转出一个锋利的圈,再一脚反身轰在了这面盾牌之上。 而就是这样的一腿出击的同时,一道绝对不可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出现,也绝对不可能与这凌风神谱展现出来的武学有半分并行的玄卡力量,陡然降临! 只见没有任何的催动,甚至场间都没有提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玄卡波动,光界便随着寒续的出退而出现在了寒续的身前,他一腿从这道若虚若幻的光界之中踹过,而“火动”所携带的“凝温玄火”便从其中喷薄而出,在他的脚边完美地随着凌风飞舞,形成一头巨龙的般一击,轰在了盾牌上面! “火动”的力量结合上《凌风神谱》,这来自这两门截然不同派系并且完全不同属性的两道力量,完成了这个茫茫不知多长寿命的世界中旷古烁今的第一次融合! 轰—— 洪水般的火焰将鬼面盾瞬息之间便包围,而强大的力量让这张玄卡上的卡纹碎裂,光界消失,而寒续的身影破空而过。 万火随风的一脚,轰在了天火教主这么多年未曾中过半招的胸膛! 第210章 那又如何 凌风神谱带着“火动”的力量轰在了天火教主的身上,让他的身躯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后仰,而他的眼中是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惊骇。本就因为寒续的种种表现而感到意外与震撼的他,这个时候更是震撼地张大了嘴! 出生王族的他,注定就比普通人甚至是普通武者见到更多的风景,而来到万渝城担任城督,又循着王舅的意思顶着诛连大罪秘密创建天火会,更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根本不可能将经历的风风雨雨,然而知道得越多,这个世界的轨迹在眼中也就越清晰,越是明白什么是这个世界规则之内,什么又是在这个世界规则之外。 寒续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力量,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力量,是几千年来无数巅峰大能都见所未见的卡道与武道之间完美融合的力量! ……这个世界仅此一例的难匹力量将他的身躯一脚轰出,火焰还随劲风紧紧将他环绕,托举于身的微风意在这两道力量的加持进攻下就像纸片一样飞快地从他身下消失,在火焰之中飞快地变成白气冲淡,身后悬浮的这一张玄卡的光芒也是瞬间消失,于火海之中飘零的落叶,悠然落地。 天火教主噗地一声吐出鲜血,浑身都在冒着滚烫的白气,原本银色的铁面具这时候也已经一片糊黑。 没有了微风意支撑身躯的他,在化骨绵的作用下霎时便跪倒在地,作为王族与教主的尊严让他不能干脆的瘫软,而是拼着最后一丝的力量,让自己保持半跪。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已然收腿,而其修长凌厉的左腿上还盘旋着旋风一样红色火焰的寒续,再喷出一口血来。 他身上被“凝温玄火”的力量冲击的衣衫片片燃烧着碎落,散落一地若碎花,露出了内里明黄色的贴身迎龙甲衣,这冒着热气的甲衣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躯干部位,承担了寒续这一击绝大多数的力量,不过残余的力量还是让他的皮肤在火焰下面溃烂,大批的随着外身衣物的剥落而暴露在空气之中。 啪—— 面具和黑色的纽扣变声器一同脱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这张在铁面具的防护之下还基本保持着完好的脸,此刻这张脸,因为愤怒与痛苦,而狰狞无比地扭曲着。 他很清楚,若非鬼面盾的存在,若非自己身上这世间最好的贴身甲衣之一的存在,自己绝对已经在刚才那一击之下亡命黄泉,而即便如此,他也陷入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陷入过的重伤之中。 “这又是什么力量?”没有了变声器的伪装,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一位王族所有的高贵与儒雅,只是此刻声音虽然没有变得疯狂,然而话音在不断地颤抖,说明着自己的伤势,也说明着自己心里面的波澜。 “这就是杀你的力量。”寒续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几分悠长地说了这样一句之后,身影簌地一动,人便往前狂掠而出,腿上盘旋的火焰于风中猎猎成了一条火龙! 仇恨与愤怒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地凌然潇洒! 然而见到了自己真正的面容与声音,寒续的干脆和直接,却是让天火教主明白了不少东西,以至于他的呼吸都在数秒之内停止。 别人或许会不知道一向不抛头露面的万渝城城督是什么长相,这始终大逆不道一直挑战联邦政府底线的灭世主不可能完全不清楚,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一位能够查到许多秘密资料的黑客王眸眸?而他王刘风的长相和声音也不是绝对的秘密,否则他也不必用面具与变声器的方式来完全掩盖自己的信息。 然而灭世主在见到了自己真身之后却没有半点的意外或者震鄂,这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好到能够承受住任何的秘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你知道我的身份?!”天火教主喊叫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寒续火红的一脚! 天火教主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疯狂的神色,没有了微风意的他已经没办法再像是一位正常的人一样轻松自如地动作,再无法和寒续拉开距离,面对袭来的力量,强行抑制住困惑和震惊,全神贯注于战斗之中,这个时候因为蝴蝶背叛自己才让自己会陷入这等被动局面的愤怒,让他的情绪陡然变得火山一般暴烈! “贱女人!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赢我?!” 他裂开刚才因用力咬紧牙关而溢满了鲜血的牙,一双被恐怖高温灼烧得血肉淋漓的手往前抬了起来,一张玄卡便从他身上的甲衣的卡槽之中飞出,悬浮在了他的身前,与场间剧烈波动的空气之中震荡。随着他的精神力疯狂地注入这张玄卡当中,没有光界出现,一面六七米长宽的巨大火焰掌印,便宛如悄然凝结的神身,出现在了头顶之上。 “魔火结印?” 寒续的目光骤然一凝。 随着天火教主喷着血沫的一声嘶鸣,这道掌印便轰然而落! 毕竟是只差一步便能步入高师境的强者,毕竟是万渝城最强大的玄卡师,他施展出来的进攻力量,又怎么可能是寒续所能够正面匹敌的? 寒续的身影一顿,而后便猛然对着这落下的掌印轰出了自己的一腿,这刚才让天火教主眨眼狼狈的一脚与“魔火结印”轰击在了一起,寒续只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辆火车。“火动”的高温加上《凌风》神谱的与“魔火结印”的高温之间猛烈的互相对抗。然而始终是一张三星玄卡,寒续也没有想过与之硬拼,将身子一扭,然后屈膝弹射,他的身影便暴退而出,然而这一撞击的余威依然扩散到全身,好像一口燃着烈火的大锤砸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样,痛苦扩散开的同时,腿上的火焰,更是为之熄灭! 寒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对这样的一击,虽然得以退身开来,《凌风神谱》的风旋也帮他做出了极大的消减,然而三星玄卡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受到了重创。 而这道巨大的火焰手掌,便在下一刻轰然砸落到地,地动山摇!巨大的尘暴冲天而起,巷道里面的被巨掌所覆盖到的墙壁也在此刻轰隆坍塌了下来! …… 尘埃落定,地面上留下了漆黑一片还冒着火焰的巨大掌印,天火教主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这掌印的后面。 天火教主再喷出了一口鲜血,强行于瞬息之间使用出这张三星玄卡,让他中毒并且重伤的身体,不禁出现了一丝的反噬。 然而愤怒的情绪的还是占据了大多数,让他都忘记了身体的伤势。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他看着寒续,怒吼道。 今天他实在见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自己的神将背叛下毒,那个胖子两次险些对自己造成的击杀,白帝的《凌风神谱》,旷古烁今的卡武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暴露而对方的毫不意外……太多太多此前根本想都不敢想而敢想也完全想不到的秘密洪水般拍到他的身上,全部爆发,其源头则随着他的目光汇聚到了眼前人的身上,让他的情绪根本没办法平息下来。 这一切就像一个连环的局,或许中间有意外的脱节,然而还是极好的连在了一起,这让从创建天火会开始,便习惯了运筹帷幄,傲然纵横于这座乱城的他,意识到这一件事情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样是自己计算范畴之内。 “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寒续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颗灵药系的丹药塞到嘴里,苦涩无比的味道带来的便是温柔而充沛的药力,在他受伤的体内缓缓地滋养着,寒续的脸色都要自然了一分,道:“重要么?” 王刘风愣了愣,然后缓缓笑了起来。 的确,不重要,既然今日这场变故发生,从一开始的算计变成此时此刻的正面冲撞,双方之间的所有秘密也都展现了出来,关于更多背后的故事是如何发展的,的确不重要,因为只要自己能活下去,那么就能搞明白一切,而对方即便知道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联合我的下属给我下毒,为了不让我察觉还特意选择了毒意不是那么强横的“化骨绵”,战斗之中有故意迟迟不展现出最强的力量,甚至都甘心被我所鱼肉,一直耐心等到我施展出‘鬼压’的时候才将力量爆发开来,从而再猝不及防地让我重创!灭世主啊灭世主,没想到我已经把对你们进行的预估拔高了不少,你们却比我想得还要高,你们真的,好狡猾。”天火教主大口地喘息着,阴冷地望着寒续,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寒续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脑中却是在尽可能的盘算天火教主此时此刻的精神力状态,预计他还能使用的玄卡。他完全不知道天火教主究竟还有多少张强大的卡牌可以使用,这张魔火结印就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贸然地进攻,而又让自己受了重创。 回收下心思,寒续扭了扭发酸的腿,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心中寒意急剧地上升,望着远处风渡贫民区的方向,喟然道:“狡猾不敢当,但是比起狠毒,我是一定不如你的。” 天火教主又笑了笑,而后试图爬起身来,然而艰难地尝试之后发现只是徒劳。身躯本来就只是普通人之躯的他,比起初等一品的武师都有着巨大的差距,那天夜里这么多初等八九品的高校天才汇聚,都被“化骨绵”毒得全部如同烂泥,又何况是他这武道修为初等一品都不是的王刘风。 只是粗浅的尝试,便让鲜血从身体当中渗透出来,他不得不咬牙放弃,旋即看着寒续笑了出声,依然自信道:“你们的确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意外了,你们真的也比我想得要复杂很多很多,但是,你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了,我的力量还没有爆发完!就算之前的任何一步我都算不到又怎样?结局却不会有任何的偏移!你还不是赢不了我!卑贱的低等民!我就算爬不起来,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又一张玄卡从他好像无底洞一样的卡槽之中出现,环绕他旋转,而一枚枚燃烧的灯盏从光界之中飞出来,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总共二十四颗,环绕他飞舞起来,形成一个闪烁的火圈。 又是一张三星玄卡,寒续抿紧嘴角,“二十四灯轮”。 的确,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天火教主,还有很强的力量没有展现,那张毁天灭地的“天火降”还没有现身。 他长吸了口气,指缝之中玄卡的光芒再微微一亮,一簇“火动”的火焰再汇聚在了他身周的盘旋的劲风之中,让他仿若浴火。 第211章 拿什么赢我? 一盏盏仿佛来自上古的古朴灯盏旋转,而后以王刘风为圆心往外扩张,其画开的圈便也越来越大,两岸的墙壁碰触到这些灯盏之后便登时炸裂,一栋栋两侧的楼房也在为之坍塌。这一盏盏玄物所划开的圆形区域内,没有任何的完整之物。 他们这里战斗的位置与恶人流和天火会大部队之间战斗位置距离并不是太远,虽然因为街道距离以及楼房阻隔的缘故两面被隔离了开来,但是这样的动静很明显会惊动所有的人,不过寒续并没有功夫在意别人注意到这动静之后的反应,因为他自己才是这力量首当其冲的进攻者。 他的身躯一掠,便跳入到了一栋楼房第二层楼的阳台上面,而他的身躯刚刚平稳落地,这二十四轮灯盏便飞舞到了他前一刻所处位置的脚下。 轰轰轰—— 连串的火焰爆炸便在地上连环爆发,一盏盏旋转的灯火如同掠过的铁鞭一样从地面以及墙壁之中划过,地面上又裂开了一条冒着浓烟的豁口,而这栋楼房的墙壁则有一半都为之坍塌。 一位正在与恶人流的成员激烈厮杀的天火会成员恰好被一脚踹翻到了场间,而他甚至来来不及感到恐惧,旋转的灯盏便从他的心脏之中穿了过去!而后二十四枚带着明火的灯盏从他的心脏轮回而过! 嘭—— 他的生机在一瞬之间消失,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半声的惨叫,前一瞬还保持着完好的躯体,则在下瞬间便炸成了一团黑灰,在空中爆散! 目睹了这样一幕,寒续不禁眯下了眼睛,身影紧随着往上方一掠,这紧随而来的巨大圆环般的攻击手段,便循着他的行动的轨迹而上扬,将楼房的墙壁块块转头变成大团的黑灰! 这可攻可防的强大玄卡,是攻防关系处理得最好的玄卡之一,所以这张“二十四灯轮”,在玄卡派系当中,是远比“火牛钻”以及“魔火结印”的地位要高的存在,只不过这张玄卡制造的难度极高,属于不可能批量生产然后用来贩卖的玄卡,所以真正拥有这张玄卡的火属性玄卡师都极少,也只有王刘风这样的皇亲国戚,才能随手便启动这样的一张玄卡! 寒续知道要战胜天火教主势必没有那么轻松,王眸眸做不到的事情,他来也未必能做到,但是他心里面有决然意,有别人无法理解的决心。 余光瞥向远端的战斗圈,便看着一道道身穿“雪衣斗甲”的身影将战斗推向极其难堪的局面,恶人流一派即便爆发出了异常勇猛的战威,可是面对天火会如此浩荡的进攻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被动之中,还能战斗的人数在快速地减小。 而白琉衣一人与两位堂主外加上数道雪衣斗甲队伍之间险象环生的激烈厮杀,其飘然的身影已经带上了几抹鲜红。 寒续深吸口气,这个局面再这样维持下去,他们这一方绝对就会万劫不复,不单单无法报仇,还会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低头一看带着爆炸烟尘逼上来的玄妙灯盏,旋即咬紧了牙关。 以弱胜强的战斗,是用命博出来的,而他从来都不怕拼命,因为他这几十年,一直都在拼命。 就在灯盏从他的脚下破地而出的刹那,他的身子纵身一跃,便重新落到了地面上,而他此时所处的位置,不再是灯盏之外或者之上,而是在这灯盏旋转组成的恐怖红色圆环的中间。 他的身影刚刚落下,劲气便从他的身周喷发出来,寒续拧紧了眉头看着巷道另一边的天火教主,猛然将元气运转到了极致,陡然翻腾的元气在经脉之中都掀起来道道的暴鸣。《凌风神谱》这套强大武学的力量完全推转开来,他体内的元气便开始以直指枯竭的姿态开始喷发,而他的身影则在轰地一声当中,如同一颗弹射出的炮弹一样往前轰然而出! 瘫软在地上的王刘风,目光如飞刀般刺到了他眼前的这张“二十四灯轮”的卡牌之上,卡片上的光芒开始往正中心缩拢,那一盏盏急速旋转的灯盏便开始以同样狂暴的速度开始收缩! 寒续的身影便几乎是以贴着后背的灯盏的方式,在往前暴掠! “凝温玄火”温度烈而不放的火焰在他的腿下拖出一道流星般的彗尾,与身后的灯盏之间轰裂在了一起,而二星玄卡爆发开来的“凝温玄火”比起在三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玄卡,却是完全难敌,两者之间的火焰碰撞,“凝温玄火”的火焰便若碰上礁石的水被灯盏所分散成两道,于空中喷出呼猎猎的火焰声。 寒续近乎将自己的身体速度爆发到自己的双腿都感觉麻木失控,才能保持住身体不被后方的灯盏碰触到,只要稍微慢了那么一丝,这些疾驰的灯盏便会观察他的身体,他的身躯与刚才那位被误杀的天火会成员一样,直接变成飞灰! 这是没有后路的选择,这也是他这样的极徒搏命的选择!而庆幸的事情是,他赌赢了,二十四灯轮收缩的速度,只慢了头发丝般细微的速度,然而终究没有追上他。 看着寒续掠来,王刘风虽是狼狈地趴到在地,比起寒续潇洒疾驰的身影一天一地,但他这双一向孤傲的眼睛里面却是再度出现了骄傲的神采。 “你不敢用气冲卡了,火动这样持续消耗性的玄卡虽然不像光激是一次性消耗大量精神力,可是依然给了你本就只剩下一半的精神力很大的压力,你想尽可能节省下精神力……弱小,真是可悲。” 望着宛如一辆越野汽车一样冲来的寒续,作为强大武者的他脑中也飞快地做出了自己的推算与判断,在意识到某一点之后,他眼中针锋般目光陡然爆射。 因为境界也因为从小天才地宝的培养而浩荡的识海当中,本就在不断被抽离出去的湖泊上再度有一股精神力宛如龙卷风一样倒卷上天空,而他身上原本打算使用某张玄卡的念头发生了变化,甲衣的卡槽之中,另一张玄卡开始隐隐发烫…… …… 随着距离逼近,圆环已经极具的缩小,其威力的辐射范围变小了可是旋转的速度与威力却是变得更为恐怖起来,王刘风身前这张强大的三星玄卡在寒续视野之中越发地清楚,对于距离感把握得极好的他心里做出判断,而后重重一踏地面,身影便直接飞闪而起,而他这携带着“火动”之威的强悍一击,便也抽空而起,轰向王刘风的面门! “王刘风,接招!”寒续怒喝出声。 灯盏在急速地收缩,然而在这最后时刻却也没办法追上有《凌风神谱》帮助而快若闪电的寒续,面对寒续此刻间再度爆发开的可以破开“鬼面盾”防御的一脚,没有了鬼面盾作为自己强弩之末般的防御手段的王刘风,却并没有畏惧的神情出现,而是一抹丢失了所有高贵的狠辣浮现! 他的手指拼尽全力地扣紧地面,就在寒续这一脚将要落下的时候,王刘风怀中那张早已经散发出光芒的玄卡便若出鞘的飞剑弹射到了空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光界几乎是以弹射般的方式忽地凝现在了空中,而一根在力量上比起他大多数玄卡来说都微不足道的碧绿色的风尖,从这面光界之中刺了出来! 碧绿色的风尖像极了一支翠绿的竹片,刺到空中甚至都没能掀动出来半点的涟漪,并非高妙到了足以穿空而气不动,而是因为它的威力以及其特性便不足以掀动出来空气的震荡,因为它就是一张星级只有一星的风属性玄卡。 王刘风同样极为巧合也是火属性玄卡师,而更巧合的是他和白琉衣一样是双属性玄卡师,只是他的另一个属性不是音属性,而是风属性。 这张玄卡,便是十分平常的一张一星玄卡,在威力上比起绝大多数的一星玄卡来说都不算强,然而其能够成为许多风属性玄卡师所青睐的原因便是,它在短程内的速度超过了几乎所有的一二星玄卡,在三星玄卡之中,都难找到匹敌的存在。 任何一张玄卡都有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在战斗中也是一样,在如此距离之下,这张玄卡出现,更是有着它足够的理由。 寒续的身躯还停留在半空之中,一腿即将落下,这根碧绿色在一瞬之间在空中拉出一条细竹竿般残影的风尖便朝他刺了过来,而这样的距离以及这样的速度加上这样完全无法料到的出击,让寒续根本来不及闪避。 可是这张玄卡根本没办法让他重伤,就算让它攻击到自己的身上,《凌风神谱》在他体内的风旋也能将这威力化解,所以寒续并没有对他这几乎毫无意义的一击感到半分的畏惧,然而再下一瞬间忽的意识到王刘风真正的意图之后,寒续的目光却是急速地收缩。 然而反应再快也只是意识,哪怕他是武师身体的反应也不可能完全跟上自己的意识,所以根本来不及阻止,这道碧绿色的光芒便从他的身侧刺过,然后尖锐的头端精准无误地刺在了他后扬的手其指缝之中的“火动”卡片上面。 叮—— 源金卡底被刺出了一道细微的火星,而受到风尖正刺的卡牌上面的那一小截的卡纹,却在这风尖一刺之下微微地动了动,而后这几乎小若尘埃的一颗粒子,从玄卡上面剥落弹飞了出去。 就是这么一粒小小的粒子,却宛如堤坝上的蚁穴,卡片纹路中的光芒开始猛烈地闪烁,在瞬息之间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明暗更替,而后整张卡片陷入了死亡般的黑暗之中。 寒续腿上的凝温玄火霎时之间凭空消失,而玄卡遭到破坏本还在持续注入精神力于“火动”之中的他,只感觉一道雷霆反噬轰入了自己的识海,大脑几乎是裂成两半的剧痛袭来,一声惨叫之后脑袋深深地后仰! 而在启动完“风尖卡”之后,王刘风便嘶吼着将自己这具软泥一样的身躯艰难无比地推了起来,然后寒续这威力陡然之间下降了无数的一脚便轰在了他故意挺起来的胸膛上面! “二十四灯轮”的催动被硬生生打断,王刘风的身体倒退而出,狼狈不堪地撞在侧面的墙壁上面滚动,然后扑通倒地。 而寒续则抱着头颅惨叫着沉沉地摔倒在地!已然报废的玄卡“火动”,宛如脱手飞到了远处,掉落到了几栋弃楼中间。 贴身甲衣帮他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这着一脚的威力再度下降了许多,他依然将此承受了下来,裂开一口血牙,“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是玄卡上的问题!你现在没有了赖以凭仗的卡武融合,还拿什么赢我?!” 第212章 无间道(第三更) 寒续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痛苦蜷缩成了一团,此刻遭受的痛苦超过了今天收到的任何进攻,此时此刻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柴刀狠狠一刀劈下的西瓜般裂开,识海里面更是惊涛骇浪,山焚水煮! 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也都变得非常不真实,甚至感觉自己这一刻好像是正在走向死亡一样,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且错位。 作为一位玄卡师,他当然很清楚玄卡的精神力反噬会是怎样一种状况。精神力的反噬一直是操控玄卡最危险的情形,没有之一。 精神力反噬,顾名思义,当自己的精神力在注入玄卡的时候,一些变故让精神力的注入突然中断,便有可能让自己的精神力反冲回自己的脑海,对自己的识海造成重创,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反噬。玄卡师操控玄卡时注入精神力的速度越快,受到的反噬的可能就越大,其危害也就越大,在数千年的历史上,有太多起玄卡师因为精神力反噬变成白痴的案例。 玄卡境界达到泰斗阶,其强悍的精神力便能够轻松地伤害到普通人的大脑,而精神力反噬与这样的精神力攻击有些类似,所以当年白帝训练他的时候,为了防止他在这样两种情况下变成白痴,就会用他的精神力来突袭寒续的识海,并将其变成训练内容的其中一个项目。而对这会让寒续可能更早就直接变成白痴的直接粗暴的方式,就是他此类训练的唯一方法。 他认为若是他训练的弟子会被精神力反噬变成白痴或者如何,那倒不如一切早一些发生,以免白白浪费他的精力。 也正因为有过小时候那地狱一般的训练经历,这反噬的痛苦才在他的脑海当中很快地就褪去;一切又开始慢慢地恢复清晰,身体的痛觉与疲惫开始重新回归到脑海之中,而他的脑海只是初步地恢复清醒,眼前便飞过一道狰狞的鲜红,他惶然瞪开双眼,便看到一串流星雨一样的火箭朝他射来! 他屈膝然后卖力一弹,身影便贴着地面往后退身出去,一连串的火雨箭便轰轰落在了他的脚后,然而还是有一根流星箭,射到了他的左脚的脚踝之上。 痛觉让他闷哼出口,寒续连忙起身,再狼狈地倒退了些许,确保安全之后刚刚稳住身形,左腿上面的箭矢便如其名“流星”一样迅速地变成星火,点点逸散在空中,然后消失,只留下一个灼烧之后冒着烫血白烟的孔洞。 忍着这带着灼烧感的强烈疼痛,他连忙调动元气护住自己的伤口,防止伤势爆发出来,也防止伤势进一步扩张。虽然这只是一星玄卡爆发出的数十支火箭中的一箭,并且给又是射中脚踝这样并不致命的位置,对已经步入中等品阶元气滋养体肤的他来说,其实不是什么严重伤,看起来可怖但是比起来对接“魔火结印”而受到的创伤其实并不值一提,但是寒续必须要控制住伤势,因为腿是他最强的进攻兵器,而这一箭会影响到他的速度。 寒续抬起头,这样一动都只感觉心肺之间都在隐隐作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之后,身形才微微地颓了下来。 内观识海,波澜已经停止了下来,但是他的精神力状态却都已经糟糕无比。“火动”消失了,卡武道的力量便没办法再展现,他还能掌控的二星玄卡里面,还有“光明意”和“光激”这两张光属性玄卡,可是光明意没办法让自己杀死天火教主,而“光激”,他的精神力也已经不足以使用。 寒续计算着自己的精神力,现在他还能使用最多两张一星玄卡。而他很清楚,没有哪位玄卡师身上会只带一张防御性的玄卡,若是情况允许,只要自己能使用的各种类别的玄卡几乎都会贴身携带,而王刘风的防御型玄卡,都不是自己的一星玄卡可以破开的存在。 “灭世主啊灭世主,你最强的凭仗都没有了,你拿什么赢我?!” 寒续看着状若疯狂的王刘风,嘴里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两人现在看起来都无比的狼狈,像是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一样,但是两人都清楚,寒续虽然情况看起来要好一些,但是事实上,胜负的天枰已经完全倾斜向了天火教主王刘风。 寒续咬了咬舌尖,让大脑还是有些昏沉的他恢复些精神,同样冰冷无比地说道:“你也没办法杀我,你不能动,但是我可以。” 天火教主大笑了起来,斜靠在墙壁上面的他就像是一个要饭的,没有半点此前的王霸之气,他笑得很是张狂,很是讽刺,“你用了化骨绵,用了这么计,这么多的算计一环接一环,让我现在的状况糟糕到现在,然而我就算是状况糟糕到现在这个模样,我的力量下降了许多许多,可你都没办法杀死我,应该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吧?” 寒续摇头缓声说道:“可悲?只要我不死,你迟早有一天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天火教主笑着道:“你会变强难道我就不可以?你凭什么把握假以时日你就能杀死我?何况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我会加倍修炼也会加倍小心,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算计出现第二次,就算你比我还天才能够成长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但是我怎么会再给你杀我的机会?! 而且看样子你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你以为你今天杀不了我,你逃走了之后就能活到明天?我可是王族中人,你知道的,可是王族的秘密! 外面还有这么多来帮你的人,我姑且不论你以后到底能不能杀得你我,你逃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外面的杀喊声依然传荡着金戈铁马冲撞之势,他们内里的这条巷道,两位至关重要人物之间的对峙,便显得无比的萧索。 寒续翘头看了一眼慢慢西斜的黄昏,跟着冷笑了起来,道;“他们怎么办,关我屁事,只要我今天能活着离开,我就可以想办法一直活下去,我是王族中人,但是我是知道秘密的王族中人,你们的秘密就算我的凭仗,我想总有人会对这一切感兴趣。” 王刘风面色还是没有变化,他很想挑起指尖不屑地指向寒续,可是却根本抬不起手指来,但是他的轻蔑之意却没有半分的降低,虚弱地咳嗽着笑道:“我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没想到今天着了你们的道伤成这样,但是这可不代表我是个蠢货。 你要是真的有蛰伏的觉悟,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你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代表你就已经做好了不死不休的打算,这样的攻心小伎俩,对付对付津天可以,对付我,可不会奏效。” 在寒续慢慢沉下来的面色之中,王刘风像是看到了最赏心悦目地风景,笑着喷出了血沫,然而他却根本不停下笑声,叹道:“寒续啊寒续,这么多的算计,一环接一环,你真的好厉害,我不管你们后面是做着怎样的打算,今天的事情又和你们之后的打算有没有什么关联,我只确定一件事情便是,我会惋惜你的死。” “就像……”王刘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戏谑,“你惋惜你那位小美女。说起她,只可惜,我忘记了弟兄爽爽再杀……” 柳倩文那脆弱的声音从寒续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那日的悲痛画面历历在目,王刘风此刻的淫言.秽语,让寒续的双手都不禁为之颤抖,那一日生死诀别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之中被一簇巨大的火焰包围,熊熊燃烧,而后在他的双眼都充斥满如此狂暴的火焰! “王刘风!”触及逆鳞,怒发冲冠! 而就是他暴怒出声,其眼世界的颜色都骤然一变的瞬间,王刘风的脸上一丝得逞的张狂,蓄势待发只欠松弦的“火束卡”启动出来,一根火红的线条便骤然从空中划过,从寒续的左膝盖刺穿而过! “啊!”猝不及防的暗算,让寒续的膝盖骨哗啦碎裂,一个狰狞的孔洞完全贯穿了他的膝盖,寒续刚刚才前迈出一步,整个人痛喊一声噗通跪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王刘风笑得更加放肆张狂,好像把他在毒意与伤势之中破烂的肺都笑吐出口,身上被火动烧成的可怖伤口沁出殷红的鲜血,可是这都完全不能阻止他畅怀大笑! “算计我算计我!寒续啊寒续,你他妈算计我我不会算计你?!前一刻你可能真的还能跑,你他妈现在跑给我看啊!” 他狞着血牙,那张“钻火牛”,在一次悬浮在他的身后! 第213章 你也快死了 仿佛来自神国的火牛从光界之中雄昂而出,场间因它的出现而颜色都变成了摄人心魄的妖异黑红之色,而它一双冒着熊熊黑火的目光,牢牢锁定着跪在地面的寒续。 寒续捂着自己的左膝,因为剧烈的疼痛,他脸上带着一股病态的红。身前这将巷道都胀破的火焰神牛,将更鲜艳与滚烫的火光映衬到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涂抹了下葬前的殡仪妆容。 在王刘风的眼睛里,他的确也是一个死人。 被这样一道暗箭伤了左腿,他算是彻底断去了在天火教主手中逃跑的可能,面对他强大的“钻火牛”,也没有了刚才那样惊险闪躲的能力。 腿是他最强的进攻武器,也是他速度来源的根本,可是此刻,他的左腿,废了。 寒续呼了口气,迅速地稳定住心神,他不是没受过伤,从小他就清楚越是在危机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庆幸的是这么多年非人的经历让他有着异常强大的心脏,只是很快他便重新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缓缓地侧动自己的腿。 他很快便发现,左腿已经完全发不上力,只有右腿还能用,但是这样平衡的丧失,让自己自己的速度下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心中的怒与痛,也因为身前翻着火蹄的火牛逼上全身的热,豆大的汗珠从寒续的脸颊上滚落,啪嗒砸地。 他亲眼看着汗珠在地面上沸腾,然后迅速地蒸发。而这抹黑红的巨影,开始冲向自己。 …… 李青洲手里握着一柄虎头宽刀,元气狂喷,头顶两侧残留的长发在劲气撕扯下宛如斗笠一样横了起来,而他的刀便带着急促的嗡鸣,周遭数位天火会成员没有一个能再站起来。 狂风扫落叶,颇为冷酷肃杀! 这一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再落在了身侧的那位穿着雪衣斗甲的天火会成员的肩头。 刀仿佛斩到了一面金刚大石上,巨大的反冲顺着颤抖的刀身传递到李青洲的手臂当中,他的皮肉之下迅速地鼓起了两股气流,如同两条活在他皮肉下的小蛇,随着这两股气流在他的手臂中的扭动,反震到他手中的力量便为之消散,而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便猛压到了这位成员身上。 雪衣斗甲强悍的甲胄仍旧没有被这刀劈穿,不过这位成员的身影却被这一刀轰飞了出去,然后撞上了侧方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变形,坍塌,立马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雪衣斗甲上面却只有几道无关紧要的划痕,只见这位成员身上的雪衣斗甲一震,他的身影便从废车上面飞跃了起来,翻身落到了车后,惯性让他沉重的步子往后滑开,其手臂上的机械枪筒旋转,一颗子弹从中射出。 李青洲刀身一侧,手中精刀在空中劈出一道白芒,便精准无误地劈到了这颗子弹上面,泛着深铜色的子弹在此刀下被裂成了两半。 只是这样一位穿着雪衣斗甲的军士,便能在他的手中撑下这样的回合,那足足四十多位穿着这样战械的天火会成员在场间,便是将局面变成一场血腥的屠杀! 李青洲震怒无比,大步流星地往前追去,身形敢跃到了这辆报废的汽车上面,后背突然因为警惕而发麻起来,虎躯一震后豁然转身,手中的刀便迎向了宛如一座大山一样的古道力劈而下的一刀! “咚——” 刀与刀之间的碰撞,传出来的却是宛如两根铜块撞击到一起的声音,巨大的力量压到李青洲的身上,让他的脸变得扭曲,又是道道蛇般的气流在他身体当中流动,帮他承担住这股力量,可是两脚还是陷入了汽车的铁皮中,整辆汽车也轰隆下陷。 “喝!”李青洲手臂再度开始迅速地膨胀,一秒钟的时间之内便变成了原先的两倍粗,更强悍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上面传递出来,他厉喝着错开刀身,而后握着刀捅向古道的心窝! 古道的刀势也迅速地回收,左手开始散发出油腻的黄光,猛拍朝自己刺来的一刀。 侧方而来的力量让刀身错位,李青洲这一刀便落了空,而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那颗檀珠却随着他手腕一转,从他的手中爆射而出! 噗—— 檀珠打在了古道的脸上,一蓬浓郁的棕褐色雾气便在他的脸庞上炸散开来,古道的肥脸上面立刻血肉模糊,他的头顿时后仰,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叫。 而李青洲的身影则在此刻欺身而今,刀身乘机在他的胸脯上面大力花开! 一条豁口在古道的胸膛裂放,然而其中喷出的却不是殷红滚烫的血液,而是黄色的油脂!油脂喷到了李青洲的身上,让他身上的布料被腐蚀开来! 古道也是一位强大的高等武师,不是任人宰割的阿猫阿狗,在李青洲走这一刀于自己胸膛划开的同时,他肥厚的也手掌灵活一翻,反手握着这把巨大的屠刀,而后以断华山之势横拉向了李青洲! 嗤! 即便是第一时间便出手而后暴掠侧闪,这巨大的刀身还是贴着他的腰腹花开了血光,古道没有流出殷红的殷红的血液,便从李青洲的腰腹间飚射出来! 两大高等品阶的武师同时败退。 强烈的痛觉让李青洲本就因为杀戮而恍惚的神经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晃了晃头,没有时间去顾忌他的伤势,抬眼一看,场间已经死尸遍布,恶人流的成员们,还在不停地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分外悲凉。 天边还没有出现的晚霞在他的眼睛里渐渐析出,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样悲怆的情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惶然……他不知道今天之后是不是恶人流就要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他又很庆幸自己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什么牵挂。 “老子坦荡荡地来,多杀天火会几个人,也不算白活了。”本来就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如果一切这就是命数,他也能坦然接受。 “杀!”李青洲丝毫不顾及腰侧的伤口,再往古道冲去! …… 白琉衣手中这把精致的银色长剑,已经满是缺口。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传世宝剑,但是也是强悍的陇合金打造,即便是电锯切割到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的划纹,然而在今天的战斗之中,却留下了无法修复的伤痕。 不只是剑,她身上的白色作战衣也裂开了好几道殷红的裂缝,露出内里白皙娇嫩的皮肤,也露出触目惊心让人心疼万分的伤口。 穿着雪白战甲的身影以及一道道握着血滴子的身影将她团团包围,她就像一朵被无数野兽围绕的仙花。 不过就算是呈现包围之势,此时此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神情凝重。 这位蒙面女子,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向他们证明了她强大的战力:足足两位穿着雪衣斗甲的成员被他们前所未见的玄卡喷出火柱杀死,五位血堂成员暴毙在她的剑下,就连血堂堂主血红的身上,也是火柱烧毁了半具身躯的伤势,右臂上,还有一道惊心剑伤。 这和武道境界无关,是战斗方式的问题,也是武学的问题,当然也有她两道同修,从而爆发出来了这足够强大的以一敌多的能力。 他们当然不知道,白帝之女的她,所掌握的资源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地下老鼠所学能媲美的? 一位胸膛中了白琉衣一掌的成员又喷了口血出来,呕吐出浓稠血液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都再绷紧了几分。 戴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他速度极快,刚才的乱战之中那几道火柱便会将他吞噬,然而饶是如此,他的脸庞上面还是被地上喷出的火柱所伤,滴答着娇艳的血。 “你还是快点投降,这样鱼死网破的战斗方式,你真的觉得有意义?”戴宗深呼口气,很是不理解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够松手。虽然有口罩相隔,但是他却很确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更不用说畏惧或者是别的什么能让他稍微慰藉些的情绪流露了。 “就算你真能够伤了我们或者杀更多我们的人,可是你就能够活下来了吗?从你出现在这里就注定了你会死!不如我们都给彼此一个痛快?” 因为伤势而暴怒无比血红脑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亵渎之念,只想将她大卸八块,厉喝一声道:“跟她废话什么,我要把她剁成烂泥!给我上!” 得到命令,成员们纷纷一震,场间的五位雪衣斗甲的成员往前一步迈出,握着朝白琉衣撞去! 白琉衣并未说话,往后退开一步,这把伤痕累累的剑便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而后随着她举剑往侧面刺去,剑便如同水中的游鱼一样扭动起来。 此时她的精神力已经在先前的玄卡试用下完全枯竭,元气也几乎要消耗光,但是她的剑还是这样的决然清冷,没有半分的犹豫。 “嗤——” 她的剑光精准无误地从这位成员臂膀间的缝隙中插过,便听见一阵骨骼与金属摩擦的声音破耳地传出来。而这位成员眼中则闪烁着疯狂,手掌猛地抓住了她的剑,然后以身躯和盔甲为折点,虎躯奋力一转,白琉衣手中这柄伤痕累累的剑便脆响之中,为之折断! 白琉衣的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天火会的人居然会有这么疯狂的意志,元气流淌,松开断剑而后白皙的手掌举重若轻地落在成员的胸膛上面,雪衣斗甲便为之凹陷下去,这位成员沉重的身影则喷着鲜血倒飞,撞到两人。 另外数道穿着雪衣斗甲的成员也向她冲了上来。她脚尖踮地,整个人便轻盈地越了起来,手掌拍到一位成员肩上的厚重肩甲上面,人便翻身落到了这位成员的身后,而这几位成员便轰隆撞在了一起。 白琉衣不敢有半分停留,身躯急忙往侧一滑,空中发出刺耳唳啸的数道血滴子,便从她的身侧飞过! 刺—— 其中一道血滴子她闪避不及,从她白皙的手肘上划过,鲜红的色彩,顿时沁出她白皙剔透的皮肤! “杀!”血红厉喝,往前掠出。 …… 王眸眸就趴在不远处的汽车之中,因为知道他半生半死,不可能自己逃跑或者是做出威胁他们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这个时候来理会他。 虚弱地听着外面厮杀的声音,她什么都看不到,而即便不去看,他也知道白琉衣快撑不下去了,她再天才再厉害,也是只初等九品,她只是白帝十七岁的女儿而不是白帝,在这样轮番的围攻之下很快便会倒下。 而更远处厮杀的声音也已经稀薄了很多,他知道恶人流的人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咳嗽着鲜血从他身躯破裂伤口当中就裂了出来,把就在他一旁昏迷的蝴蝶都染得一片眩目的红。 王眸眸只觉得自己一闭眼下一次睁开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他尽可能地撑着比铅还厚重百倍的眼皮,在心中给他的伙伴呐喊着。 “寒续,‘王’没用,你也不要勉强,要是不行,你就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心里默默说完,推测着外面的战斗场景,他又开始伤感起来。而寒续要是会跑,今天也不会来到这里了。想到这里,他带血的眼皮微微地下垂。 “寒续,你也快死了吧……” 第214章 强弩之末 万渝城,没人是教主的对手,何况一个中等一品的灭世主? 这是所有人心中无法被动摇的判断,也是所有天火会教徒不会改变的信念。 寒续,再顽强,也会很快死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事情,也如此。 …… 热,整个人都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热。 面对此刻这将滚烫的气流拍到他身上的火牛,寒续的汗水在脸上蜿蜒成河,识海更仿佛面对赤日高温而干涸的湖泊,精神力同白琉衣一样枯竭。 枯竭是一个很抽象的词,对于往日能够轻松使用两张二星玄卡的他来说,现在最多只能使用两张一星玄卡,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玄卡精神力可以使用,可这样巨大的差距,对于他来说和枯竭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他现在还有好多张玄卡在口袋里,火球卡、重力卡、幻觉卡、冰霜现、光激、气冲卡……几乎所有他熟练掌握的玄卡他都有携带在身。这样一场大战,他必然会准备好自己全部的底牌,即便王眸眸擅自先行动了,但是也并无法打乱这种基本的准备。 磅礴的火牛宛如一座压来的火山,气冲卡开始在寒续腰间的卡槽当中发烫,这是他此时这么多张能够使用的玄卡当中,唯一一张在面对如此力量时能够帮助到他的玄卡。 不过也只是帮助而已,能否真的躲避开来还是两说,而且就算自己能侥幸躲开这“钻火牛”,他却再没有了气冲卡可以使用了,而天火教主还有很多张能要他命的玄卡。 如他所说,要改变局面,唯一的方法便是向死而生。 寒续深吸了一口这滚烫的热气,浑身都在高温下赤红的他,肺腑之间也因为高温而发烫,而他的面色,却开始慢慢地变得冷静,沉着,甚至还有一抹,王刘风都不能理解的铤而走险的毅然之色。 作战服的卡槽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气冲卡缓缓熄灭,他眼睛里倒映的火光当中,另外一道由自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光芒开始闪烁。 “你知道么?当年白帝告诉过我一个道理,甚至,那些年他一直在试图告诉我一个道理:面对危机的时候,只要你敢于让对手意识到,你其实能够反身给他更强大的危机,将生死权握在自己手里,谁生谁死,都不一定了。” 依靠在墙壁上的王刘风,双瞳骤然微缩。 寒续的双眸,则是厉然睁开。 火牛轰然踏蹄而来,一团团吞噬了一切般的黑印,浮现在了地面之上,而火焰燃烧之后的空气之中,也留下了大片的虚无。 恐怖的三星玄卡催动出的火牛奔驰,两侧他所经历过的墙壁与房屋也随着它的身影轰隆隆的倒塌。寒续跪在地面的身躯,在如此宏威的面前,就如同一张纸片一样脆弱。 而就是这张脆弱的纸片,此时却开始再度传递出一股顽强的意味,他的手掌拍在地面上,《凌风神谱》的风旋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推动力,他的身子便直立了起来,他完好的右腿斜轰在地上,身影便朝着侧方暴掠而开! 王刘风一声冷笑,道:“没想到你还能动弹,可是你以为这样的躲闪还能够奏效?!” 他眼神控制的玄卡倾斜,卡上的光芒也随之倾斜到了一侧,而这头前奔的火牛身躯便以正常的生物根本不可能做到的直角转动的方式豁然转身,再朝寒续撞去! 寒续的身影撞在了墙壁上面,然后闷哼一声破墙而出,而这头火牛的身影同样紧随着撞穿了墙壁,让墙壁上面擦过的区域全部燃起熊熊的黑色火焰! 大片的黑色虚无在场间涂抹开! 撞破墙壁便到了一处荒芜的院子里,火牛与他之间的距离便只有咫尺,寒续的衣面仿佛都开始燃烧。脚尖再狠点地面,身影再往后弹射出去,而连续两次单腿用力爆发出这样的速度,让他的整条腿几乎是一瞬间就发麻,自己右脚还完整的脚踝仿佛都要断裂,将从自己的腿上脱落,不过其爆发开的力量,还是让他持续地往后倒退了出去,与火牛之间维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钻火牛的持续时间并没有多长,王刘风知道自己必须要转移位置来保证玄卡的持续使用,这个时候依然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他不想再给寒续任何喘息的机会,于是手中再出现了一张玄卡。 同样掌握两卡同施这一玄卡技能的他手里摸出了一张气冲卡,气流冲向地面,而后他的身影便若落叶一样飞了起来,调动着气冲卡气流的冲涌,他跟着寒续的轨迹横穿过了两条街道,落到了寒续数十米开外的一栋两侧楼商场房的楼顶上面,强忍住这样移动中五脏六腑的痛苦,死死盯着与火牛生死追逐的寒续。 任何永久性或者多次性的非持续性玄卡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重复使用,意思就是说,像“光激”或者“钻火牛”并非持续使用而是爆发类的玄卡,都有使用的时间间隔;只有“火动”这样只要精神力充沛,想使用多久就使用多久的玄卡,才没有这样的间隔存在。这样正是寒续会说“火动”是最适合与“凌风神纹”结合的玄卡的原因。 因为非持续玄卡其特性便是使用过程中其卡纹在会有特定的变化发生,一次性玄卡便会因此作废,而多次性的玄卡则会在玄卡使用结束之后慢慢自身重新归位,然后就能够再次使用。这在电子游戏当中被称为冷却,在现身生活之中也被称为冷却。 此时,“钻火牛”的启动时间便接近了尾声。 王刘风瘫在楼顶上,狠厉地盯着寒续,手中控制着的“钻火牛”玄卡再璀璨一亮,发出最后的光芒,而这头火牛身上的火焰,也全部变成了黑色,他身后穿行而过的空间当中形成的黑色虚无,在此刻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哞——” 一声炸雷般的鸣叫声后,火牛的身躯轰然前撞,而同时,一股浓郁的黑色火焰从他的口中喷发出来! 寒续的眼中锋芒急速地缩拢,他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原本还在暴退的身躯,绷得石头一样坚硬的脚豁然踏在地面上,他的身子便宛如一只青蛙一样往侧面飞扑了出去,而这火牛便撞到了后方的墙壁之上,其浓郁的黑色火焰,也于空无当中猎猎! 寒续躲避的同时,这恐怖尖锐的火焰牛角还是撞到了他的身上,冒着火焰的牛角刺入了他的腰腹之中!直接会让人昏迷过去的剧痛传来,寒续厉喝一声身躯一转,身影便翻滚着摔了出去,撞到了一颗黄角树上而后摔落在地。及时的反应阻止了被火牛直接捅穿身体的噩梦发生,可是侧腰上面还是留下了一个可怖的窟窿! 火焰的灼烧没有让他的伤口流出半点的鲜血,可是直接会摧毁人意志的痛苦感却让他体验到了比流血更为恐怖的感觉! 王刘风没有半分的留手,又一张玄卡从的他身上出现,光界出现,而后是一朵朵火焰的花朵,从土地下面抽芽而出,而后绽放。 在感受到地面下方传递出来滚烫的刹那,寒续便忍着一身的伤痛撑起了自己身体,用刚才同样的方式,如同炮弹一样跃上了王刘风的楼顶,而他的身躯才刚刚离地,地面上便开满了火焰的花朵,红得纯净的花瓣,细嫩的花茎,上面燃烧着的火焰像是它们什么柔软的绒毛。俯身望去,只见这地面好偌一片火海,随风起浪。 ……寒续站在了楼顶上,废掉的左腿没法用力,所以力量全部都压在了他的右腿,而这个时候,因为这样连续爆炸般的单腿发力,爆发出了远超自己身体所能承载力量的缘故,他的右腿木桩一样裂出了一条条血口,小溪一样蜿蜒的鲜血顺着裤管流淌出来,浸湿了地面。 从下方火海上面吹来了一阵热风,寒续身上残破的衣袂飘飘,而后像是一根风中倾倒的稻草人一样,噗通跪倒在地。 连续的强横爆发,让他的右腿也作废了一般,无法再发出半分的力量。 “噗——” 体内所有的伤势加剧爆发,一口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王刘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行了?你这就不行了?继续冲啊,哈哈哈,灭世主,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又一张玄卡从王刘风的手中出现,这一次不是火属性的玄卡,而是风属性玄卡——气梭卡,使用之后会有一段劲气在手中旋转,在玄卡师的操控之下再飞射出去,爆发出来狙击枪般的威力! “我还以为你真的能杀了我,你说的主动呢?你说的生死未定呢?你说的给我危机呢!我中了毒又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动,你你快过来杀我啊!?来啊!哈哈哈。” 事实上,寒续之前的表现真的有让他感到恐惧,自己施展出这么多强大玄卡都没能奈何他,自己以为他已经完蛋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再爆发出来力量,王刘风不得不真的想到,说不定他真的有可能会让自己丧命,自己真的可能死在这个比自己弱了许多的年轻玄卡师的手上。 然而直到此刻,寒续完完全全地如同俯首称臣一样跪在了他的面前,他便无比的清楚,他真的没任何可能杀死自己了,他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 第215章 不屈(第三更) 这样让人感到幸福与狂欢的反差,令他看起来无比的疯狂,他纵声大笑着,笑到鲜血从他嘴巴里面灌一般涌了出来,仍旧不愿意停止。 大笑忽然变成了疯狂的咆哮:“你不能作战了?可是我还可以!灭世主,你还有什么能耐!你还要怎么杀我?!” 王刘风咆哮的同时,跪在地上的寒续,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只是疲惫地看着他,他的手微微上抬,其在刚才闪躲之中藏在袖口里依然处于半启动状态的火球卡便刹那出现!手往前探出,光界便瞬间出现,而后两颗火球从中飞了出来! 然而王刘风可笑地发现,因为身体伤势与超越极限而正在承担沉重负荷的缘故,火球卡的操控出现了巨大的低级失误,光界并不是指向他王刘风,而是指向了天空。这两颗火球,旋转着往天空飞去,而后又笔直调头下落,机缘巧合,不偏不倚地向瘫软在地的自己砸飞而来。 鄙夷了一丝寒续的运气,而后更多是不屑的笑意,也有仿佛被侮辱般的愤怒:“只是火球卡你都想杀我?只凭火球卡,你就能杀我?!” “寒续,你也有今天?!永别了!”王刘风两卡同施,气梭卡完全启动,一段劲气在手中旋转,而同时一星风属性防御玄卡——“气盾”出现在头顶,防御住向自己飞来的火球。 已是强弩之末的寒续,抬头望着落下这两团流火,觉得好漂亮,就像是两颗划过的流星,也像极了那天下午,天火教主的天火降。 他微笑着,将另一只袖口里的两倍重力卡启动,摁在了地面上。 天火教主王刘风的身躯豁然一沉,与体面贴得更紧,而朝寒续射出的气梭也在这刹那微微一低! 寒续的身子以最后的力气做着最大限度地侧转。 天空之中的那两颗火球,也在这加倍的重力结界之中,陡然加速,火球上面的火焰,变成了笔直的线条! 是的,只凭一星玄卡,怎么可能杀死天火教主,他的玄卡催动时间低于自己,又有足以防护住自己进攻的玄卡,在自己火球卡出现的瞬间,他便能使用出防御玄卡将自己的火球卡所阻拦下来。寒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寒续并没有打算单纯地通过一张火球卡就完成自己这最后的一击,而是,用基本的物理原理,来让这两张一星玄卡,爆发出足以破开他防御的力量! 火球卡飞往天空根本就不是失误以及走了狗屎运,而是因为他精准无比的操控!他是强弩之末,可是强弩之末,他也要射出最后一支钢箭! 使用完重力卡,在重力结界中的寒续,他这具已经松散残破的身躯便像是倾倒的铁人一样往侧面砸了下来。在倾倒的同时,他奋力往侧面像是圆规一样尽可能地转动自己的身体,这因重力卡影响而降低了的气梭再加上他的侧转,避开了要害,射入了的他的左臂当中! 一束血箭从他的手臂当中爆射出来。 他的身体已经全部是伤,但是他还活着,扑通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空中呼啸下来的两颗火球,在王刘风的视线当中极速地放大,眨眼之后,便将他的所有视野占据,然后这两颗圆润火红有如两颗太阳一样的火球,便轰在了他的气盾上面! 而后—— 轰! 火浪冲天而起! 因重力结界加持而爆发开更强悍威力的火球卡,炸裂了一星气盾卡的防御气盾,而后残余的力量,尽数攻击在了王刘风的身体之上! 他的身躯,在爆裂开的烈火当中,极速地灼穿,溃烂!恐怖的伤势,让他一瞬间便变成了烂泥! …… ……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余年庆,黄昏,西斜,破败凋敝的c18弃区,所有的所有,都十分的不真实。 不过身体的痛觉,却还是折磨着寒续的身子,让寒续的脑子就像是一个溺水之后刚刚恢复清醒的人,对一切都保持着茫然和短暂的断片。 爆炸的火焰灼痛了他的双眼,寒续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待到眼前的视线全部清晰之后,只见到王刘风已然全身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身上的贴身宝甲还在身上,但是却不可能帮他承担住这样无孔不入的火焰与爆炸的伤害,而尚且完整的宝甲衬托着,更是让他的身躯显得骇人与恶心。 淋漓的滚烫鲜血,在往外横流。 这模样极其恐怖,就像是刚刚从烈火当中走出的男人,而比这更恐怖的是,他的意志也几乎被摧垮。 我死了? 不,我不要死…… 趴到在地上的寒续,呼吸一滞,因为他发现,王刘风就宛如一只蟑螂,还没有死! 身为王族的人,身上自然有很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存在,自然也有很多保命的手段,他王刘风也不例外,此刻,一道种在体内的寒续都不认识的巫术,产生出古怪的灰色气体,在他淋漓的肉体上面氤氲着,竟是离奇地维持住了他的生命。 他这双已经露出了骨头的手里,颤抖着手拿着那张他最为强大也是最为骄傲的“天火降”。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天火教主已经一只脚踩到了黄泉路上,精神力的调动变得如他的气息一样微弱,对于天火降这样强大而自然需要澎湃精神力注入才能启动的玄卡而言,便是沧海一粟,所以此时的启动速度慢到了极点,慢到了就像是……蜗牛在爬葡萄架子。 寒续笑了起来,笑得很疲惫,笑得似乎快要闭上自己的眼睛。二星玄卡重力卡的结界消失,然后他往前艰难地爬行着。 每爬一步,寒续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崩裂;每爬一步,寒续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伤势都要让他直接昏迷过去。 然而他咬牙撑着。 在与王刘风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某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的时候,他的手往前探出,对着天火教主张开。 而后,天火教主这双完全不像是手的“手”,其中捏着的那张玄卡,便忽的一颤,如同摇摇欲坠的树叶。 寒续似乎极度的熟悉这张玄卡,与卡纹的共鸣力量也像是隔空操控自己的其余玄卡那么自然,王刘风微弱的意识只感觉到,自己正在注入精神力的卡片与他之间的联系忽然受到了某股外力的影响。 他试图握住玄卡然而这具中毒与几乎完全溃烂的身体却根本使不上力,精神力试图控制住这张卡片,可是他微弱的精神力却根本不是这强盗一样的精神力的对手! 玄卡上面的光芒飞快地消失,然后,隔空飞往了寒续! 高师境的玄卡师才能精神力外放控卡,类似于手去拿,而他们这样的低阶玄卡师的隔空控卡,都是与玄卡之间架构共鸣来达成。而要达成共鸣,需要的是熟悉玄卡上的卡纹,这样的熟悉不用达到滚瓜烂熟的地步,只需要能够在通过自身对于卡纹的熟悉,来感应这张玄卡的存在便行。 寒续在做的事情,便是通过共鸣来抢夺! 这样的抢夺一般来说都不可能成功,因为这与卡纹熟悉程度挂钩的共鸣力量,哪怕是达到最强大的程度,其控制的力量都并不强大,一个小孩都能够轻松地与之抗衡;而哪怕是对于玄卡的卡纹同等程度的了解,玄卡主人的精神力依然可以在别人试图运用这种方式隔空控制自己玄卡的时候,通过精神力轻而易举地将这段共鸣斩断。 可是此时此刻的王刘风,这两点的任何一点都无法做到。 王刘风不敢相信寒续居然能够与这张玄卡架构起来联系,王刘风不敢相信,只是在歌吧那夜才短时间得到了“天火降”的寒续,便能够去了解与记忆天书一样的卡纹,可以做到此时这一点! “天火降”离他远去,一切的希望也在离他远去。 “不……不,不!” 寒续往前伸出的手握住了玄卡,。距离不多不少,刚好是他隔空控卡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五点六五米 第216章 真假 …… …… 黄昏底下,宽阔而因鲜血与尸体占据反而显得拥挤的马路上,原先壮阔的战斗,现在变得凄凉,就如同此刻的天色,即将要拉上一张名为黑暗的大幕。 李青洲身上有数十道刀伤,独剩右臂的他,这根手臂上全是伤痕,仿佛也要废掉,然而就是这样一只手,还死死地握着手里紧凑的刀。 古道的情况同样糟糕,身上布满了一个个青红的掌印,浑身上下,更都是泛着难以形容的油脂光芒。同样身受重伤,不过他却是在大笑,笑得很有底气,很是猖狂与畅快,身上的每一寸肥肉都在发出韵律的颤抖,而看向李青洲的目光,则饱是讥讽。 他自信的根源便是,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分了出来,天火会数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几十人还在孤军奋战,而泱泱天火会的队伍在将恶人流的残余势力淹没般的方式消灭,来自恶人流的凄厉的惨叫声和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像是钢琴曲一样奏响。 满身都是血的李青洲还在砍杀,但是他已经杀不动了。 这是一场无法胜利的战斗。这是一场,已经无法胜利的战斗。 “杀!” 四道穿着雪衣斗甲的身影,手中握着银色的锁链朝他厮杀过来,他的后背,也有好几位天火会成员持刀而上。 李青洲握刀的手都在发抖,残缺的刀身一如他残缺的身躯。和黄昏一样昏黄的眼里,望着一道道黄昏底下凶神恶煞的影子,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绝望。 “就这样完了?” 他把紧了刀身,往后方一捅,那位天火会成员的身躯便被一刀捅穿,早就染满了鲜血而毫无光泽的刀身从他的后背吐露出来。 另外几位成员野牛一样杀了上来,还有更多的成员在他身后,蜂拥而上。 像是饥荒年代的恶狼,在蚕食濒死的猛虎。 …… 在李青洲几百米外的那一处,白琉衣浑身都是血,跪倒在地面,染满了红血的白色的作战衣宛如入葬的白绫,垂到了地上。 她好似随时都会走向死亡。 就是她身旁地上,躺了三具穿着雪衣斗甲的尸体,十来具普通成员的尸体,衬托之下他好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两大堂主之一的戴宗瞎了一只眼,模样狼狈凄凉,而血红则好偌一具烧焦的丧尸。 他们都已经重伤,他们无法相信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甚至还有仙女般美感的女人,居然能将他们天火会如此多人的围杀部队所砍杀成这样的的样子,并且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没能将她拿下! 血红是对这一切最难以置信的一个人,因为他和津天很像,有着几乎相同的骄傲,有着几乎相同的自狂,然而眼前荒诞的一切就像是从他心里碾过的火车一样,将他的所有骄傲都给碾碎。 “你再挣扎也没有用!我天火会赢了!你还能撑多久?!”血红冷声地说道。 天火会已经取了战斗的全面胜利,接下来就像是风卷残云式的收尾,很快恶人流的人就会被他们全部解决,而更多的人手也会支援到他们这里。她没办法杀死他们,她也没办法从这里脱身逃走,她会死在这里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琉衣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她的面色还是没什么改变。 沾满了天火会成员鲜血的手轻轻地拍在了身侧一面被她硬生生折毁的血滴子上,指甲压上尖锐的刀尖,以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她抬起头望着血红,手掌缓缓地握拢。 这就是她的态度。 “好,我成全你!”血红咳着鲜血,挥手下令。 …… 天火教主口中在不断地呢喃,望着寒续带血脸庞上那丝微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皮肤可言的王刘风,颤抖的身体其颤抖的频率也变得更猛烈了一分。 寒续捂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口,感知着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不过粗浅的判断,他知道这并不会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死去,所以他没有去理会,而是用手肘撑着地面,艰难无比地爬了起来。 精神力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枯竭,他没法再动用任何一张玄卡,整个人的脑海也昏昏沉沉,恍惚万分,体内元气所剩无几,身体上的伤势更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还能站起来,而天火教主王刘风,却是如同将死之人。 目光炽热地望着趴在地上,有如一堆碎肉,可是还残留着生命的天火教主,自己整个人的手掌都因情绪而颤抖,将手臂上的孔洞中流到手掌上的鲜血都颤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寒续想起了很多东西,柳倩文,刘婶,唐可心,自己收养的六个孩子,明月街所有无辜的街坊……所有人都从自己的脑海之中一一浮现,整个人如同一台运作的电影放映机,将所有的美好以及被撕毁的美好从眼前放映而过,而这一切,让他的神情慢慢地变得肃穆起来,浑身的鲜血,更加显得郑重和悲惨。 此时这个场景,与当日天火教主使用出“天火降”的画面何其相似,那时候的自己,也像他现在这样无助,彷徨,恐惧…… 他幻想过很多次这个时候的画面,但是他自己此前幻想的时候都觉得不够真实,杀死天火教主这件事几乎是他这些年做过最大的一场赌博,他自己也无法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赢。 想赢是执念,能赢,却是幸运了。 所有的情绪在他脑海之中缓缓幻灭,情绪回归场间的真实,他一步步往前,机械地走去。 远端还在厮杀,但是却不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这场从头到尾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战斗,随着他脚步的走近,天火教主混沌的脑海之中,清晰地意识到结局已定。 啪嗒—— 指缝中虚虚捏着的玄卡落到了地上,就如枯死的树叶。 寒续站到了王流放的身旁,如同死马旁的老树。 黄昏的昏光照耀,屋顶之上的两道立卧剪影,颇为萧索。 “你……不可以……杀我……” “我是王族……王刘一脉……你不可以杀我……” “你杀了……我……也不能阻止……我的下属杀死……你们。” “我……我……我才能阻止这一切……” 他已经不能用嘴来形容的“嘴”,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血沫,粘稠的血液在他的嘴巴上拉出两股血线。 凄凉无比的画面,没有牵动寒续半分的恻隐。他也没有回答他任何的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远处。 黄昏当中,一个约定中的人影,从远处走出,巷道之中的阴影里还有一半披着晚霞,他就像带着云彩从场间走出来的万般震撼人心的魔鬼,是这片战场寒续要走的最后的一步棋。 这道人影,穿着天火教主的绸缎教服,脸上蒙着铁面具,在铁面具的遮挡之下,看不见面容,可是单从其外形看起来,就与往日示人的天火教主一模一样,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天火教主就躺在这里,这道人影当然不可能是他。 王刘风循着寒续的目光,怔怔地看着这道身影的出现,看着他爬上距离战斗街道最近的那栋楼房,猜到了事情的发生,他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呻吟。 不过这一切不是他所能改变或者阻止。 ……这道身影,迅速地站到了楼顶之上,似乎是在反复地深呼吸,而后才遥遥对着寒续颔首。 寒续勉强地笑了笑,猜得到他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是太挑战神经,就算让寒续自己来做这件事,也办法完全地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只能遥遥对这位自己其实也陌生的男子点了点头。 不过寒续知道应该没有问题,因为当他看到这道与天火教主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的心脏不禁都紧了紧。他都如此,何况此时此刻远端战斗得头昏脑涨的各位? “他……不是我……你休想……” “你知道吗?”寒续看着那道身影,然后转头看着真正躺在他脚边的天火教主,“你用面具,用变声器,唯一知道真正天火教主是谁的,只有任厉,你只要不能来阻止这假的出现,那么假便是真。”寒续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只见“天火教主”站到了天台的边缘,低头望着这已经爆发到末期的战斗,而后用他那与天火教主一模一样的声音冰冷道:“全体住手!” 第217章 笑容 (今天整个人都很疲惫,状态很差,写得很不好,抱歉了。) 听到这一声熟悉声音发出的号令,这万渝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号令,场间所有人不禁都愣了下来,转头望向了站在房屋顶上,挥斥方遒的天火教主。 他标志性的装扮一切正常,那仿佛凌然于众人之上的气势,透过他冰冷若子弹的声音咄咄而出,让场间这场已经步入了屠杀般的战斗,陷入了僵局之中。 白琉衣抬头看着这道身影,她先是微微一怔,心里面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浮现出一抹担忧之情,但是看到天火教主身上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出于对寒续能力本能上的信任,旋即便明白了事情最终的进展。口罩遮挡的面容下面,终于浮现出一抹不着痕迹的微笑。因为口罩遮挡不知容颜,但是,却是这个世界最为绚烂的风景。 “你……真的做到了。”染血的指尖微曲入掌。 “教主。”望着天火教主出现,古道的脸上立马一抹谦卑,急忙转身躬身,肥厚的身影折叠之中更多的血液流了出来,“教主,灭……” “灭世主,已经被我,烧成了飞灰。”天火教主冰冷地说道,宛如自己就是屠了一只鸡般云淡风轻。 所有人都浑然一震,只是原因各有不同。 他们所有人刚才都看到了那两颗火球,听到了他们战斗的动静,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也无法推算到到底情况如何,此时听到这个结局,他们便是知道了事情究竟往了哪个方向发展。 天火会的成员们听到这个在他们心里几乎是潜意识便觉得顺理成章的消息,所有天火会的成员都振臂欢呼了起来,没有注意到教主声音末尾的那一丝颤抖。 而所有恶人流的人,脸上则浮现了死灰之色,本就已经面临着末日的他们,此刻仿佛受到了浓浓黑暗的包围,让人窒息,甚至几位成员,直接跌坐到地。 他们并不明白灭世主于他们这场战斗中存在的核心意义,但是他们清楚灭世主如果不敌,那么就意味着天火教主会出现在这里,宣判最后的结局,将他们心里最后的那根不愿意折断的稻草折断。 灭世主死了,那么这场战斗,便彻底落下了帷幕。 恶人流中,只有李青洲的脸上,荡漾出一股苦笑之情,心里面,则是翻滚着浓浓的喜意。 “你居然真的能做到!” 狂喜之余,是黎明的曙光。远边的天空之上泛起的云霞似乎不是晚霞,而是晨光升起十分的朝霞。 寒续已经做完了所有他该做的事情,那么剩下的事情便都是他们的事情了。 此前寒续布置好的一切线路,在他的脑海之中有如曙光大道一样清晰起来,李青洲这重伤残破的身子振臂一呼,“撤!” 所有的恶人流的人心都如同死灰,可是没有人愿意会完完全全的放弃抵抗接受死亡,所以听到这声号令的时候,所有人还是第一时间还是跟随者帮主的步伐,往后撤退。 “想走?!” 古道往前走了一步,一声厉喝,天火会的众成员们则准备追上前去,械派的成员们也准备开火,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恶人流便会被他们完全斩草除根! 然而,却被天火教主挥手制止。 “教主……” “穷寇不用再追,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战斗了。”天火教主仰头目光看着远端,“恶人流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再也无法与我们作对,想灭,随时可以灭。” “可是教主……”古道粗浓的眉毛皱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火教主,极是困惑不解,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一举将恶人流覆灭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天火教主又一声打断。 “联邦军队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缠斗什么,再继续战斗下去,我们便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那他们……”古道转头望着远端被包围住的白琉衣,以及那辆有蝴蝶和王眸眸的汽车。 天火教主摆摆手,道:“放了吧,灭世主已经死了,这些人,因他而聚,也因他而散吧。 我也不希望人人都觉得我天火会,全是穷凶极恶的人,我天火教主,没有半点的恻隐。 至于蝴蝶……她毕竟效忠我天火会这么多年,灭世主都已经死了,那么我也放她一马,任其生死,也算仁至义尽。” “可是教主,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天火教主冷冰冰道:“我只说这一次,没有下一次。就这样,执行。” 不容置疑的话语,让古道声音一止,立马低头。 这样的命令有些可笑,更是有些禁不住推测,但是灭世主被杀的狂喜,还有让恶人流遭受一蹶不振般重创的成就感,再加上天火会成员们也在这场战斗之中疲倦到了极点,所以他们还是纷纷都接受了这个命令,最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天火教主与他们而言独特的身份,让他们所有人多没有半分的质疑。 所有天火会成员开始领命退下,血红与戴宗心中愤恨无比,但是却不敢发出半点的质疑。血红愤恨地对白琉衣说道:“你不要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玩弄到死!走!” 重伤的血红开始带人离去。戴宗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装着蝴蝶和王眸眸的汽车,以及跪在地面的白琉衣,也跟着离开。 “还愣着干嘛?”天火教主看着不甘离开的古道。 “是,教主。” 古道很是不甘与疑惑,然而还是遵命执行,天火会里的人,都必须绝对遵从教主的意思,他古道也是一样。扼制下了所有影响他会忤逆教主的情绪,他只是很是遗憾,那位只与他打过一个照面的寒续,口口声声说着眼杀自己全家,然而现在,却是尸骨无存。 他觉得有些惋惜,或许教主应该让自己来亲手解决他。 …… 恶人流逃遁消失。 天火会开始撤退。 这场爆发出来的万渝城地下暗流之间的旷世大战,便是如此轻易地就落下了帷幕,所谓的天火教主几句话,便决定了事情最终的走向。 这便是“宗教计划”的成功之处,是他王刘风治理天火会的成功之处。 望着一辆辆天火会的汽车从这里离开,大批的人潮开始褪去,离开c18区,王刘风嘴里的呜咽变得更加地剧烈,更多的血沫在他的喉咙里面沸腾,似乎要让他在其中窒息。 “我在这里!我才是教主!我才是教主!你们这些蠢货!蠢货!我才是教主,我才是……” 他心里发出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最为粗暴的脏话,然而所有的话音在咽喉囤积爆发,到了嘴中便是难听无比的血液蠕动的声音。 这么荒诞的事情,居然会这样发生,居然会如此成功,几乎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若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设这样的情形,假设所有的地方的推理的合理程度,却又会觉得如此的顺理成章。 若是这件事情真正版本曝光出去,将会成员今年甚至很多年,最为离奇而引人称赞的桥段,这,也是寒续最后的一步棋。 把自己伪装得如此神秘的天火教主,最终,也是败给他的神秘,打造了这么成功组织的王刘风,也是败给了自己的成功。 寒续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望着离开的天火会队伍,脸上,是平静地微笑。 他咳嗽了两声,勉强地对王刘风说道:“堂堂天火会教主,被人冒充了自己的手下们都不能认出来,好讽刺,好可笑……” 王刘风看向寒续的目光充满了仇怨,完全裸露出来的眼睛里面,刺目的鲜血嗤嗤地溅射出来,宛如要将寒续生吞活剥,只可惜他现在,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寒续表情消失,慢慢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在察觉到寒续要做的事情,捕捉到他眼中的那缕平静之后掩藏的风雨,天火教主又一次开始呜咽:“我也是王族,我是城督,你不可以杀我,你不可以杀我!” 寒续缓缓地眨眼,然后目光平静地望向了远端最后的那片晚霞,缓声道:“没有人敢杀王族的人,除非,是死人。 我已经死了。 该你了。” 寒续提起了拳头,对着他这血肉模糊的脑袋,一拳轰下! 血肉飞溅,脑浆横流。 强大如白帝,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何况他天火教主? 寒续脸上几分溃然,手上的温热粘稠的液体,让感觉所有的意识仿佛都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抽了出去,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然后身体便往后面倒了下去。 而李青洲却出现在他的背后,将他搀扶住,缓声道:“可别睡,睡着了,可能就醒不来了。” 白琉衣搀扶着王眸眸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她漂亮到了极点的眼睛当中,看向寒续的目光,充满了自然的担心与赞赏。 王眸眸则很是愧疚。 他们四个人浑身世上,看起来都像是快要死掉的人,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活着。 而那位戴着铁面具,穿着天火教主衣服的人,也缓步出现在了场间。 张流脱下了面具,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但是更多的,是畅快,是飞上云霄的畅快! 寒续靠在李青洲的身上,看着天上缓缓随着暮光抽离而步入黑沉的云朵,露出了最是舒坦与真心的笑容。 远处的天边,闪烁着节日的烟花,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笑容。 第218章 风景 (是的,后面跟学院有关系,不过学院剧情这么多年早就写烂了,我虽然烂毛病多,但是自己最喜欢自己的一点就是很有想法,所以不会是传统的学院系的剧情,后面承接的东西也会是本书最大的点。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您且稍候吧。) …… 黑夜已然降临。 坐在汽车上面离去的古道,查探了任厉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这才靠在坐垫上休憩。天火会神将如今五位只剩下两位,古道并没有自己独二无一从而永享功劳的觉悟,只明白天火会如果只有他一位神将,会独木难支。 在他们眼里,恶人流已经等同于覆灭,飞狼这样不成气候的暗组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么他们后面的路,已经是一条阳关大道。天火会,用不了多久,将成为这座城地下真正的主人。 他所不知道的是,还留着气息的任厉住在天火会控制的医院里将永远都醒不过来,而后面为数不多的日子,就是他古道最后的寿命。 这里黑旗派玉鹿款汽车穿行在c19区边沿的公路上,很快就会离开这充满了血腥以及注定会在天火会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痕迹的区域,他们自己看来壮阔,可是站在高空俯视,却总觉得几分悲凉。 天火会车队蜿蜒,看似磅礴逶迤,实际却已经像是一只爬进了地狱的小虫,今夜开始,万劫不复。 …… 寒续靠坐在大槐树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抬头看着远端天空的朵朵烟花。 王眸眸靠在他的一边,机械地嚼着几棵草药,每嚼一下都会痛得他直咧嘴。 白琉衣在一边铺开了文君杨月那件灵药系的袍衣,同样了解不少灵药系灵药的她,在挑选药物。伤口很疼,但是她的小脸却很是专注。 蝴蝶就躺在她的旁边,依然昏迷。美艳至极的她,昏迷之后少了几分妖气,没有那么逼人,倒是显得越发地具有诱惑力。 张流和李青洲则坐在槐树的两侧,警匪二人,争锋相对。 “其实没那么难。”寒续咳嗽了两声,身上的伤口又差点裂出血来,望着沉默的两人,“这个世道本来就是黑白是一家,那么与其老是作对,倒不如你们联手在一起。你看,你想让万渝城太平,他想当地下的王,你们两个联手,其实一点也不冲突,反而事情会很简单。” 张流和李青洲都蹙紧了眉头,没有说话,低头沉吟了起来。星辉落到他们的头发上面,沾满了鲜血的发丝,反射着异样的荧光,在c18区这片荒芜的院子里面,好似爬上了一只只象征盎然生机的萤火虫。 王眸眸因为伤痛龇牙咧嘴道:“你们不要听寒续的,你们联手当然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在一起!你们两个实在太不搭了,我无法想象你们两个谈恋爱的场景!” 张流和李青洲同时看向了王眸眸,前面半句让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一愣,听到后面半句,两人几乎是同时微笑了起来。寒续愣了愣,也跟着笑出了声。 “我这个天火教主是当不久的,当了太久就会出问题,毕竟我不是他,庆幸的是没有人知道天火教主究竟是谁,至少知道的人都不敢说出来,也没法取得联系……但是我们还是要快一点,赶在他们察觉到不对之前。”张流对李青洲,煞是郑重地说道。 没人知道天火教主是谁,所以任何的身份证明都没有作用,换句话说,只有天火教主本人,才能是天火教主本人;这一点无法从外部攻破,只有从天火会内部不攻自破。 李青洲颔首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恶人流也需要时间整备的,今天死了这么多人……”说着说着,他慢慢转头看向了寒续,“你为什么杀了这么久才把他杀死?这样我也有更多的力量快些完成后面的事情。” 寒续看了一眼这明显很愉悦的中年老男人,知道这毫无道理的苛责只是玩笑话,苦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是在砍白菜?” 说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即便是冰山一样的白琉衣,口罩下的脸庞也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王眸眸忍着剧痛说道:“寒续,你哥哥我提前射了他一枪,有没有帮到大忙?” 寒续笑了起来,回想着王刘风那恐怖的战斗能力,道:“说实话,没有。” 王眸眸有些懊恼,埋怨道:“你其实可以说假话。” 所有人又开始笑了起来,畅快轻松地笑声,如同此刻凉爽的清风,让人开怀。 黑夜压城,地上这几位往常看来水火不相容的万渝城大人物,却是非常和谐同欢。天空上,也极为绚烂, “真漂亮。”张流看着天空中七彩缤纷的烟花,赞叹了一声。 “是啊,真漂亮。”李青洲也仰头说道。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了天空,白琉衣也一样,望着天边,她不禁觉得,这样的人生,似乎也不错。 凉风吹过,寒续额前的发丝微微飘荡着,抬头看着天空,心想,这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夜晚了。 他手伸向天空,透过手指尖看着破碎的天,微笑,“倩文,婶婶,可心,孩子们……余年庆,节日快乐。” …… 数不尽的烟花飞上了天空,在空中画出夺目的色彩。地上的人们在繁城霓灯下狂欢,载歌载舞。 一大群的小孩脸上涂着日月旗在围着花车追逐高歌,大人们则是欣慰的看着,允许着孩子们今日的疯狂。整个商业区都在沸腾,祖帝徐神风的飞像被破坏掉的事情,在节日的狂欢里很快就变成了空中的烟花随风而散。 人们不留余力都在庆祝余年。 活着,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本来就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末日后重建出来的人类社会,还是面临着浩劫,所以现在存在的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不面对失去的风险,人就不知道珍惜,然而越是明白这一切容易消逝,人们便会越发地感激如今的日子。 这也是这皇室与王室统治的阶级王朝,在如此一座金字塔的压榨体系下,依然能如此巩固的原因所在。 联邦军队停止了抓捕那位破坏祖帝像的胖子,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白白耗费军力的事情,而是抓了一位有着犯罪经历的胖子凌迟充数,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皇族的尊严,联邦军方还是万渝城政府都不敢怠慢,必须有一个交代。何况人们想要的也不是真相,想要的,只是一个模样。 歌舞礼炮声里,人们庆祝着节日,庆祝着歹徒被抓获,浑然不知c19区里的杀戮,不知今天两大暗组织之间爆发了一场生死对撞,更不会知道,今天某个王族子弟——也便是他们的万渝城城督,已经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不过在后面的日子里,灭世主核心人物已经被天火教主杀死的事情便在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灭世主中的另一位人物在不久之后也传来死亡的消息。前者因为天火教主出马而根本容不得半点怀疑,后者即便很多地方证据残缺,可是也是所有人本能就会相信的事实——相依而存相生相灭的灭世主,怎么可能会独活一人? 人们这才恍然发现,万渝城最天才的灭世主,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而同样消失的,还有城督大人。 城督失踪的事情让王刘一脉震怒,皇族同样大为震动,然而王刘风化身天火教主之后的行踪一直以来对于王刘一脉都是一个谜,关于天火会的治理,他从来不会分享于身边的人,对他父亲都是一样。他一直将两个身份完全剥离开来,所以他对于天火会的行踪,王刘一脉根本没办法知情,只知道他成功杀了灭世主。 皇族极为关注此事,派重军下来搜索,却依然无果,王刘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痕迹。 而就是这同一段日子里,人们也慢慢地发现,飞狼在天火会的攻势下覆灭,然而功臣神将古道却在绝对隐秘的家中离奇死亡,天火会内部所有高层也各种匪夷所思地方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从此,某个名为天火会的神秘组织以同样神秘的慢慢的消失,而在完成这一切事情之后,那所谓的天火教主,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人们没办法将几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知道天火教主与城督关系的只有王刘一族,所以他们也便顺其自然地联想到了他们所以为的真相。他们的孩子杀死了灭世主,而此后便也离奇蒸发——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霾一样,让人摸不着北。 著名警探张流与各大联邦官员一切调查这一切,可是却根本摸不着北,他们没办法查明这到底怎么回事,万渝城城督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天火教主的确杀死了灭世主,然后消失,而万渝城城督,的确也从这个世界蒸发了。直到很久以后他们从水中打捞了起了那件迎龙甲衣,才真正确定了王刘风的死亡。 王刘云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儿子死亡的事情,这件事情无法追查,而王刘一脉也干脆利落地与天火会的一切也再撇之干系,毕竟他们与天火会之间的关系与谋逆挂钩,所有灭世主以及天火会的一切,都随风而散。 整座黑色的城池,在此后的很久,都维持了某种异样的平静。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219章 别 灭世主死亡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座城池都为之震动,而就连地陵行省之中,都有许多人物为之惋惜。 而他死亡的消息必将在很短的时间里传遍整个联邦,如此一位天才就这么从这个世界消逝,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感到了淡淡的伤感。 最无情的是时间,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喜是悲,都丝毫不影响他前走的速度,不为谁停,不为谁缓。 “所以现在身份的问题是已经完全解决了?” 天气已经渐渐没有那么炎热,寒续身上也不再只是一件简单的短袖,而是在外穿了一件蓝色的带帽卫衣,一条九分裤和一双休闲鞋,外加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就是正常学生的模样,没有人会把往任何一个极徒身份去想,更没有人会知道,他就是万渝城地下大名鼎鼎并已经死去的灭世主。 戴着墨镜的张流倒是像极了一个匪徒,点了点头,把最后的一叠文件夹包装的文件递给了他。 早晨舒美的阳光打到文件上面,寒续做了最后的一遍审阅后,把文件递还给了他。 还是那栋烂尾楼,站在这里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到远处的两团焦黑,贫民区的这两段风景改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不过对于寒续来说是个好事,看着这一切,他总有个盼头。 “什么东西都按照你们之前的设计处理好,经得起任何推敲。”张流做的是警察,又是著名的断案高手,他说得经得起推敲,那就是真的经得起推敲。 “所以现在只差一个名字,新身份就能完全落实?”寒续转回看向风景的目光,问道。 “是这样没错。”张流点了一根云茄烟,吞云吐雾。 “那旧身份怎么说?”寒续问。 张流耸耸肩肩膀道:“当然是死得彻底。灭世主死了,而你们两人的学生身份,联邦警方把你们归属到了灭世主‘风渡一案’的暴杀而死亡的人当中,所以无论是灭世主还是寒续,都死得明明白白的。 天火会内我再一次确定了一下,真正知晓你们真实身份也只有少数,在你‘死’之后他们也没再理会这件事情,毕竟灭世主,也只是两个年轻的小人物;而我也下令让他们不准再在任何地方提到你们的身份,防止被人们发现我们就是杀死他们的天火会中人。而天火会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只要避开还认识你们的人,那么向死而生的死,已经是完全做到了。” 寒续挠挠头道:“所以还是只差两个名字的事?” 张流吐了个烟圈在空中袅袅,道:“是这么回事。” 对于名字这个事情,寒续一直没有想好,沉默了片刻后道:“我不想改名字。” “嗯?”张流怔怔地看着他,料不到他有这么大胆的决定。 寒续微笑道:“知道我寒续是灭世主的,没什么人,而灭世主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死了,我万渝城寒续也已经死了,我相信等到你完成一切事情,让天火会覆灭之后,王族内部也不会再重提此事,那么我和眸眸也就化成了青烟,说到底,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况且……”寒续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我和眸眸不是逃难的,只是暂时隐匿而已,终有一天,还是要现身于世,你也知道的,我绝对不甘心不继续我要走的路。” 他要走的路……听到这几个字,张流的心里也些生寒。想到他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就能杀死天火教主,谁知道他再过些年能站到什么样的高度去? 不知为什么,张流看着寒续不禁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十年前震惊全人类的南宫蝠,那劈天裂地的身影,此刻这年轻人,仿佛已有一二般模样…… 张流没有再想,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密密的细汗。 寒续踢了一颗石子下楼,石子飞到了楼旁的灌木里面,窸窸窣窣,惊飞数只野虫。 “面对狗屁的王族怂了这么久,那就,放肆一次吧。”寒续微笑着说道。 “身份搞定了,就可以买车票了吧,虽然早可以离开,但是还是想正式地前往,这都要麻烦你了。”寒续接着微笑着说道,然后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还有就是,你最好动作快一些,王族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可能会完全抹平天火会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污点。” 张流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旁边的水泥柱上爬了一只蝉,寒续看着这只蝉,再看着这片破旧而低矮灰黄的贫民区,心里也有一些沧桑之感。上一次在这里见张流,是张流告诉他事实真相,以及愿意帮助自己,而这一次见面,却已经是胜利之后,再讨论离别的事宜了。 寒续心里挂念了很久的一件事浮上心头,很是郑重地说道:“对了,我还想用天火会的名义做一件事情,还麻烦你答应我。” 张流转头。 …… 寒续在每一座坟前都放了一朵菊花,最后一次再把每一座坟都扫得干干净净,随着一朵朵落叶被他细心地扫开,他的心也跟着敞亮开来。 白琉衣就像一朵水仙花一样伫立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做这一切。 寒续在刘婶的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来到柳倩文的坟前,蹲下来沉默了良久,一句话都没有讲。 前面的日子里,他已经和她讲了太多的话了,离别之时,他却惶然地发现无法可说。这种感觉很是难受,心里酸溜溜的,全是不舍,她很想她能再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可惜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到了寒续的肩膀上面,流扇般的翅膀轻轻地扑闪。 寒续微笑着将它送了出去,自己的所有牵挂和思念,也如此一并送入了这片天地,于林中飞舞。 人生的路总是往前走的,他只能道一声珍重。 “走了。” 寒续对着这土丘躬了一身之后,便走向了白琉衣。 “王眸眸呢?” 白琉衣收回望向坟墓的目光,摇摇头道:“不知道。” 寒续看了一眼时间,很是无奈,道:“这都几点了,还没收拾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喊他。” 瞧着寒续去喊王眸眸,白琉衣又将目光投向这座低矮的土丘,或许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又或者是出于某种她自己都难以形容的情绪,她很好奇这个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高矮胖瘦,和她又相差多少。 “王眸眸!”寒续跑向了山顶,扯着嗓子喊道。最近这些日子他们都是在这里调养,王眸眸也只可能会在这里,“你再不快点要误车了!” “我说王眸眸,你长得五大三粗的,为什么这活儿的本事差到这个地步?”而这树林之中一笼茂密的草木里,一道声音酥媚人骨,单是着婉转音声,便让人神魂颠倒了。 “我去,你太老道了,这经验,我……实在是受不了,也有点紧张……” “人家与这么多人缠绵过,说实话,你真的是最差劲的一个。” “啊啥……再来一次我绝对好好表现!给我个机会,诶我去,寒续来了,走了走了!” 寒续刚刚走上山林,衣衫不整的王眸眸就从林子里面冲了出来,撞到了寒续的怀里。这么多天的修养之后,他又长胖了一些,寒续已经抱不住他的粗腰。 寒续见到他满脸胀红,不禁很是不解,“你干嘛了?脸这么红?”一抬头看见酥.胸半露的蝴蝶从林中踱步而出,顿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古怪了起来。 “我去,糟糕……那啥,哈哈哈,我在和蝴蝶讨论香肠怎么做才好吃的事情,哈哈哈,走吧走吧,不然要错过火车了,哈哈哈……” 王眸眸笑得很是尴尬地从他旁边一溜烟地跑过,寒续回头看着他这滑稽狼狈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蝴蝶则是把衣衫的口子扣好,对着化妆镜整理了一下妆容之后才媚笑着走到寒续的身边道:“走吧小帅哥,人家特地赶过来送送你来着,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寒续把她的手从肩膀上面拿开,在她一脸怨念中道:“送我,那就走吧。” 瞧见寒续不解风情地下山,蝴蝶眼睛里面不禁更加的赞许了一些,那风情万种的勾人眼神都更深郁,得不到的东西人才会更想得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再来看这个年轻人的身影,蝴蝶不禁觉得更有诱惑力。 她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山下亭亭而立的一道白色身影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她微微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禁浮现了嫣然笑意,只有女人才明白这看似平静的目光里面,到底有什么含义。 白琉衣没有说话,指肚在不停地揉着袖口,然后平静地紧了紧口罩,下山去乘坐李青洲驾驶的汽车。 …… 火车站外,依然有许多人来往,不过已经比不得前短时间了,而今已经十月份,除了虚门大学以外的各大高校早就开学,而少了学生们赶路上学的身影,火车站比起前面的光景也显得有几分萧索。 来送别他们的人有张流李青洲,还是永远都宛如一只狐狸精的蝴蝶,六个人挤在在这辆宽敞的suv里面一点也不嫌拥挤,只是到了分别的时候,略微显得有些伤感的情绪,在车内飘荡。 他们之间固然算不上有感情,可是在前面以及后面的很多事情上,他们却注定还有少不了的交集存在。 伤感之余,更多的还有对于前程的憧憬。 “后面我们就会断去联系了,之后的事情没办法帮到你们,我们就各自珍重了。”寒续说道。 坐在副驾驶的张流点了点头道:“自己小心,后面的事情,我会尽可能处理好。” “弟弟,照顾好你自己哦,人家,在万渝城等你。”蝴蝶媚笑着说道,就坐在寒续旁边的蝴蝶手顺势勾在了寒续的肩膀上,让坐在寒续另一侧的白琉衣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蝴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媚起来。 寒续拿开她的手,然后下车。 三人背着简单的背包,走入站台。 寒续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身份证检查这一关能不能解决。 第220章 世间风云将起(本卷完) 三人走入火车站检票口。 看起来有些漂亮的女检票员机械地将寒续的身份证与车票进行了核对检验,这是寒续第一次见将这个身份正式用来用来日常生活,所以还是有一些忐忑。女检票员轻车熟路地校对了身份之后,递还给他证件,批准入行,寒续心里才松了口气,眉梢都要飞扬了一丝。 “南云行省的,来这边玩么?”因为人不多的关系,女检票员微笑地问戴着口罩的寒续,似乎并不歧视他新身份上的七等民级。 寒续接过证件,十分自然地流露出笑容,温柔道:“是啊。万渝城,可真漂亮。” 检票员笑了笑道:“那以后还会来玩么?” 寒续回头看着这座城市,以及广场上停留着的那辆前来送别的汽车,他的心里不禁感到了一股别样的失落,这座城市里的那些根本磨灭不去的记忆和影子,在此刻全部化成了沉沉的挂念,悬在他的心头。 他语重心长道:“那是一定的。” 看着寒续他们三人进入候车厅,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坐在后排的蝴蝶把弄着指甲,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而今的万渝城两大枭雄,问道:“所以下一步是什么?” 张流戴上墨镜道:“下一步,灭飞狼,天火会的力量早一些瓦解比较好。” 李青洲也点头道:“好,等到恶人流将万渝城地下统一之后,就按照张警官的意思,保护万渝城的太平。” 蝴蝶吃吃地笑了笑,手直接揉上了自己的.胸脯,如此露骨和情.色的动作让前排的两人都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蝴蝶则不以为意道:“这样……可就真好了。” 三人不约而同微笑起来,憧憬起所谓未来。只是三人眼中看向彼此的目光,都笑里暗藏杀机,车内空调打出的凉爽空气,微寒…… …… 走入充满了令人作呕方便面味道的候车大厅,只等了十多分钟,便提醒开始检票。穿过走道在铁轨旁只稍等了片刻,这辆看起来已经饱经风霜的绿皮火车边带着呜鸣悠悠停到了他们的身旁。 寒续拍了拍王眸眸的肩膀,失神的王眸眸这才回过神来,拎着买的一包零食上了火车。 拥挤的车厢里,一扇扇点缀着白色脏斑的车窗将阳光洒在方桌,明亮的光线让人略显沉郁的心情稍微要舒缓些。寒续坐在了第五节车厢靠窗的位置上,整理着自己的包,王眸眸和白琉衣也依次坐下。乘坐火车的人并不算多,不过这一节车厢基本还是坐满了。 白琉衣整理好自己的行礼之后,就拿着杯子去打水处打水。 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唯一一个女孩子离去,从出发到现在因为与蝴蝶缠绵被撞破,而一直有道尴尬挂在脸上王眸眸能够稍微自在一些,神经兮兮地探出头对寒续说道:“这么久以来,你真的没有占蝴蝶便宜?” 寒续正在失神,见王眸眸要说话,本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没想到却是这么不堪启齿的话题,寒续恨恨地错了错牙,道:“我真想给你一巴掌。” “哇,你自己不跟她嘿嘿嘿,我才去的好吗?你自己的问题你还想给我一巴掌?” “我……我的意思是,你走的时候脑子里在想的居然是这个东西。”寒续一头的黑线,嘴皮子工负上,他的确是耍不过他。 “我去,我就不能想想?我跟你说,那个女人真的太猛了,小爷感觉自己差点死在那里,这么恐怖的女人,这个万渝城早晚是她的。”王眸眸嘴里说着恐怖,脸上却是一脸的陶醉。 寒续对他后半句话倒是感同身受,如今蝴蝶和李青洲联手,准备完成万渝城地下最后的收尾工作,寒续很有把握,万渝城地下最后的主人不是李青洲,而会是那个妖精一样的蝴蝶。只不过,这些事情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这座城池,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牵绊和挂念存在,有的,只是割舍不下的回忆罢了。 只不过自己所认为的万渝城迟早的是她的和王眸眸要表达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寒续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无奈地对王眸眸道:“可惜蝴蝶不能跟你。” “是啊,所以我在寻思我要不要订一款蝴蝶模样的充气娃.娃带着。” “……” 王眸眸勃然大怒,拍桌道:“你妹的什么表情?!” 寒续笑了笑,不想在跟他讨论这么龌龊的话题,手在车窗上面画着圆圈,视线则望向了远边富人区那座隐隐可见的联邦政府大楼。 白琉衣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寒续已经渐渐习惯了她的温柔,道谢后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时间恰好到点。火车发出一声长笛,而后沉重的车身碾压着两根平行的铁轨,刺耳的摩擦声推动着这铁皮怪物带着轻微的摇晃往前滚动,把两侧的景物便成后滑的流线,把电线杆变成挂在头顶的河流,将他们载往驶向远方的路。 “离开也很体面。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王眸眸枕着手,看着车窗外怅然若失地哼着歌。 白琉衣捧起了一本书仔细地看着,阳光落在睫毛上甚是好看。 车上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看报,有人在闲聊,不知是谁放起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徜徉于车厢之中。 铁轨旁的小草小花在因为火车呼咧驶来而弯腰。 远边叮咚的河水依然潺潺。 那两颗永远树立在此向大虫告别的火车依然歪着脖子,打趣着这些绿皮妖怪。 镜头再上抬,便是绿壳小蛇在沿着笔直的轨道巍巍而前,将青山绿水甩在身后,冲往护城墙外的世界,然后随着镜头的继续往上,慢慢地变成了一只蠕动的绿色蚯蚓,在爬出一个坚硬的壳。 车站外面那辆翘望寒续他们远去的黑色汽车也在慢慢缩小,车里的三位万渝城大人物也带着别样的感慨,缓缓发动汽车,让汽车像是一只蚂蚁一样在公路上爬行。 镜头的不断上抬,让所有原本清晰的一切都缩小至看不清细节,将更多的领土揽入视线,万渝城偌大的版图出现在视野之中。一座座建筑开始成为出现在视野之中的点。那座因为三单巅峰一战而坍塌的大楼,那融化的楼顶,花摩银行高大的建筑大楼,荒凉的c18区和贫升镇,三座灰色的庞大贫民区环城而建,蛋壳一样包裹着这座巨城的高耸灰黄护城墙……一一出现,一切都浓缩在了视野之中。 其正中心,点缀在此的便是圆柱形的硕大联邦政府大楼,俯视而去就是一个圆形。 版图巍峨、宁静,放缩后的城池,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围绕着圆心,宛如一个巨大的蚁穴,而蚁后,则盘踞在这中心之位。 而那正中心的圆心,却陡然颤动,而后于这宁静之中忽然爆发开来一阵刺目的焰火,蘑菇云冲天而起,整座大楼,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以及会惊动全联邦的震撼,化为碎砾尘埃! 寒续靠在火车上面,感受着隐隐间都传到此处的震动,脸上划开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碧蓝色的天空,“外面的世界,你灭世主哥哥,来了。” 火车摇晃,如安眠一曲。 但不知外面的世界,此后会有多少人睡不着,或是……长眠不醒。 …… …… 地陵行省第一械师,联邦最高通缉犯之一的林雪痕,站在万渝城光远贫民区与商业区交界的一座山坡顶上,只是一座寻常的山坡,他站在上面却有会当凌绝顶的霸气之感。 而他的身后,站着的则是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蓝色长剑,剑尾还系有一个金黄色铃铛的女人。 女人接近四十岁,虽然年纪上涨但是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只可惜长相也不算好看,属于那种见过一次之后便会忘记的长相。不过她的眉毛很吸引人的目光,其眉如同她的剑一样锋利,只是这样寻常地蹙下,却是传荡出一股极为锋锐的剑意,吹来的微风到她身侧,也会因为她往前逼出的剑意而分成两段。 一片树叶飘到她的身前,而后整齐地化成两截,飞往两边。 而两人都站在这座山坡上面,看着远端城池中,目光平淡地爆炸的联邦政府大楼冲天而起的烟火。 “神玄帝为了要我死,可以给我扣上一个圣土联盟卧底的帽子,然而我被通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往圣土联盟走一步,可是依然没有人相信我跟圣土联盟完全没有关系。”林雪痕微微抬头,看着那朵蘑菇云指向的天空,他的眼眸地下也仿佛飞过了两朵云彩,引领他的思绪到了远方,“你说,是世人太笨,还是联邦太妖。” 女人看着他坚硬得比肩地陵行省最高峰望天峰的身影,道:“因为人们习惯了相信联邦政府的话。” 林雪痕微笑着点头道:“没错,因为人们习惯了听信联邦政府的话,但是这一切的根本还是在于他们认为联邦政府没有骗过他们。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哪怕出再多何杰这样的人物,也没办法动摇联邦政府的统治,因为他们的统治太根深蒂固,也怪徐神风和唐圣土这两个家伙,打下了太牢的根基,人心无法动摇,又怎么可能打乱。” 林雪痕不喜欢喝酒,但是脚边的石头上还是摆了一个酒瓶,想到这一切心情变得堵塞的他抓起来喝了一口,很想来喝出大侠一样的潇洒傲然,可这麻痹人神经的玩意儿实在让他品不出美妙的味道,只能苦涩地皱了皱眉头。 女人看着他做这一切,而后说道:“推翻联邦政府统治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雪痕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没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外边怪兽是联邦政府在抵御,他们在内里再没有给与应有的公平,它始终也给予了人们安定,所以哪怕他们再无耻都无所谓。不可能有人能够对抗这样一所人心亦或者是军力上都不可一世的联邦政府,我想联邦政府自己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女人问道:“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林雪痕哈哈一笑,道:“我当然是这样想的。”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落寞起来,望着远端火车站的方向道:“所以我越发地佩服不这样想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能落到他的眼中的事与人已然不多,他能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多少是因为他呆在这座成立被动地接受,然而看到之后,却发现他们有太多值得琢磨的地方。他自然不了解也没兴趣去了解这两个小人物的生平事迹,他也没有白帝那样的兴趣去挖掘后辈,之所以他知道那两人还活着,只是因为他知道今天这起联邦大楼的爆炸,没有敢做,除了死人,恰好灭世主又是敢做这一切的死人。 想到联邦大楼,想到这两个瞒天过海的小人物,强大如他林雪痕自然已经不会因为这弱者弱事而真的有什么剧烈的情绪变化,只是这一切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而忍不住怅然起来:“人人都以为南宫蝠没有朋友,却不知道我是他的朋友之一,他神玄帝清楚这一点而要杀我,给我扣上一个叛国的帽子,而不是直接告诉世人我同南宫蝠一样是大逆之流,说到底也只是不愿意再提到十年前踏碎皇宫的南宫蝠,也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很小气。” “可我是一个大度之人,我毫不避讳他的小气,所以我现在才活得那么狼狈。” 女子脸上顿时有两分羞赧地腮红,忍着心里的忐忑不安道:“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不再活得那么狼狈了?” 林雪痕这张刚毅地脸微微侧了侧,一双虎眸望着这位女子,道:“我还得那么狼狈地活下去。” 女子贝齿咬着薄唇,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淡定,问道:“所以你见我又为了什么?!” 林雪痕面无表情地再度远眺,女人的情绪丝毫不能改变他的情绪,他缓声道:“兆伽和李烯涯觉得经过前面的战斗我会离开万渝城,可是我没有。人们以为灭世主已经死了,可其实没有。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需要骗得过人,我如此,灭世主如此,南宫蝠这样纵横天地震慑万古的人物,为什么不可以如此?” 他毫无障碍地说出修为地位都比他低了太多太多的灭世主三字,对于这样的称号和实力,他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语气都没有一丝的停顿,可见他心胸的宽阔。不过他话音内里更多东西,却让这位宗师境的大能女子,脸色为之一白。 “你的意思是……” 林雪痕将手负到身后,身后望去仿佛脚踏大地,头顶苍穹,话语更为直白了一些:“和他比起来,我和灭世主都是小人物,而我们都能活下来,凭什么,他不可以?” 这绝对足以让整个世界的颜色为之大变,让整座联邦王朝爆发出远超过此刻这场爆炸震撼的消息,让女人的手一抖,手中的这把残花剑,扑通落地。 林雪痕眉头微微下放,看着更遥远的方向,那里,是人类生存圈的边线,那外面,是让人类蜷缩一隅瑟瑟发抖的怪兽。 女人意识到,他见自己,是因为,这个世界,要开始发生所有人都颤栗的变化。 …… …… 万渝城一处荒郊之中,一栋破楼的土屋旁边正在施行挖掘,而这挖掘很快地便停止下来,工人们发出了恐慌的喊叫,面如死土。 快要入夜的时候便有警方赶来进行调查,因为这场挖掘,从里面挖出来了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看得出来已经死了有些时间,警方对于这两具尸体的检测无能为力,没办法将这里两位的身份与谁人挂钩,但是一些始终抱着某个执念的人便不会放弃这座城市里任何一次可能的希望。 联邦所有的大学都已经开学,虚门也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考核,然而地陵大学的两位高材生林浅音与苟虹影却是没有离去,而是赶来了事发之地。 “我绝对不相信灭世主已经死了,他夺走了我的万渝城第一的名号,他抢走了我几乎所有的殊荣,我绝对不相信他死了,他要死也是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林浅音与案发现场的警察交涉过之后,因为家族的关系以及自身地陵大学学子的身份,他没有任何障碍地便进入了事发现场。 苟虹影同样面色冷酷,他们来万渝城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扬名天下,但是没有想到到头来一切却成了一个笑话,那位根本不正眼看他的女孩,让他饱含羞耻地选择继续呆在这里,他相信,一切一定是灭世主耍的诡计,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苟虹影颔首道:“没错!” 两人走近之后,对尸体进行完一边检查之后,确定这两人并不是灭世主,然而地上残留下来的几缕灵药的粉末,让林浅音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在看到尸骨嘴里的那颗能让人穷千里目的灵龙眼之后,神情顿时变得更加精彩起来。 苟虹影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林浅音讽刺地笑了笑,道:“灵龙眼,还有一些古丹学院的珍惜灵药粉末,只能是古丹学院的文君杨月。” “是他们……”苟虹影的脸色僵硬了下来,他沾起一点粉末到嘴边闻了闻,脸色也变得无比地精彩。小小的万渝城哪里来这么多的灵药系的情侣,而这两具尸体的高度以及残留的各方面证据,都指向了他们真实的身份。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位消失了这么久的古丹学院的弟子,居然真的死了。 虽然灭世主前面死在天火教主手里的消息出现,便已经象征着他们没能栽在文君杨月的手里,可是真正看到这一切,却还是觉得讽刺万分。 “他们中毒成那个样子,都能杀了文君杨月,他们会这样轻松地死在天火教主手里,我不信。”林雪痕缓声道。 苟虹影颔首道:“我也不信。” 林浅音手死死地抠进土地,冷声道:“他们最好已经死了,否则,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苟虹影冷笑一声道:“我想,古丹学院在内的很多人,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林浅音站起身来道:“我们回学校吧,顺便通知一下古丹学院,我相信他们没死,既然他这么天才,那总有再让我们看到的一天。” 月光倾泻到他们的肩膀,像是两捧流水。 夜黑风高,百城萧萧。 世界风云将起。 生存圈外,某只怪兽抬头。 ——本卷完。 第221章 虚门 (新篇章,我很慌,但是这不是换图小说,所以也不是什么又一次的从零开始,但是,我总怕你们这样想,然后觉得我其实还是在写烂套路。说到底还是不自信,我会尽可能地尝试阿q一样自信点。 我之前说了,学院的情节会不一样,学院的目的不只是成长而已,而是关系了后面情节的直接发展。说了不一样,所以进入学校的考试也会不一样,不一样在内容上,也不一样在形式上,形式上可以猜一猜,和某个很火的游戏有关,我在书前面有提到过那个游戏。猜到,就送蝴蝶妹纸好吧。 然后就是,角色的事情了,很烦,给你们角色你们不要,这么嫌弃我,我表示很伤自尊,所以我会强行写进去,为了不出戏,所以不是什么主要人物,然后我会好好羞辱一番!) …… …… 黑金行省处于神风联邦版图的中间,距离万渝城有一千六百公里,北上皇城只有五百公里,也正因为是处于腹地,所以当年怪兽入侵的时候,基本没有遭到破坏,只有人心惶惶而人为引起了过一些暴.动,比起生存圈边沿的城市,许多古典的文化建筑与风景名胜都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常年游客络绎不绝,是有名的古地。 联邦的武科第一高校——虚门大学,便位于黑金行省中央腹地的义尊山脉,于阳归城与罢海隆城的中间,是一处冬暖夏凉的地方,也是一座灵气浓郁的地方,所以是现如今为数不多的能够栽培灵药的宝地。 在如今,人盟历二百九十八年,绝大多数大学都设立在城市里面,或者城市边缘,不过都和城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除一些便利的原因之外,就是在城池里面有护城墙相护,战争爆发的话也能得以保全,所以还在荒郊野外的大学已经没有几所,而虚门大学,便是其中之一。灵气浓郁是原因之一,当然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它在各方面的与众不同,体现出了这所大学的独特与神秘,以及在联邦中的地位。 这所大学在联邦中是当之无愧的武科第一高校,玄卡系联邦第一,武道系联邦第一,械系联邦第二,而今的三大派系,两大派系的第一都被占据而去,源源不断地为这座联邦输送着不计其数的人才。 有了本事就有了骄傲的本钱,可以特立独行的行事,又或者,是因为特例独行的行事,才有了而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宝座?总之,这所在联邦是绝对圣地的大学的确是自令其规又自行其规,独立于教育委员会之外,而联邦政府又加以批准。 高考是什么?高考是无数考生每年的生死之战,决定了前程,低等民来说,更是决定了整个人生,然而在虚门大学,依然独立其外。考生们除了高考这一门径以外,还可以自行来到虚门大学安排的地方,进行初选,也便是资格考,而通过初选,便和任何一位通过高考的学生一样,获得了能够参加虚门大学最终录取考核的资格。 中高子民还有武科高考可以选择,不过低等民可只有文科高考,所以这其是在给所有高考发挥失常的考生机会,也是给所有在高考门槛上低人一等的低等民学生们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这所大学,让更多天才纷至沓来的机会。以微见著,可以从此中见到这大学的胸襟与严谨,也只有这样胸襟与严谨的大学,才能汇聚全联邦最多最强的天才。 而虚门大学一年一度的考核,已经开始。 此时,山脉下方的一片巨型广场上面,人满为患,全是前来参加资格考的学生以及其家眷。即便早前已经按照网络上的报名进行了日期分批排序,规划了对应考生前来考核的日期,可就算是这样的分批之后,这里每一天这里依然挤满了人。 王眸眸很紧张地搓搓手,看着这人山人海,男男女女,来自联邦各地的各种不同风格的穿着打扮,说道:“我有点虚了,这……几万人吧?真的恐怖,资格考分五天,每天都几万?这他喵的得多少人来考试啊!” 因为今天是来参加资格考,白琉衣因为优异而保送,高考都没参加就获得了最终考核的机会,资格考自然是不用参加了,而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提前就认识,所以她也没有过来。毕竟白琉衣此前去过万渝城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不是秘密,为了不让人联想到什么,他们刻意地分开了一些。他和王眸眸因为新身份也都是低等民,又没有白琉衣这样身份上的顾忌,所以倒是也没太多避讳。 场间因为人浪与酷热而分外炎热,寒续用手扇扇了扇风后,这完全没有半点凉爽的风拍上他清秀的脸庞,聊胜于无地维持着这个纳凉行为,打趣道:“他喵?你现在骂人都这么萌了吗?” “我一直都很萌好吗?” “好了你可以住嘴了。” 寒续调整好情绪和心态,整理了一遍身上的杂牌衬衣,带着他挤过人潮。 人潮人海,密密麻麻,人声都将天空震颤无云,这么巨大的一座广场,也依然被堵得水泄不通,两人的身影便在其中像是两只泥鳅一样滑行着。 这样一座圣地,按道理来说能与之沾染关系的人都该极少才对,然而偏偏每一年前来参考的人数又是何其地多。其实人数众多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因为这样的资格考其实并没有条件限定,只需要有修为就行,换句话说,有品阶就行,所以很多天才也好庸才也好,都会想来试一试。 连其余重点大学都考不上的庸才们想来是来碰运气,要是运气好一飞冲天进入虚门的美梦,他们还是有去做的权利。对于某些天才们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了。 因为很多天才实际上是考上了其余重点大学的,然而却没有去报道,而是选择来这里参加资格考或者最终考核,虚门大学是多给了机会,但是也断了别人的后路,考上了当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他们考不上,他们就面临着进退两难的进地。若是自己本身就成绩优异,名落孙山后一些优异的大学还是会选择接纳,可是若是本身成绩一般,没有考上的话就只有去远低于自己分数水平的高校,甚至,根本没办法念高校。 所以来到这里,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想到这里,寒续对于许多前来这所大学放手一搏的考生,倒是有了不少的敬佩之感。 “来来来,这里坐。”王眸眸看到有几根椅子空着,连忙拉着寒续过去坐下。太阳光毒,晒得两人都口干舌燥,王眸眸不停地舔着嘴角。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号,到第三考核处报道。” “第两千三百六十号,到第四考核处报道。” “……” 他们过来已经稍微偏迟了,考核早已经开始,一件件临时搭建的活动棚里,密不透风,便是考核点,而一眼望去就有一百个之多,外面的电子提示器正在进行不断地报道提醒,一位位考生便循着通知朝对应的考试点飞奔而去。 寒续瞅了瞅提前打印出来的标号,道:“我是六千八百八十一,你是七千四百八十二,按照这个速度,快轮到我们了。” 王眸眸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用湿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人进人出的棚子,点了点头,“几十万的资格考,最后只要差不多一万人左右,他们是怎么在进行筛选,这么快?” 考核一共分两次,就是资格考和最终考,资格考筛选出来近万的考生,与保送生以及高考考取生们一起参加最终考,现在所进行的自然就是资格考。然而目前看起来,这样的考核似乎并用不了多久,很短的时间里就看到人去人回,短的几乎是前脚进去后脚就出来,时间长的,可能也就几分钟左右就再提示下一位进入。这让两人都有些好奇,这资格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考核方式,能够做到这么迅速地就挑选出来可以参加最终考核的天才? 寒续想不出来,不禁摇摇头,他目光很是好奇地看着这一个个白色的棚子,同样有些期待来自虚门的测试方法。 王眸眸按捺不住,道:“我去找两个人问问看?” 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在忐忑的等待着,而望着考试完毕从棚子里出来的考生,便有许多和王眸眸一样怀揣这样想法的考生们纷纷急切地围了上去,争先询问考核的内容。 “不用问了,不一样。” 不等王眸眸起身,一位穿得很是可爱的女孩儿,也是参加本次考核的学生之一,她便已经对着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询问的考生,傲气凌人地说道:“我前一位进去的,和我一样是玄卡派系的,不过他的测试内容是两位老师对他问问题,而我进去,却是进行玄卡操控。我出来后去了解了其余五位考生们考核的内容,没有一个人是一样的。所以你们别指望着提前询问出考核的内容,作为捷径。这种小聪明要是都可以奏效的话,虚门大学,也不是虚门大学了。” 有人意外,脸色一白道:“什么?都不一样?” 也有人释然,“也没错,虚门大学的测试,怎么可能会让人有这样的空子可以钻?” 女孩语气愈发地鄙夷,道:“呵呵,自身实力才是王道,投机取巧都是庸人,你们现在有闲心去想考试会考些什么,平日里怎么不想想怎么用功?” 都是来参考的人,里面虽然有来做黄粱梦的庸才,但是也不乏真正的天才,怎么可能原因接受这样的侮辱?有人当即勃然大怒道:“你这么嚣张,难道你考上了?” 女孩极是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位戴着独特冠帽,身上还穿着有图腾的外袍,明显是来自西北地区新落行省的男子,道:“我当然考上了!”她秀腕一抬,便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枚天蓝色的精致电子手表,每一位通过初试的考生,都会得到这样的一枚手表,然后学院方面的后续安排也将通过这手表通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女生,居然考上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这个女孩儿脸上略微得意地哼了一声,便一负手,大步昂首地离开了场间,只是因为她穿得可爱与长得可爱的关系,做出这样的动作也非常可爱,让旁观者哭笑不得。 “每个人考得都不一样?”听到这个女孩子说的话,王眸眸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多的考生,考不一样的题,又还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考核,那题一定很精辟,虚门的题库,有那么多?” 寒续微微眯了眯眼,望着那走远的可爱女孩消失在人海的背影,蹙着眉回过头道:“精辟倒不一定要精辟,只要能管中窥豹就行,毕竟大家都是有一定修为的人了,而且高考这个东西,本来也有运气成分。这样的考核,运气应该也会占一部分,所以用随机选题的方式进行考生筛选,难度有高有低,有深有浅,也不是不合理。” 王眸眸“啊”了一声,道:“运气?这是不是太不严谨了?” 寒续伸了个懒腰,道:“我瞎猜的,不过她有一句话倒是所得很对,我们只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有硬实力,那么什么考题都没有问题。” 王眸眸嘿嘿一笑,道:“那倒是。”王眸眸的脸上忽然出现一股谄媚,道:“你刚才一直盯着那个女孩儿看,难怪你对蝴蝶一直不动心,原来是因为你喜欢这种?” 寒续很是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很想一脚踹到他的身上,道:“什么破玩意?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会很难缠。”说完,寒续便开始在这烈日炎炎下闭目养神起来。 王眸眸则是若有所思。对于玄卡他是一窍不通,很多与玄卡有关的他看得便没有寒续那么清楚,但是他明白,寒续所说的难缠,那就是真的难缠了。 寒续的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个女孩,王眸眸当然没有注意到,但是寒续却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因为这里虽然藏龙卧虎,都是联邦最天才的一群人,但是这个女孩子还是一开始就让他感受到了不同于人的浓重危险气息,而在刚才更是发现,她进入那所考核的白棚,前后不差过十秒钟的时间,是他所亲眼看到的时间中最短的。 虽然因为题型不同时间各有高低,但是能够快到这个地步,还是,太恐怖了,恐怖到让他都看不透,而感到略微地顾忌。 寒续摇了摇头,只是一场初试的偶然撞见,便遇见了让自己都不得不忌惮的人物,这场考试,看来远没有那么轻松。 乐观的王眸眸却完全没有他的担忧,手扇着风,长吁短叹道:“寒续,你知道吗?按照小说和电视剧的套路,这个时候要有人出来嘲讽我们了。就是说什么,‘你们这样的货色也能考上?别他奶奶的丢人了!’这样的。” 寒续正在闭目,被王眸眸的话给弄醒之后,不禁看了王眸眸一眼,困惑地问道:“你欠骂,想别人嘲讽我们?” 王眸眸的脸上全是太阳晒出来的汗水,显得很是滑稽,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是想等别人嘲讽我们,然后大家把目光都聚在我们身上,然后我进去参加考核拿到好名次,耀武扬威地走出来,所有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妹子们看我眼冒桃花……” 寒续额头上似乎冒出了几滴冷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眼冒桃花的唯一可能,是她们瞎了眼。” “呵呵。”王眸眸皮笑肉不笑,不过却四处打望起来,想看看有没有不知死活地人真的来嘲讽自己。 不过苦等了好半天,眼见通知考试的号数越来越高,也没见有人来嘲讽自己,他很是恼火,心想难不成老子在自己的人生里还不是主角不成。痛饮一口矿泉水,转头看着寒续,他忽然灵机一动,心神一计,趴在寒续耳边道:“寒续,要不咱俩演一出吧,你嘲讽我,辱骂我,然后我进去再在围观中出来说自己也考上了,装个叉,痛快!这个帅我会耍得比刚才能女孩儿还酷炫。” 寒续被这个人造火炉给热得不行,推开他,面无表情道:“没门。” “寒哥……” “眸弟别闹了,我真的没功夫陪你玩这种事情。”说完,寒续便闭目小憩起来。 王眸眸恨恨地错了错牙,听着数字一点点爬高,他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不帮我。” 寒续闭着眼睛摇头,缓声道:“不帮。” 王眸眸冷冷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六千八百八十一号,第五十八考场。六千八百八十一号,到第五十八考场。” 电子提示音响了起来,寒续默然睁开眼睛,长呼口气,终于是轮到自己了。 怀揣郑重的情绪才刚刚起身,王眸眸却忽然跳起来对着他劈头大骂道:“就你这废物!也他妈想考上虚门大学!” 寒续眉头一皱,脸色顿时铁青一片,而一双双灼热的目光,则投向了自己。 “你个……神经病。”寒续真想一脚踹飞他。 第222章 我的从容 “就你这锉样子,还想考进虚门,做什么春秋大梦!你们说,可笑不可笑,一个南云行省这种被黄旗军占领的不毛之地跑过来的一个,连夜校都没念过的文盲,居然也小蝌蚪跳龙门,癞蛤蟆上厨房!?”王眸眸骂得唾沫横飞。 一众人投来的视线则是饱含热忱。看热闹这种事情,人们永远都不嫌多,只嫌不够热闹,尤其是这种恃强凌弱或者欺凌打压之类的热闹,最是好看。 只是很短的时间里,寒续的旁边就哗啦啦围拢了一大批人,人们只听王眸眸反复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骂,口水都洒了一地,也完全不嫌弃,每个人都饱含期待,看着这场大戏会朝哪一个方向发展。 寒续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一样满脸鄙夷不屑,好像自己欠了他两个亿没还的王眸眸,在所有人这反复看猴戏的注视之中,穿过人群,径直往自己考试的考场走去。 王眸眸哈哈大笑,抬指怒骂道:“怂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虚门是什么地方,你这种草包还想考进去,那老子这种大才不是必须要保送?!” 寒续走着,只摇摇头,假装没听见,他一直知道王眸眸是个神经病,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不是神经病,是有精神病。就算是因为摆脱了之前的烦恼,为来到这里开始新生活而感到高兴,但是也完全没必要干这种吸引不必要目光的行为。 “幼稚。”他忍不住暗骂一声。 不过寒续这淡然而去的背影,落在别人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含垢忍辱,让一些人爆发出大笑,却也让几位比寻常天才更有才智的年轻男女,目光变得赞赏起来。 一位年纪比寒续看起来要大了一点的红衫女孩儿,看着寒续的背影对身旁人道:“你看他完全不被辱骂所动,甚至脸色都没有什么改变,而是一副以德报怨的宽容和坦荡,平日里能做到这一点是大度,但是在这种场合,这么多人甚至全都是同龄竞争对手的地方,别人都不愿意落半点下风,他却还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真的了不起了。” “没错。”她身边那位高大的男生也饱含赞赏地点点头,“不敢还击是怯懦,不想还击是真的心胸宽阔,这个人,只怕不简单,我们,小心为上。” “不如过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考上?”女孩来了兴趣,提议道。 “好啊,我也正是这样想的。”男孩欣然点头,而随着他们两人走过去,一群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也朝着第五十八考场走去。 虚门大学每一年最终录取的学生,是三千人左右,而每一年前来参考的人有却有几十万,第一轮只通过一万,而这一万人再参加第二轮即是最终轮的考,来角逐最终的名额。只是第一轮,淘汰的比例都极其之高,其中滥竽充数的人,也几乎都被淘汰光,所以人们才会越发好奇,这个胖子所说的什么,这个人是小蝌蚪跃龙门,到底能不能跃成…… 诶?那个胖子人呢? 人总喜欢看热闹,王眸眸一溜烟不见了也不影响人们看热闹的热情。瞧见人们一窝蜂地聚在了五十八号考场的门口,一位位还没有参考或者已经考完的考生纷纷聚拢了过来,人数越来越多,很快便近乎上百人,而这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瞧见一群人聚拢到五十八号考场外,主持考场秩序的几位志愿者学员便前来将他们拦住,不让他们靠近。 “这是在看什么?” “有一个考生羞辱里面这个考生,说他癞蛤蟆想上厨房,不可能考过第一轮,把这个考生骂得狗血喷头,虽然我也没搞清楚是具体怎么回事,可是我就是想要过来看看……” “还有这种事?” “瞧瞧呗,我也想看看结果,当个笑话看或者当个热闹看嘛,反正无聊。” “……” 寒续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聚满了人,而且聚集的人还在不断地上涨,他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在了这场考试之中。 推开门进来,这房门便自动关闭,棚子里面因为空调很是凉快适宜,让人身心愉悦,寒续因为的神经也能稍微松缓一些。 这棚子里面很敞亮,约莫也就一百平方,其中间有三个独立成电话亭一样的封闭空间,外观上一模一样,而后面,则还有一长长桌,上面有些别样的东西。 寒续看到了一只盘踞在桌上的黑猫,想来是新生派系——兽臣系的考试题目;旁边几盆泥土,和几颗丹药,应该是和灵药系有关;然后还有一张运算之后的卦象和一根他叫不出名字的黑木,想来分别就是卦系和巫系。 不同的考生进来,进行对应的派系考核,然后再更换掉考核后的题目或者方式,应该就是这次考核的运作方式。 寒续本以为在这个时代里,就算是进行考试应该也会和电子挂钩,在电脑前面答题就好,没想到学院居然会摆放实物。 坐在门口的男老师也是场间唯一的考官对他笑了笑,寒续这才注意到了老师的存在,连忙躬身致歉。老师微笑着从他的手里接过了他的报名号和证件,说着不必在意,然后便在电脑上进行身份的检查校对。 有了之前的使用经历,对于这一切的进行寒续已经可以做到毫无波澜,身份上的问题,他清楚全然不是问题。 不过此时看着这位老师的脸,他不禁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因为这张脸,他看在眼里却发现始终没办法看清楚,总觉得,有种异样的模糊浮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 寒续很清楚这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这是对方精神力太过强大,已经足够干扰自己感官的表现,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达到……高师境之上的宗师境才行。 整座万渝城,都看不到一个高师境,而面前这位考官,便是宗师境?! 这相当于什么?自己活了几十年都没碰到过有钱人,结果一出门到另一个城市,遇到一位卖烧烤的便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虚门大学,居然卧虎藏龙到这个地步了?! 寒续陷入了深深地震撼之中。 “你不用去惊讶什么,高校立校的根本就是源源不断的学生,选取学生是一家高校最重要的事情,虚门不同其余学校,有自己的考核,来的人也非常多,要最大程度追求效率,学院里面强大的老师们便需要亲力亲为。我是玄卡系教授堂的教授之一,也是你们这一届的玄卡系副主任之一。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在看电视,学院里面随便派的几个食堂做饭的大叔来监考,而这大叔就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巅峰高手,我虚门,还没有可怕到这个地步。” 这位老师猜透了的他的想法,翻阅着电脑弹出来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 寒续这才松了口气,尊敬地垂头道:“主任好。” 这位中年男老师笑了笑,抬起头来,正声道:“寒续,南云行省人?” 寒续点点头。 “我的精神力刚才感应了你的精神力,并且对你进行了无伤害的干扰,所以不必担心现在的异样。你看不清我的脸,但是却能够保持清醒,证明你的精神力很强。只是初步感知,也知道你修炼过玄卡一道,所以,你是来考玄卡系的?” 面对一位宗师境,寒续完全就是一只随时就可以被踩死的蚂蚁,自然没有玩弄花腔的本事和必要,于是又点点头。 “你的精神力里面有一股很明显的灼意,应该惯用火属性玄卡所导致,你是火属性玄卡师?”宗师境这样的大能,可以做到这一步寒续很清楚,在已经明白了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寒续对他能轻易说出自己身体的很多信息,也不足为奇。 因为自己尤其喜欢火属性的缘故,精神力里面留下的火属性烙印,已经遮蔽了其余的属性痕迹,除非自己展露出自己的全属性天赋,哪怕是泰斗境的玄卡师都没法发现这一点,寒续同样是清楚的,这也是他敢大胆前来的原因。 毕竟全属性天赋,全联邦屈指可数,会成为出卖他的信息,灭世主的确是死了,可是当活人出现的那一刻,灭世主,就可以没有死了。 这是预计中的结果,寒续还是点头。 “好,除了玄卡系没有什么派系要附加了?我提醒你一下,多选择一个可以做到的派系,会让你被录取的概率提升很多。” 寒续很笃定地摇头:“没有了。” 万渝城寒续两道同修,南云行省昆乌城的寒续,只会火属性玄卡。 “那好,你的考试开始。你的面前有三个门,自己选一个进去。” “好,谢老师。”寒续深吸口气,站到了这三扇门的面前。并没有仓促选择,他知道,随便挑一扇门进去,就和刚才老师对自己精神力进行的感应一样,同样是考核的一部分。 看着寒续这么自然和干脆,这位主任不禁感到了一丝暗赞,这样的考核自然鱼龙混杂,天才甚至是碰运气的废柴数不胜数。对于考官来说总面对这些货色,实在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尤其是一些考生因为自己缺少悟性总是问东问西。而这样的考生虽然大部分都被淘汰,可是依然很让他烦闷。此刻这个年轻人只是回答自己问题和道谢,没有半点多余的话,只从这一点来说,倒是显得很优秀。 有一些考生很是心急,不等自己问完,直接报完了自己的信息然后完成考试,虽然在时间上很短,完成速度上很快,自己也不会在这一点上扣分,但是对于一位老师来说,还是不太喜欢这种不够礼貌的学生。 所以寒续在他心里,已然加分不少。 “精神力强大,悟性不低,火属性玄卡应该也有不小的造诣,礼仪不错。”老师已经提前对寒续进行了判定,微微记住了这个名字。 ……寒续并不知道老师是在怎么想,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三道门,站在这三扇门前,在短暂的沉吟之后,目光移到了从左到右的第一扇门上,然后推门而入。 并不宽敞的空间里面只有一个操作台,台上果不其然,放着三张玄卡。 “开始之前,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第一个门。”老师手撑到了头上,其脸庞在寒续的目光之中渐渐清晰。 寒续转过头,看着老师这张四十多岁,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帅气的男子,恭敬地说道:“因为,这三个小房间后面载物台上摆放着其余派系的东西,想来是其余派系对应的考核题目,那这三个房间里面应该就是如今武卡械这三大最强最壮派系的考核内容。老师让我随便选一个房间进去,就是想要学生成功选中需要参考的玄卡考核的房间。” 老师点点头,麻木地问道:“是这样没错,那你,是怎么选中的第一扇门?” 寒续道:“我感应到了这三扇门后面,第一扇门后面有玄卡气息。” 老师脸上不露神色,心里,却是大失所望。 玄卡师熟悉玄卡,能够感应到玄卡的气息,械师能够感应到战械的气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放到别处,这个解释也是绝对的合理,因为,这就是合理的结果,然而在这里,却是绝对的不合理。 三个房间里面的确分别对应的是三大派系的考核内容,可是,这三扇门内里却是断气石加上现代科技打造而出的隔绝门,房间的墙壁材料也是一样,所以这房间可以完全隔绝玄卡与玄卡师之间的感应,也可以完全隔断任何一个派系以及其武者的感应,根本不可能存在有人能够做到所谓的感应,然后成功选中对应的房间。自己这宗师境,甚至是泰斗境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况这群低等品阶的年轻学生? 考核已经进行了两天了,前两天加上今天,大家考得虽然大部分都不一样,但是形式上还是有诸多相同的。此前有很多进行此题种考核的考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选中了的,也是给的这样一个答案。虽然运气的确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也认可别人的运气,不会因此就淘汰掉学生,但是明明是自己运气好猜中,却要给这样一个装象而全然谎言的回答,不得不让他失望透顶。 寒续接着认真道:“我感应不到卡纹与玄卡的气息,但是,我从老师身上感应到了玄卡的存在。” “哦?”男人心里陡然一颤,然而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说说看。” 寒续:“老师你是玄卡系的主任,在老师心里,玄卡派系便是世界最强大的派系,是世上最至尊的力量,所以学生猜它,应该是在第一个房间里面,第一,第一位的第一。” 老师微笑起来,道:“那你为什么不猜中间一个,要知道在江湖里面,正中间的,都是龙头老大。” 寒续摇头,很是平缓但却十分笃定道:“不,老师,它一定不是中间这个。” 老师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老师我来自贫民区,我想老师一定知道这一点,这些考核都是网上报名资料来因人而异而有一定的调整,来监考学生的才是老师你,而不是武道系的哪位老师。老师的问话应该是处于规则,但是你们的调整,也是处于规则。 考题不是故意让人不过的,而是让有能力的人过的,我们贫民区的孩子有很多东西不清楚,但是一些常理却是很清楚的。” 老师挑指道:“继续。” 寒续指了指门,道:“在贫民区,一直有一个规矩,那便是饭桌上最尊长者坐对正门的位置,称为上席。在皇宫里面,龙椅也是正对乾坤庭的正门,在任何一个府邸和大堂上也是一样。 这栋考核点的门很正,但是这三个小房子却摆得有点歪,从而对着正门的不是中间这个小房间,而这第一个房子,才是正对正门中心位置的。所以,学生知道,这第一,当世第一的第一,正对大门居于世间力量首席的第一,一定是老师心中的玄卡,也是我心中的玄卡。” 男子脸上依然不露神色,心里面,却是骤起波澜。 第223章 好难的题 能不能成功录取,并不会因为一个回答或者是某一处表现的好坏,便直接判生死,堂堂虚门大学的考试,追求的是效率,关乎到最终轮的考核,怎么能马虎?所以最终的评判是综合而论,寒续就算选不中玄卡考核对应的房间,其实也不见得会让他淘汰,只是分数高低会有区别而已。 然而寒续从进门到现在的表现,都十分地优秀,优秀这种属性特质,不一定要体现在什么大事上,很多细微的细节,便能够表露出来,而他这一番的回答,更是是完美到了极点,王白虚在这里监考了数天,这类题种,他终于听到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只是完美答案还不足以人动容,真正让王白虚感到震动的,是他这份从容,和眉宇间不凌人但是却异常充沛的自信。像这样的年纪,来参加虚门考核的哪怕只是资格考,大多都是联邦顶尖的天才,大部分都恃才未必傲物可是必然傲人,面前这个年轻人中等一品在地方城池绝对是数一数文的存在,却貌似已经过了目中无人的年纪,而是到了自信而不自负的阶段。要达到这个阶段,需要的是阅历,因为阅历才是能磨平天才棱角的锉刀。 这个年轻人,经历过些什么? 王白虚微笑着伸手示意,道:“好了,你可以继续了。” 寒续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抬脚迈进了狭窄的操作间,看向了一尘不染的操作台上的三张玄卡。 面前摆放的三张玄卡都背面向上,让人没法从外观上来判断出其卡纹的属性以及各方面信息,面上又被一层厚厚的玻璃板阻挡,看起来完全是被固定在了玻璃板下面,而玻璃板也镶嵌死了,寒续摸了下棱边,发现根本没办法打开。 寒续看着三张玄卡,正在思索考试内容的时候,王白虚的声音响了起来,道:“玄卡分为制卡与控卡,但是不管是制卡还是控卡,卡师与卡纹之间都有着自己的联系构建能力,这块玻璃板是械派的离晶板,是一种精神力传递的介质,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运用你的精神力,选出这三张玄卡里能用的那一张就行,结束之后告诉我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明白了,谢谢老师。”寒续道谢之后,便闭上双目,手缓缓碰触上了玻璃板,精神力开始注入。 作为联邦武科第一高校,自然也是联邦武科技术顶尖的地方,每一年都有无数新生玄卡或者其余派系的产品从此问世。这块离晶板寒续也是第一次听说,想来应该是虚门大学内部械派研发出来的产品。寒续手碰到上面之后,精神力便毫无阻碍地注入其中,在寒续的感知里面,第一道卡纹的些许纹路,便在他的脑海之中缓缓出现。 初步感知,便知道这是一张陌生到了极点的玄卡。 作为一位玄卡师,寒续的基本功很扎实,很多玄卡就算他没有见过不会使用,但是他也都能够判断出来这是什么玄卡,就算是判断不出来,里面至少也有一些他所认识的结构,然而此时此刻,这第一张玄卡里,却没有半点他熟悉的痕迹,对他来说,宛如一本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天书。 寒续微微蹙眉,精神力开始转入第二张玄卡。 然后,只是很短的时间,寒续便又转向第三张玄卡。 三十多秒的时间里,寒续便干脆地结束感知,慢慢睁开了眼睛,这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满是凝重。 往日他几乎只要碰到玄卡便能判断出来能不能使用,然而现在,心里面却是无比的茫然,一片空白。他之前在万渝城,经常到黑市去挑选玄卡,对于玄卡能否使用的判断上,有不小的心得,虽然当时除了用眼睛看以外,还可以用精神力进行初步的感知,大致地去了解判断,现在只用精神力,在难度上来说是有提升,但是,远不该提升到他让他茫然到现在这个程度才对。 他根本判断不出来这三张玄卡到底能不能用,他的精神力一注入这三张玄卡,便仿佛针入大海,什么都感知不清楚,更别说判断能不能使用了。这让寒续对自己的能力都有了一瞬的怀疑,他咬着手指甲陷入了沉思。 这题……是真的难,寒续心里冒出一道略显无语的判断。 那些十秒钟就出去并且通过考核的人,是有多变态?寒续想到那个可爱女孩的背影,心里面,不禁浮现了一丝无关畏惧的警惕。 ……王白虚看着他陷入沉思而焦灼的模样,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丝的微笑,比起前面的几抹笑容,他此时笑容里要略微得意一些。寒续所并不知道的事情是,他本身的考题不应该这么难才对,甚至纵观本届的资格考试,都不应该这么难才对,然而当他刚才答出了自己是如何选中对应的考核室的时候,自己便将他的考题难度进行了调整,变成了现在这么难。 寒续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做出来才行,咬了咬牙,再闭上双目,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邻近的几个考点都已经进行了好几位学生的考试,而这五十八号,还停留在寒续一人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外面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有了两三百人,在这茫茫的巨大广场上面,形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他怎么还没考完?” “这是有多蠢?我朋友初等三品的跑过来碰运气,也五分钟就出来,他还没出来,是不是被难得昏迷在里面了?” “这也太慢了,我前面看记录,最久的也就十一分钟,他都十五分钟了还没动静,虽然题目难度确实不太一样,但是慢成他这个样子,也打破了今年资格考的记录了吧。” “但愿他是在思考解题而这么久不出来,而不是被难倒了非要死要面子赖着不出来。” 外面议论纷纷,本来只是保持中立,想看看这考生和那个胖子到底是谁打谁脸而聚拢在这里的学生,不禁也对寒续大为失望。 “怎么可能是死要面子硬撑,老师们看到这种情况是会直接踢人出场的,不可能允许人硬撑,他应该是还在思考吧。”也有明智者说道。 “思考,可是按照题型情况,十五分钟都没结束……这,也太丢人了。” 外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因为隔音板存在而宁静得发丝落地都能入耳的考场中,这因为王眸眸神经抽风而变成人们口中主角的寒续,脑海里却只有玄卡。 他不愿意放弃,这题是难得可怕,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关于玄卡碰到过的最难的情况,凌风神纹是思路上的难,那么这三张玄卡的卡纹,则是单纯的纹理构造上的难。 但是,他还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做出来。 题是给人做的,只要是给人做的,就是可以做出来的,没有哪个学校会把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的题拿给学生做,寒续很确定这一点,这也是他愿意坚持的理由。 他浑然其中。 王白虚也静静看着他浑然其中,默不作声。 根本没办法理清楚的纹理在寒续的脑中不断地浮现,又交织,变成一团复杂到让他脑袋昏沉的乱麻,然而他还是在坚持看看,能不能将这一切给理清楚。 时间滴答滴答。 ……继续一段时间忘我地感应之后,寒续无意瞥一眼墙上的计时器,这才恍然回过神,自己感觉茫然无时,而实际上,自己已经在这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了。 “都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了他都没有半点头绪,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时间会过去数天数夜,然而这里是考场不是自己万渝城的地下室,自己这样做是在白白浪费公共资源,而且还不一定能得到结果。他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心中干脆做出了了断,脑海中的乱到他连线端头都没找出来的三团乱麻从他的脑海缓缓散去。他的脸上挡不住的落寞,转过身对着王白虚歉然道:“老师,浪费您时间了,我做不出来。” 王白虚的脸上依然是无喜无悲,一副神仙道人不为世间千百所动的模样,不知道对这一切他到底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只是平静地颔首道:“你觉得你多久可以做出来。” “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去翻阅资料,只能这样进行感应的话,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可能也不止几年,十几年,也可能一辈子,我不敢确定,没有把握。”寒续如实地说道。 王白虚点了点头,依然不做评价,只是在电脑上进行了选定,然后,把一块电子腕表递给了他。 “你通过资格考了,恭喜你成为最终考核考生的一员。关于考试的后续安排,会通过电子手表传达给你。这个地方没有互联网络,只能通过这块手表连接到学校的局域网,你与其余学生之间的联系,也可以通过这块手表来进行。” 这场山脉中的考核,仿佛于世隔绝,像极了小说中的宗门考试,不过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具体的,寒续也没办法说清楚,只能自行体会。 寒续并不意外地接过腕表,躬身道谢。他这个时候去装什么欣喜和惊讶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好,而自己虽然是没能完成最终这道题目,但是通过这道考核应该还是没问题。 瞧见寒续脸上的平静,王白虚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出去吧。” “老师,学生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寒续斗胆道。 “问吧。” “这三张玄卡,都不是问世的玄卡是吧?” 王白虚又微微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之后,便示意他离开。 寒续颔首,再道谢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这间棚子。 瞧见他离开,王白虚却并没有急着去呼唤下一位考生前来考试或者候考,而是靠在了旋转椅上面微微眯起了眼睛,把双手叠加放到自己小腹,这双睿智的眼睛里面,泛着淡淡的欣喜。 一位二十多岁,模样姣好,皮肤白皙,带着一副黑框眼睛,显得书生气十足的女孩从他背后的操作间里面走了出来,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研究生导师,问道:“导师,为什么你要突然加大难度?把这最难,难到他们这个阶段的学生根本做不出来的题给他做?这里三张,两张是五星玄卡,一张是六星玄卡,这都是前两年的研究生课题,在资格考试的题库里面,这并不是备选题目。” 第224章 了不起啊 王白虚微笑了起来,身子微微扭着椅子,翘起了二郎腿,说道:“因为他很厉害,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学生都厉害。” 女学生不明白,不过还是顺着王白虚的话问道:“老师您喜欢他?” “厉害的学生谁不喜欢?”王白虚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盯着显示屏幕上的“寒续”二字,目光中的意味变得深长起来,“就从考试的表现来看,我在他身上挑不出毛病。能够用正确的思路选中正确的操作间,他是今年唯一一个成功的学生。” 女学生更加不理解了起来,说道:“老师,既然你喜欢他,那不是应该降低难度,让他更轻松地通过考试才对?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地刁难他?把大部分学校里研究生都搞不明白的课题,给他做?” “哈哈。” 此前面对寒续始终不表露情绪的他,在自己真正的宝贝学生面前,却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欣然道“凭他的表现,最后的感应那题不做我也会放他过考核,因为我知道原有的那道题目他一定没问题,所以我就像做一些改变。也就是因为他太厉害,所以我才要把这道题库里根本就没有的题,拿出来给他做。 他肯定以为题就是拿来让学生做出来的而决心苦战,但是我偏不,我要的就是他做不出来。” 女学生秀眉一挑,这才明白了导师做这一切的用意,微笑道:“老师你是觉得他太厉害,把原本备好的题全都完美解答,煞了您这个出题人的威风,也担心他太厉害,解出了难题从而小瞧了我虚门大学出题的水平,所以才故意给他难题让他受受挫,摆正自己求学者的心态?”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说全。”王白虚白了自己的学生一眼,“你的确很了解我,但你只说后面半句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挑明煞了我出题人威风这件事?!” 女学生连忙一笑,连连道歉,“学生知道错了。”好看的皮囊微笑着承接导师的意思,心里却在腹诽,自己这位可爱的老师,一把年纪了,可真是幼稚…… 王白虚则是看着屏幕,牢牢记住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 外面挤满的考生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看客已经走走去去了不少,不过还保留着二十多位考生聚集,看到寒续出来的时候,立即一片骚动,烈日下面恹恹欲睡的一群人立即来了精神,并且远处的一些刚才散去的考生,也连忙汇聚了过来。像是在迎接,某位大英雄凯旋。 “我去,这小蝌蚪终于考完了?” “这也太久了。” “结果如何啊?”有人吆喝起来。 “恭喜你啊,我以为十多分钟的答题时间,你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没想到你居然考了一个小时!你可是今年目前为止,甚至是这十几年来考得最久的了,等我回城区,就把你的事迹发到网上,每年这么多人关注虚门大学的考试情况,这位兄弟你一定能掀起不小的热度。” “……” 寒续才走出来,便看到外面居然汇聚了这么多人,而口口相传显然一个个全部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全部都饱含讥讽或者是好奇的目光瞧着自己。姑且不说自己结果如何,只是这独树一帜的“三十分钟”考试,便已经足够他们瞧不起人了。 外面的天气很炎热,习惯了棚子里面的适宜温度,再到这炎炎广场,寒续不禁有些不适应地抬起头,心里面咒骂了几句王眸眸之后,抬起手遮挡着视线,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 这一言不发,仿佛没看到众人在此,也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举动,让场间看客都为之怔住。 自己这么一群人等候在这里,他居然是连看都都多看一眼,对于自己们的嘲讽更是如此无动于衷地离去? 人们兀自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怯懦到这个地步的人? 不过那对一开始便对寒续投以误会的欣赏神情的男女,此时此刻看到寒续这份从容与淡然,面对嘲讽毫不动容的风范,却是不禁更为欣赏起来。 “有大将风范啊。” 那一开始便对寒续包加赞赏的红衫女孩,看到了寒续遮阳的手上貌似不经意露出的手表,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他手上……戴了虚门的电子腕表。” “嗯?”一群人纷纷投目而去,“我去,还真是!” 这腕表是虚门独有,只有获取了最终考核资格的考生才能得到这块腕表,而他居然拿到了?考了足足一个分钟,却还拿到了? 虚门没有说过他们评分的标准是什么,但是绝大多数学生都把时间长短当做了标准之一,三十分钟的考试已经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成绩,他却是成功通过了考试?! “他居然通过了考核?!” 一众人纷纷惊愕在了原地。 “那个胖子呢?”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喊了起来,“他不是人家根本不可能考上么?人家怎么通过了?” “对啊,那个胖子呢?” 众考生们正在好奇的时候,在一位成功发现王眸眸身影的考生大喝的带动下,便转头看向了后方,只见也已经考试完毕的王眸眸正和寒续站在了一起。 “怎么样,你这酷,耍得帅不帅?”王眸眸乐呵呵地说道。 寒续皮笑肉不笑地骂道:“幼稚。” “哈哈哈,跟你说,我也考过了,我的题目是战械拼装。你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虽然他们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一定能进虚门去,可两人都成功通过第一轮考核,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寒续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太热了,回去再跟你说。” “好,心情好,休息去!”王眸眸笑着说道,而后两人并肩离去。 瞧见刚才破口大骂的两人此时居然结伴而行,人们纷纷一怔,红衫女子则是望着寒续的背影,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敬仰,替大家道出了一声感慨:“面对恶人的公然辱骂,却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好大度,好风范,真的,了不起啊。” 第225章 年轻人们 大学生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朝气蓬勃的力量,而每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都注定在不久之后会成为联邦甚至是全人类的中流砥柱,虚门大学作为第一高校,来参加考生的学生当然基本都是天才,天才不问出生,这里面自然人级高低全然不一,有低贱的七等民,也有高贵的王侯贵族。 因为这种滑稽可笑的误会而能够得到这里部分人的赏识或者是关注,对于默默无闻的低等民学生寒续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而寒续手里那电子腕表才能连接到的学校为考生们建立的临时论坛里面,已经开始讨论了起来本次考试的著名天骄,当然也有关于今天有一位考生,考了史无前例的一个小时的事情。 …… 虚门大学是联邦第一武科大学。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虽然不至于兴武衰文,可是武,这唯一能够捍卫人类存亡的力量,社会地位还是超然于文之上,所以联邦第一武科大学,便就是人们心目中的联邦第一大学。 与这所第一大学沾边的人或物,当然都以这第一大学为荣,所以庞大的义遵山脉中,虚门所雄踞的那一片巨大领域,便被称为虚门山域;甚至,义遵山脉在许多人的口中,都被称之为虚门山脉。 由此可见虚门在联邦以及联邦公民们心中的地位。 联邦绝大部分大学都是开放式的,可是虚门除外,虚门是一座全封闭高校,甚至不只是校区不准外人进入,就连虚门山域,除了本校的学生,其余任何人也都不准私自进入,否则的话,不只是虚门大学自己会采取逐客措施,联邦也会加以惩罚。所以虚门山域,完完全全是虚门大学的封闭领土,受其任意支配。 为了考试的进行,第一轮考核的考生们,便都是早早地就按照校方的安排住在虚门山域里的环丘陵一带,赶往考试的问天广场,步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环丘陵这片凉爽葱郁的山地上,虚门大学设置的营帐一座接一座,满山遍野全都是,远观而来仿佛这里积淀了一层雪衣,而考生们,便是被安排在了一座座雪白的营帐里面。 被淘汰的考生们,则会收拾好东西,在政府方面安排的协助负责人员的带领下,离开这片山域,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去。 满怀壮志的来到这里,结果却连虚门真面目都看不到,便要落寞回家,天空晴朗,人心却愁云惨淡。 今天是五日资格考的第三天,还有两天才结束,营地里剩下的人,就是还在等待后两日参考的,或者是已经考试结束,成功通过第一轮,在此等待后续安排的学生。而已经考试结束被淘汰的学生们,则是坐上联邦特意安排的大巴,失落地离去。 王眸眸和寒续站在一座山坡上,巍峨山峦的蜿蜒盘山公路就在他们下方。那一辆辆精致豪华的大巴,载着失败的考生们离去,而还有很多的大巴长蛇一样行驶而来,运载其余需要在今日离开的考生。两人的心里都感到一些庆幸,庆幸自己能够通过第一轮的考核,拿到最终考核的资格。 因为考生实在太多的缘故,所以这样的撤离全天都基本不会停止,这几天这样撤离的车队会无时无刻不在行驶,两人就算一直站在这里看,也不会看到这车队的末尾。 也只有虚门大学,才有这个本事让十多万人用这样烧钱的方式进行一场考试了。 “走吧。”寒续转身往环丘陵走去。 走了一会,远远地便看得到这片山域的山包上面全都是白色的营帐,好像长满了一朵朵的白色蘑菇。 失落的人群们,正在依依不舍地离去,其余人们则在营帐内部享受时光,只见一张张玄卡在营帐中间飞舞,而一道道玄卡力量展现,让场间充满了玄卡的玄奥之气;武师们在耀武扬威地练武,械师则在喊叫着比赛拼装。有人在收拾着行囊,有人则在这里四处游走玩耍。整个环丘陵,像极了在外作战的军队大营,而这样庞大的队伍,单从人数上来说,也足以将一座城市夷为平地。 “所以你的意思,这第一轮的考试的具体情况,会关系到第二轮考试结束后的情况?”王眸眸陪着寒续走入他的营帐里面。 营帐里面一共有四张床,其余三张床都已经空了,寒续的三个临时室友在前两天已经淘汰完毕,离开了这里。寒续径直来到了最边上自己那张床上,颔首道:“应该是,没错。” 王眸眸在他旁边坐下,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考得很严谨。”寒续剥了一个橘子,分给王某慕一半,漫不经心地说道,“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不经意地选择都是考核的一部分,严谨到这个地步的考试,很明显的一点便是,他不可能只将一次考试作为最终的判断依据。” 王眸眸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 “不过我也很期待。”寒续笑着道,“之前,除了制卡这个怎么我都没办法克服的毛病以外,我很少碰到难题,第一轮考核都这么有趣的话,说不定后面的考核会更有意思,先不说考不考得上,有难度,至少有意思。” 王眸眸也觉得是这样,跟着点头,透过营帐的塑料窗户看着外面的状况瑰丽的景象,颔首道:“对啊,难的话大家都难,我最喜欢克服困难了哈哈。不过,就今天在考场那一会,都看到了不少强敌,这场考试,只怕是不容易。” “加油。”寒续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来自南云行省的草包,你也加油。”王眸眸哈哈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顾起前不久在万渝城的所作所为,所经所历,两人多少又有些恍惚,而若不是碰到白琉衣这个保送生,他们两人想必也不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凭借高考分数他们根本望尘莫及之地。 真是,造化百变,捉摸不定啊。 …… …… 今天已经是考试的第五天。 资格考所有的考试已经在今天正午的时候结束。 接近二十万考生的考试,在五天之内全部考完,是何其恐怖的一个速度?已经算是一场浩大的工程,而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完成这样艰巨任务的,恐怕全联邦也只有虚门大学了。寒续对于这所传说中的大学不禁抱有了更高的敬畏之心,看向远端那所他们至今还没能一窥真面目的校园,也怀揣了更多的期待。 无论是来碰运气还是满怀雄心的天才,总共近二十万人参考,而资格考只录取一万人左右,比例如此低的考试,大批的考生自然都会落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悲,而这所有的悲伤,随着资格考的完全落幕,也被渲染到了极处。 “我放弃了去晨都大学就读的机会,来参加虚门的考核,现在资格考都没有通过,我应该怎么办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小女孩一样直接痛哭出声。 “我不一样?我本来是我们区的第一名,满腔壮志来参加虚门的考试,结果……啊!我不想活了!” 从中午开始,营地里漫山遍野都听得到这样哀嚎的声音。 寒续却没有被他们的悲伤所感染,不以为意。 选择,是人做出的,既然没有人逼自己做出前来参考的选择,那么就没有资格因为没有考上而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走上这与联邦作对的极徒路,多少人因为自己而死,最亲的人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最爱的人都全部消失在自己生命,寒续也都必须去接受,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后悔,一切就是怪自己,那自己就必须一辈子来承担做出这个选择而迎来的责任与代价。 而且,他还要继续走下去。虚门,只是一个跳板而已。 所以看着这些落榜考生们的眼泪,他愈发地觉得他们被淘汰都是应得的。只是他没有资格去强加给别人什么自己的看法,所以,自己心中透彻就好,也不给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伤口上抹盐,去说教什么。 随着几个小时忙碌,在政府派下来的协助人员的带领下,剩下的所有被淘汰掉的考生都被带领着离开营地,原本十几座山头上面满山遍野都是营帐,现在,却只剩下稀稀两两的数千个营帐,虽然依然磅礴,但是比起前两日的景象,显得还是要悲凉太多。 太阳西斜,余晖沉沉,有一些通过考核的女学生带领着志愿者们开始拾捡场间留下的垃圾,而一些人学院方面的学长学姐们则前来帮他们拆卸多余的营帐。 看向这些学长学姐们的出现,他们身上精致的虚门的作战服,所有的考生们心中都带起了浓浓羡慕与尊敬。他们都是和自己们一样,从考生一步步走来,最终才进入了这所大学,作为全联邦第一大学的一员,他们自然也是联邦最精英的人才,所以投向他们的尊敬的目光,也都真挚无比。 “你们不用太紧张,只要自己平日里有够努力,那么无论学院怎么考试,你们都能够完成。”一位师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傲意,说起话来,似是勉励,不过也有不经意的傲气在其中。能成为虚门的弟子,比直接成为一个高等民,还要让年轻人感到荣耀。 “谢谢学长。”几个女考生带着极度崇敬的心情,向这位学长围拢而去,帮他拆卸营帐。 男子笑了笑,很是享受这种群星捧月的滋味,尤其都是如花似玉的女生,对着其中最美的一位微笑地道:“我是大二的,也是学生会的副主席莫睡冰,是本次学生会志愿者活动的负责人。你们都是通过了第一轮考核的人,好好加油,如果考上成功了学院,想进学生会,可以报我的名字,到时候我亲自带你们,到时候不敢说你们一定能进入学生会,但是基本没太大问题。” “啊,谢谢学长!”一位位漂亮女生眼睛里,立即眼冒桃花,那位被学长目光温柔笼罩的女孩,脸上更是立即起了两抹云霞,心里小鹿乱撞。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学妹们好好加油,我渴望在虚门的校园里,遇到你们。” 王眸眸躲在一个营帐后面,看着学长泡学妹的场景,恨得牙痒痒,心里在想,自己成了学长明年一定也要来当志愿者! 也不禁开始感慨,为什么全天下的妹子都像蝴蝶一样就好了,自己也不用辛苦地去想当不当学长这件事了。 ……暮色将要完全消失的时候,在营帐前方领回来学院方面提供的晚饭,寒续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吃完饭收拾完垃圾就坐在床上闭目冥想。 九点钟的时候,王眸眸突然慌里慌张地冲进了空荡荡只剩下寒续一人的营帐里面。寒续的几个临时室友都已经被淘汰了,比起前两天的景象,多少显得有些凄凉,不过没其余人可以影响,他怎么喊叫也就都没有关系了。 “寒续,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王眸眸连忙跑过去帮寒续收拾床上的东西。 寒续睁开眼睛,问道:“什么?” “你没看电子手表吗?校方通知说第一轮考核已经完全结束,请所有获得最终考核的学生今天十点前到翡云丘去集合,关系到后面考试的事情,那边已经布置好了营帐,这边不住了。” “好。”寒续连忙翻身下床,背上行礼走出营帐,只见外面已经是月明星稀,营帐基本全都已经空了,两人连忙朝着远处远处最后的一小撮队伍跑去,翻山往赶往翡云丘。 第226章 星空下虚门山域 寒续和王眸眸趁着灯光的照明,连忙赶上了这车尾的队伍。 山路蜿蜿蜒蜒,两侧满是蟋蟀声。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流萤,雪花一样在空中不断飘荡,于草木之中来回穿梭。盛着月光的叶脉在年轻人们的走动带起的动静下,上下起伏,似是对着这群骄子们点头赞赏。 能够通过虚门的资格考,毫无疑问是一件万分令人自豪的事情,足以成为整个人生的谈资,没人能抵御虚门大学的荣光,只是这份自豪有的人表现得明显,有的人表现得隐晦罢了。 此时此刻被淘汰的人全部离去,只有获得了考取的资格的人们还聚在一起,行走在星辉底下,踩着虚门的土地,顶着虚门的光芒,群雄汇聚般的豪情加上此刻的景象,让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披上了虚门大学的荣耀,每一个人都渐渐意气风发起来。 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留着短发的女孩开始轻声哼唱起来神风联邦一首首著名的歌谣,美妙的歌声在山腰徘徊,宛如给夜色披上了一层纱衣,微风都变得轻灵。周遭的人都静静听她唱着,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 几只夜不寐的飞蛾在头顶上面飞舞,寒续的脚步也越来越轻盈。 “诶,是你?” 唱了三首歌之后,转过头,这女孩一眼就看到了寒续,短发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地精巧,而她的脸上满是微喜的意外。 突然而来的一声,让寒续心里先是对自己灭世主身份的条件反射性地警惕,不过打量了她两眼之后,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她也不像是认出了灭世主才会有的表情,定了定心,问道:“你认识我?” 女孩摇摇头,退到他的身旁,和他并肩行走道:“不认识,但是我前两天考试的时候,看到你了。” 寒续愣了愣,一开始没想明白这么多人去考试,她怎么能够记住自己并且一眼认出来,再想起来王眸眸这个神经病做的事情,以及自己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长之后,才恍然大悟,不禁尴尬地笑了起来,“啊?见笑了。” “见笑?”女孩子愣了愣,也没拘泥他这个形容,而欣赏地微笑起来,“你真大肚,他骂你骂得这么凶,你居然还和他做了朋友。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也通过了资格考。” 后面一句,当然是对王眸眸说的。 王眸眸顿时不开心了,道:“我没信心我敢嘲讽他?” 寒续跟着笑了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大家既然选择了这样判断他和王眸眸的关系,他顺势如此就好,南云行省的寒续与川泗行省的王眸眸,总需要一个结识的契机,目前这个误打误撞的结果,貌似不错。 女孩听到王眸眸的话,觉得他貌似也没自己想象得这么凶,对寒续道:“呵呵,不过能看到你们成为朋友,也是一件挺开心的事情。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马莹。” 寒续微笑道:“你好,我叫寒续。” 王眸眸道:“我叫王眸眸。” 马莹呵呵笑了笑,道:“后面要是有什么地方可以相互关照,还有劳两位了。” 寒续微笑地把自己背包里的橘子递给她,道:“没事,在外面多个朋友也好,你是什么派系的?” “哇,橘子,我喜欢,谢谢。” 马莹惊喜地接过橘子,才回答道:“我是巫系的。” “巫系?”一个并不陌生的偏门派系,王眸眸不禁好奇地看来看这个留着短发,看着很是俏丽的女孩子,很那把她和阴烟老鬼或者是万雨溪那样的老巫公老婆联系起来。 马莹注意到他的目光,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禁露出旁边萤火虫一样美丽的笑容,道:“不是每个学巫术的都是老巫婆,不是每一个学卦系的都是糟老头!” 寒续想起来那天夜里,一张卦盘算出来会有血光之灾的青鸾学院姜笑依,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我是……” “你是玄卡系。”马莹打断了准备介绍自己派系的寒续,“大家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可现在谁还不知道你这个考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玄卡系考生呀。” 寒续尴尬地挠挠头,心想那题难成这样,难道其余人就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的题?早知道会被别人这样揶揄,当时说什么也不该逞强。 …… 再又走了十多分钟之后,一片巍峨群山环绕,更为庞大的盆地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盆地之中一座座更为华丽的营帐已经设立好,而营帐前方巨大的空地上面,则已经依序坐满了人,密密麻麻,千百上万。一顶顶强光灯配合上月光,将场间照得宛如白昼,还有几簇篝火,烘托着气氛。 人群簇拥的中间,站立着十来位穿着虚门学院服装的老师。寒续站在山腰上,一眼看到了前两天监考自己的那位玄卡系副主任也在其中,像是外乡遇故人一样的亲切感扑面而来,寒续不禁微笑了起来。 “快快快,就你们还没有来了。”一位学长看到他们这最后一堆人的背影,连忙跑过来招呼他们到这庞大人群堆中最后方的一隅坐下。 “坐下了就打开电子表,服务器方面已经帮你们切整了页面,你们打开就能看到这个页面,然后点击上面的签到。”学长亲和蹲到他们旁边,指示道。 “如果不签到会怎么样?”第二轮考核参与的考生也有一万人,这么庞大的人群,他们又因为来得最晚坐在后面,所以也不怕被最前方老师听到什么,王眸眸很是自然地问道。 这位脾气极好的学长看了一眼王眸眸,也并不生气,笑了笑说道:“每一个电子手表都对应了你们考号,也就是你们本人,如果不签到,今晚的集会就会被视作缺席,有可能直接被剥夺后面考试的资格。” 这么严苛的惩罚,王眸眸眼睛里却是冒出了精光,打开电子手表进行了签到,笑嘻嘻地说道:“虚门就是虚门,一次集会都关乎到被考试资格的问题,还真有意思,比起读书这件事来说,有趣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趣?”学长愣了愣,他来虚门一年多了,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虚门,也不禁觉得这个学弟有些可爱,但愿他后面见识到了虚门的考试之后,还能笑得出来。 “虚门什么都是特立独行,其他高校早就已经开学,开始学习,然而我们还在进行考试,所以对于学校给你们的一切考验,你们要拿出来的也不是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学长对着他们说道,“所以不要放松警惕,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面对后面的一切。” “谢谢学长提醒。”寒续等人一同道谢。这位学长本没必要说这些,一切纯粹是他善良亲和。 “学长,我们晚上聚在这里是在干什么?”刚才唱歌的那个马莹就坐在寒续的旁边,捋了捋干练的短发,探出那张可人小脸,灯光底下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上面仿佛散发出了萤火虫尾火一样可爱的光泽。 学长笑了笑,道:“最终考核的考前集会,每一年都会有的,是关于你们最终考核的一些安排,不过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一定了,因为每一年的考核都不一样。” 寒续问道:“学长,你们去年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呢?” “我们啊?”学长笑着看着他,“去年是按照自己的派系做选择,我是械派的,便是前往的械派系的考场。 考试开始的那天,我们纷纷被关在了全封闭的单人考场里面三天。考场里面像是一个宾馆房间一样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食物也由学校提供,不过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手段,也不准离开考场,仿佛与世隔绝。考场里面呢,有三台完全陌生战械的零件,那就是我们的题目。 题目一共有四个项目,分别就是战械的三十秒拼装、二十秒拆卸、三十秒微偏差使用、以及加分项改进。三天的时间里,将三台根本我们见都没见过的战械全部做到前三项,便算是成功,具体分数的高低会有老师评价,而‘加分项改进’就是提出自己的改进,要是老师觉得合理,也会给以加分,是那些顶尖的天才,争夺前面名次才会考虑的超级项目。我当时,只掌握了两件。” 三天的时间熟悉三台战械,从零开始掌握其拼装,拆卸,以及使用,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情?战械不像玄卡那么明显的划定来分级,但是凭借这几天来对虚门的感受,只是想想就知道这三台战械都绝对不简单。 “这……”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寒续要小一些的男生脸色有些微白,因为他是械派的,所以他很清楚这难度到底有多高,“这也太难了吧?很多几十岁的械师也不见得可以做到吧?” 学长略微感慨地点头道:“当然很难,所以这才是虚门的考试。而且成绩高低也不是靠年龄来评断的,真正天才的人,即便只有十五六岁,也能完全不输七八十岁的人不是?” “学长说得对。”王眸眸笑着拍马屁。 “那玄卡这些其余派系,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考试类型是吧?”寒续提问道。 学长又点点头,说道:“没错,去年是这样的,所有派系都是这样的形式。不过也都是去年了,每一年的考试形式和内容都不太一样,校方每年为了准备这样的考试,都成立得有专员组,就是负责考试的设计。偷偷告诉你们,这些老师可都是学校真正的精英,其中不乏宗师境甚至是泰斗境,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考试的公平问题,虚门的考试,绝对是能让你们完全发挥你们真才实学的。这和文化成绩没有关系,在考场上面,大家的起点,绝对都一样。” 听到学长的话,包括寒续和王眸眸在内的这十多位最后赶来翠云丘的学生,纷纷都感到了热血和期待。资格考是良莠不齐,但是他们这些筛选过来的最终考核的考生,都是绝对的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学长的话并不会让他们畏惧,只会更加斗志昂扬。 “谢谢学长。”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老师要讲话了,都保持安静,你们好好加油。”说完,这位学长便起身退往后方,把空间完全留给他们。 寒续抬头往前方望去,只见队伍的最前方临时砌起来高台上面,王白虚以及另外两位老师一同站了上去,而随着他们上去,一股来自虚门的高远而磅礴的威压之气,陡然压了下来,原本有着低沉议论声的场间立即冬湖一样安静了下来。 王白虚目光平淡而不失严厉地环顾着场间的考生,反是被他目光所扫射过的地方,所有学生都停止了脊梁,神情肃穆无比。 他们清楚,能够站上这个地方讲话,这个他们感受不到境界的人,真正的境界,绝对足够联邦王族和皇族都礼让。而此时此刻能与这样的传奇强者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们也感到了万分的自豪与崇敬。 “同学们,欢迎你们前来参加虚门大学的考试,也欢迎你们,成为本次最终考核的一员。”王白虚站在最前方,手里没有任何的扩音装置,然而话音却清清楚楚地传递到了最后方。 台下立即掌声雷动。 王眸眸摸了摸屁股下的松软草皮,细微的音波拍上他的指尖,转过头对寒续小声说道:“这下面有震铁,械派里面用来传递声音的工具。” 王白虚举起手,示意掌声停止,道:“不用给我鼓掌,这是在浪费时间,这样表面的尊重和迎合都完全没有必要,需要这一切的是别的那些外强中干只注重面子工作的高校,而我虚门,用不着。” 话音落下,场间的学生们都感到了一阵的惊愕,呆呆地看着台上的这位连自己姓名和职位都没有报的老师,在两秒的迟钝之后,心里面不禁翻滚出了更滚烫的热血! 第一高校,果然了不起!三言两语就表达出了对其余学校的蔑视!批判了人类的繁文缛节!已经完全置身在云端,俯视苍生! 一道道目光变得更为敬仰,对着为老师,报以了更敬畏的心情! 看着场间震动而无言的考生,以及王白虚看似落落大方,实际趾高气昂的姿态,王白虚身后两位两大派系的副主任则是微微眯了眯眼,别人可能以为他王白虚说这段话是因为虚门真的特立独行到了连鼓掌都犯不着的地步了,但是他们两人确是清楚,只是因为这个王八蛋自己要装这个骚而已…… 王太虚单刀直入:“时间也不早了,闲话也不多说,今晚将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有一些有关后天最终考试的事情需要当面和你们讲述。” “后天就开始?”一些今天才考试完的考生,脸上的敬畏垮台,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今天才考试完,他们就已经很累,本以为可以多休息几天,结果中间只间隔一天就开始最终考核?那不是会被累死?而且这对于那些先考的考生来说,占了不小的便宜。 听到下面响起了一些轻微的异议声,王白虚被月光照亮的鹰钩鼻轻微地嗤了一声,极是冰冷地扫视着这帮后生,道:“你们有的人今天才考试,可能会很有意见,没有得到长时间的休息,影响到你们最终考核的发挥是吧?” 台下没有人敢说话。 王白虚冷冷地说道:“不用沉默,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有意见,但是,在我们虚门的报名网页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从你报名开始,考试就已经开始’,告诉我,你们报名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网页顶上这硕大的一句话?” “看到了。”台下零零散散地回答道。 “大声点,看到了吗?”王白虚声音一提,半带吼音。 “看到了!”台下喊声整齐,奔雷滚滚。 “看到了就好!”王白虚冷喝,让台下所有人噤若寒蝉,“实话告诉你们,我虚门的资格考进程安排,是按照你们报名的顺序来的,为什么你会比别人少了修习的时间?是因为别人报名更早!进入虚门的心愿更急切!今天才考试的许多人,都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才报名,前面的时间你们干什么去了?!报名的先后就不能是你们考核的一部分?!不去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要对我虚门的安排不满意?!” 王白虚脸上是愠怒之色,话音出口身躯都在微颤:“再告诉你们!虚门的所有安排,包括你们资格考的题目,都是因人而异!都有绝对的原因!我虚门无数老师殚精竭虑,考虑了你们的方方面面,已经给了你们最大的公平! 我们没有人级的歧视,没有王亲贱民之分!不靠高考一张纸给你们定生死!你们之所以会比别人享受得少,是怪你们自己!别人之所以比你们享受得多,是因为他们表现强于你们!没有因哪里来的果?!我虚门会妄加不公?! 积极,拼搏,顽强,勇为人前,勇为天下先!这是我虚门的校训!考试如此,你们中某些人进入了虚门之后,也是如此!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声异议,如果不满意,联邦政府安排的大巴,随时恭候带你们回到你们狗窝!不满意,现在就可以站起来走!” 话语内容振聋发聩,雷霆万钧,让场间所有考生们鸦雀无声,只是呆呆看着这高台上说话的老师。 寒续神情也十分庄重。 这位前两日监考自己面无表情的副主任,让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的东西,看到了这所大学,身为联邦第一的强它之处,看到了,这所庞然大物,之所以庞然的部分原因…… 第227章 神秘的考试? 整片平地,鸦雀无声。整整一万多的考生们,像是全部变成了哑巴,而没有发声,情绪便在心中愈演愈烈,让他们对这所几乎是传说一样的大学,本来所抱有的敬畏,强烈到了云霄。 寒续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马莹,身形明显也都挺拔了许多,这个俏丽而符合许多人心中幻想的青春而有气质的女孩,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来。 王眸眸更是忽闪着眼睛,心里满都是斗志。 一来就给了这么多考生们一个下马威,对于虚门大学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站在后面的两位另外两大派系的老师,也并没有插嘴,在注意到这些年轻而充满热血,还多少有些中二的年轻人们,其眼中反而更为盛灿的精光之后,也都不禁偷偷微笑了起来。 王白虚虽然有时候真像个顽童,但是必须承认,他的方式偶尔也会有奇效。 而当事人王白虚的脸依然冷着,迎着考生们热忱的目光,也依然没有给台下的考生们好脸色,呵道:“没有谁有意见了?” 台下众人考生依然一片死寂。 周遭的篝火柴堆噼啪的声音清晰可闻。 “没意见了,我就继续今天的内容。”王白虚往前探出了一步,视线再扫过众考生。 后面谈及的就是关于后天的最终考核,所有考生都变得更加严肃起来,纷纷竖起了耳朵。虚门大学的录取考试总共就只有两轮,他们刚刚通过了第一轮,还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就必须开始去全身心投入后一轮最终的考核之中。 这,将决定的是他们当中,谁,才能成为虚门大学今天的新生。 王白虚的脸色也庄重起来,正声宣布考试相关:“通过第一轮资格考的考生总共一万零八百三十二人,加上全国各地的保送生一百五十二人,总共一万零九百八十四人,将一同参加后天的最终考核。虚门大学,本届考核最终录取的学生为三千人左右,具体人数要视你们整体的最终分数,再进行筛选定夺。” 听到最终只录取三千人左右这句话,许多考试的脸色都变得更为肃穆和沉重。参加资格考的考生不乏有滥竽充数的人,但是通过资格考的都是各个地方了不起的天才,而一万多位全国各地天才的考试,最终只有三千人能够进入这所最高殿堂,余下的七千人多人,将面临淘汰以及后面颠沛的人生。 这不是一场考试,而是一场全联邦最残酷的厮杀! 没有人想成为那七千多人中一位。 许多考声都攥紧了拳头。 寒续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虽然并不自负,但是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很天才的人物,然而他知道这样一场角逐,自己最终会走往何方,也都完全说不准。 这是一场天之骄子们的厮杀,这是一场诸多媲美林浅音甚至超越林浅音的天才们之间的追逐之战! 感受到下方压抑的气氛,王白虚满意地挑了挑眉头,道:“本次考试的时间维持一个月,具体内容暂时保密,需要考试开始之后,你们自己去摸索。” 一个月?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众考生们意外,尤其是才听了那位不知名师兄给自己们讲述去年的考试总共也就维持了三天的十来位考生,脸色更是非常精彩。 什么样的考试,需要去考整整一个月? 而考试的形式……要等自己去摸索?这是什么个意思?还有这样的考试? 王白虚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语气又微微一提,冷眼相对道:“什么都给你们准备好送到你们面前,那是养殖场,你们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是过年就会被杀来充饥的猪羊,学院里要培养的是能够为联邦效力,为人类和平和拼搏的英雄,而不是只能供在家里面看的含羞草和一叠满是腥臭猪大肠。” 粗鄙的话语,却并没有引起反感,贴切而接地气的形容反而让很多考生面色一凛,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虚门大学果然是培养战将的圣地,与众不同的先进理念,从这一场考试便能略见一二。而经历了前几日的资格考和听到了而今老师的一番话,考生们也都很确定这场维持一个月的神秘考试,校方这样安排的意思肯定不是为了故弄玄虚,自己去弄懂考试的规则,也会是考核的一部分。 “好了,时间有限,我不想再多说教,切回正题。” 王白虚闲话不多说,开始缓声公布考试相关信息:“我下面要说的内容,你们一定要听清楚,因为这就是本次考试的全部规则,我不希望在我讲完之后,你们还对于考试抱有质疑。 最终考核和资格考一样是分数制,总分和资格考分数也一样,而最终录取的评判分数则是你们资格考的分数加上你们最终考核的分数再除以二。你们资格考的分数目前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后台早已经做好了统计,要等到你们完全完成了考试,才最终一起公布出来。 至于没有参加资格考,而直接参加最终考的保送生们,自然有更好的待遇,因为他们具有保送的资格,自然便是超然于诸位之上,所以他们资格考的分数会记为满分。 另外,此前在保送生保送通知发放之后,有过附加分条件,自行选项目执行,完成任务的保送生或者说保试生们,记得到本届的考试处报道,还没有提交任务的,还请赶快,后日考试正式开始之后都没有提交,就算做是作废。” 保送生们拥有着更高的待遇,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众考生们都没有意见,虚门既然保送他们参加最终考核,他们当然都是属于一点头便能直接进入其余重点大学的天才中的天才,超越甚至远远超越他们这些参加资格考的考生。所有人都相信,即便让他们参加资格考,分数也不可能不是满分。 听到附加分,寒续不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此前白琉衣就是打着附加分项目这个旗号,得到了虚门大学的支持,匿名联合了神风联邦诸多名校的二十位学生或者保送生,前往万渝城拿下灭世主,然后才有了那天晚上的围杀。 不过最终他却是安然坐在了这松软芬芳的草地上面,和这位白帝的独女成为了朋友,两人还一起出生入死,研究玄卡卡纹,也才有了后续的凌风神纹,他也才能杀死王刘风,向死而生。白琉衣的附加项目当然是泡汤了,不过寒续有理由相信,单单凭借她玄卡师加武师两道同修,再加上她足够震撼全联邦的超高全属性制卡天赋,虚门根本不可能不录取她。 白琉衣是全属性制卡师的身份还没有传入世间,但是寒续很清楚,虚门是知道并且进行了消息封锁的,若是其余高校知道,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和虚门争夺这位学生,圣土联盟的知道,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的成长。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虚门的做派,他还不熟悉。他也有些好奇起来,白琉衣要是真的将自己抓住,能够加多少分? 想到这里,他更加想念起来那个自从来了黑金行省,为了不被人怀疑和自己分开已经有了快一个月的清高女孩了。她也在人堆里面么?她现在是在干嘛?寒续伸起脖子张望起来。 “本次的考试将会进行分组,你们可以自信组队,不过要求四人一组。因为独特的优势,不少保送生早已经有了交流,也因为考试形式的特殊,所以为了确保公平,保送生之间不准互相联手,只能与其余考生组合。” 虚门大学的确给予了他们莫大的公平,没有给保送生们联手的机会,虚门大学的保送生都是绝对的怪物,要是让他们联手起来,或许这场最终考核就将全无悬念,是他们之间的争锋。 这个规则的出现,也让人们更加好奇起来,这场神秘的考试会是怎样的一个形式。 而寒续则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因为王白虚这番交代,似乎也太简单了一些,似乎还有很多规则都没有交代出来,这样的疏忽,太低级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组队?寒续,你觉得这次考试的形式应该是什么?”王眸眸转头小声地问道。因为是在最后方,所以他们也能稍微胆大些地交头接耳。 寒续看着前方被灯光与星辉照亮的王白虚,直言道:“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会是战斗了。” “战斗?”王眸眸一怔。 寒续颔首,道:“具体的内容不一定,但是听了这么多信息,我猜,应该会和战斗挂钩。” “战斗?”马莹担忧地瘪起了嘴巴,完全没有了刚才唱歌时候的轻松惬意,夜莺一样嗓音,发出了苦闷叹息。 寒续点头,认真地说道:“而且应该不是分派系的战斗,而是混战,因为老师并没有强调派系之间组合有没有什么要求,只说了人数。” “混战?”听到这个词,马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我听说今年的保送生里面,有两大王室的嫡系,有王古一脉和王赵一脉正王的嫡子,也有好多贵族的子弟,其中赵正王的长女——王赵飞雪,已经到了械师中等五品,而古正王的儿子——王古龙,前段时间就听说已经快摸到了武道系的高等品阶的门槛。”马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中等一品的巫师,而且大部分巫师并不擅长直接的战斗,我也不例外,混战的话,我拿什么赢他们?” 寒续并没有去了解太多今年强大学员之类的消息,这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禁眉头挑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连王室的子弟,也都来了。 而王眸眸则是眯着眼睛低下了头,落在别人眼里以为只是寻常的沉思,只有寒续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复杂的东西。 “如果换成其他的考试方式我还有信心,可是要是比拼战斗,很难有机会。”马莹咬着下唇,不甘地摇了摇头。 前来参考的考生,年纪都差不多十七八岁,几位王室子弟当然也一样。在这个年纪就能到达这样恐怖的一个修为品阶,毫无疑问是可怕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可怕,是到了极点的可怕。寒续他初等八品都惊动了万渝城,十八岁的中等九品……放在地方会是何等恐怖?果然虚门大学的考试是龙争虎斗。而作为世上最高贵的那一批人,这些王室的存在,也的确让人惊骇,如此的天赋,的确甩了自己不知多大一截。 寒续吸了口气,感到了震撼之余,却也没有因此丧失信心,转头对这个短发女孩缓声道:“王亲贵族享受的培养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们从一出生接触到的就是顶尖的老师和顶尖的派系知识,比我们厉害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修为和战斗虽有关联,但是修为高低不完全等于战斗力的高低,当年白帝泰斗境九品都照样不敌初入泰斗境的南宫蝠,所以面对他们,也不是一定就不能赢。” “这样说是没错,可是除了远超我们的修为,他们也拥有着远超常人所能及的资源。据说王古龙便掌握有数门联邦极其强悍的武学在身,王赵飞雪更是被称为十年来最天才的械师之一,掌握了至少数十门战械的使用,所以我们之间也不只是修为的问题,在外在能力上也有巨大的差别。 我是中等民出身,虽然有因为天赋而饱受家族和地方政府的培养,并且成功的通过的资格考……但是和他们这些王族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马莹又深吸了口气,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裤腿。 寒续则要想得开得多,因为他很清楚很多道理,影响修为的原因有很多,白琉衣玄卡和武道的修为都还没有迈入中等品阶,并不是因为她天赋不够,而是因为她太天才,精力大多都分散到去制卡上面去。 而自己也杀死过王刘风和许多远强于他的人,他知道很多时候,生死和胜负这种事并不是谁能打谁赢,而是谁能赢谁赢,战斗的力量或者修为的力量除了到达绝对碾压的地步去,那么就不是必胜的筹码。 他缓声安慰道:“没必要多想,像他们这样的天才终究只是一部分,总共录取三千人左右,总没有三千个他们这样变态的王族,所以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一定要打得过他们,只需要能拿到尽可能靠前的名次就行。 而且,虚门所了会给我们公平,所以我想的话,这考试绝对不是传统意义的战斗,毕竟没什么战斗可以打一个月,我想,他们的优势在这场考试里面,未必就是优势。再者说,万一这两大王族和我们组队了呢?” 马莹小脸愣愣,片刻后才转头看着寒续,忽闪着眼睛。觉得他的冷静比起自己,好像一天一地,而她在看向这个他的目光,不禁也多了更多的敬佩,“寒续,你和王眸眸要组队么?” 寒续颔首道:“嗯,不骂不相识。不过还是要看组队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规则限定。” 马莹偏出头,问道:“如果没有,我们一个组怎样?” “我们一个组?”寒续愣了愣。 就是这个时候,王白虚的声音传入耳廓:“组队由你们自行进行,除了刚才说的保送生规定,便没有其余限制。校方提供的签到网页上面会显示未组队情况,最终没有组队成功的,我们会进行安排。明天下午五点之前用电子手表在校方提供的网页上面提交你们的组队考号。” 听到这话,马莹脸上期待变得更加强烈,对寒续继续说道:“在这里我没有朋友,和你们也算认识了,那些恐怖的天才和我组队我是不敢想的,不如我们一个队怎么样?” 寒续微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女孩子也正有意思,而且一定也没有倩文和琉衣那样薄的脸皮,颔首道:“你不嫌弃我这个史无前例的“一个小时资格考考生”就好。” 马莹惊喜地连连摇头,短发飞扬,微笑着说道:“不不不,我觉得你一定很厉害,只认识这么一会,听你的一些分析,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厉害。” 寒续哑然失笑,道:“只希望你后面不要后悔,怪我坑了你。” 马莹笑出弯弯的眼牙,道:“不会后悔!” 王眸眸则用小拇指掏着耳朵,道:“南云行省的家伙,你坑了我的话,我可是会骂人的。当然,马莹,这条只针对他。” 三人相视一眼,不禁同时笑出了声,注意到集会正在进行,又连忙同时捂住了嘴。 而身边几位本想和马莹组队的男生,见到马莹已经和别的男生组队完成,不禁失落地叹气,把邀请的话语咽入胃里。 “后面的事情,将由学生会的志愿者们来组织进行。各位,提醒你们一句,组队的事情事关你们的最终成绩,还请不要马虎。”交代完最后一句,看着已经陷入躁动的考生们,王白虚笑着摇摇头,便和三位老师便一起走下了高台。 学生会的一位位学长学姐们,则开始活动了开来,完成后续的一些布置。也随着老师的离开,场间稍微能放松一些,相邻的考生们则开始议论了起来关于组队的事情。 “你愿意和我一队么?” “我这里有三个人了,我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只差一个人,谁愿意和我们一起?” “我是初等八品的卦师,我的能力独一无二,这样的组队战我最能发挥优势,你们谁愿意和我一组?” 在下方传荡开的紊乱的交流声中,莫睡冰微笑地走上高台,高傲而不失风度地看着场间一个个稚气未脱和朝气学弟学妹们,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学生会的副主席莫睡冰,关于本次考试组队,以及今天和明天的事情安排,由我和你们的各位学长学姐来组织。” 他顿了顿,学弟学妹们仰慕的眼神让他的头颅变得更加的昂扬,一只灰色的飞蛾落到了他的肩膀上,道:“老师刚才已经说了,组队的事情关系到你们最终考试的成绩,还请你们慎重,不要着急。另外我们的一百五十二位保送生,会和你们中的一些人组队,所以,还请不要着急地将自己的队伍凑齐,万一,保送生们愿意和你们中的某些人一起呢?” 场间正在争相恐后低声交头接耳,唯恐组不成功丢了面子的考生们都不禁一怔,看向高台。 第228章 组队 莫睡冰招了招手,包括给寒续等人分享经验的那位学长在列,五六位虚门的志愿者学长便向后走去,将人堆更后方那块一直垂立的红布拉开。 一盏盏照明的灯光随之调动,聚集了过去,考生们也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草地上面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上面竖立了一面面齐人高的电子告示牌,总共一百五十二块,分别显示着一百五十二位保送生们的名字,以及他们分别所属的派系和修为,而这些信息的下方,还有一个提示框,显示着红色边框的“未组队”,便是他们如今的组队情况。 学院内部虽然说是人人平等,但是对于各大贵族也必须给予足够尊重,所以最位于这些告示牌最前列的,便是那两个带着王族复姓的名字。 在瞧见这两个居于最前方,位列至尊的告示牌上,那同样的字体显示,却是要超然于联邦万民的王室复姓,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王古、王赵。 七大王族其二。 有尊敬,有畏惧,也有人饱含战意,同样还有一些男男女女心里攀龙附凤的希冀高涨到了天空皓月一样的明亮。 马莹小声地对寒续说道:“看到了么?就是他们这个两个王族子弟。” 寒续点了点头。 他比王眸眸要更有耐心一些,所以刚才听到马莹说这两位王族嫡系子弟姓名的时候,他情绪没什么变化,但是此刻看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脑海里面掀起来的却是自己一直不曾放下的梦想。 他深吸口气,将自己心里面的一些恐怖想法掐灭,他很清楚在时机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在自己没有强大到足以面对王族甚至是皇族的时候,这些想法暂时不可以出现在自己心里。 马莹并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两个年轻人,就是那离经叛道,身负重罪,在杀死联邦军中校之后已经恶名传遍了全联邦的灭世主,更不知道他看到两大王族嫡系子弟的姓名的时候,心里面是大逆不道到了极点的可怖想法,寒续这深呼吸,她也以为只是因为亲眼看到被这两大王族嫡系直接存在的证据所震撼住了。 在所有考生们的困惑当中,莫睡冰微微笑了笑,将手背负到身后,缓声说道:“这上面如你们所见,是一百五十二位保送生的考号和一部分信息,你们可以更便利地通过这些告示牌来进行了解,谁要是愿意和他们组成一个队,便可以通过你们的电子手表按照考号进行申请,当然,你们也可以组队申请,组成一个强横的队伍,保送生们加入你们的概率也就越大。在你们申请组队的页面上面有对应的提示,如果这一百五十二位保送生愿意与你们组队,你们会收到消息提醒,这里的公示牌便是为了你们清楚保送生们的考号,而且在这上面他们的组队情况一目了然。” “好了,时间紧迫,还请你们各位抓紧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要是想休息的,可以回到你们背面这座山丘的后面,关于你们对应的营帐号已经发到你们的电子手表上面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问你们的学长学姐们。” 莫睡冰抬起头仰望着星空,道:“虚门的星空很美,各位学弟学妹们,学长在此祝你们一切顺利,接下来,是你们自行安排的时间。” 说完,他便走下高台,而这一万多位考试们,失去了前辈们的压制,则立马轰隆隆地爆发开来激烈的交流声,也有恐怖的人潮争相恐后地向着后方的告示牌群跑去。 宛如一场赛跑!争分夺秒! 马莹和寒续他们三人已经说好了组队,所以没有参合进这场混乱到像是在参与战争一样的人群里面,而是背着背包一起退往了场地边缘的杨树林旁。 嘈杂无比的环境声中,即便是这里也显得有些吵闹,不过三人踩着松软的草地,站到了灯月混合光线下的树影当中。没有提出下一步的计划,而是对着电子手表翻阅起来,他要弄清楚关于组队的一系列信息。 首先打开自己的信息栏,上面也是显示着未组队。然后寒续又去熟悉起来这块前几日他都没花时间去了解的工具,看看有没有什么功能是自己疏忽掉的。 瞧见寒续在专注的摆弄电子表,马莹也并不着急,盘起腿靠着杨树坐了下来,认真而平静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王眸眸坐到她旁边,和她闲聊了起来。 寒续很快就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这块电子表除了显示时间以外,其实类似于一台电脑,不过明显被终端控制,他们能够进入的页面,能够使用的功能都属于被限制的状态。比如现在,他们就只能用这块电子表进入组队申请页面,页面里面有一位位考生的组队情况,自己也可以和其余考号的考生进行组队申请,而除此之外,便没法再进入其余任何的网页,除了手表本身的时间功能以外,也没办法行使任何功能。 “表像是被锁死了一样,根本退不出这个网页,估计是要等到明天五点之后,才能恢复。” 五六分钟过后,寒续才结束了对电子表的摆弄,开口说道:“我尝试根据一些显示出来的考号去查阅其余考生的信息,发现无论是保送生还是普通的考生都一样,除了姓名派系和品阶,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学院倒是的确给与了我们极大的公平,隐藏分数这一点就做得很好,因为分数就是一大判断考生水准的指标,而分数隐藏了,就规避了分数高的人相互组队在一起,直接破坏考试平衡。” “派系和品阶都有了不就够了,还要什么别的信息?”马莹抬起头,短发落到耳后,露出柔肉耳垂上两颗闪亮的耳钉,天真地说道。 寒续摇头,反驳道:“不,我说了修为不等同于实力。”寒续垂下手表,看着她说道,“譬如,有一些人显示出来的派系是武师,但品阶不高,因为她还是一位强大的制卡师或者是制械师,或者他还可能两道或者三道同修;而且有的人品阶不高,但他有着什么强大的手段,能让他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而这些都是与战力直接相关,所以品阶这个信息,对于组队的需求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要是虚门的网站上面把我们的信息也全部披露起来了,或者我们可以自行在网上披露我们的更多信息,那么这场组队就会很简单,强者去挑选强者就行了,保送生们根本不需要别人跑来向他们申请组队,自己直接翻这块电子表,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组队人。而这些都不可以。所以我才说,学校的确给了我们极大的公平。” 马莹想了想,把裤腿上黏上的草叶给轻轻地掸出去,问道:“他们还可以当面说啊。” 王眸眸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把一只爬上自己手的小虫弹飞出去,替寒续接话道:“当然是可以当面说,但是这次组队有一万多位考生,并且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就必须完成组队,那有什么时间去让人慢慢说,况且说出来就能信么?我说我是南宫蝠呢!再说了,那些保送生也没有时间去慢慢挑选。 所以这次的组队,基本还是基于运气,这帮保送生也一样,看似他们比我们掌握了多一些的主动权,但是实际上至少组队的优势,他们并不强于我们。” 马莹似懂非懂地偏过头。 寒续和王眸眸的解释只是片面,学校方面这样安排当然有更多的道理在里面,而他们找到了足够让他们安心的点就够了,去探索老师们这样的设计到底还有那些更深层次的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不如也去找这些保送生报名试一试?”马莹试探性地提问道,“你们也说了是碰运气,不如去找那两大王族子弟试试?” 寒续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用去试了。” 马莹微怔,不解道:“为什么?你们不是说了是运气么?他们要是和我们一起组队,那不管到底是怎么一种考试形式,我们胜率都会大很多。” 寒续笑着看着这个天真的女孩,心想她和自己之前认识的许多女孩都好不一样,想问题想得真简单,直言道:“王族子弟从来都是群星捧月,一呼百应,作为全联邦最高贵的一群人,他们是不会一个人来参加虚门的考试的,就算他们愿意,王室也不可能同意。 作为王族,他们生活的层面根本都不一样,很多天才我们不知道,但是凭借王族的身份,他们却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们比起我们的碰运气还是有区别的,因为他们清楚他们要和谁组队。 我刚才注意了那些告示牌里面,有很多侯族以及其余贵族子弟也有来参加今年的考试,但是,我想肯定还有很多类似的弟子没有选择保送,而是自己前来参加了资格考。此时情况既然变成了不准保送生联手的组队模式,那么那些没有选择保送的,也一定会前去帮助王室的。 所以……即便校方已经让这组队变得尽可能公平,但是始终没办法绝对地公平。我们,是没戏的。” 听到这话,马莹愤愤地皱起了眉头,她想要抱怨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抱怨出口。 “出生也是本事,总不能完全不承认人家的优势不是。”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转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微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马莹连忙站了起来,三人相视了一眼,都是在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两人。而走来的两人都面带微笑,想来也不是给他们找麻烦的。 “哦,是这样的,你们不认识我们,其实,我们也不认识你们。”两人走进之后,稍微靠前的那一位红衫女子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神色,对着他们三人笑了笑,然后转头看着寒续和王眸眸,有些略微的惊讶,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寒续的身上,“我们见过一次,是在资格考的广场上面,当时得见你的豁大和胸襟,很是佩服,没想到居然不是装出来的,你们两人真的成了朋友。” 闻言,马莹愣了愣,旋即和寒续一起笑出了声,王眸眸尴尬地挠了挠头。 在红衫女孩疑惑的目光中,马莹笑着说道:“我们一样,我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他。” 红衣女孩闻言笑了起来,道:“那还真是巧,我叫黄雪梅,武道系的。” 男生微笑着探出手,和寒续握在了一起,道:“我是周江木,也是武道系的。” “你们两人是一对么?”三人也相继介绍之后,王眸眸大大咧咧地问道。 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眼,黄雪梅更是羞躁地微微别过头,几分娃娃脸的脸上两朵绯红。 周江木笑着对王眸眸道:“差不多吧。” “其实,我们两人是想邀请你们一起组队的,我看到你们的信息栏里面显示的是未组队,所以才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黄雪梅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寒续愣了愣,才歉然地说道:“不好意思了,我们三个已经组队了,只是还差一个人,所以还没有正式提交申请。” “原来是这样。” 黄雪梅脸上难以掩藏的失落,对着寒续拱了拱手,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组队了,我们二人也去抓紧时间了,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好好加油。”寒续微笑着说道。 看着两人走远,王眸眸盯着两人灯光下的背影,说道:“没想到虚门里面的人还真友好,这才一晚上,就认识了三个人了。我资格考的那一通嘲讽,作用不小啊。” 寒续无语地瞥了一眼王眸眸,道:“那真是托了你的福。” 马莹正在查看电子表,没注意他们刚才的对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眸眸狡黠一笑,道;“他说他要脱了我的服。” “脱了你的服?”马莹俏脸立马就红了,“你们要干嘛?” “脱了我的服,他想干嘛干嘛……”王眸眸悄悄地对说道。 寒续:“……” 王眸眸头一转,立马问道:“你下一步想怎么做?” 寒续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在疯狂询问组队情况的泱泱人群,道:“他们忙得鸡飞狗跳的,我们这个时候凑热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休息时间有限,我们回去睡觉。” 王眸眸又小声对马莹说道:“你听听看,所以他才说了脱了我的服,现在知道干嘛了吧?” 马莹已经知道了寒续的原话,知道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王眸眸这略微有点过分的玩笑,还是让她脸红青闪烁。 “别逗人家了,今晚我们都好好休息,别忙着做别的事情了。明天早上七点,我们三个在这里集合。”寒续交代道。 对于组队的事情,他倒是一点都不急。因为他想等等看,白琉衣那边怎么说。而且他唯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组队,而是那场神秘的考试到底是怎么一个考法。 “虚门大学……可真的有意思。”寒续又打了个哈欠,“就算考不上,也不枉此行了。不过,还是要考上才行。” 第229章 威胁 今晚在翠云丘一片,设置了数千个营帐,每一个营帐都划分了区域和编号,而自己对应到哪一个营帐,也已经发送到了电子表上面。 寒续他们按照着分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休息。 已经凌晨,集会的场地上面还有诸多考生们在热火朝天地交流着,相互之间四处询问着哪些人员可以一起进行组队。男生都有些想找实力强劲的漂亮女生,而女生,也有想找强大的帅气男生。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去考虑性别搭配的问题。 而一些组队成功而心情愉悦地考生们,则约在了一起围绕篝火谈天说地,酌酒放歌以示自己不落尊长的潇洒。 而因为保送,提前得以来过此地的保送生们,则已经没有了他们这群新来的考生这样激动与紧张的心情,说不上轻车熟路,可也已经不起波澜。 一间看起来和其余营帐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的营帐里面,布置也千篇一律的精简而实用,带着玫瑰花香的鎏金茶壶,完美筛入月光的天窗。 而这间营帐里面,其床铺上面去盘坐着一位长相非常完美的女子,她头发染成了一头蓝色冰雪般的晶莹之色,长长地发丝一直垂到她的下臀,衬托着她臀部完美的曲线,此时此刻这头冰雪蓝发在微微地飘荡,而这让她看起来更显妖异,美得也更为惊心动魄。 然而长得像她这样好看的女子,神风联邦当中敢正眼看她的人却屈指可数,不只是因为她美得盛气逼人,让人无敌自容,也因为她眉眼之中传递出来的高高在上以及无情的冰冷。 营帐外面还有五位考生在替她守护,不准任何考生靠近,几位喝了点自带的小酒而带醉回营走错地方的考生,差点与他们爆发出冲突,然而在他们展露出修为的时候,这些考生又连忙道歉逃窜而去。 美成这般模样,又能得到骄傲的考生们肝脑涂地的这般守护,自然不只是因为她的容颜让人折服,更多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不是别人,正是七大王族之一的王赵一族其正王长女——王赵飞雪。 中等五品的械师修为,也是今年虚门考生中,身份最尊贵者,也是械派修为的最高者。也正是因为现在已经不允许除考生外的人员驻扎在这里,否则,她的营帐外面不会是区区五个年轻人,而是能够踏碎不知多少人性命的大军。 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入她的营帐,即便是虚门的师兄师姐也断然没有这样的勇气冒犯王族的威严,而此时此刻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却是没有受到阻拦地踱步走入了营帐之中。 他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王霸之气,身上穿着的华贵作战服,盛满了从天窗落下的月光。 他自然也不是别人,而是今年两大王族嫡系考生中另一位——王古龙。 王古龙微笑着看着王赵飞雪,目光之中满是男性对女性的欣赏之意,甚至隐有一丝猥.亵,世人都无法抵御她的貌美,他当然不除其外,不过也唯有他这等无论家室还是实力都完全不落于其下风的男子,才敢将这样的目光如此直接地表露向这位冷酷的王族小姐,而不用担心被挖去眼睛。 “学院方面不允许保送生之间组队,虚门我们还是必须给与尊重,所以,我们两人不能一同参加后面的考试了。” 王赵飞雪缓缓睁开双眸,面不改色,冷眸看着这位在联邦极富盛名的天才小王爷,冷声道:“不能便不能,我从未想过要跟你组队,并且就算是我孤身一人,最终的状元也都将是我拿。” 王古龙冷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根针,道:“飞雪,赵正王和赵王后的意思和我父王的意思,是你我二人联姻,所以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某些该让他们看到的态度,还是应该要让他们看到。” 王赵飞雪背后的发丝微微扬了扬,宛若风雪降临,她这张美艳到了极点的脸,从这风雪之中缓缓上扬。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会为了家族跟你联姻在一起,但是那是之后的事情,不是现在的事情,所以你没道理阻止我厌恶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做法。” 王古龙摇摇头,轻轻正了正腰间的飞龙腰带,提醒道:“你说的当然是对的,本王也不会强加你些什么想法,我也不想打击的你自信,说状元最终会到我手这样的话来打击你,毕竟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你终究也是我的女人,而我可以有三妻四妾,你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所以,说到底还是你亏。所以我会让着你些,不管是口舌之争,还是这次的考试。” 这样看似平淡但是实际上却是充满了进攻性的话语,让王赵飞雪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仿佛两把利剑,她手心当中的那颗银色魔方开始缓缓地扭动,发出平缓沉重的机械运转声。 王古龙嘴角一抹讥讽,然后对她拱了拱手,道:“王族的尊严不容挑衅,你我又是嫡系子弟,所以任务便更重,榜首榜眼都不容有失。事关考试,我也不跟你多争什么了,只是想来提醒你几句,外面的考生们不知道一些事情,我却知道,这次的考试……就算是你我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把一张宣纸从腰间摸出,然后悬空摊开在她的身前,捕捉到了王赵飞雪这冰眼之中的一思好奇,他嘴角的讥讽更为强烈。 “这是什么?” “本次考试有威胁的角色。” 王赵飞雪冰寒的目光看着榜单上方的名字。 “三花?”她蹙着寒眉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小王爷。 “这是一些人做出的排表,具体称号从何而来我也没有深究,不过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学院传开。” 王古龙把名单轻轻掸平,说道:“三花,便是本次考试三大最为貌美,而实力又极其恐怖的三个女子:浪花彭丹,雪花王赵飞雪,仙花白琉衣。” 王赵飞雪手中的魔方一止,静静停留在了她的手中,而一丝极为不屑的鄙夷意,从她这好似落叶秋湖一样的眼睛里面放射而出。 “什么三花?将那些俗人与我齐名?” “彭丹算什么?白琉衣又算什么?白陵敢用帝字为称还能勉强接受,她的一个不成器的孤女便敢再上一层用“仙”字了?” 王赵飞雪抬起头,眼中有粼粼寒意。 王古龙清楚她的寒意来源。彭丹并非王族,甚至连贵族都不是,只是一位纯粹的天才,年少便成名已久,不过寻常人眼中的天才,她王赵飞雪从来没将她放到眼里;至于今年因为保送,才重新进入王族视野的白琉衣,她更是不会正眼相看。 王古龙微笑,单手负在身后,道:“你怎么看是你的事情,我只是看在你我还有婚姻半结的份上,再考虑到王族尊严,才来告诉你这些,只怕你不下心翻车。 至于男性,便是四剑……” “你不用再多说了。”王赵飞雪闭上了眼睛,慢慢垂下了头,不再愿意看他,也不再愿意“没必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三花四剑都我来说都无所谓,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说让我,不管本次考核到底有多少强敌,到底是怎么一个形式,我只说一句,状元,会是我的,你还请拼尽全力,我不会手下留情。” 王赵飞雪最崇拜的人便是百里寒秋,所以学他养了一头蓝冰长发,虽然两人派系完全不一样,但是那股味道,她却是始终在效仿。 只是百里寒秋不可能会喜欢她,皇族不允许,她背后的王族也会允许。 王古龙望着她垂下的眼睑,和这精致到惊心动魄的冰雪容颜,心想这么一个女子,最后还是要躺在自己的身下,而不能嫁给她单相思的全世界最强的男人,一念至此,被她如此甩脸的怒火也完全燃烧不起来,微笑着轻轻地说道:“你果然还是这个性子,不过你也知道,本王即便让你些,我也还是要拿状元的,不只是为了王古族的颜面,还因为……我若是在这里败给了你,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而又如何能够征服得住,你这个辣妻?” 王赵飞雪的眸子霎时睁开,精光爆射,蓝色的冰雪发丝逆扬,银色魔方在她手中开始迅速弹跳扭动,如获生命! 王古龙撇嘴一笑,而后转身发出刻意地轻笑声离开。 外头的月光落到他的身上,被风吹动在他身上仿佛荧光粉一样不断散发。 几位护在门口而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几位考生,后背却冷汗涔涔。 王古龙看着远处山坡上面因为组队完成而围着火堆唱歌的几位年轻人,忍不住鄙夷地打了一个响指,自言自语道:“凡人。” …… …… 天亮的时候,整片翠云丘淡雾环绕,空气湿润而清新,叫人心旷神怡。 寒续在营帐外面的水池里打水洗漱完毕,在营帐门口的早餐分发点领了早餐之后便在昨晚约定的位置等待马莹和王眸眸。 场间因为昨晚有人欢乐过后的痕迹残留,篝火都还冒着余烟。还有一些组队完成,相谈甚欢的队伍,更是直接谈天说地了一整晚,此时此刻还在放声交谈。 寒续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考试即将开始,却还有功夫玩耍,就算是实力不弱,这种心性,只怕也没办法在这次考核里面取得好成绩了。 没等多久,王眸眸和马莹也陆续赶来。 马莹今天穿的不是昨天的寻常休闲装,而是一件天蓝色的作战服,配上她一头的短发,看起来颇为干练,站在树荫下,配上树叶隐隐的点缀,像是穿上了迷彩的军花。 “今天下午五点就要集合,我想以学校的作风,应该不可能多拖延时间,很可能一到凌晨就直接开始考试,所以有备无患,早点换上。” 寒续颇为赞赏地点点头,道:“嗯,学校方面应该不会浪费时间,我也是你这样想的。对了,你们知道现在组队是什么一个情况了么?” 王眸眸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吮着油腻的手指点了点,指了指那面小坡背后的告示牌群,说道:“刚才跑过去看了一眼,一百五十二位保送生,只是几十个还没有组队了。” 寒续点点头,刚才他也有去看一眼,已经知道了保送生们的组队情况。看来他们昨天晚上没有白忙活,如果连保送生都这么快就完成了组队,那么其余考生应该也都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我们现在还差一个人,我们应该怎么做?”马莹把葡萄干从背包里摸出来,分给他们两人,“吃么?我妈妈考试前从我家那边寄过来的,很甜。” 馋嘴的王眸眸连忙伸手捧过,大把往嘴塞,寒续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沉思着关于组队的事情。白琉衣现在是处于未组队状态的,自己为了不暴露什么也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虚门这里网络与信号封锁,也根本没办法跟她联系,来这里几天也没有见到这个性格孤僻的女孩,所以没办法跟她交流达成共识。但是要是说自己最想和谁组队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琉衣。 全属性玄卡师搭配全属性制卡师,不说是不是天作之合,单纯的作战搭配却是最合适的,而且他们之间也比较熟悉,如果真的是战斗的话,他们组合在一起也能展现出更强的力量。 “我们去找一下还没有组队的保送生,看看有没有机会。”寒续提议道,“王族是没可能的,其余贵族我们去组队的希望渺茫,而且就算能和我们组队在一起,他一定是对我们颐指气使,搞得大家都难受;不过,选择其余的一些保送生,还是有希望的。” 王眸眸和马莹都点点头,这样的想法可以尝试。保送生当然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一批人,否则也不会被保送了,当然非保送生里肯定也有不弱于保送生的强者,但是他们就不见得能有这个运气去碰上了。 “马莹。” “嗯?” “我和王眸眸去做这事,你对电子表以及考生里的信息了解得比较全,你就负责看一下那些队伍实力是比较强劲的,我们好加以防范,然后哪些非保送生还没有组队的,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请求他们和我们一起。” 马莹点头道:“好,没问题。”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等一下。”马莹指了指他们两人的手腕上的电子表,把嘴里的葡萄干咽了下去,“我们三人可以先结一个三人队,等到找到队员了再让他加入。我早上试了一下,也咨询了一些其他队伍,我们在组队之后可以通过电子表相互通话,就像对讲机一样,待会要是哪方有什么消息了,也方便通知。” 说完,三人便一同通过电子表在网页上进行了组队,在网页首页上已经查得到他们组队的信息,标号二三一五,三人也试验了一下,的确在三人单独的组队页面里面,的确可以相互单独发起通话,也可以集体通话。 “这个数字标号应该是按照提交的顺序来的,总共两千七百多个队伍,这么快就已经两千三百多个进行组了,就算没有全部组合完成,可是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寒续说道。 完成组队,王眸眸和寒续便按照去往了集会场地告示牌群的高台,马莹则开始去查探其余考生们的组队情况。 周遭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少的考生在场间活动,而一些组队成功的考生们也在一同行走,去做考试前的准备,而他们三人却还连组队都没有完成。 昨晚还说着睡觉休息的寒续,依然不慌乱,不过却很明显始终没有停止过思考,关于组队,还是有烦恼在。 “你想和白琉衣组队?但是现在看来难度有点大。”回头看了一眼和他们拉开距离的马莹,一边行走,王眸眸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寒续点头道:“嗯,主要是我心里有鬼,怕被人怀疑什么,想得越多越是不敢这样去做,但是和她组队的话,不管是怎么考,胜算都不小,所以我现在很矛盾。” 王眸眸嘿嘿笑了笑,道:“这是正常的,她性格比较孤僻,我想要是她不认识我们,她宁肯一个人也不会愿意和别人组队。我们两个换了身份都是小人物,假装偶然认识也没什么人多想,但是和她不行,的确容易让人怀疑,很容易就把我们推向灭世主这身份上了。 你既然不想在校园里装作和她不认识,又想要和她完成组队,那就要创造一个让人信服的认识契机才行。” 寒续赞同地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我们是两头瞎,她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怎么创造认识给别人看的机会?” 王眸眸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直接说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你看看他们眼中的我跟你,不就是我不经意所为造成的结果么?想得太多反而会太刻意,不如顺其自然。” 寒续愣了愣,脑子里面前却是豁然开朗,眼前的风景仿佛都被一瞬间点亮。 这种顿悟不是他想到了什么办法的顿悟,而是他走岔了路突然醒悟的顿悟。 寒续拍了拍王眸眸肥厚的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心急了,也想太多了,说到底还是太看重这次的考试给了自己太多压力,太想考好了,顺其自然才是正确的方法。” 王眸眸嘿嘿一笑,搂着他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走吧,咱们去向那群保送的天才考生们申请组队!” 第230章 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我说了是报复啊,您们还指望什么光辉形象吗,哈哈哈。) …… …… 两百多年前,神风联邦伟大的哲学家云起说,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变化的,或快或慢或长或短,都取决于人。 今天这一天,对于组队成功的考生来说过的尤为漫长,对于没能迟迟组到队的考生来说,却又格外地长。 清晨白雾蒙蒙,蛋黄一样的朝阳从义遵上脉上方磅礴而起,天空当中的凝云被震荡出来数条紫边,而随着日光高升,云层在天空激散开来,白雾也于山间消失。 翠云丘上活动的身影越来越密集,经过了正午的热烈,到达日光最后残留璀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考生们都来到了营帐外面,做着最后的准备。 距离五点,还有一个小时不到,时间紧迫得像是末日来临之前,许多人已经开始默默倒计时。 很多人因为已经完成组队而在轻松乘凉,也有人在慌乱找着下家。 而有人,却是完全并不慌乱,甚至像是完全不知道,有组队那么一说。 “琉衣,你还不去组队么?快要五点了。”一位高大英俊的考生在敲了敲木门之后,便擅自进入了她的营帐。 白琉衣却是坐在虚门大学提供的黑龙木书桌边,一边看着书,一边研究着卡纹,听到来人的话,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这位少年咬了咬嘴唇,知道她知道自己进来了,只是假装不知道,不过并不觉得羞辱,因为当一个男生想追一个女生的时候,肯定是洞悉她一切喜好的,他知道她就是这性格。他对着白琉衣拱了拱手,道:“琉衣,不好意思没询问你的意思就直接进来了,因为确实考试要开始了,我有些担心你,要是不组队的话,可能会很麻烦,校方会给你随机组队了。” 白琉衣翻了一页,依然没回话。 少年叹了口气,还是缓缓退身出去。 作为三花之一,才进入虚门的考生们便已经开始觊觎白琉衣,而少年这样的保送生,近水楼台,更是早有不少男生对她抱有所想,他当然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挫折自然是难不倒他,他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作为四剑之一,虽然不敌“王剑”,但是比起另外两剑却是完全不落下风,“仙花”怎么也应该是自己摘得才对。她既然不愿意主动组队,那么不管她分配到什么队,自己只需要在确定能考入虚门的同时,保护好她就行了,动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已经单方面将白琉衣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怀中之玉,所以他离开得更为坦荡。 白琉衣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不喜地蹙下了眉头,瞥了一眼电子表上现如今的组队情况之后,继续沉浸在了书本之中。 只是那一瞥之后,在想到组队的事情,她莫名有些不开心。 …… 寒续他们三人,躲在了一片山坡的绿荫下面。 寒续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翠云丘地势这么好,气候这么舒爽的地方,也敌不过秋老虎的霸道。 “向保送生提交的申请大部分都被拒接了,我找到了两位当面诉说,并讲述了我们的实力情况,他们脾气不错没有嘲讽,不过却是拒绝了我们,和另外三位武师的队伍联手了。” 王眸眸点点头,道:“虚门果然是大宗门,这些大天才,风度还是有的。” 马莹短发被汗水打湿,脸上有些油腻,看起来有些狼狈,她也是失望地摇摇头,道:“现在该考虑的可不是风度不风度的问题,我提交的申请也被拒绝了,倒是也有人想加入我们,但是我没有同意,因为我们三人一个玄卡师,一个巫师,一个械师,我觉得我们欠缺的是一个能站在最前面冲锋的中等武师,而那些报名的没有符合要求的。” “嗯。”寒续赞同道,“我武道修为有初等八品,还远不够看,所以的确是需要一位强大的武师,无论是怎么一个考核形式,更全面的组队我们也更有胜算。” 寒续和王眸眸的修为放在万渝城已经是惊动了全城,但是放在这里,却根本排不上上游,单从修为的角度来说,只能算中层次,这里毕竟是全人类武者的圣地,中等品阶的少年天才在这里几乎是满地走。而越是这样,寒续也越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位中等品阶的武师,能加入到他们。 马莹着急地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已经四点零五分了,还有五十多分钟就到五点了,我们还没有组队成功的话,只能让校方来进行随机安排了,不过那样的安排我们就没有了主动权,很有可能安排到一些偏弱的考生。” 虽然能拿到虚门考试资格的都是天才,但是天才之间也有高低之分的,十八岁的初等六品七品也是天才,要是能力出众也有机会通过考核,但是这样的天才放到一万多位通过了资格考的考生当中,只能居于末席。 且不论派系之间的组合搭配,单纯从修为来说,他们要是与这样的队员一组了,平均修为都会被拉下来一截,那么队伍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寒续看着电子表上面显示的组队情况,现如今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完成了组队,保送生里面,更是只有白琉衣还是单独一人。 她还是一个人没有组队,是因为在等自己,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意?可是公示栏上面明明看到很多强劲的队伍在向她发出邀请,自己如果直接去邀请,她是没有能说服其余人的理由选择自己的。 寒续犹豫了几秒,还是想和她一起,说道:“我去找白琉衣试一试。” 马莹看了一眼唯一还没有组队的保送生,顿时没了精神,道:“你刚才没有去找她试一试么?” “试了,但是没有当面试,我提交的申请她没有回。” “她会同意么?”马莹很没底气,一个白天都没有组到要的队员,最后时间才跑去找人家,真的还有机会么?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先尽可能选一个队员吧,我觉得随机分配能分配到好队员的可能性太小了,我大致查了一下,现在剩下的大多都是不算太强的考生。” 马莹提议之后,再看着他们两人都有些担心的模样,她不禁又内疚起来,埋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说道:“都怪我,昨天本来那一对情侣想加入你们的,都是因为我的存在你们才拒绝了他们,我就不该跟着你们。” 王眸眸一听,哪里经得起她这伤心的攻击,心都快瘫了,连忙道:“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我们就是想跟你一组,谁要跟那队情侣一起天天吃狗粮,这样就算拿了第一我都不乐意。” 马莹委屈地抬起头,不相信地小声问道:“真的么?” “肯定真的啊!”王眸眸傲气地抬起头,“我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你这种小姑娘。” 马莹扑哧一声笑了出声,寒续和王眸眸一同笑了出来。 马莹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道:“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是快点分头行动去找组员吧。” 事情关系重大,一个队员的力量很可能直接决定了他们队伍整体的力量,而关乎到他们考试的情况,而正当马莹着急的时候,场间学生会的那些学长学姐却开始忙碌了起来。 绿茵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堆之中,学生会的副主席也是本次志愿队的负责人,正在指挥着学长们在开阔的草地上摆放新的电子公示板。 “学长,你这是干什么?”一位外貌甜美的女孩子跑到了莫睡冰的面前。 正因忙碌而烦躁的莫睡冰,脸上原本有淡淡地不耐,抬头看到其俏丽之后,脸上又顿时充满了春风般的笑容,用指尖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学妹,你组好队了么?” 强大的实力,俊俏的面庞加上这样的微笑,他从吃遍天的一招鲜,这位女学妹同样完全没有抵抗力,手理着发丝羞赧道:“早上就已经……组好了。” “组好了就行。是这样的,学院方面并没有干涉你们的组队,但是也没有规定具体的方法,我看到现在还有一些学弟学妹们还没有组队成功,尤其是还有一位强者,所以就自发地想要给你们帮帮忙。”莫睡冰微笑着说道,然后递出纸巾不失尺寸地替她擦去鬓角的香汗。 “这几张公示板是我们拿来的,目的就是帮一些人学妹组队,上面罗列的就是这些还没有组队的优秀考生们的名字和信息,是我们自己罗列的。”莫睡冰将已经摆好的电子公示板打开,之间上面列着几人的名字名字,然而无一例外,全是女性的名字。 白琉衣的名字,赫然便在第一栏。 “老师们原本的意思是五点之前都没有组队完成的,便随机组队,不过我们的意思却是,尽可能让我们来进行一下分配,然后向校方提交我们的意见,不过老师同意不同意,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女生忽闪着眼睛,里面全是桃花般的光芒,“学长你真好。” 莫睡冰微笑道:“没事,都是应该的。我叫莫睡冰,学生会的副主席,好好加油,考上了虚门,学长带你在校园里玩。” 女孩脸微红,微微点头道:“好的学长,一言为定。” 莫睡冰风度翩翩地笑道:“谁都可以骗,像学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却是万万不能骗的” …… 远处一座山丘上面,孤零零的一片灌木之中,一位穿着有个外形萝莉,但是穿着时尚的女孩,无意间看到了莫睡冰的行径,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类似行径的她,不禁鄙夷地别过了头,唾骂道:“死色狼。” 她揉着拳头,手里洒落了一些金黄色的粉末,地上几株得病而枯黄的菊花,却是极为诡异地生机盎然! …… 在寒续和马莹期待的目光中,王眸眸跑回了绿荫下,胖脸上面满是鄙夷之色,看着正点着脚尖好奇地望向已经围拢了人的公示栏马莹,挡住了她的视线,连忙说道:“那个副主席,完全是个色狼,我跟你们说,我们不能指望他。” “色狼?”听到别人诋毁风度翩翩的副主席,马莹不禁好奇地看着王眸眸。她对那位副主席虽然谈不上什么好感,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八卦的好奇。 “他妹夫的,他的确是在帮还没有找到队伍的考生宣传,结果全他妹妹的是女生!一个男的都没有!而且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还全都是美女!你所说他这动的什么歪心思,假公济私的死变态!” 瞅见王眸眸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寒续很确定他不是生气,而是嫉妒人家有这幅皮囊和本事,不过也没功夫揭穿他,问道:“不过他们确实可以帮到组队的忙是么?” 王眸眸大手一挥,道:“指望他个屁!我王眸眸这辈子最恨三种人,”王眸眸掰起指头,数一个说一声,“色狼,长得丑的色狼,长得帅的色狼,这个副主席就是第三种,最危险的第三种!马莹,你可得离他原点,我跟你说,他那道貌岸然的皮囊下面就是比我还好色的心,千万不能接触他!” 听见王眸眸这让人哭笑不得的形容,马莹尴尬地看着寒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寒续却是微笑了起来,道:“那却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帮我们和别人组到队。” 王眸眸大手又一挥,道:“你还指望他啊?告诉你吧别想了,没可能的,这种人,绝对不可能帮我们,他其实只是打着这个旗号泡妞而已。” 寒续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地灿烂,缓声说道:“那女孩子得愿意让他泡才行,你说是么,马莹。” 马莹愣了愣,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寒续的眼睛,而寒续脸上却是意味深长笑容。 …… 五点钟的太阳还很热烈,但是已经泛起了秋黄,虚门山域这块冬暖夏凉的宝地,但是在这里的人,也禁不住被太阳这样的只晒,马莹的脸也都被晒得有些发红,跑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勾着身子。 “怎样?”寒续练满站起身,问道。 马莹这才抬起头气喘吁吁地笑道:“你说得对,我害羞一点地跟他说话,几句话他就答应帮我,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让他帮忙找那位副主任,我们就能成功?” 寒续琢磨着怎么回答她,毕竟这件事情,有很多小秘密在里面,唯一能说的内容,也就只有他在资格考时候的一些经历,和他那……对于某些事情超乎常人的自信。 只能故作玄虚道:“因为万事俱备,东方也有。” 马莹真是困惑的时候,远端一座仿佛藏在云端的山峰之上,传来了让万山都霎时陷入了空灵的钟声。 五点,到了。 第231章 意料之外的开始 随着集结钟声的响起,所有的考生开始聚集。 泱泱万人,从各个地方爬过山丘,汇聚到盆地中来,空中俯瞰,好像一只只黑漆漆的蚂蚁,在汇聚往自己的蚁巢。 因为是虚门高考的缘故,所以这里几乎汇聚了每年最负盛名的一批年轻。 这一次因为是白日,加上大家花了一天的时间去了解本次考试的各大知名人物,所以许多星辰一样闪耀的考生便轻松落入他们的目光之中。 只见两大威风凛凛,盛气逼人的王族子弟站在了最前面,只是身上传递出来的气势都分外凌人,所以许多考生都无形与之拉开了距离,谦卑地低下头。 任你往日再高傲,在最高贵的王族面前,心里,也依旧有强烈的人级之差造成的尊卑感和颤栗。 ……一位位保送生也随之出现,他们便宛如考生们的代表一样,仅仅站在了两大王族子弟的后方,不过大家无形之中也都与两大王族考生拉开些距离。 一位外形非常萝莉,可是脸上却画着略显妖艳装扮的女子缓步站到了最前方队伍之中,她却是完全不顾及什么尊卑,就直接站到了王赵飞雪侧边不远处。 王赵飞雪的寒眉皱了下来,微微侧头,望着这位不知死活的女孩。 女孩外形上的可爱加上这放肆的行径,也立马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然而她却目不斜视地望着高台,好偌一切自然,在注意到王赵飞雪的目光之后,才转头对着王赵飞雪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嘴角。 王赵飞雪的脸色,变得更为冰寒。 ……紧接着,白琉衣也出现至此,深深吸引了考生们的目光。 白琉衣和王赵飞雪气质比较接近,外貌皆是无比精致,可脸与气质皆比起王赵飞雪的锐利多了几分柔和的她,无疑更要吸引人的目光,更容易满足寻常人的追求和希冀。不过她和另外两花一样,同样目不斜视,眼睛里仿佛看不到任何人,清冷到了星空。 她站到了彭丹的侧方。 这位小太妹也对白琉衣笑了笑。 白琉衣仿佛没看到,没有理她。 莫睡冰却是冷笑了起来,笑意中的冰寒,变得更加放肆。 三花聚齐。 三花是场间最吸引人目光的存在,不过对于考生们来说,只是闻其名,会有憧憬,见到本尊之后更多的却是自惭形秽,以及因为对方的气场和实力而不敢直视其容颜,这无疑让所有的幻想更加强烈,也更让人意识到,这只是幻想。 远处的莫睡冰望着三花,脸色变得更加地柔和,嘴角和眼角之中,有更多不清之意,心里面,却是强烈的悸动。 ……保送生再后方,才是通过了资格考的考生们。 上万人的人群集结,花了十多分钟才规矩地全部站好。 这场集结应该就是考前最后的集结了,想到考试快要开始,一位位英姿勃发的少年男女全部抬头望向高台,脸上也几乎都是紧张和期待,一些考生甚至连腿都在微微发颤。 寒续和王眸眸三人还是像昨天一样,站在了最后面。他们现在还是处于未组完队的状态,王眸眸因为出于对寒续的信任,没有什么焦急之色,不过马莹却还是很担心,薄薄的眉毛始终斜竖地皱着。 就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王白虚独自一人,站上了高台。 他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寒续和王眸眸三人便同时听到一声“叮咚”的提示音,三人纷纷抬起手表一看,只见三人都有一封消息提醒,打开来便发现,是有关组队的信息提示。 “因为自行组队未完成,校方已执行分配。” 体面便是全队的人员名字。 而三人只见他们最后一位队员,赫然便是那位他们刚才还挂在嘴边的保送生的名字——三花中的仙花——白琉衣。 “我没看错吧?!”马莹高兴得差点欢呼了起来。 寒续笑着一把将她拉住,不然她正可能在这么庄重的一个场合上蹦起来大喊出声。 “多亏你牺牲色相啊。”王眸眸发自内心地高兴,嬉笑着小声对马莹说道。 马莹则是咬着贝齿,欣喜几乎要从她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被寒续一把拦下来而直到克制的她,压制着内心的雀跃小声问寒续:“你怎么有把握做到的?居然真的做到了?!” 没有完成组队的考生,还有足足数百人,马莹当然不会相信他们真的是走了大运,才和白琉衣组在一起。 我是怎么做到的?寒续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笑着耸耸肩膀,回答道:“多亏你牺牲了你的色相啊。” 马莹脸微红,羞躁地别过了身子,不想跟他们两人说话了。不过她很清楚,虽然的确是自己去找的学生会副主席,出卖色相装可怜,让他帮忙向校方提交一下与白琉衣的组队意愿,但是她知道最关键的部分应该寒续让自己,委托学生会的副主席向王白虚主任提交请求,所以他们才能如愿以偿,不然的话单凭莫睡冰的意思,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寒续,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王白虚站上了高台。 今天他穿上了学院的教授袍,袍上面有许多彩线勾勒出的卡纹纹路,象征着他的派系。 “现在时间已经五点。”王白虚的声音变得更为深沉,脸上也带上了期待的微笑,“没有自行完成组队的,我想你们已经收到了我们系统进行的组队调配了,无论你们满意不满意,这个队伍已经确定。此时,两千七百四十六个队伍已经全部组队完成。” 所有考生都紧张地看着高台上的老师,静静等待他后面的发言。 “你们的电子手表里面有许多功能,我们想你们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等到考试开始之后会另外开启一些。另外,作为师长,我教给你们再多的东西,你们不明白存在的意义,以及力量的意义都没用。 所以,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谁,可以单枪匹马地拯救或者对抗末日的到来,偌大的世界只有我们还存在于世,而我们之所以能够繁衍至今,是因为我们团结。 祖帝和唐圣土的联手,人类的众志成城,才有了人类生存圈,联邦军士们的团结一致,才有了如今的人类。我希望你们牢记这一点,这辈子都不要忘记。 内忧再如何,但都要知道外敌一直当前,怪兽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你们必须永远记清楚,我们,是人类,大家都是。” 王白虚舔了舔嘴角,望着就在自己头顶侧方炽热的太阳,他的情绪比起昨日似乎要沉重一些,听得下方的考生们也神情凝重,他接着缓声道:“每一次考试,都有着我们的意义,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而比起此前纯粹的能力考试,我们这一次,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想看到,你们更多的本事。” 在所有人的期待的目光之中,王白虚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下方汪洋的人海,正声道:“考试开始。”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考生纷纷一震,大惊失色。 “不是说好的是明天么?!” “啊?!” 王白虚在下方惊慌的喧哗声中,用压制下所有异议声的声音缓声道:“敌人,永远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永远不会是你想怎怎样来,他就怎样来。” 一些考生慌乱地叫喊了起来,他们还有很多需要带上的东西放在营帐里面,现在就开始,他们怎么来得及回去拿? 有学生立马反应过来,准备跑回去拿自己的东西。 然而校方却是没有任何的拖沓。 他们周围的环境一瞬间便开始发生变化,一道道彩色的光线,开始从他们脚下的土地之中开始透析而出,好似无数道彩虹从地下穿起。 “这是……玄卡阵?”寒续低头望着这玄奥复杂的组合力量。 而他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座荒凉的小镇之中。 请假一天 今天赶路,没时间写,现在还在地铁上,请假一天。 第232章 开始 玄卡阵顾名思义,便是玄卡组成的阵法,让玄卡之间在通过“连接玄卡”组合成强大的阵法,以这样的手段让玄卡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在那些七彩光线出现的时候,通过对能量的感知,寒续便可以确定那就是许多玄卡联合构建出来的力量。 玄卡阵有各种各样强大的功能,作为战斗手段,进攻和防御便是它最主要的两大功能,不过这玄卡阵明显并不是杀伤作用,而是营造了一个超脱现实维度的空间世界。所以现在他眼睛的一切其实都可以说是玄卡阵营造出来的存在,可以说是虚拟的,但在本质上也可以说它是真实的,但是却并不是生活中的任何一地。而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这玄卡阵级别绝对极高,很明显,翠云岭布有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玄卡阵。 就比如现在脚下的马路,两侧抚摸起来触感与现实生活中的毫无二出的房屋墙壁,这一切都是玄卡阵构建出来的。 现代科技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世界上也只有玄卡这么神秘的力量,才可以创造这样一个超脱理解的可能。 …… 小镇这样的住地,寒续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因为小镇都是存在于护城墙外,贫民区也属于城市概率,不过小镇却不是。 现如今还愿意在墙外生存的人比起灾变前已经少了很多,不过也因为怪兽沉寂了数百年的缘故,还是有不少人选择搬迁到镇上,也因为农耕必要,而湖城墙外的世界无疑才能满足大户的需求,许多以农产为生的人会居住在镇上。 所以实际上如今绝大多数的小镇都是远比贫民区繁华的,居住的大多也是中等民,寒续出生所在,只是一个在墙外的低等民村庄而已。 …… “考试这就开始了?” 这座小镇冷清无比的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周遭两侧的房屋也都全部关着门窗,寒续走上前大概地看了看,发现毫无生活的痕迹,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座小镇是没有人生活的。 寒续没有犹豫,开始沿着马路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小镇的尽头,才看到蜿蜒的公路在山麓下盘踞,通往不知道多远的远方。 只是这样简单的看去就能判断出来,这场考试所进行的区域也应该不小。 寒续打开电子表,只见首页上面有几项图标,第一项便是时间,在翠云岭的时候是接近黄昏,在这里却是清晨,是早上的七点十五分;时间前面还有一个“1”,应该便是天数。 在首页中间还有一个公路的图标,打开来便是一个可放缩的地图,自己所在这个小镇被称标明为h镇。 地图上面除了自己这个小镇以外,其余地方都是黑色。寒续试着往前再走了走,被自己探索过的区域才会被点亮起来,而通过自己行走的这段区域在缩略图上进行比例推算,他也可以确定,这次考试的地区大小应该比万渝城还大;不过万渝城可是住了千万人,只有一万人分布在这么大的空间,人口密度无疑小得可怜。 而构建的世界越复杂越庞大,所需要的玄卡阵的力量便越强,凝结成实物的玄卡最低都是三阶,而要凝结出这样一个庞大的世界出来,这玄卡阵到底是有多强?而这设计者又有多强?其催动者又需要多强?! 整个神风联邦,恐怕也只有虚门才能设计与布置并且使用如此强大的玄卡阵了。 “这么大的地区来进行考试,学校是想怎么一个考法?” 寒续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感到了困惑,这个时候电子表便有新消息提醒。 寒续打开来,只见上面是校方发来的通知,点进去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七个字:“三十天,生死存亡。” “所以考核的内容,便是生存?”寒续蹙紧了眉头,“那么我们大家应该都是在同一副地图上没错,齐心协力生存三十天?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那么分组的意义是什么?” 寒续暂时不太明白,不过也像王白虚一开始所讲的那样,这场考试的具体内容,需要自己去慢慢摸索,现在去干思索也没有用。 转头看着这座荒芜而干净的镇子,新消息上的“生存”二字随着他饥饿感的强烈而在他的脑中强烈起来,寒续也开始理解为什么王白虚讲述规则的时候好似遗漏了很多,那应该就是,本次的考试没有规则,就是模拟一个生存模拟的游戏。 对,没错,像是一个根本不清楚内容以及规则的生存冒险游戏。 现在只是有了场景和大致的考核模式,内容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要生存下去,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自己的队友聚齐。还不等到他联系自己的队友,王眸眸已经在队伍里面发起了群电话——和之前一样,这样的电话通话被限制到了只能队友之间进行。 “喂?” “喂?” “喂?” “……” 四个人毫无默契乱七八糟的一通“喂”之后,王眸眸捧腹大笑起来,缓和了一些尴尬的气氛,寒续则开门见山道:“你们现在是在哪里?” 王眸眸笑声未罢,带着笑音道:“我在h镇的旁边,在一面山坡上面,你们呢?” 马莹道:“我也是在h镇,在地图上的左上角,靠近一家邮局。” “白琉衣,你在哪里?”寒续故意用略显陌生和拘谨的语气问道。 “我也在镇子里。”白琉衣不用刻意,听起来就令人感到极为陌生的语气回答了一声,而这一声回答恰好不失分寸,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极了不认识的人。 而白琉衣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回答了寒续的问题,却让马莹松了一大口气,因为她是听闻过这位“仙花”的强大与高冷的,一句简单的回答,让马莹看到了他们队伍的希望,因为她组队成功之后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这位强大的“大腿”会抛弃他们自己单独考试,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 事实上若是白琉衣真的不认识寒续和王眸眸,她真的会像马莹所想的这么做。她也有寒续一样的顾虑,所以在她原本的设想里,便是没想过要自己的队友,却没想到寒续居然真的想到办法让他们以不让人怀疑他们提前认识的方式组队到了一起。 而现在既然组队到了一起,他们之间自然也就“认识”了,对于因为“灭世主”身份而始终心里有鬼的寒续来说,有了这一次组队做铺垫,即便是考入虚门后的日子,也都会简单很多。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寒续心想,一个队伍四个人都在同一个镇子里,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那么每个队伍都是分配一起了。 “好,我也是在镇子上,我是在东门的路口。你们有看到其余人的存在么?” 王眸眸一边爬坡一边说道:“没看到。” 马莹:“我也是,没看到。” “嗯。” 白琉衣一声“嗯”,也算是回答了。 “校方发的信息你们也都看到了是吧?” 电话那头三人都回答说是。 寒续想了想,说道:“那好,我们就到小镇中间的那个广场上面集合,然后确定下一步计划。 这个镇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排除还有其他队伍,如果遇到人尽可能地躲开,然后互相通知。这场生存游戏,我觉得应该不是让我们齐心协力活下去这么简单,现在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我们尽可能地别让人知道我们也在这镇子里。” “行。” 约定好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寒续立马赶往了中央的广场。 他是第二个到广场的,到的时候马莹已经在中央的喷泉池上坐着了,略显疲惫地弯着蛮腰,别有一番风味。 “寒续!”见到寒续出现,她的脸上立马一抹仿佛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惊喜。 没过多久王眸眸也来了,最后便是白琉衣。 她依然是穿着白色的作战服,和她被如今学院的人们隐隐传开的所谓称号一样,如同一朵仙花。见到白琉衣真容的时候,马莹的眼睛不禁都亮了起来,她连忙站起身,反而有些拘束地说道:“你好,我叫马莹,修的是巫派系。” “你好,我是王眸眸,械派。” 寒续微笑着对白琉衣道:“我叫寒续,玄卡系,略懂一点武派系。” 白琉衣眼睛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缓声说道:“我叫白琉衣。” 她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和清高让马莹有些尴尬,视线只好放到已经熟了的寒续和王眸眸身上,不过这两人倒是神情自若,有颗大心脏,对于白琉衣的性格并没有什么异类情绪。 马莹暗暗努了努嘴,心想自己不能落了下风,于是又挺了挺身子。 “好,集合完毕了,那我们先到屋子里面去再说。”在寒续的提议下,四人进入一间两层楼的民房里。 虽然知道这里并没有人居住,但是他们都有一种擅闯民宅的负罪感。 “这里没人住,是玄卡构建的世界,也不可能有人住,一切都是校方布置的环境,不用太紧张。”寒续对正望着一尘不染的沙发而发怵的马莹说道,马莹这才“哦”了一声坐下去休息。 王眸眸则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了起来,房间里响起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白琉衣则望着墙壁上的一股画。 “是这样的,校方没有讲述规则,那么这场考试其是我们可以理解为没有规则。”寒续说道。 “没有规则?”马莹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在沙发上的身子能稍微舒服一些,在翠云丘忙了整整一天,结果还没休息就来到了这里,她已经累坏了,不过听到寒续的话,她不禁瞪开眼睛望着他。 “嗯。” 马莹想了想,问道:“就算是没规则,那又怎样?” 寒续看着转过身子的白琉衣,说道:“没规则的意思就是,我们的行为不受到限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什么好顾虑的,只需要让自己活下去就行,而对其他队伍来说也是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意思就是……”马莹略微担心地蹙起了眉头,“考生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非常混乱?” 寒续摇摇头,道:“也可能是非常和谐,不过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因为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发展,还是看校方的意思。” “什么意思?”马莹不解。 寒续想了想怎么解释,她可以理解得更明白,才说道:“校方如果是希望这场考试变成众志成城抵抗怪兽之类的考试,那么考生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比较和谐,而校方要是不是这样想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觉得校方会这样想吗?”王眸眸搜完了一楼,一边上楼梯一边说道。 寒续瞥了一眼楼梯上他还没消失在自己视野的粗粗的小腿,拉了一根椅子递给了白琉衣,然后自己拉了一根椅子坐下,说道:“虽然理论上来说有可能,但是应该不会。” 白琉衣接过椅子,然后也坐了下来。 “为什么?”马莹一撑身子,好奇至极地看着寒续,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寒续和白琉衣刚才那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之间的和谐。她把短发捋到小巧的耳后,道:“老师考前说了,他希望我们知道我们是人类,我们需要团结,他这段话对于考试来说应该就是提示了。” 寒续也不顾弄玄虚,说道:“嗯,他这也算是提示,不过可能他针对的范围没有这么广。 你想,如果校方希望我们是众志成城,一起对抗怪兽或者灾变环境之类的考试模式,校方会让我们分组么?把我们全部丢进来就好了,还有,如果老师考前那段话就是本次考试的内容提示,那么这场考试他们还有必要什么都不交代,说让我们自己探索么?他那段明显到小学生都听得懂的提升,就已经把什么都透露光了。” 马莹懂了寒续的意思,手指点在下巴上仔细地思考起来寒续所陈述内容的逻辑关系,觉得果然是这么一回事,而这也让她不禁佩服起来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起来,居然能把这个事情看得这么清楚。 “所以,老师那段话其实可能不是这么直接的意思?”马莹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寒续点头,“他告诉我们团结,可能是告诉我们队伍之间的团结,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意思,这就只有老师他自己才知道了,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都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场考试绝对不是让我们全部人联手这么简单。” “那……就是队伍之间互相乱战,血腥厮杀?”想到寒续此前说的考核关系到战斗,马莹脸色微白。 第233章 摸不清的规则 寒续最开始的时候就猜测,这场比赛最可能的形式就是战斗,不然也不会让大家不顾属性的随意组队,换成另外一个形式的考试,这样组队的意义都没办法发挥出来,只是具体战斗的形式他没有猜到,不过现在看来,就应该会是这样的生存杀戮模式了。 只是如果这是生存杀戮模式的考试,那还存在一个问题,拿王眸眸极擅长的电子游戏做比喻,一场生存杀戮的电子游戏,是有自己的规则的,那就是游戏的玩法是被制定好了的,玩家是在知道这个规则的前提下去玩游戏,那么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然而这场考试却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规则,想要让考生们厮杀起来的话,还缺少了让他们厮杀的必要条件。 “不,还是不一定,因为还有一些元素不确定。”所以寒续依然否定地说道。 听到这里,虽然完全不知道寒续为什么否定,不过马莹还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血腥杀戮这种方式,对她来说虽然并不是畏惧,但是她还是希望能保持敬而远之,问道:“什么元素不确定?” “第一是,冲突爆发的点。”寒续竖起了一根手指,看着她脸颊上微翘的短发,缓声说道,“我举个例子,人类和怪兽之间战斗,是因为怪兽要毁灭人类城市,要吃人,和人类争夺世界上的资源和生存的权利,我们之间存在利益冲突,不容两立,所以我们之间才会变成如今这个对峙的局面,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我们和怪兽之间便也不会有战斗爆发了。 你会平白无故地去找其他队伍的考生厮杀么?不会吧,这是一个模拟现实生活的生存类型的考核,校方应该就是想看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的全面能力,就像他们的提示那样,生存是最主要的;既然是这样,考生之间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发生开厮杀战斗的,除非……校方表示了我们的战绩是我们考核的指标——而这样也算是利益冲突,因为战斗决定了我们在虚门的去留。可事实并没有,校方除了说生存三十天以外,没有再说任何的东西。我看情况,后面的日子里校方应该不会再有别的提示。” 寒续顿了顿,接着说道:“而只是生存的话,考生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存在,不发生杀戮才是最稳妥的情况,就像现在的人类与怪兽之间的关系一样,大家会都维持在某个平和线上面,自己过自己的。” 白琉衣微微垂下了头,没有表态,但是略微涣散而沉吟下来的眼神,表示她正是在思考并且赞同寒续的说话。 问题虽然还是处于待解开状态,但是解题的思路无疑渐渐清晰,马莹脸上荣光焕发,连连点头,不禁以十分佩服的目光看着寒续,问道:“有道理!还有哪些因素不清楚?” 寒续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这个玄卡世界太大了。” 马莹:“太大?” 寒续点头道:“太大,一万人多人在这里面就像是湖泊里的小虾米,大家相互之间想碰到根本就不容易,我估计的话每个队伍应该都是被按队分配散落在了这个世界上,大片的区域应该都处于空白状态,即便是大家想展开厮杀,也不容易厮杀起来。 所以如果真的是要让我们我们展开厮杀生存的模式,校方还必须有办法解决我们这两点因素,不过因为刚刚才开始,校方肯定有很多后续的安排还没有出现,具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王白虚一开始就说了,这场考试的许多东西需要他们自己来摸索,就像考试会突然开始一样,校方就是想看到他们更全面的能力,而不仅仅只是作为武者的天赋,这种理清现状的能力应该也是一项考核的指标。 马莹心想,如果这个世界是校方的强大玄卡阵制造出来的世界,那么他们的一言一行是不是会落入校方的眼里?如果会的话,那么寒续刚才所说的这一些,一定会让他加分不少。 …… 虽然因为他们刚刚进来,而还处于盲人瞎马的状态,但是问题的本质因为寒续这样一番分析,在他们脑海之中已经渐渐清晰起来,面对后面的变化,马莹有底气了很多。 寒续展现出来的这种冷静以及睿智,也让她对这场前所未有的考试方式,有了更多的信心。 “对了,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带背包?”马莹忽然问道。 寒续摇摇头表示没有,白琉衣看了她一眼,也摇了摇头。 寒续道:“我的包还在营帐里没带,我也没想到考试会突然就开始,怎么了?” 马莹蹙着眉头,低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是带了背包的,你看到了的呀,但是,来到了这个玄卡世界之后,我的背包就……就消失了。” “消失?”寒续也蹙起了眉头,“是消失而不是弄丢了?” 马莹摇头说道:“没有弄丢,背包一直背在我身上的,没可能弄丢,而且我也有在自己出现位置的附近找了找,也根本没有,所以我确定是消失,而不是弄丢。 背包里面有我的一些巫器,我本来很着急的,但是……我怕你们骂我,所以没有跟你们说。” 一个队友弄丢了战斗的东西,对于这样一个组队生存明显需要团结协作的考试模式来说,对其余几个队友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寒续心底突然感到了一股不安,连忙摸向自己的口袋里还有怀中以及腰间固定住的三个卡槽,果不其然,他的玄卡也全部不见了。 瞧见他的举动,马莹也立马去找自己口袋里面以及身上作战裤裤腿中藏着的最主要的一部分巫器,然后她惊愕地发现,居然连这些也不见了。 “怎么可能!”她脸唰一下白了。背包里面的巫器是不便于贴身携带的幻巫钟和邪灵之炉之类的巫器,并不是她最拿手的手段,所以即便的是丢了,她也还能接受,可是身上携带的这些巫器其中一些却是她的必杀技,居然也不见了?! 白琉衣确定了一下,自己的玄卡包括“地火流”在内,也全部消失了。 王眸眸就更不用说了,他没什么东西可以丢的,因为寒续知道,今天他全天都是轻装上阵,因为嫌带着累,结果没想到考试居然直接就开始了。 谁都没想到自己贴身携带的东西,会在没有异常情况的发生之下会消失,中途也没有使用的理由,所以四人都这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保命器具全都不见了。 校方不只是在突然性上玩了他们一道,现在看来,在其他方面也都玩了他们一道,不过寒续的神情反而松缓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马莹慌张地问道。 寒续安慰她示意她别着急,说道:“你别着急吧,大家的战斗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应该是这个玄卡阵搞的鬼。” 寒续和白琉衣对于玄卡是最为了解的,即便是他们接触得极少的玄卡阵,其独特的地方,再并提前知道的前提下,他们也都是能够为之理解的。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超脱于我们之前存在的现实世界,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真实的,也可以说是虚假的,不过我们现在就是确确实实呆在了里面。你对玄卡不太懂,不过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现在是在玄卡里。” 寒续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道:“而这个玄卡世界的大部分规则都是校方掌控的,当然,排除一些不可逆因素,譬如的时间;而很明显,我们除了身上这套衣服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得进来,这是校方制定的规则限制,等到我们离开这个玄卡世界,我们又可以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这样说来,所有考生都是一样,什么战斗用品都没能带得进来,那么对于一些有着独特战斗手段的考生来说,无疑是个噩耗,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优势便就消失不见了,而对于另外一些考生来说又是好消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凭仗,这样大家又都尽可能在了同一根起跑线上。 若说这样做对谁的力量是最大程度的削减,那自然就是两大王族以及其余有着许多常人遥不可及的外在手段的贵族们了。 现在的确不少的贵族子弟已经哭丧了脸。 这样的做法,果不其然,是校方所谓的“最大的公平”。所有外在的凭仗都消失,一切都凭真本身,这样的设计,让几人对于校方无疑抱有了更高的崇敬之意。 马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为寒续这段话里的另一部分内容而心神微动,追问道:“你这样说的话,那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可能死?” 寒续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我不确定,但是应该是,在这里死亡的话,人应该就会直接被淘汰出局,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去,毕竟,校方又怎么敢让考生们真的在这里面对到死亡,即便是虚门,也不可能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这玄卡的力量,的确太神奇了……”马莹深吸口气,啧啧称奇,不过这也让她感到了更大的轻松感,寒续说得很有道理,并且这样的话,至少不管结局怎么样,他们都没有真正的危险。 没过多久,王眸眸突然大喊大叫着从楼上跑了下来,然后丢了两个干净并且崭新的背包到客厅的茶几上面,一脸欣喜地看着三人,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现在很确定一件事情。” “嗯?”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胖子。 胖子很有成就感地微微挑起了嘴角,民族英雄一般的姿态挥手说道:“你们在这里聊天摆龙门阵的功夫,我翻箱倒柜到处找遍了整栋楼,我可以确定几件事情。” 他从背包里面取出了他搜到的两瓶没有商标的矿泉水,把一瓶水递给两个女孩子,示意她们两人喝一瓶,然后自己和寒续喝一瓶。大家都已经口渴了,纷纷接水喝过;因为清楚这是考试,一切都是校方的设定,所以也没有盗人财物的负罪感。 咽下了一大口之后,王眸眸说道:“第一,就是这些房子应该就是拿来给我们搜物质的,水就是在屋子里搜到的。” 这一点三人纷纷点头,进入屋子之后三人也都隐约猜测到了这个可能,王眸眸直接印证了这一点。 校方这样做倒是合情理,三十天的生存,一定是需要生存物资的,不然谁也不可能撑得下去,这些房子便是物质存放的点,来让他们寻找;虽然纯粹地想是想不到这样的环节,不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设计。 这么大一座镇子,这么多的房子,应该可以找到不少的东西。 王眸眸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接着说道:“然后第二件事,就是校方应该是为了节省我们的时间和精力,所有的物质都是摆在明面上,能够清楚看到的地方。我找遍了各个柜子里以及角落,发现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东西,所以我们之后再找物资的时候,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了。” 这同样也是一个便利性的设计,这样的设计无疑节省了考生们的精力,也是校方考试设计中极其人性化的一点。 “第三件事情就是……” 三人好奇地盯着他。 他撇撇嘴,说道:“所有的电器基本都是好的,但是电视机之类的东西是摆设,没法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能看电视了。” “……” “没人想看电视。”马莹白了他一眼。 寒续则是看着他问道:“这么大一个房子,里面就只有两个背包两瓶水?” 王眸眸点点头,不过想到了自己的遗漏,又摇摇头,把一把格外精致地飞刀从另一个背包里拿出来,搁到了茶几上。 马莹偏了偏头,不解:“飞刀?” 王眸眸颔首,坐到了她的对面,道:“这也是搜到的东西。” 寒续看着飞刀精致的黄色香回木的木柄,微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在三人转头而来的注视之中,他接着说道:“房屋便是物资点,我们能够在里面找到生活用品,而他们收走了我们自己的战斗用品,却也在房子里面摆放了战斗用品,来供我们搜索与使用。” 马莹眼睛一亮,脸上一抹喜意,道:“意思就是,我们能在房子里面找寻到巫器、战械以及你们要的玄卡?!” 尽可能地保证公平,让大家都尽量从零开始。寒续笑着点头,心想,这场考试果真有意思。 有了下一步的目标,就不能再这样放松了,寒续站起来,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这个世界虽然大,队伍碰见的概率小,但是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我们先把整个镇子都搜索一遍,把所有物资都集中到这间屋子里面来,然后我们再进行一下步的准备。” “好!”马莹和王眸眸都纷纷点头,白琉衣没有说过,不如显然也认同这个决定。 寒续正准备说两两搭配的时候,王眸眸像是很懂他的意思一样抢先说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和马莹一起从东边开始,你们两人从西边开始,走吧,小马,行动!” 说完,自来熟的王眸眸便领着还有些不太适应他这猛然亲昵起来的马莹,走出了房子。 寒续摇了摇头,看着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人反而目光别过头没有看自己的白琉衣,柔声道:“走么?” “嗯。” 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动作,等到寒续开始走向门外,她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衣裳,然后跟在他的身后。两只藏在袖子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手指,不断地微微磨挲着自己的袖口。 第234章 绝地求生 h镇的风景并不算优美,这座就和普通的镇子没有任何分别的小镇,在晨光的沐浴当中散发着薄薄的光辉,四人的身影,土匪一样在这座镇子里扫荡了起来。 为了防止遇到其他队伍的人,就算是两两分头行动,他们也打开了电子手表的队内群通话,以确保遇到情况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相互通知。 果不其然,每一栋房子的门都能直接打开,并且里面都有相应的物质,也都和王眸眸说的一样,摆在房间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譬如桌上以及地面。在两个多小时的搜索之后,寒续基本可以确定,物资分为三类:食品类、着装类、战斗类。 寒续在一栋别墅楼里捡到了一把sk15自动步枪和九十发子弹,白琉衣则在同一栋房子的卧室里捡到了一把合金斩刀。 “先把所有物质都带上,当然,衣服类的可以只带一套就行,这边的地形不确定,如果碰到鞋袜子之类的可以多带带,保障我们之后行进。”寒续对电子手表进行通话。 “好的。”马莹一边将两瓶水塞进背包,一边说道。 寒续在搜房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栋四层楼的楼房,房子空间大,每一层楼都是三室一厅,并且了欧凡的地势高,能够警戒到四面八方,所以便更改了基地的选择为这一栋楼。因为背包有限,四人不得不往返跑,将搜到的屋子都聚集到这一栋房子里来。 王眸眸在鞋店里面找到了不少的作战靴,按照几人报的尺寸被最好的几双给拿走了,然后按照寒续的交代把其余的全部打乱,丢到了后面的仓库里。在不确定与其他队伍之间的关系的前提下,如果之后有其他队伍来到这里,绝不能先给了他们便利。服装店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 王眸眸把镇上唯一的一家超市给洗劫得干干净净,镇上分布的几家小卖部也被他给席卷。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整座镇子的门都被他们给推开,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基本还保持着干净整洁,然而屋子里面却是已经是被人所染指后的狼藉。 远方仿佛传来一声狼嚎的时候,他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搜索。 …… 月光从窗外打进屋子里,落得一地银灰。 四楼的客厅里,王眸眸精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吃着一包薯片,薯片渣落得满沙发都是,咔擦咔擦的声音在他的嘴巴当中响亮地响着。 马莹含着一颗棒棒糖,在沙发上累得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白琉衣则站在窗边观测四周的地形,白色的作战衣穿在她的身上宛如裙摆,风中微微泛起波浪,她翘首的身姿看起来就像是在赏月。 要是不知道他们是在参加虚门大学这独树一帜的考试,任何人看到此刻的画面只会觉得是几个小孩在开聚会。不过在这样一番安全地搜索之后,他们的确太累了,也的确应该放松下神经,好好地休憩一下。按照正常的时差来算,他们已经有接近二十四个消失没有睡觉了。 所有东西他们都将其聚集在了四楼的一间卧室之中,寒续就在里面清点所有的物资。 在确定完毕之后他脸色却并没有什么缓和,走出了堆放物质的卧室的那间卧室,来到了客厅之中,对三人说道:“情况并不乐观。” “嗯?怎么了?”马莹连忙撑开沉重的眼皮,不想表现出自己在偷懒,甚至都直接站了起来。 另外两人也都转头看着寒续。 寒续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清点了一下东西,我们总共有两把枪械,一柄战刀,巫系的一颗巫力铜铃,玄卡系只有三张一星玄卡,还有两张我们根本没法用的卦系的符纸,对了,还要算上王眸眸找到的那把飞刀,这就是我们所有的战斗物品。” 这么大一个镇子,寒续原本以为能够找到不少的战斗用品,不说武装到牙齿,至少应该能让他们保持到出自己在现实世界中那等水平的力量,结果却没想到只有这些,落差实在太大了。 “我们虽然算是勉强有了作战力,但是这个作战力不强,比起我们原本的实力,甚至太弱了。” “至少有吧。”王眸眸这个乐观派把最后一片给咽下嘴,然后把包装塞到了一个装垃圾的塑料袋里。 寒续闭着眼睛摇头,“不,不够,远远不够,校方的真正安排还没有出现,不管最终考试是往哪个方向发展,战斗力始终是我们保证自身安全的核心力量,所以我们必须让自己强大到足够安心才可以。”寒续走进卧室,把所有的作战物都拿了出来,放到了被他们踩脏的瓷砖地板上,“王眸眸,你是械派的,这两把枪你都会用吧?” “会是会,不过这两把枪不是战械,就是普通的额枪械,要是别人有什么防御战械或者别派系的防御手段,这两把枪就比较难发挥威力了。”王眸眸瞥了一眼,刚才说着至少有就行,现在又如实交代地说道。 “会用就行,那这两把枪你就拿去,由你使用。” 寒续把那颗看起来锈迹斑斑,但是实际上却是巫派系制造瑕疵的铜铃铛给了马莹,“马莹,巫派系的只有这颗铃铛,你拿去能使用什么巫术么?” 马莹接过铃铛,摇头道:“铃铛只能当做辅佐的手段,并不是直接催生巫术的力量,不过,我只有两门基础巫术可以施展,这铃铛的加持,应该可以让这门巫术施展得更顺畅一些。” 寒续颔了颔首,道:“可以用就好,你先拿着,我们后面再找找看你需要的东西。” 分发完两人的东西之后,地板上面,符合他们派系的战斗物品,就只有三张玄卡了,三张玄卡依次是土属性的“突刺”,水属性“逆流”,和一张火属性的“爆炎”。三张都不算什么威力特别强悍的玄卡,并且只有一张是火属性的存在。 白琉衣是火属性与音属性的双属性玄卡师,而南云行省出身的这个寒续,只是火属性的玄卡师,所以真正说起来,表面是有三张玄卡,但其实只有一张玄卡是他们能用的。 他们的作战力,这个时候才显得弱小得可怜。 寒续把前两张玄卡都放到了身上,把第三张火属性的玄卡走上前,递给了靠着窗台的白琉衣。 她雪白的肌肤在月光地下琼脂一般光润,一头飘飘然的黑发分外迷人,而那双好看到了极点的秋湖一样的眸子,则是不解地看着寒续。 “你虽然也才迈入中等一品,但是你是比我强的。”寒续如实说道。 寒续没有说假话,事实就是如此。 他和白琉衣交过一次手,便是在白帝墓前,那一次白琉衣输给了自己,但是他知道白琉衣哪怕并不清楚自己创造出来的“地火流”可以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也依然是对自己留了手的,她本身的实力就不弱于自己。她是卡武同修,自己也是卡武同修,若不是他是全属性玄卡师,而又有一张“光激”的话,即便是白琉衣让着自己,自己也未必能赢,而且这一切还是在白琉衣平日里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在制卡这一前提下。 而现在他不是什么全属性玄卡师灭世主了,至少不能让大家发现是,在品阶上两人也一个品阶,在自己没有优势的情况下,白琉衣是绝对强于自己的。 白琉衣也没有客气,而是将玄卡收了起来。 “然后我还有第二个坏消息。”寒续走回来,坐到了沙发上,“整个镇子都被我们搜完了,食物上除了在超市里找到了一块猪肉和几颗蔬菜以外,其余的都是副食品,加上勉强可以拿来充饥的零食,所有的食物只够我们吃七天。” “七天?!寒续,你是在考虑了我的胃口的前提下在发言是吧?”王眸眸满怀希冀地说道。 寒续面无表情道:“没有,你必须和我们吃一样多。” “啊——”王眸眸抱头惨叫。 “只够吃七天的话,我们后面的日子该怎么办?”马莹则满怀忧虑地说道。 一个月的生存时间,而他们的食物只有一个星期,他们把整个镇子都搜了一个遍,都只有这样的食物,很明显已经证明了物质的难得。 寒续深吸了口气,说道:“这也是问题所在,所以我想,校方设置的第一个矛盾点出来了——利益冲突:物资上的冲突。我想每个队伍应该在食物上应该都一样短缺,只是具体的量可能会有出入,我想,表面上校方是让我们搜索,但其实却是已经做好的划分。 寒续把一个靠垫抓过来塞到背下,“如果镇子上的食物算是校方免费赠送给我们的物资的话,那想要活下去,我们就必须要想办法得到更多的物质,就要对其余考生出手,抢夺他们的东西。” 马莹咬了咬嘴唇,说道:“只有这种方法?” “当然不止。”寒续平和地说道,“我们还可以转移阵地,去其余地方搜索物资,这个世界这么大,存放物资的点一定不少,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照样有极大可能和其余寻找资源的考生爆发出来冲突。” 王眸眸点头,看着马莹说道:“而且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我们选择哪种方法获得物资,而是别人会用什么方法获得物资,我们不去抢别人的当然也可以,问题就是,别人会不会不来抢我们?” 马莹也并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只是不太喜欢爆发冲突而已,王眸眸和寒续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情形已经是他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和别人交手了,所以她也只是问了这样一声之后,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而这样她也更加清楚寒续的担忧了,这样的战斗物品制造出来的作战力,的确远远不够他们去争斗和自保。 “现在你想怎么办?”马莹抬起头,目光果断地问。 瞧见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寒续心也稍微放宽了一些,道:“还不用着急,考试开始的前几天大家一定都还在摸索考试的相关内容,都还很小心翼翼,只是摸清楚规则想必都需要一点时间,在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做冒险的事情,所以最近我们都还有做足准备的时间。” “怎么一个做准备的方法?” 寒续摇头道:“我不知道,明天白天我们需要再去仔细地查探一些这场考试还有哪些东西可以让我们运用起来,生存和斗争是两个很大概念的词,从来都不简单,校方既然是想全方面地考验我们,那我想总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以成为我们所能依靠的。” 马莹并不是太理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从她认识寒续开始,这几天来已经习惯了让寒续来做主导,虽然互相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必须承认的是,寒续的冷静以及表现出来的判断力,的确很容易让人心安,让她无条件去信任。 “今晚还需要做什么事情么?”马莹问道。 寒续还是摇摇头,然后伸开胳膊撑了一个懒腰,和前天晚上来到翠云岭,人人都在忙碌着组队的时候一样,也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睡觉。” …… …… 洗澡之后睡觉,两个女孩子住在四楼,两个男生住在三楼,虽然说是不太可能有人会来到他们的地盘,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四人用电子表设置了时间轮流起来值夜。 一夜太平,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预兆着今天的晴朗。三十天的考核,第二天正式到来。 考虑到四人中现在拥有最强作战力量的是王眸眸,两把枪械虽然不是战械,但是也能爆发出来三人所不能及的力量,所以三人便让王眸眸守在楼里保卫他们的食物,其余三人分头往外行动,第一次离开了镇子,为了确保安全,他们约定了这一次的往外探索,不可以找过镇子方圆一公里,一有情况立即撤退。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片黑,根本不知道镇子外面有些什么,其余的考生又会在哪里,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马莹幸运地在镇北一面山坡后的树林里幸运地在遇到了几颗果树,摘了足足一背包,兴高采烈地跑回了镇子里。 寒续绕过一座山丘,在小镇大半公里外的公路旁边找到了一辆没有牌子的吉普汽车,而这吉普车明显是经过了改装的,并不需要钥匙就可以驾驶。 “我找到了一辆汽车,有了汽车的话,后面就会方便很多。”寒续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的同时,通过电子手表和群通话的队友们交流道。 “还有汽车?”王眸眸惊喜地说道,“我就说怎么找到了几桶汽油,开回来开回来!我给你们表演我秋名山车神的车技!” 寒续笑了起来,而汽车才刚刚发动,还没前走,侧方的山坡上面忽然有几颗石子滑落,寒续转头看去,更是看到了山坡侧边自己根本没有走过的一处松软的土地上面,有几只脚印! 他的脸色煞然一沉。 两道灰头土脸的陌生身影身影从他身侧不远处的地方探出头来,而两把弓弩便对准了他的头颅,显然他们是先一步自己出现在了这里,然后发现自己的到来而埋伏了起来。 而后两根弩箭,咻咻而发! ps:对啊飞影老哥,猜对了,是绝地求生没错,改编版的绝地求生,有空一起玩啊。 感觉没能写好,不过也是因为考试才开始的关系,后面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第235章 投降 在寒续察觉到周围有人埋伏的时候,危机感一瞬间便灌过了他全身上下,身上的肌肉宛如一台机械一样绞动,皮肤都绷紧得如同钢板一样;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让他的各方面的反应都快到极点,一瞬间便进入了备战状态,这也是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察觉到危险的原因。 下一瞬间,两只弩箭便从弓弩上发射了出来。 庆幸的是听到弓弩发射的机杼声,能够知道这是普通的弓弩,而不是战械,如果是战械的话在启动的声音上便不会这么原始和单调,而这,也让他有了更多的反应时间。 寒续的手一推汽车的方向盘,身体发力,后背便狠狠地压在了坐垫靠背上面,靠背被挤压出了“咔咔”的难听的声音,而后便往后倾斜了三十多度,这个角度让寒续的上身也发生了等幅度的倾斜,两只弩箭便噌噌两声,惊险至极地射到了车身之中,金属箭头交叉刺穿了车门。 要是刺到人身上,无法想象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寒续的反应之迅速让埋伏的两位考生都感到了诧异,他们躲藏得很好,自认来人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自然在他们的判断当中都认为这两箭绝对不会空,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躲开了。 来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过虚门的考生,也不会有谁是简单角色。 两人的心思迅速沉稳了下来,立马迅速地架上箭矢,因为弓弩这样的武器本身的特点限制,哪怕他们的动作很快,架箭的间隔还是会有一些长,这也让寒续有了施展下一步动作的时间。 同时寒续也判断了出来,这两位考生不是械师,如果是械师的话,以械师的拼装手法,安装弩箭这样简单的操作在瞬间完成完全是小儿科。 两位不是械师的人居然不得不用弓弩来作战,也让他确定了之前所推测的校方给与考生的物资都比较匮乏这一点。 在他们两人重新架箭的时间里,寒续推开车门,游鱼一样迅速地翻身下车,躲在了车体背后。有车体作为阻挡,弓弩便没办法再伤到自己。 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机会,两位考生相视一眼,其中一位招了一下手,示意两人立即朝两侧闪动,分头包抄,同时拨通了电子表给自己的队员通讯:“我们在接近h镇的时候碰到了一辆车,发现了一个人,目前发现只有一个。” “居然遇到人了?!保持警惕,我们马上赶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连忙喊道,他们本以为遇到人没那么容易,结果没想到这才考试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其他队伍的考生! 通话结束,为了不分心,两人便暂时性地结束通话,然后以扇形的角度朝两边迅速拉着位置,身材纤细一些的那位从左侧贴着公路绕去,二人之中领头的那一位则往沿着山坡往右绕去,有若两颗环绕月亮盘旋的卫星,绕向车体后方。 “速度快一些,不要给他与自己队员通信的时间!”指挥的那一位一声冷喝,两人的速度,几乎是同时又快了一分,疾风一样奔跑起来。 寒续感到不妙。 只是这么短时间的战斗过程以及冷静的判断来看,也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这些考生的本事绝对是高于天火会里不少堂主的,无论是心性上的沉稳还是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沉着分配,都让他感到了沉沉的压力。 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己手无寸铁,在他们的弩箭面前根本就是一只羔羊,而且他的背后是悬崖,空荡荡的空路上面也没有其余掩体存在,让他无法逃脱。 并且既然他的队友说他们很快赶来,想来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基地就在不远处。 这几乎是一个没法翻转的局面。 “一。” 寒续拨通电话向另外几位队友传达出他们约定好的暗号,简单快捷而又不会暴露出自己已经通讯的一声“一”,就是意思遇到了危险需要支援,然后不等他们的回答,便直接挂断通话。 下一瞬间,两位成员的身影齐刷刷出现在了他的两侧,又是一只弩箭从他左侧朝他射了过来! 寒续的身影往下一降,身体便贴到了地面上,躲开了第一支弩箭,在右侧弩箭紧逼着射来的同时,双掌一斜推地面,人便贴着地面从车底下滑过,游鱼一样又钻了车身的另一侧,与两位考生之间,于车体的方向进行了互换。 完全没有想到这人的身手居然会这么好,两位考生几乎是同时一凛,身影再往回拉,同时再度搭箭架弩! 寒续才刚刚起身,不过他却并不打算继续做这样惊险刺激地闪躲了,对着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急速环绕的两位考生道:“两位朋友,我们一定要这样刀剑相向吗?” 闻言,两位考生中已经到了公路上的那位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土坡上那位,土坡上那位则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往侧边掠动着,眼睛死死盯住车体后方。 两位考生与车体之间的角度已经再一次接近了九十度,寒续藏在车体后的身影就会再度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老师考前说了,让我们团结一心,你们现在的意思是要对同类出手了?”寒续接着说道。 土坡上那位铁着脸对公路上那位急促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被这人的言语所蛊惑,两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接着绕着汽车挪动着。 寒续视线穿过车窗,意识到了坡上那位才是两人中作为指挥的一位,没有犹豫,在他们两人即将再一次与自己练成一根直线的时候,直接从车后面举着双手,一闪闪到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两人都没想到寒续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连忙同时顿下身形,举起弩箭,对准了寒续的身子。 “别急别急!” 寒续连忙摆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脸诚恳地看着二位,快速地说道:“我没有兵器,身上什么都没有,对你们没有威胁。” 两人打量着寒续,觉得他确实没有兵器,否则也不会以这样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的方式来和自己二人讲话,而是伺机出手拼死一搏了。 瞧见两人都没有放箭,山坡上指挥的那位也没有开口说话,寒续这才接着柔和地说道:“大家都是想考进虚门的人,不说留个情面什么的,现在考试才开始,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我们不如交换下信息,共谋对策?” 他说得很轻缓,语气中全是妥协之意,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两人。 两位考生都没有放下弓弩,不过神情明显地松缓了一些,寒续表现出来的没出息让他们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现在这场考试对他们来说的确还一片混沌,他们都只像是掉进悬崖的蚂蚁一样,什么都还不清楚,获取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两位考生眼神交流了一下,达成了共识地点了点头。 “前面这座镇子,是你们的地方?”山坡上的那位考生质询道。 开始问话就说明事情有了回缓的空间,让寒续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他,点头说道:“嗯,考试一开始我们就是在这个镇子里面。” 另一位考生点点头,说道:“这你倒是没有撒谎,我们一开始也是聚集在了一个地方,不过就不是你们这样的镇子了,而是……” “隆云!” 听到队友居然和这位男子解释起来,山坡上那位考生冷喝了一声,示意他不要不多嘴。在这位名叫隆云的考生不满地努了努嘴之后,山坡上这位指挥者才继续质询寒续:“你们是不是在镇子的房子里面找到了需要的物资?” “嗯。” 在他的询问下,寒续报出了他们物资的种类和数量,不过做出了相应的削减,七天的物资量比起其余考生算多还是算少寒续并不清楚,不过往少了报对于他们队伍来说却是一定要更安全一些的。 考生盘算了一下,暗暗想到,h镇中的物资只够吃四天,而他们的物资却够吃五天,看来物资的分配果然不是完全平均,而是有一定的运气成分的。 “你的队员在哪儿?”这位成员接着问道。 寒续摇摇头,道:“我们分头行动了,还没来得及联系。” 这位成员转身看着茫茫的山野和远处镇子的轮廓,的确没有看到有其余身影,对于寒续所说,又更加信任了两分。 看来他是真的在求饶,不如和他谈一谈?考生转念一想,直接杀死了他,不如先承诺一些好处,拿到了他们的物资之后,到底是杀还是留,可以再做定夺。 于是他说道:“我们可以不伤害你,但是我们需要你们的物资。” 寒续面露为难之色,“物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的几位队员不会同意的。” 考生道:“不需要他们同意,你现在有几个选择,要么带我们过去,然后把你们的物资给我们,要么就我们杀了你。校方到现在都没有说到底可不可以杀人,杀了人会怎样,我们正好差一个试验品。” 寒续脸色变得很难看,难掩的慌张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仔细思考了一会,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想考入虚门,不想这么早死。” 考生笑了起来,道:“这样想就最好。” “你们想要多少?你们不可以太过分,狗急也会跳墙。” 考生心里不屑地冷笑,任何嘴头上的答应都没有什么意义,可以获得资源,让他发毒誓都可以,于是点头道:“行,我想你的队员也不会愿意拿所有的物资来换取你的存活,所以我们只需要三天的物资,你现在就通知你的队员,让他带三天的物资过来,同时把你们的战斗物一起分解了带过来,不过只准一个人过来,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们会直接杀了你。” 寒续深吸了口气,然后放下手,无奈地和王眸眸通话。 “我被人扣住了,拿三天的物资过来,沿着城东的马路,转过山弯就能遇到我。” “好。”王眸眸很干脆地回答道。 寒续挂断通话,另外两人则依然举着弩箭瞄准着寒续。 “隆云,你不是带着搜到的绳索吗?去把他捆起来。” 隆云将弩箭背过来别到身后,然后抽出了背包当中的一根绳索走到了寒续的后背,而另一位成员的弩箭则始终死死地瞄准着寒续,不让他耍半点花招。 “我警告你,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 百米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在空旷的场间回荡,而这位成员的话音则是戛然而止,身形也像是冻僵了一样僵在了山坡之上。 后脑勺上的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而后,他的身体便像是一尊倒塌的雕像,倒在了山坡上面,然后一路滚了下来。 “郭天!”隆云凄厉地喊叫了出来,毕竟只是年轻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一同前来参考的朋友就这样倒下,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场考试是虚门在举行,而直接认为郭天真的死亡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寒续却并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因为这就像是在万渝城时候偶尔会发生的场景一样,表面上将主动权让了出去,实际上,却是将局面重新翻转。 出人意料,一直都是灭世主最擅长的事情,万渝城的大能们习惯并且了解他们的做派,所以会处处防范着,但是这些年轻的考生们,却是并不知道这一点,会习惯性放松警惕的。 ——尽管他们已经很警惕的了。 在枪声响起来的一刹那,寒续的身体便豁然一动,身体中筋骨的暴鸣让他转身之间却又了一辆汽车转动般的轰然之势,而后一击凶狠的拳头砸到了隆云的腹部,这位考生便狼藉地倒飞而出,惨叫一声砸到在地,爬不起身来。 “你……贱人!你诈我们!”隆云破口大骂。 寒续理都没有理他,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被一枪爆头而绝无可能还活着的郭天,他死亡的地方,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散落着他从这个世界搜索到的弓弩和一些寒续来不及细看的物资。 东边,远处两道陌生的身影,正在驾驶着一辆酷炫的山地摩托,疾驰而来。 寒续微笑道:“你们埋伏我,怎么就不准我算计你们?” 第236章 消灭 隆云和郭天都是玄卡师,不过作为中等民,从小就享受着低等民们所不能享受的条件,天赋不高,但是耳濡目染,也掌握了一些武道的力量以及械派的力量。 虽然类似于械派恐怖的守术——洞悉任何一个狙击点之类的派系强大能力,他们并不具备,不过武师的的反应力与械师的观察力他们都有一定掌握,可是为什么他们却完全没察觉到面前这人暗中设计的反击?! 中间这么短的时间间隔,他是什么时候通知的自己队友?他的队友速度怎么又可以这么快?并且拥有这么好的枪法,在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的情况下,将郭天一枪击杀? 隆云更不敢相信,大家都只是考生,为什么面前这人会阴险成这样?!面对危险居然反手一计! 太多的不可置信,最后变成的就是愤怒。 “可恶!” 远处那辆摩托狂飙而来,在银色的荒芜公路上面任风驰,隆云只来得及回头一声大喊:“快跑!” 不过“快”字的音节刚刚出口,寒续的身影便为之一动,往前掠了出来,凶狠地将腿往后抽了起来,裤腿变得如同钢板一样坚硬,而后一脚踹到了他的脑袋上。 “咚——” 沉重的力量让隆云感到好似被一颗滚石撞上,然后整个人便像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山坡坡面,整个人的大脑顿时一片混沌,同时还有好似被锤开的核桃一样裂开般痛苦。 “要不是没有玄卡……你……”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隆云的脑中却只有这样一个强烈的不甘。 而这一刻,他也才开始明白,死亡来临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感觉。 …… 摩托车在地面上因为疾驰着转弯而倾斜,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近,寒续捡起弩箭,直接翻身上车。把弩箭箭矢重新安好,然后握紧了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环山公路的尽头,发动了汽车。 摩托车上的二人对于发生了什么还毫不知情,他们背上各自背着一柄长刀,还有一把精致的精钢剑,若不是胯下的坐骑是一辆摩托车,任何人都会觉得是来到了灾变之前的冷兵器时代。 “就是前面那辆吉普车!”驾驶的那位考生望着前面因为他们转过弯道,随着山壁一起出现在视野中的吉普。 坐在后驾驶的那位拨通两位成员的电话,发现根本无法打通,他便显得很是不安,循着队友的话抬头看向前方,注意到汽车的那丝动静的时候,天性多疑的他顿时慌乱起来。 “汽车在发动!通话没法拨通!糟了,他们出事了!我们快跑!” “跑?!”队友的闪电一样快速的惊言,让这位驾驶的考生的心神也不禁大乱,这也才发现那辆汽车在启动,然后以十分迅猛的速度朝他们冲来,有如逐猎的野兽。 “如果他们安好,是不可能不接我们的呼叫的!也没必要直接将车开来追我们,快跑啊!” “完了完了,凉了凉了。” 听到这里,看着这好似要冲过来撞死他们的汽车,驾驶员考生也不再怀疑,摩托车的车头朝内侧扭动,车身以一个十分极限的角度摆尾,卷起一股猛烈的烟尘,两位成员开始转向逃回自己的营地。 因为考试才开始的缘故,大家对于这场考试的很多情况都还并不清楚,面对许多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谁能够想到这场突然遭遇,自己的两位队员居然会莫名其妙完蛋?! “这就出事了,这两个废物也太没用了?!”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他们也已经折损了两位队员,后面的生存日子将会变得步履维艰,驾驶员考生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寒续驾驶的汽车,却并没有追击上去,而是在一段距离的加速行驶到了弯道处便慢慢地刹车,注视着摩托车在公路上变成烟尘,行驶往一公里外左右的山下一家孤零零的废弃加油站,想来那里应该就是他们几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现身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基地。 没有想到自己们居然和这队人距离得这么近,幸好发现得早,不然等到他们先发现自己们,而不是今天这样的误撞,他们再暗中布下埋伏,那么最终的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定了。 寒续抬起手腕,点触电子屏幕,拨通了群对话,“我在追他们,已经锁定了他们的营地,目前他们还剩下两个队员,另外两个已经死了。” “死了?”听到寒续报出的危险信号之后,便立马朝寒续的方向赶来的马莹,先是欣喜寒续脱险,随后气喘吁吁的脸又不禁一僵。 死,这个字眼,的确太敏感,对于他们这样心怀梦想,也没有体验够人生的年轻人来说,意义也的确太不一样。 王眸眸则要泰然很多,道:“他们也知道我们的营地,必须把他们灭掉,不然后面他们随时会暗算我们!寒续别追急了,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赶到这里! 白琉衣,马莹,你们两人就不去追了,我和寒续两个人摆平剩下的两个人,你们一人回防守住基地,一人前去在事发处等待,好接应我们。” 王眸眸一边大步疾奔,一边疯狂地通过手表通话交代着。 这是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战,不容有失! 寒续也迅速地说道:“就按王眸眸说的来,白琉衣你去守基地,马莹你沿着公路往东跑,第一个公路的转角就是刚才战斗的地方,你就在哪里等我们。” “好。” “好。” 两个女孩都没有推脱,原本好似一道初雪一样的白琉衣正在飞快地跑往寒续的方向,听到这样的布置之后,微微犹豫了之后还是答应了一声,然后调转了方向,往镇中掠去。 寒续倒转汽车,速度保持到了极快,没开多远就接上了在他第一时间报出危险信息,便飞快赶来的王眸眸,然后两人便驾着吉普车往那加油站疾驰了过去。 因为担心对手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逃走,所以寒续把速度开到了所能掌控的极限,绿色的吉普汽车在荒芜且危险的环山公路上疾驰,看起来宛如走钢丝一般的刺激。 “你没事吧?” 寒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疾驰而好似也在微微抖动的盘山公路,摇头道:“没事。” 王眸眸正在给sk15自动步枪子弹换弹夹,清脆的金属扣合声响动,他的视线则凝望着远处的废弃加油站。 眼睛里面,跳动着强烈的战意之火。 “好久,没干架了。” “对手不是很强,物资方面比我们还要落后。”寒续简单地报出了自己的判断。 王眸眸几分猖狂地狞笑了一声,圆粗粗的手指弹了一下上膛结束的金属枪口,道:“那不是更爽?打游戏的时候,我就最喜欢虐菜了。” …… “他们追过来了?!”远远地看到汽车行驶而来,黑漆漆的加油站房屋二楼中的两人,脸色大变,如同地上因潮湿结下的黑霉。 “他不是开车回头了吗?这么快又追来了?!遇到铁板了,头这么铁?!” “我说了直接走吧,你非要拿这些物资!” “不拿物资我们就算跑了又能怎么样?!跑了不出三天也会饿死!” “行行行!别吵了!他们现在是满编队,我们不是对手,先赶紧走,后面再回来找他们报仇!”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两人一把背上匆匆打包的背包,开始逃亡,身后还有堆放的大批物资,来不及处理。 …… 吉普车赛车一般疾驰而来。 脏乱的废弃加油站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越来越清晰,寒续和王眸眸两人的神情都慢慢凝重起来,寒续也渐渐减缓了汽车的速度。 然而等到他们即将进入加油站的时候,加油站里面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则踩着刺耳的轰鸣,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地落在了公路上满,然后车头一转,在尖锐的转向声中往着前方狂野疾驰!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王眸眸一呆,本以为可以在加油站完成战斗,没想到却还要在这公路上面上演一场生死追逐。 后面即将开始的追逐,让寒续手心有些汗湿,不过他却并没有犹豫,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 轰—— 发动机的狂转以及机车一瞬之间的加速前冲,让车身发出了好似陨石坠落一样的沉鸣,而后变成了一道绿色的粗线,在银色的空白公路上面,追逐前方那道黑色的细线条。 “呜呼!速度与激情!” 狂野刺激的速度让王眸眸哈哈大笑,回想起来自己二人上一次在万渝城杀死了黑杆白旗之后,与警方之间的追逐,他又大喊着补充道:“第二部!” 车身内的一切都在这样的速度之下颤抖,速度仪表几乎都要灌到了底,寒续的神经高度紧绷,对于车体的把控并不像王眸眸这样自信的他来说,这样的速度挑战毫无疑问不亚于让他去掌控四星玄卡一样压力山大。 长呼一口气,猛摆方向盘,汽车便甩出了一个危险至极地飘移过弯,后轮都擦到了公路边沿的野草。 “他们疯了?他妈的玩命啊?!”驾驶着摩托的考生面色大变,除了电影里面哪里有人敢这样在盘山路上疾驰,稍有不慎撞到石头或者滑落山崖,就会粉身碎骨!而这两个考生居然敢把车开得这么快。 “疯子疯子!我去!我们他妈的怎么第二天就碰到这样的对手!” 然而面对着寒续二人的疯狂,两人却也不得不跟着将速度提到极限,只感觉车体仿佛都要在这样的速度之中解体,而这片模糊变成了抖动线条的山野以及苍穹,仿佛都要直接破碎开来! 两辆车,在这公路上面,上演起了惊心动魄的追逐! 连续数个弯道地惊险过弯,车体也与山壁发生了一些碰撞而略微变形,这样高难度且高危险的驾驶,让一颗颗大汗从寒续的鬓角滴落下来,而摩托车在这样路形上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寒续根本没办法追上他们! 这样的过弯让王眸眸则一脸的爽快,在汽车慢慢地再飚入一条直线路段之后,他探出脑袋,然后在这样的速度之中,举起枪支对准了前方的黑色摩托车。 “biu——” 他拟声道。 sk15紧致的枪口便连环喷吐起了火焰,密密麻麻地子弹咻咻咻地袭往摩托车上两者的后背! “子弹子弹!”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位最为慌张,在接受疾风撕扯的同时,大喊出声。 他的慌乱影响了驾驶员考生的判断,他将摩托车朝着侧面一转,车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公路上面左右摇晃! “你怎么在开车?!开稳啊!” “噗——” 后座这位考生的声音刚刚落下,扫来的子弹便从后背射穿了他的胸膛,身体失去了力量,他如同沙包一样从车身上面摔了下去,因为速度太快在地上狂滚,坚硬粗糙的地面也他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摩擦,让他一瞬间就血肉模糊! “胡元!”驾驶员考生易三船不禁转头,看着他可怖至极的死状而惨叫出声,而他身后那辆吉普车,还在以不要命的恐怖速度在追逐。 “呜呼——” 王眸眸大喊了一声,脸上的肥肉被吹得波浪一样震荡的他开心至极,又是一声“biu”之后,一连串的子弹再度狂击而出。 “我他妈跟你们拼……” 易三船从背上抽出了大刀,刚刚准备反身和他们大干一场,一颗子弹便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肺,他的身形一僵,身体也和胡元一样从摩托车上面飞了下来,在地面狠摔而飞滚! 这辆摩托则因为保持着速度,飞出了数十米,然后落石一样摔下了悬崖。 轰—— 在短暂的滞空之后,四十多米高的悬崖下方,传来了一声爆炸,而山崖下方的爆炸火光,甚至遮蔽了数息渐近正午的耀眼日光。 “哈哈哈。”王眸眸把身子缩回车身,看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痛快不痛快,这两人要是不跑,仗着加油站的地形跟我们打,他们说不定还有胜算,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追逐战,我们手拿枪械是很占便宜的吗?” 寒续没回答他,把汽车慢慢地停在了路边,脸色镇定自若的他,只来及脑袋立马窜出了车窗,把一口白色的呕吐物,吐了出来。 王眸眸:“……” 四人的电子表上面同时跳出了一个提示:“消灭:第1254队。” …… 第237章 惋惜 那家废弃加油站外。 “坐车和开车是两回事,我确实很少把汽车开到这个速度,有点紧张很正常。” “你不用解释了,吐了就是吐了,我又没嘲笑你。”王眸眸把一箱矿泉水从二楼抱了下来,忍不住再度捧腹大笑地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寒续看着明明主动答应了自己不给两个女孩子讲自己开车都开吐了这件事,结果才转回来碰到马莹,便兴高采烈把这个短给揭开的王眸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还不是实话实说,哈哈哈……哈哈……” 寒续嘴角抽抽,想一巴掌扇到他的胖脸上。 马莹则是微笑着看着两人,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道:“没事没事,你们能回来就好。只是他们……” 他们的胜利自然就意味着对手的失败,想到另外几人所谓的死亡,会不会是真的死亡,马莹的脸色不禁还是有些难看。 谁都想考入虚门,不想被淘汰,可要是自己考入虚门的结果便是对手的死亡,马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们不会真的死。”知道本性善良,也不像自己二人这样见惯了生死的马莹,此刻想到的是什么,寒续便缓声安慰道。 之前只是自己逻辑上的推测,而亲眼见证了一次敌人的“死亡”之后,他更加确定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真的死亡。 “他们的尸体消失了,如果真的死亡,尸体不可能会消失的,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常理,而既然玄卡阵都能够做到这一点,便证明这个世界里就不能用常理来理解”寒续蹲下身抚摸着干硬且真实的土地,脑子里面却是玄卡的条条繁琐纹路,“以如此强大的玄卡阵的能力,让这里面的战斗与伤亡变成看似真实实际虚假的状态,应该也不难,所以不可能是真的死亡。” 马莹抿着嘴唇,问道:“那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设计?” 寒续忍不住微笑起来,想着这强大的大学这高妙的考试设计,站起身来说道:“这样设计的意义有很多,让你这样天赋强大,但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孩知道世界的残酷,便是原因之一。” 马莹的小脸一僵。 寒续抬起头看着和真实的世界一模一样的蓝天白云,仿佛看到了这片苍穹后面的几位正在维持考试进行的老师们,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纯粹且尊敬,道:“校方是想培养真正的战士,而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今年的主题也应该是这个,再强大的战士,拿不起刀也不是战士,再厉害的武师,见不得血也算不上武师。校方这个设计的意图,应该就是要让我们知道生死的残酷。毕竟这个世界,还危机四伏,我们不能放松戒备。” 几个考生在死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地痛苦和不甘,所以寒续甚至觉得,校方应该还特意没有死亡感消失,而是让考生们真正体验一次死亡的感受,知道生命的可贵,从而才会在以后的战斗之中更加谨慎。 这场考试,的确包含了太多的意义在里面,虚门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情不自禁地如同天空冉冉升起的阳轮一样,拔得更高。 马莹脑袋微微扬了扬,看着在日光下好似灯罩一样炽白的天空,她开始理解这样设计的意义,眼睛里面,也开始泛起了光芒。 “残酷……强大。”她心里默念着这两个词,然后越发地斗志昂扬。 “那串数字应该就是他们队伍的标号,那么现在我们队伍的战绩上面便记录这一次的结果,是不是说,他们就已经被淘汰了。”马莹看了一眼又跑到二楼去搬运物资到汽车中的王眸眸,然后向寒续问道。 烈日炎炎,分外闷热,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最大的相同之处,应该就是在气温上一眼,寒续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发丝下的皮肤散发着荧光,点头道:“嗯,应该是被淘汰了。” “这才第二天就被淘汰了,进入虚门,应该是没有机会了。”马莹替他们惋惜道。 “有人笑就有人哭,我们不对付他们,他们就会对付我们,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距离进虚门更近了一步不是?”寒续笑着说道。 马莹看着他清秀的脸,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也微笑了起来,的确,太多愁善感的烂好人般的善意,只会让吃亏的人是自己,能够成功赢下一场仗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男生,居然可以一个人摆平掉两人的埋伏,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当时偶然的结识,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进入虚门以来最幸运的一件事。 “寒续,找到一个好东西!”王眸眸从加油站破旧且布满了油腻污泥的二楼窗户中探出头来,手里面,捏着一张没有纹路的,纯白色的卡底。 那是……二星玄卡的卡底。 寒续抬头看去,惊喜得眼睛一亮。 …… 电子手表中的地图所显示出来的版块随着他们的向外探索,已经比起第一天要大了不少,但是依然只是亮了冰山一角,大片的区域依然仿佛是被夜魔笼罩的黑暗,传递出一股浓郁的不安感。 在地图最为清楚的h镇营地,才是他们最安心的地方。 王眸眸驾驶着汽车,满载而归,回到了他们居住的那栋楼房之中,安全起见,王眸眸把汽车停在了隔了两栋房屋的车库里面,并且掩上了卷帘门,防止别人通过汽车发现他们的存在。 马莹清点了一下物资,经过这样一战之后,他们多了不少的水以及饼干之类的副食品,原本只有七天的食物,现在看来节约一些,足够支撑他们十来天。 兵器上面却只得到了两把可有可无的弓弩,以及一把钢刀一把剑这样同样意义不大的冷兵器,他们的作战能力得不到本质上的提升。 不过那一张白色的卡底,却足够让寒续扫尽阴霾。 “如果是制造出来火动的话,应该需要多久?” 四楼中马莹正在将食物进行规划,而穿着一黑一白作战服,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光夜两面的年轻男女,则是坐在三楼的客厅里面。 寒续把源金卡底递给白琉衣。 白琉衣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卡底,确定是二星玄卡的卡底没错,而不是一张假的卡底。 “这是他们搜到的,我听他们被淘汰之前表示他们两人是玄卡师,不过应该是不会制卡,所以还没有动纹路。”寒续对着确定卡底之后,便将其缓缓放到茶几上的白琉衣,解释道。 “所以组队的意义就体现得更加明显了。”白琉衣轻声接了一句道。 寒续点头,说道:“嗯,能跟你组队的确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白琉衣手微微僵了下来,仿佛一下次触到了冬湖的水,她脸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寒续则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重复问道:“如果是制造火动的话,你大概多久可以制造出来?” 白琉衣把手缩回到双腿上,手指微微扣着白色的作战裤,勾勒出完美的腿曲线,道:“我不确定,火动的卡纹已经有些熟练,不用参照就能制造出来,但是因为有段时间没有碰,所以保守估计,会是在十二三天左右。” 十二三天的时间制造出一张二星玄卡,对于一个中等品阶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虚门大学卧虎藏龙,不过寒续却有理由确定,虚门大学当中能在制卡上媲美上白琉衣的人,绝不会超过两个,甚至,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制卡第一。 寒续心里是知道她制卡的厉害的,但是还是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好半天后才缓过神来,说道:“这么快?” “应该没问题。”白琉衣柔声说道,平淡的话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好,那就麻烦你了。”寒续把从加油站里搜到的钛金属笔也一同递给了白琉衣。 事实上通过这样一场考试,寒续也懂得了不少的东西,比如运气这样的东西对于生死来说起了多大的作用。他们以前犯案的时候,都是精打细算,很少有因为运气好而脱险的时候,而这场考试,若不是因为对面这支队伍运气不好,拿到的战斗物资还不如自己们,谁生谁死还真的不一定。 “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变得更强才行。”寒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能够最大可能解决掉运气不好这种状况,就只有自己足够的强,能够直接压断天枰。 寒续知道,这场考试既然已经可以确定就是一场生存大混战,那么还有他之前说的第二个因素需要解决,校方一定有另外的变数,设计在这场考试之中。 而他也有些好奇,校方到底有没有在暗中观察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如果没有的话,自己刚才的故作惊讶变成独角戏,那就太尴尬了点。 …… 一间装修简单的营帐里面。 “论玄卡境界,他绝对不是最强,论玄卡天赋,他也绝对不是最高,而白琉衣是你们玄卡派系中首屈一指的天才制卡师,你将她和这个男生分配在一起,意义到底是什么?” 武道系的主任,也是本次考试的负责人之一的中年女子彭玲,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黄框眼睛,看着投影在巨大荧幕上的寒续与白琉衣的交谈画面,缓声问道。 虚门也有暗箱操作,白琉衣便是虚门当中内定的新生,只是她这样天才的女孩子,即便没有内定,她也一定能够考进来。 王白虚笑着瞥了一眼这位人到中年,反而越发具有风味的女人,缓身道:“我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有些意思,单纯地玄卡天赋他肯定是不如本次考试的好几位年轻人的,但是,你也知道,强大不强大,从来都不是境界高低和修行天赋高低这两大因素便能直接做主导的。” “那你是哪里觉得他比所谓的四剑之一影飞羽,还有那位有岩王之称的玄卡师——邓云滨的独传弟子唐国宗强的?甚至都把制卡系的宝贝白琉衣送去尝试和他组合?” “那当然派系的匹配是原因之一,白琉衣不止是我们玄卡系的宝贝,也是我们虚门的宝贝,她的制卡能力太恐怖,甚至都超过了她的控卡能力,这块璞玉不能浪费,找到一个合适的玄卡师搭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而寒续也是火属性玄卡师,当然是最合适的。” 彭玲冷笑了一声,她难得地关注起玄卡系的事情,却是没有抱着半点平和的心态,道:“她是全属性制卡师,搭配哪个派系不是搭配?” “你懂个屁。”王白虚甩了她一个白眼。 “你!”彭玲气急败坏地竖起了眉头。 “你根本就不懂制卡师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白琉衣自己是最喜欢火属性的,她制得最多的也是火属性,让她搭配火属性的制卡师,当然是最合适的。 而且玄卡师与制卡师的搭档,性格这一点很重要,白琉衣这么清高孤僻的性格,配上寒续这样冷静温柔的性格,肯定是要合适些的,你看,他们这不是很融洽?” 彭玲哼了一声,对着这个已经四五十岁了,做事却老是肆意妄为,不按照别人意愿办事的玄卡系副主任,嗤之以鼻。 “行吧行吧,我知道你和白帝以前有过一些事情,你关心他女儿的成长也是应该的事情,我也承认,我只是想试试。”王白虚瞧见她一脸的不爽,无奈地说道。 “影飞羽是不错,唐国宗也是不错,但是前者太傲,后者,又太孤僻,谁不喜欢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所以,我想试试看,看他值不值得我的栽培,反正只是一场考试而已,目前看来,还不错。”王白虚满意地笑了笑。 彭玲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转移话题道:“但愿如你所说。她之前去地陵行省的那个附加分任务成功了么?” 王白虚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脑子里面却是出现了那队远在地陵行省,如今已经灰飞烟灭的全属性天赋的灭世主,不禁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没成功,一群高校生联手都没抓得住他,据说古丹学院还死了两个极为天才的新生,联邦军的包围都被他们冲了出去……不管再大逆不道,只是觉得可惜,我原本还打算过些时间去见见那个全属性天赋的小家伙,没想到胆子居然肥到了敢和联邦政府作对,落了个悲剧下场……全属性天赋,即便修为稍微弱了一下,来参加考试,也一定能成为虚门新生里最璀璨的新生。” 王白虚摇摇头,觉得无比地惋惜,一个星辰就这样流星一样消逝,对于无比惜才的王白虚来说,的确是一件痛心疾首的事。 第238章 我们不一样 在整个玄卡世界地图版图的南边,也是h镇北部大约六七十里的位置处,有一座轮廓好似一只雄鸡的大城区,城区房屋林立,规模约莫是万渝城城商业区的三分之二。 第六十八队,便是一开始就在这座庞大的城区里面。 队伍的编号是按照组队的顺序而来的,所以第六十八队是虚门大学今年考试的组队的队伍中,最早组出来的那一批人。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地完成组队,是因为他们四人一开始就认识,所以才能够在校方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便为之遵行,第一时间就完成组队。 因为早就认识,他们比起其余队伍来说,就有着更高的默契程度,不需要花费时间去磨合,而少了这些繁琐的认识与磨合的阶段,他们从一开始也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这场考试里面,所以他们几乎是最快就摸清楚了这场考试的情况,并且开始为之准备的队伍之一。 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搜索之下,如今这么庞大的城区,他们都已经搜索了数十分之一,房屋中的资源并不算多,但是因为的确是一座商业区的缘故,楼房多,所以物资比起寒续他们那样的小镇,要富有不少。这支队伍却因为找不到对比,并不了解他们现在到底是多么的富有。 王眸眸要是看到了他们的装备和食物,肯定气得暴跳如雷,同样是随机来到这个世界的考生,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有钱,而自己们洗劫了一个队之后,还是穷得跟个弟弟一样? 第六十八队现在的生活物资,足够他们生活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意思就是,他们只需要在藏起来,什么都不做,就能够坚持本次考试三分之二的时间,足够在成绩上领先大部分的队伍。在战斗物品上,两位械师手中握着两把紧凑的银色战械枪,一位武师手中拿着称心如意的长鞭,还有一位卦师成功找到了一张铁黑色的卦盘,和明显由桃木与镶嵌了乌黑色卦珠的卦剑。 和自己的派系与实力完全疲惫的武装力量,他们这支队伍的富饶程度足够让任何队伍垂涎三尺,寒续他们队伍和这支队伍比起来,完全就是贫农与百万富翁的差距。 不过有着这样丰富的资源支持,这支原本在一栋四层楼高的房屋里面休憩的队伍,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这位卦师的脸色更是显得有些担心,这些天来始终没有放弃对这场考试的推演。 此时他就在一次在进行算卦,卦盘之中的深褐色的圆珠在铁黑色画满了星宿与生肖图的卦盘上滴溜溜地旋转,如同一颗神明玩耍着的银色汤圆,良久都没有停下来意思。 卦系是和天意打交道的派系,如果如意珠迟迟不停下来,意思也就很明显,以他的修为,依然不足以算出足以预兆后面局势的卦象。 青鸾学院的天才卦系学生姜笑依说,算卦是天赐机以示,没有人能够强大到直接窥探天机,不过算卦始终是一种玄学上的推演,可控因素越多,以及修为越高的情况下,所能够算卦成功的可能也就越高。 然而没想到这位名叫霍浪的卦系考生在理清楚了本次考试的规则之后再来算卦,依然得不出结果。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想要试试,以至于如意珠旋转的时间每长一分,他的脸色也就越胀红一分,好像自己的肠胃也在被带动着绞痛一般。 几位队员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然后抽出牛肉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一位队员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道:“是不是因为哪个环节不对?以你的卦系修为,没可能算不出我们后面的发展才对。” 知道自己这位朋友所说的“环节”,指的是他们对于本次考试的一些校方设定的因素上的判断,他目不转睛地以并指控制着卦盘中央的如意珠,摇头道:“没可能,这场考试就是一场资源争夺,大家相互厮杀的战斗,有了这样的两点,就已经足够我进行算卦了,除非……” “除非什么?” 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落在了房屋的木制地板上面。 “除非这场比试还有更多的关键因素没有出现,以至于我现有的修为不足以直接洞穿黑雾。” “还有什么校方设计的变故在?”这位武师并不能想象,校方还有什么设计在这场考试里面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没办法的,你不要勉强。” 霍浪点头道:“嗯,我尽可能地试试,你接着放风吧。” 队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瞅着迟迟还没有停下的卦盘,在心里默默地给他鼓励。 如意珠还没有停下,这座庞大的城区里面,远处,却忽然响起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奔驰之声像是在这片静谧土地上汹涌而来的洪水,由远及近。 “嗯?有汽车的声音?警戒!”一位握着名为“爆裂”的战械枪的考生冷喝出声,几位成员几乎是同时抬头,面色一变,迅速地闪掠到了窗口的位置。 望着一栋栋楼房伫立的城区之中,传来汽车声的远方,几人神色都凝重无比。 考试已经这么几天过去,他们只遇到了一个队伍,他们原本是想尝试与之沟通,两个队伍不说联手,至少互补冲突就好,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对方却直接动手,最终他们在没有折损一人的情况下消灭了磨合具有一定问题的那支队伍。 之所以只遇到一个队,当然也和这座城区实在太大,并且他们也足够小心翼翼,没有大幅度在城中活动的缘故有关。即便有胜利的基础,也有强大的武装和充沛的食物,他们却一直没敢放松警惕,因为谁知道这城区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队伍?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先不要动手,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位队伍中的指挥者声音落下之后,脸色便变得慢慢地苍白起来,因为他竟然察觉到了,整栋楼房仿佛都在震动,并且这些汽车的轰鸣声,实在也太磅礴了一些。 “这……”霍浪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随着汽车声音越来越近,判断之中的汽车数量,也让人头皮发麻的越来越多。 这些声音明显不是一两辆车,而是至少数十辆车! 一个队伍怎么可能驾驶数十辆车,这哪里是一个队伍,而是至少数十个队伍! 在几位成员都缓缓呆滞下来的目光当中,下方宽阔但是异常冷清的公路上面,一辆辆一模一样的军绿色汽车从远端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宛如长蛇一般朝他们飞梭而来,每一辆汽车之中,都载满了全副武装的考生,宛如一支军队! 车队庞庞,压路而过。 这在外面世界与军区接触甚少的他们都十分少见的景象,居然发生在了这考生之间本应该自相残杀的考试里面! “怎么……怎么可能?”霍浪浪花一样泛白的嘴唇下,轻呓着抒发他难以置信情绪的词。 “他们,他们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几位考生的都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人与人之间,要爆发出来冲突,那么必须要有利益之间的矛盾。考试是排名的途径,排名是考试的目的,既然校方说了是要活一个月,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清楚,活得越久的队伍,排名才会越高,而其余的考生,都将是你的竞争者,所以排名上的冲突,便是队伍之间没办法和谐共处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点,便是资源上以及信任程度的冲突。 队伍里面的队员是互相信任的,因为校方分组这个做法就已经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想不信任都不行,但是队伍与队伍之间就不一样了,在资源处于冲突状态,并且大家都是排名竞争者状态的情况下,去和别的队伍联手,谁知道对方心里有没有打什么鬼算盘?所以能够第一时间让对方受伤或者减员甚至是团灭,他们就一定会抓紧机会,防止对方反击。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几十只队伍居然联结在了一起?!这怎么可能?! 自己经历过,便越清楚这样情况的发生是多不可能,一两个队的组合都已经是奇迹一样的事情,这几十个队伍组合在一起,到底是怎么才可能做到?! 霍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顷刻,这一辆辆的军绿色汽车,停在了他们楼房之下,连成一片,好像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一百多位天才考生,纷纷抬头看向他们。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有精通械派守术的人员!”霍浪寒声说道。 只有精通械派守术的人,才能够做到在根本不派出先头部队打探的情况下,便猜到他们可能会在城中哪些位置,然后再进行排查锁定。 一位身穿黄蓝色花纹作战服的考生从最强方的吉普上面走了下来,肩膀上面,扛着一门纵雁羽炮,抬起头喊道:“小王爷王古龙有话,加入我们大队,否则,大军伺候!” 百人的队伍,硬生生喝出了足足一支军阀大队之感。 霍浪以及他的三位队友脸上都全是细汗,豁然开朗。 能够让互相为敌的考生们团结到一起,自然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领袖具备足够的威慑力与统治力,全联邦,能做到这点的自然只是皇族和王族,王古龙和王赵飞雪能做到这一点,倒也情理之中。 只是,这考试,还能这样来?! …… …… 马莹兴高采烈地跑回到了h镇他们的秘密基地之中,自从消灭了第1254队伍以后他们就已经有四天的时间维持在了平静之中,没人打扰他们,他们也没发现其余队伍的影子,好像四个人是买了一座城的四位城主,在自己过着自己的惬意生活。 “你觉得现在还剩下多少支队伍?”王眸眸把自己做的香嫩至极的黑椒牛排给切了一块,送到了嘴里,满口都是肉香,一脸陶醉。 寒续喝了口前几天无意中在超市里面二次搜索的时候意外收获的可乐,道:“不知道,不过我想的话,应该还有很多。” “因为才开始,大家都比较保守?” “嗯。” 王眸眸把牛排送了一块到寒续嘴里,道:“总不能大家都跟我们一样,躲在房子里面吃牛排和可乐吧?” “所以我才说,校方还需要解决第二个问题,地图这么大,大家也都可以选择躲藏,他们要通过怎样的方式,让我们更好地厮杀起来?” 王眸眸用刀叉柄末端挠了挠头,道:“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地图给缩小?这样不是节省很多的功夫?” 寒续耸耸肩膀,道:“校方肯定是有校方的用意,到底是怎么一个用意,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对,那不管怎么是怎么的设计,我们都能更好地去应对。” 这时候,马莹从楼下噔噔噔地跑上来,冲进了第二楼,爱美的女孩留海都汗湿得贴在了白净的额头,看起来毫无美感,能让她如此不顾形象,自然是极大的惊喜出现了。 寒续和王眸眸齐刷刷地看着一脸欣喜的马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马莹欣喜若狂地说道:“我……我……我发现了一条河流!” 寒续和王眸眸相视一眼,在微微地愣神之后,两人眼中都是好偌此刻外面阳光下的花朵一样的狂喜之意。 他们的食物和水原本只够支撑十二三天,现如今也已经只剩下几天的量。水和食物哪一个更重要,当然是前者,就算没有食物,可是他们要是拥有充足的水,也意味着他们能够再坚持许多的日子。 前些日子他们也有小心地去寻找水源,不过却并没有找到,今天马莹突然带来的这个消息,无异于是一剂强心针,一剂让人狂喜的兴奋剂! “在哪里?”寒续连忙问道。 “在……在镇子以南五公里外的地方!”马莹气喘吁吁。 “你把地图共享给我们。” 马莹打开电子手表,然后将她探索之后点亮了不少的地图贡献给了组界面中,寒续他们三人的手表上面,也多了一段区域。 “河流!”寒续开心得站了起来,地图上面赫然有一道蓝色的流动线条,放大之后,便能看到是一条备注命名为三号河的河流,“没有发现其余人影吗?” 马莹摇头道:“没有,根本没看到任何人,也没有人去过的痕迹。” 寒续抑制住欣喜,道:“王眸眸,把我们前面堆放的空瓶子带上,我们去打水!” 物资当然是集中起来堆放在身边最方便也最安全,王眸眸应了一声,丢掉叉子就一溜烟地跑去了楼上拿水瓶和大水桶。 “马莹你下去启动汽车,我去拿武器。” “好!” 和还在制卡的白琉衣交代了一声之后,三人便驾驶着汽车前往了镇子南方。 不多时,一条宽阔的潺潺河流,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额视野之中,被这干涩单调的景象填塞视线已经不少日子的寒续,顿时感到一股水般滋润的力量滑进了他的眼睛里面。 “可以洗澡了!”王眸眸哈哈大笑起来。 阳光下河畔黑泥中的野花,欣欣向荣。 第239章 校方的设定 美人腰肢一般的河流蜿蜿蜒蜒,水流十分轻缓,阳光底下,波光粼粼,让人的心情也跟随着荡漾和惬意起来。 王眸眸第一个冲下车,拎着两个塑料桶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河边,哈哈大笑着舀了两桶水上来,提着就往头上泼。 “爽啊!”流水将他身上的作战衣完全浸透,连续几天用水用得小心谨慎,澡都没敢洗一次,此时只觉得每一个干燥无比的毛孔仿佛都在贪婪地汲取水分一般,痛快到了极点! 寒续笑着拿了几个桶到了王眸眸的上游打水,马莹小脸上也满是兴奋的跟在一边,不过王眸眸这糙汉子的举动多少让她有些拘谨和害怕,只担心他会不会突然脱光了跳水里,所以她始终躲在了寒续的旁边,这个胖子要是有什么害臊举动出现,她也可以借着寒续的身体遮挡视线。 不过马莹却是多虑了,王眸眸可是一个相当注意形象的人,他是不可能允许自己满是肥膘的躯体暴露在女孩子面前的。 “接招!”王眸眸突然一声大叫,然后把一桶水哗啦就朝寒续和马莹泼了过来。 “啊!”马莹一声尖叫,连忙朝侧面躲开,不过水珠还是打在了她的蓝黄间隔的花色色作战服上面,让她顷刻就像是雨打过的黄花。 寒续则最是狼狈,一桶水大半都泼到了他的身上。宛如一只落汤鸡。 “王眸眸!”寒续大喊一声,就把手中的桶给泼了出去。 “哈哈哈……啊,对不起对不起!寒哥我错了!我……”泼出来的水让本就已经湿透的王眸眸更加地狼狈,而泼水之后地面变得十分湿滑,他逃窜的时候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滑到了河里。 “啊!” “哈哈哈哈哈!”本来因为他泼水破坏了自己形象而生气的马莹,瞧见他在水里折腾的模样,顿时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 寒续也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 “诶,我发现这表是防水的。”三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面,吹着河风,夏日的凉风吹到满是打湿的衣裳上,让人感到分外地凉爽,看着粼光闪闪的河面,几天来都绷紧的神经难得地松弛开来,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王眸眸使用着电子手表,检测着其有没有因为泡水而损害。 “这块表的功能应该不只是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么简单,我觉得的话,这块表应该还有更多的作用可以使用。”寒续手里握着一只随着河风而弯曲腰肢的芦苇,说道。 王白虚在考试前说了,考试开始之后会解锁手表的一些功能给他们,这个意思就是还有一些功能处于锁定状态,即是通讯工具,又是电子地图,同时一台智能手机……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功能,可以防水,也是情理之中。 马莹用带出来的毛巾擦拭着打湿的头发,原本因为被泼水的恼怒也被河风给吹得烟消云散。 “要是有个风筝就好了,好像在这里放风筝。”马莹伸了个懒腰,看着蓝蓝的天空,幻想着有一只纸鸢飞在上面,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副景象。 寒续笑了笑,不解风情地说道:“然后我们就会暴露位置,远处的敌人会发现我们,赶到这里来,把我们一锅端。” 马莹鼓起了腮帮,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 “走吧,回去吧,这边的地形我们还是不怎么熟,回到镇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寒续站起身来,两手各拎着两桶水,马莹两人便各自提着一桶桶和一瓶瓶的水,放到吉普车里面。 今天他们带来的水桶和水瓶,总共打的水足够支撑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前他们不敢烧水洗澡,只能简单的刷牙洗脸,王眸眸打着节约水的名义甚至脸都没有洗,现在有了这些水之后,后面的日子他们也能放开很多。 而且有这样一条河流在,毫无疑问,他们后面的生存之旅会轻松好多倍。 王眸眸把一大桶水拧上桶盖,然后放到后备箱里,擦汗的时候看向了河流的对岸,他忽然看到好似有一个紫色的薄薄光雾,这个光雾占据了整个河的对岸,连接到了天空,根本看不到边。 王眸眸一时呆滞在了原地。 “王眸眸?”寒续唤了他一声,然后好奇地将视线循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而后他的呼吸也一时止了下来。 紫色的雾气格外的规整,好像是被人故意所设定成的一样,其虽然没有遮天蔽日的特效,甚至完全没有影响到天气的变化,可是依然给三人的心神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而最让人震撼的是这紫色的雾气并不是在原地滞留不动,而是在往前缓缓地推进着,宛如一个巨大的墙壁,朝他们压迫而来。 王眸眸的嘴巴一点点张大,变成了一个o形,马莹也呆若木鸡地看着紫色光幕般的雾气往前推进。 视线穿过紫色的结界,可以清楚地看到,但凡被其覆盖过的区域,所有的草木都开始变得枯黄,以极快的速度分解,原本葳蕤的山野草地,一点点裸露出地表。 而等到紫色的光雾以非常迅速的速度推进到河流旁边的时候,河流中的水开始也变成了紫色,并且开始沸腾一般的冒出水泡,紧接着,一条条鱼从水底浮了起来,每一只都中了剧痛而呈现出异色。 “这是什么?”王眸眸大惊失色。 “跑!”寒续一声冷喝,还有几桶水都来不及提,三人便连忙钻到汽车之中。 王眸眸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汽车的车轮在原地打滑了两圈之后,便一路狂飙往h镇。 寒续回头看去,这紫色的比怪兽还要可怕的毒雾,则死死地追在他们的后面,沿途的果树以及各类生物,全部枯萎坏死。 在摇晃的汽车之中看着这离奇的画面,寒续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三人都有预感,要是自己们不幸落入这毒雾之中,会立即变成一具尸体,庆幸的是它的速度并追不上汽车的速度,在王眸眸的一路狂飙之中,于三人的视野之中慢慢地变远,不过随着距离的拉开,其看不到尾端的巨大,以及略微勾勒出的幅度,也让三人都感到了一阵的茫然和后怕。 寒续看了一眼提问的马莹,道:“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个校方设计。” 他前面就有说过,这场考试要变成一场生存类型的厮杀,需要有两个点必须解决,一个便是会让考生之间直接变成战斗的利益冲突,一定要出现;还有一个,便是解决掉现在地图巨大考生之间不容易碰到,并且考生们大多都藏起来苟且偷生的情况。 现如今这个慢慢逼来的毒雾,明显便是校方解决掉第二个的方案。或者也可以换一个说法:校方之所以会让这次考试在这么一张巨大的地图之中进行,这毒雾本就是设计的环节之一。 在几分钟之后,汽车即将行驶到h镇的时候,这势如破竹往前推进的毒雾,忽然缓缓停了下来。推进的时候没有声音,停下来了一样的没有声音,在微风当中也不曾有半点的游动。 “毒雾停下来了。”马莹惊讶地说道。 王眸眸减缓了汽车的速度,在几分钟的观察之后,确定毒雾的确是停了下来,并且没有会往前继续推进的趋势,才完全停下了车。 三人陆续下车来,望着这宛如一个隔离罩一样将这个世界切割开来的毒雾。 王眸眸舔了舔嘴唇,问道:“你们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吗?” 马莹是巫系的巫师,她对于此类东西应该是最为熟悉,然而她却都摇摇头,说道:“没有,巫派系中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巫师可以制造出这么巨大的毒雾,灵药系的就更不可能了。” 王眸眸抿了抿嘴,地琢磨着。 寒续想了想,说道:“这不是现实世界中可以达成的手段,而是一种……”寒续思考着用什么词来形容,“一种设定?或者说,一种规则?一种这样的玄卡世界中,设定出来的规则。” “设定?规则?”马莹好奇地看着他。 “嗯。”寒续点头,“一种不可抗的规则。校方就是要通过这个东西,来逼我们移动,朝着某个地方聚集,在现世生活当中,这样的景象就不大可能出现了,或许圣境的巫师也能做到?” “这个玄卡世界,是虚门校方所制造出来的,里面的一切都可以按照他们的意思来进行,甚至可以理解为一个虚拟世界,里面的一切都可以按照校方的设定进行。 就像是程序员设计的程序世界,只要校方愿意,整个世界翻转一个圈都可以。” 马莹恍然大悟,这一次的解释要贴切了很多,她一瞬间就理解了。只是想到这场考试居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出现,她还是觉得可怕,而这场比赛因为这毒雾的出现而开始走往极端,也让她对后面的日子多了更多的不安。 还有二十多天考试才结束,后面的日子,会成为什么样子? 寒续打开电子手表的地图,果然不出他所料,叹道:“果然。” 马莹也打开电子手表,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要苍白了两分。 h镇处于地图靠南的地方,地图上面也只有这一片是清楚的,因为这一片才是他们这几天来探索过的地方。而此刻,其余绝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地图上面,出现了两个此前没有的大圈,一个是紫色的实线圈,还有一个白色的虚线圈。紫色的圈将h镇也包含在了里面,而白线圈便只有紫线圈的五分之二的大小,位列与紫线圈的北边,离h镇却还有一段距离。 而同时地图的左上角也多了一个时间的倒计时,显示的时间是:167:54:39。按照人类联盟之后制定的计时规则,意思便是一百六十八小时,五十四分三十九秒,并且这个时间还在不断地减小。 “这是什么意思?毒圈的意思?”马莹盯着手表上的两个圆圈。 寒续很喜欢她这个形容,颔首道:“应该没错了,紫色的圈表示的是现有的安全区域,白线圈……白线圈应该是下一个安全区域的意思?校方既然这样划定,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这意思不就是,我们必须要转移?”马莹烦恼地说道。 好不愿意才完全摸清楚h镇的地形,对这里周遭的一切了如指掌,并且针对这里的建筑以及地形安排了作战体系在这里,现在却必须要离开,对于他们来说,便有了前面的功夫全部打水漂的感觉。 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们必须要到这个世界其余的区域上去,并且是转移的方式,而不是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探索。 然而,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存在?自己们莽撞地前进,又会撞上哪些考生? 危机感与压迫感,伴随着地图上深邃的黑暗,扎在三人的心头。 寒续无奈地吸口气,道:“嗯,我想,我们必须要转移了,按照着时间的意思,七天之后,毒便会开始缩拢,算上我们赶路的时间,以及中途可能会遇到变故而消耗的时间,我们今天就必须要走。” “这么远?!”王眸眸看手表大约估算了一下距离,直线距离起码都有七八百公里之远,更别提山路蜿蜒,“以这边的路况来算,我们驾车赶路赶到离我们最近的安全区域,应该也得三四天的时间。” “嗯,所以我才说立马要走。” 说做便做,寒续果断地说道:“现在就开始去做准备,王眸眸,你前面不是找到了几个备用车胎吗?带上以防万一,把我们的汽油和食物全部都带上,至于水……” 寒续看着车内一桶桶占据了车体大部分空间的水,叹了口气,道:“我们没法全部带走了,否则其余东西都装不下,回去之后大家把一部分拿来洗澡吧,后面的日子,没人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了。” 才发现了河流,还什么都没享受,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再想到自己四人除了王眸眸有两把还算匹配他实力的枪以外,其余的巫师没有巫器,玄卡师没有玄卡,而他们还必须开始漫长地赶路,去应对后面完全位置的环境与危机…… 无论是自信的寒续还是乐观的王眸眸,全部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汽车发动,驶进h镇内,今天,就是他们呆在h镇的最后一天了。 第240章 一考一试十里桃花 首先给大家一个广袤的地图,广袤的生存空间,大家在这个世界里安全但是又小心翼翼地生存,然后将生存空间强制性缩小,让考生们不得不开始进行大规模转移,向安全区域挪动,就如同战争时候的战略性转移。 缩小之后的空间,人口密度更大,战斗便会接二连三的爆发。而且安全区域在这三十天之内必定还会持续缩减,这样的转移之战就会持续性的爆发出来。甚至可能等不到第三十天,考生们就会被陆续淘汰。 世界是残酷的,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厮杀,柔柔弱弱,永远没办法成为人类的中坚力量,这是校方要告诉考生们的第一个道理,那没有哪一个地方是永远安全的,必须时刻做好战斗准备,这就是校方要告诉考生们的第二个道理。而这场考试,还有许许多多的道理,因人而异,自信体会。 这不只是一场考核,也是一场对即将录取进入虚门大学的考生的,开学第一课。 这样一堂课,注定比在教室里静坐听讲,要有效一万倍。 …… 吉普车摇摇晃晃,在山路上颠簸,外面连绵的山峦线便随之忽高忽低。 等到他们行驶出h镇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比h镇那一片还要糟糕,甚至公路都是贫民区那样的石子路或者泥路,汽车行驶在这里,就像是在游乐场的某些玩具设施一样,没有一刻是平稳的。 庆幸的是在毒来之前好歹发现了水源,大家都洗了澡,不至于一身汗臭地堆在汽车里面颠簸,两个女孩身上还都有淡淡的香气充斥在车中,让人心旷神怡,也算得上一种排解了。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面,白琉衣坐在后排依然对卡纹进行着粗浅的蓝图勾制,等到每一次停车的时候,都会对不完整的卡纹进行新的填笔。 寒续则是坐在汽车上面闭目冥想,识海之中的精神力,不断地在为之精粹,为之磅礴。 昼夜赶路,行驶得非常小心,由寒续和王眸眸轮流驾车,就这样过了两天,两天里面他们还算比较幸运,没有碰到任何的危险,也没碰到任何的考生,而就在两天之后,沿着一条河流行驶了片刻之后,他们的视野之中,悠悠出现了一片连绵十里的动人桃花林。 “哇!桃花!”漫山遍野的颜色,马莹喜呼出声。 看了这么多天枯燥的风景,此时此刻的这粉红的桃花长廊,顷刻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白琉衣抬起闭目养神的双眼,触目到这粉红色的动人景象之后,原本常态而冷漠的脸上,也焕发了些让人心动的荣光。 王眸眸刚刚停稳汽车,和白琉衣一起坐在后排的马莹就推开车门站在了河边,看着桃花林,满脸的春风。 白琉衣也小心地走下车来,站在车旁的一树桃花前,伸出酥手柔柔地抚摸着一枝压来的桃花,脸色柔和百分。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与桃花之间相辉相映,桃花美,人更美,如同一坛老酒,香甜醉人。 寒续微笑着下了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汽车的狭窄空间长时间束缚之后再舒展开,被这桃花香的清风吹拂,好不舒畅,眼前的颜色也不再只是桃花的粉红,而是五彩缤纷,姹紫嫣红。 打开手表看了一下,就按照他们现在的行驶速度来看,距离进入安全区域约莫还有一天或者两天的路程,而五天后毒才会开始扩散。以毒上次缩拢的速度来看,要从篮圈缩到白圈,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时间上多出了五天的空余,足够他们去做更多的安排,不必再像前几天那样的马不停蹄了。 此情此景,王眸眸忍不住吟诗一首:“桃花潭水深千尺,春江水暖鸭先知!” “你没文化可以闭嘴吗?!”马莹煞是可爱地白了他一眼。 寒续笑着说道,“就在这里搭火煮饭吧。” “好嘞!”称了心意的马莹转了一个圈,手舞足蹈地答应道。 王眸眸和寒续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用石头和上被河水打湿的泥巴,便砌成了两个简陋的灶台,架上他们走之前从房子里拿走的两口铁锅,然后捡些柴火点燃,便开始烧起了热水。 马莹跑到一旁将上次搜到并且提前切好的排骨在河边洗干净,丢进了锅里,王眸眸则拿着一个小盆在她一旁淘米。 寒续和白琉衣则看起来游手好闲地坐在了桃树下面,一黑一白像是放空闲聊,不过事实上两人却是在讨论玄卡的问题。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寒续的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出现了这样一句来自唐伯虎的词,心想,要是能够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面,其实也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只是自己,实在没办法做到放下心里的某些态度。 把一朵桃花摘下来别在耳朵后面,然后又觉得应该很娘,将其连连拍下,问身边这位白衣女孩道:“火动卡的第二纹级与第三纹级之间的架构卡纹,其实我一直觉得可以直接取消,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减少不小的制卡时间。” “是可以减少。”白琉衣微微颔首,眼睛则始终盯着地上一只爬行的黄色蚂蚁,蚂蚁在原地打转,仿佛被花香给迷失了方向,“这辅助纹路其实本来就是后面才加进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玄卡师的精神力消耗。” 寒续不会制卡,但是卡纹上的一些道理,他却是能看得很明白的。 “还是把它暂时删去吧,你可以后面再加进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可能就没有按照顺序制出来的玄卡那样完美了。” 寒续点头道:“没关系,能制出来就行,比起完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需要作战的实力。” 白琉衣“嗯”了一声,将玄卡从口袋里摸了出来,然后又开始了玄卡的制作。 寒续看着这片被桃花铺满的空地,好想上去练练武啊,然后凌风卷起一地桃花,可惜的是现在这个来自南云行省的寒续,在武道上面天赋很低,不能有《凌风神谱》,也就更别提《凌风神纹》了。 寒续很是烦闷地瘪了瘪嘴,把手枕到了头后,只能悠闲地看着蓝蓝的天空,闻着醉人的桃花香,眼神迷离。 还没有进入虚门,却是已经开始想着离开虚门后的日子了。 ……马莹把洗干净的排骨丢到锅里,看着桃花树下面看起来好不和谐的两人,心头的疑问像是锅里的水一样滚开,偷偷跑到了河边王眸眸的身旁,八卦地问道:“他们两人看起来好和谐啊,我前面就听说了仙花的清高,怎么一点都不像描述中的样子?” 王眸眸哪里敢说“她本来就清高,只是他们早就认识了,并且一起经历了万渝城的不少事情,她的清高已经在他们面前已经放下许多了”这句话,张开嘴沉默了半天后,挠头道:“估计是白琉衣喜欢寒续吧。” “真的啊?”马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又非常困惑,“不太像啊。” “管他那么多,他们和谐不和谐,不影响我是个单身狗的事实,吃饭才是当务之急!”王眸眸跑到灶旁,把洗干净的米一股脑倒进了另一锅沸水中。 马莹无奈地瞥了一眼这个莽夫,也懒得继续对牛弹琴,而是站起身来,以她美妙的歌声唱起歌来。 刹那黄莺入谷,清泉见石。 …… “吃饭啦!”王眸眸把盆里放凉了的粥盛了四个碗,然后偷偷尝了一块排骨,美味爽滑,让他美美地咂嘴。 “吃饭咯!”马莹甜甜地笑着,把碗递给了寒续和白琉衣。 几人各自端起饭碗,坐在在桃花林的边缘,一边欣赏落英缤纷,一样美美地吃着热食,这样的感觉,比寻常的野炊还是美妙不知道多少倍,甚至都让他们忘记了他们是在参加一场残酷的考试,而是前来世外桃源参观人间仙境的。 几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几碗粥很快就下了肚。 “桃花不是三月才开吗?按照现在气候的月数来看,其实应该是九月或者十月才对,这桃花居然开着,也太奇怪了一些。”马莹从陶醉之中突然醒悟过来,想到了这一点。 寒续把最后一口粥咽下,也不禁愣了一愣。 “三月桃花开?” 桃花几月开,这样的常识对于现代人来说很多人也都不太清楚,毕竟他们的周遭已经没有了这样环境,而且枯燥的都市生活,让他们也没有了善于去观察这一点的眼睛。 寒续心里陡然大生危机感,他冷不丁喝道:“全部回车里!” 三人怔了一怔,纷纷看着寒续,旋即也开始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没有任何疑问,风一般地开始收拾他们的东西,往车里跑去。 任何不正常的东西,都代表着危险,这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本能判断,他们虽然在这里安全呆了已经有几个小时,可是并不代表着这里就没有危机藏伏。 这可是虚门设计的考试,不是哪家旅行公司给他们的度假村! 而想到他们居然在这样的地方毫无戒备的玩耍了足足几个小时,他们的后背都不禁冷汗涔涔,此时此刻再看着这片林子,再也没有了刚才看时候的美感,甚至一切的美好,都顿时之间支离破碎。 “沿原路返回,绕开这片林子。”寒续冷声道。 王眸眸立即发动汽车,汽车便吐着尾气开始倒退,然而汽车才退了几步,这桃林中的每一颗桃树,都开始急速地颤抖,密密麻麻的桃花花瓣开始纷纷扬扬,地上只是一眨眼便被这桃花花瓣所铺满,而一根根优美招展的树枝,也开始窸窸窣窣地扭动! 狂风开始奔袭,落英旋风而起! 诡异的画面一出现,几人的脸色几乎是同时就白了下来。 “果他妈的然!校方怎么可能会给我们这么美妙的景色!让老子们上演一生一世十里桃花!”王眸眸破口大骂,操作着汽车以最快速度开始倒退,而在他们倒退的同时,可以看到这些桃树树枝朝着他们飞快地延伸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力量?”马莹大惊失色,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力量。 寒续和白琉衣的脸色则是格外地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飞来的妖女手臂一样的树枝,心里面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对于他们这样生存在人类腹地,平和了三百多年而感到熟悉但又陌生的生物: 怪兽。 怪兽,一个多少有些幼稚的词,一些小孩子会挂在嘴边的词,某些活在安乐的人或许完全无法理会这个词的真正含义,然而这个词语,却对将整个世界摧毁的十分之九,将人类几乎毁灭殆尽,只剩下而今生存圈中这样苟延残喘的一部分的强大生物最贴切的形容。 怪,奇怪,强大的兽类生物,是人类最恐怖的敌人,是这个世界上人类始终没办法战胜,甚至始终担忧被其战胜的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对手! “网络上对于怪兽提及地并不多,因为联邦需要营造出来世界和平的假象,从而换得人民的统治,不过我还是在一本数里看到过此类怪兽的存在。”一片惊慌的汽车之中,寒续脸冷漠如冰,“怪兽的命名都非常简单,没人有兴趣给他们取什么诗意或者内涵的名字,而这类植物怪兽便是以其所属的植物为名。这,应该就是植物类怪兽中比较少见的桃花谜兽。” “桃花谜兽?”马莹因为紧张而瞪大的眼睛盯着寒续。 寒续深吸口气,缓缓地点头。 “它是植物,不过已经拥有了动物的许多能力,所以习惯性地在后面加上了一个兽字,因为这类怪兽不是侵略类型的怪兽,无法远距离移动,加上它也不算是其中强大的一类,所以实际上在怪兽之中也不算知名。”白琉衣冷声补充道,“它的习性应该就是只准人来,不准人走。” “对付我们是绰绰有余了吧?”王眸眸大喊着问道。 “嗯,绰绰有余。”寒续颔首。 “想法怎么会这么独特?!”看着从四面飞快逼拢而来的茂密树枝,马莹难以置信地喊道。 “每种生物的思维模式注定了有不同的欲望,它的欲望就是这样,难以用人的思维来解释。”白琉衣说道。 寒续舔了舔略微感到了枯涩的嘴唇,道:“虚门,是给我们动了真格……” 咻咻咻—— 下一刻,几根枝丫霎时追上了他们,抽到了他们的汽车车窗之上,坚固的车窗顿时啪啦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蛛纹,而更多的枝丫则开始将宛如章鱼触手一样将汽车环绕起来。 “嗤——” 强大的牵引力束缚住了这辆马力强劲的吉普,让其原地打滑,透过枝叶遮挡的缝隙可以看到,更多的枝叶在朝他们汇聚而来,只是眨眼,便会如蜘蛛的茧一般将他们完全缠裹! “我们必须跑!解决这些枝条!快!” 寒续抽出了刀,打开了车窗,而车窗刚刚透出一个缝隙,几根枝叶就冲了进来,寒续的刀一晃,就将几枝枝叶所斩断! 第241章 桃花债 手中的刀劈到树枝上面,这树枝顷刻之间便断成了两截,只听远端的桃树林深处一声凄厉的惨叫,连绵十里的桃林都开始疯狂地震颤。 猛兽被激怒之后,更疯狂的桃花开始从地上龙卷风一样倒卷起来,往天空之中冲去,仿若人怒发冲冠,而后宛如一场桃花暴雨,漫天纷飞。 汽车里,寒续刀再往伸展来的树枝斩去,哗啦啦又是几根桃树枝断掉,然而密密麻麻的树枝还在接天漫地而来,更远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树枝也在朝他们飞来,以他劈展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化解危机。 王眸眸也抓起来那把钢刀,探出车窗疯狂地挥砍着,他试图推开车门来让让刀挥动的幅度更大,然而才发现车体已经被牢牢锁死,根本没办法将门推开。 “现在怎么办?”王眸眸一头大汗。 树枝蔓延过来的簌簌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蛇在地上缩动,而他们的全身上下也仿佛被蛇所缠绕一样的冰冷,头皮发麻。 车体轰隆一声响,然后被树枝拖着慢慢滑向桃林,往后倒车的轮胎只能原地打滑,刮起浪一样的泥土。 密密麻麻的树枝将车体完全覆盖,层层叠叠将他们的视线都完全覆盖,甚至这些树枝都足以将他们的汽车给直接勒成报废,不过这怪兽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把他们一直拖到了他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在四人的茫然之中,所有的枝条便往后倒抽,急速地抽空声让人心里都为之一空。 美妙的景色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十里桃花,一地落英,桃雨纷飞,红似火。 “它……它没有杀我们?”马莹一脸茫然。 “它不喜欢杀人。”寒续说道,“这只怪兽不算常见,但是也算是知名的一种,它性格比起绝大多数的怪兽要不一样些,它不喜欢杀人,反而像是一个寂寞的老人,只需要人陪着自己,从而不准任何人离去。” “怪兽其实古来就有,只是多少的问题,《山海经》就记录了一些,随着人类的强大,怪兽们就藏匿了千百年,大灾变的爆发,其实只是怪兽们发展到了顶峰而已,这桃花谜兽,也是古来就有。 世外桃源的桃花源的典故,就是来源于桃花谜兽,只不过没有典故里那么唯美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事实上并非是因为迷恋这里的生活而怡然自乐,而是因为从他们误闯到了桃林之后,便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在这里扎根生活,世世代代。 向往庙堂的唐伯虎也并不是真的就乐意老死花间酒,而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被困在桃林郁郁一生。”白琉衣缓声说道。 寒续补充道:“事实上当时官府去巡查过这片桃林,然而官兵们全员不敌,等到玄卡师大能找来的时候,这桃花谜兽便带着被他所困的人们一并逃走了,可能是以谣传谣,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最终到了陶渊明的笔下就成了一个童话般的故事了。” “好奇怪的癖好!这他妈的是神经病怪兽吧?”王眸眸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寒续揉了揉挥刀的手腕,呼了口气,推门下车。 河流中的水蜿蜒,竖立的山壁陡峭,这山涧侧的桃花林还是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的醉人,但是却只让人感到心冷不堪。 “欲望这样的东西,很难用常理来解释,有的人愿意为情而死,有的人愿意追梦而飞,有的人知足常乐,有的人苟且偷生……人与人之间都不能完全互相理解彼此欲望,何况是这些怪兽?白琉衣也说了,我们的确不能以人的心态来揣摩怪兽的心态。” 只是不能离开,倒也没有会立即死在这里的那种最为直接的危险感,所以他们也能稍稍地放松开一些,在看到寒续下车之后这些桃树都没有半点动静,王眸眸也跟着下了车来。 “可是很快毒就要来了,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啊,被它困住了,几天之后一样要死在这里。”马莹嘴唇有些发白,刚才的画面太过震撼,而面对的危机,也足够强大,让她难以保持平静。 寒续站在一根桃树前,仰望着一树的桃花,点了点头。的确不能被困在这里,但是,战斗的方式他们是不可能这怪兽的对手的,在人类的记录之中,这怪兽的实力是足够匹敌宗师境的高手的,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制敌。 而刚才的逃跑也证明了,即便是有汽车在,他们也没办法冲出去,直接逃跑这种方法,也不可能行得通。 而且它是具有杀伤力的,狗急会跳墙,何况是怪兽?如果他们尝试性地反抗多次,或者是某些方法采取得不合理,激怒了它,不代表它就不会直接将自己一行人所杀死。 见寒续在沉思,白琉衣也并没有上前打扰它,而是又重新坐回到刚才那一棵桃树下面,接着开始制卡。 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还保持住这样的心态,王眸眸和马莹心中都对她敬佩不已,此前只是出于普通考生对保送生的敬佩心态,现在的敬佩就要真挚许多许多…… “我们急匆匆地赶路,原因就是考生们都要朝着安全区域转移,先进去的人当然就有机会抢占先机和有利的资源以及营地,大家彼此之间肯定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肯定也会有考生守在安全区域的边沿,来埋伏后进来的考生。所以若是我们进入安全区域进入得慢了,便有可能会落入其余考生的埋伏中,落入被动。” 寒续转头看着还站在汽车旁的两人,说道:“不过现在的局势来看,眼前危机才是更重要的,后面落入被动不被动,也没办法了,这样想的话,减去后面甘陆军进入安全区域的时间,我们的时间保守估计还有三天,三天时间,离开这里。” 马莹和王眸眸都深吸了口气,压力,山大。 “我目前有几个猜想。”寒续扶着下巴,沉吟着。 “说来听听!”王眸眸连忙惊喜道。 马莹也惊喜不已,千年前的古人都奈何不了,在他们眼里更是完全无解的局,寒续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 第242章 不可思议 现在的情形来看,硬闯是闯不出去的,而且这树枝密密麻麻,就算他们几个分头跑,以刚才的架势来看,最基础的判断也能判断出来他们没可能冲得出去。 当然他们试还是可以试这种分头逃跑的方法,不过既然暂时没有直接的危险,那他们可以先暂时静下心来思考对策,再做尝试。 寒续看着这片茂盛的十里桃林,几分钟前是觉得美不可言,现在是觉得可怖难言,道:“跑没什么可能了,枝条的速度之类,就基本是断绝了这条路,不过龙有逆鳞,人有死穴,人和龙都有弱点,何况这在怪兽中并不算极强大的桃花谜兽。” 王眸眸问道:“那它的弱点是什么?” 寒续转过身来,对他们二人说道:“我不知道,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杵在这里了。 世界上关于桃花谜兽的信息很少,我没关注过什么,白琉衣应该也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不说,也不会不做。” 白琉衣应了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以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王眸眸和马莹,柔声肯定道:“嗯,我不知道,应该也没什么人知道;这并不是被研究透的怪兽,算有名,但是少见,资料极少。” 事实上人类对于怪兽的研究,几百年来也都没有太大的进展,这群在力量上几乎强大到了世界之巅的生物,要是这么轻易就被研究透了,人类也不会这么多年下来,生存圈都没有往外再扩展一步,而是始终如履薄冰的苟且着了。 在两人失望的目光中,寒续颔首,接着道:“我知道的怪兽没多少,不过它不可能没有弱点,只是弱点的大小问题,以及我们能不能破解的问题,否则当年也不会在面对大能的时候选择逃避,而校方既然把这个困境摆在了这里,让倒霉的考生去闯,那一定是可以破解。 所以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找到它这个弱点,从而击破,这是第一种方法。” “会很难找吧,毕竟我们没有和怪兽作战的经验,连举一反三的‘一’都没有,三天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点?”对于古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马莹没太多自信,再加上他们没有经验这一点,就让她完全没有底气了。 寒续其实也没自信,所以很是干脆地颔首道:“嗯,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我们总得试一试。” “那你第二个方案呢?”马莹追问道。 “第二个就很简单了,不过只是说起来简单,和第一个一样,很难做到,是吧?”寒续刚刚张嘴准备说,王眸眸就抢先说道。 寒续点了点头,没有接腔。 马莹看着故弄玄虚的两人,着急道:“说呀,别卖关子了,都什么时候了!” 王眸眸挠了挠胖脸,说道:“寒续的意思应该是根据典故来吧,当年桃花谜兽会被大能给吓走,说明它是可以移动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摆脱桃花谜兽,毕竟我们在这个世界最长的生存时间也就一个月,被它困一个月也没关系,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进入安全区域,因为五天后毒就会缩拢过来,那时候我们就玩完了。” 马莹眨了眨眼,觉得不可思议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桃花谜兽带着我们走?” 寒续面色平静地回望着马莹,没有回话,不过这冷静的目光,便是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 “这……”马莹觉得宛如天方夜谭,“这怎么才做得到?我怎么觉得比第一个方案执行起来还要难?” 寒续道:“什么事情都一样,只要掌握到方法,都很简单。当年陶渊明既然笔下记录了这个事情,便是说明当年有人误闯入了桃花谜兽的老窝,并且明显是成功离开了那里的,也正因为这样,事情才会传出去,这也是我觉得第一个方案能够成功的原因,毕竟是有案例在前的。 后来一位玄卡师大能试图寻找那只桃花谜兽,结果它知道有人要来消灭它,觉得不是对手,然后就跑了,后人试图去寻找桃花源,才会怎么找都找不到它,说明这桃花谜兽的确是可以主动移动的,这也是我觉得第二个方案可以成功的原因。” 马莹还是觉得不靠谱,道:“唐伯虎不是没逃得出去吗?” “不能因为一个人没逃出去,就说明不能成功。”寒续说道。 白琉衣抬起头,说道:“寒续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有一点需要思考一下,当年的唐伯虎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沉迷在了桃花林中,也不会写出《桃花庵歌》了,所以,我想的话这桃花林可能还有吞噬人心的本事。” 马莹吸了口冷气,道:“吞噬人心?” “嗯。”白琉衣点头,“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想法,性格,像是吸嗜罂粟花一样无法自拔。” 马莹脸又白了一分,眉头也竖了下来,显得不安,王眸眸却是灵机一动,道:“这样说起来的话,可能还有第三种办法了。” “你们想,这桃花谜兽其实没什么攻击性,而且它做的事情只是让人依赖上他,迷失在其中,但是并不会直接伤害到人……至少在人不主动冒犯它的情况下伤害到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和它当朋友什么的?这样它还可以成为我们的保护伞。” “没可能。”寒续果断摇头,“怪兽和人之间有基本的利益冲突,人是不可能允许其余生物掌控自己的,因为我们的力量注定了我们将自己视为掌控其余生物的王者,怪兽也是一样。” 寒续靠在了一根桃树上面,这根桃树并没有半点异常的动静出现,但是谁都知道,它的枝条却是会阻拦他们离开这里的大坝。 “它不会允许你成为它的朋友的,你也不会允许他成为你的朋友,我们和怪兽之间因为立场问题,就注定不会成为你说的那种关系。” 寒续想了想,觉得也不能一棒子打死这种方法,道:“当然,也可能存在例外,所以,其实也可以试一试。”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白琉衣接着制卡,毕竟这张火动卡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寒续你就找找这怪兽有没有什么弱点,然后马莹想想看怎样才能让桃花林移动,而我,来和它交朋友!” 马莹一头雾水,道:“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想啊。” 寒续鼓励道:“这个世界很残酷,不只是考试,我们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做别人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寒续坚定的眼神,和自己相仿的年纪而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坚毅与顽强,让马莹脸上的烦闷之色也慢慢地消失下去,她咬着下唇,对着寒续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行动吧。”寒续转身往林中深处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桃花谜兽只是不让人走,但是,没不让人探究,甚至,它还很享受别人的探究。 王眸眸唾骂道:“变态。” 第243章 无解 瞧见队伍的领袖角色寒续走往危险的深处,四人就这样暂时性地分开,马莹不禁感到了一股不安,不过想到既然这桃花谜兽始终没有伤害自己们,那只要不激怒到它,按照它现在的这个习性来看,是没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事情的,所以也只叮嘱了几句小心。 众人拾柴火焰高,面对危险,就必须分工合作,一起迎敌,想要进入虚门,现如今这一关已经是必须去攻克了。 寒续去做了最危险的事情,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马莹也不浪费时间,深吸口气,然后耸了耸略微发酸的肩膀,从自己身上背着的背包里面取出了他们这么多天来,唯一收获到的和巫系相关的那颗铃铛。 生着浓绿色铜锈的铃铛在她手中轻轻地摇荡,发出比起寻常铜铃要浑厚几分的声音,空气之中传荡出来的气息,也因为轻轻荡漾开的铃铛声而浑厚了数分。 她开始以寒续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思考起来。 “我喜欢狗狗,如果是把它想成寻常的兽类,再以我养狗的经验来看的话,让它移动应该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是给与食物,让它向食物靠近;不过现在很明显的问题是,植物类怪兽需要的其实仅仅是养分,除非,我让它发现外面有更多的养分,这养分的诱惑力大到可以让它都转移过去,但是,我怎么才做得到这一点呀?况且,我也不知道哪里养分多,不进入安全区域的话,也根本没用。” “第二种方法,就是让它感受到危险。就像书中记载的那样,人们发现了它的存在,玄卡师大能想来消灭它,它意识到危险了,所以就选择了逃跑。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让它意识到危险呢?” 马莹手里的铃铛慢慢地垂到了她的腿侧,她站得笔直得如同一根旗杆,呆滞地看着这一片让她脑海若花海一样茫然的桃林,心想,如果这真的是在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只有三十天时间的玄卡世界,或许他们真的会被困在这里世世代代吧。 想起前段时间很火的某部抄袭小说改编的与此相关的电视剧,她心想,任何情侣坠入这里,哪怕真的是相看两厌了,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孤独地上演三生三世的爱情了。 ……王眸眸同样一筹莫展。 一筹莫展的时候,就会寒不择衣地胡乱选择方法。他从河边提了两桶水浇到了十多颗桃树上面,然后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看起来有些蠢,事实上他这个设想也有些蠢,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这样觉得。 “桃花谜兽不是什么植物了,而是类似于动物的怪兽,并且明显是有一定智慧的怪兽。”王眸眸想,“既然有智慧,那就有交流的空间。” 植物需要养分,那我给你养分。 你需要呵护,那我给你呵护。 桃花怪大爷,我伺候你,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回答他的,只有林子里风吹过来时,哗啦啦的叶浪声。 跪在桃树下的他,像是一个傻子。 …… “王眸眸,我有一个主意。”王眸眸在原地跪了许久之后,马莹忽然冲到了王眸眸的身边,惊喜地说道。 “什么主意?”跪在地上刚刚又才磕完头的王眸眸好奇地看着她。 “你想,它是惧怕死亡的,我们要是让它意识到它不往安全区移动,它也会被后面的毒雾毒死,那它一定就会朝着安全区域走了,不是吗?!”马莹惊喜地说道。 王眸眸眼睛里面也跳动着欢快的光芒,拍手道:“对啊,有道理。”王眸眸眼中的惊喜的喜意又因为后续依然无解的问题给被愁苦取代,“但是问题是,我们要怎样才可以让它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 说话让它听懂,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它能听懂自己们说的话,那校方的这个设计未免也太简单了,而且怪兽单纯的智慧上面,还没法媲美人类,否则这群庞大又强大的生物,早就一举消灭人类了。 马莹道:“我现在也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我们可以等待毒雾到来,毒雾逼近桃花林的时候,它可以亲自看到危险的到来。” 王眸眸连连摆手道:“这种方法不就是什么都不做么,太危险了,万一它不跑呢?万一它没法跑呢?那到时候,没准我们全都要嗝屁在这儿,进虚门就没戏了。 还有一个想法呢?” 马莹也觉得这个想法没什么可能,所以并没有生气,举起了手中那颗始终没有发挥作用的铜铃铛,上面墨绿色的铜臭将王眸眸的目光所吸引了过去。 王眸眸盯着这颗铃铛,然后好奇地看着马莹。 马莹道:“在没有其余巫器的情况下,我只有两门巫术可以施展,庆幸的是,其中一门名为“造化飞象”,这门巫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将我此前看过的景象,放电影一样投映出来,以供人查看。” 现代的科技发展,让许多派系的许多能力都变成了鸡肋,不过就像寒续之前所说的那样,任何派系的能力既然可以传承到现在,那它一定是有它的不可替代性的,而这门名为造化飞象的巫术,在现代社会比起手机摄像机这类的存在,一直显得可有可无,不过此时此刻,很明显便有了它的用武之地。 王眸眸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确定你没问题吧,我记得这门巫术好像有很大的损耗性。” 很多东西并非是风险大,收益就大,巫术也好战械也好玄卡也好,都存在消耗大风险大,但是收益却并不高的存在,这造化飞象便是其中之一。马莹施展这门巫术,她体内的元气会直接消耗掉一半,并且还有消耗了元气但是施展失败的可能,成功了的话,要提持续性地保持画面,还会消耗更多的元气,所以这其实是一项投资非常大的巫术。 马莹手指微微在掌心之中蜷了蜷,抬头看着早已经走入桃林深处消失不见的寒续的方向,咬牙道:“我没多大信心能施展成功,但是我可以试试,现在都不敢拼,那可能这场考试都没有拼的机会了。” 王眸眸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道:“好!” …… 王眸眸带着马莹往林中走了一段距离,“从地图上看,桃林约莫十里,它既然是怪兽的话,肯定是有自己的眼睛的,我也不清楚它的眼睛是在哪里又是什么,不过我们稍稍往里面走一点,它应该是可以看得更清一些。就这里吧。” 旁边是一块圆墩墩的花白石,中间则是一片堆积了桃花花瓣的一片空地,王眸眸用脚帮马莹扫出花瓣。 “三米长,三米宽。”王眸眸按照她的指示,帮她把区域又一次扫大。 马莹便站在了因为桃花花瓣腐烂而黑黄色的空地前,面色凝重地舔了舔嘴角。一阵清风吹过,她耳畔的短发如同一堵促狭的瀑布,微微掀开,露出玉白耳垂上两个可爱的耳钉。 她缓缓抬起了手掌,铃铛上的红绳缠绕在食指上,悬挂的铃铛在不断地摇晃,发出格外清脆的声音。 王眸眸很是忐忑地往后退开,担心自己的存在可能影响到她的发挥。 事实上他也从来没见过这道巫术的施展,没有想到施展起来居然这么强烈的一股巫气的味道。 比起蝴蝶的阴阳巫术,这巫术显得没有那么恐怖,不过却也多了一股另外的难言的味道。 ……马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分,而这苍白之中,又多了一股灰意。 她身上的作战服开始颤抖。 而接着一股灰气就从铃铛的舌头当中穿了出来,泉水一样落到了在这片空地上面,灰气像是落到水面上的油一样柔柔地划开,铺平,成了一面琉璃般剔透的存在,而后散发出来淡淡的灰色光芒。 光芒在白琉衣颤抖的手指缓缓指准了之后,又慢慢地消失,前几日他们亲眼看到毒雾降临,寸草不生的画面就随之出现在了这片灰色的琉璃上面。 “厉害!”王眸眸暗暗鼓劲,连忙抬头看向四周的棵棵桃树。 然而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发生,所有桃树都没有半点的反应。 足足持续了五秒,马莹的两只手都开始颤抖,不得不终止巫术的维持的时候,才失望地睁开眼睛,空地上的画面随之消失,“没有动静么?” 王眸眸安慰垂头丧气的她,道:“没关系的,换个方法试试吧,校方设计的困难,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问题出在哪里?”马莹不愿意去相信,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却没想到还是没办法破局。 白琉衣抬眼看了看失败的二人,又垂下头接着制卡。人比桃花美,人比桃花香,她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不过她并不是觉得现在的危险不够危险,她只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校方设计来考验他们的,那就一定是有解的,能够才迈入中等品阶就可以干掉天火教主的天才,这样的问题,应该可以找到办法化解。 如果他都解决不了,那他们也注定没什么希望了。 她恍然之间娇躯又微微震了震,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和寒续真正认识不过数个月的时间里,她居然已经从认识发展到了接受,然后现在,竟然已经有了潜意识的依赖了。 …… …… 棵棵桃树,仿佛无穷无尽。 寒续闻了一朵最是香美的桃花,然后放下枝条,接着往内里走着,然而一切都与桃林源头处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 “我现在已经走了快四里地了,这里的景象和外面没有什么区别,我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的痕迹。”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这边的尝试也失败了,还得再想想。这个虚门啊,设定的考试真的好难啊!”王眸眸被电子线路所改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手表中传了过来。 “好,知道了,你们多加注意,有任何情况马上相互通知。” “明白。你也尽量快点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再试试壮士断腕的方式硬冲吧。”王眸眸说道。 “嗯。” “你小心。” 最后一句,是马莹回的,寒续微笑了一下,接着往桃林里面走去。 这桃花林很像一条胖蛇,蜿蜿蜒蜒,连绵十里,寒续前面十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壮观而美丽的景色,此时得以一见,却根本没办法陶醉,而是必须警惕,多少觉得有些另类的遗憾。 桃林里面每一棵桃树都长得非常自然,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的异常,自己在这里面行走,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如果不是月份实在是对不上,寒续也根本没办法察觉出来任何的不对劲。 而越是这样,寒续越发地觉得怪兽的可怕起来。桃花谜兽固然不算是强大的怪兽,但是却是能够无声无息之间便将他们陷入死地之中,不强大的怪兽都如此,这个世界上另外的那些强大的怪兽,究竟要多可怕?又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伪装? 生活在腹地,永远无法理解生活在生存圈边陲的人们,到底是在经历着怎样的惶恐,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到底面对着怎样的危机? 这场考试也算是对他这个一向只在意人心毒的人,算是一个不错的提醒了。 虚门的考试,看起来只是一场生存的战争,却没想到弯弯道道原来有这么多。 可再多弯弯道道,总得考进去才行,这辈子还有事情,要去做啊。 寒续握了握拳头,步子迈得更快了一些,继续往里面走去。 十里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很快他就来到了桃花林的另一头,外面是山野,被一片油绿的山坡遮挡,不知道后面的景色。 寒续并没有停下脚步,接着朝外面走着。 等他离开了桃林约莫三十米之后,后面的桃林开始哗啦啦地颤抖,几根树枝探出了头,准备闪电般朝他飞梭而来。 感受到后面的动静,寒续正准备往前继续迈出的步子,便僵持在了空中。 “三十米?”他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直线距离最近的那颗桃树,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同时心里面那从另一端离开,可能就是正确的解题方法这一念头,在他心中也烟消云散。 他死死地皱下了眉头。 这是一个死局。 他都解不开的死局。 “不对,是哪里不对?” 第244章 反向的故事 就现在做出的尝试得到的结果来看,想要离开这里,除了战胜这桃花谜兽以外,便只有凭借自己的本身冲杀出去了,这桃花谜兽并不存在什么弱点。 如果他是巅峰状态,并且身上有着许多玄卡的话,未必不能做到这第二点。 “凌风神纹”结合后的“火动”,可以成为阻挡树枝接近自己的手段,再有气冲卡加上凌风神谱的速度,他就有可能可以直接挣脱出去,树枝的覆盖范围也是有限的,他只需要到达这些树枝无法延伸过去的位置,便可以成功脱险。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而就算有,他不可以使用《凌风神谱》以及凌风神纹,否则自己的身份会直接败露。 寒续叹了口气,现在的局面是毫无疑问的无解,但是他也清楚,既然是出现在了考试里面,那么就不应该是无解才对,除非校方是故意设定出来这个困境,就是为了折磨自己们这样运气不好的考生,可是虚门没有那么神经病,这样的设计也太没实际价值了。 王白虚的脸庞浮现在了他的心头,前面的资格考里玩弄的弯弯道道,也随之浮现在了寒续的脑海之中。 是有哪里不对的。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校方不可能把无解的局当做考试的手段,所以一定是有办法可以化解危机的,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寒续蹙紧眉头转身,往回路走去。 随着他往回走,哗啦啦作响的桃林便像是骤然被人抓紧的风铃而停止了响动,唯有纷纷扬扬的桃花还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寒续的走动的清风而在空中划出浪漫的曲线。 桃花谜兽,桃花谜局,一千多年都没有化解开的谜题,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直接摆平的,否则虚门校方也不可能拿来给他们当考题了。 力量上所有的考生里面,除了少数几位以外,应该都不存在有谁能够直接冲杀出去,所以破解的方法应该是在思路上。只是思路这种东西,只要想通了就海阔天空,想不通,便是深渊谷底,任何尝试都只能粉身碎骨,而不达彼岸。 寒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气馁,也并不绝望。 回来的路上他还是试图通过桃花林的侧边离开桃林,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拦截了下来,并且可以判断出来,树枝的反应速度之类完全没有任何差别,这样看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就更明显了:他们的确是没办法通过硬冲这种死办法离开这个桃花源,并且这座桃源不是一张有漏洞的网,他们没办法像漏网之鱼一样漏洞当中逃走。 跑出去既然是不能了,第一个方案失败,第二个方案也失败,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寒续满头烦恼。 人是烦恼忧愁,时间却是一如既往的奔腾跨火,电子表上的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毫不珍惜地跳动,随着桃林源头处的河流蜿蜒向前方的黑暗森林。 …… 下午的阳光慢慢消失,被一把铅灰色大伞一样遮天蔽日的阴云所遮挡,看样子一不小心就会下起雨来,下午三点多钟,却已经有了平日六七点钟才有的暗色。 寒续因沉思而凝重的脸色也显得更加的深沉。 而就在走回来的时候,接近十里桃林正中央的位置时,他抬起头来便突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左侧的那面崖壁上面,用黑色的碳墨题着密密麻麻的字,很是显眼。 “这是……” 寒续好奇地走上前,走近之后才看清楚,一个个字刚劲有力,看起来经受风化而有一部分脱色,不过却并非是繁体而是人盟历四十多年,联邦制定出来的简体字,所以其字迹本身的历史,应该不会太久远。 这密密麻麻的字写的不是别的内容,而是他们夜校乃至于常规院校的基础文化教学中都必学的文章之一——《桃花源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文章一字不漏,就是大名鼎鼎的《桃花源记》。 他的观察力一直很强,觉得没可能是自己刚才漏看的,而是在它返回的时候出现的。这一点,寒续很有自信。 寒续当然不会相信这是王白虚老师怜惜自己的天赋,而给自己的提示,亦或者是这桃花谜兽见难住自己,故意行了一文来羞辱;同样不可能是虚门在最终考核的同时还准备给他们上一堂语文课……他直觉这就是桃花谜兽出现在这里,校方便随之做好的设定。 所以,这就是提示? 可是,这篇文章是在提示什么? 这里有一个山洞,钻过之后就会豁然开朗,到另外一个世外仙境去? 可是…… 寒续抬头看去,无论是山壁还是任何地方,都没有半点洞穴的痕迹。这个推断是不成立的。 寒续又手滑动着摸了摸每一个字体,也可以确定字体下面不蕴藏什么机关。 文字看来就只是文字,但是这文字是要说明什么东西,那为什么自己刚才走过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回来就有了? 寒续想不明白。 与桃花谜兽第一次相关的文章,应该就是这《桃花源记》,只是桃花源记表达出来的存在,并非是桃花谜兽罢了,不过这确确实实是桃花谜兽极少的资料之一。 那这文章出现在墙壁上,那就绝非偶然,一定有它的意义,只是自己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而已。 所以寒续打起精神,继续仿佛观摩着这山壁上的文章,试图去找出什么线索。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标点,他都仔细地反反复复地看过,将其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只担心下一瞬间就像其出现的方式一样,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然后这可能是他们逃出这片桃源的唯一线索也随之消失。 足足几十分钟过去,寒续将每一处细节都记得宛如自己的名字一样清楚,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想不明白。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打开电子手表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因为忘我,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队友们已经进行了十多次单人呼叫以及组内呼叫了,上面全是呼叫未接通的提醒。 寒续正准备回话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了马莹的喊声。 “寒续!” 寒续探出身子对着侧边一道踩着花瓣而来的倩影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看到寒续安然无恙,着急的马莹才长松了一口气,通过电子表回报另外两位队友情况,然后跑到了寒续的面前,愤怒道:“你干嘛不回电话啊,吓死我们了。” 寒续歉然道:“对不起,我看东西看入迷了。” “什么东西?” “喏,看。”寒续挑挑下巴,指向了墙壁。 马莹好奇地看过去,瞧着一个个刚劲的黑字,一脸的茫然,“桃花源记?” “嗯。”寒续点头。 “你写的?” “不是,”寒续摇摇头,把手交叉在胸前,“突然出现的,我想应该是校方的提示,想从中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所以才入迷了,都忘记告诉你们一声。” 马莹脑袋偏了偏,可爱的短发便朝着侧面若拨开的珠帘一样倾斜,露出她弯弯的眉毛。她好奇地盯着上面的文字,一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这短文字到底存在哪些提示。 她这个动作让寒续不禁想起了某个已经去世的女孩,他的心头冷不丁地一痛,眼前的颜色都变得暗淡了许多许多…… 不过现在不是去缅怀与悲痛的时候,寒续重新打起了精神,收敛下了自己所有不对的情绪。 “这篇文章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现在遇到的怪兽和桃花源记有一些关系,就是我们已经做出的那些推测。”马莹转头看着寒续。 “不对,”寒续摇头,直接否定了她这个说法,“我在资格考的时候,考题除了玄卡以外,还有一些便是关于智慧上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老师在房间里面摆了三个门,分别有玄卡、战械和武道的考题,我需要选中玄卡的那个考题。我最开始也以为是瞎猜,后来才发现了端倪,那就是三个小房间,第一个房间才是正对考室大门的存在,而它恰好又是第一个,所以我就推门进去,里面的确就是玄卡的考题。” 寒续转头看着专心致志听自己说话的女孩,说道:“所以虚门的设计都有绝对的道理,譬如为什么考室不摆在正中心,譬如,我为什么走过去的时候这石壁上面没有字,回来却突然有了。” “会不会,”马莹试探性地说道,“会不会是有人趁你走过去偷偷写的?” 寒续哭笑不得,指着古典得明显没办法短时间伪造的字体:“你看像么?况且这桃花林只是长,并不宽,我走来走去的,没人能躲开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马莹愁得都跺了跺脚。 忽然之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又好奇地说道:“你过去的时候没有,回来就有了?” “嗯。” “那,那有没有可能,是告诉我们要反着思考问题?” 寒续眼睛微瞪,像是陡然望穿了崖壁一样,双目之中光彩凝结,他怔怔地转过头,看着正一脸困惑等待自己回答的马莹,只感到自己一片混沌的脑海之中,某处忽然松动了开来,就像这捕鱼为业的武陵人,钻过山洞而豁然开朗了一样。 返,反。 走到了尽头,就需要返回。正向的思维走不通,或许是因为正向的思路是错误的,反向的思路,才是正确的。 寒续心里面因为思考这问题而缠绕起来的枯藤一圈圈地解开,里面被束缚住的光芒,宛如破壳而出的凤凰一样,从其中展翅飞出。 寒续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马莹更是一头雾水起来,“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寒续哈哈大笑。 “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啊!”马莹气恼地喊道。 “走,我们回去。”寒续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 …… 白琉衣中断了制卡,而是站起旁边好奇地看着寒续进行着准备。 王眸眸也蹲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 马莹的好奇心早就已经充得快要爆炸了,在一边愤愤地磨着牙齿。 寒续则在三人的注视当中,蹲在河流旁的空地上生着火。 中午他们做饭的时候,为了防止烟雾飞上天空暴露他们的位置,他们还刻意将火焰控制得恰到好处,然后不断地扇风将烟雾吹散,不过现在寒续在做的事情却是故意弄出暗火,然后盖上潮湿的树叶,升起一股浓烟龙卷风一样冲上天空。 阴云之下,依然显得格外地清晰,配上天色,更是燃起一股大战即将来临之感。 “你这是在干嘛?”马莹脚尖在潮湿的地面上旋转着,软软的黏土上钻出一个小坑,她百般困惑地问道。 “故意把人吸引过来?然后拉他们下水?寒续你好损啊!”王眸眸猜出了他的用意,忍不住赞叹道。 寒续则是笑了一笑,道:“不是,来了其他人,我们就可以脱险了。” “来了其他人就可以脱险了?为什么?”虽然是自己刚才说的,要反向思考,但是她也不明白,这和别人来和不来有什么必然联系。 “马莹你说的是对的,是需要反着去思考,而这反着去思考的东西,还是离不开桃花源记,所以真相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故事是反的。”寒续抬起头,环顾了三双齐刷刷盯着自己,让自己觉得好不自在的眼睛。 “故事是反的?”白琉衣若有所思,然后顿悟道:“你的意思是……” “嗯。”寒续点头,他知道白琉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和桃花谜兽有关的文章,最早就是桃花源记,不过真实的故事却并不是陶渊明所记载的这样,而是,一个相反的故事。 破解现在这个局势的解题思路,还是得从这个故事下手。 之前我就在想,那位误闯桃花源的人,是怎么进来了又离开的,毕竟他应该不存在什么强大到足够战胜桃花谜兽的修为,否则故事怎么也不应该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版本才对,所以真实的故事应该就是校方提示的这样,是反向来的。 桃花谜兽是王眸眸口中的变态,它要的只是把人困在这里陪着自己,所以想要离开桃花谜兽的束缚,唯一的条件就是有人能够替代自己,或者说,有一群人能够替代自己。 所以按照提示反过来思考,就根本不是什么武陵人误闯了桃花源,而是文章中记载的那些居民们误闯了桃花源,这位所谓的武陵人才成功脱险,甚至有可能,这群人就是被这位武陵人用什么办法给骗过来的,目的就是用他们换取自己脱险。 这就是犯罪,而有因为太离奇,触动了人变态的心理,所以他渴望将其书写记录下来,而因为手段卑鄙害了其余人的缘故,所以他便将故事虚构成了传世下来的这样一个版本,传到了陶渊明的耳中,便成了大名鼎鼎的桃花源记。或许桃花谜兽根本就不能移动,别人找不到,是因为他为了不败露而虚构了一个地方任人去寻找,而不是后世猜测的那样是被人吓跑了。 甚至有可能,文章中这位害了别人来让自己脱险,然后又编造故事的所谓武陵人,”寒续深吸口气,“就是……陶渊明本人。” 第245章 是你? 推测的大胆程度,让人大惊失色。 认知上的相悖,让场间的三人的三观也都被颠覆了。 学了这么多年,甚至许多人都倒背如流的课文,描述的人间仙境背后,却是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个故事? “当然,这是我猜的。”寒续瞧见他们惊愕的样子,把最后一捧湿树叶丢到了火堆上,更浓的白烟从页层底下钻出,旋即补充说道。 听到他这样一句话,几人悄悄耸立起来的肩膀也随之颓了下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寒续做事这么讲就逻辑的人,其说的瞎猜,一般也都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所谓,并不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按照校方的提示来思考,只要有另外的人来到这里,我们便存在逃离的可能。”寒续抬起头,看着滚上天空的腾腾浓烟,在阴暗的天空上铺张结画,像是一张魔鬼狰狞的脸。 “就算这推测是错误的,我们没办法脱身,这样的做法也能拉点人垫背。”寒续补充道,“这样进虚门的概率也能大出那么一丝丝。” 这场考试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既然校方都说了没规则,自由发挥,各凭本事,那这场本就是高度模拟末日场景的比赛,任何的手段都可以成为自己排名上升的助力,区区一次暗算,放在这场考试中来说,真的微不足道。 真正的末日来临了,活人也才有说话的资格,哪里还有什么手段上的高低贵贱。 几人相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就连一向在这方面问题上思考得最是繁琐的马莹,也都没有反对。 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只有按着寒续的说法来试一试了。 王眸眸瞧见这浓烟,从车里取出一部分肉出来,用木棍挑着开始熏腊肉。 场间鸦雀无声。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们干站着他们也不会直接就过来不是,一举两得不好吗?!”王眸眸勃然大怒,对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三人怒吼道。 …… …… 在古时候,烽火是传递信息的工具,传达的是敌情。 在这个时候,烟雾传递来的同样是敌情。 h镇整体来说是靠近整个玄卡世界的南方的,而随着他们这些天的行进,已经是处于了下一个安全区与现在安全区中间的位置。 这一次考试总共有两千多个队伍,如此庞大的数量便导致了队伍几乎遍布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区域,所以寒续他们在朝北赶路的时候,也有队伍在朝北赶路,队伍与队伍之间,就会有视野的交汇点。 此时,一只因为与其余队伍发生交火,将另外一只队伍给团灭,自己一方却一人都没有折损的队伍,驾驶着三辆摩托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赫然闯入了这浓烟所在的天空之下。 滚滚浓烟像是龙卷风挂在天空上面。 “那是……有敌人!”最前方的那辆摩托车缓缓停了下来,冷声向后面的三人报告。 不过他最主要的目光,却是放在了后方那位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穿着萝莉装,白色的过膝袜,头上还带着蓝色兔耳朵连衣帽的女孩身上。 这女孩穿着和长相都非常可爱,然而却是一副大姐大的神情和姿态,眼中对自己的三位队友有着不加掩饰的浓浓的不屑。 她自然是队伍的领袖,而这位队员回头最主要也是为了向她报告。 另外两辆摩托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过去看看。”这个女孩不只是穿着非常可爱,长相也分外可爱,五官都非常之精致,像是画师画上去的一样,洋溢着少女的气息,不过她这张可爱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可爱的神情,而是极度冰冷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前方这位侦察兵一样的队员。 如此冲突的画风加上她的实力,让人感到胆怯。 队员还是有些无法习惯地点点头,驾驶着摩托就飚了出去,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冰姐,你要吃什么么?” “冰姐,你渴不渴?” 另外两位成员连声讨好,将他们的物资拿出来递给这位大姐大。 女孩接过食物,从摩托车上面蹦了下来,站在了山路边,看着下方的青山绿水,吃起了薯片。 她吃薯片的样子也很可爱,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少女,不过她骂起人来还有打起架来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像少女。 她当然不是真的年纪很小,今年也已经快要十八岁了,就比寒续小一点而已,只不过个子不高,外加长相特质以及自己喜欢这种比较童话风的装扮,从而看起来小而已。她的性格却和这身打扮一点也不搭。 对于这几位队员来说,他们如此敬畏这位姑娘,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脾气,没有足够的本事,他们三人也是不可能会这样服从她的,而他们之所以卑躬屈膝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足够的强。 不是保送生,却强到他们害怕的强。 女孩把三包薯片吃得快要差不多的时候,出去打探情况的摩托车就行驶了回来,连忙向她通报了消息。 “四个人?蹲在桃林熏腊肉?”女孩眯着眼睛问道。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这个画风,还有对方这群人的愚蠢。熏腊肉用这么大的烟,他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那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这场考试最难的点,便在于未知,没人知道前面有什么,没人知道前面是城池还是悬崖,没人知道敌人在哪里,大家都是瞎子乱撞,谁先被对手给发现,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之所以能够轻松干掉此前那支队伍,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对方,然而对方却没有发现他们。 有点脑子的人都在想怎么藏,这帮蠢货居然生这么大的烟出来熏腊肉?! 队员笃定道:“嗯,千真万确,这个我不可能会看错的。” 女孩想了想,问道:“他们没看到你吧。” “没看到,我为了不让他们听到声音,甚至很大一段路都是选择的步行,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到来。”这位考生跃跃越试,很是期待地偷偷瞥了瞥女孩的脸色变化。 “冰姐,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对方蠢成这样,毒雾都快来了他们还有心情熏腊肉,以冰姐你的力量,一定可以轻松致胜。”一位考生也怂恿道。 “是啊是啊,冰姐,我们正好缺一些肉食,把他们干掉了就有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蛰伏一段时间了。” 他们现在物资丰富,作战力强大,特别是这位被称为冰姐的女孩,更是中等二品的强大玄卡师,玄卡操控上更是足够碾压几乎所有的同品阶玄卡师,他们虽然畏惧自己的这位领袖,但是也很信任自己的领袖。 这场考试除了极为实在惹不起的存在以外,他们相信绝大多数的队伍面对自己们,都是灰飞烟灭。这个居然在逃亡路上熏腊肉的队伍,就更没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了。只要他们灭掉了这个队伍,拿走他们的物资,后面遇到其余强大队伍的时候,也都可以不用担心什么,物资丰富能打就打,打不过跑了藏起来也可以安心多活几天。 反正这场考试已经很明显了,能够活满三十天的,基本上也就是个位数的队伍了,他们是没有这么大野心的,能进虚门就好。 冰姐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比三个人都要矮了足足快一个半头的她仰起脑袋环视了一圈三人,在三人忐忑而拘谨的目光中颔首道:“行吧,走过去瞧瞧,没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 …… 王眸眸举起扇子在灶旁边蹲下来,对着里面扇着风。他们等了足足半天都没有人来,现在天都快全黑了,要想再等到敌人过来,估计也得等到明天了。 当然这还是做着最好的打算,王眸眸最怕的事情是这个方法根本吸引不来敌人,或者说这一片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们升起来的浓烟。 但是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方法上,他也不能就直接一盆水把大家希望给泼灭了不是,所以他把水都给浇到了锅里,然后把自己抓的肉和之前搜到的脱水蔬菜给丢到锅里。 架不一定要打,逃不一定能逃,饭还是要吃的。 王眸眸趴在地上使劲吹着火,把火吹大。 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之中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就像是他们架在灶上的锅底一样乌漆墨黑,伸手抓往天空再摸摸脸,王眸眸的脸都被自己给摸成了花猫。 大晚上的持续升浓烟已经没什么意义,所以原本的浓烟火堆被寒续给烧成了旺火,柴火噼里啪啦,传递出暖人的温度。下午时就乌云凝结,气温在今天下午给急剧地转凉,现在入夜吹来的寒意更盛,不过被跳动的火焰给驱散到了河畔。 王眸眸在烧着最后一锅桃花炖土豆,两个女孩子便坐在了火堆边上烤火。 白琉衣借着火光在制卡,马莹百无聊赖,就看着她制卡。 玄卡这个东西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天赋门槛极高,所以玄卡师的数量一直都不算多,能够成为三大派系之一还是因为实在是太强大,不得不拿到各大派系的前面来宣传与发展。马莹只是看她制卡制了一会,就赶到头昏脑涨。 寒续则捡着断掉的树枝,用那把合金刀劈砍着,靠着桃树在搭棚子。 晚上随时有可能会下雨,而今晚的天气又比较凉,棚子显得很有必要,既能一定程度地避雨,又可以保温。 当年在白帝的训练之中学到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一样是鸡肋的。 “我们如果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没办法考入虚门了?”马莹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的手背交叉托着自己的脑袋,短发下的俏脸在火光中消失一个诱人的苹果。 白琉衣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应该是。” 马莹呼了口气,实在是不明白明明自己们是一个队,的,自己担心的问题也应该是他们的问题才对,为什么他们三个看起来总是没自己着急? “吃饭了!”王眸眸把煮好的菜给端到了火堆旁,然后再把盛好的饭分成几次一端了过来,递给了他们几人。 “寒续,来吃饭了!”王眸眸吆喝道。 “嗯。”寒续把折好的树枝拖到了最后一个棚子旁边,然后走过来端过饭碗。 “王眸眸,吃饭之前你洗碗了吗?”马莹端着饭碗,然后一脸好奇地问道。 王眸眸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努力咽下去之后极其不爽地说道:“我的姐,你当我是傻子吗?碗都不洗就又去装饭?!我还没有这么邋遢好吗?” 马莹瞧见他这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嘻嘻。” 王眸眸一愣,忍不住恼道:“行啊马大姐,你故意揶揄我呢是吧?” 瞧见彼此之间这个时候还能互相玩笑,寒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话是没有什么营养,不过队伍之间若是不是足够和谐,也不会像这样玩闹,而在这个时候都还能玩闹,证明着大家都还保持着乐观。 悲观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不管结局是什么,乐观就是好事。 这辈子可能是没办法好好活了,尽可能地能多一分开心,便多一分开心吧。 寒续坐在一块石头上,靠在火堆旁边,刚刚才吃了一口桃花水做的香甜的饭,他的脸色便一点点地变得僵硬起来,其中还带着几分惊喜,看向了漆黑一片的河流下游。 白琉衣的脸也机警地抬起来。 马莹和王眸眸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寒续所看的方向。 几人的心里,都满是警惕,不过同时,还有浓浓地喜意。 来人了! “冰姐”带着她的三个队员缓缓走入了火光所照亮的视野之中,三位成员的手中,其中一位拿着一把王眸眸熟悉无比的“重神狙”,另外两位,则拿着两把同样是战械的机枪。 寒续眉头一挑,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是你?” 女孩看着寒续的脸,隐约也回忆了起来什么,和他同时道:“你是?” 第246章 风平浪不静 看到有人过来,在考生之中极具名气的白琉衣蒙上口罩,防止被他们认出来从而不敢再对他们有所觊觎,最引人注目的风景被一块简陋的黑布所掩埋,没有人分流焦点,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寒续和这位名叫冰姐的女孩身上。 资格考的时候,在考试的广场上面。寒续见过这个女孩,当时她也是这样非常可爱的打扮,只不过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刻薄话,却是让许多考生都感到火冒三丈。 这样的女孩只是外形和性格的缘故,就注定就很容易引起关注,不过比起其余考生来说,寒续还注意到更多的是,这个女孩在从进入考室到考试结束,只花了十秒钟不到。 他自己也是经历资格考试,很清楚究竟有多难,虽然说每个考生的题目都不一样,不过能在十秒钟之内完成,成功拿到参加虚门考试最终考核资格的考生,都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冰姐”对寒续的印象就没有那么深了,只是路过的时候无意之中瞥了一眼,因为这个年轻人相貌清秀好看的缘故,所以才这么多天都没有忘记。 “我在广场上面见过你。”冰姐仔细思考了一会,回忆了起来,说道。 寒续颔首道:“我也见过你。” 冰姐笑了起来,道:“还真是巧,没想到这么多天你们还活着。” 这话听起来像是表达庆幸,不过说完之后,她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没有了半点与故人的寒暄意,温暖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都反复忽闪,若是碰上了点不燃的坚冰。 “把你们的所有物资给我,我饶了你们的命。” 大姐大那股凌人之意,比起那天她在广场上面教训人的时候,要强盛无数倍,她的相貌来说这话,听起来也分外地具有冲击力。 寒续搁下饭碗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冷眸注视在冰姐萝莉一样的身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 拔腿就往林子中狂奔而去! “跑!” 王眸眸三人也没有愣着,寒续动身的同时,丢掉饭碗就往桃林当中飞奔,眨眼就变成了黑影,扑入了暗夜之中。 冰姐一行人错愕在了原地。 这……这就跑了? 本以为怎么着还会过两招的,结果,就这么跑了?! “冰姐”嘴巴都忍不住张开了些,压抑地看着他们几人逃窜的背影。 这个队伍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 “追!”冰姐回过神来旋即一声冷喝,不过她的命令还没有出口,三位成员就已经朝桃林飞奔了过去。 她气恼地看了一眼三位下属的背影,心想待会结束之后要把这三个没有按着自己意思来的人教训一遍,自己也没有落下脚步,往桃林当中追去。 一张白色的玄卡在她的操控之下,于她的手掌心中悬浮,散发出足够让场间众人都感到后背汗涩的气息。 一场追逐,便在十里桃林之中爆发了。 “站住!” 追逐了一段距离之后,一位队员率先开火,赤红色的焰火在一片漆黑的桃林之中喷射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宛如激光闪电一样的火线从这黑暗的心脏中飞过。轰地一声一颗桃树中弹,挺拔的桃树中央被子弹给轰得炸裂,然后在轰啦啦的脆响声中断裂倒下。 又是数颗子弹飞射出去,带着足够将肉身打成烂泥的威力穿梭在唯美的桃林之间,枪口喷射出来的枪火也是场间唯一的照明物,借着这火焰闪烁的照明,只见一道道灵活的身影在林中跳跃穿梭,所有的子弹都扑了空。 “可恶!” 在没有足够照明的情况下,这样瞎猫去撞死耗子一样的胡乱射击很难得以奏效,威慑性的开枪也吓唬不到他们,只能放弃射击,继续追击。 不过这场追逐并没有持续多久,寒续回过头确定那几人因为不熟悉这边地形,而被他们拉开距离的几人,确定此刻时机最佳。 与三位队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朝着桃林的左侧,早就约定好了的位置跑去。 十里桃林在宽度上却只有几十米,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几人便冲到了树林的边上,早就被他们移动之后的越野车也藏在了这边。 因为不能离开桃林的缘故,这汽车就算转移位置也只能到指定的区域内,而车里面装载了几乎他们所有的资源,是他们后面存活下去的根本,所以也必须随他们一起离开这桃花源。 王眸眸第一时间上车,一气呵成地驾驶着装载着几乎他们所有物资的汽车,往林子外面冲去,电影里面发生的关键时刻打不上火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事实看来他们还是没有那么倒霉。 寒续他们三人便掩护王眸眸驾驶,防止其余几人追上来。 在萝莉和她的三个队友还没有追出来的时候,王眸眸就成功脱离了这树林! “呼——漂亮!”王眸眸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一只只宛如魔女触手的树枝这一次并没有伸出来阻拦他们,一切都平平静静,好像这桃林就是最正常最普通的桃林一样。 “成功了?!”意识到他们真的离开了这座桃林,马莹更是狂喜失声。 “还没有,快上车,他们有战械!我们得跟他们拉开距离!”王眸眸一声冷喝,三人也没有停留,立即开门钻入了汽车当中。 随着王眸眸的驾驶,汽车便朝着侧面他们之前就已经勘测好的一处低坡冲了过来,这个位置能够很好地防御住对手的战械轰击,也是他们白天时候特意挑选的逃生地点。 等到汽车停稳下来的时候,黑夜中,被这桃林里面一颗颗障碍物的桃树阻挡,而严重影响了速度的冰姐一行人,才追到了桃林边缘。 然而他们才刚刚准备往外接着追杀的时候,妖风陡然大作,所有的树枝,开始齐刷刷地颤动,宛如无数根大手抓住了桃树们的枝干而卖力地摇晃,曼妙桃花霎时之间宛如一场暴雨,压压而下。 叶浪涛涛连绵十里,让人分外胆寒! 萝莉女孩这才察觉到不对。 然而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却早已经晚了。 “站……”一位成员还是茫然无知地往桃林外面跑去,而随着他的脚步迈出那三十米的无形边缘线的一刹那,一根根树枝便闪电一样飞了出来,簌簌地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啊——”几乎只是一瞬间这一切便完成,这位成员只来得及一声惨叫,身影便被这些树枝产生出来的完全无法反抗的距离,给直接拉飞了回去,变成一根抛物线,砸入了黑暗的桃林之中! “这……这是什么?!”其余两位成员也惶然大叫了起来,和马莹他们才碰到这桃林时候的反应如出一辙,本能推动着他们不再是以追击姿态,而是以逃亡姿态朝着桃林外跑去,而同样的树枝无限延长一样飞了过来,将他们两人也抛回了桃林之中。 只有“冰姐”伫立在了桃林边缘,一动不动,脸色分外地冰冷。 结合这对手队伍的表现,以及此时此刻桃花林的异动,她并不用花什么功夫就想明白了原因所在。 她握紧了粉拳,抬头看着前方漆黑一片之中,她却知道没有走,而是默默看着自己的一行人。 “很好,我低估你了,要是早点知道你这么狡猾,我绝对不可能上你的当。” 寒续点点头,遥遥对着那漆黑一片中看不到身影,但是却能够想象出来其具体神情的女孩,道:“其实我也没多大底,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把人给骗了过来,也没想到,这的确就是解题的办法。” 女孩愤愤地磨了磨牙齿,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他樱粉色的小嘴中獠出,冰声道:“我叫寻冰月,记住我的名字,然后以后最好躲着点,因为不管我最后能不能进入虚门,我后面见你一次,就要打你一次,每次,都是要把你打到半死为止。” 白琉衣不喜地蹙起了眉头,原本始终沉默不语的她,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忍住将所有话给咽了下去,也庆幸这里一片漆黑,没人看见她刚才脸上的不喜之意。 王眸眸则是很是不爽地撇了撇嘴,对向这萝莉说话的位置,道:“你在外面这么装逼,你妈知道吗?” “……” 寒续道:“好,记住了,我叫寒续,恭候你大驾。” 比起几乎已经人尽皆知的三花四剑,寻冰月三个字几乎是一个此前无人问津的名字,但是寒续却清楚,她一定迟早会扬名于虚门之中。 说完,几人便坐上了汽车,扬长而去,不过却并不是直接离开,而是前往了寻冰月几人来的方向,去寻找他们物资藏放的地点。 “卑鄙!”“无耻!”看见打着两个强劲灯光,行驶往他们来的方向的汽车,想到自己们自己根本就没有藏,而是直接放在了摩托车边上的物资,寻冰月的几位男队员无不暴跳如雷,然而这桃林的限制却让他们根本不敢再尝试一次往外面跑动,只敢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座桃林,唯恐它再一次对自己们出手。 “冰姐,现在我们怎么办?”汽车完全消失,车灯的光芒抽离,让黑暗宛如潮水,而他们则如落入了池塘中的旱鸭,令人恐惧的黑暗将他们完全包围。其中一位队员很是畏惧与着急地问道。 寻冰月的脸色则是一片冷静,她话也不说地便往回路走,回到了寒续他们生起的火堆旁,缩进了寒续搭好的一个棚子里开始睡觉。 “睡觉,然后明天学他们,生烟。” …… …… 从陷入桃花林,到从桃花林中脱险,其实也只有半天的功夫,现在也就夜晚八九点钟,他们花费在桃花林的时间,按照小时来算的话,也就八九个小时,然而他们却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有好几天的样子。 人在面对这样强大的压力之下,的确很容易造成时间观念上的紊乱,也很容易疲惫。 马莹在车上很快就疲倦得呼呼大睡过去。 施展了一门损耗极大的巫术,她的身体早已经倦惫到了极点。 白琉衣也没有再制卡,而是靠着车门闭着眼睛小憩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寒续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慨然,如果没有校方的提示,那么他也没办法想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顶多也就是抱着把其余队伍也脱下水的姿态将他们给骗到这里来,从而或许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侥幸逃出去。 一千多年的陶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如何解题呢?你又是处于哪一种情况呢? 想要活下去并不丢人,陶大人的举措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这种事实与历史评价上的冲突,确实容易让人心神不宁,感慨不已。 真假的确是两说,但是这个假说,却已经在寒续心里根深蒂固。 ……几人并没有行驶多久,就在树林堆里找到了寻冰月几人的摩托车和携带的食物。因为宝贵的兵器都是贴身携带的缘故,除了这些以外也就没有了多的东西,不过已经足以他们满足了。 王眸眸还把三辆摩托车的油给用嘴抽了出来,装到瓶子里放到了后备箱,以供备用。想起那个女的大放厥词说要把人给揍到半死,王眸眸不禁怒上眉梢,提起战刀把这些摩托车的车胎也给全部戳穿,断绝了他们的后路,然后才美滋滋地驾车离开了这里。 汽车在黑夜之中宛如一簇萤火,在黑夜之下的崎岖公路上走走停停,向前蠕动的车灯光点,因为一番让人咂舌感叹的劫后余生的放松之感,让人体验到了一番来自这玄卡世界,荒山峻岭之中的人的活味。 远处桃林,叶浪哗啦。 …… …… 还有两天毒就要开始再度扩散了,而寒续他们在这连续两天的舟车劳顿,也终于进入了安全区域。 比较幸运的事情是,经过了桃花林的事情之后他们没有碰到再碰到什么难缠的问题,也没有碰到其余的队伍,在安全区的边缘地带也没有碰到埋伏他们的人。 因为考虑白琉衣还需要制造玄卡的关系,汽车便一路往里开,没有尝试在毒边等候其余考生的到来,寒续琢磨着,他们得选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才行。 因为地图现在已经缩小了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二了,队伍之间碰到的可能越来越高,在白琉衣制造出来火动之前,他们还是藏着一点比较好。 再往前行驶了半天之后,他们成功来到了一个没有人被人搜过以及驻扎的小镇,小镇比h镇小了一半,不过他们还是在这里补充了一堆物资,然后躲在了这里。 考试的第十四天,毒圈正式开始缩拢,而等到天黑的时候毒雾便完全覆盖了白线圈之外的所有区域,一个新的白色实圈刷新了出来。 极其不幸的是这个小镇并不在白皙线圈内。 他们在刚刚站稳脚跟,就又要转移。 然而,这一次的转移,貌似和前一次不太一样了。 因为天上前所未有的飞了一架飞机过来,然后丢了一个大箱子,在他们的镇子里面。 第247章 运气 (考试的情节我本来也没想过写成什么精彩的大情节,之前说了校园的情节老掉牙,我不是很想写,所以校园情节的篇幅不会很长,没想到一场考试我就拉了这么久……校园情节是过度,我也没花太大的心思,精彩的在后面,至于后面,那也是本书最大的精华了。你们不太懂,写书的时候有些东西只想快点写出来,而现在所写的一切都会觉得索然无味,所以今天和昨天都写得特别难受。现在我会把节奏加快,快点进入后面的情节,希望前面的情节没让你们觉得啰嗦。) …… …… 面对毒雾的缩小,所有的考生们都开始往安全区缩拢,以老师们监考的视角来看,就像是一只只发光的蚂蚁在朝蚁窝爬去一样,而不同的考生也遇到了不同的磕磕盼盼。当然也有队伍运气很好,并不需要移动,只需要在圈里面守株待兔就行。 而这第一次爆发开的大转移中,可能是因为运气使然,却并没有多少队伍折损。 不过至于还有多少队伍存在,现在的比赛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一个阶段,寒续他们还是茫然无知,现在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片黑暗森林,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景象,对于这个世界发生的绝大部分的变化都茫然无知。 现在他们所处的这座小镇和上一个镇子的地形很像,周围坐落着几座山丘,蜿蜿蜒蜒的公路在山丘脚下的空隙之中求存,高大的山丘遮挡,所以不便于观察远端是不是有其他队伍靠近,不过倒也能提供一种掩耳盗铃的安全感。 刚刚才得到休息,电子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伴晚的时候一家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掠过,因为是低空飞行,巨大的轰鸣让他们的房屋也都在轻微地晃动着。 三层楼的别墅房里,王眸眸大吼着缩到了桌子底下,“空袭空袭!” 不过飞机丢下来了并不是炸弹,而是一个挂着降落伞的军绿色的大箱子,大箱子像是一朵蘑菇一样从天空当中缓缓降落,就摆在了他们这座名为gc小镇中央饭店前的空地上面,箱子头顶上方还喷射着浓厚的烟雾,似是耀武扬威它的存在。 寒续站在窗边,蹙着眉头看着这大箱子。 烟雾像是烽火狼烟一样飞得极高,于这片重峦叠嶂,地形复杂至极的区域来说都显得异常地扎眼。鲜红的色彩,对于这片缤纷但是却缺少了如此鲜艳之色的地方来说,也宛如沙盘上面滴下的血一样眩目。 在短暂的观察没有发现异样之后,所有人的都拿着武器聚到了窗边,都没有第一时间轻举妄动,担心有什么变故。 “这是什么?”王眸眸极其不解,“炸弹?” “炸弹的话,你会直接死掉的,就没可能这会还在说话了。”马莹没好气地说道,觉得这个家伙聪明的时候很聪明,蠢得时候又真的蠢得可爱。 “不是炸弹,应该是校方给的资源。 在作战前线,很多不便于运输的地带,进行补给就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寒续猜测地说道。 “补给?可这么大的烟雾目标也太大了,会吸引过来其余地方的人的!”王眸眸说道。 好东西也代表着危机,经历了前面桃花源的危险之后,马莹已经变得要警觉了很多,察觉到了这个东西带来的一丝危险,也不安地说道:“飞机飞过来的动静这么大,会不会有人看到它的降落?这冒起来的红烟也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会不会很快就会有其余队伍的人赶到我们这里来?” 寒续赞赏地看了一眼她,这样一场考试,已经让她收获到了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收获到的警觉,比起几天之前,现在她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点头道:“会的,不过被看到的可能并不是很大,毕竟它降落下来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会,而且我们这里的地形也导致了不容易被其余地方的人所看到,所以有人赶过来的可能性并不高。 我们看一看这物资是什么,如果是作战物,我们可以凭借这个击败敌人,不是我们就立刻跑。不过这红烟的确是一个麻烦。” 寒续问道:“你会不会什么隐藏类的巫术,或者是什么别的巫术,总之是能够让红色烟雾消失的?” “有!”马莹连忙点头,在只有一个铜铃铛而没有其余巫器的情况下,她所能够使用的巫术只有两道,一道是前面用的“飞象”;庆幸的是,另一门便是可以达成这隐藏效果的巫术。因为这门巫术作用不大,只能隐藏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所以连她自己一时之间也都没想起来。 几人几乎是同时而动,来到了楼下,这军绿色的大箱子旁边。 “尽量赶快一些,可能很快就会有敌人靠近过来了。” 马莹把手指含进嘴里咬破,一颗殷红的血珠就从她的手指当中浸透出来,宛如一滴血腥的露珠一样悬挂在她的指尖上,然后她走上前,将手指摁在了大箱子顶上喷射红雾的口子上面,这喷射上空的红色雾气像是电脑上面被删除的文档一样顿时消失,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了红发,光秃秃的军绿色大箱子看起来更加地扎眼。 在短暂的观察之后,寒续率先走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没有多余的包装,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水果摊上的水果一样散落在填满了塑料泡沫的箱中空间里。果不其然,里面有一面蓝色的战械,一柄产自神风联邦有着“铸剑圣城”之称的西山行省万剑城的雪刚剑,然后,还有一张白色的玄卡,以及两张卦系的符纸。 他们对卦系可谓是一窍不通,可是都看得出来这两张符纸绝对是上品,自然更别提其余他们能够认出来的作战物资了。 “哇!”王眸眸嘴巴夸张地张大,像是要一口把这些东西全部咽到嘴里。这么多强大的战斗物资,这么多天以来他们根本是见所未见,把他们现在身上的所有东西集中起来,都比不上这补给箱中的一半。 寒续拿起里面的那张唯一的白色玄卡,很是意外这是一张二星音属性的玄卡,正好是白琉衣可以使用的类型。 寒续把玄卡递给了她。 白琉衣也没有说话,而是将卡片沉默地接了过去。 音属性玄卡中,具备作战力的并不多,不过对于他们四个这样目前为止都没什么强大战斗力存在的队伍来说,这样的补给却已经是雪中送炭了。而他们既然是队友,那么现在相互推脱也没意义,一个人的强大,对另外三人来说都是好事,何况是只有她才能用这张音属性的玄卡。 “这是什么战械?”马莹好奇地盯着王眸眸从补给箱里拿出来的那把蓝色的战械,好奇不已地问道。 王眸眸挠挠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后,没多少底气地说道:“应该,是一具盔甲。” “一具盔甲?”马莹忽闪起了眼睛,惊讶至极地盯着他手中的这蓝色奇怪方形物,不可置信。 战械的具体类别千差万别,有的战械是枪,有的战械是盔甲,有的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找不到同类的机械,然而无论外形到底怎样,这些机械全都能依靠着设计上的高妙,爆发出来强悍无匹的威力。 在万渝城的地下黑市,他们就见到过一架章王奇甲,像是章鱼一样的战械能够爆发出来人体远远不能爆发出来的威力,即便是中等品阶的武者在面对它的时候,也必须落入下风。那位名为铁军的人,就是凭借那架章王奇甲,便成为了地下黑市最强大的几位守护人之下。 不过这看起来就是一面盾牌的战械,居然会是一具盔甲,却是马莹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王眸眸点点头,再度探出手摸着这具战械的一些机关之地,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不过应该不是一具普通的战械盔甲,这具盔甲是怎么一个用法我也不太清楚。”王眸眸困惑地挠挠头,战械中盔甲的制式千差万别,曾经有械师试图做出规格和操作手法上的划定,然而不同的制械师就有不同的制械风格和自己独特的制械想法,也没人愿意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创造,所以这个想法最终也无疾而终。 任何想要以单人的意志凌驾在人头顶上的想法,在没有提前赢得绝对忠诚的前提下,都不可能成功实施,何况是各自心怀巨傲的各大制械师们。 这一战械明显就是制作上非常独特存在,想要掌握住这具盔甲,目前看来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王眸眸很有信心。 在械派的掌控度这一点上,他对自己一向都有绝对的自信,只是现在更换了身份之后,他必须要装出来一副貌似是个不小问题的样子。 寒续把另外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白琉衣因为已经有剑的缘故,他没有再把这把雪刚剑给她,而是选择自己使用。 另外两张卦纸寒续将它们也放在了身上,这种东西虽然不能用,但是他觉得或许能够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派上用场。 至于巫派系的巫器,这一次同样没有。 马莹脸上难掩失落,不过看到自己的几位队友比起此前都要强大了很多,她心里还是要安心了不少。这是一个团队的比试,队友的力量强大,便是自己的力量强大;这一点,是再笨的人都必须理解到的问题。 而幸运的事情是,马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跑到了最高的三层楼楼顶眺望,并没有发现有其余的车队靠近,现在看来,这个空投补给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灾难。 “我们现在就走么?”王眸眸问。 “嗯。”寒续颔首,“毒圈这一次是往剩下的安全区域的西边刷的,我们必须要往西北边移动,保守估计要三天左右的路程,上一次倒霉地遇到了桃花谜兽,这一次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在等我们,所以我们还是快一点走比较好。” 几人都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出人意料地顺利地将所有物资都运到了车中,比起来这里时候要强大了许多的队伍安全地踏上了离开这里的,前往西北边的路。 这场考试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这几天的幸运,也的确是他们三十天漫长并且紧张的考试里,难得的一段轻松时光了。 地图上面还是黑茫茫一片,谁也不知道前面又有些什么,不过只是简单的猜测也会知道,越到后面肯定考试会变得越来越难的。 寒续突然好好奇那个叫寻冰月的女孩现在还活着没有,而两大王族以及其余那些强大的保送生,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他万万不会知道,他真的看到他们的情况的时候,会被吓一跳。 ……在一天多的行驶之后,地图渐渐开始发生了改变,之前是只要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现在却是,这已经只有原地图五分之二的安全区域已经全部点亮,他们能够通过电子手表看到许多另外的所有区域。下一个被白线所包裹的安全区也在他们的地图当中。 “这应该是校方的设定,现在开始不是瞎猫乱撞,而是提前知道地图,从而进行战术布置?”马莹揣测地说道。 寒续看着地图上一个个复杂的地点以及地形,颔首道:“应该是。” 以前相当于模仿大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进行绝地求生,现在则是大家来到了一个已经摸清了地形的战场,可以开始布置自己的战局,以及开始怀揣对手们的布局。 “我们现在去哪里?”王眸眸看着手表上面的地图,显得很是为难。 他们从西边行驶过去,最佳的进入安全区的位置,便是一座名为‘l’城的小城,然而这座小城靠近安全区的边沿,是很多地方的队伍进入安全区的首选位置,只是想也想得到这里应该会有队伍驻扎,并且绝对会不止一只队伍。 而东边却是一条大河,只有两座桥,他们要是选择从那边过去,也会面对与人狭路相逢的危险。 西边就更不行了,要是从西边进入安全区域,他们要绕很大一个圈,不只是要面对和从东边赶来的队伍碰撞到一起的危险,还会大大的浪费进入安全区的时间,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马莹也看难了起来,白琉衣还在进行玄卡的绘制,对此好似漠不关心。 寒续想了想,道:“就进k城,比起弯弯绕绕地去面对危险,更直接的危险,反而要容易对付一些。” 而此时此刻的k城之中,却是出人意料的壮观。 因为这里,停了足足接近数百辆校方安置的一模一样的吉普汽车。 而两支队伍,正在城中对峙。 只不过,是一百多辆汽车将一辆汽车所团团包围。 王古龙坐在自己队伍之中最中央那辆吉普车顶上的高台上,看着背自己包围的对手,微笑道:“这场游戏,是我的游戏,现在投降,饶你不死。” 第248章 命 k城,这座城市靠近整个地图的中心腹地,城市本身的轮廓,从地图上看也像是一个心脏。这像是有意而为的设计,在现在这个毒圈的情况下,更无形之中印证了这座城市在此时此刻于考生们心目中的地位。 校方这一次设计出来的战场,和正常的战场最大的不同是,本次考试不需要通过攻城拔寨的方式来确定胜负,而是进行了安全区域的划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散落各地的考生们朝安全区汇聚从而相遇在一起,然后再爆发开冲突。 对于全联邦乃至于全人类来说,这样的设计都让人耳目一新,毕竟在现实世界是不会有这种设计的,一般的势力也不可能单独构造一个玄卡阵来进行这样的设计。全新的设计便代表着全新的解读方式,对于本身就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生们来说,任何的设计都是挑战,现在这样的设计,更是让他们容易摸不到头脑。 寒续同样不太懂得如何处理现在这个情况。 要是正常的两军对垒,那对于转移的地点的选择也很简单,因为需要考虑的只有一方对手而已,然而校方这样比赛的安排方式,他要考虑的东西就有很多。 因为这里面不是只存在一方敌人,而是有两千多队的敌人,你哪怕是选择了一个极好的地点和人对垒,能够将敌人所压制住,但是也并不是说你就有优势,因为还有许多隔岸观火的人,在等着渔翁得利。 而且这种模式的比赛,随机性也太大,谁也不知道你后面会碰到哪只部队,哪座城里有哪些人,从而在决策的时候,往往就会犹豫不决。 不过他虽然没打过仗,但是他从小就很清楚,有些事情是可以犹豫,可以三思的;但是面对生死问题尤其不能犹豫。 敌人不会给你思考的时间,你犹豫的时候敌人就有可能已经对你动手了,与其想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倒不如干脆地做一个选择出来,哪怕这个选择是没有把握的。果断不等同于武断,而没把握的果断,总好过犹豫不决丧失先机。 这是白帝交给他的。 所幸的是几个队友们也拿不定主意,毕竟这场考试的确很奇怪,模式也很新颖,他们完全找不到前例参考,所以也没什么把握,还是愿意跟着寒续的意思来。 其实要是他们以旁观者的身份,就很容易陷入那种互相责怪的怪圈里面去,譬如队伍的指挥下达命令之后,队伍遭遇了危险,别人就会来责备指挥的指挥不当。不过要是真正的参入进入了一场战斗里面,就会知道指挥的意思下达之后,你自己内心里面既然选择了不反对,那就是默许,既然自己也赞同这个主意,那么这就不在是谁的责任不是谁的责任,而是大家都必须一起肩负起来。 所以看起来像是寒续随意做的一个决定,但其实也是他们四人做的决定。 谁都不知道,这个决定后面,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风尘仆仆而挂满了灰的吉普汽车沿着公路翻过了一座山丘,前方还是蜿蜿蜒蜒的公路,让人不敢放松警惕,马莹则是半跪在后备箱里,清点着他们最后的物资。 “我们现在的食物还只够吃三天,水要多一些,可以喝五天,不过要是想走得更长久一些,这些食物和水还远远不够。”马莹清点之后,转过头看着坐在位置上的三位说道。 寒续转头看了一眼他们剩下的便于储存和携带的饼干与水,同样开始烦恼起来这件事情。现在的安全区域已经越来越小了,之前区域比较大的时候还可以勉强随意地去搜索,但是现在的情形,很明显已经不可能随意搜索了。 而今的安全区里面,要么是早就被人搜索过的废城,要么就是现在有人驻扎着的,物资又只会出现在屋子里面,所以他们是没办法再和平地做出什么补给了,只能够通过打劫别人,或者是再捡一次空投这种方法了。 “先继续行驶往目的地吧,具体的事情,我们到了之后再说。” 寒续又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而他的脑海之中,则是在暗暗运转《凌风神谱》。 秘密是不可以拿出来的东西,但是秘密,却是他最大的凭仗,这和这场考试无关,这和他的生命有关。 …… “你觉得这场考试还有必要进行吗?” 彭玲今天穿的衣服也变了,不是前几日考究的学院服,而是要知性许多的开衫衣以及过膝裙,嘴唇一样鲜红色的高跟鞋将她衬托得越发地有气质。 花园里面百花齐放,各种各样明明是在各个时节才会开放的花朵,在现在这个时候却是全都骄傲地开放着,将各种各样的香味混在一起,也并没有完全混淆,反而是以各自的独特味道刺激着人的鼻尖,体验到好似百花开放在肺腑的清新之感。 而她的旁边,站着的却不是老师,而是一位皮肤略显健康的黑,身形也宛如一把剑一样笔直的马尾女孩。 两人的视线同时看着悬浮在他们身前,随着她们脚步前行而与之前行的电子光幕。光幕上面是一片大的地图,随着她们的意识调动,在这虚拟世界之中高速上飞,这张地图就在快速地放缩,鸟瞰了整个玄卡世界。 上面,一个个光点正在闪烁着以微弱的幅度移动着。 在寒续他们的视线之中,考试的地图虽然已经完全放开了,但是还是一片混沌,毕竟清晰的仅仅只是城池的坐标以及地形而已,不过在老师们的眼中,这个世界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比清晰。 原本两千多支队伍接近三千的队伍,在校方设计的种种类似于桃花源的怪兽攻击下,如今已经损失得只有一千多支队伍了,换而言之,就是已经只有五千多位学生还在进行着考试。 而这个数字,注定会在后面的几天时间里以更恐怖的数量锐减,因为随着安全区域的减小,他们之间碰到一起的概率会变得格外的高。 女孩跟着老师的步子漫步,点了点头。 她是今年大二的武道系最天才的学生徐先娟,虽然她也姓徐,不过却和联邦最至高无上的皇族没有半点联系,她也不是来自大将军徐神风的故乡川泗行省,而是来自靠近东边的监府行省,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不过她却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而今虚门学生里面,最强者不是大三大四的学生,而是他们这一届大二的,他们也被称为虚门十年来的黄金一代。他们之中其中最强的当然是鼎鼎大名的霍尼格,是当之无愧的全联邦武科最强的学生,而她徐先娟,便是虚门武道系今年大二的学生里第二强的存在。 同为女性,武道系的教授彭玲当然喜欢徐先娟这样优秀的女学生,徐先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经常来彭老师在学院内的别墅陪她聊天。 望着若虚若实的屏幕,她同样深以为然地颔首,不过作为学姐,她就不像某些高年级生一样对学弟学妹们感到关心或者貌似关心了,只是以老师询问,学生出于尊重不得不回答的态度道:“学生也这样觉得。” k城上面正在展开的一场屠杀,四人队伍被王古龙的考生大军瞬间给轰烂成渣,这好像一支所向披靡的洪流一样的考生军队,在这场考试里面,已经是毫无疑问的无敌了。 彭玲摇摇头,视线聚焦上去,蓝色的光幕地图上面的一隅便迅速地放大,光点迅速地拉大成为了一个个考生,而这一片乌压压的考生正中间,便是群星捧月的小王爷——王古龙。 看着上面这位小王爷,彭玲慨然道:“任何一位老师应该都想不到,这场考试居然还可以用这个方式来进行,将一场一个队伍只有四个人的比赛,变成了一人拥有四百多人……十分之一的考生都愿意给他效力,本来对他来说都不算简单的考试,现在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了。” 的确,无论是王白虚,还是任何一位负责本次考试的出题组教授,都没有料到居然有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行改变考试的规则。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自然也就只有王族子弟了。 “我还是太低估王古龙的能耐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个年纪就有王侯的统治力和魅力,居然可以用来自王族的天生威压以及威逼利诱,来让这些考生为他效力……换成一般的考生,想必就算有了他这样的先天条件,也做不到这一点。” 徐先娟好奇地看了一眼老师,旋即又看着花丛里开放的一朵傲人的牡丹花,看得入迷了,数秒之后,直到步子与牡丹之间完全拉开,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老师,王赵飞雪呢?” 彭玲嘴角忍不住上挑,视线望着左上角挪动,屏幕上面的画面飞快地挪动,很快便划到了一面瀑布上,王赵飞雪正孤身一人站在这瀑布边上,望着狂瀑的水出神。 “她的队员呢?”徐先娟难得的好奇起来。 “她的队员是随机分配的。她丢了她的队员,一个人行动了。这些天在她一个人的手上,已经灭掉了五个队伍。” 徐先娟的瞳孔讶异地收缩,然后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两个王族子弟,还真的是极端。” “今年考试不一样,所以今年的排名也不是往年那样,分开排名,而是全部一起排名了,所以不是一个派系,他们之间还是要争出一个名次的。”两人站在了花园里面的一片池塘外,彭玲顺手把手里的鱼食丢到了池塘里面,一只只锦鲤便探出了出面,指环一样的嘴唇对着水面不住地翕张。 “这两大王族子弟,也的确了不起,今年的第一第二,也应该是他俩人的了,王赵飞雪独自一人,应该还不知道王古龙现在已经俨然如同一位军阀的事实。” 彭玲微笑道:“知道了也没有用,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会与其余考生联手的,所以她还是会单独一个人。” 徐先娟道:“那这张考试的结果不久更明显了,就是王古龙最终拿到第一了。” 彭玲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看着池塘里面的鱼儿遨游,虚幻的电子屏幕也都消散在了空中。 “不过老师,学生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你不太明白就对了,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意识到了问题,就是说明你终于动脑子了。”彭玲话音里并没有什么上级对下级的责备,只有不会给人压力的抱怨,像是两个好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徐先娟紧张地微微转了转身子,诚实道:“老师火眼金睛,学生刚才在想修行上的一些事情,嘻嘻嘻,老师不要怪我。” 彭玲没有回她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徐先娟连忙把话题调转了回来道:“老师,考试要看到的是学生的真实水平,从这一万多为天才当中选出最天才的那一部分来加入虚门。被小王爷这样一弄,最终活下来的考生里面,一大批会是他们的人。这批人里面注定了水平参差不齐,他们这样靠着人数优势的肆意屠杀,根本没法展现出各自实力,校方又还怎么挑选考生?而且,对于其余实力强劲,但是仅仅因为没有加入王古龙的队伍便被灭掉的考生们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彭玲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条条翻动的锦鲤,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永远在计划之内的,也没什么是完全公平的;王古龙既然有本事能将他的团队组成这样,那是他的本事,至于你所说的里面鱼目混珠的……鸡犬升天,鱼虾得道,那是他们有这样的命;一场考试,有生有死,也是命。他们有这个运气在这场考试之中成为王古龙手下的人,是福还是祸,也是他们的命,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看着。” 听到这个回答,徐先娟先是愣了愣,旋即赞同地颔首,道:“老师说得对,决定生命走向的因素的确有很多,出生也好,运气也好,都是不可磨灭的重要因素。被王古龙的大军给收编是命,被王古龙的军队所碾平也是命,其余考生服气不服气无所谓,命是自己的,不服气,那就自己去改变。” 旭日当空,天空当中却又像是陷入了代表着亿万人命运的星辰大海之中。 彭玲颔首,转头走出花园,背影妖妖,却又一股强者的浩然之气传荡,道:“没错,人生就是这个样子,别人有先天的优势,那是人家的本事,别人有别人的运气,那是别人的本事,不服气是没有用的,因为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我虚门会尽可能地给他们公平,至于没办法给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去拼了。” …… ……考试的第十七天,寒续他们的吉普汽车成功行驶到了k城的城边。 在这座城池外面他们并没有看到其余的队伍存在,但是公路上面密密麻麻的车轮印却是让几人的后背都为之一紧。 “这……这怎么这多的车轮印?”王眸眸透过车窗看着公路上的印记,难以置信地说道。 第249章 奇怪 寒续走往了车轮印的边上,蹲下身观察了起来。 车轮印密密麻麻,明显超过了四辆,所以绝对不止一个队伍,应该是有几十个队伍。这些轮胎大多数都是从公路旁边的泥地上面碾过,这两天天气很好,只有前天下过,所以这些车轮印应该是最近两天出现的。 两天时间,至少几十辆车从这里经过? “这些车轮印都是新鲜的,应该是有队伍才过来不久。” 王眸眸举着枪械帮他们戒备着。他们刚才靠近之前就已经观察过了这座城市,此刻他再抬头看了一眼城边的这些房屋,屋舍俨然,门窗紧闭,依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的痕迹,“城边并没有人啊?” 寒续道:“没有人,说明他们还没来得及驻扎,就因为别的事情陷入麻烦,或者是,他们选择去了城市的其余地方驻守,放弃了这儿驻守点。” 现实世界之中,每一座城市都被高高的护城墙给包裹了起来,囊括了三大区,所以每一座城市都有着巨大的规模。这个玄卡世界做出了很多的改变,城市不是被护城墙给环绕,而是将商业区那样的繁荣城市单独列出来存在,譬如现在的k城。从地图上面来看,城池非常之大,几十万人在这里居住都绰绰有余,这样庞大一座城区,即便里面容纳了成百上千的考生,也不是他们说看到就可以看到的。 城门当然是要塞,这座城有四个城口,也不排除他们驻扎在了其余城口这个可能。 “这么多队伍来了这座城,然后全部都没来得及驻扎门口?”白琉衣不理解地说道。 “我也好奇,不过这西门门口很明显是没有人的,有人,他们也应该发现了我们,不可能这时候还一点动静没有。”寒续手摸了摸鼻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莹困惑地问道。 “这里的车轮印太密集了,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同时来到了这城市里面,就算是错开的,时间应该也相差不大。这么多的队伍进去,里面却并没有战斗的声音,很离奇,我们需要好好做个决定。”寒续盯着车轮印,分析道。 队伍之间是绝对的敌人状态,这么多车轮印为什么会几乎同时进入这座城池,是让人困惑的第一点,而他们进入之后却并没有爆发开战斗,便是让人困惑的第二点。 寒续想不明白,王眸眸他们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东西就暂时不用去想,先去想自己能想明白的,寒续接着道:“前面有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相对而言,k城没有爆发开战斗,已经是超乎我预期的结果了。接着往前面乱走,可能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暂时就选择这一座城落脚好了。你们的意思呢?” 三人相视了一眼,白琉衣明显就没有什么想表态的,所以没有说话,她对于任何决定都像是无所谓一样,所以最终是王眸眸和马莹对视在了一起。 “我觉得就这座城吧,现在新的安全区还没有刷新,随便移动也不见得会有所获,不如先落脚停歇一下,大家都需要休息了。”王眸眸耸耸肩膀,说道。 “我没意见。”马莹表态道。 寒续看了一眼白琉衣,白琉衣也看了一眼他,两人目光相触,都没有说话。随着她转开头,寒续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那就这样。” 寒续看了一下这座城市外面,宽阔的城市高大的建筑,冷冷清清却像是荒废的城隍庙,未知的恐惧才最是恐惧,此时的景况让人多少会不自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打开电子手表的地图进行了一下选点之后,他视线锁定到了西边的一处密林,那个位置可以很好地荫蔽起来,也能观察到四面八方。手指着说道:“我们先不进城,我担心里面有古怪,你们去哪里先藏着,我进去看一眼情况,事情太反常了,必须去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行,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行动目标小一些,总好过大家一起进去。”王眸眸想了想,赞同道。 “那你自己小心。”马莹随之说道。 “嗯,那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寒续背起血刚剑,正准备进入城区的时候,白琉衣却叫了他一声,然后在他好奇的注视之中,步步生莲般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把一张雪白得宛如旱地瑞雪一样的卡片递到了他的手里。 雪白的卡片上熟悉的卡纹,让寒续的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张玄卡,自然是白琉衣日夜赶制出来的那张“火动”。本来应该十二三天就能制造好的玄卡,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的缘故,一直等到了今天才终于问世。不过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玄卡制造出来,已经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成绩了。 寒续看着她比起前几天明显要憔悴了两分的面容,感到了些许的愧疚和心疼,真心地感谢道:“谢谢。” “不客气。你自己小心。”白琉衣没有多说什么,眼睛始终像是无神一样望着别处,说完,便回到了汽车之中。 寒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更是满足地欣慰上挑,一场本来穷得连像样的玄卡都没有的考试,因为白琉衣的存在,他又拥有了强大的作战力,而能够和这么了不起的天才制卡师成为朋友……寒续第一次这么真挚地感激已故白帝的存在。 王眸眸他们几人驾车前往了那座密林,挑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缓坡,借助着地形优势警戒了起来,因为神经始终高度紧绷的关系,马莹轻声哼起了歌曲来给自己的两个队友调节情绪。 寒续则孤身一人进入了这座城市里面。 担心被别人看到自己,所以寒续没有走大路,而是翻过了两米高的花斑围墙,沿着里面的巷道开始穿行。因为现在安全区已经很小了的缘故,这座城外面又有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车轮印,所以城中没人的概率基本为零。不过因为城市的确很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松碰到人的,所以寒续行走得也没有太小心翼翼。 城市的各种建筑风格以及道路设计与寒续最熟悉的万渝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比较缺乏条理性,一些道路巷道弯弯折折,很是浪费时间。往城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寒续选择性地贴拢了一栋房屋看了一眼,可以看到里面还有部分的物资搁放,看样子明显是没有被人搜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搜过,然后又故意关上了门,营造没有搜过的假象,不过这个可能就很小了。 城口处的房屋没有被搜过,进来走了这么一大截之后也没有搜过,他们进来的城西方向,基本可以确定是安全的。 “我们过来的这一边,有人的概率很小,这边不像是被搜过的样子。”寒续通过电子手表通知道。 王眸眸靠在一根树上,小小地休憩了下,对着手表不解地问道:“没人?那为什么我们这边有这么多的车轮印?这也太鬼了吧。” 寒续又翻过一堵围墙,确定院子里面没人之后小声地说道:“我现在有几个猜测。一个就是他们遇到了怪兽,然后全体落荒而逃地冲进了城市里面,没来得及搜索就又散开了。还有个可能,就是城的另一边有空投补给之类的东西把他们吸引了过去,从而就没有在意城门口的小芝麻,去捡大西瓜了,结果爆发开了战斗,然后死得七七八八,活着的人还没有搜到这边来。” “你自己小心些吧,遇到情况了就快点回来。”马莹坐在一堆枯黄的落叶上,担心地说道。 “好,我后面会关闭对话,防止通话暴露了我的存在,你们有情况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现在的物资也不算多,如果能躲就躲,尽可能别和别人打。” “明白。”“明白。” 说完,寒续便结束了通话,接着往城里面摸索过去。 他穿过了几个大的社区,都没有看到半点人影,甚至连人的影子都没有,不过在当他走得有些疲惫,进入一栋房屋当中准备喝一口水的时候,却是正好有意外的发现。 这栋房屋,地上还散步着一些飞刀和短剑之类的兵器,但是很明显是被搜过的,东西都十分凌乱。寒续小心翼翼地贴拢了楼梯,确定了这栋房子二楼也没有藏人之后,才好奇地捡了起来地上的物件。 “这些兵器都不要,你们队伍里面是没有武师,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可以不要这些兵器?” 寒续蹲下身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往二楼走去。 二楼上面的门是被推开的,寒续可以更加肯定的判断,这里的确是被搜过,他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周围靠近的几个房子也是被搜过的。 有的地方被搜过,有的地方没有,很明显这附近还有人。 “进入他们搜查区了。”寒续心里的警觉立马提到了最高,他并没有通过电子表通话告诉自己的队友,因为他担心说话的声音可能会惊扰到敌人。 现在,他必须打起一万分的小心。 同样让他奇怪的是,他所能够看见的几个房子里,也散落着许多的物品,而其中一个桌子上面,甚至还摆着两个牛肉罐头。 “普通的兵器不要,可能是用不上,连食物都不要?”寒续的眉头不安地蹙了下来。 解释这个现象,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们真的很富有,富有到连桌上的食物都不愿意去拿了。 在这个玄卡世界里面,食物绝对是最宝贵的资源之一,多多益善的东西,队伍究竟要富有到什么地步,才会连牛肉罐头都不要? 周围并没有声音,寒续怀揣着疑问,接着往前摸去,并且记住了现在的位置,寻思着待会把这两个罐头带回去。 他的步伐放慢了很多,每一次往外移动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小心翼翼地观察以及聆听周围,确保没有人在附近。 寒续又往东边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看到了一栋六层楼高的建筑,便走了进去,这里的房屋是没有被搜过的,寒续关上了门之后,打开电子表确定了一下搜索的情况。 “看来他们不是在东边,应该是在北边。” 寒续走到了公路旁边的一栋屋子里,看了一眼公路上的密密麻麻的轮胎印,这些轮胎印在不远处全部拐向了北边,想来应该就是自己推断的那样,去了北边。 寒续更加不明白起来。自己是从西向东走的直线,所以可以肯定这些队伍是从西边进城,然后又一路将队伍开到了北边,并且只是随便地搜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一个原因? 应该是一场追击战或者空投落在了北边,但是这么多的车都来抢这样一个空投,也太没道理了,这是一个生存的考试,如此多队伍为了一个空投打个你死我活完全不值得,谁不想多活几天拿到更好的名次?。 被怪兽追击到北边就更没可能了,这里没有怪兽破坏过的痕迹,而且要多蠢的人才会像鸭群一样全部一起逃亡北边?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我必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后面两个小时之内,你们不要呼叫我,如果有需要,我会主动联络你们。”寒续通报完之后,便直接挂断电话,往北边走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这是一场他们参与其中的考试,那么这场考试的任何信息对他们而言都至关重要,比起遇到危险拔腿就跑,去了解清楚一切,然后运筹帷幄,才是最佳选择。 寒续只走了二十分钟,刚刚翻身到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群园中,他的周围不远处突然响起来了车身。 寒续身子一僵,直接冲入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栋房子之中,房子里面整整齐齐,是没有被搜过的。 而这一辆辆汽车,保守估计有四五辆,便停在了这建筑群的外面。 寒续清清楚楚地听到,至少有十多个人在有说有笑地朝着这建筑群走来。 寒续的脸色一黑。 十多个人?! 第250章 敌情 声音在不断地逼近,十多个人有说有笑地散开进入了这些房子里面,开始搜索。 其中两人便说笑着朝寒续所在这栋屋子走来。 寒续身影小心翼翼地移动,确保自己没有发出声音,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藏在在二楼的楼梯口,注视着楼道,然后缓缓地将雪刚剑拔出,紧紧握在手里。 他蹙着眉头。 为什么,这个队伍会有这么多人?! …… “你说,按照我们现在这个趋势发展,是不是再呆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进入虚门大学了。” “那肯定的。小王爷聪明的地方也在于,他知道队伍不能无止境的壮大,否则这场考试也没有意思了,所以把队伍扩张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再另外加人进来,而是开始像是当年的成吉思汗一样,征战四方,哈哈哈。” 两人开始在楼下边聊天边笑着搜索,因为他们很富有的关系,屋子里面一些寒续搜索的话会选择的物品,譬如一星卡片以及械派的炸弹球,他们都直接不要。 其中一位长得鸠形鹄面,身上却穿着制式战甲的考生,抓起桌上的一瓶无商标矿泉水就开始喝,咕咕下肚之后,笑着说道:“有很多队伍比我们强,但是在碰到我们之后腿都在发抖,然后几秒钟就被我们给消灭了。哈哈哈,真是有意思。” “不过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毕竟学院方面只要三千多位考生,我们队伍就有这么多人,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要是我们不小心死了,也不是一定就能进入虚门的。” “有道理,我们都留心一些吧。” 一楼很快就搜干净了,鸠形鹄面的考生往二楼走去,“你去搜其他地方,我来搜二楼吧。二楼的东西都比较少。” “行。”另一位考生点点头,拿起了桌上布置的一颗果冻,哼着小曲就走出了房间。 这位鸠形鹄面的考生像是之前每一次搜索时候那样的懈怠地伸了个懒腰,走上了二楼。这场考试对他们来说,已经索然无味,面对四百人的考生大军,再强的四人队伍都不堪一击,所以他很那去警觉。不过脚步才刚刚迈上二楼,他这些天都属于放松状态的后背肌肉顿时绷紧起来,头颅骤转,只见一道冰冷寒光从侧面划过,朝着他的胸腔毒蛇一样刺来。 “谁?!”他一声低喝,身体便本能地往后退去,手掌泛出了一层蓝绿色的光泽,一双带着械派软金属手套而坚韧无比的双手,便朝着刺来的雪白色长剑抓去。 嗤—— 一串深沉的火光在他的手心之中爆发开来。 而这把剑上传递出来的强横的力量则把他蛮横地往后推去,瘦弱的身躯噗通一声撞在了墙壁之上。 寒续另一只手也抓到了剑柄上,嵌在这位考生手中的金属剑身便更猛烈地往前灌出。 剑上的力道大出了考生的想象,他的手掌根本没办法将前刺的剑握住,没有了火星但是却更加剧烈的摩擦在手掌当中爆发,剑身无法抵挡地前进,剑尖错开盔甲,顺畅地捅在了他的胸口侧面! 叮—— 细微的金属响声从考生胸口侧面传出来,之后剑便再没办法前进半分。 感受到明显地蛮横阻力,寒续的眉头紧皱,抬头看着考生深凹的双目。他不只是身上穿了战甲,就连里面也穿了护体的背心! 鸠形鹄面的考生在被突袭的错愕与茫然之中回过神来,他们的交手是电光火石的事情,自然来不及厉喝或者是呼喊,他的手掌便本能性地哗地一声破浪一样抬了起来,而后对着寒续身无寸甲的身躯一掌拍去! 双手握剑的寒续改为单手握剑,另一只手对着侧空虚手一握,怀中早就跃跃欲试的雪白卡片便从中飞出来,悬浮在了他的侧空。手指有如点穴般点在卡片上面。他的身躯同时向着侧面滑动,躲开了这让空气浪涛叠的一掌,退到了楼道上面。 “卡武同修,反应还这么快?”考生心头震撼,不敢托大,张开了嘴准备呼喊就在这栋房屋附近的十多位队友。 而就是此时,寒续的剑大力得有如蛟龙出海一样刺向这位考生准备开口吼叫的嘴。 考生心中震撼,然而剑意逼迫却是让他不能开口呼唤自己的队友,只能暂时再往侧转,躲开这刺来的一剑。 寒续的身影这时候再往前一掠,贴身而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让他不能呼喊自己的队友,而与此同时,“火动”上光纹的最后一道尾巴已经也被暗红色的荧光充斥,催动完成。 在考生对他脑门拍过来一掌的同时,一簇火焰从寒续的手掌前方的光界之中探头而出,将整个二楼门窗紧闭严实的屋子给照得一瞬火亮,而后她的身躯便向着这位考生冲去。 凝温玄火离奇的火焰并没有温度的辐射,然而场间的空气仿佛却又都在一瞬间滚烫了起来,暗红色的火焰本体在碰到这位考生一掌之间出现的空气气浪的时候,这些气浪全部变成了嗤嗤嗤蒸发的空气。 两道力量碰撞的中心,出现了大片的真空。 嗤嗤嗤,更多的乱流从二人身周划过。 趁着火动出现的间隙,寒续的身影再往前迈出了一步,正手握剑的手摊开,手腕扭动,变成了反手握剑,而后闪电般地划过,架到了这位面对“火动”的力量有瞬间分心的考生干瘦而没有护具的脖子上。 嘶—— 几缕发丝仿佛被烧焦了。 火动的火焰消失,而这位干瘦的考生也像是被烤焦后的腊肉一样,愣在了原地。粗重的呼吸在两人的口鼻之中剧烈的吞吐。 寒续的剑,就宛如行刑前的刑刀,驾在他的脖子上面。 他的脖子上面一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冰凉的剑刺激着这些血管,涌动着陡然加速的鲜血。 考生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考试里面自己是不会死的,但是这死亡的恐惧却是真的。他配合着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寒续的逼近下,一步步后退,靠在了墙壁上。 外面还是听得到说笑的声音,看来没有被他们刚才的打斗所惊动。 考生只要大喊一声,外面的人便会蜂拥而来,将寒续撕成碎片,但是考生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做,自己也会死亡,所以他只是半张着嘴,除了呼吸声没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寒续盯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冷声道:“你叫一声,或者任何的轻举妄动,我就割破你的喉咙,你不会死,但是你会被淘汰,你会体验到喉咙被割破的痛苦,明白么?” 考生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剑,还有寒续后背上那悬浮的雪白卡片,没有任何心思地点了点头。 “现在,和我一起退往屋子里面。”两人一起退到了一间屋子相对隐蔽的屋子里,寒续用脚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看设计是一个储物间,四面都没有窗户,所以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看到,而且墙壁的隔音,也在让他们这个房间里说话稍微可以放开一些,寒续绷紧的神经稍微可以放松一点。 打开屋子的灯,逼迫这位瘦得离谱的考生蹲在了墙角,自己的剑则始终比在他的轻轻一滑就会血溅满屋的脖子上面。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保证不让你死,明白么?” “明白,我们可以好好谈。”考生点点头,有些紧张地说道,“你很强。” 这样的奉承对寒续来说当然无效,他还没有蠢到别人奉承自己一句自己就会放松警惕或者手下留情的地步,只是心中冷冷地想着,我其实比你想象中还要强。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们都是小王爷的人。” “小王爷?王古家那位?” “嗯。” “你是从现实世界就跟着他的?” “不是,我这个实力,这个身份,怎么可能一直跟着小王爷。”考生舔了舔嘴唇。 这些信息,加上刚才两人在楼下说的话,寒续脑海里面不禁铺开了一个不敢想象的设想,他的眉头紧紧地蹙了下来,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考生如实道:“四五百人。” “四五百人?!”寒续的手掌都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的心性一直都非常坚韧,却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一场本来四人一组的考试,居然可以被他硬生生变成几百人当他的手下?! 听到十多个人出现在这里,他以为是几个队伍达成了结盟,这个结果他还能接受,可四五百人是什么一个概念?四五百人是可以将哪怕是三花四剑,哪怕是他王古龙自己组合的队伍都不费摧毁之力消灭的庞然大物! 要做到这一点,只是王侯的自带光环绝对是不够的,至少还需要绝对的实力,以及对这种统御手段的掌握。 寒续深吸了口气,他感到后背不禁有些汗湿。 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队伍,任何的队伍都没有反击的力量,更不可能能够与之抢夺任何的资源。这场本来很公平,还略微有些悬念的比赛,已经完全被人给硬生生从内部打破了平衡。 他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车轮印,而所有的汽车为什么又都这么整齐地向一个方向行动,也明白了为什么会连桌上的牛肉罐头与那些食物都不要。 “你们四五百人,都听王古龙的号令?”寒续再一次问道。 “嗯。” 考生想点头,但是不敢,担心点头这个动作会让这剑把自己喉咙割破,为了迎合寒续,还主动解释道:“我们内部分出了三个大队,三个大队各自有一百多人,统治者是小王爷的三个队友,也是他们家族里面的一些人手,我不知道名字。” 虽然他很冷静,没有求饶之类的举动,但是他迎合的味道很明显,可以保持平稳的呼吸,更是没办法掩盖住他内心的慌张。 寒续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你们之前向北移动是为什么?” “我们在追杀刘玉。”考生如实道。 “刘玉?四剑中那位中等四品的武师刘玉?”寒续惊愕道。 今年考生的武师之中,修为第一当属小王爷,第二,便是这出生自疆云行省的刘玉,然而却连他都已经死了? “嗯,面对我们,他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考生又舔了舔嘴角,略微骄傲地说道。 考生看着寒续明显陷入了沉思的脸,缓声对寒续道:“你也还是快点逃跑吧,我保证不会暴露你的位置,你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的。我们今天出来搜查的队伍不止是我们十多个人,小王爷的意思是今天之内把整座城都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一共出动了一百多个人,有械师给我们队伍制造了烟花弹,只要发现敌情,升起烟花,这一百多个人便会全部赶到这里来。” “用不着你说这些,王古龙身边的布防呢?” 听到这话,即便是再想稳住寒续,不敢触到他眉头的考生,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无比地说道:“没人会是小王爷的对手的,无论修为还是装备上,他都已经处于了无敌的地位,并且身边有几十个武者陪护,就算你能靠近他,也不可能伤到他的。” 寒续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正门外面响起来了喊声:“刘同,你他妈的在偷懒吗?这么一个二楼还没有搜完。” 储物间中的气氛,陡然沉重了数分。 刘同微微抬起头,看着寒续的眼睛,道:“你现在走,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之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双赢,可以的。” 寒续嘴角微微挑了挑,然后在刘同不可置信地目光之中,猛抽手中的血刚剑,将他的脖子哗啦一声划过。 刘同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着寒续,发不出任何的一句吼声,如此真实的痛觉让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在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去。 “你……” “你当我是才出来混的呆瓜?”寒续心中冷冷地道了一句,然后缓缓退出屋子,关闭了房门。 透过房屋背后的窗子看了一眼,视线锁定在离自己最近的那辆汽车上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久,没有逃命了。 请假一天 最近忙着一些事情,只感觉自己要死,请假一天,然后也没办法补今天的,等到放清明再补吧。然后谢谢李子悦帅哥的月票,也谢谢生病的古龙老哥的月票。 一个累得腰都抬不起来的扑街作者说道。 第251章 包围! 寒续将呼吸匀下来,往后面微微退了两步,确保自己的身体完全隐蔽在了屋内,不被人从外面看到,手死死攥紧了雪刚剑。 “左边六个,右边七个,楼下一个。” 他深吸口气,浑身的肌肉开始游龙蜷缩其中一样开始绷紧而扭动,身体微微下缩,有若一只已经将自己慢慢压榨到极限的弹簧。 …… “刘同,你在干嘛呢?”楼下那位刚才与刘同交谈的考生,体型魁梧,梳着成熟的大背头,不耐烦地走进楼里,往二楼走来。 “拖慢大家进度,是有可能被踢出小王爷的大军的,你不想考进虚门了我还想呢,连累了我我不杀了你!” 这位考生怒气冲冲地噔噔噔跑上楼,然而才迈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淡弱,但是在他鼻中却是有若深水炸弹猛然裂开的血的味道,气味在他的大脑里面炸出,让他脑海中的色彩顿时一片凝重的红。 武师强大的危机感让考生的身体僵硬在了转角,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站在拐角望着黑洞洞的二楼,不敢再往前走出一步。 “刘同?” 视线适应黑暗,从一片巫云之中捕捉到了魔神的影子,隐约间一道黑影站在了二楼。 此人仿佛也在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对视只有瞬间,而后他便看到这道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像是灵活的狸猫一样陡然抽身旋转,没有龙卷风的威势但却有了龙卷风般的画面冲击感。 寒续抽起来的鞭腿踢到了那把这些天始终贴身携带的飞刀的木柄尾端,而后飞刀便子弹一样从这龙卷风之中射出,刺往楼道中的那寸缕的光芒。 “有敌……” 嗤—— 察觉到这股威胁之意,考生本能地大喊,然而才刚刚张开嘴,这道反射着楼道上微弱的光线的寸芒,便从黑暗之中爆射出来,直刺向他的脑袋。 空气顷刻之间被撕碎,两道细微的空气涟漪像是被风吹裂的窗帘破开向两侧。 以腿法抽动飞刀代替手,爆发出了正常同等品阶武师所远不能爆发出来的力量。考生也是武派系的,他非常明白,想要以这样的手段来投掷飞刀,是需要多么强大的腿法和判断力。这人腿法已经掌控到了手这般完美了?! 这位考生的双手往前交叉而出,便见到一圈圈的好似秋天的病态植株般斑驳黄的金属环,从他爆裂开的袖子之中显露出来。 这柄飞刀变成的一道白色光点,便射在了他手臂上的铜环上面。 并没有火星迸射,而是一道白色光芒的细微爆炸,在飞刀刀尖与铜环之间爆发开来。乌通铜这产自南境极寒之地的铜料打造的铜环爆发出了一串分外清脆的嗡鸣,而这柄飞刀便掠光一样弹飞了出去,一头扎在了楼道的墙壁之中。 “有敌人!” 考生那身呼喊这才破口而出,紧接着便看到一道黑影从黑暗之中飞了出来,那柄在急速运动之中变成了一把光蒲扇的剑,斩向他的头颅。 考生手臂上的铜环忽然像是螺旋桨一样飞快转动了起来,铜环彼此之间转动摩擦,发出让普通人头昏脑涨的靡靡之音。 “喝——”考生一声怒吼,身躯往前山峰折腰般弯下身躯,而后一记怒拳便砸向了寒续刺来的剑。 “中等一品!”寒续眼中锋芒急剧收缩,虚门的考试的确是卧虎藏龙,自己随便就遇到了一位武道修为完全和自己真实修为相差无几的考生,而这一位考生,比起已经被自己一剑杀死的刘同,要强出了许多。 寒续的手臂猛然侧推,这柄往前刺出的笔直剑身便往下斜移动出了数分,剑便从急速旋转的铜环上面擦过,刺向这名考生的喉咙。 考生指节般突出的喉结在剑光之中如同轻易可断的脆骨。 “喝——” 又是一声低哼,考生的另一只手掌便朝前飞快地抬了起来,而后一双同样戴着铁狼皮甲手套的手掌,则用和刘同一样暴力直接的方式,抓住了剑身。 和刘同不同的是,他精准无误地抓住剑身之后,铜环便从他的手肘上面飞了出来。 五只铜环毫不留情地接触在了一起,在旋转上面原本有着细微速度差的铜环陡然变成了完全相同的速度与轨迹旋转,而后宛如一辆疾驰的火车一样,沿着手臂变成的铁轨撞在了寒续的肩膀。 元气极速运转,寒续肩膀上面的皮肉下面立即出现了大量的元气作为防护。 咚咚咚咚咚—— 金属铜环之间分触合击声与寒续的脚步声合成了痛一个拍子,强悍的力量让他的身影无法遏制地倒退而出,脚步将木地板咔咔咔踩裂。有着元气相护,肩膀依然感到好偌折断的难受! 考生肩膀上没有飞出去的那圈铜环随着他一振臂,而像是打铃的闹钟一样颤动起来,寒续手臂上这完成袭击的铜环就好似受到了强大的磁力吸引一样,又倒飞回去,重新套入了考生的手臂。 “我可是要冲击虚门考生前一百名的人,你这样的偷袭怎么可能伤到我?” 考生一声怒喝,将雪钢剑重插在地,剑身不倒翁一样摇晃,随着考生接着朝寒续急掠上前的脚步声,幅度变得更加剧烈,像是鼓面上的雨点。 …… “有战斗?” “好像是……” “有敌人!” 先是听到了隐约的战斗音,然后便听到了来自王循的厉喝声音,不定的猜疑变成了毫无疑问的笃定,原本一派祥和的院子里面顿时变得凝重冷寒如冰,院中随着入秋微风招摇的草叶也冰冻了一样安静肃穆了下来。 十三位考生齐刷刷的转头,或大或小或怒或柔的目光全部注视在了这院子里面中间的那栋楼。 而后便是更加清楚的战斗声,以及那房屋的墙壁都不可能挡住的战斗才可能爆发出来震动,元气的味道也在这刹那浓郁。 “作战!” 一位考生高喝了一声,像是发令枪的枪响,十三位考生中的十位武师,其中在屋子里惬意搜索着的六位,直接破窗翻出了屋,四位在地面急掠,其中两位翻身上了屋顶,灵猫一样从屋顶上面纵跃向那栋战斗的屋子。 楼下正在抽着烟放松的四位,则是齐刷刷转身,烟头直接落到了地上,人影则爆射向了房屋。 两位玄卡师的手掌之中各自悬浮起了一张玄卡,另一位唯一的女性也是场间唯一的械师则跑向了由自己负责驾驶的越野车。 即便是没怎么磨合的年轻人,能够成为虚门最终考核的考生,组合在一起也联合了绝非乌合之众所能展现出来的配合! 十三位强大的虚门考生联手,卡武械三道一应俱全,即便是津天或者蝴蝶甚至是天火教主这样强大的武者在这里,也没可能全身而退! “包围!”那位下达动手命令的考生再一声不屑的冷喝,将手中的乌色大刀舞得宛若一片阴云,指挥着几位考生将落下团团包围,他则与另外的考生夺门而入! …… 丢失了雪钢剑只有凭借一声腿法与这位考生缠斗,这位考生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超乎了寒续的想象,他知道这样一个考生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功夫去在意他究竟叫什么名字,而自己的运气的确是太霉了一点居然碰上了这么难缠的家伙! 外面忽然间便出现了暴躁起来的动静声,楼下也顷刻之间出现了暴烈的元气。 啪! 脚下的木板一声干脆到像是天空炸雷的声响从寒续的脚底下出现,一杆长枪从下方长刺而出。 噗—— 即便是寒续那快到极致的反应,让自己第一时间错开脚步,然而这柄长枪还是挑破了他的腿肚。 一道道狂暴的身影冲入了二楼。 而这一切,却并没有让寒续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像是什么都断腕的壮士,直接翻身从窗户撞出! 第252章 破 玻璃窗一瞬间便破碎,在耀目的阳光下面反射出片片黄金一样让人迷离的光彩,寒续的身影穿过这些破碎的玻璃,从二楼落到了草地上。 小腿腿肘上面的伤口在这样剧烈的动作之中崩裂开,殷红的鲜血顺着小腿染满了自己整双的鞋子,红得刺目的血液把脚下的不知名小草也都染红,像是生了红锈病。 寒续抬起头望向了那口真的生锈的铁门,双脚便猛然发力,像是一只猎豹一样冲向院子外面停着的距离自己最近的吉普车! 在楼下包围的几位考生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同样是强大的武者,所以他们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向着寒续冲了过去。 “他杀了我们的人,拦住他!” 那位与寒续第一时间交手的铜环武师冲到储物间,看到了刘同的遗物,而手表上面自己队友刘同的名字也变成了黑色,这位考生顿时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怒火出声。 自己们是小王爷的人,一共十多位考生前来这里搜索盘中餐一样的物资,结果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杀死了自己的队友?! 这影响到的不只是他们队伍折损了一员,后续如果还有什么变化,能不能进虚门的问题,还有他们队伍颜面的问题! 咚—— 其中一位原先就在一楼的考生往前跳跃,然后整个人的体重好像在无形之中翻了数倍,双足狠狠踏在地面上,脚底下面发出了一声像是大炮发射时的轰鸣,只不过整体来说缩小了许多倍,然而他人依然像是炮弹一样笔直地射出,空气都在他肉体的穿梭之中呜咽。 《炮鸣游步》! 从五百年前传承下来的身法武学,而哪怕是现在,在神风联邦公开的教学资源之中这也是不包含在内的存在,只有一门现在还在开设在神风联邦的门派——鸣武门,将这门古典武学完美的传承了下来。 动步之间,便有炮弹之威! “鸣武门的人?!”寒续心中一下便猜出来了这来人的出身,而他心中本来就已经提示到了顶点的警觉,在这个时候更是爆发到了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发出让人耳朵难受的断裂声响。 虚门大学,果然卧虎藏龙,只是未必能够进入虚门的考生,都怀揣这样强大的武学! “站住!”这位考生的身影眨眼便掠到了寒续的面前,景物飞快地倒退,凭借着这炮鸣之威,对着还在暴掠的寒续,一拳轰出! 手臂上的蓝色作战服袖口崩裂了开来,带上一股好像火山喷发之后的威势!蓝色的碎步往外飚飞,顷刻就如一场碎纷纷的蓝雨。 身法上的强横却并不代表着战斗力的强横,寒续能够感觉到他这一拳看起来威力强大,但实际上只是雷声大雨声小,比起刚才在屋子里和自己战斗的那位武师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同时一拳轰出。 两人的拳面相撞,两股强悍的力量同时灌过他们两人的身体。考生肥硕的眉毛一横,便听到又是一声缩小数倍的炮鸣,他的腿像是骤射的弯弓一样抬了起来,阴狠地抽往寒续的下体。 狠辣的招数让寒续微微皱眉,然而比起腿法,他却从来不自认逊色给任何人,所以几乎是在炮鸣响起之后的一瞬之间,他的腿便也随之抽动,比起考生这威势巨大的一腿,他的腿法却是要干脆利落,实际上也要狂暴地多,抢先一步轰在了这位考生的膝盖上面。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声响,很明显是骨骼断掉才会发出的声音,而武师强大的肉体使得他的腿骨还是没有在这一踹之间所破裂,只是发出了类似于破裂的声音,面对寒续这样一腿,考生痛叫一声跪倒在地。 而寒续的一击之后腿便回抽,而后接着上抬,裤腿宛如钢板一样坚硬,而后一脚轰在了这位考生的面门。 考生的第一时间抽出手臂护住面门,同时另外一只脚的脚底也响起了标志性的炮鸣,而后一股巨力便灌到了寒续的身上,两股力量的猛然碰撞,让两人的身影痛死倒飞而出。 两人同时往后方滑出了十数米,两道泥浪在他们的脚下刮了,宛如两座顷刻耸立起来的山丘。 寒续的拳头感到了十分的胀涩,几块淤青便在拳面上面浸透粗来,自己的每一根骨节都好像充斥了盐酸一样在被慢慢腐蚀。 为了不让人将他的身份与灭世主联系到一起,如履薄冰的寒续便刻意将武道修为的等级给降低了许多。只要自己不刻意地去将其展露出来,那么除非有武道系的大能强行用元气检查自己的丹田,否则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对修为有算隐瞒。 而自己这样做的下场,便是自己必须控制住自己只展露出初等八品的武道修为,导致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的对轰之中,便直接落在了下风。 本来距离自己已经只剩下几米的大门,再一次被拉开了距离,而那位考生所站的位置,更是完全封死了自己的出去的路。 考生顿住了身形之后,一声厉喝,便接着向着寒续从了过来。 寒续并没有理会他的存在,转头看向后面,只见另外的一道道身影也跟着飞出了窗户,或者从地面朝自己暴掠而来,距离自己也已经很近了。 要是被他们靠近,那么就算是完全断绝了逃生的可能。 没有任何的犹豫,寒续身影直接再往侧面一闪,他不大算从正门冲出去了,而是直接撞向墙壁,试图破墙而出! 武师的肉身强悍,即便寒续只能展露出初等八品的修为,也足够他撞碎墙壁,冲出院子。 “想跑?!”只听后方一声厉喝,然后便是一只只反射着耀眼阳光的铜环飞了过来,砸向寒续的后背! 寒续眼中精光汇聚,豁然转身,手掌往前精准无误地探出,而这一次手里没有了剑,而是出现了一块乌黑色浑圆无比的圆石。 在这个玄卡世界里面,有很多现成的物资,譬如王眸眸捡到的战械枪,譬如那几把冷兵器,也有很多原材料,譬如他们收获到的战利品——制造出火动的卡底,此时这颗石头便是他们前一次搜索的时候收获的东西,这石头不是其他东西,而是著名战械觉星动的核心原材料之一——星吸石。 一种原材料来自于外太空的非常神奇的磁石,经过械师的打造之后,便成为了星吸石,此看起来寻常的石头,却能够爆发出寻常磁石无数倍的强大力量。 王眸眸并不喜欢此类战械,所以没有用,本来打算丢掉,但是寒续觉得他们现在看起来还算富有,但实际上作战力量少的可怜,所以便将这颗石头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这颗石头便发挥出了它的妙用。 随着寒续的手一用力,这前一瞬还平静的石头,上面的乌色顿时变得浓郁,浓郁得好像夜晚的黑,而这朝寒续飞来的黄色铜环,便在这颗星吸石出现的刹那,而陡然下沉,不再以他的身躯作为目标,而是飞向了这颗黑石。 寒续身躯借着惯性,身躯豁然侧转,将这颗星吸石砸向那朝自己扑来的数位武师,这五只铜环便在嗡鸣声中追随而去。 一位位考生不得不慌张躲避的同时,寒续的后背便轰隆撞在了墙壁上面,破墙而出! 第253章 无路 星吸石带着这些铜环砸向这群向自己冲来的考生,所有考生的身影都立马像是被风倒卷的落叶一样往斜后方掠开,铜环接二连三砸在了土地上面,却是爆发好像撞到了地板一样的当当当的声音。 铜环并不能算严格意义的战械,不过却是也和飞出刀刃的觉星动一样,都是依靠磁力达成效果,完全没有想到寒续居然还有这手。那位手上戴着铜环的考生面色一片冰冷,手对着嵌入地面的铜环一招,手臂上留下的那颗母环接着剧烈颤抖了起来,只属于这些铜环之间的强大联系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出现在两者中间,而后所有的铜环飞回了他的手臂。 就是这么瞬间的功夫,寒续的身影便已经撞到了院外。 墙壁被撞碎的灰尘落了他满身,这样的撞击对他此时的身体来说也有些吃不消。他毅然地脚步一踮,人便直接转了一个折线,朝着汽车所在的区域暴掠过去。 要想逃出升天,靠着双脚是绝对不行! “他想要用车,不要给他机会!”铜环考生一声凄厉的嘶吼,身形率先前冲而出。连续三番都由他来下达命令,很明显在王古龙的分配当中,这几位考生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小队,而队长便是这名考生。 考生们纷纷变作黑线,朝寒续暴掠而去。 那两位玄卡师手中的玄卡,也爆发出了耀眼的黄色与蓝色光芒。在他们的精神力注入之中,因为玄卡本身并不是他们擅长,然而却只分配到了这些玄卡的缘故,两人手中的卡片都因为并没有完美的元气注入而剧烈的颤抖着。 而卡纹之间流淌的光芒却是纹丝不动,散发出一层迷离而朦胧的光晕。随着其中一位玄卡师将手中的玄卡猛地摁到地面上,这宁静已久的地面便开始剧烈的颤抖,一条狰狞的巨口便从脚下急速往前裂开! 土属性玄卡! 而另一位玄卡师的玄卡也催动完成,两根蓝色名为百岁藤的巨大的藤蔓类植株从他身前的蓝色宛若被胎的光界之中飞了出来,有若两只闪电,咻咻咻——旋转着向寒续缠绕而去。 罕见的植物玄卡! 植株在空中飞快地膨胀,其植株表面裂开了条条口子,裂开的程度很深,从而导致喷出了无数道极其恶心的白色叶桨,一只只巨大的黑色倒刺顺势从它的绿色厚皮下面刺穿,狰狞在了表面。 寒续侧头看着这两股袭来的力量,却并没有减缓速度,而是更加疯狂地向前冲锋,脚上的伤口溅射出来的一点点血珠在空中爆成血雾。 不能停下来,停下来自己就不可能活下去,停下了就几乎没可能再进入虚门! 咚。 他还完好的右腿狠狠地蹬在了地面上,人像是飞虎一样跃了起来,从地面那道好像深渊一样的裂缝越过,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火动也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催动完成。 火红色的光界浮现在他的身侧,而随后便是一簇极其耀目且与人的腰肢一样粗的火焰,从其中呼啸了出来,与百岁藤轰击在了一起。 飞过的植株表面顷刻便变成了一片地墨黑,恐怖的高温让植株上面立即燃烧了起来。 百岁藤表面的藤皮被烧得焦黑翻卷,白色的浆液嗤嗤嗤地往外喷射,在遇到了将所有火焰都凝聚在了火焰之中的火体之后,全部变成了白色的泡沫,然后飞快地蒸发。 这位操控植株的玄卡系考生胸口一闷,口中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寒续那飞跃过了地属性玄卡的裂缝结界,并且居然在这么短的瞬间完成玄卡催动的寒续。 带着黑烟与火苗的藤蔓迅速地回收,缩入了光界之中,只在空中留下了道道袅袅的烟雾。这植株类的玄卡极度消耗精神力,要是这些藤蔓全部被凝温玄火给破坏了,那么他今天都没可能再使用这张玄卡。 而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寒续已经钻入了汽车之中,打火,发车! 这在款式以及结构设计上都非常普通的汽车在寒续熟练的操作之中运行了起来,然后像是一头野牛一样往前面撞了出去,已经宛如一只只灵猴一样掠出了院子的考生们被汽车所逼迫倒退,其中一位考生躲闪不及,被寒续的车给撞飞了出去。 考生的身影在地上倒飞,然后滚到了院子旁边的围栏上才停了下来。 “别让他走!破坏轮胎!”那位铜环考生又一次怒吼,然而等到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寒续的汽车便朝着侧面压过来,几位逼上前准备对轮胎下手的考生立即被这金属大物给压得往后连连倒退,没法得手。 铜环再一次从那位考生的手臂上飞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不止是一只手,他两只手上的铜环都飞了出来,全数砸向寒续所操控的汽车。 哐哐哐! 结实的车窗一瞬间全部碎成了碎片,在车内车外变成了纷纷的碎雨,本就不算结实的车身被凶狠的铜环所砸到,坚硬无比的铜环让车体上顿时凹陷出一个个深坑。 铜环弹飞向天空,然后在考生肩膀上两只铜环的震颤当中,再天空中陡然加速,再朝他的手臂飞回!他的身影,则以更迅速地速度朝前冲刺。 公路的一边因为玄卡的力量所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那位施展土属性“裂地卡”的考生浑然没打算停止自己的玄卡攻击,而捕捉到了这一丝至关重要的信息之后,寒续将迅速将车体以一个极其野蛮的角度调转了一个弯,车身与墙壁之间几乎也一个惊险到了极点的角度摩擦而过,然后向着公路的另一方狂飙而去。 汽车才刚刚转向而后,又是一道裂缝便从地面上出现,像是一把剪刀一样将公路上剪出了一个梯形的区域。巨大的沟壑,汽车没有足够的加速空间根本没可能翻跃过去,庆幸的是在被裂缝困住之前,这辆汽车便已经安全驶出了这一封锁区域。 金属巨兽左右摇晃,往前狂飙! “你想往哪里走?!”那位铜环考生一声厉喝,身影便一踹墙壁,人影蝙蝠一样飞了起来,钻进了一辆敞篷的吉普车中。 油门踩慢,加速! 寒续转回头,没有时间去顾忌这追击的队伍,因为就在他车身侧方那一家廖无人烟的转角,其饭店建设而空出来的大片区域上面,停了一辆正在恭候他到来的汽车。 汽车冰冷的驾驶座上面坐着场间唯一的女孩,女孩戴着墨镜,她的手中端着的,是一门白色的火箭炮筒。 “想走?”女孩冷笑一声,而后一根带着白色气浪的恐怖炮弹,便在空中架起一道动人心魄的桥梁,轰在向了寒续这辆汽车! 第254章 强敌! 红色的火箭炮炮弹在空中旋转,时间仿佛都在这炮弹的发射之后而减慢。 武师的眼睛比寻常人看到的东西更复杂,寻常人只能看到一道线条划过,寒续却能清晰地看到炮弹前端的空间像是在被一双无形大手所揉搓的面团,波纹荡漾,大量的空气堆叠,然后又被炮弹所穿透,同时将一串轰鸣声压榨成了两根巨针,刺入自己的耳膜! 寒续的肾上腺素一瞬间便让他的脸都赤红了起来,以快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反应踩下了刹车,同时将方向盘狠狠地打到了底。 吉普汽车侧甩了出去,四只轮胎与地面发出猛烈的摩擦,尖锐的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而这辆原本凶兽一样往前飞扑的猛兽便硬生生地减缓了速度,与这位女械师原本计算的位置,出现了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偏差。 “轰——” 火箭炮弹从寒续的眼前飞过,滚滚气浪打在了他的脸庞,额前的发丝也在这气浪之中飞舞了起来,而后变成了黑点,摧毁了一道道城市间的墙壁,消失在另一端。 炮弹的掠过只是一瞬间,然而寒续却在刚才的瞬息之中,看清了旋转的炮弹上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寸金属装片。 炮弹消失在他末尾的时候,他看到了炮弹上面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然后这颗炮弹开始肢解,在雷霆般的速度掠出了数百米之后,裂成了五颗尺寸缩小了十倍的小型炮弹。 每一颗小型炮弹尾端的金属螺旋同时轻轻旋动,像是子弹的弹壳般从上面脱落了下来,然后五颗炮弹的尾巴处便齐齐喷射出了火浪,调转方向,变成五道红线,回头向寒续爆射而来! 寒续的面色沉到了极点。 要是只是一位武者强大,那他勉强还可以接受,然而这自己偶然撞见的十多位考生里面,已经有两个展现出了完全不弱于他的实力,甚至在他的判断里,比起天火会的许多堂主都要强大,这便让他不得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不只是场间战斗上的压力,还有这场才刚刚过半的考试,后面进展上的压力。 五颗光点在左侧急剧放大,瞬息便变成了五颗飞速变大的光点,捕捉到了那五颗微型炮弹的回射,寒续只来得及摁开车门,人瞬间撞出了车。 “轰轰轰轰轰——” 他还没有落地,五声错落又仿佛是同时响起的轰炸在汽车的左侧爆发开来,刺目鲜艳的火焰色彩在车体侧面爆散得若天女惊颜,强悍的冲击力使这辆越野车都几乎九十度的角度侧翻了起来,因轰炸而爆散的车体碎片漫天飚射! 寒续摔倒了地面上,而那位铜环考生驾驶的越野车,便朝已经距离他只有十米,朝他碾压过来! 考生的脸上满是疯狂很愤怒。只要从他的身上碾过,便能断绝他本次的最终考核旅途! 这个时候再去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他还没有爬起来汽车便会将他撞飞出去,即便以武师的身躯可以不被直接撞死,这样的撞击也会让他受伤,丧失掉作战能力。 寒续一咬牙,脸色并不平静,但是心里面却是表露出来足够让众考生们发指的冷静。手掌并不慌乱地一抻地面,倾斜的身体便在地面上旋转出了一个角度,与宽壮的汽车轨道重合。 而后两排山一样给人压力的轮胎带着一块沉重的金属板,从他的面前飞过。 铜环考生面色大变,浑然没有想到在他的判断中已经必死无疑的寒续,居然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做出这样冷静的判断,他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轰—— 侧面这被炮弹所轰得侧仰的汽车这时候才轰隆落地,轮胎下安装了弹簧一样摇晃不休,然后发动机也爆发出了耀目的爆炸,将场间的战斗气氛一瞬间引爆到了极点。 身后又传来了更为密集的汽车行驶声,一辆辆越野汽车被考生们驾驶着,飞驰而来! 侧面那位女性械师的手中,也再一次端出了一支战械枪,这枪械寒续喊不出名字,不过枪口却是一个高速运转的圆盘,在她的操控之下,密密麻麻的子弹变成一道红色的雨线,朝着寒续扫了过去! 威胁再至,寒续飞快地爬起了身,场间的局势容不得他半点停留,而想要摆脱困境,他只有一个选择。 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切都仿佛只是出于本能,他的身影便朝着前面这辆铜环考生驾驶的汽车所飞奔了过去! 弹雨哗哗哗地从他身侧掠过!轰轰轰的弹孔在他侧面的公路以及建筑物的墙壁上面爆发! 一切的发生到结束好像是很长的时间,实际上从炮弹的发射到弹雨的降临,都只是短到让人回不过神的数秒时间而已。 从汽车从面前仰面飞过,到寒续起身追逐,更是只有眨眼的功夫,所以哪怕这辆汽车的速度几乎到了其所能达到的极限,不过与寒续之间的距离也并没有拉得太开,在寒续一瞬之间将体内元气压缩到极致而爆发到极限的情况下,又只是瞬间他的手便转到了汽车的尾部车身金属板。 武师的身体以强悍著称,能够爆发出来常人所完全不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所以只是略微用力,寒续便蹦上了这辆敞篷越野车身之中,站在了后排座位上面。 因为担心误伤的关系,女械师不得不咬牙中断了射击。 而趁着这个攻击的间隙,寒续的拳头,轰向了驾驶座上的铜环考生! 透过后视镜看着寒续出拳的身影,铜环考生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眉梢也如被箭矢惊飞的鸟一样飞扬了起来。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能够感受到对方明明只有初等八品的修为,可却是爆发出了完全不弱于自己们的反应与速度,这人,是个强敌。 不过他清楚,小王爷已经表明了队伍里面不会再招纳其余考生,那么他们便没有选择的余地,遇到的所有考生都必须杀死,所以,他没有想过将这人也收纳入他们的队伍之中。 何况,他断送了自己好朋友进入虚门的可能! 铜环考生身上的肌肉机械一样地压缩而绷紧,脚踩上刹车的同时,身躯便同时以螺旋的姿态豁然一转,然后他的拳头,便迎向了寒续的拳头。 两人在屋中已经有过一次交手,实力上的差距不止一点半点,而那时候寒续的手里面还有剑,现在却是空荡荡只有一双拳头,这样的对轰,寒续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而寒续却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这一拳根本就不是打算的以硬碰硬。 在拳头轰出的时候,他的五根手指豁然弹开,变拳为掌,将铜环考生轰来的拳头一把扣在了手中。而这时候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才对着侧面招开,手心之中一张纹路上散发着红色火焰光芒的玄卡在空中悬浮。 铜环考生袭来的拳头灌出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让寒续的身体都海面那样震动,而他闷哼出口,同时将这一拳的力量硬生生接了下来。 只见左手上光华闪动,一簇火焰从光界里面像是腾龙出云,朝着铜环考生缠绕而去! 铜环考生面色大变,这样的距离面对一张二星玄卡的力量,在没有防具的情况下他是必死无疑!脚大力一踹车底,他的身影便顺着一拳轰出的力量,从车身前方飞了出去! 第255章 公路追击 铜环考生从驾驶座上飞了出去,躲避开寒续的“火动”,确认到这一点的时候,寒续便直接停止了火动的催动,即将呼啸上汽车仪表盘的火焰顿时消散在了空中。 人撑着座椅,翻到了驾驶座上面。 已经开始减速的汽车,轮胎摩擦又再度发出了锐利的嘶啼,在寒续的接手下开始猛然加速,向前冲锋。 铜环考生手中的铜环再从手臂上飞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是砸向了地面,地面顿时被砸出凹陷,然后一层层的铜环碰撞在一起,弹簧一样再蛮横地撞回他的手臂。凭借产生出来的这份力量,他的坠落的身影硬生生地被抬了起来,寒续抢夺过来的这辆汽车便从他的身下掠过。 呼—— 劲风疯狂撕扯,寒续驾驶着吉普汽车,头也不回地撞向了城市公路的尽头。 后方,一辆辆吉普汽车随之而来。 “发信号弹,追!”铜环考生翻滚了数圈之后落地,然后径直冲进了那位女械师停靠在他身旁的车里,帮她驾驶汽车,同时大声发出冷喝。 这只是一场考试,但是考试中的表现注定会被老师们所看到,也会被小王爷所看到。这个世界上虽然到了他们这样的层次,对于身份等级的看重已经微弱于平常人,但还是无可否认皇族与王族对于他们未来仕途的重要性。自己三生有幸能在这场考试里王族的储王效力,发挥的好坏,就会直接左右他未来的人生。 所以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走。 一辆辆吉普汽车像是追逐猎物的狮群,向着寒续追逐,循着铜环考生的意思,不知哪位考生拔出了一支信号弹,对着空中发出。 细微的光路冲上天空,耀目的七彩烟花像是一把大伞,在骄阳霸蛮的空中撑开,烈日耀眼,而烟花依然夺目无比。 铜环考生驾驶的汽车冲在最前面。副驾驶上的女械师的手里,则开始有无数的零件闪动,眼花缭乱的操作在她手中玩弄开,战械火箭炮开始迅速地解体,其中的部分零件抽了出来,与另外的零件一起,一口非常粗大的炮筒,在她手中极其快速,又好像极其缓慢地成形。 …… 城中,一辆辆正在调动着前去布防以及搜索的汽车正在有条不紊的行驶,四百人的队伍严格上来说谈不上壮观,然而放在这场大家各自求福的遭遇性考试里面,却是格外的拥有冲击力。 一束烟花,却忽然出现在远处的天空。 “城西那边有情况,去支援。”一位考生探出脑袋,对着自己后方驾驶着汽车正在缓慢跟随的考生喊道。 这位说话的考生不是别人,正是小王爷打小便跟着长大的械派天才——郭子锐,也是现在这支四百人军队的三大统领之一。 他的话没人敢反抗,六辆汽车当即调头,朝着信号弹射来的方向追去。 另外的地方,也有一辆辆汽车开始朝着烟花升起的地方赶去。 整座不久前才恢复平静的城池,骤然又陷入了惊动之中。 …… 吉普车飞驰。 寒续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来说,同样是巨大的消耗,即便他不故意隐藏实力,把自己全部力量爆发出来,他同样也必须用出九牛二虎之力。 那一天之所以可以杀死比自己强出不知道多少倍的高等九品的天火教主,是因为对方是相对而言不擅长一对一的玄卡师;另一方面,依靠着化骨绵,大大降低了他行动力,把玄卡师的弱点放大到了极点,让自己的手段更容易伤到他;自己的凌风神纹以及凌风神谱这样最大凭仗的存在就更不用提了。 总之,许多的因素导致了最终的必然,所以这并不意味着他有超过了高等九品的实力。 没有了凌风神谱,他也只是一个比起同等品阶的人要强出许多的武者,的确是要强出许多,却并不是就足够逆天的武者,十多位强大的天才的围杀,对他来说压力完全不亚于在万渝城时候面对的任何一次危机。 后方忽然又传来了嘶啼,这是战械所独有的响声,寒续通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后方空中那多巨大的烟花下面,有一颗尾端连接着铁索的灰色铜球,旋转着朝自己轰射了出来。 女械师手中完成拼装的金属炮筒中滚着浓浓的黑烟,脸上强烈的战意,此刻随着这颗炮弹放射到了极致,口中也多发出了一声的怒吼。 而这颗炮弹,则在空中陡然加速地迅速旋转,在距离过半的时候,像是猎豹遇到猎物而探出掌肉的爪子一样,表面上忽然突出了一根根铁刺。 这还是寒续没听说过也没有看到的过的战械。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战械还是玄卡还是任何一个派系的门路,都有太多太多,当年在白帝的培养以及自己后来的汲取之中,他知道了许许多多的战械以及许许多多的各大派系的知名或不知名手段,可是自然不可能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大概猜得到这战械的用途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这不同于寻常战械的战械所射中。 视线锁定了侧面一隅,当机立断地便将手中的方向盘一扭,身下的越野汽车的便朝着侧面的围墙冲去,在逼近那条巷子口的时候,寒续精准地操作下汽车便撞入了这条巷子之中。 他的车技不比王眸眸,但是这种保命的手段,掌握却是必要的,人在危机时候,也能爆发出来更强大的力量。 他的汽车刚刚转入这条巷子的时候,那颗连接着铁刺的铜球便紧随着轰隆一声撞在了他消失的巷道口的墙壁上面。墙壁塌陷,并不宽厚的墙壁让铜球没能顺利地没入其中,却是又忽地听到一声声异常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只见铜球上面的短刺全部变成了半米长的刀锋,半数都深深地刺入了墙壁之中! 铁索回缩,与铁索之间的强大拉扯力让整堵墙壁瞬间便被拉瘫倒了下来,而他们这辆吉普汽车的车身也在这互相作用的力量之中倾斜,然后以更夸张的速度朝着巷道冲了过去。 “包夹,分道!”铜环考生一声厉喝,后方的车队便开始散成三股,其中一股调头从另一端的岔路冲去,一股接着沿着公路向前,另外剩下的两辆汽车则跟着他一起,冲入巷道之中! 三方车队呈迅速拉开的包围之势! 两侧的青砖垒砌的墙壁在他的视线之中飞快地倒退,因为速度太快而办法保持绝对的稳定,汽车与两面的墙壁不断地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寒续眼前的场景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来了之前在万渝城的一些经历,那一次,他也是凭借着汽车在巷道之中的穿梭,成功摆脱了张流的追捕。 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轻松了。 寒续通过电子表传声道:“城里面是王古龙的队伍,上百人,我被追击了,王眸眸,用战械接我出城!” 他刚刚说完,后面再一次响起了破空声,透过已经被撞坏了一半的透视镜看到,那只大锤再一次向他轰了过来! 寒续将车体直接调转方向,一头撞穿了墙壁,碾过残垣,撞入了墙后的平地上,汽车才刚刚进去,那只铜球便带着长长地锁链从自己的身后飞过。 汽车接着往前冲锋,又撞塌了一堵墙壁,碎砖飞舞,回到了另外一条公路上面。 汽车已经遍体凌伤,发动机也开始咳嗽般地响起奇怪的声音,而寒续还没有半点减速的意图,继续在路上飞驰。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第256章 突围! 刚刚才短暂地甩掉明显最强大的铜环考生以及那女械师的组合,四面八方的汽车轰鸣声便插在了这城市的一隅,以寒续为中心四面八方的巷道以及公路之中,都布满了如同贴着沟壑的流水一样的军绿色汽车。 汽车基本都还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而急速飙行的声音却织成了一张大网,捕捞他这只大鱼。 寒续知道敌人的队伍很快就会赶过来,但是没有想过来得也太快了一点。这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的大部队其实就在附近不远处,把住时间倒推的话,可以大概猜出他们主营地的位置。 左边的声音比起右边的声音要薄弱一些,前方的丁字路口很明显是这些疾驰车辆的一大交汇点,等到那个地方再转向已经来不及,所以寒续将车头直接调转,再一次左拐撞向了灰色的围墙。 顶着被冲击的汽车撞入了一所学校里面,然后从学校的另一端破墙而出,原本依旧破败的汽车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散架,然而却又顽强地支撑着。 转头以及粉屑爆发出浓烈的烟尘,像是一朵盛放的蘑菇。而一抹黯然的军绿紧随着便从其中冲了出来。出来之后,寒续发现这一端有两辆汽车提前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于是停了下来在此等候。 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庆幸的事情是两辆汽车上面都只有两个人。在他们原先的设计之中便有设计过这样的情况每次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人负责驾驶,另一人则负责进攻。 汽车刚刚撞出到公路上面,寒续便将灰头土脸的汽车朝左转向,汽车摆出了一个非常笨拙的飘移,而后朝着西边冲去。 “冲!” 瞧见寒续的汽车出来,四位蓄势待发地考生的神经同时一紧,两辆本就处于发动状态的汽车同时而动,车轮飞转,让两岸的都市壮阔景色迅速后滑,紧紧地跟随在了寒续的汽车旁。 “敌人在我们这边!敌人在我们这边!” 终究是不军队,没有单独地通讯装备,校方所给与的配置里面也没有允许他们跨队通讯的手段,所以他们虽然是有数百人的队伍,但能进行的交流方式也只有通过扬声器大喊,在队伍临时的调配以及敌情的分享上面,就会有很多的偏差,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和谐一致。 这就是寒续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以这样野牛乱撞的方式横冲,目的便是依靠这一点,来突围。 三辆汽车狂飙。其中一辆汽车油量充足,径直行驶到了寒续的侧面,与他并驾而驱。 狂风让他们的视线以及声音都变得模糊若昏厥瞬间。 “小子,小王爷的队伍也是你可以随意闯的?!”车里副驾驶上的是一位头上围着头巾,脸型弧长,皮肤粗糙五官凹陷,看样子来自联邦西部高山地带的年轻考生。 他站在车上,手里握着一杆红缨枪,怒吼的同时,五根手指拨弄琴弦一样弹在枪柄上面,手中的长枪的枪尖便散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好像将天上的部分日光镶嵌在了枪尖之上。 顶着汽车疾驰带动的凌风,刺向了寒续! 一枪之中也的确带着些许火的造诣,空气之中的水分在他枪尖刺来的时候而变成了一条白雾,然后瞬间又被劲风扯散。 有了刚才的驾车躲避炮弹,以及后面的连续驾驶,寒续对于汽车的掌控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有了巨大的提升,越发地得心应手。将车身略微一减速,暴躁的长枪便扎在了车头上面,坚固的车身被枪尖所刺穿,其因撞击与灰尘蠢笨覆盖而老旧的车身上面顿时被融出了一个发着红边的洞。 考生调转枪头再刺的时候,寒续的车体朝着侧面反而野蛮一撞,碰撞之间让他失了平衡,一枪落了空,叮当一声擦过车篷的支架。 “你……” 被人玩弄得团团转,面巾男勃然大怒,枪身所带有的强悍力量让支架变形,金属框架便被他硬生生地挑断。 双足踩在坐垫上面,直接从车上飞跃了起来,朝着寒续的车所跳跃了过去,扛住车身之间微弱的速度差以及劲风,稳当当地落在他的车体之上,还没有完全地起身,长枪便对着寒续的头颅暴刺而下。 考生当中有许多纯粹的强者,那一部分强者寒续即便不压低境界也不能敌,或者与他难分伯仲,然而并不是每一位考生在武道修为上都比他强,否则这所宗门的考生们也太变态了些。当初选择性地谎报武道修为,也是考虑了考生们的综合水平再做出的决定;作为白帝于无数孩子中选中的超级天才,他的确有压低修为依然笑傲众天才的资本。 此时此刻寒续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位考生的实力不如那位铜环考生,应该只有初等八品左右,所以实际上他的压力并不算大。 前方是开阔的公路,短时间内不需要他花费精力操控汽车,所以得以空出身子,身体野蛮地侧挪,背顶上了车门。 借助着车门提供的倚靠,寒续的手臂大力挥过,架在了枪身上,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将其锋锐的枪尖与自己错开,刺往车底,而同时他的右腿深深地缩往腹部了起来,然后凭着车门的支撑,炮弹一样轰向了这位考生的胸膛。 汽车的车身变成了寒续的承力靠山,车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变成了他自己的体重一样,所以他这一脚格外地强悍,格外凶猛! 考生也不是寻常角色,在寒续出脚的刹那,他的猛然将自己的左臂收到自己的胸膛前方,挡在了寒续这一脚前面。 嘭—— 寒续脚踹到了他的手臂上,在寒续的感知里面自己不是踹到了手臂,而是踹到了一块铁板,而事实上这位考生的手臂上面的确带着战斗的护臂。 虽然他们是四百人的队伍,足够所向披靡,纵横整个玄卡世界,但是这里面的物质的确太匮乏了,以他们的搜索与抢夺力量,得到的战甲依然不能够人手一具,所以像他这样实力上在队伍中不是最顶尖的存在,就只能和别人瓜分一件战甲。他得到的,就是两只护臂。 然而有着汽车车门作为靠背,寒续这一脚的力道大出他的想象,两股力量对轰之中寒续背后的车门顿时凹陷了下去,车门上面所死死黏住的尘土往后暴散在了空中,像是重伤的人喷出的鲜血。 而寒续的这股力量,还是灌上了考生的胸膛。 手臂撞到了胸膛上面,这痛到自己的胸部肌肉好像要炸裂的感觉层层蔓延,一瞬之间考生便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要破裂,而后他的只觉得身体一空,双脚便离开了地面,并不算魁梧的身躯飞了起来,从这辆飚速的汽车之中飞了出去。 “唔——” 武师强大的身体力量,让他的手死死抓住了枪柄,在短暂的时间内僵持在了空中,这枪柄便是他唯一借力的工具。然而成功一臂格挡开红缨枪的寒续手掌也死死地扣在了枪身之上,极度冷漠地大力一扭,长枪便螺旋一样旋转了一圈,并不算巨大的旋转的力量却是成为了捅穿心脏欠缺的最后一份力度,让长枪从考生手中脱离,然后他的身影完全地飞了出去。 “不!” 再轰地一声被旁边那辆汽车所撞飞! 突入起来的事故让这辆汽车中的驾驶员考试惊声尖叫了起来,碰撞以及慌乱导致他的驾驶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原本稳定驱使的汽车再碾过这位长枪考生的尸体,然后汽车倾斜着飞了起来,颠簸落地之后像是脚底打滑了一样旋转着,与另外一辆追逐的汽车撞在了一起。 然后两辆汽车都失控地冲向了公路的两侧,一辆撞入了左边一栋楼房里面,老旧的卷帘门被轻松撕开了巨大的窟窿,剧烈的碰撞声音在楼房底楼爆发开来! 而另一辆汽车的则轰隆一声撞到了左边一家“神风石油”的加油站里面,在车中两位成员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发出尖叫的尖叫声中,轰隆一声撞上了加油机。 一簇火焰先是燃了起来。 然后—— “轰——” 巨大到深深震动了整座城的猛烈爆炸,伴随着浓郁到发黑的火焰,冲天而起! 寒续的身体都在这爆炸之中被气浪拍得前倾。 火焰映衬之中,他驾驶的汽车闪电一样冲过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丁字路口,而他通过之后其余汽车才从两段掠了出来。 铜环考生还是那位女械师的脸上,却不只是怒色,而是一道惊诧以及难以置信。 他突出了包围! 好偌随时会岌岌崩散的吉普汽车之中,寒续一手抓住红缨枪,驾驶着汽车,宛如乘着战马杀出曹营的赵子龙! “王眸眸!接我!马莹白琉衣,准备跑!” 第257章 极限! “寒续有危险。”还没有接到寒续电话的时候,看到城里面飞起来的那朵璀璨的彩色烟花,在城外等待寒续回来的三人便同时意识到了这一个问题,三道形态不一的身躯几乎是同时绷紧。 不过决定一个队伍到底能走多远最关键的因素,往往都是决策力和执行力,寒续说了在没有他的消息通知的情况下,他们在此等候不要轻举妄动,那他们就需要按照这个指示行动,所以王眸眸和白琉衣虽然都皱紧了眉头,但是都没有动作。 只有马莹站起了身,试图冲出树林,但是想到自己作战的力量太薄弱,就算前去帮忙也没办法做到什么,而他们另外两位队友也都没有行动,她又忍着心里的慌乱定在了原地,无意之中指尖掐进了手心里,斑驳的树影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气色差到了极点。 果然是古怪的吗? 等到寒续第一个通话打来的时候,三人几乎是同时接通了群通话,马莹的脸唰一声就白了下来,白琉衣是面色凝重地站起了身,而王眸眸则是担忧且愤怒地咬紧了牙。 “几百人?!这个队伍有几百人?!这个考试不是说好了只有四个人吗?这还怎么破?!”王眸眸愤恨地跺了跺脚,而对方王族的身份在他心里面也渐渐地放大,本身泛黑的塑像在他心中再被浇上了一层泼墨,若他手掌下方抠紧的树皮。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有多少人,而是我们该怎么解救他出来。”白琉衣微微抬起头,看着王眸眸宽厚的肩膀。 比起直接盲目的行动,磨刀并不耽误砍柴的功夫。 “你们可能不太懂,这种追击战,除非我们拥有可以直接瓦解追击队伍的力量,否则的话能帮到的忙很小很小,并且还是在没办法在速度帮人脱困的情况下,核心便还是在被追击的那个人身上。”王眸眸转过头,面色冷峻地看着她们两人,“所以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有寒续说的那样,用战械接他出城。” 王眸眸翻身上车,把两把战械丢给了两个女孩子,道:“你们应该懂一些战械的知识,这是我们唯一的远距离杀伤武器,待会不一定要用它伤到人,只需要火力压制。”他的眉头弯下死死地锁了下来,若两只斜斜相接的毛笔头,“走,救人。” …… 追逐变成了一条线路上的赛跑,寒续的破败汽车在最前头苟延残喘式的狂飙,另外七八辆越野汽车在他后方追逐,也还有五辆越野车在猜测到他的行动意图之后,抄小路包抄。 这个玄卡世界里,汽车的制式都一样,直线上的追逐在双方之间的速度都飚射到极致的情况下,后方的汽车不存在追到前方存在的可能,而女械师手中的那寒续叫不出名字的铜球炮筒,也没办法达到这么远的距离,几次的轰射都达到极限,然后无奈地落在了公路上面。 “子散火箭炮的炮弹只有一颗,已经用了,没有可以远距离威胁到他的存在,我需要再近一点。”女械师的声音在疾风之中显得无比缥缈,她扯着嗓子大喊铜环考生才能勉强听清。 铜环考生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突兀,每一根都因为愤怒像是蛇一样轻微扭动着。他知道要是不在城中把他拿下,到了城外就更没有追到他的可能,所以他压根锁死,大概地瞥了一眼地图之后,锁死压根往右侧的一个三层停车场从了过去。 其余汽车接着咬在寒续后方追逐。 瞥了一眼地图,便立即想到这位铜环考生要做的事情,女械师的瞳孔不禁微微地缩了一缩,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这位无论是在名气还是在实力上都远比不上三花四剑,更一直不算什么本次考试考前排名的预测获得者的考生,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有绝大部分考生都不可能有的胆量。 越野汽车也开始也蛮横地方式惊险至极地绕着停车场的螺旋车道上飞,汽车的边框与混泥土的车道护栏发出刺耳的摩擦。 “你叫什么名字?”女械师问道。 铜环考生面色无比冷峻,道:“重要吗?” 女械师点点头,道:“我很早就进了小王爷的这支考生大队,见了许多强者,也见了许多此前论坛上预测排名极其考前的存在,但是我觉得,你虽然修为上不敌他们,但是你比他们要强,你应该可以拿到前五十的位置。” 考生不屑地笑了一声,道:“跟着小王爷,怎么也不可能拿到后面的位置。” “你叫什么名字。”女械师再一次问道。 铜环考生转头看了一眼这位女孩,这才发现只是因为共同为小王爷效命的关系而临时分配到一起的这个女孩,使用战械的时候格外地狂野,而安静的时候,其脸蛋却有几分可人。 他转回头,道:“李君。” 女械师因为微笑而眼角微微地挑了挑,像是新月弯弯的月角,手中巨大的锯齿索球炮炮筒反而对比衬托得她的娇俏,“我叫谷心,要是考试结束,你我都进了虚门,可以做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要是两方其中一方落榜,那边不用做朋友了。虚门的人和非虚门的人,的确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于心比天高的天才们来说,两个世界的人,做朋友或者是做男女朋友,都没有半点意义。 “好。” 汽车轰隆一声落到了顶楼,然后恢复到了极限的狂飙速度,在顶楼飚射着,迈到一栋栋只有细微间隔甚至没有的间隔的混凝土楼顶之上,穿梭。从下方看去,便宛如一位巨人在走钢丝,玩转这刀尖上的舞蹈。 如此行径,让下方的其余考生们全都止不住地倒吸冷气。 这一片建筑群围绕一栋巨大的超市而建,所以都是三楼左右的高度,而这便让这些楼房之间仿佛是架出一道简陋的空中高桥,给他们提供了超车的近道,然而有几个人敢用这种方式前去抄近道?并且使用这种方法抄近道,便是意味着要驾驶汽车跳楼,从而才能达到超出的效果,又有几个人敢做出这样的选择? 考生们的脸色变得越发地惊愕。 寒续抬头看着后方房顶上调头,以这种危险方式超车而消失在他视野的吉普汽车,嘴里也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胆子还真是大呢。” 而这却并没有让他感到紧张或者是恐惧,反而是一股更强烈的战意,因为比起胆子大,比起疯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了对手了。而这也让他感到了一丝轻松,因为他总是杞人忧天的担心自己有什么超乎其余考生的表现,而被人怀疑到是胆大包天的灭世主,现在看来考生之中不乏疯子,自己的担心纯粹是多虑的。 “那就看看,谁的胆子更大吧。” …… 就在公路下方狂飙的寒续,在十多秒钟的疾驰之后,便与这楼顶之间飞射的汽车,出现了一个惊险的交汇点。 侧面的楼顶上,汽车的疾驰声越发刺耳,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音。知道对方的疯狂超出,寒续却并没有减速的意图,而是维系着这个对方计算过后的会发生完美交汇的速度,往前飚行。 “坐好了。”楼顶上,铜环考生后背贴紧了汽车,在他们的前方,便是一栋房顶公路的悬空,而下方的左侧,便是寒续飚射的吉普。 女械师的后背也贴紧了汽车坐垫的靠背,深深的吸了口气,完全没有多余的准备的时间,随着汽车的一道颠簸,而后这辆飞驰的汽车便冲出了这三楼楼顶!以恐怖的高速疾驰下的惯性,飞坠而下! 忍受着强烈的失重感,女械师将手中的锯齿索炮,在空中这飞跃着与寒续的吉普车交叉而过的同时,对着寒续的汽车轰隆射出! 第258章 亡命徒的能耐 李君驾驶的汽车宛如从树上飞下来的巨象,四个车轮在空中像是螺旋桨一样飞速地旋转,而这门锯齿索炮便是这只巨象那只恐怖的长鼻! 这只具备着恐怖洞穿力的长鼻瞄准的地方,便是寒续的汽车引擎,铜球悍然而落,即便不是械师,肉眼看去也可以发现其完全就是必成之势。一切计算得极其精妙,几乎毫无偏差。 寒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地攥了攥。 自己这辆汽车即将变成真正意义的废铁,而自己的身躯,也会随着引擎爆炸产生绚丽的火焰一起变成一团灰黑的尸体。 转向已然来不及,这个时候急刹车也未必能够改变后续一切的发生,而即便自己做出什么,能够避免铜球砸上引擎,可这铜球只要落到了车身上面,其所具备的独特特性也会让自己与头顶上这辆飞车所连接在一起,而彻底断送逃亡的可能。 再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急刹车成功躲开了这一击,也会让后方的车辆成功追拢上来。 …… 这辆汽车从楼上飞下来开始,寒续的目光便始终抬头看着上方,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永恒的速度流淌的时间在这个时候仿佛减缓了无数倍,变成了接近静止的画面。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汽车的底盘,看到缓缓旋转并且将阳光反射成汤水一样的巨大铜球;还有铜球后方那绷紧得如同琴弦的乌黑色锁链,以及铜球上面那一道道细微的缝隙,里面藏着的正在探出头来的锋利刃片。 寒续眼睛当中,透析出一抹狠辣。 他抓在车门上的左手,顿时将这早已经变形得面目全非的车门再扣出了数分的形变,手臂往上看似非常缓慢,但实际上却是迅捷无比地撑出了一个直角,而随着将手臂完全打直,便爆发出来一股向上的大力,他的身体便以弹射的方式,从汽车中豁然飞了起来。 追捕寒续的考生们并不能理解他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因为当李君驾驶着汽车,准确无误地从楼顶上上飞下来,与寒续的汽车重叠而过,然后女械师谷心的锯齿索炮也精准地轰向寒续驾驶的汽车的时候,李君的大胆尝试便已经成功了,寒续已经进退维谷,前后都是绝壁,无法再逃。 然而寒续却并不这么认为。 空中,他的身体倾斜,变成了头朝下方。 而后,施展出经过他演化,连虚门大学内部此刻正在关注考试进行的老师教授们,都浑然没有看穿的由凌风神谱变成的腿法,让他本已经受伤的左腿周遭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风旋。 中等品阶的武师还远远没有兆伽那等级别的强者,动招便牵动气象,或者生成异象的能耐,然而他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这一击腿法,却是有着其余考生远远没有的速度与气魄。 然后他这一腿,便以壮士断腕的方式,踹向了这颗以狂暴无比的速度砸下来的铜球! 咔咔咔—— 在所有考生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中,寒续的脚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铜球上面,金属与肉身之间的亲密接触就宛如冰与火之间的猛然相接,两者之间产生的巨大冲击力量,将空气顿时震出一道飞速扩散的涟漪圆环。 《凌风神谱》的力量帮他化解了这野蛮到了极点的对撞所轰击到他身上的部分力量,然而残余的力量面对他等品阶的血肉之躯,依旧是摧枯拉朽式的破坏。 下一瞬,他这一双作战靴好似一个点燃的炮仗一样炸裂纷纷,怪兽皮料和皮铁树这天然植株混合制成的结实皮料变成了暴散的碎屑,生成了一场黑雨;寒续整个左腿的小腿以及左脚掌的骨骼,更是寸寸碎裂!身躯内部,也被这道悍力撞击得翻江倒海,喷出大口血雾! 这股猛烈到让场间所有人都为之心颤的碰撞,让寒续与铜球之间的运动的方向同时发生了半分的变化,而寒续咬紧了舌尖,这已然废掉的每动一分便会剧痛逼心的左腿,再向着天空猛然蹬直! 铜球后方原本绷直的持续射出的锁链,在这撞击的一瞬之间本有了数分松弛,而随着寒续这一脚完整的踹出,锁链更是缠绕着在空中若儿童手中运动绳一样荡漾,而这颗此前爆发出了让人胆寒力量的铜球,也紧随着倒射而出! 而那一颗颗半米长的锯齿,这才从其中弹射了出来。 寒续的身影,朝着下方凄厉地砸了下去。 女械师谷心与铜环考生李君的脸色几乎是同时一变,变得好似飞雪一样的白。 “疯子?!”李君的嘴中暴喝出声。 自己这样玩命的追击,搏命方式的飞车追击,这个家伙居然比自己还要疯?还要拼?! 女械师谷心的脸色同样冷成了坚硬的冰石。倒飞而出的铜球带动着她手中的炮筒一起在空中旋转着飞去了远方,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这场考试里面,居然会有这等亡命徒一样疯狂的家伙! 失去了完美的攻击,他们这辆同样极为勇敢且悲壮的汽车,则撞向了公路另一头的一栋十层大楼的二楼。 貌似缓慢的一切,实际上从发生到结束其实都只有瞬间,这时候那辆汽车还在寒续的身下,只往前开出了半个身位,等到寒续完全落下的时候,手掌刚好抓在了车尾。 左腿的痛苦让寒续龇牙咧嘴,这等程度的疼痛他还没有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定力,而且面不改色地去忍住痛苦,也实在太痛了。 他的手臂大力一缩,他的身影便又狼狈地扑回到了汽车上面,而李君他们驾驶的那一辆吉普汽车,则已经完全地飞过了公路,将大楼二楼巨大的蓝色落地窗撞成了碎片,冲进了大楼里面,石投大海一样没入了其中。 动人心魄的玻璃碎花在空中妖艳绽放。 天神拨弄的秒针归位,电子手表上面的数字接着强劲有力地跳动,变得缓慢的时间好似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场间的一切又回复了它原本的速度。 寒续那辆以恐怖速度飞驰的汽车依旧在飞驰,追逐依然在继续,不过哗啦啦的玻璃花跳动在地然后泯熄,像是考生们已然斗志全无的心。 这是最后一段路,废了左腿的寒续冲到了尾端。 王眸眸三人所驾驶的汽车,便在这里恭候。 “寒续!”见到寒续安然无恙地坐在驾驶座上,这种速度以及情形他们也没法注意到他脸色上的苍白,三人几乎都是同时失声,惊喜地喊道。 “走!”王眸眸一声大喝,马莹便连忙忍着狂喜驾驶汽车冲上前迎接,王眸眸手中的枪械,喷出密集的弹雨,扫向后方追来的考生。 …… 一声红黄麒麟雕作战服的王古龙,站在一栋十五层高,也是这座小城最高的高楼上面,看着消失在城外远处山林之中的吉普汽车,左手不断地互相掐着响指,像是打着某首曲子的拍子。 即便没有他身上这身王族的麒麟服衬托,天生就自带的王霸之气,也散发着让场间所有人低头的威压。 他转头看着就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位亲信,也是本次考试当中,这支四百多人大队的另外两位最高负责人。 两人的年纪和他相仿,但是真实身份却千差万别,此时的事情加上他此时的目光,让他们两人心里都不禁有几分不安之感,同时深深垂下了头。 “这支考生大队,看来不像我想的这么强。”出人意料的是,王古龙没有发火,只是平淡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这场考试没什么对手,飞雪那女人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在武道上,虚门里面我最大的对手是霍尼格那些提前前几届的学生……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居然可以做到其余这样程度的事情。” 二人中扎着小辫的那位,长相看起来格外的冷厉,身形也无比颀长,像是一杆标枪,躬身道:“小王爷,他只是运气好,要是我们布防展开了,他绝对没可能逃得出去。” 王古龙轻轻地笑了起来,夏风把他脑后的发丝吹得水草一样摆动,而起昭示的风向方向,就是这场考试的风向。 第一时间没有接话,而是转头往楼下走去,身影即将消失之际,才丢下一段轻飘飘,却是这场考试中最有分量的话:“他挑衅的是王族的威严,这个人,必须被淘汰。” 小辫男与身旁那位穿着黑色马褂留着齐肩发的男子相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是,小王爷。” 他是王族,是未来的王,在这场考试之中,他也是王。 王族的尊严,不容侵犯。 第259章 下一步怎么办 玄卡世界里一切法则都在玄卡阵操控者——也就是老师们的手里,他们像是神笔马良一样可以肆意地创造以及改变这个世界的一切,所以这里可以什么天气都有,也可以什么气候都有。 k城附近这一片山林便是一片离奇的亚热带雨林,大片的芭蕉树生长,一颗颗菠萝一样朝天开放的芭蕉树以及它的树叶在山上歪歪斜斜,并且刚才还晴朗的天,忽然又下起了大雨。 火力压制下,这场追击之战双方的距离越来越悬殊,天快黑了的时候,便再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望着寒续他们消失在暮色卷起的雨幕和飘起来的淡淡雾气之中,追击不上,考生们不得不停下了车,愤懑地捶打着车身,他们无法想象自己们任务失败了回去,会面临怎么样的惩罚。 “有没有卦师或者巫师?!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李君从队伍后方破雨而出,嘶声呐喊。 …… 确定后方没有人再追来,已经爬上了这座山半山腰的寒续他们总算是停下了下来。 寒续这辆吉普车在暴雨中稍微冲洗得干净了几分,清楚地露出了上面那些恐怖的伤痕。雨珠在车体上面弹射,这辆看起来如同废车一样的吉普车仿佛都要被这大自然的抚摸所击垮。 “寒续!” 王眸眸顶着大雨冲下了车,将他背到了自己们这辆车上面去,而看到他整条左腿上的伤势,坐在副驾驶上的马莹都忍不住捂住了嘴;白琉衣的小脸,也苍白了一分。 “你……” “我没事。”寒续身躯深深地靠在坐垫上面,熟悉的汽车和熟悉的人给了他仿佛失去了很久的安全感,他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嘴里吐出了憋了足足几个小时的一口浊气。而之前因为注意力集中在逃跑上面而没有去完全体会到的腿上的剧痛,这才完完全全地逼上了他的脑海。 这样的伤势比起白帝的训练或者是自己在万渝城为非作歹时候受的伤,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这种整条腿都粉碎性的痛苦,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他也没办法保持镇定。 白琉衣将他们之前找到的药物送到他的嘴边,寒续将就着矿泉水服下,忍着痛苦摇摇头,任王眸眸帮他擦着脸上的雨水,宽慰道:“左腿废了只是这场考试里面废了,这个世界里面既然是不会死人的,那也一定不会受伤,考试结束,一切也就多恢复正常了。” “可是你的左腿废掉了,那后面的战斗怎么办?现在考试时间才过去一半,考生们剩余的数量还很多,怎么才撑得到考试结束?”寒续虽然说是没事,可马莹眼睛却红了一圈。 她本来就善良,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对于杀伐的事情自然也就更不用提了,虽然考试这些天让她明白了许多的道理,但是本性这样的存在,始终没办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完全泯灭。 善良的人未必能成为合格的武者,但是一定是合格的朋友,寒续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不禁心里暖暖的,本来因为忍着疼痛和烦恼而强撑着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 “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早知道该我去了,你对队伍来说能做到的事情比我多很多……”她愧疚地垂下脑袋,声音又几分哭腔地说道。 “没事的,我说了没事就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没事。”寒续咬牙把身体正了正,白琉衣帮他把刮进雨丝的车窗给关上,玻璃窗上面很快就织满了条条透明的小蚕。 “这种程度的断腿,现代医学应该都是没办法医治的,但是在灵药系里却有办法可以摆平,所以即便是在这场考试里面,我也依然存在恢复的可能。”寒续认真地说道,“而且面对王古龙的队伍……我是不是全盛状态,也意义不大。” 十多人的追击,其中和自己交手的数位都展现出来自己完全不能小觑的力量,让自己险些折命,那四百多人的队伍,又可以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天才武者汇聚一堂。即便是天火会,里面大部分的成员,也都是普通人,所以寒续和王眸眸也无法想象出这样一支大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 说到这里,几人的面色也都沉重无比。 …… 暮色慢慢深了,原本铅云凝结的天空开始沁入到黑暗的水层里,车外面的光线在慢慢地暗淡,有些泛冷的空气肆意地吹着,只有车窗禁闭的车内还留着温暖。 一只芭蕉叶的叶柄断了,掉到了他们的车顶上,一侧耷拉下来的叶子,遮挡了半扇车窗。 药效让寒续的疼痛感稍微降低了一些,不过这些药物根本不可能能够弥补伤势。 “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白琉衣轻轻地皱着眉头,问道。 “王古龙肯定不会放过我。”寒续摇摇头,说道,“他组建这么一支大队,除了出于考试本身的考虑以外,还有他自身威信的考虑。王族和皇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是绝对的神明,但是对于武者们来说,就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敬畏心。所以对他来说,他还有向我们这些考生扬威的成分在。不管怎么说,我杀了他们的人,煞了他们王族的威风,他肯定会有报复行动的。” 王眸眸冷冷地哼了一声,敲了敲滚着雨水的车窗道:“那我死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现在考试时间才过半,之前的地域广阔,考生之间碰撞在一起战斗的频率应该不大,就算是在转移中途各自又遇到了考验而折损了许多,那么现在剩下来的考生数量也应该还有一半左右。”寒续大概地计算着。 “第二道毒圈还没有收缩完,明天应该才会完成,现在去做什么提前的准备也不会有用,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看,看局势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四人面对四百人,这就是最明显的以卵击石,他们不可能有胜算,局势在现在的情况下固定下去,结局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所以想要改变局面,只能期待着局面本身会不会因为外来因素发生什么变化。 这场考试就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风云诡谲,他们所能期待的,也只有这样了。 寒续道:“晚上行动不便,他们现在没有追来,那晚上也没可能追来了,而且我们绕了这么圈,他们想找到我们也还需要时间,今晚我们可以就在这里休息。” ……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马莹的神色,也有几分黯然。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得罪了小王爷这件事情,注定不会只是影响到自己这场考试的成绩,还会关系到考试结束之后,现实世界里的种种东西。 在绝对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哪怕再顽强,也改变不了只是蚁虫的事实。 她很担心寒续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进不了虚门,也很担心寒续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以及后面还要做出的争斗,而影响到现实世界中的安危。 寒续的心里也感到喟然。 不过他想到的不是马莹所担心的那样,王族和皇族的威势,这种程度的畏惧,从他懂事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再拥有过。他想到的只是一心吞天的自己,本以为还有过很久才能碰到这个层面的存在,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早。 他手指抠在了玻璃窗上面,对着深邃的天空虚虚一握,脸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 …… 完全入夜的时候,雨停了。 老天爷的脸,就和这不断变化玄卡世界一样,总是不定。 他们现在剩下的食物已经只剩下最后两天的量了,并且最后两天的量都是他们省吃俭用,并且还需要更加苛刻地省吃俭用才能支撑两天。 庆幸的是芭蕉是熟的,勉强能当做食物充饥。 寒续把一根芭蕉咽下胃里,不算甜反而很是涩嘴的芭蕉下肚,也还算能够果腹,吃了三根之后,他就这样躺在了车身上面,看着车外忙碌的三人。 他们三人摘了许多芭蕉放了起来,然后挑选了一部分还没有熟的芭蕉放置在一起,这类芭蕉可以放置更长的时间,并且随着时间增长会慢慢变熟,可以当做他们后面的粮食储备。 雨后的天气很是泛凉,会在夜里赶路的队伍并不多,加上他们所处的位置有芭蕉树以及面面林立的大石做掩护,所以他们还是生起了火堆。 火堆旁,马莹便帮着王眸眸给寒续坐拐杖。 而就是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却是走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看着在火光映衬下,挂着的水珠泛着光芒的地面,王眸眸的身躯顿时一挺,一声厉喝道:“戒备!” 正在将芭蕉给装在塑料袋里的白琉衣,手中的芭蕉砸落到地上,那张二星音属性玄卡,在她的身前悬浮起来。 寒续转头看去。 来人只有一个人,是一个女生,她穿着一身非常公主的装扮,而且个子小小的,长相也非常地萝莉,和同样萝莉的寻冰月很像,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脸要比寻冰月要圆一些,而且还画着相当妖异的妆,以至于看起来过分的妖艳,像是一个太妹。 除了她以外,也没有更多的人。 这身装扮就很容易锁定对象,而看清了她的长相之后,她的身份更是确定无疑。 所谓的三花是统称本次考试中最强也是最美的三位女子,也是三位在宗门内考生间早已传名开的保送生,分别是:仙花,雪花和浪花。 而面前这位女孩子,不是别人,便是那位在考试开始前的最后一场集会时,嚣张无比与王赵飞雪并肩而站的浪花——彭丹。 她的性格极其顽劣,做事诡谲无形,宛若浪花一样变化三千捉摸不定,再加上她的灵药系天赋,让她常常能够杀人于无形,无数考生都对她无比畏惧。 所以场间四人的面色,没有因为只有她一人出现而松缓,反而更加凝重起来。他们四人中自然没有人提前认识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白琉衣,而白琉衣此刻的防御姿态也已经说明了两人之间绝不和睦,在这样一场队伍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考试之中,她的来意绝对非善。 不过没有人敢率先动手。 而几人的戒备却并没有让彭丹感到丝毫的拘谨,抬头看了一眼白琉衣,极为好奇地抿嘴笑了笑,然后从石头上面跳了下来,脚下草地上浅浅的积水真的溅起了浪花来。 她认真地看着寒续,开门见山道:“我能治你的伤。” 第260章 条件 场间的四人在她一句话之后,面面相觑。 她瞒住了他们四人的感知,无声无息地接近,要做的事情不是杀人夺货,而是告诉自己们她能治好寒续的伤? 这话来得太突兀,就像是天下掉下的馅饼。 寒续的伤绝非普通的灵药可以治愈,不过她到底能还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不重要,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把注意力全然放在她说的这句话上,而是放在她话后面所隐藏的意图上。 王眸眸警惕地皱紧了眉头,轻轻丢下了拐杖朝寒续挪了几步,离他更近一些。这个女人极可能暗藏杀招,寒续腿脚不便没办法躲避,所以需要他来保障寒续的安全。 “你是,浪花?”即便猜得到对方的身份,寒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彭丹微微笑了笑,没有讽刺他连自己都不认识,只是对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蓝色的粉末,随着她缓缓摊开手掌,掌中的粉末就像是碰到了晚风的萤火虫一样散发其了微弱的蓝色光芒,纷纷扬扬地洒落到了地上,地面很快便像是装饰后的镜子一样。 一股浓郁的生机开始从地面上散发出来,一朵朵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盛开的蔷薇花朵,以加快了数百倍的速度在地面吐芽,**,盛放。 马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灵药系中最罕见的天灵还魂散。”寒续眉头一挑,惊诧地看着这个妖艳的女孩。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灵药系在这些年越来越不济是不争的事实,天地灵气就像是石油一样的不可再生资源,无数年来已经越来越稀薄,到了现在已经弱不可查,这便导致了灵药的匮乏,灵药的数量在这些年已经是到了历史上的最谷底。而就像是物竞天择一样,灵药的稀少也对应了天才灵药师的稀少,这也是为什么古丹学院会如此重视文君杨月这两位灵药系的弟子,校方领导在他们死后勃然大怒,甚至派遣了团队下至万渝城调查,这个时候还没有得到结果。 天灵还魂散是以灵药——还魂草为主药,其余四十六道灵药为辅药炼制而成,是灵药系最经典也是最负盛名的灵药之一。在灵药系鼎盛的时候最多的辅药达到了二百三十六种,那时候的天灵还魂散据说还能起死回生,只是到了现在这个灵药匮乏的时代,一些灵药都已经绝迹,所以辅药也相对地减少到了四十六道,然而即便是如此,这道灵药依旧具有着极其恐怖的治愈能力。 寒续的腰忍不住直立了起来,惊愕地望着彭丹,不过惊愕很快又消失了下去,变成了平静。 “天灵还魂散的掌控着需要拥有极强的灵气,否则此物遇到空气其药力便会迅速挥发,所以一般的灵药师也没办法掌控这道灵药,考生里也只有浪花彭丹才有这个能耐,你的确是彭丹,果然名不虚传。” 除了元气以外,每个派系都还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譬如玄卡师会有精神力——也就是玄卡精神力;械师会有械派天赋,拼装、适应度之内的专项技能;巫师的元气之中会有巫气;灵药师的元气之中会有灵气……独特的天赋和能力的大小,往往就决定这在对应派系上的天赋大小。 能够以这样的修为掌控天灵还魂散,需要的便纯粹只元气中的灵气的纯度,彭丹在的灵气纯度毫无疑问是极其顶尖的存在,也难怪她能和全属性天赋制卡师的白琉衣齐名。 “你想要什么?”她开门见山,寒续也直接开门见山。 彭丹真诚地微笑,脸上的装扮看起来更加的妖艳,这样画风上的冲击感,很容易让人心生荡漾,“和聪明人说话的确要省力气得多。我可以治好你的腿,而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对抗王古龙。” 闻言王眸眸忍不住愣了愣。这浪花是破落贵族出身,父亲当年效忠的是王黄一脉,因为一些繁琐旧事加上王族内部的争斗成为了牺牲品,贬为了低等民。虎落平阳是会被犬欺负的,他们一家没有少受委屈,彭丹当然有与王族斗争到底的理由,从集会上也看得出来她对王族的态度。只是……王眸眸很不理解,为什么她会选择自己们?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彭丹转头对着王眸眸说道,“我就是想让王族吃瘪,我就是不想在他们的权威下面低头,作为平常人是没有这个资本的,不过虚门内部人人平等,我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至于为什么要选你们,是因为我今天看到了你们的发挥,知道你们有实力。”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们中有她。”彭丹视线像是手指一样上抬,看向了一袭白色作战装,一言不发的白琉衣。 白琉衣就像是一支队伍里面分量最为沉重的那颗宝玉,只要有她在,这个队伍就有着绝对的足够让人忌惮的力量。 寒续沉默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手臂。 彭丹好奇地望着这个模样清秀的男人,没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这样的强大的诱惑下面,还有不心动的人。她的心里面缓缓地流淌过了一片令人知晓后毛骨悚然的阴沉。 “我一直蛰伏在王古龙的队伍周围,这些天一直在观察有没有人能够让我加入,不过和他们打过照面的队伍全都牺牲了。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你的确算是一匹黑马,你值得我的帮助。”彭丹又一次说道。 听她的话,很明显她不是现在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所以才可以前来,而是她亲眼目睹了k城之中爆发出来的战斗,确定他们的实力之后,才来到的这里。 潜伏在强者如云的四百人大队周围,默默观察,这个女孩果然有很疯狂。 不过这样的恭维以及干扰并不会让寒续心中那根权衡的天枰发生什么倾斜,他把所有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拿来做着权衡,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我的腿不治,也未必不能入虚门,但是和你一起对抗四百人的王古龙大军,却是没可能再进入虚门。”足足一分钟之后,寒续才停下了沉思,抬起头看着她这双轩窗一样的眼睛,说道。 “你的目标只是进入虚门?”彭丹不屑地笑了起来,“你的实力可以拿到比单纯地进入虚门更好的成绩,你也可以带着你的队员们拿到更好的成绩。你知不知道最终成绩的前一百名享受的是什么待遇,你又知不知道前十名在学校里面会享受什么待遇,你知不知道前三甲是享受什么待遇,第一又是什么待遇?” 寒续愣了愣,这些他还真的不知道。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一样,一直保持着沉默,有些忐忑地望着他们对话的马莹这时候开口说道:“前一千名左右是特训班;前一百是特定的精英班级,享受学校里截然不同的师资待遇;前十可以提前挑选教授辅导;前三甲在学校里面几乎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按照校方的规定行课,而是可以申请自行学习,校方也会安排虚门里最好的老师教授团队前来单独教授;至于第一……则是以上所有资源总和的翻倍,并且,还有一些神秘的奖励。 虚门是一所学校,一所培养全联邦最天才最精英武者的学校,对于最强者的待遇,超乎人的想象。” 寒续脑中像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样,转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严峻地的马莹,然后又转回头看着彭丹。 马莹说得十分省略,因为关于奖励,始终是学校内部的事情,而且每年也会有一定的起伏,不过只是凭借这只言片语,寒续也能大概了解到这奖励的分量。虚门的学子享受着全联邦最好的待遇,最好的教育,而在这最好的学校里享受加倍的资源,这奖励已经不是用分量重了,而是分量太重。 “王古龙没有无限制地扩张他的队伍,是因为他知道队伍一味的扩张没有意义,他也需要队伍保持一定的水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把人数维持在某个数字以内,会让这些考生们觉得他们为他效忠能够有更大的概率拿到优等成绩。如果我们不去阻止他们,那么他们这批人就会将前面的名次占光。”彭丹说道,“王古龙不是傻子,你也应该不是。” 直接评价一位小王爷是不是傻子,的确太大逆不道了,这让马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深层与古怪起来。 寒续还是没有直接同意,而是依然平静地问道:“你给我的条件依然很诱人,我没有理由拒绝。” 彭丹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腿都废掉,基本上在这场考试里没办法再进行什么强大发挥的考生来说,的确没有拒绝她的资本。 寒续说道:“但是我还是要说不。” 彭丹面色微青,红妆底下,煞是逼人。 第261章 出卖? “事出反常必有妖。”寒续直言不讳,“你不喜欢小王爷这些王亲贵族应该是事实,但是你要对付他们除了所谓的名次还有心中的恨意,但是我们未必有这样的恨意,而你肯定也应该清楚,我们未必愿意为了名次而和小王爷结仇。” “作为三花之一,你很强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但组队这样的事情除了本身的强大以外,还需要我们之间保持一定的信任,或许你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是单纯地想要和我们一起去对抗王古龙,可是我们没办法不去怀疑你有,因为你的行为很容易给人不安全的感觉。而这样的怀疑就会让我们之间存在一定的猜疑,没办法全身心地投入战斗,甚至就算是正常的生活,都会因为猜疑而活得很累。” 寒续目光如火地看着身前着就在火光照耀之中的女孩,接着说道:“而最让我担心的一点就在这里。 我们队伍里有仙花白琉衣在,四个人加起来的实力上是不弱于你的,而我们都对你保持着忌惮,猜测着你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在,你为什么又可以做到对我们信任,跑来给我许下这样的承诺,而不担心我接受了你的馈赠之后反咬你一口?这样的担心绝对应该有才对,毕竟这场考试就是这么的弱肉强食,需要步步小心,所以你要么就是像马莹这样的太单纯没考虑这么多,要么就是心里面打着什么算盘,肆无忌惮。” 一连串的话语让场间的温度都下降了数分。卷起雨水湿意的寒风吹过,让场间这支刚刚经历过战斗与逃亡的队伍像是雨中的桃花,显得十分脆弱;场间的空气之中,更是因为他这番话而忽然有了一道风吹不散的火药味,随时有可能被场间的火堆所引爆。 四人此刻都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若是事情稍有不对,他们便会爆发出别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彭丹的脸色十分阴沉,这抹阴沉被火光极好地掩盖了下去,而跳动的浓郁火光让她两腮愈发地沁出诱人的透红。 她一言不发,足足十多秒钟之后才轻笑了出声,抚着嘴巴看着吉普车中的寒续,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有我的算盘在,但是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我需要的只是能帮我一起战胜王古龙的对手,而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我当然愿意做出许多冒险的事情,要想吃螃蟹就得承受被夹的危险,我没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队伍里有仙花,有一个完成了绝不可能的突围的黑马,同时仙花居然也以你马首是瞻,这样的队伍,值得我来冒险。” 两方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寒续仔细地看着她好看的脸,久久没有说话。 奉承话对他来说依然是没有用的,让他沉默下来思考的还是这件事情本身。 腿被治愈当然是一件好事,废了一条腿他相当于少了许多的战斗力,但是和这样一个与他们之间并没有组队关系危险女孩呆在一起,无疑也有很大可能是在饮鸩止渴。 不过对方既然主要目的是对付王古龙,而现在自己们的处境也的确艰难,两人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的确可以尝试着和她联手。难道真的是之前被文君杨月下毒,吃过亏,现在是不是真的小心谨慎过了头,连一些两赢的策略都不敢走了? 寒续在思考,王眸眸和白琉衣他们便始终一言不发,而是已经全部站到了他的周围,保护他的安全。经过了前几次的风波之后,寒续已经展现出来了他的强大的战斗力和判断力。即便他们四人真的是才认识不久,也已经可以确定寒续的领袖地位,若是没有他,他们也没办法走到今天来。 所以这样的决定,三人虽然心里都各自又想法,但是也没有说出口干扰寒续的判断,默认是让寒续来做决定。 “你还没想好?”彭丹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我身上没有什么足够无声无息杀死你们的毒药,要是有的话,我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和你们谈判,而是直接威胁你们或者杀死你们了,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愚蠢的多余。” 她的话音落下,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好似蚊子鸣叫一样细微的声音,而随着声音的逼近,能够渐渐听到声音之中带有着特定的现代工业才有的特定的机械摩擦声,巨大的轰鸣带动地面的震颤,让这林间石堆中的细小的沙石,更是在不断地轻微跳动。 异动出现的一刹那,场间五人的身体都忍不住纷纷一震,豁然抬头看向远方,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以及夜晚时薄薄的雾气,便清楚地看到一道道汽车的明光灯宛如地面爬行的发光怪兽,在朝他们汇聚而来。 并且,来自四面八方! “是车队!”马莹惊呼出声。 数十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呈现围杀之势,而能够拥有这样的车队并且完成这样部署的,这玄卡世界里面自然也只有王古龙! 他们怎么会毫无征兆地知道我们在这里?!即便是卦师与巫师有此类的本领,也绝无可能毫无征兆地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准确地定位他们的位置! 寒续怒不可遏地转头看着彭丹,彭丹同时也转头满脸怒火地盯着他们,勃然大怒地吼道:“你们是王古龙的人?!你们为了杀我联手上演了这样一出戏!” 这身怒吼把四人嘴中准备喊出口的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略微错愕之后白琉衣脸上的怒容稍微要减轻了一些,身前悬浮着准备出手的玄卡,也微微地下落,回到了她的手心。她看了一眼寒续,然后看着与她之间在保送生阶段便听闻过名号的彭丹,冷声道:“我们不是王古龙的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四面八方都是人,至少有四五十位,再在这里啰嗦我们全都要死!”一直没有讲话的王眸眸一开口便是以暴跳如雷的姿态,直接闪身冲到了驾驶座。 马莹也当机立断,和白琉衣一起从他们还没来得及扎堆搬上车的芭蕉堆里只一手拎了一袋芭蕉,便冲到了车里面。 这些天高度直面危机,让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越发地融合,汽车顿时发动,而火光照耀中的彭丹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静默地看着他们,微微地蹙着眉头。 她的视线扫过车中的三人,最终落到了寒续的身上,寒续同样在平静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视线都十分锐利,宛如两把钢刀碰在了一起。察觉到了这个细节,王眸眸并没有第一时间便驾车冲下山坡,而是发动汽车,等待着寒续做出最后的判断。 “你对这带熟吗?”寒续看着彭丹问道。 地图上面的信息,只是大概的地形与坐标,关于一些溪流、植物林以及地形却并没有标署出来。 彭丹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我们可以暂时地联手。”寒续道。 坐在寒续身边的白琉衣不知什么原因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不过因为光线黯淡的缘故寒续并没有捕捉到她这样一个细节,而她对于这个决策也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只是无形之中将自己的警惕再提升了许多。 彭丹坐在了白琉衣的旁边,道:“从北边突围,那边有一片迷宫一样的山林,汽车可以行驶,我们可以在哪里摆脱他们。” 王眸眸点头,然后将油门一脚踩到底,这连续十多天都处于高度磨损状态的轮胎原地卷起四股泥浪,然后带着汽车呼地冲下了山! 数十道灯光,已然汇聚而来。 第262章 一路向北 四五十辆汽车,每一辆汽车上面加上司机一共都是两个人,看来在王古龙他们的编制里面,都是两人一辆车的安排,这样的安排能够尽可能地将让他们所有的汽车都被投入使用,增加容错率,也能营造压迫感。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们四百人的队伍无论到哪里都是摧枯拉朽的洗劫,可以掠夺到这么多数量的汽车投入使用。 王眸眸没有走公路,而是从一条提前选好的近道,不顾一切操控汽车从从山腰一路横冲下来。 汽车几次险些都将车撞入了密林或者堕入山崖,只要稍有失误他们就会车毁人亡,这样的驾驶让彭丹都感到窒息,而转头看去,王眸眸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原本应该十多分钟才可以完成的下山,几乎只要了几分钟的时间,寒续他们的这辆汽车便轰隆一声越过最后一道一米高的土坡,砸到了广袤的土地上。 随着几十辆汽车的逼近,原本之前看来还比较稀疏的灯光此刻便密集得让人窒息。 “往北边走!”寒续冷声道。 “好!”王眸眸驾驶的汽车就像是刹车已经坏掉了一样,毫不减速地刮起一大股黑夜中茫茫似浪的泥尘,在略微摇摆了几下之后宛如一头疯牛一样往北边径直冲去。 “拦住他们!”李君的汽车是在最前方,坐在他旁边的还是那位女械师谷心,此刻她手中端着的便是那支威力恐怖的火箭炮。 李君一声大吼之后,所有队伍的汽车都将速度提升到了极点,发动机的轰鸣变得极度地粗糙刺耳。雨后略微凉风的夏夜之中,一场数量磅礴的汽车交锋战便在这荒野之中杀开!惊鸟在他们的汽车轰鸣声中哗啦啦往天空纵翅! “你想赢王古龙,其实未必没有办法。”队伍包围的焦点中,寒续深吸了口气,说道。 他们一共有四把枪支,其中两把是战械,两把则死普通的枪支。普通枪支的使用会比较没有难度,所以他把其中一只递给了坐在副驾驶的没有枪械使用经验的马莹,然后把另一把给了坐在右边车窗的彭丹。 彭丹转接过枪支,接着车内的灯光看了一样枪支,然后视线掠过白琉衣,看着寒续。 寒续盯着车外纵横的车辆道:“这场考试有很多的变数,这些变数有一部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所以我有底气拒绝你就是因为,我相信王古龙的队伍不会是绝对的无敌。” 彭丹诧异地看着他,眼睛里面不禁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人只有自信到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有问题的时候,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拒绝自己提出的这么高价的要求。胆敢以一人的判断来揣摩学校的设计,再衡量王古龙四百人大军的轻重,整场考试里面,恐怖也只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清秀考生了。 彭丹心里不禁更多了几分底气,因为面对这场围捕他们的淡定,也因为寒续这让人无法不佩服的自信。 “他们还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们和现实世界里的队伍不同,他们不是真正意义地效忠王古龙,而是一种利益上的共存的妥协,没有信仰没有忠诚,有的只是畏惧和权衡。”寒续冷锋转向了北面朝他们飞驰而来,已经只有百米相隔的十多辆汽车,将自己的枪口伸出了车窗,“每个考生只有一条命,每一个考生,他都怕死。” 寒续将枪口对准了最前方的那一辆汽车的驾驶员,并没有开枪,然而那乌油油的枪管却反射着他们投来的车光,平静没有发射的枪口上光彩流动,宛如已经飞出了夺命的子弹。 今天白天寒续便已经表现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力量和不要命的勇气,此时此刻随着这根枪管的出现,这位考生心理那股淡淡的恐惧便顿时浓郁得同天空的夜色一样。 他仿佛在一瞬之间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被子弹所射出的场面,面色大变,急忙加速并且朝着右侧调转车头! 轰—— 惊慌转向的车头撞到了右侧的另一辆吉普汽车上,因为速度极快而并不十分稳定的这辆吉普车也随之一乱,两辆吉普同时打滑着冲向了右侧的石坡。 两辆汽车磕在了上面连环铺设的石头上,被颠了起来,然后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便几乎同时侧翻,以异常恐怖的姿态轰隆隆地跳跃翻滚! 轰轰—— 两辆汽车随之爆发出两道明亮到场间瞬间花白的爆炸。 紧接着枪声真正地响了起来! 寒续枪口回拉,一枪将位后方驾驶汽车的考生打爆了头!那辆汽车发疯了一样失控,连撞了两辆吉普,所有的汽车都开始乱了阵脚,这原本气势汹汹乘风破浪的战队一瞬间便又变成了狼藉残军。 马莹操控着枪支,眼皮忍不住地跳动,然而还是咬紧了银牙将一颗颗子弹朝着车窗外面宣泄,这样的高速行驶中不容易命中同样高速行驶的对象,所以只看到一颗颗璀璨的星火在汽车的金属车壳上面爆闪。 “不要乱!”一位考生嘶声大喝,然后同样将子弹朝他们轰击而去。 “低头!”寒续一声厉喝,车中所有人同时埋下脑袋,一颗颗子弹打碎了玻璃然后又从另一头飞过,密集的弹道在车内交织,宛如织成的一张网。 “眸眸,冲过去!” “你们坐好了!”王眸眸操控者方向盘冲往左边,甩开右侧轰击来子弹的那一辆汽车,然后他玩出一个漂亮的飘移,只见这一辆本应该亡命在此的吉普汽车从冲锋而来的车队侧面划过! 侧面面向车队,就便于了枪械的发挥,无数的子弹便从他们的枪口之中吐出,哗啦啦的弹雨在最侧面这辆汽车上面爆闪。 然后,汽车便从越过这支车队,甩动着车尾冲向了北方。 “呜呼!老子帅不帅!”王眸眸一声大喊,在座位上来回跳动。 “帅!”马莹仰起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专心驾驶!”寒续提醒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只见一头头睁着明亮双目的铁皮怪兽,再继续朝他们撕咬而来。 “你的腿没事吧?”条件有限,寒续的完全断掉的左腿连石膏都没办法打,他们只用了几根木棒帮他将腿支住,因为车内狭窄的缘故更是像正常人那样曲在车内,白琉衣能看到他脸上冒出的冷汗。 “我没事。” “接着往北边开,然后我会提示具体的驾驶路线。”彭丹好奇地看了一眼在她的判断中应该十分冷漠的白琉衣,然后对着王眸眸说道。 王眸眸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点了点头,道:“好,但愿你的判断没有错。” 第263章 走兽 原本的包围变成了单方面的追逐,原本的必杀之局居然被这样的方式给轻松化解,而现在维持的追逐之中,冲在最前面的队伍也在暗暗减速,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后方,李君的汽车在没有任何加速的情况下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冷风从车窗的缝隙打到李君手臂上的铜环上,风再从铜环之间的缝隙飞过,宛如道道深涧一样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看着这看似磅礴的考生部队,李君的脸上却不禁出现了几抹自嘲之情。 他在这支大部队中不算是什么核心人物,甚至都算不上人物,在整个王古龙的大队当中没什么说话权,所以他即便是想破口呵斥,他也没这个资格。 “乌合之众。”坐在他一侧的谷音却忍不住道出了他的心声。 “要是胆子大一些,稍微有勇气一些,怎么可能还没有正面遭遇便被吓得自乱了阵脚?就连追击都不敢冲在最前面,那只是人多还有个什么用?!”谷音低声怒斥着。 之前他们这支大部队遇到的敌人,都是被他们数百人摧枯拉朽地直接毁灭,他们没有受到过任何的挫折,更不可能遭受到什么威胁,他的队伍也就这样顺风顺水地不断壮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他们所有人的判断里,考试最后他们也应该是以这样的姿态拿到第一名。 然而直到今天他们碰到了现在这个队伍。 这支四人队伍里的那个少年偶然闯入了他们的搜索圈,然后悄无声息地杀死了一位他们的队员并且成功逃离之后,考生们才开始感到了威胁,才开始在战斗时候互相退却让别上上场;谷心也才开始发现他们所谓的庞然大军其实也就是一群只考虑个人利益的乌合之众。 现实世界中那样效忠与否这件事不只是一个人的品性问题,还会决定其整个的人生,而王族的淫威也不容许有人在队伍中做类似滥竽充数的事情,可是现在只是却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队伍的建立校方的设定上,只有四个人,所以这数百人的带队是他们凌然在了校方规定的情况下在进行,可最终的实际成绩还是他们单独队伍的成绩。没有了成绩上的直接捆绑,但凭王古龙的身份好美丽不可能让这群天之骄子全部都在这场考试中对他死心塌地,为他出生入死,毕竟他们效忠与小王爷而小王爷也没给他们什么实质性的酬劳,只是屈服于淫威以及在利益上的妥协。 面对危险,自然还是保全自己最重要。 虽然可以理解这些考生们的心态,但是谷心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她冷哼一声之后将火箭炮的炮筒在手心中微微旋转了一下,炮筒口部的螺旋与炮管之间结合得更加紧密,听到一声轻微的金属提示声后,她再将其探出了车窗,将这支白天时候险些要了寒续命的“子散火箭炮”瞄准了前方这辆吉普车。 然而她还没有发射,驾驶着汽车的铜环考生李君,一只手则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 “你说得没错,人多用处可能没那么多大。”李君眯着眼睛顶着让双目发涩的疾风,看着前方。 谷音愣愣地看着李君。 “他们都保留自己的实力,贪生怕死,我们也没必要全身心去投入什么。校方虽然的确根据了考生个人的情况在资源上进行了某个范围内的特定安排,但是也还是存在概率的运算之中,你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东西,也没必要这样去消耗,留着保命用吧。” 这子散火箭炮毫无疑问是她最强大的力量,是谷心和她原本的队友在一个空投补给之中获得的,相比之下她就没有寒续他们那么好运,当时为了抢夺这个空投补给她的三个队友全都牺牲了。炮弹总共只有两颗,白天消耗掉了一颗之后,便只剩下手中这最后的一颗了。 谷心不解地说道:“他杀了你仅剩的队友,你不想杀了他?” “当然想,我的朋友可能因为他失去了进入虚门的机会,我自然是要报仇的,但是我相信,你就这样直接地轰出这一炮,一定会被这人躲开。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把最后一颗炮弹压上去。”李君接着说道。 白天时候他们也以为对手会必死,然而他偏偏以各种离奇的方法活了下来,此时此刻这样有准备的一炮就算毫不偏差地射出,李君也相信他还有办法化解。 果不其然,坐在后排的寒续手里,握着他们前几天在空投里面拿到的那一面他们交不上名字的战械盾牌,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时刻提防着对手炮弹的攻击,白琉衣的那张音属性玄卡,也在掌心中发亮。 而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另一辆不属于吉普汽车,从远处径直飚射向北面,冲往了寒续他们所正在冲去的山林之中。 寒续的目光微微一凝。 马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寒续。 …… 这辆横刀一样杀出的汽车中。 驾驶汽车的是一位穿着红色皮衣的女考生,女考生长得有些粗犷,粗犷得不像是女生:她骨架很大,以至于看起来有些魁梧,皮肤也非常粗糙,也像是夜色一样泛黑。 而她的旁边——也就是副驾驶上,是一位正在给重神狙填塞黑色子弹的小辫男子。 小辫男和她一样骨架很大,脸型有些方,加上身上的华贵单独制式的黑色蝙蝠作战服,更让他看起来凶神恶煞。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四剑之一的械剑——毛国景。 王古族附属子弟,跟随王古龙一同参与考试的三位考生之一,王古龙所率大队中的三大统领。 王古龙的三位亲信里面,毛国景和郭子锐都是械师,然而毛国景却比郭子锐要强出了一个等级。他是中等三品的械师,并且是一位早已扬名,在这次的虚门考试中早被公认的最强枪械师的械师。 望着安排中的他出现,谷音也完全打消了浪费一颗子散火箭炮的打算,缩回了汽车之中。 而目睹了这位角色的出现,知道他们不必杀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这数十辆追击的汽车也开始将速度重新回提,策马奔腾般卷起杀浪。 …… “在这样的追击战中,械师的能耐是要高于武师的,应该是毛国景。”彭丹冷声说道。 “毛国景?械剑毛国景?”马莹转回头,望着彭丹。 “嗯,他和一般的械师不一样,大部分械师都不太喜欢枪械这样单板的兵器,但是他却最喜欢。听说他的狙击枪使得最好,而他们一路掠夺搜刮,他也成功地找到了一把重神狙。”彭丹接着说道。 “狙击枪?”王眸眸眼睛里面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目光。 彭丹冷冷地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抚摸在了破裂地车窗窗棱上,画着妖艳妆容的脸上却是冷到了冰点的讥讽,道:“王古龙不知道仙花和你一个队,只因为你杀了他的人然后又是第一个脱逃的案例,便直接让这么多人出马,甚至连毛国景都派了出来,看来他是真的单纯地想针对你,也看来,他比我想象中肚量还要小。” 白琉衣瞥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彭丹,没有回话,而是接着冷冷地看着窗外画作一道白色光线飞驰的汽车。 “那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需要避开他么?”马莹坦然问道。 “避不开。”寒续面色凝重地说道,“这边的地势除了北边有一大片山林地作为障碍物可以让我们销声匿迹以外,其余的地方都很开阔,没法摆脱他们,我们的油也不多,很快就会被他们所围住,所以只有接着向北。” “跟他正面冲撞?”王眸眸问道。 “正面冲撞这个方式倒还好,我们存在摆脱他的可能,我怕的不是正面冲撞,而是他有别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局势忽然间比刚才的包围还要严峻,寒续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断腿,然后再看着彭丹。 感受到寒续的目光,以及那丝与他刚才拒绝自己时候完全不同的火热,彭丹的长长的睫毛微微地眨动,目光转到了寒续的腿上。 “用你的灵药治我的腿,大概需要多久?” 彭丹道:“至少也需要两三天。” 寒续只好打消了临时治愈好自己的腿,再想办法出去和这位活在考生们嘴中的“械剑”殊死一搏的打算。 现在的情形,很麻烦。 …… 将最后一颗子弹填入通体漆黑,枪械表面有黑色骷髅头纹路的枪身里,毛国景扭了扭脖子,看着远处宛如一道线条朝北面这片山林冲来的汽车,冷哼了一声。 “追堵他们?”女械师冷声问道。 “不好堵。”毛国景摇摇头,“这群考生们追不上,一辆汽车就像将他们堵死不现实,所以不能单纯地只靠这一种办法。” 抬首看向了最左边那地势最高的一座山,他的小辫垂在脑后像是连接了这座山山麓与山巅的钢索,也像是从山巅变成黑线射到地面的子弹。视线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挑选了出了一道路线后道:“爬上这座山。” “好。” 在接近山麓的时候,女械师手握向了汽车上本不应该有的几根操作杆,而后这辆汽车的两侧忽然有银白色的机械管道露了出来,只见这械口之中再探出了四只同样银白色的金属巨臂! 所谓巨臂,其实更像是走兽的脚一样,有着灵活的关节与沉厚的脚掌,配合上轮胎的旋转,迎接上了地面。 轮胎的旋转忽然暂停,而汽车也被这四只金属巨足给撑高了足足一米,巨足脚底有着深深地金属倒钩,提供着强大的抓地力,也是品阶着这些倒钩,在女械师的操控之下,这四只金属巨足便像是走兽的四足一样,舞动着带着汽车开始狂奔,然后如同一只上天入地的羚羊一般,在岩石壁上如履平地地跳跃着,冲向了这座山的顶端! “什么?!”马莹终于忍不住惊呼了出声。 这样的惊呼声甚至都出现在了后方追击队伍中,一部分人的口中。他们在这支队伍之中这么多天,却都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幕! 校方提供的汽车都一样,不存在有特例的可能,至少他们没有发现过这样的情况存在,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是他们自己完成的械派设计,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改装! 李君深吸口气,“械剑,名不虚传。” 谷心更是深深地蹙紧了眉头,同为械师,她更能够感受到压迫,对于这位在成功获得了械剑称号的年轻人,其械剑的称号心悦诚服,因为这样的设计她只问自己做到,而这么短时间内的这样的改装,她也只问自己做不到。 望着在山壁上纵横而上的剪影,寒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感到了真诚的钦佩。王眸眸感到了吃惊之余,也感受到了浓郁的战意,马莹能够注意到,他的身体都在隐隐的颤抖。 “你没事吧?”马莹以为他是因为目睹了这样的画面感到紧张或者恐惧。 “我没事。” 王眸眸轻轻地笑了笑,抬头看着这只“汽车兽”,脸上是强烈到了眉梢都不断跳动的战意,他虎了虎自己的后背,全身心投入在了驾驶之中,只是心里暗暗地想:“比战械,你王爷爷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过对手了。虚门,可真是个好地方。” …… 几分钟的时间这辆“汽车兽”便跃到了山顶,毛国景从车上面一跃而下,单手握着重神狙,站到了崖畔。而后这辆变成了走兽一样的汽车再以同样的方式却更快的速度飞奔下山!沉重的身躯略显笨拙地在山壁上飞奔,传递出真正意义上的猛虎下山的威势! 在落到地面之后四只金属巨足回缩,四颗轮胎再度飞速旋转,然后便在山脊上飞驰,于这白山黑水之地,遥遥地朝着寒续他们飞驰而去。 夜色下,山巅上有狙击手,下方有一头真正意义上可以用猛兽形容的汽车,他们的前路无形之中变成了蜀道一样艰难。 只是几十秒的时间之后,两方便完全出现在了对方的视野,而后这辆脚生巨足的汽车便冲过一面土坡纵飞而过,越过几十米的距离,扑到了他们的面前! 第264章 明知山有虎 “小心!”看着这头汽车猛兽飞跃下来,落往他们的身前,要是他们不减速,那么这巨兽便会狠狠地踩到他们的头顶上面,他们的汽车毫无疑问便会被践踏得塌陷,车毁人亡! 马莹哪怕再努力维持平静,联想到下一瞬间的画面,也忍不住惊恐地大喊了出声。 此时此刻普通人或者武者会选择停车,来躲避这猛虎下山的一击,王眸眸却并没有停车,他的脸上甚至都没有半点的慌乱,而是沉沉的凝重,浑身绷紧得有如一钢铁锻造的塑像,弓着虎背,全神贯注在了驾驶之中。 他知道不能停车,停车他们的确能躲开这汽车兽的这一飞扑,但是却必须在后面直面这位女械师的力量,重新加速的这段时间里,后面才刚刚甩开了一点的队伍又会重新追上来,所以停车便是饮鸩止渴,必死无疑! 往前冲,还有一线生机! …… 月光像是轻柔的帷幔一样在空中飘荡,柔软散花的月光尾巴落在他们每一个人冷峻的脸上。 而场间急速飞驰的汽车却将重重帷幔尽数撕碎。 在与这头还在半空中的巨兽水平距离只有五六米的时候,王眸眸才忽然猛打方向盘,毫无征兆地操控着他们这辆汽车冲上了左的一面五六米高的土坡! 轰—— 汽车猛兽轰然落下,其车身边框几乎与王眸眸所驾驶的这辆汽车擦边而过,然而却并没能阻碍到他们这辆汽车的前行。 一圈泥浪贴着“汽车巨兽”的周边冲飞而起,像是一圈厚厚的保护层。女械师的脸色刹那沉重了起来,转头看着月光之中汽车皮壳反射着金龟子光芒一样的吉普汽车掠上她身侧的这块土坡。 呼—— 沉重的车身掠过土坡,刮起凛冽的冷风吹在车中众人惊魂未定的心脏上。像是过山车一样完全不给喘息的时间,在飞过顶端之后,寒续他们明显感觉到了一道失重感接踵而来,身躯和坐垫之间有了几毫米的分离,车中后备箱的食物也都飞了起来,零零散散的矿泉水叮叮咚咚倒了一地。 然后,汽车又轰地落到了另一边的地面上,几人都被震得反弹了起来,在车内零零摇晃,白琉衣的一下子撞到了寒续的肩膀上,身子往旁边倾过,寒续的手臂隐约碰到了什么柔软而温暖的地带。 “对……对不起。” 汽车急剧向着背面继续行驶,轮胎与沙石之间的摩擦声加上引擎轰鸣的一片刺耳嘈杂声中,寒续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弱蚊鸣的白琉衣发出了一声略微尴尬的道歉声。 他只能道:“没事。” “嗯。” 平静只维持了瞬息的时间,后面他们刚刚越过的这面洒满了水一样的月光的土坡上,那头外形简陋的汽车巨兽的身影轰隆一声又落到了破顶,溅飞的尘土掩盖了土坡上满地的月光。女械师怒目望着在山麓间飞驰的他们,低声怒咆了一声,就像是真正的野兽在咆哮一样,手完美地操控着仪表盘与金属杆,汽车巨兽接着如履平地越过土坡,朝他们穷追而来! 大自然的进化法则便是以优代劣,动物没有进化出轮子作为行走工具就是因为腿拥有着更强大的适应性,在这复杂的地形,腿比起轮子的优势便发挥地淋漓尽致,一跑一追,地面轰轰颤动,而两方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地缩小。 …… 最高峰的顶上,漆黑的山体剪影将整座天空的夜色仿佛都全部融入了毛国景身上的蝙蝠衣中,他的作战服和寒续一样是黑色,而他手中的重神狙同样也是黑色,黑得反射着让人目光焕然一空的光泽。 黑色,代表死亡。 他一向便是自命带来死亡的人。 毛国景掸了掸作战衣,拍走上面玷污其黑色的灰尘和草叶,默默地靠在了顶崖边缘视野最开阔地的一块斜板上,架上枪的支架,像是精英部队里的狙击手一样,嘴里放松式的嚼着口香糖,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下方那两辆卷起长长尘浪的汽车中的前一辆。 对象移动过程中是最难被集中的,不过毛国景却有这个把握,只要给他稍许的时间,这样的距离,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一枪击中。 汽车接着往前冲锋,一座小山峰恰好出现,遮挡在了他与汽车之间,他们相互丢失了彼此的位置。而女械师操控的汽车兽还在后方追逐,有她的驱赶,代表着对方一定还会再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毛国景并不慌乱,也没有调换位置,只缓缓挪动枪口,对准了山体的另一侧旁的黑暗山麓——他们将会出现的位置。 …… “我们被瞄准了。” 械派的守术,是一种非常高明运算量也非常巨大的一项技术,就像是卡派的卡向神移一样是一般的武者所无法掌握只能仰望的技能。王眸眸并不擅长守术,但是依靠械师的本能,在提前确定了对方位置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对方战械已然完成部署之后的威胁。 寒续后背不禁发紧,眯着眼睛翘首看向了那座此刻并不在视野之中的峭壁的顶峰。 “托这山的福,现在我们处于他的视野盲区,但是很快我们又会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以现在的速度,保守估计,我们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 重神狙的威力,王眸眸是最为清楚的,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样一把狙击战械。 之前在万渝城,王眸眸的重神狙便险些要了天火教主的命,如果不是任厉拼死阻拦了自己的子弹,寒续后面根本用不着出场,他们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来到虚门大学,他们之前的那些东西当然也就不能带过来,所以这些战械王眸眸都将其藏了起来。 不过就算不了解重神狙,彭丹他们也都很清楚,被这样一位强大并且还最擅长枪械类战械的械师瞄准,他们已经命悬一线。 而等到他们行驶出这面山峰的阴影,重新出现在毛国景视野中时,他的子弹便会如期而至,并且以这位械剑的本事,一定不会空。而且他们也都能够确定,他第一枪的子弹,一定是攻击司机,只要司机死了,他们所有人就会变成没有了脚的蚂蚁,任他踩捏。 “我们怎么避开他的狙击子弹?”马莹回头看了一眼狂奔向前,距离他们已经只有几十米远的猛兽汽车,然后看着总是出谋划策的寒续,忍不住蹙紧眉头,问道。 寒续脑海里也茫然无措,他的腿没法动,没办法去以身试险化解危机,而要对抗械师,最好的对抗手段也还是械师本身,现在这种情况,只能仰仗王眸眸了。 寒续手掌宽慰式地落在了王眸眸肥厚的肩膀上面,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衣衫上面都被汗水所湿透。 “唯一的办法,就是眸眸能驾车躲开。” 希望在王眸眸肩膀上,最大的危险,也在王眸眸的肩膀上,马莹心疼地捂了捂嘴巴,而她所掌握的力量里,并没有能够改变现有局面的手段。 他们与这所山峰的位置越来越偏移,很快,他们就会重新出现在毛国景的视野之中。 王眸眸的眉头,也死死地皱了下来。 而后方这辆汽车野兽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缩短到了只有二十米,这样距离,女械师的判断之中已经处于了可以完全进攻的距离,所以她果断地将这台汽车兽的能量提到最满,只听到内部的机械中有沉重的机械蓄能声,而后这台汽车猛兽的四足在一次跨越之后深深地屈了下去,再机械液压管强烈推动声中,猛飞而出! “我来对付她。” 不等几人说话,白琉衣推开天窗,美得让天地失色的身影半截探出了车身,狂风吹动她一头黑色的瀑发,天仙一样动人心魄的容颜上,却是北极一样的冰寒。 那张二星音属性玄卡,在她手中闪烁。 而这头军绿色的汽车猛兽,已然如同扑上羚羊的狮子,从他们的头上砸来! 白琉衣风中颤抖的睫毛缓缓垂下,在凛风之中如同两驾钢琴一样不停地颤抖,她的手掌对着前方猛然推出,手中这张玄卡上面散发的光芒便也陡然到了极致。 前方的空前之中有一支笔在无形地绘画,根根纯净到天地黯然的光线浮现出来,一张光华线条组成的玄卡悬浮在空中,世界上最玄妙的力量此时此刻同样爆发出了它让人心颤的美。 白琉衣的双目微微睁开,指尖往前剑一样探出了一分,而后便看到这道光界开始如同水波一样地震荡起来,而恐怖的音波,便像是真正的波浪般从中震荡而出! 山谷之中的所有声音仿佛都被这音波所震散,天上地下唯留此声! 这张玄卡名叫“音波”,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以音波震荡最为进攻手段的最直接的音属性玄卡,不过白琉衣此前却并没有接触过这张玄卡,庆幸的是这张二星玄卡作战方式直接简单,在卡纹上面并不标新立异,有许多其余音属性玄卡的相似之处,所以白琉衣只在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将这张玄卡所完全掌握。 而哪怕再有玄卡可鉴,只在几天的时间便完全掌握一张二星玄卡,还是一个恐怖到足以让人战栗的成绩,这样的成绩传出去,恐怖任何质疑仙花控卡能力的人都不敢再有质疑。三花之一,始终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音波震荡如龙,撞击在了汽车巨兽的车身之上,女械师的身体都在这音波之中颤然后扬,而她身体绷紧,死死勾住了坐垫,让自己的身形重新绷直! 空气往后猛浪一样倒退,充斥了眨眼之间变成了甬道一样的山谷,四面八方的景物被裹挟着往后倒仰,而原本的猛虎下山便顿时变成了激流之舸,在空中僵持住,足足有了数秒的悬浮。 女械师脸色沉重如铁,然而也只能在最后因为脱力而冷哼一声,“汽车兽”便往后倒飞了出去。 她的战械操控依然十分顶尖,被气浪拍飞的汽车在空中失去重心毫无规律地后翻,足足五六十米远之后,才轰地落地,而在他的操控之下,汽车并没有摔翻,而是四足平稳地落地,屈膝降低重心地后滑。 “厉害!”在这样的追逐战中没办法展现半点实力,也没有巫器可以让他展现实力的马莹变成了托儿,只能尽情地呐喊加油。 然而白琉衣的脸色却并没有缓和下来,因为一道玄卡的攻击之后,这头汽车巨兽重整旗鼓,继续在他们身后撕咬而来。 “这张玄卡的力量没有强大的破坏力,不能直接毁灭掉其金属车身,只能短暂地阻断开我们双方之间的间距。”寒续说道,然后轻轻拽了拽白琉衣雪白的衣角,道:“让我来,我用火动可以试一试。” “你的身体或许不行。”白琉衣身影半缩回车体内,低头看着寒续,“而且他们知道你有火动还敢以这样的方式来进攻,肯定有他们的准备。” 彭丹抬头看了一眼白琉衣,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居然可以这么的自然流畅,而她貌似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对影飞羽等人的态度那么冷淡。 寒续摇摇头道:“我知道他们应该有准备,但是我只有这个办法,不然就算我们能够避开重神狙的威胁,也会因为甩不掉这改装汽车而陷入死局。所以哪怕是个陷阱,我也必须要踩。” 白琉衣的发丝飞飞扬扬,脸色却反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马莹回头瞪大眼睛又看了寒续一眼,最开始只是出于一些好奇而和他组队,但是现在却发现这个人有着太多武者都没有的品性。 实力上他或许不是考生中顶尖的存在,但是他却让自己感到他比绝大多数人都强。 白琉衣退下身,把车天窗让给他,有些生硬地扶着他站起身。 寒续探出了天窗,深吸口气。 山黑夜黑林谷深,夜晚的风,还有点冷。 寒续唯一的一张玄卡——火动,在他身前悬浮着。 跃动着的汽车兽中,女械师的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的微笑。 第265章 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寒续站得很艰难。 一直是坐着的时候各种感觉还很正常,而直立起来之后因左腿发生动作顿时就产生出强烈到几乎会让人昏迷的痛感,不过强大的意志力只让他脸轻轻地抽了抽,然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外面颤抖着倒退的模糊风景,从他的四周滑过,他起先略微模糊的视线很快凝胶,聚集在了。 他的手掌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牢牢地抓着这张白色凝有火属性的卡纹的源金卡底。 白琉衣制作的玄卡永远都是那么完美,毫无瑕疵,外形上看起来和其他玄卡没什么不同,可精神力注入其中之后,却好像鸟入天空,鱼投大海一样畅快。 畅快的精神力游动带动了畅快的光界凝现,飞驰的汽车后上方,光界随之出现。 寒续屏气凝神,鼻腔之中喷出两道长气,更多的精神力开始以更汹涌的姿态涌入玄卡里面,而一道火焰便从光界之中出现,往前喷涌而出! 高等品阶及其以上更高品阶的玄卡师才可以精神力外放,从而摆脱玄卡直接隔空控制玄卡所产生的力量,这是境界决定的事情,然而火动却是一个例外。 “火动”这张玄卡之所以在火系玄卡中如此尊贵,就是因为它从设计上弥补了低阶玄卡师无法精神力外放这一点。 它设计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将精神力外放才能做到的对玄卡力量出手的后续控制,转为以卡纹为中介从而联带力量本身,也就是说玄卡师只需要做到精神力在卡纹中的特定注入以及操控,便能够完成对玄卡力量的后续控制,而不像很多其余的低阶玄卡,如同箭矢一样出手之后便和玄卡师再没什么关系。 也因为这样,寒续才对这张玄卡情有独钟,在“凝风神纹”诞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其与“火动”结合,在这场考试之中得到了空白的卡底,首先想到的还是让白琉衣来制造出“火动”。 持续性的使用提高了容错率也降低了单次的精神力消耗,而高难度的卡纹操控便能达到类似于高等玄卡师才能实现的力量,也给了更多发挥的空间。 ……“火动”产生的凝纹玄火如扭曲的树根一样朝前盘旋着呼啸而出,跳动的火舌闪烁着最为热艳的红光,寒续的脸庞也在这一刻变得通红无比,因忍伤发力的脸色变得多了一分红润。 火焰始终是世界上毁灭力量最强大视觉效果上最暴烈的力量之一,所以寒续才会如此倾向于此等属性,此时此刻火焰往前呼啸出来,便仿佛将人的所有的视线给全部剥离,眼中只剩下它的娇艳。 彭丹回头看着空中飞舞的焰火,微微地眯下了眼睛,凝温玄火的温度不会辐射出来,她却感到自己的皮肤仿佛都开始隐隐发烫。 颗颗被汽车所搅动起来的尘土朝着凝纹玄火汇聚而来,然后变成了黑色的烟尘爆裂向四空,空气之中陡然出现了许多好偌木柴霹雳的声音,女玄卡师的眼睛里面,同样是荡漾出的一片火红。 不过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几乎是畅快无比地按照早就在脑中运转过的剧本进行着操作:双手落在操控柄上急速操控,让汽车兽单侧倾斜下来,然后大力踹动,扑腾往侧面。 火焰贴着车身飞过,半边的车身还是被火焰所缠绕上来,左侧的车身完全被火焰所笼罩,看起来和普通的车身没什么不同,但是却正是此时此刻,他们这辆改装车才表现出它更多的与众不同来: 凝温玄火真正的火焰温度极其恐怖,然而在与这半截车身交汇而过的时候,这半截车身却并没有像是马莹他们所预测的那样直接焦黑或者融化,而是看到一层白色的荧光层被这火焰给激发出来,像是汽车表面镀上的一层防护膜,也像是忽然沁出体表的羽衣。这层防护膜就像是一面足够抵抗太阳高温的极限玄冰一样,在这样的高温之中甚至没有半分融化的迹象。 离奇的画面,彭丹轻嘶了一声。 “虚门大学的发明,这是你们灵药系加上我们械派的手段,取材自灵药系只生长在灵气充沛的极寒地带的寒温树的树皮,结合上械派的超抗金属,在经过高明复杂的融合,便成了这新型材料——抗朝温生物合膜。多用在战械上面,轻便可隐藏又足以抵抗超高温,所以极其宝贵,不过因为原材料稀少而一直是虚门大学控制下的材料,不是真正的重要角色,不可能配备上这样的研究。 抗超温生物合膜就算会出现在这玄卡世界里也绝对稀少,四百人的队伍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他们卷入你连这种资源都有!”王眸眸声音降到了冰点。 他们穷得像是要饭的,即便撞了狗屎运捡了一次空投都穷得叮当响,没想到这支队伍居然可以富有到这样的地步去! 车中人们的脸色也都变得十分之冰寒,不过他们倒不是因为阶层间接导致的贫富差距,而是因为这忽然大了起来的麻烦。 …… 汽车巨兽轰隆一声掠到了右侧的土地上,往侧面滑出了数米,车体的左边那层白色的荧光层变成了燃烧的碳火一样的火红色,然后这燃烧的颜色又慢慢地退下去,变成了原本纯净的银白,而后这层银白也慢慢消失,露出原本的军绿色。 完完整整的军绿色没有受到半点的损伤,要是用手去触摸还会发现其连一点异常温度都没有,只有其本身所有的冰冷。 汽车兽在上下起伏,好似真的是在喘息般,然后几乎没有停滞地,再往他们追击而来。 “怎么对付她?”马莹咬紧了嘴唇。 彭丹的脸色也非常地不好看,她一直暗中观察了王古龙的队伍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们还藏有这样一手力量,这支庞大的队伍现在才像是真正的统治者一样,给她一种无可撼动的感觉。 王眸眸却没有功夫去操心后面的事情,前方这座成功给他们提供喘息时间的山体阴影越来越小,那位处在对角那边山巅之上,仿佛披星戴月的狙击手的子弹将会在他们重新出现在其时候之后击发,而面对他的重神狙,所有的压力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 寒续的眼睛眯得像是银针一样,没有缩回身,而是再一次催动了玄卡。 白琉衣也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寒续的衣角,像是再给他什么提示一样,然后推开了车门,身影翻动上了车顶。 寒续始料未及她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过看到她出现还是连忙从腋下抓住了她的肩膀,让她能够成功地斜坐在这车顶之上。 一头瀑发猎猎,她那张人神妒忌的面孔此刻是专属于她的俏冷和凝重。 “你想……”要是不去考虑现在危机的情况,他们此刻的姿势看起来便十分的唯美和暧昧,寒续指尖能够触及到她的体温,让人心酥的香味逆着劲风扑入鼻腔,而猜到她要做的事情,寒续忍不住愣了愣。 白琉衣看着后方这辆暴躁往前的汽车兽中进行操控的女子,缓声道:“我想做你想做的事情。” 然后她轻轻挣脱了寒续的手腕,脱离汽车往前飞身而出,撞向那驶来的汽车兽! 酥手成掌,媲美金石,往前轰出。 第266章 人械 女械师的眉头挑了起来。 她没想到,这支队伍里面居然有所谓的“仙花”。 她也是保送生,所以她也知道“仙花”的名号,只不过这所谓的“仙花”一向孤僻,比起王赵飞雪那种给人压力的蔑视与不屑,她更多是选择一个人逃避不与人接触,所以实际上她并没有见到过她的脸,而此时此刻望着这道飞来的身影,她却是第一时间便将她的名字与“仙花”对应了起来。 也只有这张脸庞才配得上“仙花”这个称号。 女械师长得不好看,甚至能用尖酸刻薄戳到她心深处的“丑”来形容,她的长相也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 在这个世界一直有人在提倡不要以貌取人,看似充满了正能量,不过实际上这些提倡者一般都长得不难看,也只有本身长得不难看的人才有资格和底气向这个世界发出这样可有可无的声音,丑的孩子都躲在世界的角落默不作声。世界从来都不公平,对于长得不好看的人来说,一直都不公平。 人们忙碌的时候或许没工夫对别人评头论足,然而闲下来的时候却是难免会以各种眼光开着自认为无伤大雅或者明显故意伤人的玩笑。她从小饱受歧视,即便到了现在这样的言语和目光也都不会少,所以她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一个男人一样,因为这样,不会有人再用那种伤得女孩子体无完肤的话来伤害她。 看到白琉衣的脸,看到她匀称的身线,女械师在略微的失神之后,不尽的嫉妒裹挟着怒火无休止地蔓延出来,经过十多年成长中的酸言冷雨浇灌,这怒火让她的脸庞都变得扭曲。 手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汽车兽的右前腿不再向前迈动,而是在屈膝之后再以机械暴躁的姿态后抬,汽车兽的车身并没有因为一条腿动作的变化而倾斜,依然稳定地朝前奔跑,而狂躁的力量则在它屈下来的右前腿中不断地汇聚。 白琉衣的身影,则是落到了两辆汽车之间掀起了尘龙的地面上。 发丝被风吹得好偌流墨,她的身影并没有被风所吹得凌乱。在刚刚落地之后,她的雪白色的作战靴的靴尖点在地面上,身影便在狂沙中穿透,往前若点水蜻蜓,划出了数米。 在因为四条后期改装的金属巨足的关系而显得高大的汽车兽面前,她窈窕的身影显得羸弱无比,不过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胆怯。 在与汽车兽之间只有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她的双腿忽然并拢,微微屈下的双腿再猛然绷直,一道波纹一样的灰尘在地面震荡开,而她的身影则向着上空射出。 女械师的眼睛眯得如同她腰间别着的匕首刃片,眼前是狂沙滚滚不过一切目标还是处在她的视线之中,在看到这黑色与灰色暗相交加的尘龙中沁出的那道夜色无法淹没的白时,她的双手便将操作杆狠狠地往前推出,力道之大让金属操作杆都为之嗡鸣。 那条屈下来好像一直在蓄能的机械右前腿,便对着前方悍然轰出! 两者之间十米的距离在这一瞬间便因彼此的速度化成了零。 白琉衣的眼睛也眯了下来,机械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是比她人体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战械的强大之处便在于这里。 硬扛一击是天方夜谭,所以只能躲避。 她的身手反应一点也没有落下,柔嫩但是又好像钢铁一样坚硬的手掌一掌拍到汽车的车身上面。抗超温生物合膜只是可以抵抗超高温,但是却并不是让物体也变得坚硬,汽车的车体在金属塌陷的尖锐声中霎时出现了一个掌印,而白琉衣的身影在往斜后方掠出了一段距离,躲开了机械腿的这狂暴不已的一踹。 女械师的脸色又冷了数分,持续的狂奔之中,右腿又朝着上方抬出了些许距离。还因为一掌加上一跃的余势而没有停下的白琉衣,看到这好像机械打造但是外形上和放大的猛兽的腿没有什么区别的足底,一个黑色的圆盘在由快而慢的旋转,眨眼便到了极速,内里隐隐之间可以听到道道好像是液体响动的声音,能够微微嗅到一股燃料的气息。 白琉衣心神震荡。 黑色的圆盘从足底突出了五厘米,看起来更符合枪管的外形,白色的抗超温生物合膜从枪管上面再度如同沁出的水一样出现在了枪管的里里外外,而枪管内里,也能看到一团红色的光芒,在迅速地炽烈! 白琉衣的脸色悄然僵冷。 她的手中一根天蓝色的弯月匕首飞了出去,射在了车前盖上,匕首的尾巴上面还缠着一根红色的丝线,连接在她的手上。这是她万渝城一行从蝴蝶那里学来的手段,没有蝴蝶高明,但是已经足够她在战斗爆发出出人意料的力量。 她一拉丝线,还在倒退的身影便斜扑向了汽车的引擎盖,她的身影才刚刚落下,那枪管之中便呼出数米高的浓郁绿色火焰! 不比玄卡的玄火有那么多独特的地方,世间最直接的火焰温度依然让白琉衣的半边脸颊登时发烫。 白琉衣抬头看着车窗后方的女械师,两角的眉梢上挑似剑。 汽车车体上面的白色合膜也开始再度出现,白琉衣看了一眼这层像是凝结的雪层般的合膜,然后转头看向一侧自己的左侧。 机械巨足始终是机械,没有生物本身的构造限制,从而朝侧方弯曲,折下这绿色好像松柏一样的焰火,再朝她烘烤而来。 …… 寒续手肘撑在汽车车顶上,在机械足底突出枪管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的了可能,感到了意外。 白琉衣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但凭武道上的战斗力,两人之间很难分出一个伯仲来,要是不动用《凌风神谱》,自己还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械师这样的存在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们的力量往往很难准确地定位,因为他们的实力经常会因为战械的强悍而被摆到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 女械师这辆改装战械上的装备,放在外界的械派当中可能算不上了不起,毕竟和玄卡系一样械派就是一个砸钱的派系,在操控难度上同级但是却力量却更为强大的装备比比皆是;可是在这个资源匮乏对于绝大部分考生来说都只能凭运气的考试里面,大部分的资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却能够拥有不止一样让人眼馋的装备,寒续不禁也浓浓地自嘲起来: “资产阶级就是资产阶级,穷苦伶仃的自己们和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心里面这样有着没着的想着的时候,寒续的两只手没有闲着,迅速地抓住了天窗的两边,反手扣紧了天窗,而后再一用力,好像一直灵活的猴子一样,他全身都蹿出了天窗,来到了车顶上。 因为双手死死抓住了天窗的关系,他的身影没有脱车而去,而是半悬在了空中,那张雪白的卡片在他的精神力与卡纹之间的共鸣之中悬浮着,而他的身影则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忍着因为剧烈运动而左腿上那让他浑身都冒冷汗的剧痛,他的右脚便踹到了这张悬浮的火动上面。 在空中悬浮着的卡片登时变成了爆射的条线,在空中弯出一条划破尘龙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射往女械师的头颅! 第267章 强强碰撞 以腿代手,将目标射击出去来爆发伤害,这毫无疑问是一项极其考验腿法的操作,这和联邦一项冷门运动踢足球不一样,足球很大,并且规则,卡片却很薄,用力点格外将就,只有对于腿法的力道以及精确度的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人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优点便是腿法可以爆发出比手臂更强大的力量。 火动面对生物合膜没有太大的用处,留在手中也没有意义,而其源金卡底本身便是极其坚韧的金属,玄卡师们在有时候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也会将卡底当做冷兵器来使用。 白琉衣危在旦夕,所以寒续没有犹豫,以他最擅长地腿法射出了这张卡片。 白琉衣察觉到后方的异动,没有回头看她身影本能地朝着侧方微微偏摆出了一个幅度,而后这道呈现曲线但是却精准无比的卡片便从她的头侧射过,撞入了汽车。 女械师亲眼看到了身前的车窗玻璃与这张卡片相触,而后这有生物合膜但是在其余方面却依然普通的玻璃上裂开了一道细纹,然后这斜纹下迅速地扩散,一瞬间就密密麻麻,而后玻璃沿着裂纹哗啦破裂成一道缤纷的花朵,在枪口喷射出来的火焰之中折射着迷离的光芒。 然后卡片越过碎花,径直飞向她的眉心。 一切都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她的后背,也在这弹指之间汗湿。 械师的反应速度比不上武师,神经的反射速度这样人体本身的能力,还是武师这样练就身体的人最为强大;械师动作速度同样远比不上武师,所以即便女械师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身体也只来及狼狈地侧斜,脑袋也近乎凄厉地侧转,而速度加持下变得像刀锋一样锋锐的卡片依然从她的男性一样浓厚的眉毛上切过。 鲜血飚射之中一块带着黑毛的碎肉飞走,带着红血的眉骨暴露在外!冰凉的卡片则噌地一声穿过了前坐坐垫,然后没入了后座里。 “啊!” 凄厉的惨叫这才来得及从女械师的嘴里爆发出来。 因为她的操作中止,那根火焰大树没能够砸到白琉衣的身上,而她的身影紧随着爆射入车的卡片,鲤鱼一样蹿梭了进去。 女械师看到了她的进入,心中大颤,忍住剧痛,手臂猛地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然后以最直接蛮横的方式捅向了蹿入车中的女孩儿的小腹。 白琉衣的手掌对着她的脖颈轰出。 白琉衣不是纯粹的武师,不过她的武道天赋实际上却和她的玄卡天赋持平。寒续也接过她的掌,第一次是在高校生围杀他的当夜,那一掌将他原本的逃生可能完全粉碎。 寒续依然如此,何况这毫无武道修为的女械师。 所以她的匕首还在半空,白琉衣一掌呼出便后才能成虚影的掌印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皮肤粗糙还有许多痘印的脖子哗啦塌陷,咽喉和脖子上的动脉血管被仿佛挤压炸裂的声音从内里传来,紧接着便是骨骼轻者的声音,脆弱的脖颈在武师强悍的掌法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女械师的身影倒飞而出撞倒了座椅,轰地砸到了车的后壁。 “咕——” 鲜血不是以喷射的姿态而是以泉水一样灌出来的方式从给她的嘴中出现,模样无比凄凉。 而她在一抬头的时候,她便看到白琉衣的下一掌,已经落上了她的面门。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有人天生比你漂亮,享受比你多了不知道优渥多少倍的待遇,享受你完全没有的爱慕,你在承担羞辱和自卑的时候,她对这一切却不屑一顾,而你拼尽力全力修行,却发现即便是修行上,你也依然不如她。 女械师的脑袋深深地后仰,脊椎完全折断,撞开了后备箱的车门从中飞了出去。 她的心里全是哀怨,全是不甘。 她知道无论自己进得去还是进不去虚门,心里已经永远有了这个魔障。 咚的一声,她砸到了沙尘之中,又被沙尘淹没了悲凉的尸体,消散在了场间。 …… 寒续松了一口气,一脚踢出之后他就像是表演完街舞托马斯然后停下来的人,只是他停的地方不是平地而是汽车的车顶。惯性的旋转结束之后砸到车顶上的剧痛,让他脸上冒出了颗颗冷汗,而他还必须忍着冷汗,退回到汽车之中。 左腿没办法动,所以无法在高难度地缩回去,他只能够反向地先退回头,再把身子完全退回来。马莹连忙探起身把他接下。 后方的追逐汽车车队也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好似追捕猎物的狼群。 没花什么力气便将对手摆平,白琉衣拉上了后背箱的车门,回到了驾驶座上,看着被改装之后多了许多操控杆以及控制按钮的前台,难得的茫然。 “我不知道怎么用。”她举起雪白的手腕,对着电话手表说道。 “这个战械对我来说还有用,你把所有的战械关闭掉,然后当做普通的汽车开。”王眸眸说道。 “好。” 白琉衣看了一眼红色的按钮,猜得到这就是核心开关,将其关闭之后,果然这颗好像栽在车身上的火焰树才熄灭了下去,几条金属腿也成功缩回。 汽车高度轰隆一低,四颗疾驰的轮胎得以重新回到地面。 白琉衣把汽车开得有些歪扭,在山谷里飘摆了一会,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正常。 “不要减速!减速就是给那狙击手机会!”王眸眸喊道。 白琉衣点头,两辆汽车从追逐变成了一致的逃亡。 …… 王眸眸全神关注,在白琉衣那边将汽车车轮重新落回到地面的时候,他计算之中的安全区域也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心神之中。 一副械师脑海之中又枪线以及视野所组成的俯瞰线条图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就像是打游戏时候的左下角会有的地形图一般。而他们这驾军绿汽车顷刻便出现在了那块由他大脑绘制出来的红色区域里面。 危险,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发条扭到了极限的身体,操控着这辆蠢笨的汽车,朝着右侧刺啦一声,侧拐出了一个巨大的弯道。 这个弯道出现的同时,毛国景的弓紧的后背有了一分略微的松弛,而后一刻冒着黑色雾气的骷髅子弹,在这山风清寒的夜晚划出了一条实质性的黑线,把这片属于高空的寂寥点碎至了至深之处,射在了他们本应该在的那个位置上。 霎时一个碗口大小不知深浅的洞坑出现,洞坑里面还冒着浓郁得让人心颤的黑气。 毛国景的眉毛不可置信地挑了挑。 他的枪很少空,是因为除了枪法本身以外,他的判断几乎没有错,这一次同样没有判断错,按理说车中的驾驶员应该在这一枪下暴毙才对。只是,这一次是对手故意让他判断对,然后再改变了这个对错关系。 能够麻痹让自己,让自己做出错误判断,然后再调转汽车车身,来躲避开自己的子弹,这位驾驶员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次急拐弯,实际上却是在精准到了极限的运算之后进行的精准到了极限的操作。他这个时候才开始确认,这辆汽车的驾驶员绝对是一位械师,一位,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的械师。 “有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滑动枪口,继续瞄准。 第268章 械师的较量 汽车这样的物体始终太笨重,没办法做出太灵活的闪避,而无论是后方追击的队伍还是侧方的狙击瞄准,都让他们没办法停下来,只能闷着头往前冲。 “调转枪口的时间,他的能力所需要的瞄准时间,再次开枪的时间,子弹行驶的时间,汽车转向的时间……” 等到子弹发出的时候再闪躲是不可能能够躲开子弹的,除非这辆汽车是任厉那样身随心动的武师,所以王眸眸必须提前做出判断,在子弹射击之前便必须进行动作,才能够躲开! 一切的数据在王眸眸的大脑里以第一次为进行了精确无比的分析,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他的脑海里飞滑而过,变成下一串的数字。 刚才的第一次闪避有一定的运气因素,而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真实的数值他便一清二楚,所以计算结果也更近的完美,不过这庞大的计算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让他的大脑处于超负荷的状态,豆大的汗水啪嗒啪嗒地从他的鬓角滴落。 车中的众人还没有从第一枪的惊险中回过神的时候,汽车便又一次朝着左侧猛地转动出了一个弯道,因为惯性而飘摆的他们恰好看到,天空之中又有一道黑色的线条穿透着凉爽的空气,像是鬼神的发丝。 而随着子弹瞬间的逼近,也可以确定,在王眸眸的操作之中,这颗子弹再一次出现了偏移。 砰—— 黑色的骷髅头子弹撞过了他们的车顶,在右侧的车顶上穿出一个孔洞,然后从早已经破碎没有玻璃的车窗框中射到了外面的旷野中。 与死神擦肩而过,马莹大口地松了口气,狂风吹不断的缜密的汗珠这才从她的额头当中渗透出来。 毛国景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 汽车已经行驶到了他视野的左边,再往前继续行驶一段距离,就会完全扎入到白山黑水的山地密林之中,复杂至极的地形他将无法在维持射击,追击的队伍找到他们的概率也将大大地降低。 枪口再一滑,他跳过一段峭壁,单手提着重神狙来到了另一块石堆上,在山巅上进行这样危险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进行什么马戏表演。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再一次完成了枪的架设。 “还有两枪。” 通过距离,心里默默地计算出这个结果,毛国景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再没有半分的懈怠。 他不得不承认,他碰到对手了。 但是他也清楚,在考生中论枪械,他是无敌的,不可能有人可以是他的对手,不可能有人能够算无遗策地料到他每一次的想法,精准地卡住他射击的时间和方位。 只要是人,就会出错。 目光迅速地凝焦,所有的风景都开始失色,唯有那辆汽车,在他的视线之中不断地放大。 …… 和狙击手的对决,要么是做到一枪毙命将其反杀,要么就是单纯过地躲避开他的攻击,而要做到这一点单纯地速度以及身手变化是绝对不够的,还需要算准对方开枪的时机。 汽车很笨重,改变方向的速度和时间都不容许他们有任何的犯错,所以这场较量的难度,因为对方是“械剑”毛国景的关系,高到了王眸眸现在境界所能做到的极限,绝对不能有半点的失误。 躲开一枪,两枪,哪怕是三枪都不算胜利,只要躲不开最后一枪,他们依然随时都可能死在他的枪下! 王眸眸和他身体一样宽阔但是却有粗中有细的心中,计算出来的微妙到了零点一秒单位的读数再一次归零,他手也好像机械一样在精准的时间点将汽车再朝侧面一转。 不过这一转之后他的心里面顿时便凉了一大截。 因为械剑重神狙的枪声没有响起,那黑若死神发丝的线条也没有穿空而来。 在他转向之后的四分之一秒后,重神狙的枪声才响了起来,好像把天空都吼破;那沾满了墨水的毛笔才为之落下,在这幅山水画上画下浅浅淡淡但又浓墨重彩到人心颤栗的一笔。 而这一枪,预判的就是自己转向之后所回转往的位置! 他算到了自己会在这个节点转向!他故意放缓了开枪的时间! 王眸眸心里好偌一盆装满了冬雪的冰水泼过,心层表面顿时凝结出块块冰壳。 …… 而看着汽车果不其然在这个时间点上改变方向,毛国景的枪口好像癫痫病人的手一样猛地甩动,却又是精准无误地瞄准了某个位置,又是一枪出击,他反正脸上的嘴角便同时勾起了鄙夷的微笑。 与狙击手之间的较量不只是运算的较量,还是心理上的较量,王眸眸赢了两次,这一次,该他赢了。 …… 马莹手里那面一直捏死的盾牌这时候才抬了起来。 这是他们之前在空投箱里面拿到的补给,是一个盾牌,同时也是一面可以变成盔甲的战械,但是因为王眸眸没有接触过从而不会使用,再加上一路赶路他们也没时间去掌握,所以一直都维持着盾牌的外形。 这面盾牌便是马莹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的神经绷紧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身手可以快出来这么多,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身影便朝着王眸眸倒了过来。 她不知子弹是从什么地方来,也不像王眸眸那样会计算出来它将落在哪里,但是她却和车中任何一个人一样知道,这子弹会首要选择王眸眸为目标,所以这面盾牌,便这样撑到了王眸眸的头上。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线条便像是射出纸片一样射穿了汽车的车顶,然后落在了马莹手中的盾牌上。 重神狙的子弹可以无视玄卡师的防御手段,然而面对其余的防御手段却和普通的狙击枪没有任何的分别。 黑色的子弹在盾牌上面瞬间炸出了一道黑色的烟雾,巨大的威力轰动着盾牌砸伤了马莹的胸脯,马莹闷哼出口,脸颊上隐有殷红,整个人都砸入了王眸眸的怀中。 不过这颗子弹,却是被她成功地拦截了下来! 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已经融合到了这个地步,马莹能够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做出这样的防护,也是寒续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欣喜的时候。 他们的前方还有二十米的距离就是一片密密麻麻巨大山体以及密林组成的山地,只要冲进去,就宣告着他们可以暂时摆脱危机。 王眸眸暂时没有去搀扶马莹,也没有功夫去道谢,而是把他拉紧成了吊桥绳的精神全部投入在了最后一段路上。 二十米,瞬间的功夫,毛国景还可以再射击一枪! 第269章 小王爷 …… …… 又一枪失手,毛国景愤怒得脸色都变得铁青。 玄卡当中有“天赋属性限制”,械派当中没有这个概念,不过也存在擅长的领域问题。 作为械师中的专精于枪械类战械的存在,他的狙击枪一向都是一枪毙命闻名于人,也是因为在中学时候的枪械能力而拿到的保送资格,然而今晚却是三枪都没能得手,对他的求道之心来说,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然而他的脑海却并没有沉浸在怒火之中,在心中一块一直养尊处优受到最高傲雨水滋润的玉佩有裂开迹象的时候,他便只消耗了微乎其微的时间便再度维持下了平静。 所有的情绪来源仿佛都是来自他的另一个大脑,而他这长在脖子上的脑袋,只用来思考和下达命令。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枪口又一次微微一偏。 马莹已经没可能再举起那面盾牌,一枪的威力足够榨干她双手的全部力量,而寒续也来不及从他手里接过盾牌进行抵挡,王眸眸即便能够瞬间反应过来接过去盾牌前来抵挡,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子弹再从同一个位置出现。 王眸眸可以计算他开枪的时间和位置来提前进行躲避,但是自己同样可以利用他这一心理来刻意让他判断失误,并且有很多东西是他可以算的,但是他的防御盾牌只有一面,他没办法算准自己下一枪会出现的位置。 所以下一枪,他依然有信心绝对能中。 “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躲开几枪。” 王眸眸对他也有这个信心,因为哪怕是在寒续数次危机时候都表现得无所不能的他,这时候的大脑也因为高强度的运算以及神经的极度紧绷而昏沉下来,后面的反应开始迟钝。 寒续为他的状态感到深深的担忧,也为他们现在的局面感到深深的担忧。 然而毛国景正准备开枪的时候,却看到一团团粉末激散组成的绿色——明显是灵药系的药物所能够产生的尘爆出现,好像一层防护衣一样,将车体所完全掩盖,一直连绵到了那好似一道关口的山隘。 呼呼—— 借着绿色雾气的掩护,王眸眸的汽车行驶入了这黑山密林之中,消失在密林以及山体的黑影之中;白琉衣驾驶的汽车紧随其后。 蛟龙入海,泥沙沉河。 毛国景的手死死地握着枪柄,好像要将这牢固的金属枪身给直接握烂。 强大的心里素质下,他没有暴跳如雷的把枪撂下,恰恰相反,他脸上的难看反而慢慢地消散了下去,考试以来始终没有出现过的战意和热血,在他的身体内沿着他这么多天始终松弛的血管流淌。 一切都在慢慢拉紧。 这才有意思。 握着枪身,缓缓站起了身来,没有任何情绪地拨通了组队电话。 无论他们的队伍再怎么扩张,校方设定上的限制他们始终没办法摆脱,电子手表的通讯功能,也只能他们组队的四人进行使用。 “小王爷,我失败了,他们进了山林里面,短时间内估计没办法把他们抓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也没有斥责,缓声道:“没事,一场考试而已,他们要想拿第一,就必须再和我们交手,你再继续找他们就好,该给他们的颜色,只是早晚的问题。” 穿着一身明黄色作战服的王古龙挂断了电话。 他这张充满了英气的脸上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而变换什么神色,抬起头凝望着侧边山林的树影,微微地摇了摇头。 王族的尊严不容半点挑衅,就像美人的眼睛容不得半粒的沙子。 作为下一任古正王,王古家的继承人,他的出生到最后的加冕王冠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王族的必须是完美的,所以他不可以输掉任何一场关乎尊严的战斗,不可以放走虚门大学考试第一的名位。 他并不在意这个第一第二背后带来的利益,除了少数的东西以外,没有什么利益是他的家族所不能给他的,所以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名次,而是这个名次代表的王族尊严的问题。 他也不在意这些给自己造成麻烦的家伙到底有多强,因为实际上也只是翻起了浪花的两条鱼而已,大江往东不会因为他们就往西,这场考试的结局不可能会变。 他就是这样的态度在看待这场所谓的考试,对他来说就像是过家家的考试。 此时他并没有在k城里面,被无数的考生们所簇拥,而是独自一人于另外一片山林里,然而孤零零的身影没了百位天才的保护,他的身影已然显得不可撼动。 他本来就是这场考试里面的最强者。 而在他几十米外的山腰处那块大石头上面,站着的是一位留着一头冰蓝色长发,皮肤白皙似雪,美得好像漫画中走出的女子。月光下她脸上那道让人心生惧意的冷酷,却是让她的美多了几分寒风一样的渗人。 如此美丽而让人畏惧的女孩儿,自然只能是王赵飞雪。 “你连一个不知名的小队伍都摆平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说拿第一?”她看着这位和他身份一样高贵,更和自己有着婚约在身的小王爷,真心嘲讽道。 王古龙鄙夷地笑了笑,道:“居然被你听到了,不过第一最终一定是我的,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你现在加入我,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可以把第一让给你。” 王赵飞雪也鄙夷地笑了笑,她脚下的一朵野花,仿佛在她一笑之中都结了冰霜。 现在是凌晨,正是冰霜降临的时候。 考试时候还是夏日,不知不觉,玄卡世界里居然已经是开始步入寒秋。 “你一直想赢我,不过我们战斗的时间其实可以再放晚一点,我不想太早让你死,这样你的名次还可以拿高一点。”王古龙缓声说道,“毕竟,你是我未婚妻。” “你没必要这个时候还假惺惺。”王赵飞雪轻轻地抬起头。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都只是履行家族义务而已,既然是想看相看两厌的在一起,不如让你过得难受些。”王赵飞雪手中出现了一个金属彩色魔方,魔方在自己不停地转动,“万灵魔方全世界都只有一个,校方把我自己的东西当做补给给了我,就是叫我击败你。” 王古龙耸耸肩膀,没有半点在其余人面前身为王爷的高傲,此刻更是有了几分痞气,道:“那你,可以试试看。 不过有件事情你是说错了的,我的确是不喜欢你人,但是,我还是喜欢你这张脸和你的身体的,最终你都是要躺在我的床上,所以,我是真心的在为你考虑。” 第270章 王剑冰花 羞辱的话语让王赵飞雪豁然抬头。 她是这场考试里的三花之一,也是本次考试公认的最强械师,在武道虽有浅尝,但是因为天赋的关系,哪怕经过诸多天才地宝的浇灌,也只有初等八品,这个境界没可能牵动天地中的元气,不过她身前的空气仿佛却真的降低了数度。 冰蓝色的瀑发在她身前飘荡,几丝调皮地落在了隆起的酥胸前方,这让联邦乃至圣徒联盟的无数人都为之倾倒的曼妙身躯这时候又悄然挺拔了一分,看起来更像一尊屹立在这山间的坚冰了。 偌有人在玩弄,彩色的三层金属魔方在她的手中开始自动环环旋转,眨眼便眼花缭乱。 迅速地旋转中每过一秒,就会有一个面被拼装整齐,每整齐一个面之后它的六个颜色便会消失一种,随着最后一次扭动,银色的那一面也完成了最后还原,对准天空,而整个魔方好像被一灌融化的银水浇灌下来一样,全部都变成了银色。 魔方开始解体,好像有怪物在从魔方当中爬出来一样,一根根藏在魔方内里的压缩金属开始飞快地复原,在她的身前迅速地拼装,变成了一把和普通的剑明显不同的银色械剑。 械剑和武派系的剑其不同就在于,械剑的剑本身的核心功能还是体现在其战械功能上面。每一把械剑都有这自己的独特能力,譬如有的械剑可以当做枪使用,有的械剑在挥舞的时候可以喷出液化火焰……总而言之,械剑是现代的械派科技以“剑”这样的传统兵器作为载体的武器,和剑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万灵魔方一共可以变换六种形态,每一个形态的能力都有不同,械剑上面看得到层层叠叠紧密咬合在一起的金属薄片,每一个薄片都静静蛰伏在剑身上,像是上面附着的片片鱼鳞。 王赵飞雪往前踏出了一步,而后越来越快,身周的蒿草被她剑所掠过而哗哗断倒。虽然武道修为只有初等品阶,然而其速度却是足以媲美许多中等品阶的存在。 眨眼,她就掠到山脚下,与王古龙之间的距离还有十米的时候,她的骨若晶莹的手掌所握的剑柄轻微地颤动了一丝,而后械剑内里的装置开始宛如发动一样旋转,手中械剑的块块薄片却从剑身上飞了出来! 道道锋芒将此刻析出层云的月色都割成碎片,密密麻麻宛如一只只蝙蝠一样朝着王古龙飞去! 王古龙身上的黄色作战服更像是王袍,来自王族天生的睥睨之气在他的眼中若寻常的光泽一样微微闪动着,眼前的视线被道道黑影给完全遮蔽,他的身影却也没有往后退出一步,而是往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是校方给的电子表,右手手腕上戴着的却是一只黄色的扁长手环。 手环忽然断开了裂缝,然后这只手环从他的手上飞了出来,在他身前的空中像是一只银蛇一样舞动,在一瞬间便完成了几十次的震动,然后变成了一把明黄色的长剑。 他的手骤然握住了剑柄,如同力夫握上了榔锤,巨人撼住了大树,强悍有力的感觉好像震荡在场间的钟声一样让人心声震荡,剑身嗡得震动过后,场间的空气似乎都要沉重了数分。 剑瞬息之间在他的手中变成了剑影,明黄色的光芒在他的身周闪动,织成了圆形的防护罩一般护在了他的身外,而片片化作残线爆射而来的银色薄片,却是近他不得,在他身周这剑影变成的防护罩上面叮叮当当地爆射出无数的火星。 “《无身剑经》?没想到你居然还学了这些武学。” 这不是王室的武学,也不是哪家学校的武学,而是来自于一位低等民出身的武师胡彦文所创的武学,一直以来被诟病为剑法单一蠢笨,所以被许多强大武师们所鄙夷,也因为其创造者的出生,所以在高等民与中等民中根本没有半席地位的武学。 然而王古龙却学了这道武学,并且在他的施展之中,没有了那份其剑法出身低等民的卑贱,而是雍容华贵宛若九龙缠身。 “没有弱的武学,只有弱的人。” 王古龙冷冷地笑了笑,然后他手中的剑身再侧转,原先的剑刃朝外变成了剑身朝外,好偌“拍”一般地舞动起了剑身,身周的护体剑光变得更加的浑厚,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墙。 这纯防御系的剑法真正的力量此时爆发地淋漓尽致,一片片薄片爆射上来然后就如同只只堕鸟一样地朝着四面八方倒飞出去,射入深层的黑暗的树林之中。 王赵飞雪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冰冷得好像能够沁出水一般。 所有的黑色薄片都消失在了空中,噗噗噗地射入了林中或者周遭的土地里面。 王古龙的身影也往前掠出。 王赵飞雪手中看起来已然只剩下纯粹的金属拼装结构的剑身微微一震,她将手中的剑对着前方刺出。 中等五品的械师,初等八品的武师,这样的修为要用剑招来对抗中等九品距离迈入高等品阶只差一步的王古龙,这一剑即便再有壮士断腕,一去平川的气魄,然而却也难改以卵击石的事实。 事实上她的主要精力却并不在这刺出的一剑上面。 另一手做出二指禅,好似是拨弄琴弦一样弹在了其光滑的剑身之上,这好像真的能够传递出琴韵的剑身轻微震动,然后便看到一道机械内里的银色光芒沁出了剑身,周遭的林间以及土地之中,陡然响起了哗啦啦的异动,好像有鼠群在活动。 王古龙的脸色一沉,余光望向四野,见到刚才被他击散出去的那些银色薄刃,此时此刻再以更为恐怖的速度飞回! 蓬蓬蓬—— 团团爆炸在林间的树木上和土地中爆发出来,好像引爆了无数的细小的地雷,而无数的黑线爆射穿空,朝着王赵飞雪手中的械剑飞来! 而她的这把与她窈窕身影比起来异常粗大的械剑,却是朝前无所畏惧地刺出! 第271章 无敌 因为金属薄片的角度以及速度极快的缘故,并没有极好地反射月光,所以所有爆射的线条都是黑线,无数黑线便织成了一只反向的黑色大网,好像魔女再回拉她的头发。 咻咻咻—— 黑线从王古龙的身周爆射而过。 王古龙的左腰下刺啦出现了一道破口。 他的反应快到了极点,快到了王赵飞雪所完全没有料到的他快。 黄色的剑光在下一瞬间亮了起来,《无身剑法》让他的剑光再一次密密地旋转成了一个防护罩,没有让更多的黑线伤及他的身体,而后道道黑线在瞬间之内和他的防护罩发生了无数的撞击,拍成密密麻麻的星火,再从他的身周弹开! 无数的金属刃片没有再射入森林或者是不远处的山石与土地之中,而是在半空之中便化作余威散尽的曲线,飞回到了这把还在往前刺出的剑身之上。 此前的金属薄片们在剑身上静静地蛰伏,宛如片片密密切合的鱼鳞,而此时这些金属刃片却是在剑身前端飞舞,然后彼此之间细微但是却结实到了极点地咬合在了一起,与剑身完美地融合。 更多的刃片在飞回来在剑尖前闪动,撞击,融合! 这也是械派的拼装! 这些刃片不只是兵器,也是剑身的组成部分。 剑在往前刺出。 剑也在一片金属光芒的闪动之中迅速地变长! 两者的速度相加,这一剑的力量便快到了一位初等品阶的武师所远做不到的快! 然后这把械剑刺在了王古龙的无身剑罩上面,只听一声巨大的嗡鸣,这个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金黄色的闪动蛋壳一样保护在王古龙身上的防护罩,骤然往下塌陷了下来。 “轰——” 王古龙身周的空气之中猛然震荡,发出了气爆之声,所有的空气在短时间内都往外排空,而他身上的这层防御剑光,便霎时破碎。 手中的剑光消失,唯有那把明黄色的剑还在他的手中,狭窄的剑竖在他的身前,抵挡着一把外形十分前卫与夸张的银色金属巨剑。 两者之间截然不同的气息以及外形格外地具有冲击力,而古典与现代之间的兵器碰撞更是让两方之间冲击起来了一股好似有着几千年陈旧与潇洒的岁月沉息, 王赵飞雪的眼角划过一丝冰冷,手中的这柄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便由一米长度变成了近两米长的剑再往前刺出,剑首上面的每块金属结构都开始以极其细微的幅度进行一秒之后近百次的颤抖,更为磅礴的力量,不需王赵飞雪驱使,便往前轰击而出。 械师独特的强大就在于他们的力量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力量,而是通过操控战械爆发出来的战械的力量,同样是依靠外物他们也玄卡系却有很大的不同,玄卡系虽然比他们更加灵活多变,但是械派系却终究是实物,实物,便能有所依托,便能成为肉身力量的延续。 所以王赵飞雪即便远没有中等九品的武道修为,却是可以爆发出来的中等九品都未必能够抵抗住的强悍力量。 这恐怖到足够王眸眸都为之变色的压力,让王古龙的剑陡然向后倾斜,然后随他握剑的手陡然将力量爆发到极致,才将其死死地控制住,没有让这把剑刺上他的身体。 他和王赵飞雪都是单手握剑,没有落下另外一只手去,因为像他们这样高傲的人除了在力量上的较量还有心理上傲气的较量,谁先忍不住双手持剑,那么谁就承认自己输了一半。 王赵飞雪的手往前送了出去一尺,更为强大的力量好像庞大的山身一样向王古龙压了下来! 王古龙的身影轰然后退了一步,脚步落在了土地之上这不算松软的地面上顿时溅起来了一蓬泥浪,而他的脸上也变得极为凝重,那只始终背在身后的左手再也没办法平静地保持在后背,骤然握在了剑柄之上。 这把向后倾斜的剑重新回到了与天垂直,而王古龙脸上的力量也终于浮现了强烈的战意。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强。” 王赵飞雪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腋下,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鲜红,“没想到以你们掠夺资源的能力,你居然没有穿一件护甲。” “护甲是弱者保护自己用的,这个考试里面,没有人可以值得我这样防护。” 王古龙的剑身上开始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剑身变得剔透如同黄龙玉,一股真正意义上磅礴如山的力量开始从他的剑身中爆发而出。 伴随着王古龙口中一声轻微的喝鸣,手中的剑光陡然开始舞动。剑还是一把剑,可是却好像在他的身周出现了好几把剑一样,这些剑并没有织成剑衣护在他的身周,而是随着他手中这把剑的闪动而爆闪,叮叮当当地斩在了他身前这柄巨大的械剑之上。 他刚才还为之后退的脚步,乘风破浪般地往前开始连连迈出。 王赵飞雪感到自己往前刺出的这股庞大压力依然存在,而王古龙并没有动用什么减缓压力的办法,而是采用了这王古一脉著名的《破山叠剑》来强行摧毁自己的剑上的力量。 剑在迅速地破碎,在前端绽放成了一朵在迅速开放得越来越灿烂的花朵,缤纷在空中,无数的银色碎片在天空中纷纷扬扬,王古龙往前杀出的身影,也越来越快。 势如破竹,乘风破浪! 强大难匹的剑让这把械剑开始迅速地破碎,好像破开的长竹一样节节迸飞。 王赵飞雪的身影却并没有后退,而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她的手始终牢牢地抓着自己的剑柄,随着他将剑柄抓紧,手指在剑柄上面每一个特殊的地方轻重不一的使出了数道力量,然后空中爆散出去的银色金属碎片,又朝着她爆射回来。 银色的金属片变成了蓝色,和她头发一样冰雪晶莹的蓝色。 王古龙的面色微沉。 而后便看到这些蓝色的金属片不再是组成剑身,而是好像本身就不是剑身一样,贴着王赵飞雪的身体旋转掠动,每一片都有它自己的位置,每一片都有它自己的轨迹,从头到角,给她凭空组装出来了一套冰蓝色的盔甲! 银色的剑完完全全破碎,而王古龙的剑,也刺在了王赵飞雪的胸膛,只不过原本只是一层薄薄作战服包裹的酥胸上面,在他剑落下的前瞬,凝结出了一道沉重的盔甲。 剑落下,另外五道剑光也跟着落下,剑光六道合一,全部刺在了同一个位置,王赵飞雪的胸膛处顿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猛烈的火光伴随锐利刺耳的撞击音在他们两者之间爆发出来。 已然完全被战甲完全覆盖,紧凑的战甲让她看起来如同酷炫的冰霜女战士,然而这尊理应所向无敌的女战士的身影却被这剑光所击得暴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又变成了数十米。 掀飞起来的尘浪在风中潇潇散散。 藏在头盔中精致脸庞有了一丝的潮红,蚯蚓般的血从她的嘴角爬出来。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强,比我想象中还强。万灵魔方总共有六个形态,你居然已经可以将其中两种都掌握得如此灵活自如。”王古龙轻轻地捻了捻自己左侧伤口的作战服裂缝,面无表情。 “只可惜,你却伤不了我。” 王古龙抬头看着她,道:“第一,是我的。” 王赵飞雪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胸前盔甲上的塌陷,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继续战斗下去,否则今晚的结局还是没办法改变。 所以她的身影往后暴掠而出。 中等五品的她拿上械派神兵“万灵魔方”都不敌小王爷,她此刻不得不承认,他的个人战力,在这场考试中也是无敌。 第272章 山谷 王眸眸驾驶汽车行驶进了这片重峦叠嶂之中,消失不见。 械师对于环境的判断力往往都是各大派系中最强的存在,这和有没有掌握守术没有太大的关系,对于实体物质天生的判断力与掌控力就是械师们的优势,何况是像公认的四大最强男性考生中的“械剑”——毛国景。 他说寒续他们彻底进入这片山林之后他们本次的突袭便算是失败,那就是失败,果不其然之后的追逐都没有结果。 复杂的地形加上山势与密林的遮挡,让寒续他们很快便消失在了小王爷大军们的视野之中,即便留下了痕迹可以提供给他们追踪,黑夜带来的阻碍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松克服的。 按照彭丹的意思,他们没有停歇下来,而是在地图上面都没有明确地形标明的区域里兜兜转转,最终王将汽车行驶到了一座群山环绕的山谷中,两辆汽车才依序停了下来。 这里有数不尽的萤火虫飞舞,蓝色的夜牡丹和散发着红色晶莹光芒的悬光灯花在这里大片地生长,让这里变成一片自然灯光的海洋。 两只夜不魅的蝴蝶落在了汽车黏满尘土的车盖上,其缤纷美丽的模样,让在这样的逃亡中昏昏欲睡的马莹眼睛里都再焕发起了精神。 “这里是我好几天前发现的地方,新的安全区出现之后,我就转移到了这里,这里很安全。”彭丹道,说完别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马莹犹豫了一会,转头看了一眼车中还坐着的几人,瞧见白琉衣也下车去,便跟着下了车。 王眸眸被汗水打湿的身体都已经重新被风吹干,他也下车将寒续从车上扶了下来。 马莹跑过来和他一起将寒续就近扶到了一颗枯藤树上,树上面还站着两只瞪着圆圆眼睛的猫头鹰,和寒续对视。 寒续望着猫头鹰圆溜溜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想找过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就算沿着车轮的痕迹,在我带你们的兜兜转转之下,他们找过来也需要至少两三天的时间,所以你们大可以放松下来。” 听到彭丹的话,马莹松了口气,挨着寒续也坐了下去。她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实际上战斗和危难经验的人,说她是武者,她其实更像是寒续口中所说的那样是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而这些天她经历的事情已经比她这前面十多年经历的还要多,还要让她印象深刻。 她想,过后的很多年,她都不会忘记这场考试里经历的一切。 白琉衣独自站到了远处去,看着开放的蓝色夜牡丹花,动人的花朵让她的脸上的冷漠都化开了许多,轻盈盈地蹲下身俯瞰着。 这种牡丹花也是灵药,和寻常的牡丹习性上的不同时它在夜里才会开放,白天的时候则是吸收能量,多余的能量便会在晚上开放的时候变成此时如梦如幻的蓝色光芒。对于大部分的女生来说,都没办法对这样的画面产生抵抗力。 逃亡最危急的时刻,彭丹所引发的蓝色尘暴,应该也是来源于这花朵。这花朵的用处自然不是用来当做劣质的烟雾弹使用,只是它的特性在那个时候恰好可以发挥这样的功能罢了。 “这里也是你的灵药来源之地?”寒续看着站在松软草地上,俯瞰着山谷下方壮阔花海景象的彭丹。 “不能说是。”彭丹摇头,“夜牡丹粉当然是从这里来的,不过天灵还魂散得到就有十多天了。这里唯一有用的灵药就是夜牡丹,当然还有别的什么灵药,不过这些灵药以我的能力还没办法炼化和使用,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也不可能能够制造出天灵还魂散。” 灵药系和其余派系都不太一样,灵药系直接作战力非常的弱,所以获胜的方式几乎都是下毒之类的暗算方式,和武道系玄卡系之类的不同还在于,即便修为不高的灵药师,也具备掌握极其强大的灵药的可能。而天灵还魂散这样灵药系最神秘与强大的灵药之一,在掌控上也和修为没有关系,只需要在元气中的灵气纯度足够高。 不过在灵药成品的炼造上就不一样了。玄卡的制卡和控卡是两回事,灵药系的炼造和使用也是两回事,只不过玄卡的制卡和控卡难度难分伯仲,各有深不可测的学问,而灵药系的使用便比炼造要简单得多了。 彭丹从怀中再掏出了蓝色的天灵还魂散,天灵还魂散抓在她的掌心之后便散发出来让人心为之通透的蓝色,虽然和夜牡丹一样都是蓝色,不过这蓝色比起夜牡丹的颜色要更为晶莹,多了说不清道明的仙气。 彭丹走到了寒续的身边。 刚刚一同经历了一次生死逃亡,王眸眸对她的警觉心便要降低了许多,所以没有阻拦。 彭丹也没有咨询寒续的意思,蹲下身,握着的粉拳轻轻地落在了寒续的大腿上,而白嫩和娇小的左手则轻轻地捏着寒续的左腿,从裸露的脚踝开始,由下到上。 寒续疼的脸微微扭曲了起来。 彼此之间陌生的关系加上现在突入起来的亲密举动,让马莹忍不住张开了嘴,不过转头看到王眸眸这一脸艳羡的表情,她心中对于这个胖子在逃亡时候的完美表现所怀揣起来的高山仰止给摔得稀巴烂,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蹲在自己身边的胖子的肚子。 “你这是在干嘛?”王眸眸好奇地问彭丹。 她的发丝斜垂在脸颊前方,像是放下的珠帘,花海的红蓝之色在她的发丝以及这张真正意义上可爱的脸蛋上交相辉映,脸上那画蛇添足的妆容都微不足道起来。 作为三花之一,王眸眸必须承认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对于萝莉控来说完全没办法抵御的好看,而她现在进行的动作,更加地让他心里小鹿乱撞。 “天灵还魂散不是乱用的,需要弄明白他每一寸的伤势,然后对应的施加药物,这样才能节省,并且最快地治愈他的伤。” 彭丹抬起头,看了一眼寒续,道:“所以你忍着一点。” 寒续没有回话,王眸眸的脸上却是黯然神伤。 “我的腿要是断了你可以帮我接吗?” “我可以试着把你的三条腿全部打断,然后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接不回来。”彭丹头也不转地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眸眸讪讪地搓了搓手,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得寒续心里直发毛,好像自己真的在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第273章 校方的安排 灵药师中还要细分的话,可以分为毒师和药师。如其名,前者是主要用毒,后者则主要是治愈,古丹学院的天才学生文君杨月就是前者。 不过的这样的细分只是针对于某些专攻者,就像是数学可以分为理论数学和应用数学一样,但对于大众来说,无论是毒师还是药师都没有什么区别,只知道是灵药师就够了。 彭丹便是两个领域都有超强天赋的存在。 灵药师的治疗,就像是医生治病人一样,任何的动作和行为都是为了治愈,所以哪怕寻常再亲昵失格的举动被披上救死扶伤的外衣或者加上救死扶伤的内核,就会只剩下单纯和高尚了,所以这种时候还会想歪的,也只有王眸眸这种死肥宅。 拿捏了十多秒钟后,彭丹便大概清楚了寒续的受伤的情况,她没有过多的描述,只给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时间:“三天。” “三天就可以完全康复?”马莹惊讶这个数字。 这么严重的伤,以神风联邦这些年的医学发展情况来看,要治愈没有一两年是不可能的,但是又灵药系的存在情况就不同了,知道天灵还魂散的治愈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但是听到这需要三天就能完全康复这个完全确定后的答案,马莹还是感到了惊讶。 “嗯。”彭丹侧头打量了一眼这位相较于其余三人,要相对不起眼的女孩,简单地回应道。 她的手掌摊开,冰凉柔软的手掌上面散发剔透蓝光的粉末立即吸引了诸人的视线,能够看到天蓝色的浅光在从她的掌心当中析出,然后这些天蓝色光芒的气体又被这蓝色的粉末给吸收而去,蓝色粉末的光泽从而得以维持。 这便是成为灵药师最重要的关键——灵气。 天灵还魂散其本身的特性是遇风即散,需要高纯度的灵气锁住其中的灵力,才能保证药力不流失。而这在这片蓝红花海的瑰光下看起来并没有太多不寻常的东西,便是这传说之中拥有二百三十六道辅药时可以起死回生的至强药物。 彭丹将带着药物的手掌敷到了寒续的脚踝上。 她这张画着浅色烟熏妆的脸庞上沁出了凝重。 在她的掌控下,蓝色的风尘变成了蓝色的气体,开始顺着毛孔慢慢地沁入寒续的腿中。 寒续先是感受到她手掌的柔软,然后便是充沛到让他每个细胞都焕发新生的药力注入自己的腿中,完全占据了他的感知神经,其中还有一道天蓝色的灵力在引导着这些药力的分布与凝聚,他这条本来完全废掉的腿,开始重新感受到力量在慢慢地充沛。 焕发新生的感觉在渐渐上涨。 寒续的脸色苍白色慢慢地消减下去了一些,可以感受到痛苦感也从他的腿上消失,强大的灵药让他可以判出来,自己这严重得任何人都会绝望的伤势,正在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康复。舒服地靠在树上,身体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从速度上来看,治愈应该还有维持一段时间。 “谢谢。”寒续真心感谢道。 能够得到浪花的帮助,对于任何队伍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寒续他们这个时候也才真正开始感受到来自这个女孩的好处是多么美妙。所有的考生里面,能够治愈寒续的,也不可能找出第二个人了。 彭丹只冰冷地挑了挑嘴角,冷声道:“如你所言,各持所需,我给你们足够的诚意,希望你们也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寒续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灵还魂散……”马莹侧头看着这神妙无比的灵药系手段在彭丹手中施展,眼中不禁浮现了羡慕的神色。 灵药在外界世界是非常稀罕的,对于虚门来说也一样,这场考试里面的物资也非常匮乏,可是彭丹却能拿到自己会使用并且如此擅长的灵药,而自己到现在却都只有巫系的铃铛,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到让人磨牙。 和仙花也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马莹对于这些长得漂亮到让人窒息,实力偏偏又强大无比的女孩子已经没有了那种自卑感,所以她可以越过彼此之间的那道隔阂,好奇地问道:“可以冒昧地问问,你是怎么得到的天灵还魂散的吗?” 彭丹瞥头看了她一眼,专注于灵药的操控之中,寒续的骨骼情况通过灵气的注入而反馈成像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药力完美地凝聚在每一片伤口上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和我的队员灭了两个队伍,然后在一座村庄里面找到的。” “灭了两个队。”马莹忍不住咂了咂舌,灭了两个队当然是实力的强大,不过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证明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理所应当的。 作为三花之一,能灭掉两个队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情,彭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尽管自己的三个队友也是在这两场战斗当中被淘汰了下去。 “那我可能大概懂校方的设计了。”王眸眸说道。 “什么意思?”马莹抬头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我前面就在好奇,因为大部分的械师和玄卡师都只擅长一两种玄卡或战械,对于这些依靠外物的武者来说,要是拿不到自己擅长的东西,那不是要彻底底玩儿完?”王眸眸手撑到树上,低头看着被仰着头,被短发托住小脸的马莹,说道。 “然后呢?”马莹不解。 “但是你不觉得他们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王眸眸挑挑眉头示意了一下他口中的“他们”包括彭丹在内。 “王古龙手下的那些考生,几乎都拿着自己最擅长的战械或者别的武器,你要说是只是因为他们强大,能够肆无忌惮地杀伤抢掠,就能让大家都拿到自己最擅长的兵器,那这也有点说不通,毕竟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好,世界上武器不计其数,他们偏偏就能恰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自己擅长的?” “你的意思是,”马莹双掌惊讶地合在了一起,“校方有按照个人的能力和喜好,暗中进行资源的分配?” 第274章 校方的奖励 “没错。”王眸眸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像是老师在表扬解出了一道数学题的孩子。 马莹先是欣喜,察觉到他这姿势的玩味之后不满地努了努嘴。 “玄卡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校方的设计,换句话说,这里面什么都可以有,也什么都可以没有。”王眸眸接着说道,“外界世界消失的物种,也只要校方能够搞清楚其本质,便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出来条件复制其存在,我们掌握的东西对于虚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肯定是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了不得东西,他们基本都可以复制出来,这个世界也是被他们摆弄,所以他们可以让我们看似意外实则必然地拿到自己最擅长的武器。” 彭丹维持着药力在寒续身体中的分布,头也不抬地缓声说道:“在我们报名的时候,就填写了自己的派系和擅长器物,所以,我们擅长的一切,哪怕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虚门校方也可复刻出来,只要我们表现出足够实力,就可以拿到这些东西。” 马莹回想起来这些天来他们的经历,在侥幸灭掉一个队伍之后,就从他们的资源中找到了一张空白的二星卡底,从而寒续可以得到“火动”,而王眸眸又恰好拿到了这些枪械以及那面战械盔甲,白琉衣也在他们捡到空投后成功得到了其能掌控的音属性玄卡。 虽然其中多少还有许多他们所并不能使用的东西,他们也将其归结为自己们的运气差,不过现在细细想来,在世界上无数武系武器面前,他们能够这么偶然地拿到自己能够使用的那微小到如尘埃的部分雾气,其实这一切已经不是可以用运气来形容的了,这一切只能够是设计好的。 搜到铜铃铛的屋子里可能并不是从开始就放置好了她可以用的铜铃铛,而是在他们推开门之后才出现,而换另外的队伍来推开这扇门,就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薛定谔的猫?”马莹失声道。 “有点像。”王眸眸点点头,又又摇摇头,“有点类似,不过这个哲学层面的命题还有待讨论,可校方在战斗资源上的设计,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现在王眸眸基本能确定这一点。 最强大的武器,往往不是取决于武器本身的最强大,而是使用者的最擅长,对于资历尚浅没有掌握太多武器的考生们来说,这一点体现得尤为明显。 如果说真的什么都靠随机的话,那么这场考试里面几乎不会有考生能拿到自己最强的作战物。游戏设计的核心关键便在于让人有良好的游戏体验,这场好像游戏一样的考试也是同样的道理,不管校方到底怎么设计,最终想要看到的,还是发挥出了全部实力的考生们,各自能够到达什么样的程度,从而筛选出其中最强的那批人。 所以很明显,校方在设计上玩了出他们没看得出来的把戏。 彭丹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两人,说道:“你们猜得没错,校方的设计就是这样。” 王眸眸不解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她,看着她头顶可爱的分发线,脑海里面联想到的是海洋中卷起的浪花,问道:“我都只是猜测而已,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彭丹冷冷地抬头再瞥了一眼他,说道:“因为我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但是世界上稀罕无比的物资,并且我见到了王古龙他们都拿到了自己强的武器。” 闻言,闭目养神经受药物滋润的寒续睁开双眼,看着她的眼睛,蹙眉问道:“王古龙他们都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物资?” 对寒续的问题彭丹的语气明显要和缓了些,她的目光同样凝重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当然,他如果不是站到了巅峰状态,我也没必要会找人来和我一起向他发出挑战,而是自己想办法摆平他了。” 考生最擅长的武器中,要问哪些人的武器最强大,这当然不假思索地就能给出答案是那批贵族,他们出身就注定他们能够拿到优于任何考生们的资源,作为正王继承人的王古龙,自然更不用说。 考生中修为的最高者,又拿到了考生中最强的那批物资,他的力量,毫无疑问会是强到了任何考生都只能高山仰止的境地。 这场考试的天枰,已然完全坍塌。 “那,能不能拿到自己最想要的武器,是取决于什么?”王眸眸环顾众人,问道。 “强大。”寒续看着自己痛感已然完全消失,取而代酥酥麻麻的左腿,回答了他的问题。 迎着白琉衣等自己的几位队友投过来的视线,他缓声说道:“这是场考试,让我们表现自己的考试,武器的得到就像是奖励机制,我们只需要表现出来足够的实力,校方就会给我们更多想要的东西,来让我们可以更好地参加这场开始,从而和其余弱于自己们的考生更好地区分开来;这样既加大了考试进程的幅度,且对校方的筛选和更优秀考生们的发挥,都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王古龙以一己之力打破规则组建了庞大的个人队伍,并且一路披荆斩棘,所以他可以拿到自己作为小王爷最擅长的兵器。浪花彭丹在考试刚刚开始,就灭掉两队,想来两个队伍的实力应该都不弱,并且你应该还经历了什么足够证明自己的考核,所以才能拿到天灵还魂散。” 寒续凝望着彭丹的双眸。 彭丹灵湖般的眸子轻微闪动着,没有说话,但是却无形承认了寒续的推测。 “事实上她应该也不用经过什么考核,灵气的浓郁程度便是她最大的凭借,要想掌握天灵还魂散,灵气的纯度至少要达到百分之九十,这在中等品阶当中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而能够掌控天灵还魂散的只有她,所以能够拿到掌控天灵还魂散,就已经是考核本身了。” 彭丹脸上浮现了嫣然笑意,周遭的花朵纷纷黯然失色,打量着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禁觉得这场考试的确有太多的惊喜存在。 “所以,我们之所以没能拿到称心如意的武器,是因为我们没有展现出来足够校方给我们奖励的实力?”马莹也站起身来,短发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上下轻微地跳动着。 她这时候才觉得羞愧起来,自己的确一直没有展现出来足够校方奖励自己的实力,无论是在局势的分析上,还是在作战力量上,都像是抱着寒续他们大腿前进的拖油瓶。她这时候也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三个都可以或多或少地拿到强大的武器,而自己,却只能得到一个可有可无的巫系铃铛。 寒续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笑着说道:“不是,这种奖励也应该还是存在某些可能的运气概率的,运气这样的因素总不能完全排除,而且对于我们这样逆袭的考生来说,运气成分越多我们翻盘的概率也才越大。前面我们运气或许的确不是太好,但是随着这些天来我们的表现,运气再差也应该被打破了,我们应该是能够拿到自己最擅长的武器了,否则,这场考试就完全失去平衡了。” “那……我们在哪里可以拿到这些武器?”马莹握着拳头,睡意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她的身体当中,毫无倦惫。 寒续觉得她真的傻得可爱,笑着说道:“既然一切都是校方的安排,那么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我们可以得到相应的战斗物资这件事情本身。 所以,我们睁开眼睛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是给与我们奖励的地方,比如,这片山谷?” 第275章 如何 “就在这片山谷?” 马莹的双眸点亮若星辰,她豁然回头望向这埋没在崇山峻岭以及深黑苍穹之下的红蓝色花海铺垫的山谷,略显单薄的身躯当中,那颗这些天来始终感到愧疚不安的心脏迸发着强烈的渴望。 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与寒续他们作为队友实力,在这场考试当中,能够一次次从危机当中脱逃出来,几乎没有哪次是靠她的力量,始终都是王眸眸和寒续他们三人的功劳,随着考试的进行,他们的麻烦越来越大,她越是感到幸运那天晚上因为休息过头走在了最后面从而才遇到了寒续,同时也越感到愧疚。 哪怕他们没有说过半句嫌弃她的话,可她心里却始终都有芥蒂,这和队友有没有嫌弃她没有关系,这是一位武者基本的自尊。 她渴望自己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让自己不再是一个运气好碰到了寒续,从而侥幸存活了这么久的没用的小姑娘。 “现在这么晚,等到明天半天再说吧,只要是校方给的奖励,那么我们想不看到都不可能。”寒续笑着说道,“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 深邃的夜空中,星辰微微闪烁,好像犯困的孩子们在艰难地揉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这场万人上演的喜剧;地面这片盘踞在山林深处的彩色山谷则一片静谧。 凌晨五点,已经是夜晚最后的时刻。 当晨光再一次降临的时候,便宣告着第十六天考试的正式到来,第三次缩毒会结束,考生将会正式进入后半程。 不过此刻却是宁静着,他们可以难得地放松绷紧得仿佛要断掉的神经。 “鸡腿,蛋炒饭……” 王眸眸靠在一根粗壮树根突兀出地面的大槐树,沉沉地睡了过去,嘴里发着有些可爱的鼾声,偶尔还有着和食物有关的梦呓。 马莹靠在同一根树上入睡。才睡着的时候原本还和王胖子隔得很开的她,睡着睡着身体就慢慢地侧滑了下来,披着精致短发的脑袋靠在了王眸眸肥厚的肩膀上面,柔软的肩膀就是松软的枕头,她不由睡得越发香甜,皱着的眉头都舒缓了下来,嘴巴还吧唧着发出让人心里蜜蜜黏黏的糯糯音。 彭丹则是躺在远处的一颗长满了藤灯花的槐树树枝叉上,蜷缩在这被点缀得像是婚房中的树冠里,娇小可是玲珑有致,并且用诱人妆容粉饰的身子散发出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诱人魅力。 一起从王古龙的手中逃出来,与浪花之间的戒备也下降了许多,加上原本就是一路的跑毒,就已经很疲倦,又还遭遇了王古龙的队伍追杀,他们的精力更是被压榨得干干净净,所以睡得毫无防备。 寒续还没睡,而是在细细地感知着自己左腿的情况。 彭丹的灵气注入维持了几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药力彻彻底底地在身体里开始发挥作用,却是这个时间点才开始的事情。 用肉身正面与力量型战械之间的对抗,让他的左腿彻底地粉碎性骨折,这样的伤势说要恢复,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的事情,他自己都做好了带着这样的伤势尽可能努力去拿到更高的排名准备,却是没想到居然能够遇到考生中的最强灵药师——浪花彭丹。 这不可能短时间治愈的伤势,现在骨骼里面全是好像蚂蚁在蚕食般的酥麻,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骨骼再重新生长、续接。虽然现在的腿还完全不能动,但是以速度上来推测,应该就是彭丹所说的三天左右就能完全康复。 寒续的心情感到了愉悦。 任何的山穷水尽,转换为柳暗花明,都是足够人高兴的,并且想到他在这场考试里面所要对抗的最强大的敌人,他的心里面便更是跳动起了狂热的战意。 他和王眸眸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用他们的方法,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梦想在他的身上体现得尤为强烈。 虽然他们的眼睛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放在眼前的景象上,但对于未来的事情,谁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憧憬。还没到得过且过的年纪,年轻人的心里,都是有着足够让人嘲笑的抱负的。 无论是父母的仇,从小见过的恶,还是来自王刘一家结下的现在还压在他心里的恩怨,都不是可以说算就算的。 寻常人面对这些庞然大物会有太多顾忌,但是对于亡命徒来说,却不会皱那么一下眉头。 这场考试,对于寒续来说,具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而彭丹的加入,更让这意义升格到了一个他愿意将其放成最大目标的地步去。 白琉衣轻柔柔地走到了他的身后,靠着这根树干坐下,手环在了双腿上。 白色的作战服,凝脂般的皮肤,黑色轻轻披散的长发随风而荡漾起几缕让人动人心魄的魂桥,精致无比和彭丹是截然不同类型的脸庞上面,依然是面无表情。 “我不信任她。”夜里十分泛凉,她的话语也显得有些清冷和缥缈,寒续不禁觉得有些陌生,这才恍惚记起来她的声音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寒续道:“我也不信任她。” “不过信任这个东西是分程度的,不管我们在外面各自是什么身份,在这个玄卡世界当中,我们都是考生,都只有一个目的,所以我们和她之间不需要太多的信任,只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就行了。” 白琉衣身体完全放松着靠在了树干上,香背与树之间接触,让世上不知多少男人渴望变成此刻这根能让她依靠的大树。他的判断总是带着足够让人信服的鲤鱼,所以总是让人很容易便交付信任,白琉衣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认可了他这个说法。 “腿呢?” “还好,已经不疼了。如她所说,三天之内应该能看到效果。” …… “你,想拿第一么?”白琉衣忽然问道。 寒续哑然失笑,问道:“干嘛问这个?” 白琉衣没有说话。 寒续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想了想,其实不太想拿,不去想,其实也不太想拿。我没有必须拿第一的目标和动力,但这种东西,只要有点上进心的人,就不可能说完全没兴趣,但是要挑战的对手是小王爷的话,大部分人可能还是不太会去尝试招惹他,无论是在这考试里,还是在现实中。” 白琉衣偏了偏头,脸贴在了冰凉粗糙的树皮上,余光望着寒续靠躺在树的身影,心里面没有失望的情绪,但是有几分落寞。 她以为自己在寒续身上已经不会再看到或者想到与自己父亲白帝任何有关的东西,事实上也的确这样,她早已经从一开始因为白帝的存在而转化成了接受寒续到接受寒续这个朋友本身,但是在这场联邦第一高校的考试排名之中,她却还是希望他能带着自己父辈当年的骄傲,站到所有人的最高点。 “至于我,”寒续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傻,掩饰他内心中实际上强烈无比的欲望,“我喜欢拼,所以我们,可以试试。” 白琉衣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书画出了一幅最动人的浅笑,笑容一滑即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 …… “我真找到了!”王眸眸大呼小叫地从山谷中的花堆里冲了出来,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把产自圣徒联盟,在许多年前由联邦械师分解之后而造为己用的战械狙击枪——弹魂之眼。 这把狙击枪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单纯的速度上来说,是比重神狙还要快出一点的,只不过它便没有了重神狙那样足以无视玄卡派系防御手段的能力。 报名时候填信息,王眸眸最擅长的武器中写的便是这把狙击枪,果不其然如寒续所说,在山谷里面随便地兜兜转转,就在一个灌木丛里找到了自己要的枪。至于为什么当时要填写这把枪,那便是为了要掩盖身份,他必须要填写不会让人将他和万渝城灭世主中那个胖子联系起来的信息。 “我也找到了!”马莹欣喜若狂地从花海的另外一边冲了出来,好看的蓝色作战服上沾满了清晨的露水,湿漉漉的黑色隐约间衬托出女孩子的曼妙,而她手心当中拿着的,便是透明袋子装着的鱼眼般的黑色珠子。 寒续高兴道:“这是什么?” 马莹狂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还是强行稳住呼吸,开心地解释道:“这是我所擅长的一种巫器,我可以依靠这些珠子施展出我最擅长的巫术之一——巫锁。” “巫锁是什么东西?”王眸眸连忙凑上了身来,兴致勃勃。 “巫锁就是一种巫术手段,施展之后可以将人锁定在原地,无法躲闪!”见他们都注意了自己骄傲的能耐,马莹立即神采飞扬地看着他的胖脸说道,“一颗巫墨珠可以施展一次,这里有二十多颗,意味着我可以施展二十多次。” 马莹的表达能力很明显不够优良的,这样的描述让寒续并不太能理解这巫术的具体能力,不过他大概可以猜到应该是类似于天火教主王刘风那张“鬼压”的存在,但是跨越了派系,在本质以及具体作用上应该还有很大的区别,他也没多问,因为他的视线被她另外一只手上的东西所吸引。 “玄卡?”寒续惊喜道。 “哦对。”马莹这才从欣喜当中回过神,把手中这张卡片递给了寒续,“我找到巫墨珠的同时找到的,不过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卡片,应该不是大众的玄卡。” 寒续接过卡片,打量了一会,便知道了为什么马莹会判断不出来这张卡片。 “白琉衣,你看看这张卡片呢?” 白琉衣正在逗弄花朵,手指轻轻柔柔地落在夜牡丹收拢的花苞上面,闻言走上前接过玄卡,不禁微微地怔了怔。 然后才抬起头,对着众人解释道:“这是给我的,是我的自制玄卡‘地火流’。” 听到自制两个字,马莹明显地愣了几秒。她知道白琉衣作为三花之一有着三项别人望尘莫及的强大天赋,分别便是武道、制卡与控卡,其中任何一项能力的具备都能让人成为这个世上最闪耀的那批人,她三项能力都强大无比,其中又最以制卡傲人。 然而再天才,就可以这个年级就能自制出二星玄卡?这对于天才如马莹来说,也都是闻所未闻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哇,还真全是我们擅长的武器啊,连自制的都给复制了一份进来,这学校还真是把咱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现在的他们比起之前毫无疑问要富有了不止一个等级,王眸眸忍不住大笑了两声,笑骂道。 “你们都拿到了你们想要的,现在有心情和我谈一谈如何对付王古龙了么?”彭丹坐在树枝上面冷漠地盯着若获至宝的众位,然后从树上纵身落下,可爱的裙子在白皙的小腿外轻轻翻卷又平复的浪涛一样平息。 她缓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抬头望着众人。 话题陡然沉重了起来,几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慢慢地消失了下去。 他们现在还在被王古龙的队伍追杀,而他们想的却不是怎么逃避开,而是如何击溃这支足足四百人的大军。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寒续吃了一口香蕉,面不改色地看着彭丹。 “他们有四百人的部队,我大概清算过,在被你们灭掉了一些人之后,应该还有四百二十三人,从其他队伍人员开始加入其中到遇到你们之前,几乎没有折损过人。”彭丹说道。 “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彭丹将地图调了出来,伸出手把地图给众人看,道:“安全区刷新了,我们这里是安全区,但是k城不是,他们的队伍必须转移,失去了原有的基地和驻防,我们就有机可乘。” “四百多人,就算有转移,露出什么破绽,可就凭这一点,我们怎么又可能击得散这样的队伍?”马莹问道。 “其实人数不是最主要的。”寒续摇摇头,反驳了马莹,“人多如果不团结,反而不如人少,所以我觉得问题的最关键不是四百人大军上,而是我们拿什么力量去对付王古龙最强大的那些亲信,以及王古龙本身?” 第276章 浪花的盘算 “小王爷是所有考生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中等九品的修为无人能及,身边还有械剑以及另外两位贴身天才强者,光是械剑我们都已经不容易对付,更不用提小王爷和他另外身边另外两位了。” 寒续轻轻锤了锤自己渐渐恢复知觉的左腿,仰头看着彭丹红润的脸庞,接着说道:“我们就算能够想到办法,无视四百人的军队,假设最后站在小王爷身边的只有他们的队伍里的三个队友,可只凭我们五个人的力量,依然不可能战胜他们四个人。” 寒续捏着芭蕉的手翘起一根手指,钟摆般摇晃,道:“我甚至怀疑,我们五个加在一起,都不是一个王古龙的对手。” 听到寒续直呼小王爷的名字,马莹心里不禁有种淡淡的忤逆感,而感到呼吸不畅。在考试之中向他发起挑战固然需要勇气,可是发自内心地直呼其名,便是说明寒续心里面根本对王室根本没有敬畏之心。 这对于一位联邦皇室的簇拥者而言,是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受。 “对啊。”王眸眸耸耸肩膀,把狗尾巴草叼到嘴巴里面,“这始终是场考试,你想要和小王爷他们作对,同时也是想把更好的名次拿到自己的手里,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消灭小王爷才行,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四百人的大军所簇拥的存在,依然是我们无法匹敌的。” 彭丹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王眸眸,忍不住讥讽道:“你现在还觉得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不是啊。”王眸眸摆手,对她抛了个媚眼,“是你把我们拉进这支反王队伍的,你既然已经偷偷观察他们这么久了,又把我们给拖进来,你总归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吧,要不然你浪费天灵还魂散来帮我们,不是在竹篮打水么?” 他们的语气让彭丹不满地蹙了蹙眉头。彭丹视线锁定在寒续的脸上,而寒续却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这样的对视持续了数秒钟,彭丹的眉头才慢慢地松缓了下来。 “所以你们觉得现在的解决方案,最核心的点在与如何对付王古龙,而不是如何对付他的大军?” “嗯。”寒续把吃完的芭蕉皮折好,小心地放到地上,“人多不见得是问题最核心的地方,而是人少。 他们人多不多并不重要,手下的考生中大部分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未必能和他们拧成一股绳,真正重要的事情是,要打败王古龙,我们的人太少。” 五个人去与王古龙战斗,其中两位还是三花之二,寒续都没有信心能够打赢,何况是他们可能需要五个多个人强者对战,所以想要击败王古龙,和王古龙有多少人没关系,只和他们有多少强大到能与他们一起与其抗衡的人有关系。 从小由白帝冷酷练就,并且在万渝城更多年摸爬滚打而强大无比的局势分析能力和面对危机的判断力,让寒续一针见血的破解了问题的核心所在。 “他们既然可以招兵买马,我们可以招兵买马吗?”马莹问道。 “王古龙可以招兵买马,是因为他独特的身份,加上他强大无比的实力,如果要坐下来分析的话……” “你本来就是坐着的啊。”王眸眸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寒续满头的黑线。 “哦你继续。” “……如果认真分析的话,我觉得要做到招兵买马所需要的条件,有三点。第一是我们本身具备强大的实力,三花中两花开放在此,这一点我们勉强算是具备。至于第二点,就是我们要有足够让其余考生们和我们团结一起的推动力,譬如考生们觉得,和我们拧成绳,是抗争王古龙的有效方法,而不是自寻死路。第三点,就是队伍的领袖需要具备强大的人格魅力,抑或者是血脉当中的王者血统,总之就是,能让人潜意识让你为领袖的条件。” “第一点我们算是具备,可是后面两点,我们都没有,所以招兵买马基本上是没可能的,除非王古龙把我们全部都逼到了绝境上,我们才可以团结一致施展出绝地反扑,不过王古龙没那么蠢,他不会急着这么去做。” “如果说是现实中的作战,我们找到道德层面上的胜利,也可以弥补后面两点上的不足,譬如小王爷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们和他抗争便是代表正义,这样随意的号召我们都能组建出自己的队伍,可是这不是复杂的现实世界,只是大家进来考试,各自施展自己能力的简单净土。” “所以,我们没任何可能招纳到人,所以我是觉得我们没希望赢的。” 寒续一五一十地说道,说得非常缓慢,缓慢得好像渐渐落下的冰霜把场间人流淌的血液都冰冻了下来,几人都沉默了着低头沉思。 他是有作战的心,但是不代表,他心里就有作战的方针。 夜牡丹的花苞稻蕙般的飘摆着,整座彩色的山谷都是花的海洋,两只蝴蝶落在了他们几人所在场间的中央,收拢翅膀落在了寒续身后这根大树笔直往前招摇而出的树枝上。 “所以我就更好奇,”寒续收回望向蝴蝶的视线,“我怎么看都没胜算的考试,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还是有希望可以赢的。” 听完寒续的话,再接到他丢过来的话尾,彭丹面色反而和悦了起来,她背过身望着远处一座山边框坑坑洼洼的山顶上被山尖刺穿的火红色朝阳,朝阳的霞光从这蛋黄中无力地流出,彭丹的脸色也像旁边的两三朵云霞一样染上了彩色的光彩。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说得头头是道,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寒续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我之所以和你们联手,也不见得就是一定要通过你们来战胜王古龙,毕竟这让谁来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当然也不是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来做这件事情,什么事情可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寒续颔首,这样说的确是有道理的。 原来她并不是带着必胜的心态,而是带着赌徒的心态在战斗。 “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们,我之前就说了,因为你们让我看到了无穷的潜力,除了你们尤其是你的实力以外,还有就是,你们队伍中有她。”彭丹侧头看向始终一声不吭,也面无表情,好像神游场外的白琉衣。 彭丹的眼睛里面跳动着被压抑下来的强烈战意,两张各有千秋的精致面容,在场间众人的眼中仿佛若闪电一样碰撞到了,迸发出了让人窒息的光芒。 白琉衣侧转头,没有看彭丹,而是望向了远处的几颗松柏。 浪花涛叠,仙花清冷。 “白琉衣,不是王古龙的对手。”寒续道。 “她当然不是,但是,她可以给我们带来另外的强者。”彭丹冷冷地笑了笑,然后扬起诱人的白皙颔角,粉颈勾出撩人的弧度,“三花才貌冠绝,无数人都为之心动,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都喜欢她这种清高到了天上的女孩,你难道不知道,同为保送生的四剑之一的夜剑影飞羽,就是她狂热的追求者么? 只要知道她在这里,强大的夜剑,便会火速前来。” 白琉衣白皙的手指渐渐蜷如掌心成拳,周遭的花香都为之扼断。 寒续则是愣了愣,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第277章 悬念在哪里 “还有这种方法?”王眸眸啪啪鼓掌,对这位萝莉型美女的构思能力叹为观止,在万渝城地下以灭世主身份纵横了这么久,他就从来想过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招纳人手。 “丑陋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马莹捂嘴难得地嘲笑道。 寒续收拾下心里的不舒服,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他困惑道:“就算可以这样,那你想通过怎么样的方式通知他们过来呢?” 这个考试的世界里,只有队伍里的人们可以保持通讯,对于其余人的情况一慨不知,也没有电话号码那样的概念存在,总之,没有任何的通讯手段可言。 至于王古龙的队伍使用的烟花,那也是他们约定好的传递信号的工具,他们在没有提前确定联系信息的情况下,是没办法传递出有效信息给他们想看到的人的。 所以彭丹说的这些,还是空谈。 “你不是很聪明么?你都没有办法?”没想到彭丹却是直接看着寒续,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寒续笑了起来,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至少,暂时不知道。唯一能祈祷的事情,就是他足够强,我们又能撑足够久的时间,我想找个区域越来越小,我们遇到的可能,也就越来越大。” 寒续敲了敲了表盖,表盖下面的电子地图上,他们现在的位置,便是全新的安全区的位置,而这个安全区里已经没有了半坐城市,看来最后的比赛,会是在野外的对决。 …… …… 毒圈的缩拢就会带来后一个安全区的刷新,新刷新的安全区也出现在了每一个考生们的电子地图上面。 下一个地图的区域只有现在地图大小的四分之一,将在七天后开始收缩,这就意味着他们要想继续活下去,将必须在七天之内进入到新的安全区域里面,而同样是和之前相同的缩毒跑毒,考试却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节奏当中。 随着安全区域的不断减小,越来越多的队伍从偌大的天地进入到如今这个与原本地图相比窄小的空间,就像是在丛林里各自探索的猛兽忽然间撞在了一起,然后厮杀就理所当然地爆发开了。 躲在楼房内通过战械对外面的考生进行轰杀,在平原上面的血腥追逐,断了手和脚的考生们疯狂地逃亡,以为自己逃出生机的时候,却又偶然撞到了其余的队伍…… 没有同情和怜惜,残酷无比的厮杀让所有人都像是以队伍为中心组成的头头野兽,见面,就开始撕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地域的缩小,让队伍的密度也就越来越大,所以已经不只是简单的单只队伍与单只队伍的对抗,而是一支队伍在与另一只队伍战斗的时候,还会遭遇到另外一个队伍的攻击,甚至好几只队伍互相缠斗,都渴望成为最后的胜者…… 所以战斗的局势错综复杂。 枪械,刀,巫术,毒,玄卡……几乎所有派系的手段都在这些天得以完全的展现,除了极少数幸运的考生以外,几乎所有考生们都没有了还藏着的底牌,因为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就完全是在找死。 而越是这样,天才中的天才,强者中的强者,才开始在其中脱颖而出。 一位身上穿着有八卦纹图作战服,背上还背着一把有卦盘图的铁剑的考生,身材略微显得有些宽厚,不过他并不是王眸眸那样的肥胖,而是略显魁梧的敦实。宛如黑暗森林般的安全区里,他的身影却诡异地绕过了几乎每一个战斗圈,在这片密集的战斗区域中不断地往里面走去,一路去往西边那片下一个安全区山林。 而另一位手中掌控着玄卡的男子,也是从另一个方向,和他仅存的两个女性队友一起,一路杀出重围,向百多公里外的安全区域赶去。 残存队伍的数量在短短几天内直线性地下降,原本五千多位考生,很快就只剩下三千多人,并且这个数字还没有固定,在持续的下降着。 考试时间还有一半,而却已经开始进入白热化。 在这张铺在偌大办公室中的电子地图上面,许许多多的闪烁光点,代表着正在爆发开战斗的区域,一个浑整的圆圈,其几乎边沿地带的光点闪烁就没有停下来过。 有两只队伍在那面山崖上面一上一下相互卡主对方的位置,互相偶尔火力压制已经两天了,谁都没有放对手离开的意图。 像这样的情况在这场开始里面比比皆是,各种热闹的剧情和场面赏心悦目,毫不亚于联邦某些知名大导演拍摄的大片儿。 王白虚抽着虚门大学灵药系的一些学生们自己制造的灵药香烟,表情很是迷离。这种香烟抽起来格外带劲,因为取材自灵药,不仅不含有尼古丁,并且还能清洗肺腑。不过这样的东西还是受限于灵药的稀缺,所以不可能在外面大批量贩卖,注定只成为他们这些老师们的便利,以及某些大人物订购的奢侈品。 王白虚吐了个很完整的烟圈,烟圈在空中袅袅翻滚,往上慢慢变大,然后消散在了空中。 “你说,要多天才的人,才能设计出这么精彩的考试?我跟你说,虚门大学三百年历史,最最经典的考试设计,绝对是今年这场!”王白虚得意洋洋地给他身后那位戴着眼镜的女硕士说道。 女硕士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副主任的真实面目,所以只是迎合地笑了笑,把学生会下的学生送来的自制灵药型咖啡泡给了老师。 这种咖啡喝了不只提神,还能帮助精神力的凝练,也唯有虚门大学这样的庞然大物,才能提供给考生们这么丰富的以及奢侈的业余爱好研究。 “现在情况已经越来越明朗了。”女硕士看着地图中,远离毒圈,与下一个安全区距离只有几十公里远的k城,此时此刻这位小王爷的大军也开始正式行军。 “您觉得这场考试,还会有什么悬念么?” 王白虚喝了口她递过来的咖啡,入口柔,眯着眼睛美美地说道:“没有悬念,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关注这场考试了。” 女玄卡师扶了扶下滑的镜框,道:“您觉得悬念在哪里呢?” 王白虚道:“我知道悬念在哪里,他也就不叫悬念了。” 他看了一眼地图上面某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回想起来那位考生之前在自己这里参加资格考的情形,却又觉得自己是知道悬念在哪里的,笑笑不语,披上西装走出了房间,道:“校长找我有事,咖啡,晚点回来喝,别给我倒掉了。” “校长?”女硕士的眼中,立马浮现了真正的崇敬光芒。 第278章 虚门的校长 王白虚的身影沉默地穿过了虚门大学群山之间的玻璃栈道,高山流水俱在身下,云雾就在他的身边流淌,腾云驾雾地穿过云海,他老而不恭的身影在接近青云山的时候却变得越来越恭敬。 推门而入,简朴而堆满了各种各样冷兵器以及电子仪器的屋子里面,坐着而今神风联邦中,地位最为尊崇的老人。 神风联邦最强的两个人是谁,这样的问题拿去问哪怕对武道一窍不通的家伙,他也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答案那便是冰卡圣——百里寒秋,以及剑圣——独孤峰,他们二人是神风联邦唯二达到了圣境的人,也是在无数的战斗之中,笑傲天下证明了自己实力的人。 不过在他们之下,还有一些不及圣境但是同样名扬天下的巅峰强者,譬如白帝,譬如许多不愿意招摇的隐世强者。 虚门的大学的校长,便是公认的而今除了两圣以外的最强者,他也是隐世强者现世就名动天下的代表人物。 他有很多的故事,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故事是些什么,即便是站在他面前的王白虚,也不知道他们这位即便是联邦帝皇也礼让三分的强者,年轻时候到底做过哪些事情,只知道在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先皇便封了隐世般的他为联邦第一高校的校长,名叫周咏的听起来平平无奇的泰斗强者,便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中。 年轻时候有哪些经历,他们都不知道,但是他成为校长之后为虚门做的一切,他们这些虚门的园丁却都看得清清楚楚。南宫蝠死亡以及泰斗境无敌的白帝死亡之后,神风联邦有过一次数量极为庞大的巅峰强者之间的对战,当剑魔兆伽败退,书狂向宏帆与画仙杜曼两位泰斗境联手依然与其难分高低,他又大战各大质疑虚门大学的高校强者证明了谁才是联邦核心……从那以后,全世界都开始明白,为什么先皇会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人作为虚门大学的校长,而继白帝之后,除了两大圣之外,神风联邦的新最强者又究竟是谁。 周咏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一张走在街上就会被淹没的面孔,甚至还有顶出来的中年肚,粗糙的皮肤,不过就是这样寻常到了尘埃里的皮囊,却是所有虚门人心中最敬畏的存在。 示意来人进来,周咏喝了口茶,然后接着浏览着电脑上的文档页面。 “校长。”王白虚不等他打招呼,就着他旁边坐了下来。 “在看什么呢?”王白虚得天独厚的厚脸皮就是打进关系的利器,好奇地凑过身子。 “联邦皇室前些天发给我的文件,关于圣土联盟的战械情报。” 周咏柔柔和和的声音,却是让王白虚的身体陡然一震,目光转变为惊愕,盯着显示器。 上面记录着的独特的名词明显便专属于某些战械,部分虽然不认识,但是大部分却还是王白虚所能够辨识出来的存在。作为虚门的老师,即便是玄卡系的,他依然清楚着这个世界各大武道派系中最顶尖的那部分以及其背后的归属与含义,所以一眼便看出来了这些信息全都指向了北边与神风联邦并驾齐驱的人类最后的国度。 “tc液压管……全息模拟?他们制造出了全息模拟?”王白虚目光顿住,锁定在了显示屏上面某个极度出名的械派名词上。 神风联邦也好,圣土联盟也好,科技的发展始终不算迅速,几百年来这个世界也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足以变革世界的重大高科技出现,而科技与战械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科技的提升都和战械的进步,有绝对的关联。 现如今无论多复杂的战械,其操控也全都是依靠械师的手动操控,这样的操控方式虽然也可以依靠械师们的强大来达成强大的威力发挥,但是同时也有局限性,要是想要更为强大的战械出现,那么操作模式上便必须有一定程度的改变,全息模拟便是神风联邦很久之前就在进行的研究的一个战械项目。 顾名思义,便是将原来的手动指令输入变成动作模拟,也就是械师只需要在某个空间当中做出特定的动作,便可以操控战械。这样的技术若是运用在两大国度很久之前就有所想法的机甲上面,那么这强大战械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应运而生。 然而全息模拟技术有太多技术上的难关,虚门大学现在也有老师在尝试这个项目,但是始终没什么进展,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就是没可能成功的研究,然而这封情报上面却是显示,圣土联盟已经攻克了这一难题? 王白虚难以置信。 “只是从情报上面来看,还不见得,截获的请报上信息比较少,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周咏缓声说道。 空气骤然之间仿佛要沉重了很多,王白虚的脸上没有了半分的不正形。 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这些年虽然互相之间小动作不断,但实际上已经开始陷入了和平状态,除了两方皇室没有签订和平条约以外,对比起几百年冲突的历史,已经看起来像是进入了和平期。 这样的情报更像是放出来的一记箭矢,提醒着自己的对手自己现如今的力量,耀武扬威。无论圣土联盟这样的研究有对于他们这南下国度有没有觊觎之心,神风联邦都不可能将其视为没有。 现如今看来,这和平期的到来还遥遥无期。 而作为神风联邦武派系的核心人员,王白虚的肩膀上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两大国度,武道的力量不分上下,不过在三大派系的其余两大派系上,神风联邦的玄卡强大于圣土联盟,而圣土联盟的战械强于神风联邦。 现如今圣土联盟貌似已经突破了战械上的一大瓶颈,即将获取全新的战械力量,对于神风联邦来说,也必须要有更为强有力的对抗手段,而这样的压力,自然而然地更多地压在了玄卡派系上面。 联邦政府把这个情报发给校长,意思很明显,而校长再把这个情报传递给自己,王白虚更不可能还不明白。 “杨大哥他最近都在进行新玄卡的研究,校长您的意思我明白,玄卡系不会懈怠。” 周咏微笑不语。 他推动滑椅到了另外一台电脑面前,这电脑上面正在放映的,便是现如今考试中的情景。 “今年这场考试,设计得很好,又是你们玄卡系主办,你们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周咏看着上面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迸发出来的强大实力,目光如同他面前这杯水一样的平静,“不过现在内忧外患看似在慢慢的减轻,但是我始终觉得,暴风雨来临前基本都是平静,我们,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嗯,我明白。”王白虚颔首,也看向了电子光屏。 “玄卡系是我们的骄傲,皇室既然都开始感到压力,为陛下分忧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今年的第一要是玄卡系就再加一个奖励吧。”周咏笑着说道,“我亲自教他。” 王白虚身体彻彻底底的一震,惊愕难言。 校长,亲自教他?! 虚门所有人都知道,校长他这辈子,都没有教过一个学生! 第279章 异变 考生已经进行到了第十九天。 寒续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至少已经可以动,那股酥麻的感觉和痛感完全消失在了他的双腿之中,尝试了走动之后,全然没有半点前不久还寸骨俱裂的样子,寒续忍不住感叹灵药系的强大。 每个派系都有每个派系强大的地方,这个世界上除了灵药系,怕是谁也不可能让他重新恢复健康。 他顺着山路爬上了这座山峰。 站在有两颗松柏挺立的山顶,抬起头来看着这片崇山峻岭,山水之间并无险恶,也并没有发现有其余考生们进入其中的样子,看来王古龙的队伍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这里来。 他笑了笑,然后坐在了山顶上面打坐,沐浴着阳光,在清爽的山风之中,静静体会着这片难得的山水,开始修炼。 没过多久,彭丹也来到了这山顶上面。 寒续睁开双眼,撇头望着这在山风吹风之中好似会像风筝一样飞走的女孩,不禁产生了一种她不过十三四岁的错觉,不过想到能够参加虚门的考试都是十七八岁,又忍不住暗暗摇头。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眼寒续已经康复的左腿,然后在寒续不远处打坐坐下。 寒续看着她精致并且一如既往的妖艳而撩人的妆容,面色悄然间凝重了半分。 “你真是个控制欲很强,并且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寒续直言不讳。 彭丹浓密而弯长似月的假睫毛闪动,瞥眼望着寒续,这样的评价话语她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寒续看了一眼山崖下方正在花丛间的空地上练习着地火流,将微弱的火焰穿过山腰缥缈淡薄的雾气,落入自己眼中的白琉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总有股不舒服的担心在。 “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或者换句话说,在你的设想里,在你的设想里,应该是我们四人臣服于三花之一的你,听你指挥奉你为首,你的确也有这个实力和资格,而这才是你说服自己出现来治我腿并且与我们为伍的主要原因。 不过我们队伍却比你想象中要团结,队伍里的两个男性对于你的美色也没有产生出太大的吸引力,眸眸虽然喜欢偷看你,但是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马莹身上,并且只是眸眸对你有意思,是不足够改变我们这支队伍的团结情况的。” 寒续底线脑袋,理了理被风吹长的头发,觉得自己的说法欠缺些说明,于是一边补充一边添上后续内容,“你很看好我们队伍,觉得我们是最具备与王古龙抗衡的队伍,是你所能碰到的最好的兵器,所以你需要在我们之间找到领头的位置,来让我们为你所用,并且以此保证你能成为最后的获利者。 你知道我独自在这山上面放风,然后就故意一声不吭地来到这里,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我的队员们觉得你跟我之间貌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出现,从而凝聚力消散,并且对你的态度彻底地发生某种程度改变。” 彭丹面色冷冷不变,道:“你总是以这样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吗?” 寒续笑了笑,他的确经常以这样的恶意揣测别人,不过因为他的思维能力的确强于常人的缘故,他这样的揣测往往都八九不离十,就连之前揣测白琉衣的过往,也都精准无误。 “我一般不这样揣测别人的,只是你浪花的名号我在考试前的那几天或多或少都听到过,知道你的个性和脾气,你这么玩世不恭的人并且脾气火爆的人,碰到我们之后居然始终这么安静,就难免让我想得多了点。 并且,你脾气这么差,我这样揣测你你都没生气,就更加证实我的猜测了。” 彭丹笑了起来,笑得极美,像是云霞下的海边海浪轻叠,让人无法不陶醉其中,醉生梦死。 “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不过你直接说出来,就不怕我真的生气,和你撕破脸皮?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哦。”她竖起一根手指,在涂上了动人唇彩而粉嘟嘟的嘴巴轻轻点触。 寒续接着闭上了双眼,陷入了修炼之中,只飘出最后随风飞向了远处的回音,道:“我们本来就是各持所需,我之前有过一次和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敌人合作的经历,我很清楚这样的合作,把功利心说得明明白白的,合作的效果,绝对是要强过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 …… “你知道吧,射击这样的东西,需要人枪合一,换句话说,就是枪在手里就必须像是自己的手一样,枪口就是自己的眼睛,这样我看到的地方,就是我的枪所看到的地方,我每个微妙动作所指向的地方,也就是枪所指向的地方。” 王眸眸和马莹出来寻找食物,一边在这些灌木中行走,王眸眸一边滔滔不绝地给马莹讲述着枪械的知识。 “跟武师一样,作为械师,哪怕是只操控枪械的枪械师,也必须要做到静若处子,动若处男。” “动若处男是什么意思?”马莹困惑不解。 王眸眸微微一笑,靠在树干上把树叶对折放在嘴里,轻轻地吹出悠扬的长鸣,说道:“就是要饥渴,要疯狂!你不要以为我这个用词很低俗,其实在我们械派里面,还真的有一些械师为了练就强大的枪械能力始终保持不近女色,因为他们觉得男性的所有精力,都必须放在这些冰冷的战械上面,不可以有半点的分心。” 马莹忍不住摇头,鄙夷道:“果然和这些冰冷战械打交道的都是些直男,这都是些什么思想?” “但是你不用担心,我王眸眸肯定不是这种人!我觉得女孩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生物,我也一直都有一双欣赏女孩子美的眼睛。”王眸眸手交叉在胸前,道貌岸然。 “你还是把精力全部花在寻找食物上面吧。”马莹对这个死胖子的撩妹技巧相当地无语,独自走往了前方。她虽然不是特别狡猾,在某些方面还显得有些笨拙的女生,但是也不至于连男孩子这种简单生物都看不明白。 走了不多时,就在林荫之中碰到了茂盛的月季树。 月季树下面,还盘缩这两条各自长着两颗脑袋的灰蓝相间的赖皮蛇。 “夫妻蛇?”王眸眸原本还在乐呵呵地笑着,瞧见这条蛇的刹那,连忙伸手将马莹拦在了身后。 “夫妻蛇是什么?” 王眸眸舔了舔嘴唇,与两条吐着信子的夫妻蛇来了出同步,顺着松软的树叶铺就的地面,带着马莹往后面缓缓后退,同时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怪兽,我之前在书里面见过。 这种蛇原本都是单独的个体,在交配之中母蛇会同时吃掉公蛇,而公蛇就会在母蛇身体上完全长出来,交.合当中完成同体,两条蛇就可以永远陷入在*****当中,这样的结合会让他们的毒囊中产生出独特的毒液,两者的战斗实力也可以翻倍,在战斗中爆发出来不弱于初等武者的战斗力。” 马莹警惕地蹙紧了眉头,他们在这片山林里面生活了这么久,这个地方他们之前也来过,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月季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的怪兽。 她脑海中骤然回荡起了寒续在考试刚刚开始时,于那座起始小镇中所做过的那番推测: “这场考试,应该还会有别的大变故。” 第280章 人类真正的威胁 这样的震惊具备强烈的感染意,原本只是因为异象出现而感到警惕的王眸眸,手臂感受到了马莹身子传递过来的颤抖,他顿时也联想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而身子骤然颤动。 白山黑水之中,灌木丛生,暗虫遍布,这棵美得毫无瑕疵,甚至连月季花的花瓣上面都看不到半点的杂质,色泽通透得宛若存在于绘画的月季树,那种强烈的维和与诡异之感,这时候才深深地泛出他们的心头。 两条盘缩在下方的夫妻蛇那双狭长而冰冷的蛇瞳之中,泛着人类所无法察觉的欢快光芒,身躯也一如既往地陷在极端的快活之中而不断地来回扭动。 其中的一颗蛇头注意到了有来人的存在,而转动它好似如意大小的脑袋,望向了王眸眸和马莹。 “嘶嘶嘶嘶——” 紧接着四颗蛇头都同时摆动,看向了他们,目光相处便敌意顿生,然后四根红色的信子抖动着吐了出来,就好偌顿时顿时刺入他们身体的冰冷的针头,让两人的后背都不禁泛凉。 这种担忧的情绪并非是来自这两条在力量并不强于自己们的夫妻蛇,而是来自于这场考试发生的变化。重峦叠嶂白山黑水之中,树荫山影依然不变,然而此前的平静祥和现在在他们的心中却仿佛充满了堕人入深渊的神秘,凉风渗骨。 “我们快回去吧。”马莹不安道,“我觉得有点不太对。” 王眸眸凝望着扭着身子,朝他们缓缓爬来的两条夫妻蛇,目光接触到冷血动物,都觉得身体的温度也随之下降,警惕地点头道:“我也觉得。” 夫妻蛇的速度并不算快,他们可以迅速地摆脱,而且只是两条夫妻蛇的力量,还不足以困住他们。 然而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片林深之地,忽然四面八方贴着地面上都传来了异动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有许多生物在贴着地面扭动,而与地面的树叶和嫩草摩擦的声音。 王眸眸的眉头骤然竖下,顾盼而去,只见四面八方的浅浅草叶当中,有不计其数的花纹夫妻蛇在朝他们汇聚而来,因前行而蛇皮上的色彩翻动,让场间的地面好似铺上了一层流光,不断地闪烁光芒。 无数的冰冷吐信声如同从北境飘来的冷空气,让场间的温度直线下降。 两人的毛孔都收缩下来,身躯豁然挺直。 “这……这么多!?”马莹脸色微白。 只是一两条的夫妻蛇当然不足为惧,可是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夫妻蛇加起来,代表着的便是致命的危险! 之前这个玄卡世界,他们所碰到的怪兽只有桃花谜兽,而桃花谜兽又是不会直接伤害人的怪兽,也不是冲击和威胁力都非常强劲的动物型怪兽,和当年的大灾变时代那些真正威胁到人类安危的怪兽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当年大灾变也没有桃花谜兽的事儿,所以其实也可以视作为没有碰到怪兽。 而今天却离奇地碰到了本此前没有出现的月季树,和两条夫妻蛇,要是这一点只是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校方的变数开始出现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画面,就是完全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所以之前的比赛都只是热身是吧,这个时候再安排一些怪兽出来,让考试的情形变得更加恶劣?学校的这帮老师,也太狠了吧!?” 在这个玄卡世界是不会真正死亡的,但是他们无论所看到的还是经历到的偏偏又是如此的真实,所以死亡的威胁也完全不假,两人的心,这时候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的蛇宛如以恐怖速度生长的粗壮藤蔓般朝他们蔓延而来,也像是染色之后的水银一样在地面铺开,场间平和的空间越来越小,他们便像是洪水来临时被困在孤岛上见着水位慢慢上涨的难民,进退不得。 和平年代维持了太久,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所以这样画面的冲击力,强大到他们的身躯都不禁有些因畏惧产生的酸软。 “别怕。” 王眸眸深吸口气,一把握住了马莹那冰凉无比的小手。 马莹顿时转头看着他,脸色绯红。 而随着距离的逼近,其中一条夫妻蛇身体猛然蜷缩,然后如同弹簧般在迸开,长长的蛇身便如此探空而起,朝他们咬来。 王眸眸松开才握上的小手,将背上从h镇搜索来的sk式自动步枪举到了身前,将其以木棍一样的方式横扫而过,狠狠地砸在了蛇的七寸上,将毒蛇横扫而出! 两颗蛇头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蛇的身躯如同拧紧的麻花般绞动,同时看到他们张开了嘴,将白色带着腥臭味道的毒素若箭矢射出。 “躲开!” 王眸眸的手臂推在马莹的肩上,将其外侧面推开,而同时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侧转,便看到两股桥梁般的毒素从他们二人中间的空中飞过。 毒素打在了他们身后的那根月季树上,月季树被毒液溅射到的位置立马冒出浓郁的白烟,整颗月季树的树身也在这瞬间便开始凋零落叶。 这是何等可怕的毒素?! 王眸眸将枪身翻转,火力在下个瞬间便喷发了出来。 轰轰轰—— 作为普通人武装自己的最强力量,此时此刻面对这些低阶的毒蛇,自动步枪的威力便在乱扫之中爆发出来极其恐怖的威力,只见哗啦啦的泥浪在他四周高高溅射起来,冲在最前面被子弹无情伤到的毒蛇身体炸裂或者受伤而卷曲。 强大的火力压制让毒蛇与他们之间距离维持在了五米左右。 马莹也没有闲着,不过因为本身能力限制的问题,面对这些毒蛇她的巫系身份以及自己身上的能力限制,没有可以发挥的空间,所以只能够将王眸眸给她的步枪拿出来,和王眸眸一起朝着地面扫射。 这些天的默契磨练让两人不需要沟通,便自觉火力交叉,互相掩护和击退来袭的冷血动物,两人也没有选择轰击远方,而是像是在地面画出辟魔圈般只攻击近处的毒蛇,保证自己的安全区域不继续缩小。 突突突—— 这样的扫射不需要瞄准,可以减缓部分精力,然而突突有力的子弹从她绷紧的手臂当中飞出去,每一颗子弹的飞出她依然感觉自己细嫩小臂的力量在被不断消减,手中的枪械在变得更加沉重。 她咬牙坚持着,将枪身尽可能保持着稳定。 夫妻毒蛇绵绵不尽,举目望去,这面斜坡的的尾端中,还有源源不断的毒蛇若流水般冲袭而来! 械派强大的拼装能力让王眸眸能够迅速地完成装弹,再打空了弹夹之后立即重新装填弹夹,从而能够做到好像完全没有停止的开火,他独自的火力也可以支撑过白琉衣换子弹的时间。可是子弹总会有打完的时候,而这些毒蛇却完全没有会撤退或死光的样子! “我去你妈!这开挂呢?!这么多?!” 王眸眸在女生面前很想保持矜持,可是见到此景,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只是瞬间,他和马莹的身子就已经完全被汗水给淹没,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怪兽,却是没有想到便是面对这样恐怖的场面。 “寒续,快来救我啊!” 王眸眸忽然抬起头,扯着嗓子对着天空大声地喊道。 而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场间这些毒蛇的身影却忽然停止了下来。 在维持着开火几秒钟后,王眸眸和马莹的身体都忍不住顿住,手中的枪械,也不禁停火。 不过他们停火并非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些毒蛇突如其来的停止,好像是扑上流光的地面忽然被扯掉了电源,而是因为来自他们身后的极其明显的异响,好像棵棵大树正在倒下;以及并不需要转头去看,武者强大的本能,便产生出的骤然压在他们后背的磅礴如山的巨大压力。 两人的目光和身体都忍不住僵住,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只在瞬息之后,便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他们背后悠悠耸立起来。 庞大的身影,将他们两人的躯体都完全囊括在了其中。 “嘶——” 一根信子的影子,在空中轻微抽动,扇出来的冷风拍到后背,让他们后背上的汗水加速蒸发,传出让人身体微颤的凉意。 两人缓缓相视一眼,互相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惶恐与不安。 王眸眸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率先缓缓转头。 看到…… 巨大到堪比越野车车身的旁大蝮蛇,翘首在他们的身后,而它足足五十米长的巨大蛇身,在这片灌木森林之中,不断扭动,其之后,便是因为它的前行而断倒的无数树木。 两人的双瞳中,瞬间便是轰击上来的深深震愕! …… 这次考试的主要负责人,是玄卡系,这一点考生们应该也猜得出来,如果玄卡系不是核心主办的单位,那么在集会发言的时候,也不会是玄卡系的副主任王白虚独自讲话,其余老师当陪衬。以各大派系的良性竞争的情况看,玄卡系也没可能会在地位完全平等的情况下,将如此磅礴而强大的玄卡阵拿出来如此使用。 正是因为这次考试玄卡系的老师们出了最大的力气,所以关于考试的大部分设计其余派系的老师也就没了说话了的权利。虚门的老师和教授们也是人,对于玄卡系王白虚那样独揽大权的做派,他们自然很不满,对于考试的很多设计都忍不住彼此吐槽。 武道系的副主任也是本次考试的三大负责人之一的黄威,头发黑白斑驳,显得略有些苍老,不过他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让人觉得年轻的微笑。抿了口才泡的茶,缓声道:“王白虚这个人,这次最终考核的很多地方都设计得特别糟糕,比如分数安排上面,比如地形安排上面,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战斗都是城市战,人类防守反击也是以城市为主,但是他却在这里面设置了大量的野外环境,最后的安全区居然也定在了野外,真是愚蠢。 还有那什么花哨的‘搜房子’,更是除了增加点趣味性外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建议他以资源点的形式直接将资源给考生们,省时省力这场考试看起来也不会那么儿戏,结果他偏偏不听!冥顽不灵!” 黄威摇摇头,怒气并没有蔓延下去,点了点身前电脑的显示屏,话锋却是回缓了些,道:“不过关系考试剧情上的设计,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光头老男人,便是械派的副主任,同样是本次考试三大负责人之一的杨森。虚门最强的便是玄卡系,这次考试中玄卡系的家伙们又是几乎揽了强权,说是大家共同发起但更像是独自包办,所以他们二人很自然地便拧成了一股绳,跑到了武道系副主任的办公室来共同监考。 “人类社会的发展便是人与人争,那个时候,世界上有着数百个国家,各自发展着自己的工业,和平的国度之间互通有无,也有地方战火四起。而随着大灾变的发生,数百个国家一一化成了虚无,只剩下了强大的汉王朝与岩王朝在最后的苟延残踹,这个时候世界就变成了人和怪兽之间的斗争。” 杨森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三百年前,亚洲大陆上势不两立的岩王朝与汉王朝之间也正是交战得水深火热中,而毫不留情的怪兽风暴就这样降临了。人与人斗,斗得最是激烈的时候,怪兽再出现,且不说难度的设计上到底有没有达到必须要考生们互相联手的地步,只是这遵从历史发展的设计,就值得我们回味很多了。” 玄卡世界也算是一个小世界,在这个世界当中,以这样的方式追忆当年怪兽来临时候的历史,并且对考生们进行考核,对于考生们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还是未知的,对于他们这些站在世界顶峰的人来说,却是触动了感伤的魂。 “当年大灾变的怪兽最弱的基本都是此时这夫妻蛇王这么强大,这些孩子们虽然都很天才,但是生活始终只生活在人的纷争之中,忘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还是生存圈外的这群怪物。让他们好好看看怪兽的模样和力量是必要的。这个王白虚,卡在这个时间点上设计这样的存在,也还算有点心思。”黄威自顾自地点头,抬头看着这开始有怪兽暴动的地图,脸上泛出微笑,他也开始期待,这场考试最终会有怎样的变化了。 杨森却是皱了皱眉,点了点屏幕上那个胖子的身影,道:“我是比较喜欢这个小胖子的,只是他们是不是太倒霉了点?这条蛇,可是有高师阶的实力。” 第281章 愤怒 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霸主,所以人类与怪兽之间,是不能两立的存在。 这并不是人类所能选择的事情,选择权是在更为强大的怪兽身上,当年大灾变之所以爆发,也是因为怪兽在夺取世界的称霸权,而如今之所以人类蜷缩一隅,也是因为怪兽们不愿退步的虎视眈眈。 当年人类与怪兽生与死之间的对视,在此刻在他们身上具象地重新。 …… 画面在此刻仿佛都是静止的,时间凝固不动。 万蛇不敢动,人也不敢动。 唯有这场间主宰般的王蛇,在不断地吐着信子。 夫妻蛇是小喽喽,而这王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兽,当年,差点把所有人类都毁灭,如今更是让人类在生存圈里苟且的怪兽! 这头夫妻王蛇只有一颗脑袋,明显还是单性别,没有完成结合,并不是王蛇的完全体,所以也不是最强的状态,然而这个状态的王蛇力量也不会弱于高师境,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绝对无可匹敌的存在。 马莹的胆子不小,可是面对这样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画面,从来没有面对的过的强大无匹的生物,她的两腿却是忍不住泛软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身体,略微能站得稳些。 王眸眸缓缓往马莹挪近了点。 和刚才的握手不一样,刚才更多的是想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拉拉手,现在则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尽可能地保护好她。 王眸眸也的确给了她些许的安全感,让这个短发女孩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些,她也开始觉得这个胖子的身影,仿佛高大了起来。 不过在王蛇面前,依然若蒿草般弱小。 …… 蛇王和王眸眸脑袋一样大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王眸眸能够感受到它深深的不屑,好偌人类在望着什么蝼蚁。 瞬息之后,忽然如人吃饭菜那样随意地俯身而下,巨大得足够容纳两人的嘴巴长开,探往了马莹。 “嘶——” 通往死亡的隧道一样的黑红色蛇腔,豁然出现在眼前,粘稠的唾液蜘蛛网般在蛇口中织开,将人的胆量全然吞噬其中。 “小心!” 马莹惶恐地往后挪了两步,王眸眸则大喝着骤然站在了她的身前,爆射而起。 他虽然是械师,但实际上却是和寒续一样的两道双修,即便为了隐藏身份而不得不刻意压低自己武道上的修为,可压制修为之后所爆发出来的实力,也强过马莹。 硬生生飞跃起来了数米的高度,沙包大的铁拳蛮横地砸上了蛇头。从小的经历注定让他和寒续比寻常武者见得更多,可是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强大的怪兽,而第一次和怪兽这样的亲密接触,他也越发地感受到此类生物到底是何等的恐怖。 他肥厚的拳面砸在蛇头上面感觉好像砸在了大石之上,剧烈的碰撞反馈回来猛烈的阵痛贯穿了他整个手臂。 王眸眸嘶吼着,忍着剧痛将力量贯彻到底,而整个蛇身,依然屹然不动,好偌蚊虫在他身上挠了挠。 蛇眸之中,却有被惹怒的火焰。 蛇头豁然抬起,王眸眸的身影便被震飞而出,在地上连连退步,砸往外面密密麻麻的蛇堆。 他的身躯豁然缩拢了下来,然后狠狠地一拳轰在地面上,拳头此刻变成了钢刀般的锋利,陷入了土地之中,而产生出来的阻力便止住了他的身影继续往后滑动。 回头一看,脚后跟距离五米半径的“辟魔圈”边缘已经只有数厘米,几条夫妻蛇正昂起头,张开嘴对他发出冰冷而沙哑若沙冰摩擦的嘶啼。 “嘶——” 巨蛇的眼中出现了两抹玩味,似乎没想到这人类居然还有略微反抗自己的手段。没给喘息的机会,巨大的蛇头再往前探出,若山般磅礴的身躯带动这巨大的阴影,往王眸眸压来! 它的身影骤动,空气都开始发出轰鸣。 “王眸眸!”马莹往侧边拉开了点距离,惊呼出声。 王眸眸表现出来的武道力量比马莹预想中要强悍许多,他手掌猛轰地面,身影便弹射而出,化成虚影往前飚射,灵活至极地从蛇头下方飞过,然后拳头凶悍无比地撕扯出劲风,轰在蛇的下颚。 蛇冰冷而密集的鳞片就像是一层铠甲,然而下颚的部位没有鳞片生长,却也仍然如同钢板那样坚硬,王眸眸的拳头甚至都没办法让他的皮肉往下陷下半分。 “可恶。” 只感到巨大的力量在从拳头上方传递下来,蛇身往下坠落,试图以身躯直接将他压死。王眸眸脸色骇然一变,朝着马莹那方闪电地急掠而出。 轰—— 庞大的蛇头豁然砸在了土地上面,整个地面都轰隆震动,林中这些粗壮的大树也哗啦啦的摇晃,不尽落叶暴雨般地下落。而这些安静臣服的夫妻蛇纷纷朝侧面蹿开了些距离,防止自己的身躯被这条王蛇所砸死。 突突突—— 马莹没有闲着,她立马端起枪支,对着王蛇开火。 火线弹雨砸在王蛇的头颅上,能够轻松把人打成筛子的子弹却只能在王蛇的表面弹射出来星火,甚至都不能在它的表皮留下火痕! “这他妈什么怪物啊!”王眸眸忍不住再一次破口大骂,也拔出枪支,开动了火力。 两人的密集弹雨交叉,无数的星点在蛇皮上面闪动,可是依然毫无效果。 “嘶——” 两次三番地让食物从嘴边划过,人类毫无意义但是却烦人的反扑,让王蛇开始彻底地动怒,蛇身再次挺立了起来,以自己的身躯全然无畏地接受他们的子弹冲击,然后俯身对着下方的两个卑微人类,发出让场间仿佛骤然了来到寒冬的吐信嘶鸣。 后方磅礴的蛇身考试宛如抽飞的山影般晃动!整座大地都在轰隆震颤,粗壮的松柏被轰轰击断,然后扫飞到了远处! 震撼的末日般的场景让两人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 王眸眸将枪口微抬,准确无比地将弹雨宣泄在王蛇的眼睛上面,王蛇的眼瞳前方好似有层细密丝线织成的网,看起来像是昆虫的复眼但是又有些不一样,总而言之这些寻常的子弹同样伤不了它最脆弱的眼瞳。 这么短的功夫,王眸眸就可以判断出来,寻常的枪械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这条大蛇,而且就算是自己手中拥有的战械,哪怕是那个狗屁的械剑,都没可能伤到这蛇王办法!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无敌! “不行,必须跑,跟我跑。” 这样的对抗毫无悬念可言,王眸眸维持着火力,望向身外这密密麻麻的夫妻蛇。 对比起这完全无法撼动的王蛇,这些密密麻麻深渊一样的夫妻蛇显得却也不那么恐怖,他咬紧了牙关,再次拉住了马莹的手,嘶声说道。 “这怎么跑?!”马莹端着枪支,望向四方,四方地上的花纹蛇,仿佛只写了一个字——“死”! “我背你,这些蛇咬我,我背你出去!” 王眸眸二话不说,不顾马莹的尖叫和反抗,把她强行抓过来背到了背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就要往密集的蛇堆中跑去。 密密麻麻的蛇铺满了地面,王蛇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敌的话,数量如此磅礴的蛇也是不可能胜利的存在,王眸眸选择这样的逃跑方式毫无疑问也是找死,但是面对惯了生死的他,根本不用犹豫便做出了这个无比悲壮,可对于自己背上人来说还有一丝可能的选择。 马莹忽然感到了莫名的感动,眼中也不禁泛起了泪水,趴在这个人的后背上,感受到了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柔。 “不用这样的……我……” “别说话,我这次可不是在占你便宜……好吧我刚才牵手是想占便宜来着……但是现在,麻烦你火力压制!” 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夫妻蛇,身后就是占据了几乎他所有视线的庞大王蛇,他们两人微小如同砂砾,却也有砂砾才能有难言的壮阔。 正当王眸眸嘶吼着准备壮烈地冲入蛇堆中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那是,汽车疾驰的声音! 王眸眸和马莹同时大喜。 王蛇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坡,蛇瞳中一丝好奇。 在瞬间之后,只见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卷起叶浪,撞碎草木,冲入了视野当中! “你们终于来了!”王眸眸喜出望外,热泪盈眶。 老子在万渝城的时候危机时候救了你个王八蛋不知道多少次,虽然看起来像是卡着时间耍帅,可事实上自己完全没有甩帅在最后时候登场,你这个王八蛋这个时候才来,一定是故意在关键时候才出来装逼的是不是! …… 吉普车在树林当中疾驰,毫无疑问也极其考验技术,所以驾车的人不是白琉衣,而是寒续。 经过这些天的驾车练习,他的车技已经比之前提升了很多,总是险而又险地避开棵棵的树木,将速度尽可能维持在了这个环境所允许的最快速度。 在万渝城的时候,自己也偶尔想过王眸眸是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才出场,实际上早就在后台等着召唤自己出场的天空那声巨响,王眸眸的脸皮,是完全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不过他就没王眸眸这个畜生想得这么不要脸,在注意到这片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从山顶上面下来,然后第一时间赶往了过来。只不过下山需要些时间,赶过来也需要些时间,在见到这密密麻麻蛇群,以及那巨大到足够完全震撼住他心神的巨蛇后,更是让他后背的肌肉绷紧。 他猛然意识到这场考试开始的格局仿佛又一次开始了变化。 “夫妻蛇,夫妻王蛇?”坐在副驾驶上的白琉衣因为震惊,身子往前探出来了些,蹙着眉头,不可置信地说道,她的声音冰冰冷冷,更加照应了此时此刻场间的气氛。 “这是一条雄蛇。”寒续颔首,回应了她的判断,“雄蛇的蛇头顶端有图墨黑色,像是鲤鱼的模样,境界上,应该是高师境左右,不考虑其余的夫妻蛇,我们也不可能是对手。” “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些倒霉。”寒续呼了口气,感到了无奈,但同时也有些期待,“不过也可能,是种幸运。” 白琉衣看了他一眼,短暂的半个呼吸之后便理解了他的意思,旋即也点了点头,不过依然没有表态,而是将一张白色的卡片从衣兜里摸了来,紧紧地夹在手中。 在他们行驶过来注视着这条大蛇的同时,这条大蛇也在注视着他们,而这样的注视,将更为强烈的压力全部压在了他们的身上。 彭丹驾驶着另外一辆越野车——也就是那辆被改装成战械的越野车,紧随其后。 不过在见到这些毒蛇之后,她驾驶着汽车,从侧面加速超越了他们,然后摇下车窗,对他们说道:“对付这些王蛇我有办法,你们跟在后面!” 寒续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而彭丹便驾驶着汽车,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蛇王望着两颗金属疙瘩越来越逼近自己的队伍,它瞳中的怒火变得越来越强烈,身躯缓缓往上再抬起了些许,而后张开了好像两块白玉石板合在一起的大嘴,发出了各位渗骨的鸣叫。 哗—— 它声音响起来的刹那,毒蛇之中便有大批朝着他们蜂拥而去!哗啦啦的流动,迅捷有如河流水奔腾。 彭丹坐在没有前车窗的驾驶座上,额前的发丝被劲风给吹得往后仰去,露出她鸡蛋般符合联邦人审美的脸颊,而她的手心当中,则出现了夜牡丹与其余一些草药炼制之后的粉末。 许多药粉的炼制并不需要火焰,纯粹依靠元气中的灵力也可以进行特定程度的融合,这些粉末便是她这些天以及此前的一些日子里通过此等手法炼制的药粉。 手从侧窗探出,她的五指猛然绷直,这些粉尘抵抗住疾风的撕扯,变成了五根蓝色的线条,往前方空中爆射而出。 “气指?”寒续眉头挑动。 这是灵药系释毒用药的一种手法,一般而言要到了高等品阶才可以学会,浪花不愧是浪花,居然还在这个品阶就掌握了这项技能。 而这粉末中的蓝色,也让他猜到了是夜牡丹的花粉,寒续进一步确认,校方的每一个设计,都给了他们对应的提示或者解题方法的,而不是直接一味地将难题丢到他们面前。 寒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条条夫妻蛇的身躯被粉末打到,便开始冒出白烟,然后原地溃烂,密密麻麻的毒蛇群,顿时在场间飘出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场间也荡起了清晨时分的白雾。 两辆汽车,碾过毒蛇们的尸体,朝着王眸眸蛮冲了过去。 蛇王的双眸之中,怒火陡然升腾到了极致,蛇口豁然张开了足足一百八十度,恐怖狰狞的画面,让场间几人的身体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几十米长的巨大蛇身,从后方横扫而来!山崩地裂! 第282章 救援 磅礴的身躯便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怪兽们当年可以将人们世界毁灭到这等地步的主要原因,当人类的各大防御工事在他们面前都不堪一击的时候,怪兽的进攻自然而然在那些年便摧枯拉朽。 蛇身起重机大臂般的挥动产生出剧烈的破空声,地面也被这蛇身给卷起巨大的泥浪,如此恐怖的场景甚至有了遮天蔽日般的感觉。 “趴下!”王眸眸二话不说,人便直接趴到在了地上,同时把背上的马莹也给摁到了地面上。 行为很粗鲁,不过就在他们刚刚做完这个动作的时候,那恐怖的足够让大楼直接坍塌的蛇身便从他们头顶上方挥过,抽向疾驰而来的两辆汽车。 “调头!”寒续对行驶在他们前方的彭丹大喊道,然后将车身立马调转。 蛇尾从他们的右侧扫来,这个时候回头也没法逃避被蛇身扫到的厄运,所以只能朝着左侧疾驰。 两辆汽车几乎是同时转向,朝着左边拉开距离,而他们后方这根长得恐怖的蛇尾便开始横扫,根根大树在他们的身后断裂,而地面上的夫妻蛇则被他们的汽车无情的碾压而过,凄厉的惨叫声在轮胎下面传出,不绝于耳。 轰—— 两辆汽车绕过一面大石,刚刚交叉而过这条蛇身便抽到了大石上面,巨响之中坚固无比的巨石便顿时爆炸成白色的尘云,而蛇身抽动的力量在这一刻也到了尾声,再度轰隆一声砸到了地面上。 整个地面都在为之颤动,回头看去,巨大蛇身却将他们与王眸眸之间完全的阻拦了下来。 “你们绕圈,从另一边过去,吸引它的注意力,我有火动,可以对付这些夫妻蛇,我去就王眸眸。” 寒续没有废话,不等白琉衣回应,说话的同时便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蛇的尸体,被汽车碾压得粘稠的蛇血液混着着别样颜色的不知名液体在地面泛滥,踩下去便沾满了他的作战鞋。 周遭更多的蛇身则在朝他们汇聚而来。 “火动”悬浮而起,寒续的手握住卡片,手掌对着侧方张开,一束火焰便从他手心中的结界里面飞出,大片飞来的蛇凄厉地惨叫着,而焦糊的味道夹杂着香味在场间飘荡起来。 火焰烧出了条路。 “快!” 寒续的身影骤然而动,对着那条短暂停歇下来的蛇身暴掠而去。 不同于其余夫妻蛇的颜色,蛇王身躯上的色彩显得更加浑厚,而寒续逼近之后还能看到它的表面有层细微的白色透明,像是打磨到了极致的和田玉的颜色,它会具备如此强悍的防御力,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寒续身影从蛇身上飞跃过去,飞刀中袖子中探出,握在手中变成了匕首。 飞跃而过的同时将锋利的飞刀刀尖从蛇躯上划过,尖锐的刀尖却根本没办法刺穿它的表皮,感觉像是滑冰鞋在冰面上的滑动一样毫无阻力的划过。 寒续落到了另一侧,蹙紧了眉头。 同时极其潇洒地将手中的火动摁在地面上,一片鲜艳的火海便贴着地面呼啸出去。 凝温玄火没有温度辐射,所以这些夫妻蛇冲得肆无忌惮,而火焰笼罩上它们的那颗,所有的夫妻蛇才明白过来这火焰的恐怖。 周遭五十平方之内,冰冷的蛇身无论死活全部立即燃烧了起来!在火焰中挣扎扭动,灰飞烟灭。 其余的夫妻蛇在目睹了如此画面之后,纷纷停止了继续往前冲锋,望着火焰中心那半跪的身影,张开蛇口警告式地嘶鸣。 有毒蛇喷射出来毒液,然而毒液在穿过火焰的时候便急速蒸发,迅速消失不见。 …… 白琉衣换位置坐到了驾驶座上,关上了车门之后,抬头看了自己的侧方,刚好彭丹也在看她。 三花之二相遇这么久,这才第一次有了单独面对面的空间。 彭丹不屑地笑了笑,转头望着前方,然后将汽车发动。 白琉衣对她的不屑依然没有表态,甚至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同样发动了汽车,和彭丹一起开始围绕蛇身周旋。 王蛇的双瞳中愤怒开始变得有些暴躁,不过像它这样的怪兽虽然有了神智,但是也并不算高,因为自己是强大而体积庞大的缘故,对于危险的判断也本能地集中在了体积上,所以的它的目光是随着两辆场间开始以几十米的半径围绕自己旋转的汽车移动,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寒续和身边两人的存在。 “嘶——” 不再只是抽动蛇身,这一次是蛇头陡然而动,如同正常捕猎的蛇一样,朝着他们两辆汽车飞了过去。 哗—— 随着它的运动,寒续身后这截蛇尾巴也立马开始滑动,沉重无比的身躯将地皮摩擦得翻转,露出大片深黄色的纯粹土壤。 寒续目光锁定了与他之间还有二三十米距离的王眸眸和马莹。 二三十米的距离以他们的正常速度只有瞬间,不过其中却全都被这些夫妻蛇所布满,而有若天堑。 此时王蛇的目光果不其然被两辆汽车所吸引,寒续当机立断,精神力开始不加保留地注入玄卡当中,光界不再只有巴掌大小,而是扩张到他的半身,而更为磅礴的火焰便从光界当中涌出。 轰—— 火焰呼啸,形成了一道磅礴的火浪,而这道火浪中间的夫妻蛇类,则全被火焰覆盖然后拍飞向了两方。 精神力在玄卡当中进行着细微到了头发丝的注入,微妙到了极点的火焰控制,让这道火浪往前呼啸的距离刚好停在了王眸眸他们用火力轰出来的“辟魔圈”边缘。 “冲过来!”控制着火焰,在其消失的瞬间,寒续大喝道。 王眸眸立马冲在了前面,用步枪的火力将四周再度蔓延上来的夫妻蛇给打得稀巴烂,血液混着它们毒囊中的毒液水泡那样跳动。 “走。”王眸眸喊着,带着马莹一起从这条血路当中冲了过去。 “这些毒对活物才有用,不要让皮肤直接接触到。”瞥了毒素一眼,王眸眸对马莹说道。 一条毒蛇陡然对着他们飞了过来,马莹举起枪支,然而子弹却全部打空,正是慌乱的时候,寒续的火焰再一次降临,将这条夫妻蛇变成了飞灰。 寒续控制着火动,宛如一道长鞭般,大肆地扫动起来。 “走!”王眸眸和马莹冲到了他的身边,他带着他们,冲向了外延。 “撤退!走!”成功接到了王眸眸和马莹,寒续立马对着那边正在被蛇王所追杀的彭丹和白琉衣喊道。 第283章 难度升级 寒续在展开救援的时候,彭丹和白琉衣操控的汽车正在以他们所能掌控的最大速度在林间绕着这庞大的蛇身移动。 彭丹面色沉着地把着方向盘,控制着汽车开在白琉衣的前方。对于她来说,将汽车开在她的前方,也就是意味着自己压她一头。 白琉衣沉默地跟在她的后面,神情凝重,明白彭丹做法的意义,却是也不跟她争些什么。 而在看到蛇头朝他们急速游过来的时候,彭丹的面色顿时一沉,将汽车的车身朝着侧面急转。 白琉衣同样蹙紧眉头,调转了方向盘。 咔咔咔—— 大树飞速地断倒,巨大的蛇头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不断地放大。 轰—— 两人的汽车再陡然加速,蛇头便从他们后方擦过,轰然砸入了他们侧方的山壁之中,坚硬光滑的山壁被蛇头撞得裂出手臂粗的缝隙,而整座高山仿佛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丝,滚落下来流水般的沙石。 “嘶——” 王蛇愤怒到了极点,这些弱小不堪的人类凭什么可以将我玩弄,三番两次得无法得手?! 蛇王的大口狰狞地张开,两颗人腿长的毒牙在它口中惊险竖立,而两股浓郁的绿色毒液,则从它毒药中的槽孔当中猛喷而出! 两人的汽车在朝着两方同时一转,毒液便在他们两辆车中间的地方轰然爆发,恐怖的毒素弹射,溅射到或是断裂或是盎然的树身之上,树身便以极其迅速的速度腐烂,然后变成了黑色的碳体。 何等恐怖的毒素?! 为了确保蛇王意识到自己被这么低劣的伎俩戏耍,而调头去追逐没有交通工具的寒续他们,白琉衣微眯着美若秋湖的眼睛,将汽车的方向盘在大力一调,往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彭丹望着她如此举动,略微沉吟了片刻,打定了什么主意,也将汽车驾驶着跟随在了后面。 …… …… 队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危机时候任务分配,那么就要按照任务形式,足够地相信自己的队友。 白琉衣和彭丹操控着他们唯一的两辆交通工具,所以才去进行对王蛇的吸引,寒续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王眸眸和马莹在王蛇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之前离开。 所以寒续带着其余两人一路狂奔,没有半点停留。 夫妻蛇也是在无数年的进化当中慢慢变成了这般模样,也因为他们这样另类的雌雄交.配然后结合在一起的特点,让他们身体当中毒素以及各方面力量叠加在一起,从而才成为怪兽当中最强的蛇类。 而这样的结合虽然能让他们爆发出来另类的强大能力,可是也变相的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寒续并不明白运动的时候是哪颗脑袋做主导,但两颗蛇头运动起来的确是远不如单条蛇头的。 夜牡丹的花粉可以杀死这些夫妻蛇,所以随着他们一路狂奔回到夜牡丹开放的那座山谷之中,蛇群们便远远地观望着,不敢接着追上来。 “我的妈,吓惨了。”王眸眸用手打着扇子,一屁股坐到了花堆里,然后倒下身四仰八叉地说道。 寒续也顺着一颗树坐了下来,他没有时间去长吁短叹,立即通过手腕上这洁白的电子表呼叫起白琉衣来。 从事发地到这花堆也不算太远,否则王眸眸之前也不会用喊叫的方式来呼叫寒续们的救援,不过随着白琉衣她们将汽车反向而行,他便完全不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了。 然而正准备尝试呼叫的时候,寒续却惊愕地发现,电子表的这项功能却是已经消失了! 不只是无法呼叫白琉衣,连呼叫王眸眸他们都没办法呼叫。 寒续的双眸顿时眯了下来,“你们电子表队内通话的这项功能还在吗?” 王眸眸他们注意到寒续神色的凝重,没有询问,也连忙打开自己的手表,惊愕的发现他们也没办法再呼叫队友。 “这是怎么回事?”马莹不禁失声道。 寒续沉默了下来,凝神道:“只能是校方的设定。看来考试的难度,开始升级了。” …… …… 寒续深吸口气,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怎么碰到的这些怪物?” “我也不清楚啊,没有预兆的,走着走着就碰见了。”王眸眸说道,“这应该是校方的设定吧。” “这场考试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校方的设定,自然而然,这些蛇类的出现也是校方的设定。”寒续摇摇头,说道。 他转头看着他们两人,表情有些凝重,道:“夜牡丹的花粉对于冷血动物尤为有效,我们在这片山林里面,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的生物,何况是怪兽,所以这夜牡丹的花粉,很明显便是校方故意安置在这里,留给考生们使用,或者说提示。” “这样说来我们还不能怪学校了?学校对于怪兽的出现提前给了提示和防御的准备?”手臂酸软,王眸眸换了只手撑住自己的身子。 “嗯,我们之前碰到桃花谜兽的时候,桃花林中也给了提示,当时不是这提示,我们也找不到破题的方法。”寒续站起身来,眺望着林间,等待着那两辆汽车的出现,不过短时间内没有都没有动静传来,他不禁有些担心。 重新盘腿坐到地上,说道:“最终考核这么重要的事情,学校不会胡乱地添加元素在考试里面——可能别的学校会这么做,但是虚门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会把我们无法战胜的怪兽拿出来让我们对付,所以现状就像一道题,我觉得,这道题会有提示的解题思路。” 马莹想了想,道:“提示?我们有看到一颗月季树,这算是提示吗?” “月季树?”寒续愣了愣,“这片森林里面,有月季树?” “没有,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天多了,根本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而且那个地方我们去过,前两天的野菜就是在那片挖到的,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那棵树。”王眸眸笃定地说道。 寒续再度沉默了下来,思考着。 从这些天这场考试上来看,校方在设计上始终是奖惩分明,譬如击败了足够多足够强的对手,就会拿到对应的自己擅长的武器,来武装自己,也从来不会给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没可能破解的难题。按照他们两人的说法,再按照自己的推理,月季树应该就是校方给的提示。 只是寒续想不明白,月季树这样的提示,是在提示什么? 难度,的确是又升级了。 第284章 新的计划 很快,森林远处便又传来了一声蛇类才能出的嘶鸣,伴随这身嘶鸣的响起,远处他们视线可及的区域内大片的森林开始因为巨力撞击的缘故倒塌,猛烈的灰尘爆发向天。 他们三人同时起身,望向远端。 只见两辆吉普汽车行驶的身影,穿过树林,撞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而她们的身后,便是那头让人胆战心惊的巨蛇。 庞然大物抬起了蛇头伫立在林间,庞大的身躯与周遭环境的鲜明对比,就好偌将一条蛇丢在了孩子的玩具沙盘当中,而这条大蛇与白琉衣她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地变短。 看到这一幕,他们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尤其是王眸眸和马莹,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两人是去救自己才陷入险地,要是因为自己有了意外而影响了最终成绩,那么他俩人一辈子都会心怀愧疚。 “白琉衣的车技提升了许多啊。” 王眸眸回想起上次自己坐她开车的时候,便是寒续与天火教主生死对决的时候,受伤的自己在她驾驶的汽车当中……那段经历实在不忍回忆。 马莹则是一头雾水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具感叹从何而来。 王眸眸连忙补充道:“前几天被王古龙队伍追的时候,还开得挺不好的。” …… 两辆汽车冲到了坡顶的山谷边缘,马莹立马跑上去去迎接她们下来,并后怕地讲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而王蛇的身影,则在远处没有动弹。 遇到了实力远不如它的人类,然而再遭到了对方挑衅的情况下却没能够将其吞入腹中,这对于夫妻蛇王来说自然是莫大的侮辱。 然而此刻它却仿佛已经呆化了下去,只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甚至连愤怒的嘶鸣都不再发出。 寒续拍了拍作战服,走到了山坡的前端,沙石密布的地方。瞥了一眼下方密密麻麻的夫妻蛇,然后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王蛇那暗红色大若灯笼般的蛇眸, 玄卡天才寒续,也没办法理解出来这么玄妙的玄卡阵到底是怎么样的力量,才可以营造出来这么一个模拟世界。不过按理说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实物才对,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条王蛇,寒续却没办法去想象这只是如同游戏内容上的虚假设定。 因为,他看得到它眼中对于人类的鄙夷与不屑,还有仇视,以及那本性上的暴戾。 这不是模拟能够模拟出来的,这只有真正的生物,才能发自内心的存在。 寒续的双瞳,骤然微微一缩。 这个眼神太让人熟悉。 因为这就是自己,看这个联邦王朝的统治阶级的眼神……就是,灭世主的眼神。 寒续悄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手指上因为保护极好的缘故并没有因为修炼与战斗而留下老茧,然而他目光洞彻而去却满是沧桑与鲜血。 他恍惚之间感到有些错位。 怪兽在破坏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的统治,那我,和怪兽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 夫妻王蛇忽然将头沉入了林中,然后巨大的蛇身宛如火车一样开始移动,不过却不是王眸眸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向这座山谷移动而来,而是转向去往了地图的东边。 “嘶嘶嘶——” 寒续们下方所有的蛇类都开始嘶鸣,这些双头蛇动作不一样地朝他们吐着鲜红的信子,宛如有万千粗大的蚯蚓在它们口中的扭动。 然后所有的夫妻蛇都开始掉头,朝着蛇王汇聚,而后共同去往东边。 万蛇奔腾,花纹若流光满地,场面壮观无比。 白琉衣深吸口气,站到了寒续的身边,看着下面的场景,震撼难言。 对于他们中的任何人来说,这都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的场景,他们很难不去联想起来,书中以及各个地方都大力描绘的三百年前的历史。 历史书和生存课上不止一次描绘过那个时候的场景,只不过那个时代还没有照相机之类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实质性的场面可以刺激到他们。且即便历史课和生存课都会有关于怪兽的描述和图像,网上也充斥着打量的视频,可是那些都是现代的捕获或者说远远地拍摄,远没有现在这个场景这么的震撼真实。 眼前的画面,才真的能让他们理解三百年前的末日场景,到底是多么恐怖。 “王蛇在怪兽当中都只是低阶的怪兽,这些夫妻蛇更是怪兽的最底层,然而这些最底层的怪兽却也可以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并且还有军队般的凝结力,当年对于灾变还处于惶然无知状态人类,面对他们究竟是怎样一副悲壮的场景?” 白琉衣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眸子中的感伤与担忧,不禁感到了些触动,不过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手指轻轻地磨挲着袖口。 “当年大灾变爆发,汉王朝第一次受到正面冲击,便是夫妻蛇带来的,当时的关口城池全城三十八万人无一幸免,这时候也才拉响了汉王朝开始沦陷的警钟。校方让夫妻蛇出现在考试里面,应该也是思痛当年的历史,警醒现在的我们。”寒续有些喟然地说道。 谈到那些年的事情,只要是个人类,情绪都会陷入沉痛当中。 他们就像是人类最后的火种,能燃烧到现在,有太多的地方值得感慨。 “没事吧?”寒续转头看着她,担心地问道。 “没事。”白琉衣从情绪走出来,摇了摇头。 寒续点点头,转头看去走到他们面前来说话的王眸眸。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这夜牡丹的花粉对于王蛇来说也是值得忌惮的存在?”王眸眸垫脚看着远处的蛇群们游走。 “应该是,不过也不见得。”寒续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转到往后方的那片盛放着,随着山深凉风摇出波澜的夜牡丹花群,微微蹙眉,“花粉本身伤害这些蛇类的威力,应该没有那么大,之所以彭丹用起来会有那么大杀伤力,是因为她炼制以及使用的方法导致的。” “没错,灵药系的事情我之前也有了解过,原材料上的威力是远不如炼制后的成品的杀伤力的,而且就算是成品,对于夫妻蛇王的效果应该也没多大。”马莹也走上前来,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漂亮刘海,说道。 “那他们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蛇王觉得他们追不上我们?这样的追逐没有意义?”王眸眸耸耸肩膀,推测道。 这种品阶的怪兽,这样的思维能力还是具备的,即便是普通的猛兽,在追逐猎物的过程中短暂的判断后,也会很快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不难理解。 “怪兽和人类不两立,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两个霸主,他们对我们有天生的食物链的排名,所以我们之间是毫无疑问的敌对关系。”寒续挠了挠手,对着他们几人说道。 “我们碰到了怪兽,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他们,他们碰到了我们人类,同样会想办法解决我们,而且以学校的前面这些天在考试内容设计的情况上来看,这怪兽的出现,绝对不是校方随便弄出来就算了,应该会是我们必须要克服的难题。”寒续呼了口气,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听到寒续说到这里,王眸眸和马莹的面色也都冷峻了下来。 校方的确不会进行没有意义的设计,而还是设计的这么强大并且对于人类来说意义不凡的怪兽,自然而然地,这些怪兽会在这场考试里面扮演不一般的角色。 “所以它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所以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或者说要完成的事情,对于我们这场考试来说,会有不一样的意义?”王眸眸深吸口气,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因为情绪的凝重而沉重起来,吸入肺里的空气宛如沙石。 寒续抬起头,沉声道:“我猜应该是。” 经过这么些天,他们都明白,寒续所说的猜,大部分来说都是事实。 场间几人的眉头都微微蹙了下来。 在他们最初的计划里面,是尽可能长地活下去,进入虚门,然后尝试从王古龙组建的考生大军里面夺到尽可能高的名次,甚至是把他从目前来说已经稳不可移的第一的宝座上面拉下来。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全都开始发生变化。 虚门的考试,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寒续颔首,道:“现在我们有几个信息需要确定一下,一个就是我们彼此之间没办法联络了。” 几人包括白琉衣在内,一起确认了一遍,大家的的确确是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无论多远都能保持通讯状态了。 “当年怪兽入侵的时候,人类还没有这些通讯工具,世界上百多个国家都沦陷了,而残存的汉王朝与岩王朝中的人类也还没有组建出人类联盟,这样看起来的话,我们现在的情形和当年很像。”这些常识性的知识,马莹不需要思考,便直接说了出来。 “所以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全都陷入了两百九十多年前的困境之中。”王眸眸说道。 问题变得越来越严肃,局势也越来越严峻,这支四人小队里没有人在插科打诨或者是各做各事,而是站在了一堆共同着商议和思考。 寒续站得有些累,直接席地而坐,已经研究过地图很久的他,没有打开电子表,而是捡起石块在松软的土地上面画起了更大更直观的地图。 地图由两个圆圈组成,大圆圈便是现在的安全区,小圆圈便是即将缩小成的新安全区。 石尖点在了地图的一角,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山谷的位置。 “现在是考试的第十九天,安全区会在第二十三天开始收缩,按照前面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在第二十四天完全收缩拢。考试时间就仅存下最后的五天,五天时间应该不会再有毒圈刷新,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有,那我们的活动范围会更加小。” 寒续环顾了一圈认真听自己说着的队员,然后接着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新安全区的边缘地带,处于西边偏南,而夫妻蛇是在去往东边,按照方向,有些偏北,再以校方设计的可能来说,我估摸着毒蛇最终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安全区的正中央附近。” 寒续的石尖往侧面滑动,挪到了小圆圈的中心地带。 “新安全区里面,全都是野外地带,但是这个地方的地形不太一般,有一处盆地,一条深渊,相距五公里的地方还有一处瀑布,你们说你们看到了月季树,所以我才,应该会是这名为黄喉深渊的地方。” “黄喉深渊?”马莹蹙紧眉头。 “八九不离十。”寒续看着她的俏脸,道:“月季花有个名字,叫花中皇后,唯一能想到的推理来说,只有可能是这个深渊。” 王眸眸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觉得也是,校方给的提示一般来说也不会难到侦探小说那个程度去,我也觉得会是寒续这个推理。” “那我们现在就需要去这个地方,阻止这一切?”马莹点了点地图,问道。 寒续犹豫了下来,没有给出判断。 “在我最开始的理解里面,我想的是原本的局面我们很难翻盘,因为王古龙的队伍力量太强大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稳定因素的出现,就是给我们更大的翻盘的可能。”寒续有些纠结,然后深呼了口气,“我原本想的更多是以王蛇的力量,来消灭掉王古龙的力量,然后我们可以成为得利渔翁,不过现在看起来的话,我们估计没办法去设计这种情况了,因为可能王蛇实现了要做的事情之后,就不只是王古龙是输家,而我们全部人都是输家了。” 听完寒续的话,马莹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怎么都想不到,在遇到王蛇之后,寒续想得居然不是如何解决掉怪兽,而是想的如何借助怪兽的力量,来消灭王古龙?! 单纯善良的马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形容面前这位神情自若的男生。 然而事实上,一直以灭世主而这样的阴暗分子存在的寒续,思考问题的方式一向都是这么让人觉得可怕和狠辣。 所以当时他才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杀死联邦军的中校,来害死神将萧风,所以他才可以在这么多强敌面前为非作歹,并且活到今天而且是以如此公然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 “我们的确得赶往这个地方了。”一直在远处默默听着他们谈话的彭丹,将一朵摘折下来的叶牡丹插在胸前的口袋中,衬托她胸前的饱满,“王古龙的部队,循着刚才的声音找过来。” 几人抬头看去,之间远处山际线上,有滚滚烟尘。 大批的队伍,在朝他们这里追击而来。 第285章 行进 车队带起的沙尘滚滚,在这阴山之地好像是一只只巨大的金属甲虫,在好似被滥砍滥伐之后的山坡烂地上面行驶。 械剑坐在最前方的汽车之中,没有了女械师给他驾驶汽车,这一次给他驾驶的变成了前面表现一直非常优良的李君。副驾驶上,便是那位最近这些天与李君走得很近的女械师谷心。 知道他们身后坐着的便是考生中男性最强的四剑之一,而他又因为亲自出手却仍然没有成功杀死那几位考生而陷入看似平静,但是在他们看来都理应暴躁的状态,两人不愿意触到他的眉头,情绪便始终都有些紧张。 不过在看到这片土地的狼藉,明显被奇异大力撞断所横列周遭的场景,他们两人的情绪便转为了对场景上的疑惑与惊愕,而再看到远处那已经变得微小,可是于这片山林之中能清晰对比出还是庞然大物的蛇头的时候,两人更是完全陷入了对此刻场面的震撼当中。 “那是……夫妻王蛇?”谷心将墨镜摘下,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当年在书本上看到的知识,闪出了这个怪兽群体中难得的蛇类之王的名字。 所有的怪兽里,蛇类便只有夫妻蛇,现代的怪兽研究者们认为可能是因为它们生物习性上便不适合成为怪兽。而夫妻蛇之所以能成为威胁人类的怪兽,也还是因为他们这种极其另类的结合方式,所以判断出此刻这道庞大身影的种类,并不难。 作为械师极其重要的一项品性便是沉稳,所以虚门在进行第一轮考核的时候也会对械师的沉稳进行考核,强如毛国景,在心性的沉稳上面当然上佳,可是仍旧忍不住微微起身。 “这是……怪兽?” 谷心知道他的失声不是因为判断不出来是不是怪兽,而是震惊,所以并没有接话。 汽车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大量断裂的山石以及粗壮树木的阻挡,将路线完全封死了,他们没办法直接这样过去,必须更换路线。 毛国景并没有下达命令,所以哪怕汽车们停了下来,也没有人主动转向。 李君深吸口气,道:“现在的局势好像很不妙,毛少爷你觉得该怎么办?” 毛国景终究是毛国景,他的情绪很快便得以控制下来。沉吟了几秒钟之后,抬头视线出过叠叠树影,落到了远处山谷周围那圈突起的山线顶端,眯紧了眼睛。 远远地看到寒续,以及他身边那个胖子。 寒续转身走往了后方,消失在了他的视野,然而那个胖子却没有离开,反而大力地往天上蹦着,然后隐约之间,貌似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仿佛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毛国景认出来了这个胖子,应该就是那天夜里那位躲避他子弹,和他进行心理战以及械派之间的独特较量的械师。 在械派上面,毛国景自己知道在修为上自己肯定是不如王赵飞雪,要是让他和王赵飞雪之间较量,毛国景不会认为自己就能伤到她。可是除了王赵飞雪之外,他始终不认为考生当中有谁可能比他更强,而且在单纯的枪械上面,王赵飞雪也不如她。 然而这个胖子却操控着笨重的汽车,完美地躲开了他致命的两枪。 不管那天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终究是做到了绝大部分考生在他手里都没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的心里不禁有两分好奇,这人是什么意思。 毛国景把腰中的一颗黑色圆柱体给摸出到了手中,微微摁动之后,两端便弹射出来,变成了黑色的瞄准镜,他走下汽车,站到了两颗大树树冠间隙略大的地方,举起手中的瞄准镜,看了过去。 他看清了这个手势。 然后他的眉头顿时因为暴怒而皱了下来。 ——王眸眸伸出了一只手,并不是做出什么邀请,而是对他竖起了一根中指,并且还是朝下的中指。 山风凛冽,叶浪哗啦,而这根朝着地下竖起的轻蔑的手指,却在风中屹然不动。 …… 谷心把自己的高倍瞄准镜给收了下来,有些尴尬地装作自己好像并没有看到的样子。 “有趣。”毛国景怒极而笑。 …… “哈哈哈哈!舒服舒服,那货鼻子肯定都被气歪了,哈哈哈!”王眸眸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你要不要这么无聊!” 寒续他们三人已经去到了那辆普通车上,开始前往那座与“皇后”谐音的黄喉深渊。马莹对着确定毛国景看到了自己这装逼到了极点的姿势之后,才赶忙跑到这辆改装车上的王眸眸埋怨道。 王眸眸傻呵呵地笑了笑,坐到了驾驶座上面,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了,气势和嘴巴上绝对不可以输,没有弄死他的机会,能气死他的机会干嘛要错过嘛?” 马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有些可爱,无语地说道:“难道你打不过别人,反而还要侮辱人家?” “那肯定啊。”王眸眸驾驶汽车,跟上了寒续他们那辆汽车,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打不过就骂!当不了最强王者就当嘴强王者,难不成打不过就吃哑巴亏么?” 马莹无语地抚了抚额头,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刚才面对蛇群是那么勇敢,把自己难得感动了的胖子,怎么无赖起来自己都想打他? “你以后可以学我,打不过就很难受了,但是你可以把他骂得或者气得比你还难受!哈哈。” “谁要学你啊?!” …… “毛少爷,现在您觉得该怎么做?”李君看着沉着脸,王眸眸已经消失了却还在拿望远镜看着远端的毛国景,问道。 毛国景这才放下瞄准镜,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手表,发现自己没办法联系小王爷之后,脸色变得更加地冷峻,对于这些工具非常了解的他,直接便想到了应该是校方的问题,而不是他自己电子手表的问题。走上前,让他们全部人都确定一遍是不是自己的电子手表也丧失了通讯的功能。 考生们纷纷确定了一遍,当发现自己和队友们全部都没办法联系的时候,场间顿时爆发出来一片惊声。 “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没办法联络队员了?” “以前只是队伍之间没办法进行电子通讯,现在是队友都没办法远程交流了,这怎么办?” “无法联络那还怎么确保后面行动的进行?” 依赖惯了维持交流的行动方式,现在他们却突然全部陷入了没办法在远距离保持电子通讯的能力,这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疑问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毛国景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地凝重。 他坐上汽车沉默了几十秒钟之后,才说道:“派一个人回去,告诉正在另一边赶路的小王爷,我们看到了什么。” “那我们?”谷心转头看着他宽阔的脸。 “我们去追他们。”毛国景回她一眼,然后整个人靠到了坐垫上面,说出让前座两人都为喜悦的答案。 “他们应该是完全目睹了王蛇的出现以及转移,他们的撤离貌似很有目的性,我总觉得他们知道些什么,所以我决定我们和小王爷分开行动。”毛国景把自己的手指的骨节拉得啪啪作响,“我也要告诉这个死胖子,他跟我之间,到底有多大差距,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好。”李君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对于这样干脆果断,有自己意志的判断,非常满意,而想到自己可以更加直接并且借助这么庞大的队伍力量,来给自己的朋友报仇,他的心里更加的快意,对这位小王爷的亲信更加的钦佩。 “可是不去寻求小王爷的意见,不会有问题么?”谷心在这方面担忧得比较多,在她心里深处,希望的不只是在这场考试里面能抱上小王爷的大腿,哪怕是考试结束之后,也能继续依赖小王爷的光环。 “小王爷最信任的人便是我和张剑过,郭子悦那样的人都算不上东西,我的做法小王爷会明白,而出了后果,我自己担。” 汽车队伍开始转向,然后向着寒续他们去往的方向追去。 …… …… 寒续和马莹以及白琉衣坐的同一辆车,那辆由小王爷的人改装后的战械车交给了王眸眸。 虽然说常规状态下还是普通的汽车,所以彭丹刚才才可以这么流畅的架势,但是王眸眸才是械师,这些天的熟悉之后,已经勉强可以掌控它的战械形态。 “更改一下路线,我们不要直接把他们带过去。”彭丹注意到寒续是在直线前往目的地,忍不住说道。 她这样冰冷近乎命令的态度,却并没有让寒续觉得不满,反而是坐在副驾驶上的白琉衣眉头有细微的下蹙。 寒续解释道:“没必要,让他们一起过去也好,我们要去的做的事情又不是探宝,他们既然要跟着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工具。” 彭丹微微怔了怔,没有表示反对。 “而且他们要完整地跟上我们,貌似还有些困难,毕竟这些天我对于这边地形已经完全研究过了,我们的目标也很明确,他们这么远距离的追踪,要话不少时间,我们之间距离会被慢慢拉长,第二十二天左右我们可以到达黄喉峡谷,他们估摸着要第二十三天,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也有时间为对付他们做准备。” 彭丹不禁笑了起来,真心地说了一句前几天第一次见他那天就说过的那句话:“像你这样的厉害的人,怎么会是籍籍无名的角色?” 这样出自浪花口中的褒奖,对于别人来说肯定是莫大的肯定,不知道多少男生会因为她这句话形容自己而疯狂,不过对于寒续来说,却没什么感觉。 因为像他这样厉害的人,本来也不是籍籍无名的角色。 寒续忍不住笑了笑,不知道回答她些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对了,谢谢你刚才驾车,救了我们。”寒续真心地说道,驾车略微转了个方向,穿过了一条两面山壁组成的狭道。 “虽然是各持所需,利益共同而联手,那也要拿出该有的诚意。”彭丹脱掉鞋子和袜子,把脚搁到了后座上面,后背则靠到了车门上,外形本就可爱的她,此时却多了几分别样的妩媚,异常地妖娆。 寒续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对于我来说,我的队友们的成绩,非常重要。” “呵呵呵。”彭丹乐呵呵地笑了笑,微眯着眼睛开始小憩起来,不再回话。 白琉衣却是转头看向了窗户外面。 两人的对话没关系到她,她自然也就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也一直不喜欢别人来和她对话,习惯性地单方面当透明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们现在的对话,也明明是自己往常应该会习惯的场景,她心里面却有些略微的不舒服。 “也谢谢你。”寒续忽然对着白琉衣也说道。 “谢我干什么?”白琉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面,她心里原本只是有些不舒服,没想到突然更加不舒服起来。 寒续手足无措,只能挠挠头,只是觉得车里面三个人,只有两个人说话另一个人会有点尴尬,而她和彭丹又是做的同样的事情,所以这样的感谢可能会成为合适些的搭话理由。 她这样回了一句,寒续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彭丹睁开微眯的眼睛,打量着这两人,心里面却开始越发地觉得奇怪起来。 女孩子的直觉对于这种事情往往异常的敏感,而她心里所隐隐猜到的事情,因为当事人身份的缘故,对于外人来说也非常难以理解,所以她自己也不是非常笃定这份猜测。 不过只是觉得可能,她也为自己所猜到的这份可能而感到意外。 她觉得有趣起来,心里面如实地吐出了刚才毛国景所吐出的共同二字:“有趣。” …… “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 天快黑了的时候,他们还处于驾驶状态,中途只因为三急和加油而停了下车,距离目的地距离已经大大缩短。 “什么?”马莹以交换环境为由,在中途停车的时候跑到寒续他们这辆车上面来,留王眸眸一个死肥宅在另外辆车里孤苦伶仃。 “这样的提示,可能不是只给我们一个队伍的。”寒续神情凝重地揣测,“可能,大家都有对应的提示。” 第286章 人物 他们这样的赶路,在中途却都一直没有再发现王蛇的身影。 寒续本来的意思是直接走尽可能近的路线直接去往目的地,但是随着越往前走,不禁越担主动撞到王蛇的怀抱当中,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定程度的换路。 毛国景也会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寒续完全不担心他们反而超车到了自己们的前面去。 “每个人都有对应的提示……” 月光落在马莹精俏的短发发尾上,好像将月光锁在了上面一样,里里外外散发着朦胧的光泽,她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应该是,这就像是下一个安全区会是去往哪里一样,会是大家都要得到的信息。” “没错,这同时也是一场考验。” 寒续点头道:“只是大家遇到的情况会不太一样,提示可能也会不同,根据各自的能力,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提示。 按照我的理解来看,这蛇王应该就是这场考试里的最强者了,所以无论对应的提示是那些,最终都应该会和这王蛇有关,也可能和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有关。” 彭丹盘腿坐在后座上,道:“这么说来,我们要操心的东西就有点多了。” 寒续颔首,心里面开始操心起后面的事情了,道:“没错。” 不过他和马莹的担心不太一样,马莹更多的是觉得局势越来越不明朗,担心后面会出现的种种危机而让他们拿不到更好的成绩。而寒续恰恰相反,比起在没有遇到王蛇之前,他反而要放宽松了些。 因为他很清楚,王古龙的队伍最开始是无敌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可掌控因素越来越多了,而这对于他们这样的挑战者来说,是要更加有利的。 因为偶然性更大,那么立于不败之地的王古龙,便有更大的可能败下阵来。 …… …… 身穿灰色袍式作战服,显得有几分老学究味道的四剑之一的卦剑龚从龙,在林间沉默地行走着。 他手中托着的那张盛满月光的银色卦盘,从他开始进入安全区之后,就一刻都没有放下过;盘中的那颗银色的卦珠,也始终随同这他的前进以及时间的流逝,而在微微的旋转着。 在几个月前,寒续还在万渝城的时候,那个众高校生联手围捕灭世主的当夜,青鸾学院便有一位天才卦师,参与了这一场围捕。 当时那位天才卦师姜笑依说了一句话,寒续一直难以忘记,那便是:卦师的算卦不是窥天机,而是天赐机以示。可谓一语中的。 世界上还没有人的能力能够胜天,若是都能达到窥天机的地步,至少也是证明着人具备与天比高的能力了,那又怎么可能还被怪兽所围困一地? 不过这所谓的“天赐机以示”,终究也还是让他们得以看天机。 比起械派在战斗时候对于各方面数据进行分析,然后再得出结果的运算,卦派系的便是真正的玄学,通过自己的修为来揭开上天赐予所示天机。 卦师们更像是苍天虔诚的信徒,而卦象便是苍天给予他们的恩赐。 也正是因为这样强大的算卦能力所得到的恩赐,才让卦剑龚从龙能从考试到现在,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因为每一次他能早早地或者远远地避开,而即便遇到了,他也都凭借强大的个人力量化解了危机。 随着安全区的越来越小,考生们人数在越来越少,但是活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强,密度也在越来越大,危险便也越来越多,所以他也更加地不敢放松警惕,时时刻刻都注意这卦象的变化。 将前几天路过一座城市时从别的考生手中抢到的面包塞进嘴里,他一边注意着卦盘一边往前走着,然而只走了两步他的脚步便顿时止住。 严肃地凝望着卦盘。 卦盘上面原本并没有卦象出现,也就意味着并没有什么新的天机赐予,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卦盘上面的原本的星宿与生肖图却开始流转,隐约之间开始形成了一副全新画面,短短几秒钟之后,这卦盘上面忽然出现了一条横亘而过的黑色纹路。 纹路狰狞无比,只是简单的一道黑,却是惊心动魄。 “这是……什么意思?” 龚从龙在林间直接坐了下来,困惑不解。 一股元气运转,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在了卦盘上面,每一次敲击都非常用力,可是卦盘上面却都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而每一次敲击,他眉心当中都有一道深黄色的昊然之光点亮而出,卦盘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中心的卦珠还在不断地旋转,但是,也在不断地诡异地融化,仿佛有剧烈的高温,然而场间偏偏又异常地清冷。 龚从龙肥胖但是强硕的身体开始迅速地流汗,在一分钟的时间之后,他已经浑身都是大汗,不过他的手指,却始终在坚持着敲击。 这是他考试这么多天以来,最艰难的一次算卦。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墙壁,阻挡了他的脚步,他每往前走一步,自己的大脑都会感到一阵从未经历过更是没办法用言语形容的阵痛,仿佛有无数的大锤从内而外地敲打。 他咬紧了牙关坚持着。 数分钟的时间过去,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透,好像刚刚才从水里面捞出来了般,而那颗银色的卦珠,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弯弯扭扭的溶液,在这条黑色的纹路当中盘踞。 龚从龙睁开双目,看着这进一步充分了的卦盘,脸色再凝重了一分。 此时此刻的卦象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卦象,虽然隐约能感知到什么,但是却也不知道这卦象具体代表什么意义,只是他知道,这就是他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而这,也是他的境界所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算卦了。 隐约觉得这应该是某处地形,他思忖片刻之后,便打开电子表,开始确认路线。 将目标锁定在某道深渊之后,他没有休息,而是捡起刚才算卦时随手丢到地上的面包,两三口吞入肚,朝着那个地方赶去。 这样的步行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猴年马月,所以他走了片刻之后又思忖了片刻,又坐在原地开始算卦。 两公里外一对驾驶摩托赶往下一个安全区的考生,正在短暂的休息,两人还有闲心聊着天,浑然不知他们已经成为龚从龙的目标,他们的位置,出现在了他的卦盘上。 龚从龙长吐了口气,他知道,今天的透支之后,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再算出一卦了。 …… …… 这是一场考试,因为有着太多的人,像是一个小世界一样,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做着自己的拼搏,让自己往前更多地迈进,争取考入这场考试,然后再考虑正确拿到最好的成绩。 这场考试最让他们难受的地方就是,他们没办法知道自己现在要是死在考场当中,会是怎样的成绩,每个人都没信心自己现在的成绩就已经足够进入虚门了,所以还在咬牙往前撑着。 而作为这场考试中单人力量最为强大,身份也最为高贵王古龙来说,他却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他的眼睛里只有第一的位置,并且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他坐在队伍中央那辆改装得奢侈了许多,并且移走了部分作为好似一个微型寝宫的汽车内,闭目打坐,虽然和所有人都是相似的年纪,但是他却不怒而威,浑身上下都有股不经意的王霸之气。 远处一直汽车车队卷起风烟朝他们冲了过来,队伍当中扬着他们的旗帜。在丧失了联系功能之后,他们开始采用这样的方法来保障彼此间身份的确认。 还在行进的王古龙大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之后,好像铁桶一样的队伍让开了一道口子,将这完成任务回来的队伍放入他们这移动阵地当中。 “怎样?”王古龙的三大亲信之一,也是这支庞然大队中的三大统领之一的郭子悦,望着归来的小辫武师张剑过,问道。 张剑过握着那把格外宽阔,看起来便非常沉重的大刀从副驾驶座上面下来,虽然在这里面杀人人也不会真正的死亡,但是却模拟得格外真实,此时此刻他到上面的鲜血都还没有干。 他看了眼郭子悦,说道:“我亲自动手,还能怎样?” 话本身没有问题,而这冰冷到了极点的语气与态度,却是让郭子悦十分不悦起来。 随小王爷一同前来参考,同时也算是小王爷身边跟班的他们三人中,张剑过和毛国景都不喜欢他。虽然三人身份上不分伯仲,都是跟从王古家的附属贵族,家中人物也在担任要职,但武者终究是实力为尊,相对而言他的实力没有他们二人这么强,而他做事又非常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同样心高气傲的毛国景二人自然一向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郭子悦极为愤怒地蹙了蹙眉头,然而却什么都没说,目睹他走向万古龙的那辆汽车。 “小王爷,那边丛林中的那两支正在混战的八人,已经被我们灭了。” 考试已经进行到了今天了,而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完整的四人队伍,对于任何一个队伍来说,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两只四人队伍不幸遭遇,对于彼此来说都是非常倒霉的事情了,而最倒霉的事情却是,他们不幸地遇到了王古龙的队伍。 王古龙没睁开眼睛,似睡非睡,不过话音却是证明了他意识的清醒,理所应当地回应道:“嗯。” “我们得到了件不太一样的战利品,我不太懂它的意思,所以还是想给小王爷您看看。” 王古龙的眼睛,这才睁开了些许。 张剑过将所谓的战利品递了过去。 “嗯?” 王古龙望着这战利品,眼睛完全地睁了开来。 这战利品和往常战利品不同,不是任何食物,也不是任何的武器,而是一副以绢布为底的画作,画作所画的内容也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把枪。 从张剑过的手中接过这所谓的战利品,王古龙好奇地端详了起来,问道:“这是你从敌人身上拿到的?” 张剑过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算是,我们在灭掉了那八人之后,检查他们货物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这个东西,我们返程的路上再度检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又有了。我仔细询问了每个人,他们都非常确定这个东西他们此前没有看到,我觉得有些古怪,于是带过来给小王爷看看。” 王古龙沉吟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揉搓着这绢布。 “应该不是你们的问题,这应该学校的提示。” 张剑过毫不意外地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提示不用电子手表,而是用这样的方式?” 王古龙轻笑了一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因为用电子表的方法,太刻意,而这样的方式,会更具有考察性。” 张剑过颔首道:“小王爷说得是,那您认为,这提示是什么一个意思?” 两人年纪接近,然而张剑过在他的面前,却是谦卑至极,身份导致的两者地位上的悬殊,让彼此之间无形之中仿佛有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王古龙道:“这是重神狙,我们只碰到过一次这把狙击枪,那就考试开始的第三天上午在水龙湾那里收编了两个队伍的时候,后来这把枪便到了毛国景的手里。” “您的意思是,这提示和毛国景有关?” “未必,也可能和水龙湾有关。不过现在水龙湾是在安全区外面,所以可能不大。也可能和我们在水龙湾收编的两个队伍有关,你可以去查查这两个队伍。” “好。” “毛国景他去追击从我们手中逃出去的队伍了,你再去具体问问昨天过来通报信息的人,确定下他去的方向,如果是在新安全区里面,我们就跟过去。” 几方面下手,万无一失。张剑过不怀揣任何质疑地点头,然后去执行。 王古龙慵懒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象征着前程大好,他却觉得这场考试实在太无聊。 “霍尼格和徐先娟去年考试的时候,有没有我这么惬意?”王古龙忽然忍不住想到,旋即又自嘲地摇摇头。 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就算再强大,又怎么能和自己这样的王族之龙相提并论? 何况,他们未必强过自己。 第287章 考试来到了第二十三天。 随着考试的进行,考生们之间的密度已经越来越大,所以战斗爆发得也越来越多,王古龙的队伍的屠杀,也因此频率持续增加,变得更加地随意。 宛如猛虎到了羊群,所到之处,没有半只队伍还能存活。 这个考场就是一个斗兽场,队伍与队伍之间但凡遇到就开始战斗,彼此都是猎人,对方都是猎物,猎人与猎物是不会交流,所以也没有现实世界上那样重大消息以口口相传的方式扩散开的可能。 正因如此,直到如今才有越来越多的队伍知道小王爷成立了一支足以将整场考试的局面完全扭断的个人大军,而知道的同时,他们也已经彻底地退出了这场考试。 对于王古龙来说这场考试就像是根本不用花力气的游戏,对于其余考生们来说,这场游戏却是难到让他们怀疑人生。 第二十三天的凌晨即将到来,毒圈即将开始收缩,然而一位名叫章厉的年轻人和他仅存的另外两位队员们却还是在和几天前刚刚进入毒圈时一样,还处于毒圈的最边缘。 那巨大的好像电离幕墙般的紫色毒墙,就在他们身后,转头望去就能看到里面流动好似蛇被电击时的波动,里面的每到波动按理而言都会让人心惊胆战,然而对于在此地已经僵持了八天之久的两只队伍来说,却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和他的队员都觉得他们太倒霉了,因为八天前他们刚刚进入安全区,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和埋伏在这边缘地带的另外一支队伍撞到了一起。 确切地说,是他们撞入了对手的怀抱中。 对方是在山坡上用枪械压制住了他们,他们只能够藏身在这几块天然大石垒砌成的防御体后面,其中一位队友没跟得上他们的步伐而被杀死,只有章厉他们三人成功的活了下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们其中一人也受了重伤,子弹洞穿了他的侧腰,若不是因为他们有灵药维持他的生命,他也早在几天前便会因为伤势加剧而死亡。 这个地方几百平方米内,除这几面大石,其余便全都是旷野,他们要是想要转移,就需要在对手的枪眼中于这旷地进行至少数十米的转移,毫无疑问会被对手所杀,所以被逼无奈,这么多天他们始终动弹不得,更没办法转移。 他们就这样互相磨着对方,时间便一天天过去。 食物和水三天前就已经吃完,几人现在都是身心力乏,嘴巴干枯得泛起了死皮。重伤的这位考生,更是奄奄一息。 越是这样的消磨,彼此之间也越是暴躁。 几天前在意识到食物已经吃光,即便自己们那时开始转移,也没办法在毒圈之前到达新的安全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出了决断,只求尽可能地活到能活到的最后一刻,然后,把这群将自己逼死在这里的混蛋考生们一起拉下水。而自己们宁愿被这剧毒所杀,也不愿意自己们被对方给灭掉,所以也始终不露头,给对方任何的机会。 所以在每次察觉到对方不再打算强灭掉他们,而是准备移动进入新安全区的时候,他们便也开始反身火力压制。 在安全区边缘地带埋伏别人的这队考生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的埋伏计划本身就有问题,他们挑选这个地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开阔,便于他们直接消灭敌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他们除了现在这座低坡能当掩体,周遭也没有其余的掩体存在。 他们本来的设想比较完美,对手到来,然后直接火力消灭,可是没想到对手居然顽强地和他们僵持在了唯一的掩体后面,导致了局面演变到了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中。 所以双方到了这个时候都没能离开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归于尽的时间越来越近,却也没人敢先动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此时此刻,电子表上面所有人都统一一致,几乎毫无误差地跳动到了第00:00。 时间正式到达了第二十三天凌晨。 就像是某个定时启动的机器一样,原本安安静静伫立在他们身后,联通天地的毒在这瞬间便立马开始收缩,天地之间隐约出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好偌四面八方同时滚起了道道惊雷。 两个队伍的所有考生身体一颤,回头望着这巨大好似联通天地的毒雾朝自己们逼近,而原本还盎然的野草们纷纷在碰触到毒雾的瞬间就凋零,两个队伍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地难看。 “王八蛋,这样互相磨着,双方都走不了,现在开心了?!”虽然心里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此时的情景正式发生的时候,章厉心神仍旧止不住剧烈地震颤,破口大骂。 他的队友同样面色雪白,唯有那位重伤的考生,躺在地上露出了解脱式的微笑。 对面与他们僵持在此的那队考生,身躯同样在此刻止不住颤抖,开始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自己们要这么愚蠢地守在此地,自己害死自己? “啊!”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恐惧,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就要被淘汰的事实,其中一位考生忍不住从他们唯一的掩坡口面开始逃窜,而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的章厉,顿时端出了枪械,轰地一枪,将只有百米间隔他轰爆了头,然后再瞬间闪回自己的身子,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脑浆与血液迸射,月光笼罩下却是赏心悦目的彩光喷泉。 章厉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被淘汰之前能再亲手解决掉一个人,那他就觉得自己这场考试不亏了。 毒雾已经完全来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在下一秒将他的身躯彻底地笼罩了下去,他的几个队友也瞬间被毒雾笼罩。 这望不到边的巨大幕墙收缩的速度快到他们难以想象,两个队伍彼此之间两三百米的距离,将他们互相害死在这里的距离,这毒圈却是瞬间便越过,然后将他们全部都笼罩在了其中。 章厉感知到无数道奇异地好似电流的气体开始从自己的毛孔刺入,而自己的身体,仿佛开始受到了无数的奇怪物质的蚕食。 这种极端奇妙的感觉,反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痛苦,而是酥酥麻麻,好像是在虽然能够明确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消失,然而脑中却很难生出那种他本以为该有的巨大恐惧。 章厉的意识开始不断地消失。 在意识完全要消失的时候,他的意识却又宛如被一道来自神国的光明所笼罩,醍醐灌顶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仿佛全然来到了另外一个境地之中,自己已经走到了进入的“死亡”的最后一步。 他也豁然明白了为什么校方会将被毒圈笼罩后的感觉,设定成为这样。 因为真正恐怖的危险,不是让你感知到痛苦的危险。 而是没有痛苦,便悄无声息地将你于舒服甚至是还有安全感的环境之中,悄然带走的危险。 章厉心里面对这所联邦最强大的武科学校瞬时间抱有了崇高的敬意。 他真的学到了他觉得可能原本这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 …… 许许多多考生都因为没能进入安全区而死亡,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上涨。 类似的场景在许多地方上演。 大千考场,也有众生百态。 而泱泱考生,也在这场考试中终有所获。 而寒续他们,也终于来到了这座仅仅是看上去,就足够人震撼与心惊胆战的——黄喉深渊。 第288章 确认过眼神 穿过崇山峻岭之后,寒续他们又在一段平坦的草原上行驶了几十公里。 黎明的曙光挂在天边,阳光洒下整片草原都像是散发着松软黄光的麦田,虽然没有动物,但偶有滚起来的烟尘以及荒草的浪动,好似许多地龙在此伏奔,让此地显得危机四伏。 因为绕了一点弯路的关系,寒续预计是在第二十二天到达,却是变成了第二十三天才抵达这附近。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其余的车轮印,那么足以证明就算有变道,他们还是比起毛国景要更早一步来到这里。 “还有十多公里就到黄喉深渊,但是,到了这里都没有夫妻蛇行动的痕迹,会不会是我们的判断有错?”马莹望着外面的茫茫荒芜,将电子手表上面的地图切换出去,她是属于凡事都比较小心谨慎的类型,没有寒续和王眸眸他们这么胆大,对于局势的判断上来说,也会倾向保守。 某些怪兽的智商肯定是高于普通野兽的,夫妻王蛇在怪兽当中也算是智慧偏高的存在,但是也不至于已经厉害到了会自己将自己的行动痕迹完全抹除的可能,而且他们数量如此庞大,即便真的有智慧想到这一点,也没办法真正去实现。 所以马莹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寒续也很困惑于现在的情况,毕竟所谓的黄喉深渊也是自己瞎推理推出来的,在逻辑性上面并没有那么的强,不过这时候也只能凭感觉说道:“应该没错,至于你说得痕迹,这应该是校方故意这样设定的。” 寒续顿了顿之后接着解释道:“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过王蛇的运动痕迹,估计就是校方将其抹除了,目的就在于只让我们通过他们的提示来推理思考得出结果。当然,这是我猜的。” 马莹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几个队友对于现在的局面都没有抱有任何撤退的意思,她也只是简单地阐明下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建议他们更改策略。 在小会儿功夫之后的持续行驶之后,他们便看到一条让人心神震撼的巨大黑色线条,连绵了整个地平线,出现在远端视野的尽头。 线条好像是天与地连接处的裂缝,将天地分割开来,也像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天涯海角,再往前走,就是尽头。 随着汽车与远端线条的越发逼近,包括寒续在内,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上面似乎连上了钩锁,在被人往上无情地拽着。 等到汽车停到这深渊之畔的时候,马莹的手掌更是有些略微的颤抖。 这是一道看不到两端的深渊,同时举目望去也看不到对岸,低头望去,也根本瞧不见底端,就好像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出现的虚无般横亘在此,外面的光线也在这里被什么奇异力量所稀释,总之就是偌大片的空白,好像是哪位贪吃的天神在这里挖了一勺。 寒续往前走近了几步,站到了最边缘的位置俯身看下去,只见其交错突兀的崖壁,突兀在上端,下端则被淡淡的深黄色雾气所笼罩,这独特的石料他从来没有见过。还有阴风从下面吹来,这些浓雾却好像是画上去般不被大乱,而原本还有几分炎热的他们,却感到好似来自深秋的凉风。 几人宛若几只蝼蚁,置身在了天堑之上,萧瑟且藐小无比。 寒续往后退了两步,天生警惕的他,担心忽然有什么力量出现,将自己拉下去。 “这就是黄喉深渊?”王眸眸停下车跑了过来,打开电子手表上的地图确定了下,可以确定这里的确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马莹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有疑问,这么巨大的存在,在地图上面却只有很小的一段标记,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现实居然可以这么壮观,而她也实在不明白,作为为数不多的有确切名字的地方,这深渊和“黄喉”二字,有什么必然联系。 “黄喉是什么意思?”马莹问道。 “在食物中,这算用来形容猪牛的主动脉,算是餐桌上的用词。”对于各类食物如数家珍的王眸眸,想都不想地回答道。 “看来是没错了。”彭丹道,“这个名字更体现出了这个地方的主要性,所以我们现在是要下去?” 所有人都纷纷转头看向寒续。 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绝对会感到震惊难言,因为寻常人在决策上征求别人的意见是情有可缘的事情,可是这里可是有着浪花和仙花!傲气如她们二人,也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遵循其他同龄人的意见?! 别人觉得无法理解而震惊或羡慕的事情,此时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并且“两花”还对此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异常。 “可就算要下去,这里也没有下去的路线啊。”马莹仔细看了看,这里悬崖峭壁,完全没有路线可言,而且也没有藤蔓之类的存在生长。 “下去,先不论方法,我们必须想清楚的就是,下去之后我们必须面对上不来的风险,而我们很可能会因为毒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被困死在下面。”寒续回头看着他们,认真地分析道。 “那你觉得呢?”彭丹问道。 寒续道:“不破不立,这种时候犹豫最没有意义,我的意思是下去。” “那就下去。”白琉衣不假思索地说道。 寒续确定了下其余几人的眼神,即便是彭丹也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看到王眸眸的时候,王眸眸咧嘴一笑,道:“确认过眼神,你遇见对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反对大家的意思?” “好。” 寒续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丢了下去,然而离奇的事情是,这颗石头却并没有在重力作用下直接下坠,而是仿佛挂上了重力伞一样,缓缓地飘落下去。 “这……”马莹屏住了呼吸,望着这颗小灰石慢慢地消失在薄雾之中。 他们是追寻王蛇的足迹,才通过校方给的推理判断来到了这里,而像夫妻王蛇那样恐怖而离奇的存在,也只可能来这样离奇而超脱常人理解的地方。 而这样离奇的下坠方式,也变相地告诉了他们下至深渊的正确方式。 “要是正常的思路来说,我们应该找小白鼠,丢下去看看生物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样的重力减轻,不过这里除了人,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做实验,所以,我们只能放手赌一赌了。” 说完,他往前一跃,纵身而下! 第289章 真是巧 站在顶端俯瞰的时候,明明深不见底,然而纵身跃下之后,却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便结束了下坠。 寒续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好像是落叶一样没有给这片土地带来任何的重量,而和预期相比短了太多的下坠时间,也让他感到略微的恍惚。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恍惚的时间,因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却也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阴暗潮湿的狭窄世界,而仿佛是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一样,深深抓住了他的眼球。 天上挂着太阳,另一端同时挂着暗淡的月亮,而这里还外面的玄卡世界一样依然山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的花开放四周,花香四溢,而且听得到远端哗啦啦的清泉般的声音,俨然便是寻常的热带雨林。 除了没有鸟啭莺啼以及可爱的走兽出没之外,这里便是一个活脱脱的世外桃源。 不过想起桃花谜兽,寒续心里就没有半分享受的感觉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是校方一直在告诉我们的事实,所以这场考试里面,不可以放松警惕半分。”寒续握了握拳头,回头看去,自己的另外几位队友以及彭丹,也落了下来。 “哇。”王眸眸被眼前这壮丽的景象所深深吸引,陷入了震撼当中。 白琉衣低头看了看,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座山坡上面,而举头望去,本来应该存在的深渊并不存在,他们跃下之后好像就位置穿越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上。 打开电子表看了看,他们现在的坐标显示的的确还是黄喉深渊的位置。 “这次的考试,按照的基本上是我们人类的历史轨迹。”寒续没有第一时间去下下一步行动的决断,而是开始思索着说道。 “我们可以回顾下整场考试,一开始大家都云里雾里,为了生存而各自寻找自己的资源,除了自己眼前的是自己可以弄清楚的,其余的便是漆黑。 然后毒雾出现,我们不得不开始转移,就像是人类迫于生存压力进行的迁徙那样,中途我们也面对迁徙本身会面对的危机。而再之后就是地图完整地出现在我们的电子表当中,那就是人类已经开始认识了这片世界的完整模样,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与人争抢或者埋伏。而再然后,就是怪兽出现。” 寒续看了一眼同样在看着他的白琉衣,向她微微靠拢了些,说道:“所以这场考试,也算得上是一次人类历史的大概重演。”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按照历史的轨迹,来进行推理?那现在这一步,应该是哪一步?”马莹微微愣了愣,豁然开朗,连忙问道。 如果说这场考试就是校方让人类历史重新演练一遍,那么现在进行的步骤,也理应存在其中才对,没可能是单独设计出来的,这样完全是降低了他们考试设计的水平,王白虚那样骄傲自大的家伙,是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评价出现在别人的口中的。 “现在应该是怪兽和人类互相厮杀的那一段历史了,可能没有确切的历史事件作为推导,但是大体剧情是往这个方向发展。” 诡异的情景变化而成的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们几人都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而再与那段阴暗而沉痛的历史做了重叠之后,眼前这片平静而和谐的土地,更是让他们感到似乎险象环生。 马莹刚才还对后面的计划有依可循的惊喜,顿时就被更多的压力感所碾碎,情不自禁地朝王眸眸靠拢了一点。 同甘共苦的日子,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天,对人与人的情感建立来说,也可以超过细水长流的好几年。 “校方说的是三十天的生存时间,看谁能够活到最后,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具体的评判标准是怎么样。我对于虚门的许多历史并不是非常的了解,但是我知道貌似每一年的考生所享受的资源,都不等同。”寒续看着对于这一切相对而言要熟悉得多的马莹,问道。 马莹道:“没错,我记得在八年前还是九年前的考试里,那届虚门的考生集体水平都不够高,虚门的录取人数都下调了几乎三分之一,而且即便是被录取进去的那些考生,所享受的待遇教育待遇也大大不如其余几年的考生。” 寒续点点头,事实上的确如此的话,他对于后面要做的事情也有底气得多。 “所以按照虚门的风格,绝对不只是按照生存的时间长短,和相对而言的名次来给与学生在校内的机会,还有更多更多无形的考验存在,苟活,未必是佳选。” 即便他不去解释,他的几位队友们也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这个地方现在看起来,就是王蛇可能会来的地方,而怪兽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掉他们人类,自然而然是因为它认为这里能够帮助它实现这一点。 他们来到了这里,可以选择更保守不继续往前,或者说别的什么路径,总之没必要去直面王蛇的力量,阻止王蛇达成其目的,可是若是不去阻止,那么他们的成绩也会受到重大的影响。 这就算是一种无形的劝慰,告诉他们,自己们其实没什么选择。 说完,寒续率先开始朝着这片奇异的热带森林中走去。 …… 巨大到可以用来当做床的芭蕉叶在这里傲慢地生长,会将人吞没的沼泽地在这里肉眼难见地埋伏着,他们几人各自折了些芭蕉叶捆在脚下,像是鸭子的脚蹼般给他们提供阻力,以至于他们的行走始终比较顺畅。 王眸眸在一处清水潭用布料以及沙石做了个简易的过滤器,打满了几瓶水塞到背包里,急匆匆地又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王眸眸和马莹走在最后面,彭丹走在中间,而寒续和白琉衣,则走在最前面。 寒续四处查探了地形,以及这热带雨林的各路痕迹,却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动物来过的痕迹。 如果说在外面世界,校方抹除掉夫妻蛇们的移动轨迹,是为了让他们纯粹依靠思考来推断出怪兽大军最终要去的位置还情有可原,可是到了这广袤得无边无际的热带雨林当中,都还没有任何行动轨迹提供的话,聪明得妖怪般存在的人,也不可能找到王蛇的位置。 而且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的地图在深渊外面一切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还可以将地图切换为地形图,等高线标注得明明白白,但是来到了这里之后,地图却都只有一团黑,只能显示他们是在黄喉深渊之中,却是没有这里具体的地图。 “你觉得该怎么走?”白琉衣也觉得这样盲人瞎马的方式不是长久之计,不禁看着一旁四处探索者前行的寒续。 寒续将一朵非常普通的小花摘下,在手里旋转了两圈,望着将他们深深包围在其中的灌木林,深吸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现在来看的话,这里的设计就更明显了,应该是半模拟的人类生存圈外的世界,原本是人类生存的土地,然而人类却反而对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陌生。” 白琉衣回头看了眼同样在仔细观察着周遭的彭丹一眼,确定她听不到自己们的对话,然后又看着寒续以冷冰冰地声音问道:“你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 这是局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她对此并不报以半点怀疑,让寒续忍不住微微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你想知道?” 白琉衣没有说话,而是神情自若地看着前方,迈过一根断倒的灌木。 寒续跟着蹦了过来,还没有说话,却是发现白琉衣愣在了原地。 他跟着停了下来,抬头望去。 只见他们身旁的那面约莫八九十米高的山坡顶上,离奇地长着两颗和此地环境格格不入的松柏,而松柏的旁边,站着一位满头冰蓝色长发,美若天仙的孤傲女子,隔着如此距离,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视其余人如尘埃的孤高。 彭丹的脸上露出挑衅的微笑。 “还真是巧呢,王赵飞雪,你也在这里?” 第290章 三花聚顶 山坡之上,新绿夹杂着韭黄的野草随风微微地摇摆,像是招手,更像是低头,对着山坡上站立的几位天才考生以及世间最尊贵的人,表现出应有的臣服模样。 王赵飞雪微微抬头,她面前站着两位同样美到了极点的女孩儿。 这是考生中最美的三个女孩,也是公认的美若天仙的女孩,不过三人却都不是同一类型。 冰花王赵飞雪是身份上的尊贵,加上骨子里对于所有凡人蝼蚁般的孤高,使得她个人身上就散发出强烈的疏远感;再加上她的一头冰蓝色长发,若非实力上不济,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同样长发飘飘的冰卡圣百里寒秋。 总之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和这个凡间格格不入,而她的眼睛里仿佛也容不得这个世界半分。 而浪花彭丹则像是一个在市井当中游刃有余,在烟尘当中脱胎而出的女孩儿,模样可爱招人喜欢,水汪汪的眼睛里也常有狡黠划过,浑身上下更多的是玩世不恭,碰到王赵飞雪之后,她脸上那抹鄙夷与敌视的笑意就一刻都没有消散过。 仙花白琉衣模样相较另外两人要清纯许多,虽然也是极为清高,但是她却没有王赵飞雪那么锋利,比起彭丹则毫无烟霞起,像是什么都不太在意,处身于此却好似又在神游。若说谁更像是不是人家烟火的仙女,王赵飞雪多了几分刻薄,彭丹多了几分俗世的味道,她才更符合人类神话中对于仙女的定义。 而不论到底是哪种类型,放在古时候她们都是毫无疑问可以祸国殃民的美人,而她们这个年纪也正是祸国殃民的年纪。不过此时此刻,这在所有考生最终都名头大响,无数考生更是视作梦中情人的三花,却都汇聚在了这面山坡之上。 三花聚顶。 …… 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远处看起来更是有说不出的微妙。 在远处的绿荫下看着她们三人,王眸眸担心地搓了搓手,道:“这可是本次考试里面最强也是最漂亮的三个人,你说,他们这是要打起来的意思么?” 马莹对于王眸眸的提问不可理解。 若是面对彭丹他们的淡定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们现在面对着的,可是七大王族中的王赵族赵正王的独女——王赵飞雪啊,如此尊贵的身份面前,王眸眸心里没有半分敬畏,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难道还是我自己,太注重身份等级了? 比起马莹的敏感,寒续则没有觉得王眸眸的话有半点问题,摇摇头,道:“王赵飞雪没有那么傻,她既然也是因为提示来到了这里,那她也明白当务之急是什么,只是她们需要点时间来办妥这件事。” “之前我们还在纠结人的问题,现在就出来这么强有力的帮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她们谈妥?”王眸眸挠挠头,挠得满手油。 寒续盘腿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想要依靠自己们的实力,去说服王赵飞雪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寒续再不关心新一代的天才们,特不可能不知道王赵飞雪的脾性,她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凭他们绝不可能让她发生改观,而她既然没有站在王古龙哪一方,而是孤身出现在了这里,那也证明至少在这场考试中,她是愿意与王古龙为敌,而不是为伍的。 然后就没有再思考这件事情,而是闭目开始修炼起来。 寒续的干脆让非常熟悉他的王眸眸都忍不住咂了砸舌。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完成入定,对于其余人,哪怕是虚门的天才考生们来说都是极为不易的事情,然而寒续做起来却是那么简单顺畅,让这些天明明对他已经有了许多了解的马莹,还是忍不住摇头赞叹。 ……寒续坐定内观,可以很清晰地确定到,这些天高强度的生死磨练,无论是武道境界还是元气境界,都有了质的提升。本来在与天火教主生死战之后,他两道修为其实都已经快到了中等二品,而这些天的时间下来,他的两道都已经快要迈入中等三品了。 寒续暗暗琢磨着,虚门既然拥有这样的环境条件,那自己后面的日子里可以始终维持着这样的修炼方式,没有了万渝城时候那些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他可以确定自己的修行速度,可以以更加恐怖的速度上涨。 …… “你们两人,居然在一起?”阳光落在王赵飞雪冰蓝色的长发上,长发上面晶莹一片,粼粼光色闪动,照耀着她吹弹可破的脸。 作为保送生,无论对于彼此的态度到底怎样,她们对彼此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些了解。三花彼此之间都非常陌生,从没有说过话,还因为所谓的三花这一并称而对彼此抱有敌意,王赵飞雪与彭丹的关系自然最不好,但是她也知道,白琉衣没可能会和彭丹走到一起。 彭丹脸上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脸上画得并不算极好的妆容这个时候却是完美无瑕,道:“你受伤了?” 王赵飞雪看了她一眼,视线和言语都寒凉至极:“我受伤了,依然可以轻松杀死你。” 彭丹笑得更开心了,不过却并没有反驳她,道:“整个考场里,你是除了王古龙外的最强者,只有他才可以伤你,看样子,你是和他交过手了。” 在她们三人远处观望的王眸眸微微怔了怔,如果说王赵飞雪已经和王古龙交过手了,那么她对于王古龙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境界,应该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也是他们迫切需要知道的东西。 王赵飞雪没有回答彭丹的话,目光挑起来看向了寒续。 这个时候都还在入定修炼,这份定力让王赵飞雪的脸色不禁多了两分好奇。 察觉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寒续睁开眼睛,同样神情自若地看着她。 这样的自若,让王赵飞雪眉头不喜地微微皱了皱,旋即又慢慢地平散下来。 “你们组队在一起,也是为了拿到更高的名次,我们可以联手击败王古龙,然后我们之间再分高下。” 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王赵飞雪转头对着彭丹和白琉衣直接甩出了这样句话。 她坦率让彭丹都没回得过神来,片刻之后才不禁失笑,道:“原来飞雪王女,也会求人嘛。” 王赵飞雪不再在意她的意思,而是看向了白琉衣。 彭丹和她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并不在意,只不过彭丹却始终放不下,而即便自己是王族子弟,也没办法在虚门这所伟大的学校里面对她做些什么,所以可以暂时性地容忍她冒犯自己,而她也清楚,自己的要求,也并不需要彭丹来同意。 出人意料的是,白琉衣的目光,则是转向了远处的寒续。 王赵飞雪的眉头更是微微挑了起来,她怎么都不敢想象,这场考试里面,两花短暂的联手在一起,核心人物居然不是他们二人之一,而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男生。 刚才的自若已经让王赵飞雪看他的视线变化,此时此刻,她看得更加仔细,想要看出这个人究竟有哪些不同来。 寒续注意到她们的视线放到了自己身上,也没有犹豫,直接朝着她们三人走了过来。 他不卑不亢地看着王赵飞雪,对于王族的看法始终不同于常人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极好地维持住了心神的平静,对着王赵飞雪微微地躬了身。 “小王爷现在是什么水平的战力?”寒续抬起头,也没有废话,直接便切入了正题。 “他手里有他所有想要的东西。”王赵飞雪打量了这位名不见经传,她甚至可以基本确定不是保送生的寒续一眼,也是冰冷地说道。 而这冰冷的话一说出来,场间几人的身躯都微微下颓,仿佛有股无形的巨大力量陡然压在了他们的肩膀上面那样。 王古龙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场间的几人,哪怕是对这一切最没有概念的马莹都很清楚。 在考试最开始,意识到学校似乎把他们在外界的所有武器全部隔离出去了之后,他们都为之感到过窃喜,因为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武器并高明不到哪里去。相反是哪些高等民甚至是贵族子弟,他们那些高贵甚至是完美的武器,能够让他们本就强于大众的实力有更加巨大的提升。 王古龙作为本次考试最高贵的两位子弟之一——因为其性别的缘故注定了他将成为下一任古正王的关系,所以其实也可以说他是本届考生中身份最高贵的人,他所拥有的装备,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而本来就是修为最强者,领先所有人一大截的王古龙,现在拿到了自己所有最擅长的武器,那么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他,便是他的最强状态。 而他们这群蝼蚁一样的考生,无疑蝼蚁得要更加彻底了些。 第291章 麻烦 寒续前面就说过,人多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因为人多如果不团结也毫无意义,所以要对付王古龙,他的四百人大军其实并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如何对付王古龙大队的核心力量,也就是他的三位队友以及他本人。 如果王古龙自己的实力就已经到了一个他们这些所谓三花几剑联手都不可能击败的地步,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他们铁桶一样团结一致,也没可能完成翻盘。 所以王古龙的实力到底已经是怎样一个地步,才是他们最主要关心的问题。 “我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也不是无敌。”王赵飞雪看到寒续面容上的凝重,清楚知道他们所认为的症结所在,而既然彭丹和白琉衣都以寒续的意思为重,她也没有去质问寒续的身份,更没有对他有半点质疑意思地解释道。 至于自己不是王古龙的对手这件事……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是承认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女子有胸没心胸,终究只是女子,要想当豪杰,还是要心胸才行。 王赵飞雪淡淡地解释道:“他是我见过最强的武派天才,大多数武学都是看一遍就会,所以修的武学杂,但是修得最好的还是王古家的《神风炎月剑》,这也是他最大的凭仗,不过这剑法对于最大的弊端,我清楚在哪里。” 寒续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改观,因为他知道,只是凭借这样武学的漏洞,是远不足以成为他们取胜的关键。 不过有,总胜过没有。 “所以现在我们是站在一根战线上的人?”寒续再度确认地问道。 王赵飞雪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看向了后方的森林之中。 “不止我。” 她冰冷的声音随着目光下落,宛若凛冬时分吹起的凛风般的目光落到了茂密林间,两道黑与蓝的身影,这才从密林当中走了出来。 寒续诧异地抚了抚鼻子,因为之前步行位置以及此时站位的缘故,寒续他们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山坡下方的树林中还有其余人存在,看王赵飞雪的意思,这里的人似乎一直都在这里,在等王赵飞雪和他们最终商议的结果。 寒续脑中已经想象出了,要是他们没能够达成共识,这山顶上会是怎么一个画面。 不禁暗暗摇头,王族一脉的存在,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走出来的身影中,其中一道身影穿着现代改装后更加强大与完美的飞鱼服,在看到山顶上的白琉衣之后,眼睛里更是放出了精光,第一时间踏步朝着山顶飞了过来。 双手各执一张玄卡,随着他的手臂豁然伸开,两股气流便在他的手掌上推出,生成了两股涡流状的白色气流,而强大的推动力则顿时爆发出来,而后他的身影便宛如苍鹰般掠向了山顶。 两手各执玄卡,自然是玄卡中的高级技巧——两卡同施! “玄卡师!卡剑——影飞羽!” 看着来人,他标志性地作战服以及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高超玄卡操控技巧,马莹惊呼出声。 被称之为四剑之一的卡剑,他自然而然便是本次考试之中玄卡系里公认的最强者,出身自西北地区高山带的他,虽然并非高等民出身,而从小便名震联邦,许多年前便被神风联邦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的“峰度中学”保送录取,更是在高一的时候就拿到了虚门的保送资格! 而今中等四品的强大玄卡修为,足以让他傲视群雄! 寒续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便是今年保送生中,玄卡系的代表人物。 影飞羽的身边跟着的则是穿着道袍的和王眸眸差不多的胖子,不过这胖子比起王眸眸来说要看起来要魁梧许多,而他身上的卦盘,也出卖了他真实的派系。他在看见山顶之上的彭丹之后,也立即表现出了狂热,和这身穿鱼尾服的男生一同掠上了山顶。 “琉衣!”好似白鹤般掠上山顶的影飞羽。第一时间就迎向了白琉衣,眼中满是矜持,不过只要眼神没问题都看得出来他这表面的矜持之下却是努力的压制的狂热。 寒续想起来之前彭丹和自己说的,自己们这个队伍,因为白琉衣的存在,就注定了不会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现在看来事实的确是这样,可是他心里却是忍不住不开心起来,眉头更是不喜地蹙下。 “琉衣,你怎么样?”影飞羽嘘寒问暖,场间这么多人,他眼睛里面却浑然没有其余人,风般直接掠到了白琉衣的面前,手更是忍不住握向了白琉衣的手。 注意到他的举动,寒续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丝毫,而他也注意到,白琉衣在察觉对方的意图之后,步子有往后面有退的迹象。 寒续心神顿时如同被阳光所透彻那样温暖。 只要你不愿意就够了。 所以在他抓到白琉衣的手之前,寒续先动了手,握住了影飞羽拉向白琉衣的手腕,而两道同修的他爆发出来的力量,远强过于这位纯粹的玄卡师,所以他的手宛如机器般,没有费什么利器,却将影飞羽这细嫩的手腕,牢牢钳制。 …… 万渝城最嚣张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拿去问万渝城出身的三岁小孩,他也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是灭世主。 万渝城无数谁都不敢招惹的各大暗组织他们都招惹了遍,杀高官杀军官,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联邦军队都浑然不放在眼里,大逆不道到了这个地步的灭世主,当然是万渝城最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怕你影飞羽? 寒续的眼中只有平静,但是这平静而单薄的身影,却是纵横地下的灭世主,才有的那份隐而未发却渗透人骨髓的狂。 …… 眉头豁然一挑,脸上,更是瞬间便有怒火燃烧,转头怒目望向了身边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他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却发现这看起来并不见状的年轻人,力道却是出奇地大。 不过要是他知道寒续此前的修炼,大多时候都是在两倍的重力结界中进行,或许便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影飞羽怒火压制在心中,试探道:“你是?” “你好,我是寒续。”寒续顺势摇了摇他的手,然后更加彻底地拦在了他和白琉衣的中间。 白琉衣很自然地往后面退了半步,给他让出些身位,影飞羽这不知是情感到位还是刻意找机会的行为她本来有些生气,不过寒续却是先行了一步,而这样不讲理的举动,却是让她心里暗藏的怒气都为之消散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女性的直觉要敏锐些,看着眼前的画面,彭丹脸上顿时露出更多的玩味。不过她并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的状况,因为那位属于她的疯狂追求者,也是四剑之一的卦剑龚从龙,也冲上山坡。跑到了她的面前。 “彭丹!” 彭丹脸上也有不喜之意,转身背对他,望向了远处的壮丽风景。 第292章 要是我不呢 …… “你看,这就是喜欢的人太优秀的坏处,情敌会很多。”王眸眸和马莹坐在远处,隔岸观虎斗,也因为隔得远,场间各位天才的实力与地位交错产生的压力没有落到他们的身上,王眸眸就有闲情逸致,分析一波局势,“这种关系会带来非常多的麻烦。” 年轻男女之间,这样的相互爱慕很正常,三花四剑之间任何的搭配都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看到三花四剑中这里就有两花两剑,并且中间还有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感情线,王眸眸还是觉得啼笑皆非。 像白琉衣这样完美的女孩子,又是天才制卡师,作为玄卡师会喜欢上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可怜自己的兄弟寒续,貌似才来这个破学校,就开始招惹上什么麻烦了。 “这就是你当死肥宅的理由?”马莹理了理短发,乖巧地靠在树干上,很是认真地说道,也正是因为她的认真,这话听起来就格外的搞笑。 王眸眸正在喝水,嘴里的水一口就喷了出来,心里面原本看热闹的心情也都被水给浇得湿淋淋一片,当即回怼道:“那不也没男孩子跑过来找你不是?” 马莹立马气鼓鼓地嘟起嘴巴,留着长长指甲的时候直接掐到他肥肥的胳膊上面,然后用力。 “啊哈哈!对不起!”王眸眸张嘴朝天,痛得大叫了起来。 …… “寒续?哪个寒续?” 影飞羽脸上的不屑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一分,同时一张黑色的玄卡在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在阳光之下宛如一团黑色的墨迹,而卡片上黑金做的镶边也在日光之下发射着深邃的光芒,若他点漆的眸子。 玄卡所产生的凛冽威慑之意随同此地未曾停过的凉风刮过,来自强大玄卡师所独特的压力传递到场间每一个人的神经之上。 这是张极其强大的玄卡。 黑色通常是一星玄卡的标志,不过寒续瞥了眼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玄卡,上面繁琐的纹路,可以看出来这并非是一星玄卡,而是二星玄卡,只是用的卡底不是传统的标志卡底。而且就其传递出来的危险意味,也是寒续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独特,这玄卡力量必然也不是寻常的二星玄卡那么普通。 不过他的面色仍然没有多少改变。 这让影飞羽的神色悄然间更为凝重了些。 敢在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明确地坏自己事的,面对自己的玄卡也能保持镇定的,屈指可数,要么他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可以瞧不起自己的力量,要么他就是不怕死才对自己的力量无所畏惧,不管是哪一种都应该在虚门之中享有一定名誉才对,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考生叫这个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么?”影飞羽将声音压低,只用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缓声道。 寒续同样保持着微笑,也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知道。” 马莹认得他,同为玄卡系的考生,寒续再不关心这些信息,也能认出来他是谁。 影飞羽脸上的傲慢色变得更为嚣张,他微微垂头,几分邪魅狷狂,“知道,还不快滚?” 寒续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往常都是他以这样的姿态给别人说这句话,而且他所针对的对象,都是些危险到了极点的分子。 寒续微笑着朝他脸贴近了半分,像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那样,口中则是比起他的狷狂更加狂傲不羁话语轻声吐出,却如重雷贯耳。 “要是,老子说不呢?” 声音冰寒到了极致,甚至这语气还有两分难以形容的熟练,狂傲到了极点!而这短短几字之中,更是有股亡命徒才有的气场。 影飞羽的双瞳微微一缩,这清秀少年怎么会陡然之间有这样恐怖的气场?而就是他抬头之际,寒续握着他手腕的手,则登时用力! “嘶——” 影飞羽的脸因为剧痛而略微的变形,剧痛让他都忍不住要跳起来大叫,不过他还是极力的维持着自己精致的五官。 精神力开始疯狂地在识海中运动,那张黑色的玄卡上面的光泽顿时开始越发狂暴的闪烁,而道道黑色的黑屋则开始从玄卡当中钻出,不过寒续清楚,在没有达到高等品阶的时候,玄卡师最大的弊端就在于要催动玄卡还是必须以手指作为媒介,所以此时此刻玄卡的异象都不过是精神力与玄卡共鸣的运动产物,并非是玄卡本身的威力。 所以在影飞羽另一只手豁然探出,指往玄卡的时候,寒续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 “可恶……你!”影飞羽双瞳欲裂,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顿时便被这少年死死钳制出,明明可以轻易将身前人灭杀的力量就在眼前却无法动用,身躯不禁颤抖起来。 他犯了玄卡师的大忌——与武者近身,而寒续近身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就好像黑猫面对成年人。 寒续面露微笑,看起来好像没用什么力量,也貌似他与影飞羽之间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 而白琉衣,则是面无表情地齐肩站到了寒续的身边,她的姿态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远处刚才还在打闹的马莹与王眸眸,也起身抬起了自己的枪支,虽然还没有瞄准,然而谁都可以确定,若是事情继续往黑暗那面发展下去,他们的子弹会在下刻降临。 王赵飞雪好偌天空落下的仙女,静静地看着场间发生的一切,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仿佛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半点的关系。 但是寒续的目光却是落向了她。 普通人……或者说是接受联邦正统教育的正常人,在没有剧烈的精神碰撞的情况下,对于联邦皇室以及王室都有崇高的敬意,或者换个词,叫奴性。 这是几千年文化传承的产物,也是联邦皇室这么多年未曾被动摇的根本,寒续并不认为,有人能和自己一样从小就经历来自联邦政府的深仇大恨,并且受到白帝那变态三观的冲刷,足以抵抗住骨子里对皇室的臣服,就算是各大武者也是一样;所以他也很确定,既然影飞羽和龚从龙与她结成了战线,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没有校方系统认可的队友关系,而是正王之女与手下之间的关系。 所以,此刻这样对峙的发生,必然有王赵飞雪的意思,只不过看她是有意推动,还是有意放纵罢了。 …… 第293章 共同战线 王赵飞雪回望着寒续的目光。 她的目光便如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那样让人心生距离,明明只是同等年纪,被她的目光所笼罩却能感受到好似被一位实力强出许多被的强者所注视的压力。 不过寒续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注视而改变目光,或者是姿态。 王赵飞雪心中对这年轻人不禁更加好奇起来。 事实上寒续很想保持低调,短时间之内不与这些大人物接触,更不想让这些大人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只是考试就是一个绽放自己光芒的地方,若是他在这里掩掩藏藏,反而可能太过刻意,从而落下把柄。而有着王眸眸给他设计的身份做支撑,他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行事,更不会让人将他与别人联想起来。 谁又会真的去想到,万渝城的天才灭世主没有死,而就是面前这个人? 的确,王赵飞雪听说过灭世主的这个名号,在她眼里虽然只是小喽喽,但因为其行径的缘故,那些事情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过,此时此刻,她还是影飞羽,也都没有将其与灭世主联系起来。 她只觉得有些有趣,而面前这个年轻人,也的确传递出了让她都必须正视的气息。 然后打量着站在了他身旁的白琉衣。 白琉衣同样在看着她。 两道都是冰冷,但是却有着截然不同气质的女子之间的对视,宛如天空最美的两朵云霞融汇到了一起,世界上最美的两道风景之间的交汇,此刻除了惊心动魄的美之外,谁都能嗅到更多的味道在。 铁桶般的队伍,让王赵飞雪依然沉默着。 寒续依然看着她,手,也依然死死地握着这两只白皙的手腕,而身前这位往日叱咤风云的天才少年,则像是被他揪住耳朵的兔子,动弹不得。 …… 没有她的意思,龚从龙自然也不敢乱动,而何况他与影飞羽之间也没有必须要出手帮助的关系,所以他很自然地呆在了彭丹旁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说着有的没的。 彭丹也在隔岸过火,目光警惕地望着场间这火药已经点燃,随时可能引爆的场间。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共同的敌人,有什么恩怨,大家各自拿到好名次,进了虚门再说不行?”彭丹思忖着他们如今的关系,不为人知的念头在暗暗盘花,抬头看着僵持住的场间,还是说道。 场间最核心的位置,依然维持着沉默,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任何的变化。 寒续完全没有松开手的迹象,依然看着王赵飞雪,像是在等到太阳升起的少年,见不到阳光绽放在天边,绝不回头。 “我不喜欢你们,我甚至不喜欢任何人,我只想拿到比王古龙还高的名次,如果你们能够帮我做到这一点,此刻,我愿意退步。”王赵飞雪忽然抬起头,对着寒续说道。” “影飞羽。”王赵飞雪轻喃了声,已然满脸大汗的影飞羽回头看去,面对寒续时的十足戾气,顿时便低眉顺眼,全是恭顺。 “你们之间有过节可以之后再说,现在,需要解决掉我们的事情。”王赵飞雪没有看他,然而这冰寒到了极点的话语却是传递出了她真实的意图。 一般人可能不太能理解她想要击败王古龙的意志,对她来说也不需要人去理解,考场中若是和她没缠上关系自然不用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不是那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另类,可既然和她站到了同样的战线上,事情,就必须按照她的思路来。 然而影飞羽却是不敢想象,王赵飞雪居然会选择妥协,而不是依靠力量让他们臣服。 “你现在可以放手了么?”王赵飞雪再看着寒续。 寒续微微地笑了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松开了手。 影飞羽的眉头死死地皱了下来,揉着自己被寒续握得生痛的手腕,心有余悸。因为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手法极其熟练,似乎知道怎么用力能够以最轻松的方式让他手腕脱臼,所以这短暂的钳制过程中,他随时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不过终究是四剑之一,年少成名的天才人物,他知道若是真实战斗起来,这位年轻人依然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并不会因此而觉得自损了什么面子而当堂暴怒,他也知道无论他往日多么威风凛凛,此时此刻他也必须按照王赵飞雪的意思来。 他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他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注定会少不了纠葛,他也不会允许自己,与他少了纠葛。 “能活到今天,你应该是有些本事,有些事情,我们之后再算。”他再度用耳语,对寒续说道。 寒续依然只是笑了笑。 想要弄死我的人这么多,如果你只是想找我麻烦,那你要排队到哪里去? 影飞羽自然不知道寒续心中所想,脸色慢慢地变化,浮现出温和的微笑,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仿佛刚才怒火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这张精致的脸上,他和寒续之间更没有半点过节爆发。 不过寒续身后的另外三人明显地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并不畏惧对手,可要是他们真的与王赵飞雪他们爆发出来战斗,像彭丹这种墙头草,这种时候是肯定不会站到他们这边的;那么单纯的四对三,对手三人都是本次考试的最强者,他们的胜算毫无疑问小得可怜。 空中的玄卡飞回到了口袋中的卡槽里,影飞羽往后面退了几步,拉出安全距离,而后镇定无比地阔声说道:“没想到考生里面还有这样一号人物,是我孤陋寡闻了。” 寒续温和地笑了笑,也正式地对着三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寒续,南云行省人,不是保送生,不过,我是白琉衣的队友。” 寒续对着王赵飞雪最后确认道:“这两位和你是同道的?” 影飞羽的脸色再度略沉了一分,他都不敢用有这样的语气和王赵飞雪说话,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王赵飞雪微微颔首,道:“我在下来之前分别遇见了他们,他们也是依靠着提示来到这里,确定了局势之后,他们和我选择了站到同一战线。” 和王赵飞雪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面,那就意味着现在和他们也是同一战线,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必须要跨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这样说起来,我们后面都是同条战线的人了,刚才的事,多有得罪。”影飞羽收回看着白琉衣的目光,环顾了圈众人,微笑道。 寒续也微微笑了笑,彼此笑里藏刀道:“是我多有得罪。” “对了,说了这么多,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影飞羽。”影飞羽风度翩翩地对着寒续以及彭丹鞠了个躬。 不需要过多的介绍,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介绍,而且,这本身也是多余的介绍。 正在和彭丹聊天,却只得到了彭丹冷脸,略显得尴尬和局促的胖子龚从龙这也才对着他们几人颔首道,抱拳道:“在下川泗行省龚从龙。” 马莹呼吸微微一滞,果不其然,这位便是四剑之一的卦剑龚从龙。 能活到今天的考生,除了运气好加入了王古龙大军的那批人之外,靠的都是真正的实力,三花两剑能活到今天当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过他们居然可以组合到一起,却是寒续没有想到的事。 这样恐怖的阵容,按常理而言应该会爆发出强悍无比的威力,考场中的任何考生都会感到十分沉重的压力,也是寒续他们最开始计划里的那部分,然而这个时候他心里却依然没有太多的信心。 因为他们的敌人太强大,而且现在的局面,也太复杂。 目前看来,这样的组合,未必是件好事。 寒续表面维持着镇定,心里面,却是开始盘算起另外的事情来。 “那这二位是?”影飞羽打量向了王眸眸和马莹。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马莹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天才人物已经没有了那份敬畏感,和王眸眸一起走了过来关切地站在了寒续的身边,四人站得宛如铁桶那样,这才开始做自我介绍。 “我说了我知道的信息,那你们知道的信息,有哪些?”王赵飞雪看着他们四人,冷声问道。 寒续回过神来,道:“这片土地上有一头夫妻王蛇,它来到了这里,按照我们的推测,它会在这里变得更加强大,然后我们所有考生都会成为它嘴下的亡魂。” “夫妻王蛇?”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顿时因为寒续这不加保留的话,而瞬间进入到紧张之中。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寒续他们将自己前几天见到王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了清楚,几人短暂的交流之后,对于现在的局面顿时便有了全新的了解。 “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相应的提示,但是并没有关于王蛇的信息。”影飞羽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沉声说道。 龚从龙则是蹙着眉头站到了他们的面前,将那银色的卦盘翻转过来,示以众人,卦盘上面的那匪夷所思的卦象,让场间的空气陡然间都飘散起了截然不同的味道。 “我得到了卦象来到这里,并不清楚这卦象的意义,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夫妻王蛇。” 卦象当中狰狞的黑影让,照应了寒续他们所说的话,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假原本还有些怀疑的王赵飞雪以及影飞羽,心里面那仅存的怀疑也如同清晨的露珠都消散在了阳光之下。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先要灭掉王蛇?”影飞羽问道。 寒续并不避讳地点头,道:“不把它消灭掉,或许我们所有考生都拿不到第一名,甚至有可能,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晋级。” “什么意思?”影飞羽并不理解。 寒续道:“因为考试是筛选优秀考生的,我们要是全部成为了怪兽的嘴下亡魂,其实也可以算作是本次考试的失败,虚门完全可以拒接接受我们这些失败的考生。当然,我不知道虚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要是真的想要拿到最高的名次,这王蛇,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寒续的话语非常简单清晰,让人顿时明白症结所在,几乎不存在辩驳的余地,而且八年前这人尽皆知的案例就是明显的前车之鉴,所以包括王赵飞雪在内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刚才的动手让影飞羽觉得只是自己的自大疏忽才让寒续捡了便宜,而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冷静与分析力,才让人觉得他的确有带队活到今天的本钱。 “所以你们的判断里,王蛇来到此地,唯一的意义就是变得更加地强大?若是我们不能先一步破坏掉它的行动,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失败者?” 第294章 提议 任何事情,只要弄清楚现状,那么明智的人都会清楚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寒续的分析不无道理。 考试的目的还是考验、测试、选拔,无论形式如何变化,这始终才是考生的内核所在。虚门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一定要在矬子里面拔将军,要是大家都表现得极其糟糕,那么他们完全有理由改变今年的录取人数。 所以在清楚寒续没有撒谎之后,他们很快就这一点问题达成了共识。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他们该怎么找到王蛇,而且,以他们的实力,又该如何去击败王蛇。 “怪兽变强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是实用某种专属的灵药,记忆中鬼蝙蝠变化成强大怪兽就是要实用百盐花,考虑到它是蛇类怪兽,所以也有可能是蜕皮。”寒续分析道。 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这在历史上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有许多的史料作为辅证明。 最著名的便是人盟历二年,徐神风亲自追杀一头魔狼到了当时的福行省的黑衫密林之中,那头原本重伤的魔狼侥幸碰到了十多株的含香翼草,而陡然生出巨翼变化成了天魔狼,差点让神风联邦的开国皇帝死在了那片不知名的森林。 灵药系便对这样的情况进行过单独的研究,有独特的理论,甚至现代人有一种关于怪兽的假说,便是动物们是因为某些灵药才导致了最终变化成了怪兽。 “校方既然给了我们这样的设定,那么就必然会给相应的解决办法,王蛇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近乎无敌,但是必然还是可以解决。”王赵飞雪低着头,这一点上,她和寒续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 她低头分析的模样,更宛若神女垂头,正常时候没人敢多看她,因为多看一眼除了要遭受自惭形秽的折磨之外,还会受到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冰冷的碾压。 而对于女孩子的美一向不掩盖欣赏之意的王眸眸就赶紧趁着她低头,偷偷地多瞧几眼。 对于这些随时可能变成敌人的人保持着警惕之余,王眸眸心里依然忍不住咂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有这么高贵的身份,上天真的太不公平,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大呢? 他心里暗暗叹息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同样是个大美人的彭丹也在看着王赵飞雪,不过和自己要挂出的口水不同,她的嘴角却满是讥讽的笑意。 对于彭丹因为家族遭遇而对王族有忤逆之心的事实他也略知一二,只是他不敢想象她居然敢将这一切表露得如此直接,比他们灭世主还要猖狂,不禁对她的勇气心生佩服,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要是她再经历自己们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情,受到白帝的折磨,她或许会成为和他们无二般的人,王眸眸不禁这样想着。 “王蛇来到这里是为了变强,先不管它是通过什么方法变强,变强始终是个过程,这个过程中间我们便有机可乘,也必须阻止它完成这次的进化,所以现在核心的问题还是,该如何找到王蛇的藏身之地。”马莹鼓起勇气,在本次考试最顶尖的天才中间插嘴说道。 她说得很有道理,这让王赵飞雪他们三人都有了短暂的沉默。 马莹暗暗地松了口气,一向最缺乏勇气的她,在他们众人中间插嘴之后,感觉身子都有略微的脱力,而有了这样一个开头之后,她在人面前的勇气,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沉吟着王蛇所在之地的问题,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头绪,于是目光纷纷转向了场间唯一的卦师。 无理可推,便问天机。 “实不相瞒,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算卦。”龚从龙遗憾地对众人如实说道,“我不是刻意隐藏实力,而是上道卦象压榨了我太多的力量,我的浩然之气已经消耗得精光,现在才恢复的那点并不足以支撑一道卦象。整场考试过程,我应该都没办法算卦了。” 寒续眉头微挑。 “那应该怎么办?”王赵飞雪的声音当中,开始隐有恼怒。 “现在的安全区已经在刷新了,等到明天就会完全缩拢,既然大家都有提示,那么或许得到了提示却没能够破解提示考生们,将要遭遇他们的灾难了。”龚从龙没办法算卦,但是凭借着脑子依然冷声分析道,“按照几百年前的历史来说,人类最开始遭受到怪兽的冲击,部分人选择了正确的路线转移,才成功的活了下来,其余的人们则不幸丧生,坚信城池能够抵抗住怪兽冲击的人们,更是全部变成了枯骨,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提示,对应的就是当年这样的情况。” 寒续点头,这和他们此前的分析基本一致。 校方是按照着历史的轨迹在进行着考试故事的发展,而他们对应的应该就是当年那一批幸存者,只是想要成为最终活下来的人,他们还有该做的事情要去做,毕竟无论是在几百年前还是现在,怪兽都不可能会放过人类。 “时间上我们到了这深渊下方,就应该比他们要长,我估摸着没能来到黄喉深渊的人们,会在短时间内全部被淘汰掉。”寒续说道。 “没错,我看按照校方的意思,这里如此广袤的话,那这里应该就是最后的决战之地。”影飞羽再不喜欢寒续,也认可他的说法,自己则面色凝重,沉声说着,“我们既然收到了对应的提示,王古龙他们必然也有对应的提示,或许我们需要尽可能快地找到王蛇的藏身之地了。” 现在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而对于局面的压力却是通过他们的分析而在越来越重。 “所以分析了半天,就是说了一堆众所周知的废话,什么问题都没解决?”王眸眸忍不住吐槽起来。 他的话让一直养尊处优的王赵飞雪微微抬头,而念及到学院之中需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人人平等,所以她并没有开口呵斥在自己王府中会脱口而出的“放肆”。 寒续笑了笑,道:“只是大家在核对信息,所以现在都没有办法的话,那我们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猜测,王蛇来到这里是为了变强没错,我有两个地方推测。” 听到此话,包括王眸眸他们这些寒续的队友在内,所有人都豁然抬头,看着寒续清秀的脸庞。 寒续站到了土坡的边缘,指向了东边的极远处,他并不魁梧但也不单薄的身影,这时候在阳光之下宛若一尊巨人。 “这深渊之下没有地图,不过我大概观察过,我们大体上来说是从西边走过来的,而整体地势是持续走低的状态,也越来越潮湿,这样看起来,东边不出所料的话,那边应该还有一处极度潮湿的毒瘴低洼之地,以夫妻蛇的生存属性,有非常大的概率会是在哪里。” 寒续低头看着脚下杂草堆中的两三朵蓝色小花。 这类小花长得极其怪异,只有两朵叶片好像指南针那样懒散地开放着,不过其较长的那叶面始终是指向着东方,好似那取经路线上挑担的沙和尚。 “指水花被称为‘水的指南针’,因为它更长的叶片会指向水汽更加浓郁的方向,许多冒险者甚至会将此花贴身携带,作为生存的引导器,这小花也是如此开,所以我的这个推测应该是没问题的。” 几人连忙上前确认了下这几朵不起眼的小花的长势,的确和寒续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藏在草堆中的不起眼的小花,都在他的观察当中?影飞羽兀自不敢相信,心头更是暗沉了一分。 王赵飞雪收回望向那几朵小花的目光,情绪也开始慢慢地端正,考试开始前的傲慢此刻已经如同收苞的荷花那样完全缩回了心中。 虚门的考试就是卧虎藏龙,即便是自己,也不可以小看任何人。 这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果然有让两花都唯其马首是瞻的本事。 而同为队友的马莹,眼睛中都忍不住放出精光来。她和寒续一直一路走来,自己一无所获,而他却从这么微小的变化当中得到了这样的推理结果? “寒续好厉害啊。”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两抹红晕。 察觉到身边这个女孩子对于寒续生出的仰慕之情,王眸眸妒火攻心,当即往前迈出一步,胖胖的身影成为了场间的焦点,阔声道:“我也有一个推测。” “哦?”龚从龙诧异地瞧着他。 “哼。”王眸眸暗哼一声,心里骂了句狗眼看人低后,阔论道:“我觉得寒续说的不见得是对的,因为学校的设定通常来说,是为了考验我们,但是既然没有像指引我们来到此地的指示出现,那就说明我们可能未必需要指示来行事,所以我猜的话,我们可能只需要向着这深渊世界的中心前去便可。” 马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觉得王眸眸说的也非常正确。 “这位朋友说的有道理。”龚从龙脸上原本似笑非笑的笑意变成了真正的微笑,不禁赞赏地起身对着王眸眸,“我们从深渊顶端下来,却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样一片广袤的天地,大家的位置各自不一,为了体现公平性,校方将王蛇的变化之地设定在地图的正中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这个说法,非常合理。” 寒续也点头,回头瞥了王眸眸一眼,点头道:“没错,这个也是概率非常大的一个可能。” “所以现在问题就出现了,我们或许需要分头行动。”王眸眸耸耸肩膀,不给大家思考的空间,直接将这个提议丢了出来。 寒续也颔首,道:“没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也没有时间去一个个验证,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分头行动了。 那我们还是按照队伍来吧,彼此信任一些也好做事,我们去地图的中央。” 寒续看着王赵飞雪,咨询她的意思。 寒续这样干脆果决,却是让王赵飞雪的眉头,微微下皱。 影飞羽以及龚从龙二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就算是马莹和白琉衣也都困惑地看着寒续和王眸眸,这么急切的提出分开的意向以及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刻意了? 注意着场间人的反应,寒续的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第295章 很多不一样 他们现在提出了两个推论,王眸眸所说的这个推断也是影飞羽和王赵飞雪在听到关于王蛇来到此地进行所谓“进化”之后,所想到的可能,而寒续的推论也不无道理。 那么若是他们的假设没有问题,但也只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答案,分头行动的话,必然有一个队伍会走上正确道路,那么这个队伍,就会占到先机。 到时候无论是面对王蛇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逃跑也好或者乘其进化的可能虚弱期将其杀死也好,他们都有选择权。 所以现在所谓的分头,看起来只是分头行动,实际上还有更多的意义在里面,对于考试来说,至关重要。 …… 影飞羽看了眼寒续,然后退下身,回头看了眼王赵飞雪。 俊朗的面庞地下,有着不经意显露的凝重之色。 刚才寒续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份果决与狠辣,已经让他对面前这个少年另眼相看,一番精辟到了极点的分析,更是让他将其放到了不低于自己多少的位置,而寒续此时此刻这完全不给人喘息空间的提议,实在让他没办法去相信其中没有暗藏什么玄机。 王赵飞雪沉默着。 影飞羽隐约注意到了这位身份高贵到了极点实力也强大到了极点的女子其眉角的那丝角度,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心里有着怀疑,所以也暗暗松了口气。 又打量着寒续,看看是否能从他的脸上所看出些什么。 谁都不敢想象,他的身边明明站着最强女考生的中两位,然而他却才是掌握着说话权以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那位。 …… 注意到他们沉默了下来,寒续又镇定自若地补充道:“这是最有可能的两个推测,如果你们有别的推测也可以提出来。至于结果……当然,选择权还是在你们身上,不过我们总归需要一个选择,一起去往同一个方向,若是那个推测是错误的,我们无疑是将机会拱手送给了王古龙。” 王赵飞雪沉吟了片刻,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寒续的脸,这张清秀的脸庞上面,好像写满了许多让她觉得好奇的故事,然而此时此刻的镇定,却又仿佛满是真挚。 数秒钟之后,她脸上随即露出了让天地失色,也最让人觉得骨髓生寒的微笑,道:“我们的确需要分头行动,要是彼此发现了王蛇的藏身之地或者是碰见了王古龙的队伍之后,还望互相通知。” 说完,王赵飞雪的手中丢出了两颗火红色的炮仗般的柱体。 寒续一把接过,摊开来看,只见这两根好像是玉石锻造的柱体都只有拇指大小,非常冰凉。其中有一颗上面纹路呈现螺旋状,而另外一颗则十分光滑,没有任何纹路。两颗有些像是微型信号弹的圆柱体,都没有引线,看得出来这并非是所猜测的信号弹之类的存在。 “这是械派的启灵石?”寒续身侧的王眸眸望着这奇怪的物体,惊讶地喊出了这战械的名字。 “启灵石?这就是几千年前就在人类世界当中流传开的最伟大的战械发明之一?”马莹惊讶至极地凑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寒续手中的存在。 启灵石的来源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便存在于世,由公输班所发明,配置为一对,一对共有四颗,两颗为螺旋状,两颗为光滑状。其中螺旋那颗名为“飞天”,光滑那颗名为“平镜”,“飞天”便是现代所理解的信号发射器,“平镜”便是接收器,磨挲“飞天”,另外那颗平静便会位置震动,从而达成传信的效果,这便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存在的通讯设备。 这一大发明出现之后,便传承了足足几千年,在汉王朝几千年历史里始终发挥着无比重要的作用,直到近代的电话以及网络通讯的出现,才渐渐消失,而这类战械的存在也越来越鸡肋,所以其制造技艺也已经失传。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考试中,王赵飞雪的手里居然还掌握着这样的战械。 “这是我在这考场中偶然所得。”她没有解释的必要,但还是开口说道。 寒续并不意外,校方既然设计了一定的困境,就会给一定的解决方案,这也的确是校方的设计风格。没有了电子通讯,对应的人类摆脱电力所缔造的智慧产物,就有发挥的空间。 说完,王赵飞雪转头望着白琉衣以及彭丹,三张美到天地失色的容颜四目相对。 白琉衣略微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彭丹的脸上,则是玩味的笑容。 对于这在其余考生们口中和自己齐名的两位女子,王赵飞雪极为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这不屑之意又慢慢地缩减,变为平静。 “你们有不亚于我们的实力,值得我的尊重,所以你们有说话的权利。 分头行动的提议可行,不过选择权需要放到我手里,所以,我选择去中心地带。” 这性格无比爽朗酷劲并且极度目中无人的女子,极其难得表示了她对场间他们五人的尊重,然后便抛下她高傲的决定,而后直接转向,前往了地图的中心。 “琉衣,你好好保重,我后面来找你。”影飞羽对着白琉衣微笑着拱了拱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寒续一眼,转身跟上。 龚从龙对着背对自己的彭丹也说了两句话,对于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并不着恼,眼中满是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也随即离去。 “这……”马莹错愕在了原地,“这一点选择权都不给的么?”对于王族虽然心中崇敬,但是王赵飞雪的做派,还是让马莹忍不住暗暗跺脚。 然而瞧见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俊朗潇洒或者美得逼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明媚的日光所照耀的树林之中,宛如掉入灌木的石子那般了无痕迹,寒续脸上却是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阳光在他的脸上好似镶嵌了那般。 “没关系。”寒续转身打了个响指,“选择权,在我们手里。” …… “殿下,您为什么会选择去地图的中心?”龚从龙对于王赵飞雪的这一选择并不甚理解,虽然在他的理解里面,并不觉得这两个选项中的哪一个有着更高的概率。 仅仅只是因为寒续他们首先提出来要去地图的中心,而习惯性地怀疑他们觉得这个可能更加正确?这个说法对于被人而言或许有可能成立,对于王赵飞雪这样出身王族高傲并且冰雪聪明的人来说,却应该不只是这样。 王赵飞雪落下树荫的脸上,更添了分神秘与深邃,鄙夷之色的浮现得便不那么明显;她并不想解释,但是想到后面的考试之中还需要身边这所谓的两剑,还是说道:“因为这本就是概率更大的可能。” 灌木林中穿行,三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龚从龙在意识到王赵飞雪言语中那丝刻意添加的冰冷之后,身影显得更加谦卑了些。 他和毛国景他们不一样,不是特意随着小王爷前来参考,他只是运气好,在路上碰到了这位冰花王女,但是既然跟随在了她的身边,即便只是出于未来毕业之后进入联邦政府谋个一官半职还是出于心中对于殿下的尊敬,都需要他拿出足够的姿态。 “其实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两个答案。”影飞羽接口说道,“不过这终究是考验,我们下来的地方和他们不一样,而这又是考试,不是现实,所以校方的设定里面,这王蛇藏匿之地在地图中心本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影飞羽宛如走在王赵飞雪的另一侧,战械将湿洼的土地踩得沙啦作响,思索了片刻用了更精炼的语言道:“这是考试,不是现实。” 龚从龙若有所思。 影飞羽则回头看了眼早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的那座山头,回想起白琉衣站在了寒续身边的场景,他的拳头愤恨地攥紧在了一起,一抹深深的怨毒,这才钻头而出。 …… “如果这是单纯的考生,王蛇的藏身之地必然是在地图的中心。” 天色已经黑了,寒续他们找到了一处洞穴,坐在了里面,外面山风呼啸,席卷着落叶以及地上随风摇摆的荒草,竟然有了几分凉意,不过洞穴里面生着火堆,倒是非常温暖。 “没错,就像是游戏一样,很多时候游戏里面有许多不太符合常理的设定,而玩家们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异常,因为那就是游戏,游戏是为玩家服务,就必须有游戏的设定。”王眸眸给几人解释道,即便是坐在他们身边的彭丹,他也并不避讳。 彭丹在这种情况依然选择了跟随他们,便是说明了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们,对于这一点,王眸眸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游戏的设定,是什么意思?”马莹并不理解,白琉衣也抬着精致的脸,望着王眸眸被火光照得好像是快熟透的五花肉的脸。 女孩子没怎么玩过这类游戏,所以并不懂王眸眸的意思。 “很简单啊,就是游戏是为玩家服务的,那就必须要考虑到游戏和现实的不同,然后让游戏进行得更加顺利。”王眸眸挠挠头,不知道拿什么游戏给他们举例子,“比如说绝地求生吧,里面会有许多枪战,山上有人打你,你稍微找找就能找到,可现实生活中的这种战斗找人哪里有这么好找?人藏在山上,肯定是很难找到的,但是游戏里面就比较好找了。 还有就是,现实生活中人要是中弹了基本就丧失作战力,在游戏里面就会只是掉点血,对于其余各类操作都没任何影响。 总之就是,游戏的设定就要有游戏的样子,它有自己的一套模式,我也不太懂其本质,所以也没办法说得很清楚。” 马莹似懂非懂地说道:“所以其实王蛇是在地图中心那里进化,是最符合游戏设定的?” 王眸眸打了个响指,“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这场考试就像是场游戏,校方在设定上面,就会按照着游戏的设计思路来。所以即便没玩过游戏,潜意识里也依然会觉得地图中心就是核心地带这种想法,也会自然成立,这就是我们之所以也会更倾向于去地图中心的原因。”彭丹眉头挑了起来,精致妆容妆点之下的她,眉飞的样子更加的俏皮可爱。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们的判断之中,居然还暗藏着这样的心里元素。 “那为什么他们选择了可能性更大的那一边,你们却一点都不慌,还这么淡定的在这里聊天?”彭丹困惑不已地看着王眸眸,以及坐在后面靠着崖壁,吃着苹果的寒续。 所有人纷纷转头看着寒续。 寒续愣了愣,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旋即微笑着说道:“因为,这场考试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第296章 答案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彭丹微微错了错牙齿,她现在简直受够了寒续每次说话不说完的风格,莫非自己们不问他就不会继续讲下去? 马莹也困惑地抬着小脸,吹开落到自己琼鼻上的两缕乱发,好奇地盯着寒续。 寒续把最后一口苹果咽下,然后丢到了火堆里,说道:“其实这深渊世界——暂时就这样叫它吧——正中央会是王蛇的蛰伏之地或者说是关键之地,的确是最合理的设计,如果这完全是场游戏,让虚门校方这样对于这一切非常有经验的人们来进行设计,也自然会设计在那里,因为综合所有信息来看,这就是对于考生来说设计最合理的地方。” 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这是他们所想,也是王赵飞雪他们所想,能够按照提示找到此地的考生,都是思维清晰的考生,想必也都会这样觉得,甚至这样的思路哪怕在这个时候看来,也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毕竟这是考试,这种推理,按照校方此前的风格上来看,不敢说百分之百,至少也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成立。 寒续却摇了摇头,将这个大家潜意识里判断之后都会觉得是真理的假设所鼓捣碎,撑了个懒腰,转头望着嶙峋洞口外面这被切割得好像一块碎步的暗黑色天空,长声道:“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本场考试所有的一切都是校方完全可控设计的基础之上。” “什么意思?” 这一次开口询问的,不是马莹也不是彭丹,而是一向不说话,好像永远和他们不再一个频道的白琉衣。 寒续望着白琉衣,露出温和的微笑,竖起一根修长手指,宛如一条将他们带领向真正彼岸的直桥,认真地说道:“意思就是,如果夫妻王蛇是假的,是校方虚拟出来的产物,如同游戏中可以随意被校方安排的npc,那么这一切就会是大家条件反射所想的那样,是在地图的中心。 但,要是这前提不正确呢?” 他的目光让马莹呼吸微滞。 “你的意思是……”她心里有股念头像是喷泉那样在躁动,只感到自己白皙细嫩的手肘上面,一根根汗毛此刻全部倒竖了起来,“夫妻王蛇是真实的怪兽?!” 所有人的身躯,都纷纷一震。 真实的……怪兽?! …… 这玄卡世界是由玄卡阵构成,可以理解为一个依靠玄卡世界所构成的游戏空间,是校方所缔造出来的游戏世界。在这里面的一切经历都很真实,真实的人与物也可以来到这个世界,可是这里面所创造出来的一切却并不全都是现实意义的真实。 这世界的规则和现实世界的天然规则都不同,就类似于电子模拟世界于现实世界的差别,只是这讯阿卡世界要高级许多,但是也可以理解为有些世界。也因为是游戏世界,所以考生在不会在这个世界里面死亡,这里面由校方所设计产生物质,自然也都没办法带到现实世界中去,就像是游戏里面的东西没办法拿到现实中来一样。 校方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自由地模拟出来现实世界中任何的物质,只要他们掌握到一定技巧和原理,所以校方才可以根据他们个人的能力,给与哪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武器。自然而然地,校方也可以在这个玄卡世界里面制造出来怪兽。所以在看到王蛇的时候,他们虽然震惊,但是却没有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短暂的思索之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这由校方所依靠玄卡阵的力量设计出来的产物,也仅限于存在这个世界里面。 作为世界上最神秘最玄奥的力量,玄卡的力量就是这么神奇和伟大。 而在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一定规则之后,他们所有人都潜意识地认为了王蛇就是游戏的设定之一,那么后面的一切推理也都是建立在了这一前提之下,哪怕是没有亲眼见到怪兽,只是听他们描述便确定了怪兽存在的王赵飞雪等人。 然而现在寒续的意思却是,这王蛇并非是虚假的设计,而是……真正的怪兽?! 迎着众人这悄然之间凝固的目光,寒续回望着他们,清秀的面庞上面没有什么清楚的表情可言,不过他的动作在这被闪动火光塞满的山洞之中,还是清晰可见。 他沉而缓地点了点头。 马莹倒抽了口凉气,这火焰烘烤中的空气,丝毫没有变得温暖,钻入她的肺腑当中,感觉反而更加冰冷了些,让自己的器官都有些寒痛。 “你怎么知道是真实的怪兽,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彭丹的脸色也极其冷峻,作为本次考试中公认的最强女子之一,此刻这颠覆性的消息冲击下,她依然保持着冷静,质疑道。 的确,他们都给怪兽有过照面,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异常,寒续又凭什么判断这怪兽不是校方设计的虚假存在,而是真正投放到这玄卡世界中的怪兽? 虽然说就算投放真的怪兽进来,也不会让他们死亡,所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至于成本问题,虚门这样恐怖的存在自然也不必考虑,可是真还是假,总需要一个判断依据。 “眼神。”寒续手比作剪刀,指了指自己的双瞳。 “眼神不会骗人。我见过它的眼睛,和它有过对视,不是真实的怪兽,绝对不会有这么真实的暴戾,以及对人类的不屑与厌恶,这是由内而外的投映,校方再怎么会设计,也不可能模拟出来这么真实的眼神。 虚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脱真实本身。” 彭丹愣了愣,没有想到,这居然就是寒续的判断依据。 回想起来当时王蛇的眼神,她发现的确有寒续所说的那样的情绪在其中,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太过留意,也没有去思考过怪兽的真实性,因为无论真还是假,他们要面对的麻烦都不会有任何差别。 这样说辞听起来怎么都不具备十足的说服力才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之前他的表现都太容易让人折服,这个时候寒续所体现出来的这份自信,让她没办法去质疑半分。 “因为这不是校方设计出来的虚假存在,而是有自己神智的怪兽,所以它并不会出现在游戏理解里的深渊世界的中心,实际上,却是会去往你所推断的更适合它去往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现在去往的地方?!”马莹恍然大悟,替寒续把要表达的东西完全理了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王蛇一定要去东边,就算那里的确更加适合它生存,可是它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生存,而是跨入更强状态,这两点上,不见得重合。”彭丹想了片刻后,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们碰到的王蛇并不是夫妻形态。”寒续看着他们,“所以,王蛇所谓的跨入更强状态,其实就是它去与另外一头王蛇结合,达成王蛇的最终形态,而根据历史上描述的王蛇的习性,它必然会去往潮湿而并且阴暗狭窄的地方完成这永久的***,而东边这潮湿的毒瘴低峦之地,便是这里唯一的可能之地。” 夫妻蛇之所以名叫夫妻蛇,就是因为它们独一无二的特性,雄蛇与雌蛇可以完成永久性的***结合,从而爆发出来更为强大的力量。 他们碰到的王蛇,并非两条王蛇的结合体,这是他们没有告诉王赵飞雪等人的信息,而这也是寒续推理最核心的要点之一。 彭丹的双瞳微缩,心中忍不住责备其起了自己。 有时候太显而易见的东西,人反而会看不清楚,想得东西太多,最简单的问题反而就忘记了思考。他们都和王蛇打过照面,却是自己都忽略了这明明显而易见的一点。 王蛇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这么明显——与另外一条王蛇***,成为最终的夫妻王蛇! 第297章 欣欣向荣 黑暗之中,东方那片被黑暗所吞并之地,在场间众人的眼中,却是如同镶嵌住了曙雀那般,明亮得刺痛了他们每个人的双目,在他们心里,放射出让人感到浑身炽热的温度。 最开始只是出于对寒续的信任才向着东边行进,不过这个时候却已经明白,东边才是这场考试称王称霸的核心之地。 彭丹深吸口气,微仰起了头,长长的睫毛门帘般垂在眼睑之下,目光从中穿过,落在寒续略显单薄的身影之上。 和寒续接触也有段时间了,不过此前的她对于他的定位始终没有放得太准确,认为他只是有些本事的考生,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深刻意识到,这个人实际上有多么厉害。 厉害到,让自己都觉得忌惮。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些什么,才能在这么复杂的局势里面,还保持着这样的思考能力以及判断能力?这不是战斗上的力量,也不只是智慧上的强大,更多的还是心性上的了不起。 而这才是……为战斗而生的杀戮机器。 事实上,也才是白帝当年培养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是战斗力上的强大,永远不可能成为能够媲美南宫蝠的人。 不过可惜的事情是,寒续在某些方面上还是辜负了那位传说中消失,实际上已故的伟大并且变态的传奇大能的期望,然而在某些方面,却又是超出了那位巅峰强者的预期。 “那为什么要告诉影飞羽他们你的推断?这样不是给了他们往正确方向上前往的可能?”马莹平复下自己心情,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她也就愣住了,因为要是以前的她,绝对不可能在接收到这么信息量这么大的信息之后,还能发现事情背后另外一些让人怀疑的地方。 马莹心里不禁绽出浓浓的喜意,这场考试果然不只是考试,还是一场强度十分巨大效果也异常明显的训练,现在她比起考试才开始时候的她,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样才给了我们分道扬镳的可能。”寒续耸耸肩膀,“虽然我也希望和他们联手对抗王古龙,可是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机会也才会把握在自己手里,不分头行动的话,先机就不会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到时候一同碰到了王蛇,逃跑还是进攻,都由他们说了算,那么最终的名次,他们也应该会拿得比我们高。” “可是你告诉他们真实的结果,不是把主动权主动送给他们了么?什么都不说,只告诉个符合他们心中预期的错答案,不是更合适?” “不会。”寒续摇头,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感受着自己身体这些天的高强度行动中没有退步,反而更在无形中变得越发强悍的身体里储蓄着的力量,寒续心情也随即更好了。 “其实王眸眸不说第二个推测,我也会将第二个推测提出来的,因为这就是大家都会认为正确的推测。而我提出第一个方案而不是提另外一个错误方案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心里没有藏东西,因为我们始终是建立了合作关系的,要是我骗他们的话,后面需要联手的时候会再难达成共识了,而且我说出真实的想法,这其实也是我坦诚的体现,最后就算他们想质疑我,也无从质疑,毕竟是他们在这两个方案之间做出的选择。而且,要想不被人拆穿谎言唯一的方法,就是你没有撒谎。” “玩弄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告诉他所有事实,他却依然做出了你最希望他做出的判断。”王眸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马莹的肩膀,浑然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今天的王赵飞雪,明显就是被玩了。” 马莹恍然大悟,随即更加惊讶起来,将无形之间仿佛都要凝固了些许的目光再度转移到寒续的身上,竟是觉得明亮而温暖的艳红色火光都比不上寒续的脸明亮。 “所以你故意提出希望前去地图中心的提议,装出心里其实也是更倾心于第二个方案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地暗中误导他们,表面上让他们优先做出选择,实际上却瞒天过海地将真正答案牢牢握在了手心中?!” 马莹忍不住鼓起掌来,叫好道:“高!实在是高!寒续你真的太厉害了!” 寒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只是运气好而已,他们自己也觉得王眸眸说的方案更加可能,才是问题的根本。” 马莹当然不会信寒续的客套话。 谁能够想到,区区一个这样的对话之中,居然还暗藏了这么多的学问和套路?这绝对不是运气好能够做到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作为这个世上最不要命的极徒,灭世主最擅长的,也是玩弄人的本事。 不过这一切落在其余人眼中,却不是那么的寻常了。 回想起一路上无论是迎敌还是面对桃花谜兽等等危机时刻寒续的表现,马莹顿时觉得这个男生必然是这场考试里绝不逊色于三花四剑的存在! 自己这次考试,还真是跟对人了。 以现在的情形看,自己的成绩必然会远高于预期,甚至可能已经高于预期了。想到自己这辈子的人生轨迹,都因为遇到了这个人而无形之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马莹心里更是忍不住开心起来。 “哪有什么运气不运气,都是自己的本事。”彭丹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她的眼瞳之中难得地带起了警惕的目光,“本来以为你只是有些出色,没有想到你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出色。” “能得到浪花的夸奖,我是应该开心么?”寒续笑着回答道。 彭丹也跟着微微笑了笑,这张不谈倾国足可无人年轻人疯狂的容颜下方,一朵与她别号截然不同的黑暗之花,却是开始完全地绽放。 眼角之中,一丝微不可查的讥讽,一划而过,了无痕迹。 …… 招生大考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虚门大学内部的各大监考老师们,开始更为专注地确定着考试过程的审核,剩下的几天,就是考试最终的考核阶段,容不得马虎。 虚门大学内部的设计之中,共有数百座山峰,壁立千仞,又有近百座的建筑群设计,散落在群山之上或者之间,每一处建筑群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 虚门建筑群与建筑群之间设计的风格,基本遵循了古代宗门设计的路数,从上空俯瞰下来是一个圆盘,模样类似于卦盘,有内外之分。外部自然是教学区域,而内部,便是校方真正的内核区域。 在各大派系都有属于自己核心区域,这些区域处在内核区域,其作用也不是教学,而是学校内部核心的研发以及教授们的集会之地,而其中以六大派系为首,被意赅地称为“核心区”。而这六大派系核心的建筑群环绕之中,又有一座宫殿式建筑坐落在其中一面青山之上,这里,便是虚门每次考试内容最终的出处,考试设计与商讨,以及最终考试方案地排定,都是从这里出现。 这次的招生考试,自然也不例外。 本次考试的玄卡世界,全由“极光玄卡阵”所构造而成,这是虚门这几十年来的玄卡系的重大研究成果之一,玄卡系无数的精英骨干投入研究,今年也是第一次正式投入使用,而本次考试前所未有的考试方式导致了复杂的考核标准,也导致了老师们就需要承担更重的评定责任。 此刻一位位老师们在这里面通过幕幕显示屏以及考试数据记录,进行着考生们的成绩评定与计算,他们甚至需要单独地快速浏览单独一位考生进入考场开始到他个人考试结束的整体过程,从而来进行全方位地大风。 参与考试的一万多位考生的成绩,他们需要全部精确地评定,然后初次评定之后,再由二审部做二次评定,才能得出最终的成绩。 整个招生临时部,忙碌地不可开交。 远处玄卡系的核心部里,干净整洁的办公室中,王白虚却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闲?这个玄卡阵的第一设计人,也就是我们玄卡系的主任,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考试充耳不闻,那我偷懒喝杯闲茶的功夫都不可以么?”王白虚怒不可遏地对他最疼爱的女研究生吼道。 女硕士很委屈地揉了揉手指,道:“可是老师,你天天都在这里喝茶。” 王白虚怒发冲冠,道:“我喝茶的同时难道就没有在注意考试的进行吗?你知道为师一天有多累吗?”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有多累。 女研究生不知道接什么话,心里腹诽道。 她也知道自己的老师越是这幅欠揍的样子,要么就是非常生气,要么就是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心情好到了极点。 王白虚这才又懒散地躺了下去,把脚翘到了桌子上。他今天心情的确是好到了极点,道:“为师都没有想到,老子这么精妙的设计这破小子都能看出来,有点本事,有点本事,哈哈哈,今年,貌似捡到宝了。” “校长不是说,要是玄卡系的拿到了第一,校长会亲自教他么?现在你是觉得,他有很大希望拿第一吗?” 王白虚瞥了她一眼,抿了口取自剑福行省的香浓观音茶,道:“那倒不一定,第一还是希望不大,不过前几应该是没问题,我看重的倒不是第几的问题,而是这小子,真的是个人才。” 王白虚咧嘴一笑道:“我倒不希望他拿第一了,为师亲自栽培他,倒也可以。” 女研究生陪着笑脸,心里又开始暗暗地腹诽起来,敢情自己的导师心里,居然是在这种算盘。 小学弟,好好努力,不要像师姐这样,碰到个不正经的老师。 第298章 我是传奇 虚门是联邦当之无愧的第一武科高校,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各大高校乃至是政府官方都认可的绝对的第一。 在这个怪兽当道,人类安危岌岌可危的年代里,武力自然才是这个世界首要的力量,武科第一高校,意义便等同于古时候的圣地。 圣地承担的便是世界上最大的责任,掌握着世界上最顶尖的技术,自然也要永远要站在世界的最前沿,肩负联邦的未来,面对最狂暴的风雨。 那这样培养未来中流砥柱的圣地之中,自然也是卧虎藏龙,里面每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都是联邦精英中的精英。 如此庞大的宗门,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网络,许多老师和教授都在忙碌着考生们综合评定的时候,并没有在今年被分配如招生部的精英老师们,便有着自己的工作在忙碌。 玄卡系中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然而教学成绩却格外出色,从虚门毕业最终也是在虚门任教的老师柳叶,便在这虚门极为忙碌的时刻,来到了虚门千峰之一的晚野峰,俯瞰这座史诗般瑰奇壮丽的高校。 山峰之间楼宇点缀,钢索纵横在群山之间,位位学生在钢索上滑舞,宛如卡纹启动之后其卡纹中流动的光华。 这所磅礴得在这里任教多年的他,都记不清占地面积的具体数字的校园,各个区域有着各个区域的意义,他现在的位置能够看到东边校方依靠玄卡阵构建出来的偌大的山田,里面耕种了许多的灵药。 西边是战械的试验地带,偶然听得到轰鸣的声音,还有就是那地考生们的喧哗,不知谁研究的什么战械出了什么意外。 北边两三公里外就是玄卡系的考生们进行玄卡练习的地方,校方设置了许多玄卡修炼的顶尖设备,而此时因是伴晚没课,能看见许多玄卡系的学生们靠着滑索去往那里修行。 他的身后十三公里外,便是另外一座玄卡大阵,便是校内研究出来不久已经正式投入使用,并且因为其作用之强大与丰富而一经问世便大名鼎鼎的极光玄卡阵。 寒续都清楚,自己们是在玄卡世界里面,那么基于现实世界应该也还是自己位置存在,毕竟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不过他们不清楚的是,他们考试所在的地方,已经是校园内部。 为了照顾考生们的安危,这样的大阵也只可能设置在虚门校园园区之内。 被淘汰掉的考生们会通过极光玄卡阵扭造出来的空间纽带,直接到达校园外义遵山脉边沿那座广场,他们在原本的营帐处,等待考试结束,然后等待校方宣布后面的结果,即他们命运的审判。 其余的考生们,便还在玄卡世界之中奋斗。 柳叶转回自己环视校园内部风光的目光,望着自己褶皱的双手,有些喟然地叹了口气。 他很难不去回想起自己当年像这些孩子一样,参加虚门招生考核的日子,他还清楚记得当年自己得知自己靠近虚门之后,自己当时的狂欢,颤抖着双手和自己父母还有那时候还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通电话的场景。 时光荏苒,白驹无情。 他从恰同学少年,变成了如今满鬓衰斑的半百老人,那些年的热血,早也已经被变成流水的时间所冲洗得干干净净,成为心里冻结彻底的陈冰,即便是回忆起来,也只觉得几分惋惜和可笑,心中却再没有半分当年的悸动。 “老师,您找我?” 今年大二的学生,学生会副主席,也是玄卡系知名学生之一的莫睡冰,爬到了山巅上面,恭敬地站在了柳叶的身后。 柳叶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温和,不过他并没有转头看向这位自己带了一年多的学生,而是望着自己身前开放的那多橘黄色的野花,野花在风中招展,花瓣轻叠交错,在风中凌乱,他一头斑驳的发丝也于风中潇潇洒洒。 “你是我亲自教学的学生;实际上我有很多学生,不过他们大多都已经毕业了离开学校,在联邦之中闯荡,而你是在校学生中,我最挂念不下的学生。” 话语一开始就将他端到了某个位置上,莫睡冰莫不敢当地连忙躬下身,毕恭毕敬,同时揣摩着老师的语义。 作为学生会副主席的他,自然优秀,当然虚门当中也不可能存在不优秀的人,只是他比起其余优秀的虚门学生来说,还要优秀些,柳叶执教今年大二的玄卡系部分学生,对他也一向喜爱,两者关系也好过传统的老师和学生。不过他也不太能理解柳老师这话里面到底暗指了些什么,只觉得这段话应该不是听起来这么简单。 “你太过在意自己在女孩子心中的形象,太过于地看重男女关系,我不想说这不好,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你这个年纪的人的确是最容易陷在这些事情当中,这毛病在校园之中无论你怎么放纵也都无所谓,天真的孩子们不会害你,可是离开了学校之后,依然这样,很容易上当受骗。 对于武者来说的上当受骗,就不只是钱财之类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关联到性命。” 莫睡冰有些羞愧,脸上更是感到了几分滚烫,自己最大的毛病若是被其余人谈论,倒也可以接受,可是被自己的老师剖析给自己听,还是太让他尴尬。 柳叶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接着说着。 “你跟我都不是什么贵族出身,高等民的身份只是区别于普通人,但是终究还是活在人下,所以我除了比你年纪大些,其实也跟你是同一类人。 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渴望站得更高,是不可以有太明显的弱点,你自己好自为之,也再加倍努力,争取再往上面爬一些,不然只会像你的老师我一样,没办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人。等你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的时候,你现在在意的这些,其实都只是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存在。” “学生明白。”莫睡冰再度躬身。 虽然并不明白自己老是把自己喊道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只是说这些从小到大都在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老师始终是为了他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且今天老师的语气里,总是有些怪怪的。 “好好加油,联邦后面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还因为只现有的成绩沾沾自喜,在联邦之中,会越来越没有立足之地。” 现在听起来平平无奇、难起波澜的话语,莫睡冰没花几年就意识到了柳叶老师最后这段话真正的含义,而陷入其中再度回首回忆这段短暂至极的对话的时候,他才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之中。 不过现在这些话还只是像平常长辈灌以的寻常鸡汤那样,没能引起他多余的思考,而许多年之后,却也没时间后悔和反思。 “你走吧。”柳叶摆摆手。 “老师您注意身体。” 莫睡冰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山巅之上。 考试还在进行,作为学生会的副主席,他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碌,很快他又扎身在了考生的各项安排与服务事宜中,准备着新生入校以及学生会招新的工作,暂时忘记了这段对话。 山巅上,又只剩下了柳叶一个人。 他孤寂地坐在山顶上面,又是良久,接近伴晚的时候,才站起了身。 他掸了掸衣袍,总是觉得今天的学院教师服,怎么看都不太干净。 地上两朵小花快死了,见着这两朵小花,他不禁想起了自己。 花会死,人也终究是要死的。 他现在离死还很远,但是他还是很清楚,很多年前就很清楚,人终究是要死的。 活五十年做够了一百年的事情,那么和一百岁也没有什么区别,一百年只做了五十年的事情,也不必枉活一百年,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会去纠结。只是,想到自己要死在这片生活了数十年的土地上,他终究心有不甘。 不过这样的不甘,很快就在他的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潇洒利落地转身,走往那片有老师与学生会部分学生驻守,看管极其严格的极光玄卡阵的阵地。 人生,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愿意与不愿意可以摆平或者解决的,甘不甘心,更加微不足道。 有的事情是必须去做,尤其是他这样看起来貌似是位大人物,可是从很多年前开始,甚至是从他出身开始,都没能摆脱棋子身份的人。 今年虚门的招生考试注定和前几年不同,甚至,今年联邦政府内部也会有巨大的震动。 不是因为今年有了两位王族嫡系出现在了虚门的考试之中。 而是因为,有了我——前半生为虚门鞠躬尽瘁,但在联邦当中籍籍无名,却是注定在未来很多年里都活在历史里的——柳叶。 第299章 变化和不变 今天是考试的第二十五天。 如寒续猜测的那样,毒圈果然没有再收缩。而黄喉深渊以外的世界,第二十四天的时候一切还偏向于正常,到了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像是陡然之间一场瘟疫降临到了这个世界,所有考生们的食物与水全部遭到重度污染,吃过之后的考生纷纷在几个消失之后就毒发身亡,遭到了淘汰。 而一场他们从来没有碰见过的怪病更是以恐怖到令人发指的速度在他们彼此之间传播,宛如暴风雪般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上方世界中仅存的数千位考生不是死在了其余考生的手里,就是死在了这奇异的怪病里面。 若是放在现实世界,这样的状况只能以毛骨悚然来形容。 而未淘汰的考生数目,在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锐减。 许多目睹了队友因此丧命的考生都回忆起了当年的历史,在大灾变刚发生的时候,这种被称为“死神降临”的病毒,随着当年的怪兽潮一同降临了人类世界,无数人类死在了这病毒的手中,直到之后数年,灵药系找到了新配方才遏制住了这病毒的扩散。 这场考试确是在按照历史的走向在发展,没有能够破解校方提示的考生们,就像当年面对怪兽入侵没能够做出正确选择撤离的人类一样,成为了灾难中的不幸者。 黄喉深渊之下的世界,还维系着表明的平静。 望着电子表上提示的考试时间,已经是考试的第二十六天,知道考试已经到达了尾声,所以哪怕是完全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寒续他们,神经也绷紧到了考试这么多天来之最。 越往东边走,地势果然越来越低,他们中途碰到了许多条溪流和暗涧,而即便远离这些溪流,环境也依然越来越潮湿,土地也都越来越粘稠。 寒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所有的人也越来越谨慎。 几人身上背负的食物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即便省吃俭用,也只够吃撑他们在吃三天,并且芭蕉这类食物,实在很难提供饱腹感,幸运的是他们之前有省下来没有吃的肉罐头,以及路上的一些蔷薇科植物可以作为食物使用,所以这几天的情况来说,基本还算顺利。 走在一片生长着棵棵巨大浑然苍龙古木的灌木林中,寒续的双脚以及裤腿上面都裹满了泥水,不过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半点的阻碍,依然稳健地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随着他们的不断前进,在清晨的时候,原本虽然充斥着肃杀之气,可是依然没有出现其余异常情况的路程中,他们前方的视线忽然就开始了模糊了起来。 他们更前方的灌木林中,飘散起来了薄薄的雾气,而后面的环境,则被这些雾气所牢牢封闭,置于混沌之中。 不知道是这片土地的问题,还是整片深渊世界都陷入了阴天,阳光消失在了云层之中,而本来就阴森可怖的毒草毒虫遍地生长的潮湿之地,被这雾气所笼罩的前方便更加显得惊悚。 几人都停下了脚步,没有了行进的声音,场间显得更为寂静。 “环境越来越险恶,我们的就越接近真实答案,我们距离王蛇所来之地,应该很近了。”寒续转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数人。 白琉衣警惕地看着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流动的白雾,道:“这是毒瘴。” “嗯。”与白琉衣一直不对付,但是让寒续也捕捉不清两者之间到底是如何一个关系的彭丹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距离这白色浓雾边界只有数米的地方,道:“如果没判断错,这应该不是天然的毒雾,天然毒雾不会有这么接近与完美固定形态般的边界,气体更应该是散乱的流动状,所以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灵力之类的奇异力量存在,导致了毒雾的变化。” “所以是王蛇存在这里面的可能性基本就可以锁定了?” 马莹说道,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而王眸眸则抓住了她光滑的手腕,没让她继续往前。 马莹好奇地转过头看着王眸眸,王眸眸却对她摇摇头,面色冷峻地小声道:“她是灵药师,她和这些东西常年打交道,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你知道么?” 马莹愣了愣,旋即才觉得后怕,没想到自己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磨练,居然还是有些愣头青,看来自己要多加注意的地方,还很长。她心里忍不住暗暗地想。 “这毒瘴你有什么办法解开么?”寒续问道。 彭丹回头看着他,精致无比的面容对向寒续,无形之间只是外形上便给与了寒续极大的压力,她却神情自若地说道:“这毒雾当中有细微白丝,里面可能有片白纹环草生长,这是它们放出来的毒气,不是什么剧毒,甚至对于人来说不会有太强的毒性,只是对心肺会有小的影响,所以只用元气封住自己的心肺就行。” “好。”寒续体内元气微动之后,便调动元气护住了自己的心肺,然后便直接走往毒雾。 彭丹却是微微讶然,然后笑着拉住了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寒续的手臂,第一次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没想到他比看起来要结实不少。 两人之间的动作,让白琉衣的脸色微微暗沉了分,然后也同样微微地侧扭过额前两缕黑丝飘荡的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 彭丹嫣然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骗你?” 寒续轻轻挣脱开她的手,平静道:“你没有这么傻,就算你心里想着算计我们,也不会这么早就下手。” 说完,便直接走入了毒雾当中。 随着寒续迈入毒雾,他眼前原本清晰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周遭全是白色的气体飘荡,而彭丹所形容的那些白色的细微丝线,也慢慢地在他视野当中清晰起来。 这些丝线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丝线,而是一些气体所凝聚成类似丝线的存在,用手轻轻的碰触,便会如水中凝墨那样散化开来。 寒续细细地调动感官,感受自己的呼吸系统是否有任何的异常。感知到这些气体就和彭丹说的那样,并没有明显的毒意,只是这些顺着气流进入肺腑的气体白丝会试图在肺部融入血液,收缩入自己的心脏,不过却被自己护在心肺的元气所阻挡了下来,然后又顺着呼吸从自己口鼻中出来。 他抬起头往更前方走去。 第300章 茫茫 往前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好几株藓类植物生长,与寻常藓类植物的不同是,它们看起来是呈现一种白色的琉璃态,并且以环状围绕生长,格外旺盛,而那些白色的丝线便是从它们身上散放出来,每一根至少都有七八米之长,就像是放出道道线条的毛线球一样,这画面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漂亮动人。 这应该就是彭丹所说的白纹环草。各大派系的许多知识寒续都知道极其多,当年白帝的培养便是极其全面,但是也不可能面面皆知,像这么冷门的灵药系的植物,他也是头一次听说和看到。 蹲下身细细看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只见周遭浑圆古木的身影全都变成了团团高大的黑影,好像是将他们包围的巨人,而抬头往前面看去,都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这毒雾所笼罩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非常容易遭遇危险,所寒续的情绪慢慢地凝重了下来。 白琉衣很快就跟了上来,然后便是王眸眸他们,五人的身影在这浓雾之中很快便聚集到了一起。 “我们手拉手,没有了通讯方式,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可能会走散。”寒续站起身来对离他最近白琉衣说道。 王眸眸闻言豁然抬头,瞥了眼就杵在自己身边的马莹以及彭丹,两个女孩的柔荑宛如两颗太阳在他心里无限地发光发热,心里对于寒续的提议大呼叫好,更忍不住想要啪啪鼓掌。 寒续啊寒续,你个畜生,万万没想到你妹的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这个时候都能想到这么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平时说你蠢真的是低估你了!你才是老油条啊! “我同意!”王眸眸异常嘹亮地说道。 迎着几位女子顿时投来的凶光,他讪讪地搓了搓手,低着脑袋小声道:“我同意寒续说的话,我们不可以走丢。” 马莹从地上地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折掉腐叶,一端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自己拿着另一端,抬了抬手,确认牢靠,道:“这样子就可以了,用不着牵手。” 王眸眸脸色垮了下来,心里面那条刚才还蜿蜒流淌的小河,顿时如同崩溃的大江。 这你妹的怎么拉手都这么难!? …… 寒续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白琉衣,有些犹豫,脑子里划过了很多东西,不过想到影飞羽前几天看白琉衣的眼神和举止,心里面那股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情愫顿时滋生出了更强烈的占有欲,加上此刻局势的需要性,所以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天生为把弄玄卡而生的修长的手看似稳定,不过还是有略微的颤抖,就如同之前第一次询问她,能否教自己玄卡一样,只是这时候比起那时候,还有更多更复杂与更沉重同时也直击心灵的原因存在。 白琉衣看了眼他的手,那足以千花万花开的眸子漆光山洞,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手指偷偷捻着袖口。 只是怕走散了的牵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而且这里雾气浓厚,彼此也看得不太清楚,就算有什么尴尬,反正也不太容易体现出来…… 白琉衣心里想着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想的东西,然后便也伸出了手。 也庆幸雾气所在,外加上她又貌似旁若无事的别过头,没人注意到她脸上那抹要是被人发现之后会如同揭短而足以她动怒的绯红。 格外柔软如同暖玉的手掌握在了手心当中,寒续的心里便像是有束烟花飞起来了那般的感受,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露出含涩的微笑,然后心里便是甜甜腻腻的全是满足。 谁能够想到当年那位死在自己刀下的变态巅峰强者的女儿,这个在很多年里都在试图找到真相并杀死自己的人,这个时候却和自己已经有了这样亲近的关系? 造化弄人。 不过上一次让自己体验到这样好像全天下的温柔温暖都汇聚在了自己手心的感觉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枯骨,寒续的心中,黯然一沉。 白琉衣似有所感应,另外那只手的手指不断地磨挲着自己的袖口,眼睑也隐隐下压了丝。 …… 寒续与白琉衣之间因为有了共同经历,以及白帝的存在作为关系转换的纽带,而让这样的牵手除了心里需要迈过的男女性别间造成的障碍之外,便不存在更多的问题,但是落在彭丹和马莹这样,以为他们只是认识了这么些天的考生们的眼中,两人此刻这样的动作便让他们忍不住惊讶在了原地。 仙花,这是被无数考生们视为女神的仙花? 她居然和人手牵手?! 彭丹惊愕无比。 如果是寻常女生和寒续牵手,彭丹也不会觉得震惊,可是这女生可是她都非常清楚,以孤僻清高出名,眼中永远好偌没有旁人存在的仙花!同为三花之一但比起她的名号都要更加响亮的仙花!更符合男生们女神追求的仙花! 不过想到寒续的表现,便也觉得没有那么奇怪了,这个男生虽然不像四剑那么大有来头,但是的确有很吸引女孩子的地方,这些天的接触,就连……自己都对他很难产生抗拒力,只不过她没想到,连她自己心里都暗自敬佩三分的清高仙花,竟然这么容易就沦陷了。 果然和自己之前猜的一样。 彭丹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冷冷地摇摇头,她并没有这么多闲心去关心这样的事情,回头拉着同样感到了惊愕的马莹的手,然后走上前,拉着白琉衣的另外那只手。 彭丹看着转过头来,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的白琉衣,道:“你能和男孩子牵手,怎么,我一个女孩子你还介意起来了?” 白琉衣黛眉微微地皱了皱,然后又转回了头,没有开腔。 “我们走吧,小心些脚下,后面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尽可能不要说话,可视范围太小,危险随时有可能在我们脚边。” 说完,寒续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道道白色的丝线,随着他的前进的微风而盈盈断裂。 走在最后的王眸眸,愤恨地看着寒续和白琉衣之间拉起来的鹊桥,然后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根三八棍,欲哭无泪。 …… 第301章 降临 越往前面走,雾气便越来越浓厚,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模糊,寒续最开始还能看到身周那些三四米远的粗木,但是走了十多分钟之后,这些粗木也都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几人的速度不由放缓了下来。 寒续中途尝试着爬上了一棵树,看看上端能否远望,结果爬上足足二十米高的大树顶端,视线依然被深深包裹在了浓雾之中,寒续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走了足足接近一个小时之后,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寒续,忽然顿住了脚步,车头停下,整个大队伍也顿时为之停下。 “怎么了?”最后方的王眸眸不知所以,小声地问道。 寒续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暂时安静,俯下身看着有白色雾气袅绕的土地,只见视野所能见到的土地上面全都无比的光滑,嫩草伏倒在地,隐约间可以见见到许多梭动的痕迹,而这痕迹并非一道两道,也并非一次两次便可以形成,可以想象出是有密密麻麻的生物在此逶迤之后,硬生生所磨出来的痕迹。 寒续抬起头,运气凝重的望着被这白色丝线以及雾气所笼罩,而根本看不清的前方,即便知道这是毒气,但是想到这毒气并不会真正伤害到自己,所以还是忍不住深吸口气,道:“蛇群的踪迹,出现了。” …… …… 这好偌无穷无尽的毒雾森林之中,继续走了足足数个小时,而他们所经过的土地,全都是这样受到了大军席卷之后的土地,无数的蛇壳以及粪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森林之中度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凌晨再度继续赶路,在考试的第二十七天,距离最终考试结束只剩下短短四天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毒瘴森林的边界。 而脚步迈出之后,便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是另外一片巨大的山地,这里每一座山峰都极其险峻,而水汽又异常充足,地面潮湿无比,然而异常的事情是,空气之中又没有水汽飘浮。 他们几人迈上了一座山峰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片地势相对低矮的盆地之中,这些山峰与天空之间依然有着好偌此前在平地上的距离。 而眼前这些山峰虽然宛若道道刀锋般林立在场间,其前方接近地平线的位置,却有一片巨大的空旷草原地带,灰黄色的草原极其苍茫,有若湖泊般静静地随风气浪,而这草原地带的中心,可以看到一座好偌脸盆般的巨型环形山地存在。 在他们这些武者的感知之中,肉眼无法看见的奇异力量,便从这环形山中散放出来,好像是透明的磁场存在,好像是循着河床的河流那样在场间流淌,身后的雾气之所以也会以这么奇妙的环形形态存在,也是因为这环形山所传出来的力量所牵引导致。 这个时候寒续才更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类所褪去的蛇皮,以及他们所爬行过后的痕迹,在场间这些山峰以及山麓之间无情勾勒,好像是画开的无数道线条,最终,全部连绵向了这座环形山。 而再细细地去看那座环形山,便能看到许多微弱无比的黑点仿佛在微微地闪动,像是显示屏上那些不易观察到的跳动的光点,稍微想想便能知道,那些黑点全都是夫妻蛇。 而环形山所环绕包裹的空间之中,他们仿佛都能看到,那条足够吞噬下所有考生的大蛇,就盘缩其中。 …… 天空黑云压境,这深渊世界仿佛要被这空中黑色神魔大军所摧毁。 而铅云下的人们,则在风中感到了略微的颤栗。 “就是这里了?”马莹望着这前所未有的壮阔以及震撼,所以难免就让人感到紧张得无法呼吸的场景,小脸上有两抹胀红,两只眼睛惊恐地瞪大。 彭丹的情绪最为激动,她的两只手掌都在不断地颤抖着,仿佛看到了某个梦寐以求,然而却始终只存在于奢想,此刻却顿生在眼前的画面。 寒续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不禁条件反射地问道:“你还好吧?” 彭丹深吸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眼中的震撼之色慢慢地消失,浮现出来一抹寒续都不太能理解的期待,摇头道:“没事。” 王眸眸站到了寒续的身边,看着远处的环形山,而即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一股非常庞大的压力,之前差点丧命在王蛇口下的场景再度浮现在心头。 而这时候感受到的压力远比那个时候更加的大,因为王蛇就是要在这里,完成它最终的强化,变成真正的夫妻王蛇。 “看来不只是这边的潮湿环境和地势的原因,这里还有其它足以吸引他们前来进行***的原因在。”王眸眸甩了甩有些眼睛发花的头,望着那独树一帜的环形山,说道。 寒续感受着周遭空气中无形但是却又确切在场间存在,充斥着每个角落的力量,举起了自己的手,好像在抚摸什么,不过却又什么都没有抚摸到。 “人类洞房花烛夜会有良辰吉日,虽然说这个说法对于人类本身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但是对于怪兽来说,风水一词却适用。”问题的领域开始与巫系沾边,马莹的脸色凝重得像是此刻的天色。 “那个环形山能够产生出来的这种奇异力量,归属于巫系当中,通常称之为异魔力,只不过这种力量人类没办法将其掌握,而就在十多年前的巫系大能们的研究当中,发现这种奇异力量可以在某些情况下提供给怪兽某种难以解释的增幅。” 这是场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力量,此时此刻,这些力量仿佛都像是空气那般在场间不断地流淌,马莹的目光,仿佛也落在了这些目光之上。 “类似于巫术加持给人的力量?”王眸眸觉得认真讲解着自己所了解领域内容的马莹,这个时候脸上好偌在发着美妙的极光。 马莹点点头,狂风让她的短发往后逆飞,生出几分干练滋味,道:“没错,研究明确表明,这种力量可以让毒晚鼠在死亡之后的数秒钟之内,再回光返照数十秒钟,安然如常,然后才完全死亡,对于王蛇肯定也有一定的增幅,所以两头王蛇都确认彼此会来到这里,而在这里它们完成它们生命中最伟大的交.合,也能让它们的力量,达到真正的巅峰。这,应该就是校方对于王蛇这一最终boss,最后的设计了。” “boss是什么意思?”王眸眸困惑不解。 “我之前在书籍里面看到的,西方已经被摧毁的世界中用的语言,这时候你可以理解为最终的最强大的敌人。”马莹长呼口气,说道。 “现在这些夫妻蛇都没有散去,看来最终的结合还没有完成,我们还算是赶了上来。”彭丹道。 “没错。” 寒续点了点头,望着那座环形山上的黑点,他能够感应到躲在那好偌另外一个安然空间之中的那条王蛇,正在里面焦急等待它的新娘。 不知是因为场景的压力,还是在这里呆了太多天而对这里已经完全的适应,他们都没有将现在发生的需要他们去完成的事情当做是一场考试,而是一场真正关乎到人类存亡的生死之争。 就在他们短暂地说话的时候,地平线西边的尽头处,一头同样几十米长,隔着老远都能传递给他们十分庞大压力以及震撼之感的巨蛇出现,吐着它长长的信子,往中央的环形山滑动而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环形山中只听到一声等待良久而饥渴与期待的嘶啼! 来了! 第302章 变数 陡然降临的王蛇,其头顶上面有一道类似于竖瞳的黑色花纹,花纹中心有团色极重如墨的黑色圆团,而这,便是雌性王蛇的标致。 雌王蛇庞大的蛇身在地面如同火车般逶迤,交.配欲.望让它身上每一片黑白色的鳞片都在不断地翻动,好像是将海浪披挂在了身上。 而在听到环形山中雄性王蛇的嘶啼之后,它身上所有颤动的鳞片便忽然一止,仿佛听到了丈夫呼喊的妻子那般乖张地抬起头,磅礴的蛇身在下一刻开始宛若卷尺那样卷曲,巨额前的那道竖瞳中央最为浓郁的黑色,为之化开,露出一抹异样的粉红,似它此刻乍放的心花。 “嘶——” 环形山上盘负的所有夫妻蛇全部抬起了蛇头,无数道猩红的信子吐出来在风中凛冽,空气中好偌出现了无数的糖而让它们不断地舔舐,若是离得近些更是可以看到,这些双生头颅的夫妻蛇,每对眼眸都是狂热。 这是它们夫妻蛇族最伟大的神典。 这是最狂欢也最神圣的时刻。 雄性王蛇撞击着环形山的内壁,让山身不住地颤抖着。 雌王蛇的身躯则开始加速,一道尘暴在它的身周掀起,它不像是一条蛇,而真的像是一辆疾驰的火车,冲向了那座环形山。 所有夫妻蛇的头颅全部朝向了天空。 寻常听起来冰冷渗骨的蛇吐信声,此刻依然不变,无数道声音累加,便让这令人骨髓透凉的狂欢之音宛若洪钟响彻在这苍茫之地。 马莹打了个冷战,白琉衣蹙紧了眉头。 彭丹则再也无法抑制地在脸上浮现了异样的兴奋潮红。 …… …… 寒续之前说,他之所以觉得,这场考试不能以单纯的模拟游戏的方法来看待,是因为他见到了王蛇的双眸,知道他们并不是考试之中会按照电脑程序那样按部就班的存在,而是真正的怪兽,有自己的思维,会用生物的特点来完成自己独特的思考,所以他才会判断王蛇最终的去处不会是地图中心。这便是寒续推理的核心原因所在。 寒续只是凭借的眼神,可此时此刻,见到此情此景,彭丹他们也能够完完全全地确认,这些怪兽绝对不是校方制造出来的产物,而是真正的怪兽。 只有真正的怪兽,才可能传递出来这么真实的气息!也只有他们这样真正见到这一幕的人,才能感受到这股直刺灵魂深入的感受。 而意识到是真正的怪兽之后,他们也完完全全地将现在要做的事情,看成了关乎人类存亡的生死之斗。 他们现在要面对的,不是考试的考题,而是,人类当年的历史。 王眸眸瞬间感到了一股来自人类数百年磨难的沉重与苍茫,他堆叠肥肉下同样宽大的骨骼,此刻有些难堪其重地略微的发酸。 …… “我们该怎么办?” 马莹深吸口气,从震撼之中会过神,着急起来,压力开始如同砸在她柔嫩肩膀上的大石那样让她喘不过气,若是等到王蛇完成结合,那么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已经白费了。虽然因为***本身也是王蛇王蛇在进行最终进化,时间上不会短暂,但是明显,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他们虽然知道王蛇最终会***,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之前的某些设想,在这个时候变得实现,而之前想清楚的一些东西,也因为亲眼看到而震撼,所以忘得一干二净。 “通知王赵飞雪他们过来么?只凭借我们的力量怎么阻止这一切?”王眸眸也舔了舔嘴唇,着急地问道。 他虽然很了解寒续,但是情绪陷入了此时的动魄画面当中,一时之间也都忽略了寒续的某些特质,而后悔没有早些通知王赵飞雪他们,那现在的情况或许就要好出许多。 比起他们其余几人,寒续的神情却显得要镇定得多,静默地看着地平线上的震撼画面,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可以通知王赵飞雪,这样我们也不算对不起他们,不过等他们赶过来,战斗应该都结束了。” 数秒的沉思之后,才将这等境遇如此平淡地说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平坦的肩膀上,这么久以来的共患难,哪怕真的和他之间还没有交情可言的彭丹,也能知道他此时此刻也保持着和以往一样的自信。 难道,此时发生的这一切也都还在的预想之中? 寒续揉了揉手指,骨节啪啪作响,因为和王赵飞雪还有联手关系,所以他还是摸出来启灵石,完成了传信。然后往前面走了两步,并不慌张地急于赶往环形山,而是四处环顾了起来,无果之后极其随意地低头看下去,嘴角才绽放开一丝“果不其然”的微笑。 其实对他来说,此时的情景的确不是意外的事情,既然都能猜出王蛇最终停留的方向,那么能猜出来此时的境况也是非常自然的事,自然而然还有连带的某些情况。 而果不其然,一切事情都还在他的预计当中。 “怪兽是真的怪兽,他们与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也是发自灵魂深处,但是有一点却不会改变,那就是这终究是考试,怪兽的真假也是校方的用意,所以这始终还是在考试的范畴里,而考试的目的,不是为了难倒我们,而是为了让我们解开题。所以无论看起来多么难解的状况,其实都是在我们可解的情况之内,或者,他们会想办法将其变为我们可解的情况。 我们在完成了对应难度的挑战之后,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奖励品,这就是校方的奖励机制,放到这里也是同样的适用的,单纯凭借自己的力量要阻止王蛇之间的完全强化,我们这些考生中就算是王古龙也没可能做到,所以,校方肯定有他们的准备。” 就在他脚下的数米的位置处,有一把之前都还没有,现在才出现在了峭壁之间的黄蓝相间好偌宝玉打造而成的精致长剑,静静地插入在顽石之中,虽然横向而立,但其剑之气魄却好似又在垂直问天。 剑身微微颤抖了丝,似是在照应寒续的话。 它就是,校方的准备,就是校方用以降低难度,让此刻这不可解难题变成可解的道具。 …… 寒续跳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度,将这把剑轻而易举地就拔了出来。 剑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黄蓝色光泽,而握上这把剑一刹那,寒续便感知到自己身体内的元气仿佛在被抽走,自己的丹田也都仿佛遭到了反噬。 他控制住自己的元气,剑上的光泽,才为之消散下去,这股让人感到恐惧的掠夺感,也才为之消失。 寒续感到了略微的讶异,因为这把剑中传递出来的这股苍茫之气,还有那饱经杀戮以及前任主人留在其上的伟岸霸气,却仿佛依然残留其中,只是握上这把剑,那股留在剑身当中的力量感,便充斥了他全身上下。 他刹那间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自己,而是当年仗剑为人类杀出血路,为天地开辟新光的徐祖帝! 寒续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剑。 这把剑……也是真正的名剑? 这是不会欺骗人的感受。 而校方,应该动用了某些手段,降低了这把剑的掌控难度,否则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可能将这把剑如此平稳的握在手中。 “这是……”彭丹望着纵身跃回崖壁上方的寒续手中握着的这柄异常夺目的长剑,呼吸不禁停止了下来。 “日月神剑。”白琉衣清冷的声音,道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如雷贯耳的名字,让马莹的身躯不由绷紧,痴痴地看着这把如梦如幻的剑,眼中的星火跳动。 日月神剑,神风联邦最有名的剑之一,也是祖帝徐神风的第一把佩剑,陪他斩首了无数恐怖怪兽而助他在神风联邦竖立起高大威信的剑。这把剑最强悍的地方在于,它仿佛天生便是怪兽们克星般的存在,即便是最坚硬的怪兽的皮,也都极难抵御住这把剑的锋利。 有了这把剑,他们也就有了成功的机会,可以破开王蛇的钢铁蛇皮! 而要是不知道这是虚门的考试,谁也无法想象他们会将这么重要的剑如此随意地丢在这里,也因为知道是虚门的考试,他们也才清楚这把剑,就是虚门给他们解题的帮助。 “王蛇***的时候,雌蛇会吃掉雄蛇,而这个时候,便是它们最弱的时候,凭借这把剑,我们可以将其消灭;不在于快,在于时机。”寒续缓声说道,然后,没有停留,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向着那座环形山,奔赴而去。 …… 恢弘而布置复杂,充满了玄卡纹路以及各大派系的精巧设计的招生殿中,所有负责今年招生的老师们都汇聚在了一起。 这些高矮胖瘦,年轻衰老参差不齐的老师们,是虚门的精英,也是全联邦的精英,放在地方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人物,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即便是没有生命的大殿,仿佛也都因为他们汇聚出来气场所压迫而将折摧。 他们共同观赏着本次考试中,他们个人都最为满意的题目——人类与怪兽之间,关于存亡的斗争。 而寒续他们五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殿中央巨大地板的立体投影上,几位年轻人风中显得单薄而易碎的身影,在他们的心里却已经到了极其清楚的位置。 这并不是这场考试最后的战斗,但是在他们的眼中,这已经是最值得他们瞩目的战斗。 “难怪这小子一直这么自信,原来他已经摸清粗了我们的所有想法。 不过小子有句话倒是说错了,考试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破解,但是考试的目的也是我要折腾他们,这一切的设计都是我们的心血,他把什么都破解得明明白白的,他已经不是在考试,而是在玩弄我的思想了,作为设计者之一,这小子真是打我的脸。”一位脸上长着青痕,被其余老师们称为青面兽的老师杨智,笑盈盈的说道,哪里有半分话里的不满之意。 所有老师哄堂大笑,即便不是玄卡系的老师,脸上也都是满足的笑容。 虽然考试最终成绩还没有出来,排名也还完全未定,可谁能够想到,这次考试中最惹人眼球的不是两位王族嫡系,而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黑马? 而这位黑马不只是表现得好,而是将他们的诸多设计玩得团团转,仿佛他就是为了这场考试而生的那般。 他的实力当然还是不敌王古龙,即便他不是第一第二,只是进入虚门,也都足够他们这些老师们喜悦。 为师者,谁不希望出现优秀的学生?而这位学生,又不是贵族甚至连高等民都不是,而是来自偏远行省的彻头彻尾的低等民? 王白虚笑得最是开心,作为玄卡系的副主任,更是在资格考的时候亲自监考了寒续,对于寒续的表现他更是有种老父亲般的满足感,道:“等到他们成功阻止消灭了王蛇,这场考试最终的排名,应该也很清楚了。” 武道系副主任,也是本次考试的最要负责人之一的黄威拍了拍王白虚的肩膀,笑盈盈地说道:“别着急着下定论好吧,你以为第一一定就是你们玄卡系的?” 王白虚愣了愣,望着屏幕上,他的呼吸不禁顿了顿。 从昨天开始,所有的老师们都开始观察起来了这位唯一一队将王蛇秘密破解掉的队伍,所以也都不禁暂时地忽略了其余队伍的存在,自然也忘记了关注他们的位置,这个时候,这突然的变化难免让他们感到了另类的意外。 因为一位背负着重神狙,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还有数十位考生的毛国景,也紧随着寒续他们,来到了场间。 而寒续他们此刻已经来到了山下,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异动,转头望着侧方蔓延出白色毒雾的山坡下,那慢慢出现在视野中的身影。 寒续的手掌微微一紧,眉头更是不可置信地蹙下。 他们什么都猜的七七八八,但是这却是他完全没有猜到的情况。 他们,是怎么跟上来的? 第303章 两难 极远处的人类们局势陡然间陷入复杂的时候,两头王蛇的***仪式才正式接近开始的时候。 雌王蛇的身躯来到了环形山,身后已经被它掀起的烟尘所完全笼罩,宛若一场风暴刚刚降临,它的身躯,却是风暴中,最为耀目的存在。 而所有攀附在山壁上的夫妻蛇全部吐着信子给它们即将立位的王后让开了道路,从远处看去,被黑点覆盖的环形山上,好像忽然被孩子所舔掉表皮的巧克力壳的冰淇淋,其间一大块露出原本的自然色泽。 雌蛇的感知中,雄蛇便如同一团燥热火般在它心中明亮无比,而这团足以吞噬她的火焰,便在这环形山中等候着自己。 它口中的信子也不断地吞吐,而后则仰起头颅,额顶上的竖瞳中央的巨大粉红好偌它身躯上的肉那般不断地搅动,将它内心深处的躁动展露的明明白白,在短暂的嘶啼之后,身躯顺着巨大并且嶙峋的环形山壁,往上攀附而去。 磅礴身躯如履平地长驱而上,身躯上的鳞片乐器般不断地翻动,每次轻合鳞片互相拍在一起,奏响出生物之间生.殖冲动的乐谱。 夫妻蛇们的身躯绷得笔直,为它欢呼,而本就因为身躯的完全结合而陷入永恒交.合之欢的夫妻蛇们,眼中更是群生出交.欢快乐到了极点的媚色,它们也全都陷入了本身交.合无法达到,而此刻因为雌王蛇身上气息,以及鳞片拍出的音乐激发所才能彼此达到的顶点高.潮。 雌王蛇也躁动、饥渴,速度越发快速。 庞然身躯之下,壮阔的环形山却如同随时可能在它身下崩塌的玩具。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庞大的身影,便完全翻入了环形山中,然后缓缩而下。 “嘶嘶嘶——” 两头王蛇盘缩于环形山中巨大的圆形草地之上,互相张开了狰狞大口,发出最为刺激同类神经的欢鸣。 这是他们的新床。 所有的夫妻蛇齐刷刷地疯狂地张开嘴,嘶啼了起来。 …… 这迷雾之中的土地上,边沿山群地带与中心的草原包裹的环形山中,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画风。 王蛇是沉浸于大婚的狂欢中,而寒续他们这边,两方有过交手,而正因如此,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浓郁的杀气,在彼此之间互相看到的同时,就如同瞬息间点燃的爆竹,在场间无声地炸裂,浓重的火药味,顿时充斥满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 李君带着众人,几乎是在看到寒续他们的下一瞬间,便端起手中的枪械,想到自己的同胞兄弟的被淘汰,基本断送了进入虚门的可能,怒火攻心,变成了枪膛中的推动力,密集的弹雨瞬间爆发! “开火!” 而随着他一声厉喝,所有手中握着枪械的考生们,手中的枪械,也当即闪射出刺目的火焰。 “小心!” 在李君还没有开火,只是看到这些人从迷雾中出现的时候,寒续便厉喝一声,白琉衣他们所有人便向着侧方暴掠而开,躲往突出的山体之后,而下一瞬间,密集的弹雨便随之降临! 轰轰轰—— 原本平静的土地,陡然之间陷入了暴躁的战斗之音中,弹线钻入土地与岩石之中,坚硬的岩石便炸出分散的石雨,强烈的爆破音刺痛人的耳膜。 所有的人都不留余力地开着枪,而武者队伍则跟随在他们的身后,等待着距离拉近之后的肉搏。 唯有毛国景,在一边往前旁若无人地朝着侧面飞奔,然后上山。 他的步伐不是很快,而随着他的脚步每一步迈出,他手中飞舞的线条便少一分,而那复杂的枪械便开始变得更为完整,而后彻底成形。 黑色的重神狙完全成形,宛如足以搅乱天色的如意棍,握在他的手中,此地所有山身都要微微颤抖。 那是一座地势极好的山坡,械师的地形判断力让他在穿越过迷雾来到场间的同时,便知道只要这座山坡顶端的位置被他占据之后,那么寒续他们便会成为最终的靶子。 “上次你们从我手里逃走了,这次,你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他们是怎么跟上来的?”马莹勾着身子贴着山壁,目光暗瞥了眼正在逐步前压的毛国景一行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械剑毛国景可以跟上他们的步伐? 虽然在深渊外的玄卡世界里,他们是清楚他们的跟随着自己的,但是随着来到深渊世界,发现大家落下的位置和原本在深渊上的位置并没有必然地联系,而且再根据校方的设计重新确定了计划之后,他们基本上也就摆脱了毛国景他们。 除非,他们也和寒续一样,推断出了这一切,才来到了此地。 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小,马莹确定整场考试的所有考生当中,除了寒续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能破解出这一切,因为没有亲眼见过王蛇便没办法建立判断基础,而即便见过王蛇,还需要恐怖到发指的判断力和敢于做离谱判断的勇气。 不说前一点的便能让她否定掉这个猜测,后一点不是亲眼所见,马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同龄人中存在寒续这样的人。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老辣的判断力,这么年轻就能展现出来对于权威的质疑以及尊严感,这么年轻就能将这场虚门的精英老师团队设计的考试玩弄得团团转,这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发生了,而且就是在她眼前得到的一一验证。 很多事情上她都没自信,可是这一点上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本次考试的全部考生里,唯独寒续才有这个可能做到这么完美的推测。 所以,毛国景他们到底是怎么跟上来的?! 脆弱的山体仿佛在弹雨中不断地在变薄,他们的仿佛随时会在弹雨中变成筛子。寒续蹙着眉头抬头望着已经被群山遮叠,不在自己视野中的环形山的方向,能大概计算出,王蛇已经进入了环形山。 弹雨充斥了山麓间的过道,这些猛烈的火线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让空气都多了几分燥热,寒续深吸了口气,握着手中的剑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立马出发去阻止王蛇,不然,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第304章 谁是枪神 在躲入山体之后,王眸眸立马快若闪电地卸下背包,坐在地上,面色凝重地取出了那块从空投补给箱中得到的战械板。由他强大的械派天赋,再经过这么些天的熟悉,这黄色好像盾牌的战械板,在他手中已然游刃有余,而其完美的设计,使得其拼装也非常流畅,只是两秒钟的时间便变成了一具除了头颅之外全幅武装的战甲。 王眸眸将它丢给了寒续,而自己,则开始接着马不停蹄地拼装重神狙。 胖胖的身躯此刻却若佛陀般神静。 消灭了王蛇,他们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所以与这些考生之间的对抗反而次要起来。 而寒续才是做这件事情的人,自然也是最需要力量的人。 寒续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推脱,直接将盔甲开始往身上装戴。这身盔甲并非是那种攻击型的存在,所以也不需要械师的强大适应能力,就像普通盔甲那样穿上便可以,这也是王眸眸将这身盔甲给寒续的原因所在。 寒续船上盔甲之后,磅礴英气散发而出,握着宝剑的他,盛气逼人,清秀的面庞也生出几分坚毅,彰显出不同的魅力,只不过此刻没人有闲心去欣赏。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会去抢他旁边那座山头,将我们封死在这里,所以必须来人对付他。 要对付他还是我最合适,所以我对付毛国景,但还需要人来拦下其余人,同时帮我做好掩护。”王眸眸扛起在花海山谷中拿到,但是却一直没有使用机会的“弹魂之眼”,眼中,满是挑战者姿态的狂热。 面对公认的最强枪械师械剑——毛国景,他没有半分胆怯,这股狂热,格外杀人眼球,让人觉得他这喜感的外形之下,却有不尽迷人的气魄。 白琉衣的手中,那张之前在空投补给中拿到的音属性玄卡在她手中悬浮了起来,白皙的手握在玄卡上的瞬间,并没有使用光界出现,而一道澎湃的力量,却是在卡纹之间流淌开来。 马莹的手,却抓住了白琉衣的手腕。 白琉衣微微讶异地侧头望去,却看见马莹的眼中有着决然之色。 “我最没用,能走到今天都是靠你们,现在就算是阻止王蛇也没办法帮太多忙,但是面对他们,我还有招,所以让我来吧。” 马莹摊开另外那只手的手掌,手心里面,是那些在花海山谷中得到的“巫锁”。 “巫锁”具备着独特的封锁功效,可以将人禁锢住,无法动弹,对于现在的情景来说,无疑十分适合。 白琉衣略微犹豫,寒续则对她点了点头。 她旋即也点了点头。 手中的玄卡依然启动而出,一股磅礴的音浪陡然从玄卡之中扩散开来,因为音浪而堆叠出了肉眼可见的,朝着李君他们呼啸而去,二星玄卡爆发出的刺耳音浪只让人头痛欲裂,一时之间考生们不得不停止开火,捂住耳朵倒退,而山体突出的碎裂岩石,更是开始迅速地碎裂,暴雨般落下! “小心!”女械师谷心大喝,将一位考生拽了过来,下一刻一块轿车大的巨石便轰隆砸到他们的身侧,而更多的碎石还在哗啦啦的落下。 场间刹那混乱起来。 “走!” 寒续当机立断,趁乱冲往了环形山的方向。彭丹和白琉衣,则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 王眸眸抿了抿嘴唇,回头带着微笑望着孤零零站在自己旁边马莹,脸色都略显苍白的马莹,手竟是胆大无比的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虽然主动要求留下来,是勇敢的表现,但是还是没办法极好地控制住情绪,王眸眸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更是让马莹本来完全没有安全感的身子一颤,紧接着便本能地抬手准备一巴掌过去,而王眸眸下瞬间的话,又让她止住了给这个登徒子巴掌的欲望。 “别怕,我在呢。” 而他下一句话还是让她气红了脸:“你是想留下来陪我就明说吧,我看出来了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王眸眸哈哈一笑,看着她又气又羞的又着急的小脸,心想之前没拉到手,现在还是拉到了,不亏! 李君带领着考生们开始再度开火,试图追上来,毛国景也快要到达山顶上的射击位置,王眸眸的心思又迅速地收回,视线上抬转移向了身后靠着的这座山坡之顶。 “你就在下面尽可能拖住时间,其余的,交给我。” 舔了舔嘴唇,脑中浮现的便是那天夜里毛国景以重神狙进攻他们时候的场景,王眸眸不禁冷笑了起来。 胖脸上是经久不见却并不生疏的狂狷,肥肉都遮挡不住,手掌抓在了一块顽石上,身影便如猿猴那般,往上直蹿而上! “不管你是怎么跟上来的,那今天你王爷爷就让你知道,谁他妈才是——械神!” …… 王眸眸忽然稳定的姿态和话语,给与了马莹很大的安全感,她深吸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从背后的背包中取出那颗铜铃铛,轻轻地摇晃。 她手中的这十来颗黑色好偌黑豌豆的颗粒,便开始不断地跳动,道道黑气随着铃铛,慢慢地从其中散发出来。 而她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慢慢就忘记了外界环境的压力,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而后她手中的颗颗黑色“巫锁”,便在她的操控之中,数颗飞了出去。 漫天飞尘之中,李君只看到数颗黑粒飞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后便在自己的身下爆发开,他慌忙低头看去,便看到两只黑色好偌手臂般的存在,将自己的双足牢牢抓住,而他,便没办法再往前走出半步。 他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往前迈出,然而却根本没办法挣脱束缚,他试图用拳头砸碎其,却又发现一切只是烟雾,根本无形。 “巫术?”李君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勃然大怒。 不只是他,另外还有几位也被这巫锁所束缚住,无法前行寸步。 没有更多挣扎的时间,王眸眸的身影在上山的间隙从侧面掠出,以子弹速度著名的枪械“弹魂之眼”几乎是没有瞄准时间地射击出了数枪。 而后数颗头颅暴裂! 心怀大恨,臂戴铜环的考生李君,连寒续的面都没有再看到,头颅便成了炸裂的西瓜。 他们只想过对手的队伍里有个不要命的武师加玄卡师,还有一个有些本事的械师,以及不可忽略的仙花,却是没有想到,那个从来没入到他们眼的巫师,此刻同样给他们造成了超大的麻烦。 山顶上准备进攻寒续他们的毛国景蹙紧了眉头,望向了另外一座山坡上又消失在背面的王眸眸。 枪口,不得不做出改变。 注意到了毛国景在看自己,王眸眸又探出了手。 还是那根朝下的中指。 毛国景怒极而笑,还是同样的话:“有趣。” 王眸眸背着枪,接着往上迅速攀登着。 “死在你王爷爷我枪下的人,永远不会有止境,白帝都他妈要发抖!” “唉,我王眸眸要是不装逼,应该也是多好一个人。” 第305章 冲杀 王眸眸的枪,让所有王古龙队伍的考生们都不敢向前。 就算是谷心,也万万没有想到随同自己一路站到这里的考生李君,这让她非常赏识的人,居然以这种方式被淘汰了。 果然不是谁,都会是故事的主角,不是谁,都能够死得轰轰烈烈。 其余的数十位考生们也被巫师与械师之间的结合手段,威慑得一时之间不敢向前,只能无力地发射着手中的枪火,同时寻找着掩体,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其无情子弹爆头击杀的对象。 山上,毛国景目光深邃地扫了眼王眸眸的位置,转头望去,寒续他们的身影已经马上要消失不见,被山体遮挡。这个时候他开枪,以他的枪法,加上重神狙的速度与威力,他可以肯定寒续他们三人必然有人会亡命在他的枪下。 可是他却不敢这么做。 因为要是开枪,他可以肯定王眸眸的子弹便会朝他射击而来。 械师之间的对抗,比起其余派系的对抗来说都很不一样,而械师中的狙击手之间的对抗,更是到了无时无刻都是千钧一发的地步,不能有半分的闪失,一个眨眼,一个轻微的颤抖都可能让自己在下一瞬间成为枪下亡魂,何况是将枪口拿去瞄准其余的人这种找死的情况。 如果说上一次王眸眸驾车计算自己开枪时间以及弹道轨迹的表现,还有很多运气成分存在的话,那么刚才那么完美的几枪,便是完全入了他械剑的火眼之中。 听声音毛国景便知道他手中的枪是弹魂之眼,不是连狙,而是重狙。所谓的重狙便是威力更大,受到风阻之类的影响更小的狙击枪,这样才能够对武者造成威胁,但代价便是每射击一枪便需要重新上膛,无法做到迅速地连续射击。 王眸眸刚才闪电般地开了四枪,好像是连续无间隔的四枪,但是他知道,实际上却是每开一枪,然后又以恐怖的速度完成换弹。 弹魂之眼独特的构造,让他可以在换膛的同时对枪械的进行拆卸,通过独特的手法来加速上膛的过程,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是枪械类使用技巧中极其困难的操作。 刚才那精准且快速无比的四枪,都证明了他的实力。 这人,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才有趣。 含了片口香糖到嘴中,也将自己的身影埋入了山身的阴影之中,开始宛若猎豹般无声无息地转移位置,同时火眼金睛锁定这对面的山体,寻找着王眸眸下一个出现的地方以及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的视线有若扫动的激光以极其恐怖的速度随眼珠运动,每一个猜测的位置,都牢牢锁定在他的视野之中,一秒钟之内以数次的频率不断地切换着;任何的异动出现,都会落入他这机械扫描眼般的双眸之内。 狙击手之间的对抗,便是位置之间的互相寻找,枪法之间的巅峰对决。 了解他的人便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进入了真正的巅峰状态。 他看王眸眸的态度已经完全发生的了改变。 他们之间,必然要定出高下,分出生死。 我堂堂毛国景,从来没有输过给任何人! …… 而就是这么片刻,寒续他们便暂时地脱离了危险。 …… 朋友的意义就在于这里,在需要的时候,他总能站在你身后。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寒续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危险,王眸眸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危险,但是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拥有彼此,他们两人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所以无论对手多么强大,寒续都对王眸眸保持着绝对的信心,他便走得义无反顾。 他眼睛里面只有那座环形山,眼瞳当中,也好似在燃烧。 家庭幼年时的不幸遭遇以及白帝磨砺所导致他想要吞天的狂傲性格,才是他表明温和下的真性情,此刻,体内还奔腾着少年之血的他,每根经脉都在不断地燃烧。 那是真正的怪兽。 那是让人类圈地而存,让人类愚昧其中自相压榨的怪兽。 所以,我要消灭他们。 年轻人在知晓人类现状以及悲惨历史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梦和热血,寒续除了对于联邦政府的鄙夷和仇恨之外,对于怪兽,也有着年轻人作为最朝气的人类该有的憎恨。 ……彭丹回头看了眼已经与他们之间拉开了距离,遮挡住他们双方视野的山体,长呼了口气,不过脚步没有减缓,而是紧紧跟着寒续,往环形山冲去。 只要杀死了王蛇,那么这场考试的结果就完全敲定了。 但是她的眼睛里面,闪动着的却不是这样的东西,而是更多的复杂,和别人难以读懂的疯狂。 …… 环形山中。 雌王蛇与雄王蛇的身躯开始慢慢地靠近。 雌王蛇头顶上的那抹粉红还在不断地翻动,鳞片还在不断海浪般拍打,而这浪潮那样的拍鳞声,好偌新婚燕尔中新娘为新郎唱响的欢歌,吸引着雄王蛇往他靠近。 雌王蛇身躯接近尾部的那段也开始往上弯曲,隐约间露出它腹下同额顶等色的粉红,雄王蛇目睹了这幕之后,速度陡然间加快了许多,狰狞的蛇口也随之张开,人体粗.大的信子来回闪动,似撩拨的手。 两头王蛇嘶啼着开始靠近,而后接触在一起,庞然的身躯,慢慢地纠缠着蜷缩在了一起。 草地因为他们这庞然身躯地扭动而翻动,露出大片黑红。 两头对于寒续他们这样级别的存在来说,恐怖至极的怪兽,开始走向大自然所给与他们的——雌雄生物彼此之间联合才能达到的快感的最高.潮。 …… 三人从群山当中飞奔了出来,到了青黄交接野草有人膝盖高的草原上面。没有了群山的遮挡,周遭全是空旷,远处那座环形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便显得尤为庞然,震撼人心,上面那些点点夫妻蛇,隐隐约约间,仿佛也能投入他们的眼帘之中。 就算是武者,体能远超过常人,承担着高压力的同时这样急速地奔跑,让寒续身上也都出满了细汗,身上这身战甲内里,都被汗水打湿。 白琉衣鬓角的发丝也都贴在了香腮上面,面色非常凝重。 “还好么?” 白琉衣平静地点头,“嗯。” 寒续回头望去,宛若一个花童的彭丹才从后面跑了出来。 她不是武者,只是灵药师,即便自己们有减速带着她跑,可是她跟得依然极其吃力,如此运动,让她布着精致妆容的脸更加的绯红,不过那股毅然,也不容置疑地闪动。 “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等我们?” “不,我要过去!我就是要拿第一!不拿第一也要在王赵飞雪这些王族的前面,你凭什么不要我过去?!”彭丹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盯着远处的环形山,话则是对着寒续不耐地喊道。 白琉衣目光扫向彭丹,并不掩饰她心中的愠怒。 寒续要平静得多,因为他并不意外。 这个女人之所以找上自己们,也是为了拿到好的名次而已,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所在,寒续一直都心知肚明,答应联手,也是为了各持所需,为了名次,所以说到底就是为了利益的联手而已,她去追求自己的目标,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己亏欠她,倒算不上,她治好了自己的腿,自己也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所以算是打平了,不过对付王蛇可能还需要她的灵药,所以寒续不会去跟她撕破脸,可若是她妄图夺走属于自己们队伍的功劳…… 寒续那时候绝不会手下留情。 寒续手中的剑微微地翘起了半分弧度,似是将斩首动作微缩。 本来,我就是极徒。 寒续面不改色地点头道:“好,那你跟上。” 说完他和白琉衣相视一眼,两人便齐刷刷地往前向着环形山狂奔而出,武者的身体优势,在此刻爆发得淋漓尽致。 彭丹将一颗白色的丹药——爆然丹从囊中掏了出来,咽入腹中,只在一两秒钟的时间之内,已经感到了脱力的身体之中便有不尽的力量出现,身体的酸痛胀涩和无力之感消散下去,原本气喘吁吁的她,忽然就爆发出来完全不落下寒续他们的速度。 没有了阻拦,他们非常顺利地便到了环形山的不远处。 而这个时候,两头王蛇,已经完全地开始了交.合。 空气当中那些看不见的奇异力量,也仿佛开始聚集在了环形山对向的天空当中,本来就是铅云凝结,其对应上空的那块天色更是仿佛陷入了黑夜当中。 奇异力量的汇聚,也让寒续他们感到好偌有道无形可又实质存在的压力,从上而下压在了他们的身上。 寒续尽可能地维持着速度,抬头看向天空。 黑色的天空,似乎随时会落下来将他们压垮,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无比渺小,然而却又觉得,自己此刻充满了力量。 寒续收拢心神。 王蛇交.合产生的力量,居然直接联动这奇异力量为之发生异变,怪兽果然都是极其强大的生物。 ……随着越发地逼近,山中两头王蛇***,互相缠裹翻滚,产生出来的巨大动静穿透山壁,传到了他的耳廓当中。 王蛇之间的交.配结合,他们都知道其最后的阶段便是在维持着***的同时,雌王蛇吞噬雄王蛇,两者的身躯完全结合在一起,而最终雄王蛇的蛇头从雌王蛇的身躯上面生长出来,两者合二为一,处于永恒的***状态,成为真正的夫妻王蛇。这个过程很安静,而现在还如此剧烈,便证明还没有进入最后阶段。 而就当寒续这样想着的时候,还来不及松口气,在数秒钟之后,这动静便消失了下去,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寒续瞳孔微微一缩。 这么快?! 环形山内,维持着**的王蛇之间,雌蛇的嘴一百八十度地张大,开始从头部,非常缓慢地吞噬起雄王蛇。 夫妻蛇群们陷入了最后的并且也最为尖锐的嘶啼当中。 整个画面,触目惊心。 最后的阶段开始了。 这个过程也有时间,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等到吞噬完成,真正的夫妻王蛇,便将出现。 不过他们首先要面对的,便是王蛇手下这不计其数、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的夫妻蛇群。 寒续攥紧了手中的剑,抬头看着环形山这嶙峋山身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夫妻蛇。 直到他们逼近山身的数百米范围时,这些狂欢的夫妻蛇们才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一条条夫妻蛇开始齐刷刷的嘶啼,互相警醒,然后便有大批的夫妻蛇从合.欢的神国中苏醒过来。 然后宛若一场暴雨,又像是这山体在崩散,大片夫妻蛇的变成坠落的黑影,从环形山上哗啦啦地跳下来,让这片苍茫的草原厚重的土地都在隐隐地颤抖。 然后所有蛇群如同洪水,铺面地面,以极其迅捷远超寻常蛇类的速度向他们汹涌而来!速度与数量的加持,使得他们层层叠叠出一两米之高,有若实质的惊涛骇浪。 加上刺耳的蛇鸣,交叠在一起,带着狂风奔腾,若真正的洪流般排山倒海! “注意蛇毒,帮我冲进去!”寒续嘶声喊道,而声音,依然迅速被汹涌的洪流声所冲碎。 白琉衣迎风点头,地火流飘飞在身,纤细白嫩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抓到了地火流上,然后她身段窈窕的身躯往前飞掠而出近乎十米,再轻盈又若泰山坠落般落地,手中的地火流猛然摁在地面之上。 瀑发逆扬,精致的面庞中闪动嫣色,而玄奥的红光则在地面闪烁,然后只是瞬间,三道异常恐怖的火柱,从地下破土而出!海浪般铺满地面汹涌而来的蛇群,便迎面撞上了这恐怖的火柱。 凄厉无比的嘶啼伴随着那让人鼻腔闷涩的焦臭,刹那间暴散开来! 彭丹跟在他们的身后,手掌里面,那颗颗夜牡丹粉制成的弹丸,便弹飞了出去,团团蓝色的雾团,在场间炸散,无数夫妻蛇的身躯,蜷缩着变成了白雾。 寒续的身影更是往前冲出,有战甲在身依然不断夸大的身影却有着铜墙铁壁般的气势,挡在了两位女孩的前面,撞入了洪流之中! 嘶嘶嘶—— 剑光闪动,无数的夫妻蛇变作两截飞出,而鲜血在一瞬间就浇透了他全身上下! 更多的夫妻蛇咬上了他的身躯,而盔甲相护,让他得以安然。 “杀!”寒续大喊道。 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握着玄卡,火动的火焰将迅速冲拢上来的夫妻蛇所烧成飞灰! 白琉衣的手中又一张玄卡出现,在火柱消失的瞬间,再度启动了这张音属性玄卡,那锐利无比的音浪,让周遭汹涌上来的大片夫妻蛇群暴毙而亡,炸成团团血雾! 他们是并不算强大的考生,然而面对这可怕到了足够哪怕高等品阶的武者都要瑟瑟发抖的夫妻蛇群,他们却杀出了远超乎人想象的气势! 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雌王蛇的蛇眸当中陡然划过一丝诧异和怨毒,然后它开始加速,开始更加迅速地吞噬下这和它体型相差无二的雄蛇。 第306章 真假 恐怖的蛇浪呼啸。 还有许多的夫妻蛇攀附在山壁上,对着下方这卑微的人类发出这嘶啼,猩红的信子在空气中颤抖,也是在示威它们要将人类全部咽入腹中。 而环形山山脚,则是浪潮狂流。 下方的夫妻蛇们全部仰着头往前飞掠,浑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与后退。 气势之间的互相感染,让它们显得格外壮阔雄伟,势不可挡,乌泱泱地照应空中叠云。 至身在战斗圈的最前沿,寒续的感觉最为强烈,他眼前全是一条条双生头颅的黑影,这些黑影速度太快以致于全部连成了条条直线,飞速地流动,置身于这浪潮之中,更是感觉线条铺天盖地,性命都会在瞬间破碎,更别提往前面迈出半步。 嗤—— 他不擅长用剑这类兵器,可是简单的劈砍之类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抬手便将数条飞来的夫妻蛇头颅齐齐斩断,而因为蛇群呼啸上来的速度太快,所以这断裂的声音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 这样血腥的一幕即便是爆发开来,对于这汪洋蛇群来说,同样是抽刀断水,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几乎没有任何的断隙,蛇群便继续补充上来。 寒续的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 他的身体只是一瞬间就浸满了蛇血,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他,也在迅速地被蛇群淹没。 然而他没有往后退出一步。 “掩护我!” 白琉衣的地火流再一次闪亮。 “轰轰轰——” …… 招生办的大殿当中,与喧嚣到了顶点的考场画面截然不同。那边是风暴山洪,这边,是青山亭榭, “这才像一个队伍。” 杨智望着投影中的画面,缓声说道,其略显沧桑沙哑的声音,也将这因为考生们的遭遇而变得严肃无声的大殿的沉默打破。 老师们回过神,眼中都是满意,就算是一向和王白虚不太对付的械派系副主任——本次考试中的负责人之一的杨森也都同样如此。 而他们满意的对象最主要的却并不是在两花身上,而是原本应该如同绿叶那样在两花面前黯然无光的普通考生寒续。 而看到他们三人的表现,再对比着另外一个处于雾圈边沿的画面中,被王眸眸和马莹两人便威慑得借着山体,不敢往前再走半步的数十位考生们,他倍感失望,抚了抚眼镜,然后摇了摇头。 作为械派系的老师,又是今年的招生负责人之一,他当然非常关注考生们的情况,其中表现最出色的更是都会在观察,关注最多的,当然还是械派系的考生。 如果说在他们这些监考老师的心里,寒续是代表着玄卡系的话,那毛国景自然而然就代表着械派系。 今年械派系中,最让他欣赏的两位就是王赵飞雪和毛国景,然而毛国景带领着这么多考生,明明有着足够将寒续他们全部消灭在这里的能力,可是偏偏将真正重要的荣誉都拱手送给了寒续他们。而寒续他们在明确需要作出的选择的时候,也作出了老师们最希望看到的决定。 在他眼中,这便是完败。 械派系在玄卡系手下完败。 杨森注意到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的王白虚,嘴角那丝轻蔑和得意的笑意,他更是觉得气愤。 小人得志。 “如果不能彼此信任,就算人再多,也只是徒有威势,五十个人做不到五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也只是听起来数量多,多了几十个人吃饭而已。这在成语中叫什么?乌合之众。” 老师们纷纷颔首,王白虚的这句点评,听起来粗俗简单,实际上鞭辟入里,更是有女老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一片和谐的大殿之中,巫系副主任之一,也是本次考试的负责人之一的吴毅凯从大殿楼上急匆匆地跑下来,一边跑一边着急地大声喊道:“各位老师们,不对劲,这场考试不对劲。” “老吴,怎么了?”王白虚微笑着问道。 吴毅凯冲进了老师群的中央,蹙紧眉头,脸上没有半分玩味,让王白虚的脸上的笑容不觉消失。他了解吴毅凯,没有真正的大事,他不会这样失色。 吴毅凯冷峻道:“按照规矩,考生们在考场里面的一切行径,我们都没有权利阻止或影响,所以很多事情,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没有去揣测什么。不过,今天我们忽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什么异常?” 本来还在各自讨论着关于考生们所发挥实力问题的老师们,视线纷纷投视到了吴毅凯身上。 而后者脸色的凝重,已然宣告了这个事情的复杂程度,脸上原本还挂着微笑,或者是因为吴毅凯这不礼貌的打断行为所不悦的老师,纷纷变得严肃下来。 不等某些没有眼神劲的老师们调侃他巫派系,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他连忙举起自己的手掌。手掌当中有一个三角锥的放映仪器,上面有另外一幅画面投映出来。这画面并不是考场里面的正在发生的画面,而像是一幅信息图,图是考场中黄喉深渊世界里的地形,上面,还有几道奇怪的黄色热点画像。 王白虚抬头望着投影中的光点,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也为之皱了下来,身子更是从慵懒中脱身,撑着椅子微微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幅图案。 “什么意思?”杨智不解,蹙着眉头望着努力平静情绪,可是即便是历经风霜依然在此刻满是凝重的吴毅凯,问道。 吴毅凯盯着图案,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图案便为之放大。 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除了在环形山区域附近,以及王眸眸与毛国景对决之地他们那里有许多光点之外,在巨大的环状毒雾之中,还有两批光点,其中一批数以百计,另外一批只有三颗,在从两个方向不断以很快地速度朝着环形山靠近,即将要从毒圈之中脱离。 “这是什么图?”不知哪位老师沉声问道。 “这是巫派系的剖云图,大多用来进行巫术检测,破解幻想或者藏在某些神秘防御体背后物体观察的图像,是利用巫派系的独特巫术‘剖云眼’所实现。”吴毅凯抬头看了眼那位老师,一五一十地说道。 “你用剖云眼来观测我们的玄卡世界?”一位玄卡系的老师忍不住大怒,手掌更是遏制不住地拍向了桌面。 作为玄卡系的老师,这极光玄卡阵是他们的心血,而在他们居然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巫派系居然用这种手段来暗中检查他们的成品?! “我们用的原因是为了做最后的考试确认,没有别的用意。”吴毅凯冷声解释,认真且诚恳地解释道,“我们本来是想做最后确认,确保玄卡世界的稳定情况,防止其余什么变数发生,实际上这也此前极光玄卡阵没有投入使用的时候,我们就在做的事情,这和你们喜欢不喜欢没关系,作为虚门的老师,我们也有权利和责任为学生们负责。” “不通知我们不经过批准就使用这样的手段,你管着叫确认?!你们是在违反校规,也是对我们玄卡系的侮辱!” 几位玄卡系的老师眉头都深深蹙了下来,怒光闪烁。 吴毅凯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这不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之后再谈,你们要追究责任我们后面也愿意奉陪!” 王白虚挑了挑手指,将这至少此时此刻而言无足轻重的争端所掐灭:“那这幅图的意义是什么?” 都是世界精英,即便第一时间没认出来,可也都知道虚门“剖云眼”的作用,即便是不用脑子想,也能想象出来之前这些光点便是围绕着环形山的移动生物的单位,毒雾中人数少的那几点无法判断,可另外一批数百个光点的集结移动,在现在这个已经没有多少人可言的考试之中,自然只能是那个由本次考生中修为最顶尖的小王爷的队伍。 王白虚的意思自然不是问这些光点的意义,而是为了问,吴毅凯此时拿出这幅图,是要证明什么。 “我核实过即便剖云图,剖云图都没有问题。” 吴毅凯深吸口气,看着王白虚如是说道:“所以只可能是玄卡世界出来问题。” 场间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不对劲?你在质疑我们玄卡系的心血?”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看着这里,会有什么不对劲?” “你是什么意思?” “……” “都他妈不要吵!” 陡然爆发开的争吵之中,王白虚脸色越来越难看,陡然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他是本次招生的总负责人,自然最有发言权,场间老师们骤然回归平静,冷哼之后停止了继续口舌争锋。 王白虚深吸口气,他的双手隐隐在颤抖,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这还是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实,肃然无比地冷静道:“切换现场实图出来。” 玄卡大阵是玄卡组成的大阵,但是不意味着一些简单的操控也必须在大阵处直接作用在构阵玄卡才能进行,就类似于电视机与遥控器的关系,他们这里远离玄卡大阵,但是通过特定的玄卡也能进行一定的操控。 两位玄卡系的老师立马将怀中的玄卡摸出来,开始进行操控。 大殿中央的投影画面立即切换到了深渊世界的真正意义上的中心地带,那里,许多的考生队伍即将走到正中央。 王古龙的百人军队便是其中最显然的存在。 此刻,寒续正在与王蛇们厮杀,这支在考生当中最为恐怖的大队还在肆无忌惮地往前前行,已经行进到了一面湖泊的边缘,正在安营,烘烤他们的食物。 破解了校方的提示,来到玄卡世界的考生共有二十三组,王古龙的大军,是极早一批来到这玄卡世界的考生。 学校是公平的,寒续他们之前亲自看到了王蛇,承担了更大的风险,便侥幸得到了更多的信息。而王古龙他们实际上也碰到了各种提示,告诉他们有关怪兽危机的到来。实际上所有来到深渊世界的考生都得到了对应的提示,都是警醒怪兽危机存在的提示,而无一例外,几乎所有的考生们判断中心地带才是考试的最终位置,并且很早便在向着玄卡中心移动。 王古龙也同样。 事实上,在校方原本的设计当中,王蛇的存在就是他们最终要面对的魔王,他们本意也是让考生们来到玄卡世界的中心,进行最终的殊死搏杀混战,然后再让完全体的王蛇出现,来让考生们明白,他们真正的敌人在这个时代只能是怪兽,而不是彼此,而后结束考试。这就是校方要教给他们的最后的东西 但是没有想到,寒续居然以如此有限的条件,便破解了考试的核心设计,让这场考试的剧情走向了他们虽然做了准备,并且也做了设计,但是都没有想到会真正发生的故事线上去。 这是他们的意外收获,而对比起来,实力强大但是表现却中规中矩的王古龙他们便显得要让人失望许多,以至于最近这些天老师们的目光都没有怎么多落在他们的身上。 “小王爷,后面还有什么别样的安排么?” 郭子悦走上前,将烧热的肉罐头毕恭毕敬地递给了王古龙。 王古龙正正衣襟,示意他将罐头放到面前,然后面不改色地眺望着远端道:“还需要什么安排?我们离中心地带已经很近,很多考生应该都会聚集往那里,我们可以在那里将所有问题解决,这场考试,也可以就这样结束。” “明白,那我们稍微休息半个小时,就接着出发。”郭子悦微笑着说道。 这一切都变化成了投影,浮现在大殿的中央。 随着王白虚亲自起身来到投影旁边控制玄卡,画面一角闪动,切换成了环形山的毒雾区域。 毒雾区域之中,茫茫没有半点异动,更别提人的行动。 然后画面的另一角变成了王赵飞雪以及另外两剑的图像,他们也在逐步靠近玄卡世界中央区域那片地形复杂的山坡,没有半点异常。 画面又一角闪动,寒续正在握剑冲杀,凝温玄火飞舞。 画面开始不断地闪动,一位位还没被淘汰的考生们都在投影中出现。 ……大殿中老师们不解地看着画面。 这一切没有半点的异常存在,最强的王古龙和王赵飞雪都是在走往地图中央,毒雾中空无一人,和剖云图显示的画面完全不同。 “剖云图的特殊性就导致了它不可能错,至少在这样的判断上不可能错。”吴毅凯看着手中投影出的剖云图上的光点,依然坚持道。 “你们巫术不会出问题,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玄卡阵一定问题?!你们巫派系现在都这么嚣张了?!”杨智勃然大怒道。 “你们研究极光玄卡阵这么多年,我们剖云眼不也研究了许多年?!我可以用我荣誉担保剖云图没有错!” “杨智。” 王白虚盯着投影图,脸色越来越难看,宛若挂上了青霜。 “王主任,你不用护着他们,我玄卡系作为虚门最强也是联邦最强的派系,绝对不允许人蹬鼻子上脸!” “别吵!”王白虚又是一声暴喝。 场间一片死寂,杨智回头看去,才发现王白虚的脸一片死青。 王白虚很少这么冷峻,很少这么愤怒。 “阵法没问题,我们的设计没问题,可是阵法是受人掌控的。” 王白虚深吸口气,玄卡悬浮在他的后背,他的精神力则在玄卡中以极其复杂的方式流动着。 随着王白虚的操控,王古龙以及王赵飞雪还有毒雾所在的画面便开始不断地颤动,好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 而随着王白虚的精神力在玄卡中豁然一震,这三幅画面也豁然破裂,变成了与现状截然不同的画面! 原本聚满了王古龙队伍的湖泊处,空无一人。 王赵飞雪和两剑,也并不在赶往地图的中心。 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是虚假的画面。 而毒雾之中,脚步雷动。 所有老师的脸色齐刷刷地雪白一片。 “这……” 一切,都是假象? 他们这么多精英,这么多老师所在看到的,关于王古龙队伍以及王赵飞雪的,都是假象?!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王白虚抬头冷笑了起来。 “真真假假结合,用玄卡阵本身的力量来欺骗玄卡阵的构造者?厉害,不过,你的用意是什么?” 手指略微发白,望着这其间的画面,怒然抬头望着场间的数十位老师,声嘶力竭地吼道:“把玄卡系所有老师叫过来!全体到大阵处集合,我他妈要看看,谁他妈这么大的胆子!” 暴怒之外,心中却是无限冰冷。 第307章 为什么? 铅云之下,蛇群大军之前。 浓郁的血雾充斥满了场间的空气,风吹难散。 地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蛇类的尸体,还有更多的尸体在增加,寒续双脚已经碰不到地面,全是踩在血淋淋的尸体上。可这些泱泱大军依然没有减缓半分冲上来的速度。 他们三人劈杀的速度赶不上蛇群们冲锋的速度,蛇身躯组成的大浪很快便越堆越高。 “喝——” 白琉衣的口中一声爆破之音。 接二连三不间断的玄卡使用,即便是她也感到了脑海中精神力的匮乏,脸色开始微微地泛白,然而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再度将那张音爆卡催动开来。 轰—— 恐怖的音浪朝四面呼啸,大批量的蛇群往后背拍飞而出,许许多多的夫妻蛇在其中炸裂成了团团血雾。 如此恐怖的手段的再度展现,也只给他们赢来了局面的片刻缓解,更多的夫妻蛇轰隆隆地朝他们扑来! 寒续握剑嘶吼一声,再往前顶了上去,蛇群不顾一切地撞在了他的身上,防御力强大到恐怖的战甲帮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力量,然而就算这样寒续依然感到自己的双腿沉涩无比。 不过他咬紧了牙齿,没有往后退下半部,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往后退,那么他身后的两位女孩也将没有发挥的空间,他们就会立马折戟在这里。 白琉衣的地火流,紧接着爆发开。 三道火柱自地而生,出现在了寒续面前十米外之处,短暂的隔绝了大部分蛇群大军的冲锋。 寒续的压力陡然一轻,那张没能得用的火动,便顷刻启动开来,他的左腿豁踏地面,一圈狂暴道空气猎猎的火浪从他的身上呼啸出去,将大片的夫妻蛇全部拍飞出去。 趁着这个间隙,寒续带着两花,再往前掠出数米! 环形山上一条颜色比起与夫妻蛇要更深,也略微要大了些的夫妻蛇冷毒的目光扫视在山下在巨浪中挣扎的人类。 在意识到它们这样的冲锋方式没办法奏效之后,它开始思考问题的根本,它的智慧高于普通王蛇可也算不上高,但是过了片刻时间之后,也想明白了问题的根本,而将目光锁定在了寒续身后的两位女子身上。 这条夫妻蛇猛然朝天爆发出来了锐利的声音,好像是不会吹笛子的人在将笛子吹出噪音,而乌泱泱的蛇群立即变幻了进攻的方式,开始分出支浪,而后环绕! 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寒续脸色大变,喊道:“他们在试图包围我们,你们小心!” 嗤—— 数道蛇毒齐刷刷地似利箭射来,寒续的身躯豁然一转,让身上这身战甲的后背将其承受了下来,这让月季树霎时间近乎枯萎的毒素,在碰触到黄色的战甲之后,也只能让上面冒出了无意义的白雾。 然而更为恐怖的蛇潮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们冲来,他们的身影几乎要在一瞬间便被完全淹没! 彭丹手掌中十指连射,颗颗夜牡丹花粉成的丹药便从她的指尖飞射出去,看起来就好像从她身上陡然射出了十道蓝色光线那样,紧接着便有团团蓝色琉璃尘暴在他们的周遭同时爆发开来,尘暴氤氲不散,组成了一个半径约莫五米的蓝色尘暴圆圈。 圆圈之类的夫妻蛇们几乎全部无力地摔到了地面上,冒出团团白气。 而这些乌泱泱的蛇群大军,无法穿过这会让他们的身体一瞬间便变成一滩腐水的夜牡丹花制成的粉尘,只能在外面嘶声叫着,狰狞地吐着信子。 白琉衣手中的卡片化作锋利的刀刃,将这蓝色琉璃墙围成的圆圈中的最后一条夫妻蛇从七寸斩断,两颗蛇头一同飞了出去。 这暂时结成的包围圈中,便没有了活蛇。 地上许多蛇身还在奄奄一息地扭动,不过没办法对他们造成半点威胁。 彭丹长呼口气,享受着这片刻的放松,竖起了三根已然通红的手指,道: “三分钟。” “也只有三分钟,我没办法再施展一次这样的高难度以及高消耗的技能。” 寒续像是才从水中捞上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战甲外面也都是鲜血和毒液混合凝成的血痂,隐隐还有许多夫妻蛇的碎肉。 这种程度的战斗还不至于让他直接便累瘫下来,不过也气喘吁吁,甩了甩这样的砍杀以及抵御冲撞当中而酸涩的手臂。 他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对着彭丹点头致谢之后,站到了夜牡丹花粉组成“围墙”边上,望着还有许许多多夫妻蛇盘负的环形山,感到呼吸闭塞。 不是因为场间浓郁的血腥气味,和这些夫妻生散发出来的如同臭鸡蛋那样的恶臭味道,而是因为砸在自己身上的无形压力。 “当年大灾变,人类面对怪兽,只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全世界都沦陷了下来,现在真正见到怪兽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可怕。” 这短暂的安宁之中,蛇群还在不断地往他们这里汇聚,白琉衣的指尖在不断微微地跳动着,视线也随之缓缓下落,望着这些由原本野蛮冲撞,变成了环绕包围的蛇群,嘴唇抿成了线。 “真正遭遇到,才知道这一切都么恐怖。” 她一向话不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从考试到现在更是从来没有过,这时候清冷的话语,却是将每个人的心境都完完全全地传达了出来。 连她都忍不住要表达出来的,当然是每个人心里都装满了的情绪。 “那现在怎么冲过去?”彭丹缓缓站起身来,睫毛在微微地颤抖着。 环形山外是一片厮杀震撼场景,环形山里面则依然维持着那让人瞠目结舌的宁静画面,他们三人心里面,都脑补出了现在两条王蛇所进展到的环节,而感到压力巨大无比。 不过这和真正的战场冲杀还是不一样,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死,就算失败也不会死亡,所以心里面也没有什么顾虑在,所以真正的压力,比起当年的先祖们,还是要轻松很多,而越是这样,越是替当年的人类感到同情,为现在的生活感到庆幸。 寒续的身影依然挺拔,不断地扫视着环形山。 他很清楚,虽然怪兽是校方安排的是真正的怪兽,但是这里面的一切还是在校方的设计当中,这环形山是校方设计的,会发生的一切画面也是校方预料之中的,而无论怪兽多么强大,依然不会改变这本身还是考试这件事。 只要是考试,一定有办法可以解题! 这是他强调过无数遍的话,也是他坚持来到这里的核心。 寒续凝望着环形山的山壁上面,目不转睛。 而其中一头长相与其余夫妻蛇略微不同,身躯似乎要大出了一圈的夫妻蛇,两颗脑袋正在发出着比起与夫妻蛇都要沙哑半分的蛇鸣,而随着它身影的发出,下方这涌动的蛇潮,便有了略微的变化,开始更为匀称地将他们包围。 这是阵型上的调动。 寒续的拳头骇然握紧。 白琉衣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的眼睛也为之亮了起来。 任何的群体生物,都有自己的领袖,阶层自然而然便会存在,这些夫妻蛇能够在这样野蛮同时,保持一定的章法,明显便是因为这头夫妻蛇的存在! 擒贼先擒王。 不过寒续并没有急着动手。 现在的状况是,即便他们真的能够冲过这大军,也没办法越过这道环形山,环形山的山壁奇陡无比,上面还有许多夫妻蛇攀附,他们爬山的话本身速度便会下降非常之多,这样的内外夹击,他们会变成活靶子,只怕他们还没有到达内里,便会在山壁上被这些夫妻蛇所撕咬成碎片,所以他需要把所有流程全部安排清楚。 他的眼睛忽然扫到了环形山山脚,几条夫妻蛇忽然探头而出,这才露出了一道被几缕藤野遮挡的裂缝存在,而这缝隙的内里,有亮光闪烁。 寒续眼睛微微一亮。 那道裂缝对于夫妻蛇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就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类来说,却是足够人到达另外一个世界的天梯栈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 但寒续还没有动手,蛇群之中却开始有暴动开始出现,那条领袖般的夫妻蛇在山壁上对着远处开始嘶鸣起来。 正当他们一时半会感到困惑至极,蛇群之中忽然有一半开始涌动,向着他们左侧的区域冲涌而出,而后还有一部分,向着另他们右侧冲锋过去。 原本全部围绕着他们的泱泱蛇军,此刻一半都不在围绕他们,而是兵分了两路! 地面因为无数蛇身地拍打地面而不断地颤抖,让人双股战战的画面,却让寒续和白琉衣感到了茫然。 旋即是深深的不理解。 寒续第一反应是王蛇的交.合完成,但是抬头看去却发现环形山依然平静,所以不可能是这样。然后觉得是王眸眸他们那里分出了生死,然后又想起来他们那里应该没有这么迅速才对,毛国景和王眸眸之间究竟孰强孰弱,他都没有个底,所以绝不会轻易地便分出高下。 直到寒续的视线转向过去,才发现了左侧极远处,草原的边缘地带,有数百道身影在往前乘风破浪地冲锋。 而另一处,则是三道前几天才和自己打过照面的强大难匹的身影! 这两个群体,全都在向着这环形山冲锋而来! 那泱泱数百人中,一声黄色作战服,有若九霄飞龙的王古龙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手环陡然变成了黄光,然后成为了手中的长剑,他嘶吼一声,一往无前! “杀!” …… …… 数百人的天才军队,与密密麻麻的狂潮冲撞到了一起,有若汽车撞上了汪洋。 明黄色的剑光在恐怖的黑色线条埋没中闪动,王古龙在其中有若乘风踏浪,无数的夫妻蛇从他周遭断飞出去,他的目光望着中央的环形山,目光之中,依然是浓浓的不屑与睥睨。 而另外一处,王赵飞雪的身影也撞上了最前方的蛇群。 在迎头撞入蛇群的瞬间,她手心当中的那颗魔方便开始迅速地解体,变成了一具贴紧了她玲珑玉体的精致到了每个头发丝的战甲,而另外一把碧蓝色的长剑,则在手中挥舞,冰蓝色的瀑发顺潮风飞扬。 影飞羽手中两张玄卡飞舞,疾风往前撕扯而过,将蛇群齐刷刷劈断。 卦剑龚从龙的胖脸上,则是一片异样的潮红。 …… 王眸眸的身影在山坡上不断地进行着转换,在意识到他要是暴露位置,毛国景的枪便可以将它诛杀在此之后,考生们便冲向了他这座山,以一种极其莽撞的方式来对他展开围杀。 马莹也不得不退向了这座山上。 他和毛国景之间的生死对抗才算是刚刚开始,后方的草原上便又爆发出来了这让人心神动荡的杀喊,他回头看去,脸色便顿时为之一变。 正在两块岩石中间试图爬上去,转移到那个洞穴处的马莹,视线也掠过山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她更加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能有数百人簇拥的,只有王古龙,而王赵飞雪的倩影,隔着极远处,面对没有半点美感的蛇潮,也有着清晰的辨识度。 毛国景能追来这里,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王古龙找到这里来,也可以说成是他有着寒续一样了不起的判断能力,可是为什么明明被他们骗到了深渊世界中央去的王赵飞雪,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劲…… 不对劲,有问题! 只是这件事情的实际上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而只是此刻展露在她面前的画面,无法让她捕捉到太多的信息。 山体周遭忽然出现了两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马莹的呼吸连忙屏住,开始慢慢地缩到两块岩石中间的缝隙之中。 …… 寒续的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虽然依然乌泱泱一片的夫妻蛇将他们包围在这里,可明明自己面前的夫妻蛇蛇群减少了大半,他的压力却不减反增。 因为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和他做出一样的推理,而连被自己骗了王赵飞雪都识破了自己的算计。 可是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一且未免都太不合常理!太巧合了。 “先别想这些!”白琉衣站到了的他的旁边,冰冷的声音多了分冷重,让寒续豁然回过神来。 论战斗的力量,他断然不会是这两位王族的对手,而从他们冲锋的方位也能看出来,他们目的也都很明显,是要去阻止王蛇的结合,很明显他们也意识到了这场考试目前的重中之重。 不能让他们抢先! 不然这次考试的最终结果,将毫无悬念。 寒续深吸口气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白琉衣觉得他情绪出现了问题,不禁担心地看着他。 寒续摇摇头,心里不安,但是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形下,就想明白不对出现在哪里,只是他多年的本能,在让他感到略微的心悸。 寒续不再多想,目光锁定在了那条截然不同的夫妻蛇身上,元气在体内运转开来。 第308章 两边的战争 夜牡丹粉组成的尘暴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的凝实,外面的蛇群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越来越狂躁,宛如陡然又被飓风肆虐的汪洋。 彭丹心中清楚,在几十秒的时间之后,这粉末墙壁就会慢慢地飘散,而后这些畜生会再度如浪潮般涌上来。 她没有再施展一次这样的凝牡丹粉久久不散,并且密布四周的手段,寒续和白琉衣应该还有作战的力量,但是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她也有必须要进入这环形山内的执念,只是和寒续他们的不一样,但是她的执念却更加地强烈,而她知道,她必须要依靠寒续和白琉衣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她这时候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寒续的身上,她对于寒续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也有着绝对的自信。 …… 元气在体内运荡,寒续被血污和汗水打湿的发丝因为因为身体中陡然出现的元气力量而微微抖动着。 如果王眸眸在这里,要在这种境况下对付这条蛇,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然而王眸眸偏偏不在,所以想要对付掉他们,寒续便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他一直以来赖以为存的腿法。 他的双腿圆规般地前后岔开,身躯缓缓后压,然后手心之中便从腰间的别槽里取出一柄飞刀。 作为这个玄卡世界,非常常见,几乎在每个地方都能搜到的兵器,之前在夜牡丹山谷中也找到了几把,所以寒续身上也备得有。只是大多数时候它的作用和使用方法都显得太鸡肋,所以经常没有发挥的地方。 不过现在,它就有了用武之地。 手捏在飞刀末端,然后转动,飞刀便有了短暂的滞空,旋即气劲一提,寒续的身躯便掀起一股凌风,整个人横抽了起来,已经全然不像凌风神谱的武学,运转开来。 了无当年那位巅峰强者的痕迹,是专属于寒续的霸气。 作战靴狠狠地踹到了飞刀的尾端。 尾端嘭地一声爆响。 咻—— 旋转的飞刀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光线,陡然刺空而出。 就像是做过了最精妙最完美的计算,这明明由腿击出而并非投掷而出的手段,却几乎毫无偏差地射向那他心中所想的位置。 那头地位高贵的夫妻蛇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人类居然还能施展出这样的手段,然而只来得及狰狞地张开嘴巴,这柄飞刀便嚓地一声刺入了它双生头颅所连接的七寸处。 两颗头颅带着血柱飞了起来,而飞刀,便半身没入了岩石之中。 陡然的异变,让场间所有的夫妻蛇齐刷刷地回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张张口中全都爆发出了刺耳的蛇鸣。 慌乱! 惊恐! 愤怒! 而情绪来不及有发酵的时间,寒续的身影豁然再迈步而出,身影撞碎了已然即将散灭的夜牡丹尘雾,冲入了外边簇拥着的蛇群之中。 “轰——” 他的剑对着前方卖力劈砍开,十多颗蛇头便全都对着空中射出,而白琉衣的地火流,顿时围绕着他喷开,将他四面的所有夫妻蛇尽数焚烧成灰! 寒续的脸被火光映得一片通红,手中这柄黄蓝色共同交映的剑也仿佛表面带上了火光,三色交织更吞山河之气。 他的身影嘶吼着接着往前猛冲而出,恐怖而耀眼的血浪随着他往前迈出的身影,喷天而起。 没有了那只夫妻蛇的指挥,其余的夫妻蛇们便变成了无头苍蝇,比起刚才那样疯狂但是又不失条理的冲锋,现在的他们在寒续的剑下便全然没有了抵抗之力。 一条血路在以更快的速度在他们的脚下成形,鲜血将土地都完全浸透而弥漫在外,而寒续的脚步踩踏在蛇的身躯上面,剑光闪烁,身影无匹往前。 这变成了一场屠杀。 白琉衣和彭丹的身影,紧随其后。 …… 王古龙的身影已经冲到了更前面的地方。 考生中他的三位亲信,最强的一位在与王眸眸斗生斗死,还有两位随在他们的身边,而现在无论是小辫武师张剑过还是那不讨人喜欢的郭子锐,都远远被他甩在了身后。 万蛇冲涌,他孤身一人的身躯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阻力地往前踏步而行,其余人都感到了巨大压力,而修为距离高等品阶已经只差半步,身上更是掌握着世上最强大武学的他,却好像毫无阻力。 嗤嗤嗤—— 剑花只是微微一抖,数条夫妻蛇亡命剑下,而一条空荡区域更是在他剑往前刺出的瞬间而在场间骤然形成。 他的身影无匹地往前行出。 看向已经行进得更加顺利,很明显要快他一步进入环形山的寒续一眼,眼睛都不曾眨下的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寒续,却是确定了他就是之前在城中那唯一从他手下的包围中逃走的考生。 之前不如他眼的人,这时候他忍不住多看了眼,不过,也仅此而已。 而视线再往侧面延展,便看到了由影飞羽和毛国景共同保护着往前冲杀的王赵飞雪。 有着两剑护送,加上本身王赵飞雪的实力,他们往前冲锋而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距离环形山的距离也在不断地缩小。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古龙在看自己,王赵飞雪宛若冰雪暴往前疾行的同时也侧头看了一眼他,无数的断草以及断蛇飞扬,他们彼此之间的视线却依然也能有了那么瞬息的接触,而他们彼此也都确认,彼此看到了自己。 王赵飞雪的目光肃然回转,往前冲锋的速度,再陡然暴增。 “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没想到,你不喜欢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比我强又如何?何况,不可能有人比我强。” 王古龙抿嘴冷笑,手中的剑法更狂,那道好偌一颗球般将他护在内部的武学再度施展开来,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这是场考试,比拼谁能抢先一步杀死正处于***的最终吞噬结合状态,而虚弱无比的王蛇的考试。 他们,都想拿第一。 …… 要是正常情况下,看到考生们如此三足鼎立,难分高下的比拼,老师们会倍感欣慰,对于这场考试万万没想到会发展出来的场面,而倍感庆幸,他们甚至会宣布将这个时候的情景实况直播给外面新生营地的考生,或者是还在虚门学院内部辛苦学习着的学生们。 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老师脸上带着笑容。 对于考场内考生们的情况,更是无比的担忧。 玄卡系的十多位老师在大殿中密切地进行着大阵玄卡的更方面检查和核实,确认玄卡上的一切正常。而吴毅凯则和巫派系的老师们,重新在审查着这场考试的方方面面,将此前的考试画面也调了出来,进行全息重演,并且施加了巫术剖云眼,将此前每个考生的非隐私画面进行重复检查。 对于外界一切还毫不知情的考生们迎来了他们的战争,老师们,也同样如此。 院系之间的恩恩怨怨,比起他们现在面对的情况来说,毫无疑问不值一提。 王白虚的身影,则已经来到了极光大阵所存在的山谷外延,步伐如飞。 在招生处的大殿里,当着如此多其余派系老师的面,王白虚还维持着一定的冷静,而此刻来到了外面,身后没有了其余派系的老师,他脸上的暴怒之色才完全没有遮掩的爆发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场考试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都动了手脚,那么目的绝对不一般!而这里面关乎到的,也绝对不是考试名次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位老师以及玄卡系的学生,所有人的面色都冷峻无比。 “通知了校长了么?” “通知了。” “校方备案组呢?” “也通知了。” “告诉他们启动学校一级警备,不要惊动学生,更不准传出,外面那些狗屁的媒体想看的就是这些东西!校方内部全线封锁,没有我的意思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这……” 这位老师的脸色有些为难。 王白虚背着手,脸色难看至极,“院长在闭关,我又是招生第一负责人,招生是校方头等大事,我就有着这样的权利!不管校戒部怎么说,你现在就给我通知下去!这关系到的是虚门!是神风联邦!出了责任,我扛!” 老师一咬牙,点头,身影便直接转向,极速赶往校戒处。 “老师,因为极光玄卡阵很复杂,杨老师他们经过最新的检查,可以确定其中部分卡纹却是被进行了暗中的修改,但是改的方法很独特,也非常高妙,他们一时半会也识别不出来。”王白虚唯一的女研究生朱丽君抚了抚眼镜,她的身影一动便见到脚底有疾风出现,赫然便是对于风属性玄卡掌控到了极点的表现,而她的语速非常之快,还没有站稳,便如打下的雨珠般说道。 “另外,玄卡系的老师们已经进行了报道,有一部分正在赶过来。排开外出的,只有一位老师不在这里……那就是柳叶老师。” 这件事的执行者注定不可能接着活下去,除了幕后躲藏着的人,执行者这样的棋子,抱着的就是必死的心,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老师,而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出现在这里,自然便是执行者。 王白虚的脑海里其实本已经有了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他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居然真的会是那个人。 而听到这个名字,老师们的身子却是忍不住颤了颤。 他们更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他?! “还有,校方已经在调动大批的人手赶过来,还有许多玄卡系的学生也在,档案库那边也已经派了校方高层去检查,核实有无纰漏。” “玄卡阵没问题,是人的问题!”王白虚怒不可遏,“那帮人是猪脑袋吗?这事情不让人事部去办,让他妈档案科去办?!档案科能查出来什么?!能查出来他妈个屁!出了他妈的事就想把屎盆子全部扣在我们玄卡系的老师头上?!还虚门的人,关键时候才被证明脑子里装的全是狗屎?!” 王白虚的震怒和暴骂让身后的一众老师噤若寒蝉。 “你现在就帮我通知人事科的万觉子,让他把我们玄卡系所有内部老师的资料全查一遍,入校几十年包括我王白虚在内都不可以放过,给我查出来到底谁哪些人可疑!” 场间所有师生豁然抬头。 前面只是噤若寒蝉,现在便是震惊,不是因为王白虚的措辞,而是因为他话中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本次事情牵涉到的学院老师,不止一位?甚至,还有进入虚门几十年的存在? 没有人敢去想象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能理解到,这场考试发展到现在,又是现在这个场景,这些密谋者又到底是在图些什么。 王白虚是下令人,可她同样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其背后的意图,绝对,足够整个联邦都为之一颤。 汗水从他并不觉得热的身躯当中,奔流而出。 “……是。”朱丽君领命退下。 王白虚众人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了山谷之中。 只见这片浩大的山谷里,有重重造型如同凤凰的金属台设置在这里,这些金属台分布在山谷中的各个位置,一眼望去约莫有数百台,每一台都有凝有纹路的凝纹链连接着他们彼此。 而凤凰嘴中都咬着一张卡片,这些卡片所有的朝向,都是对着这片山谷正中心一块圆形的展台。 展台的中心的七彩合金金属板上,镶嵌着一张卡片。 这张卡片与其他玄卡不同,它是对向天空,形成了细小的光柱,其余数百张玄卡投映出的光芒,全都高低不同地照射在了这道细小的光柱上面,隐约之间能看到无数道扭曲并且缩小之后的光界,不断地在这根光柱上面沉浮。 五光十色,在这山谷中流动。 这是何等神奇与壮阔的场面。 这是足够世界上无数的玄卡师为之疯狂的画面,。 场间的这些玄卡,无一例外全是这个世上最精良的存在,而这些玄卡彼此之间构成的大阵,更是如今世界上所能够形成的最强大的玄卡阵法! 这是虚门无数精英打造出来的代表着如今人类玄卡最强力量之一的玄卡阵法,然而就是这样的玄卡阵法,却是在他们这些制作人的眼中,被人无形下了手脚。 问题的症结,他们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找到。 所有老师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动,因为走在最前面的王白虚停了下来。 他们所有人这也才注意到,在山谷中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山头上面,那位在虚门当中的老资格,得到了他们许多老师尊重与仰慕,甚至要不了太多年就可以从虚门退休的老师柳叶,却是盘腿坐在上面,遥望着远方。 他云淡风轻,眉宇间,了无深痛。 “拿下他!”玄卡系脾气火爆的老师王宇晨一声怒喝。 王白虚则伸出手,阻止了准备动手的众位老师。 他的面色冷了下来,“杨智们的检查是远程操作,你们去近距离检查每一处大阵,保持接应他们的消息。 让我和他谈谈。” 第309章 外面的战争 老师和精英学生们全部如泼洒下来的水银般泼散了开来,开始以非常快的速度调动精神力,依次检查起来玄卡阵中的每一张玄卡。 他们本就是进行极光玄卡阵设计的那批人,所以他们也是此刻在这里最能够发现问题症结的人,这也是他们会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而在此刻情形给与的压力以及这工作本身的繁重压力双重作用之下,老师和这些精英学生们都在一瞬间投入绝对专注的状态,保持在了超高速地检查状态,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汗流浃背。 …… 在更远的地方,校方有大批量的人手也在进行着调动,一些极其隐晦深藏,甚至是一些老师都不知道的阵法,正在暗中启动。 从空中看下来,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落在有心人眼中,这座瑰丽玄奇好偌一座凌然与天地之外的校区世界,今日好像陡然之间从内而外地披上了一层铠甲。 今天的虚门,和此前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 虚门的学子每一年都在外征战,每年都有惊才绝绝之辈问世,每一年也有无数的学校和强者要挑战虚门的尊严和地位,然而虚门本校从来都屹然不动,清风拂山岗。 今天,是虚门本校几十年来第一次内部爆发开的危机,而且谁都不会想到,这危机不是来自于他们对抗了百年怪兽,也不是来自于雄踞北部虎视眈眈的圣土联盟,而是他们自己人——教书育人的老师。 敢在虚门内部做这样的事情,这在联邦当中,是就地正法的重罪。 …… 柳叶看起来比之前要苍老了许多,眼神当中也多了几分苍茫昏黄,此时只是正午,却犹如见到了夕阳,泛出迟暮之色。 注意到王白虚的到来,他脸上泛出了欣慰的微笑,仿佛就是在等他出现。 王白虚心情复杂。 他和柳叶不久前才见过面,谈论过考试的事宜,那时候的他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和他遇见,而两人之间的身份,已经陡然有了改变。 他没忘记正了正衣装,让自己看上去更得体些,对得起这位比他要年长得同事,然后才径直地向他走去。 二人之间有一道数十米高的悬空,他就这样自然地对着空中迈出了一步,根本没有看到玄卡的使用,而他他脚下的空气却受到了来自玄卡的强大的力量握拢而骤然坍塌,凝成了一道台阶。 他踏了上去。 接二连三的气裂声响了起来,一阶阶的台阶随着他脚步的步步前迈而出现,而后他的身影,便这样在半空之中如履平地地向前走去。 擦得锃亮的皮鞋每一次落下,凝成实质的空气都会好似被踩碎的玻璃那样,与他的足下裂开娇花。 明明踩踏的是空气,并非是玄冰,可王白虚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地平静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无限暴怒才对,却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面对始作俑者,心里面反而没有了怒意。 他停在了那面十分寻常的山坡上面,站了下去。 低头看去,野花向阳,在这复杂大气的玄卡阵当中,保持着欣荣,没有因为外界的这些事情而有任何的变化。 然后抬起头看着盘坐在榕树下的柳叶的脸。 柳叶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柳叶面前摆着一张四方矮桌,桌上有棋盘,是汉王朝有了千多年历史的围棋。 “为什么?”王白虚将手背在了身后,没有再往前面走,只是冷声问道。 柳叶伸手指向棋盘,平静得好似只是寻常在邀请自己的好朋友,“下棋?” 王白虚微微抬头,道:“不要装高人,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帅,尤其是这种时候。” 听到王白虚依然是这性格的话语,柳叶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看着这些老师和学生们在玄卡大阵中因为他一人的手段而忙碌,嘴角带上了满足的笑意:“我这辈子除了玄卡,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我觉得很应景。 方寸之间摆弄天下,就是下棋的真奥义,做人这辈子能做到一次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悲哀,但也觉得满足。 我都是一个死人了,我们又认识了这么多年,陪我下盘棋又有什么关系?权当送我上路?” 王白虚一向最讨厌别人打这样的机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柳叶的资格比他还老,他也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只是细细品味着,他这话里的味道。 他虚门内部专属的电子手表通话提示响了起来。 王白虚微微眯眼,然后抚了抚左耳的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我们正在审查,可以确定考试现在已经处于我们没办法终止的状态,我们的精神力已经没办法掌控这些玄卡,没法做出任何的操控,修复不知道需要多久,保守估计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 听着那头低沉沙哑并且慌张的声音,王白虚还是听到他最害怕的消息,以至于他的手掌都颤抖了一下。这动作落到了柳叶的眼中,柳叶不禁微微地笑了笑,眼中,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王白虚拨开电子表看了眼正在为了谁先能够杀死王蛇拿到高分而卖力拼搏的考生们,感到了无限的担心与自责。 这样已经不再是他们设计的考试,而是被人摆弄之后的棋局,他已经从监考老师,变成了无力的旁观者。 而他依然不想生气。 深吸口气,走到了柳叶的面前,然后盘膝坐下。 “请。” 真实的棋盘上面,柳叶黑子先行。 他的身影依然不动,但是随着落下黑子的那一刻,在场间某些学生的眼中看来,他的身周飘荡起了无形的黑气,他的浑身上下,也在散发着黑光。 落子无悔,心里同样也是这样。他抬起头望着虚门这动人景色,感慨万千。 “我二十二岁毕业就进入虚门,如今已经三十四年,我看着虚门发展到今天,要说作为一个老师,我这么多年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当年没有教到南宫蝠,毁了人类最好的一棵苗子。” “你的水平教不了南宫蝠。”王白虚望着棋盘,落着白子,无情地回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语,是不是会刺激到这个已经做了疯狂事的人会不会再多做什么事情出来。 “这和水平没有关系,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不是一定要传修行上的道。” 王白虚并指夹着棋子,“所以,你可以教他背叛师门?” “我没有背叛虚门。”柳叶很认真地看着王白虚的脸,以至于都没有去落子,“我要是真的想要背叛虚门,我其实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我做的,只是别人想做的事情。我很爱虚门,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依然这样说。” 王白虚抿着嘴唇,闭上了双目,他只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生疼,因为他无法忍受这操蛋的话,也无法看清这件事情背后到底还藏着些什么让他觉得操蛋的东西。 他捏紧了手中的棋子,指节微显苍白,声音也略有沙哑: “你是极光玄卡阵的玄卡设计师之一,但是这些卡纹在投入使用之前我全部核示过,没有人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院长还是校长都不行,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修改的卡纹?” 柳叶接着落子,顺便用棋子点了点棋盘,示意他继续下棋。 王白虚落完子之后,柳叶才接着说道:“我没有在卡纹中动手脚,而是一些其本身一直就存在的问题,可以在不改变这些卡纹的基础上,来影响卡纹本身。我之前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重视,因为你们觉得这并不会影响到玄卡阵的功效。” 王白虚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说道:“所以你找到了运用这些玄卡阵缺陷,并且将之加以运用?” 柳叶神情自若,缓缓点头。 王白虚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难。 这是他们无数老师的心血,然而这原本在他们眼里不算是缺陷的微不足道的毛病,居然在柳叶的手中无限放大,到了已经能够扭转大阵本身操控权的地步! 这是即便骄傲如他,都为之颤栗的事实。 王白虚揉了揉略感阻塞的鼻子,棋盘上面已经稀稀疏疏地落下了几十子,王白虚处于下风。柳叶做了一条大龙,要吃掉他手下的顽鱼。 一如现在的局面。 王白虚的眉头慢慢地蹙了下来,接着落子,努力将鱼盘活,可却只像是在做着垂死挣扎,深吸口气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现在看起来,你做的一切都完全没有章理,逻辑上说不通。” “我说过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最终发展成怎样,也不是我要的结果,只是别人要的结果。” “别人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 “你不说我也可以查。” “你查不出来。” 王白虚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双瞳愤怒地眯了下来,而他说得偏偏是这么平静而自然,好偌这还没有开展的调查最终无果就是客观事实那样,这样更让王白虚觉得愤怒,以至于其手中的棋子,因为二指的失力,啪嗒一声砸落在了棋盘的空白上。 …… 此刻这片山谷外面有大批的人影在攒动,无数柄放在外界足够人们惊颤的武器都指向了柳叶。 械派的超级狙击步枪,超磁体炮,七星玄卡……以及虚门里任何一个放在地方都能独当一名,震慑百川的强大武者。 柳叶依然面不改色,不断地捻起棋子,然后落子。 杨森和黄威并肩而立,凝望着对面这山坡上面正在对弈的二人。 他们只看得到他们两人的动作,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机械的落子动作在他们的心里,摆弄的却不是棋盘,而是无数人的命运。 作为与玄卡系之间争夺校内资源与地位的两大派系,或许其余人会觉得这时候玄卡系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他们应该感到幸灾乐祸才对,可事实上他们二人心中都没有半分的喜意,只有对考生们的担心和对下手者的愤怒。 无论怎么他们老师之间的关系怎么变,有一点不变的就是,他们都是虚门人。 感受到学校内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肩膀上,等待他们二人下令,只需要一声令下,这在玄卡阵中好似残柳的柳叶便会灰飞烟灭,而杨森只拍了拍肩头上的灰尘,缓声道:“不急着动手,等等看王白虚的意思。” 身后那位老师神色略有担心,但是没有开口说话。 黄威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地说道:“虽然王白虚这个家伙平时很狂,不把我们其余派系放眼里,但是虚门里面,还没有人可以真正伤到他。” “那考生们怎么办?”一位老师急得满头大汗。 黄威脸色沉了下来,苦笑道:“他们,暂时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杨森嘴角一丝苦意,叹息道:“凶手就在面前,可是现在却连他的意图和下手的内容究竟是哪些都还没查清楚,对虚门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 “我输你输了一辈子。” 柳叶将棋子轻飘飘地落下,棋局对于王白虚来说依然处于劣势。 望着王白虚这张他已经看了几十年的脸,“我比你先进虚门,但是每一次新的项目,都是你拿到手里,你一步步爬到了副主任,而我却还是停留在老师的阶段。” “因为我什么都比你强。”王白虚将棋子落下,棋盘中的顽鱼像是跃龙门那样,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柳叶忍不住摇头,缓声道:“你果然永远都是这样,永远想着自己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抱着这样的心态,你又怎么来赢我?白帝和南宫蝠,当年,不就都是这样败的么?” “我跟他们不一样。” 柳叶微笑,“可你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柳叶看着棋盘,又看着王白虚的脸,缓声道:“我不想主动做这一切,但是既然只能做,我还是很享受这一切。 现在是你们做不出任何的改变和挽救,就连终止考试都没办法做到,那不如一边和我下棋,你一边好好看看这场考试。你想要知道做这一切的目的,且看便行。” 柳叶将一枚银白色的金属三棱柱丢到了地上,然后一道悬浮投影,便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侧,上面的画面所投影的,便是环形山那里的景象。 景象之中,对外界事情一无所知,对于玄卡世界有无异变也一无所知的寒续,第一个杀到了环形山边沿。 第310章 持续的劈砍和冲锋,让寒续浑身酸涩,整个人身躯和脸庞上都已经全是污血。 他这时候像是从血河中才爬出来的厉鬼,已经没有了此前时候的半分清秀。 这样的冲杀更是让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 没有人可以想象一个来自南云行省的普通年轻人身上可以传递出这样的气息,不过这时候无论外面的老师们还是场间的考生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没有空闲去观察这样一旦深入研究并证实之后足以震撼全联邦的细节。 寒抹开了眼角的血珠,举身狼狈,但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着。 他和两花一起杀出了重围,环形山脚就在眼前。 后方大批的夫妻蛇接着向他们汹涌而来,叫得更加嘶狂,因为它们都能意识到,这些卑微的人类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这个时候的它们,已经显得无能为力。 环形山上盘踞的夫妻蛇盯着靠近过来的人类,纷纷往下坠落,但是却全都是无头苍蝇,在不保持群体进攻的前提下,因为身躯限制,他们即便本身有着不弱的战力,但是依然发挥不出来。 寒续的剑将头上一条落下的夫妻蛇斩断,那条好似通往了彼岸的缝隙随着距离的不断逼近,在他的眼中不断的扩大,真正接近之后也可以更加确定,这道裂口刚好足够单人通过。 裂口当中几条夫妻蛇的蛇头探了出来,准备朝他们吐出蛇毒。 火动卡再一次飞到了寒续的手中,光界出现的同时,场间陡然间多了抹若是黑白画上泼上了明亮色彩的火焰,眨眼边将裂缝完全填充。 火焰呼啸的声音好似拉动的风箱,里面夫妻蛇们的嘶啼声音也在响起后的瞬间里被焚烧而尽。 将火动卡中涌入的精神力回收,火焰消失而洞窟里白烟道道,没有了任何的蛇类盘踞,不过寒续没有第一个往前冲,而是身躯豁然一转,掠到了原本在他身后的白琉衣和彭丹的背后,对向了后方汹涌而来的蛇群。 “你们先进去,我掩护你们。” “嗯。” 白琉衣干脆利落,并不推脱,身影便径直掠进了裂缝之中,彭丹也跟着冲了进去。 寒续的剑光对着涌来的蛇群大力一劈,控制住了情绪而手中的剑劲更加的游刃有余,只是略微用力,这些最接近他的夫妻蛇便全然死在了他的剑下。 王古龙的身影还在乘风破浪地往前冲锋,王赵飞雪的身影同样不例外,虽然自己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但是寒续知道,他们这时候都在看着自己。 “王侯将相……宁有种……” “可惜,我要赢你们。” 寒续的身影豁然一转,旋即也掠入了裂缝之中。 …… …… 寒续掠出了这有二三十米长,很明显是校方之前便做好了,以让考试降低至他们所能完成难度的裂缝通道,进入了环形山内。 在过道中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寒续便注意到了这里面格外的安静,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安静,而等到他从裂缝中出来,踩上一脚茵茵之后,他的眼睛也为之眯了下来。 发丝上沾满了粘稠血水的彭丹以及身上白衣已经变成了红衣的白琉衣,都站在了原地没动,凝望着中央区域。 寒续深吸口气,往前走出,站到了彭丹和白琉衣这两位模样同样极其狼狈的女子中间。 杀进这片区域,他们三人都有劫后余生,终见曙光的兴奋感,不过也都屏气凝神,将神经绷紧,不敢有多余放松,都凝望圆形区域的中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奇怪体液的味道,地上不少地皮都被彻底翻了个面,还有许多的蛇鳞碎片散落在地上。 这内部封闭的区域中,有几棵刚才才断倒的橘子树,而平坦无比的草地中央,便是那两头……确切地说是那头夫妻王蛇。 雌蛇已经将雄性王蛇完全地吞咽了下去,整条王蛇看起来已经格外的粗.大,比起他们此前见到的王蛇要大了至少二分之一,蛇的下半身还在不断轻微地扭动,很明显,它还沉浸在交.合的极限喜悦之中,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而环形山的圆形的顶端,爬满了一圈的夫妻蛇,身后的缝隙当中,也有许多夫妻蛇填充上来,但是没有王蛇的命令,它们全部都只能对着寒续他们发出唳叫,而不敢进入这环形山内里。 寒续握剑的手略微紧了紧,这把当年随着伟大的祖帝开辟新山河,斩首无数怪兽的日月神剑在他的手中,也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剑鸣,似在渴望这头王蛇的血液。 寒续始终盯着它闭着双眸的蛇头下方,七寸的位置。 这头夫妻蛇现在还只有一颗头。 它七寸处的位置,好像是即将孵化出生命的蛋壳那样,在隐隐的颤动着。 “王蛇现在已经处于了虚弱状态,各方面感知下降到了极点,所以才需要这些夫妻蛇们护驾。 等到另一颗蛇头开始生长出来的时候,就是王蛇最虚弱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动手,就万无一失。”寒续对着两人说道。 “这功劳是我们大家一起的,所以,我们可以三人一起。” 彭丹略微讶异地看了眼寒续,似乎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愿意主动将功劳这样平分。 然而寒续眼中的那抹平静的真诚,却不容人质疑。 “你能带我来到这里已经很满足了。”彭丹却是微笑了起来,以一种寒续一时之间都没明白的语气,缓声说道,“这功劳,是你的。” 寒续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时候歉然。 白琉衣轻轻拉了拉寒续的衣角。 来不及多想,寒续回过头。 躺在地上的王蛇身躯陡然发出了一声好似牵动了整个环形山的巨颤,然后它七寸处的皮肉,忽然间撕裂开来。 一颗带着淋漓鲜血的脑袋,带着鲜血淋漓的声音,从中缓探而出。 寒续的身影,当机立断,爆射出去。 彭丹前一瞬还带着微笑的脸,则是顿时阴沉,握拢成拳的五指,猛然迸射开来。 寒续的身影才刚刚掠开,便感到他的后方忽然间有几道劲气朝自己射来! “小心!” 白琉衣面色骤变,劲气迅速提升,本能性地一掌拍向了彭丹,而彭丹早有防备,以拳轰在了白琉衣的掌上,两股强横的力量猛然对在了一起,两人的身影便顿时暴退开来。 一切都只是在一瞬之间,白琉衣的声音还没有响起的时候,寒续十多年练就的敏锐感知便感知到了危险的到来,的面色便骤然沉下,然后身躯一转,将剑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叮叮叮—— 三颗灰色的丹药变成的利箭,射在了剑身上面,随即是三道灰色的尘暴,在空中爆散开来。 “糟糕。” 寒续心中骤然下沉,即便他第一时间闭住呼吸,这遇到空气便像是墨溶于水的粉尘,还是有极少的部分顺着空气进入了他的肺中。寒续只感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好似在一瞬之间便被抽空,一股无力之感,瞬间传递便自己的四肢百骸。 “抽灵散?” 寒续怒然蹙眉,身影,噗通一声砸落在了地,倒滑而出,握着日月剑,无力插入土地之中,犁出一道沟壑。 而这时候彭丹与白琉衣,才拳掌相轰。 第311章 是我们所有人 抽灵散本身不是丹药状,而是比起化骨绵那样的毒更加强大的粉末状毒物,之所以能够以丹药的形态射出,靠的全是彭丹自身的控药能力以及其与生俱来的灵力纯度。全考生中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只有浪花彭丹了。 没有想到这一手,这也是寒续会在这瞬间中招的主要原因。 寒续并非没有想过彭丹会对自己下手,只是情形实在太紧急,来不及他对彭丹多出防备,而这个女人的演技和变脸的速度,居然连他都着了道。 在自己身边一直扮演绿叶角色,寒续都忘记了这个女人,是今年的女性考生中最为恐怖的三位之一。 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之所以不对彭丹下手,自己们队伍独占这份功劳,跟所谓的道义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考试还有两天,杀死王蛇根本不是本场考试最后的重点,他们后面还需要和两大王族争斗。彭丹现在和自己们撕破脸皮,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要知道她真正的敌人,一直都是两大王族。 真的是想在名次上压过两大王族,彭丹的做法根本就不合理。 不过根本没时间悔恨以及思考,更为深沉的毒素冲往他的头顶,就像是电钻一样顺着自己的神经钻往自己的头皮。 寒续脸色一横,手掌猛撑地面,掰着自己的手腕,以这样的发力方式提醒自己慢慢在走向沉睡的身体不可以就这样沉睡下去,也将自己的身躯尽可能地稳住,而同时以几乎抢时间的方式,逼迫出在被这粘稠药力封闭识海的精神力,调动精神力护住脑海,让自己不在这毒素的攻势之下昏迷。 略微模糊的视线之中,他艰难地扭头,回望着身后这头还在缓慢生长出脑袋,可也已经生长出来了三分之一的王蛇。 它现在还处于好似婴儿出胎时的状态,各方面都孱弱到了极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算他们爆发开了战斗,也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多米远,对于正常状态的寒续来说就是瞬间的问题,可是这时候无论怎么发力,即便身躯都感到了好似胀涩得快要撑爆那般的难受,可是也依然没办法站起身来。 猎物就在面前,他凭借日月剑轻而易举就可以将这一段情节划上句点,拿到属于自己们的奖励,和王古龙他们在名次上也有一拼之力,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连伸手将猎物塞进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可笑。算计了那些大人物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会再一次被不讲道理的同龄人给算计到了。 而就是这个时候,外面大批人马杀喊而近的声音,也越来越强烈。 不用去想也知道,王古龙他们也已经接近了这里。 寒续五指无力地抠着翻转的草皮,书写着无能的愤怒。 …… 彭丹没有什么武道修为,她是天生的灵药师,然而上天的公平,让她在其余派系上面没有任何的天赋可言,所以她除了灵药系的修为之外,没有掌握住其余任何的战斗手段。 胃中刚咽下去的强横药力,支撑着她能和白柳对轰出这一记,然而白琉衣的武学修为却比她想象中还要霸道,即便这药物的力量让她有着一定的自信,可是她依然还是无力地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在了环形山壁上,将数朵野花硬生生砸成烂泥。 “噗——” 鲜血从她娇艳的红唇中喷洒而出。 随着她摔落在地,一块红色的圆牌,便从她的身上掉落了出来。 这个细节并不明显,可是还是落在了寒续眼中。 因为太过吸引他注意力,以至于他大脑仿佛都有了丝清明,盯着这块圆牌,他没花什么功夫就识别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东西实在太有标志性,而在识别出来此物后的下一瞬,他便联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很多东西未必那么的有条理,很多东西也出于残缺状态,在这个时候更是没办法去思考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可天生以及后天被魔鬼训练处的感知里,让他却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方向。 所以他顿时感到了一股透心的冰凉。 这冰凉和让他震惊的情绪,远远超过了这场考试彭丹的暗算,以及外面响起来的其余两大王族的动静带给他的情绪。 “怎么……可能?” …… 脸色冰沉无比的白琉衣倒退了数步,驭动着身体,作战服微微震颤了起来,便抵消掉了彭丹这依靠蛮横药物强行施展出来的一掌之威。 她愤怒到要将彭丹当场撕成碎片,蛾眉有若双剑林于水瞳之上。 而借着丹药的力量,彭丹连续数颗各式的丹药对着白琉衣几乎是野蛮式地投掷出来。 白琉衣屏住呼吸,身影以极其灵敏的速度左右闪动,在刚才对夫妻蛇时的冲杀中保持了极好体力,只是将精神力消耗得七七八八的她,这时候武道上维持着极好的状态,这些使用方法简单粗暴的毒粉,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 彭丹也并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方法便将战斗结束,趁着白琉衣被她牵制住的间隙,凭借着丹药残存的药力,身躯爆射而出,掠向了夫妻王蛇! 从寒续身边掠过的同时,将他手中的剑,轻而易举地一把夺过。 白琉衣跺脚便要跟上,来不及往前接着迈出,便听到了来自自己两侧的异动。 她的止住身形,望向侧方,眉梢顿时锁得更深。 就在她目光转过去的同时,王古龙的身影,便带着蓬蓬血雾,从环形山侧另外一道y字形缝隙之中冲了出来,悍然落地。 一声明黄色装扮外加上手中那把同样明黄色的剑,让他好偌是王袍加身,浑身没有半点血污沾染上来的他,眉宇之间也满是自信与那从未曾消散过的睥睨和锐气。 自他出现在场间的这一瞬,浓郁至极的王霸之气便陡然肆虐在了这片环形山地之间。 而就是这个间隙,彭丹已经掠到了王蛇的身边。 她的呼吸急促,眼中,满是别人难以理解的激动和虔诚。 …… 王古龙微微偏头,扫视了眼这剧情急转直下的场间三人,视线最终锁定在了已经赤手空拳,掠到了王蛇身畔的彭丹身上,眯下了眼睛。 而就在他的对面的山体之上,同时便响起了以超高速运转才可能产生的锐利钻动轰鸣。 这轰鸣只是响起的那一瞬,这整个环形山的山壁却都在为之震颤,大片滚石与碎灰下落。顶端的夫妻蛇们嘶鸣之声更为狂暴,然而却并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进行。 轰—— 就是眨眼的功夫,不尽的碎石伴随着烟尘从山脚向内轰出,三道单独存在,便足够无数考生们忌惮,而加在一起,便完全破坏了这次考试平衡的身影,便从烟尘中冲了出来。 所有的夫妻蛇,都只能在他们身后吐着信子嘶鸣着游走张望,却不敢往里面进来半寸。 王赵飞雪手中那巨大到好似半辆汽车的合金电钻飞快地解体收缩,以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姿态和方式缩成了魔方,而后再顺着她往前伸出的手臂贴身延展,变成了紧紧贴合着她柔嫩身躯的银色重甲,腰腹上那只雕刻画般的浅纹凤凰,展翅向天。 影飞羽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白琉衣的身上,眼中尽是关切,但是却并没有当即向着她奔跑过去。 “彭丹!”龚从龙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已然颓然倒地的彭丹身上,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还有更多的不理解。 场间,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忽然之间出现的变化,以及这环形山内的景象,都让人要有消化的时间,以至于在几秒钟之内,都是没有人动手。 王赵飞雪和王古龙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之间彼此都有深意,然后两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中央正在慢慢变形的王蛇,以及它身侧那娇小的身影。 只有王赵飞雪的目光在调转的同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寒续,嘴角不禁的冷意。 “你这么会算计人,没想到你自己却被算计了。” …… 此刻,所有人焦点的彭丹,就站在王蛇七寸的位置,她举着手中的剑,指准了它的七寸,只需要她将剑摁下,这把削金断石的宝剑,便能将这已然步入了进化最终阶段的王蛇所彻底杀死。 雄王蛇的脑袋还在往外面生长着,白色的粘膜不断地拉长,也在慢慢地破裂。 此刻,没有任何人能抢走就在她手上的功劳。 彭丹的眼中,也全都是热泪。 …… 郭子悦的身影以及大批王古龙旗下的考生也涌入了这片山林之中,在数分钟前还只有王蛇的环形山内,顷刻之间便有了数百道人影林立。 郭子悦眯着眼睛,站到了队伍的前方,不解地看着站在正中央的彭丹。 他的眼神和龚从龙,如出一辙。 “彭丹!你什么意思?!” 郭子锐看着对面的王赵飞雪,以及他的情敌龚从龙,对着站在场间正中央的王蛇放声尖叫了起来,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事情的局面,和彭丹承诺他的局面,以及他所想象的局面,完全不一样?! 龚从龙也是同样,眯着眼睛看着彭丹。 这复杂到了极点的情形,让王赵飞雪和王古龙,都隐约预料到了事情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而大家彼此之间好像都还有些别的什么秘密,以至于此刻的情形,多少让人摸不着头脑。 寒续则是跪倒在地苦笑着,他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里许多的起承转合,但是因为他也做过许多和这不同,但是本质也是一样的事情,所以他很清楚现在这一切的意义。 而只是简单想象,就觉得这个局,居然比他自己设计过的任何一个局都要复杂,都要让人匪夷所思。 这才回了站在他不远处的王赵飞雪,冷道: “不是我被算计了,是我们所有人都被算计了,确切地说,主要是你们被算计了。” 第312章 背后 场间的局面一度复杂。 虽然彭丹还没有动手,但是王蛇已经走到了它进化的最后阶段,他们其余人即便这个时候动手,也没办法可以抢先彭丹拿走这份成绩,而彼此势力之间的相互钳制,也让他们不会允许对方动手,谁敢先向王蛇或者彭丹出手,其余方便便也必然会下手偷袭。 所以,他们只能看着。 寒续的话却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了略微的意外。 因为这样的算计,如果说意义仅仅只是彭丹为了拿到第一名的话,是绝对说不通的。他们两大王族都被带来这里,反而会影响到彭丹拿到好的成绩,而即便她杀死了王蛇,拿到了这极高的加分项,她也依然不是活到最后的人。 所以这逻辑上的冲突感,让人觉得错愕以及深深不理解,让他们不理解寒续所的算计是个什么意思。 而因为参与了某些不为人知,甚至是连监考老师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龚从龙和郭子悦最能体会到这种荒谬感,所以他们也是最能理解寒续这句算计,可也根本不能想明白这算计究竟是什么意思的人。 两人的神情都十分之纠结复杂,望着彭丹不明所以。 白琉衣走到了寒续的旁边,在影飞羽那要吃人的目光之中,将寒续搀扶了起来,两人一起退到了后方。 影飞羽脸霎时之间狰狞了起来,玄卡也在他的身周悬浮,然而此刻场间异样的平静场面不允许他动手,而王赵飞雪也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思,所以他只能这样示威般的展露自身的修为。 寒续根本没有看他,也无心看他,被身上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白琉衣,搀扶到了环形山壁旁,然后靠在了上面。 三方势力不论战力,只看场面是三足鼎立,只不过他们却都只能看着彭丹站在正中心,与王蛇之间维持着某个让人觉得奇异的平静。 因为想不明白,只有寒续知道事情的可能,所以真正的危机感只在寒续一个人心里面化开。白琉衣都能注意到,他手掌的略微颤抖,以及眼角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触。 “还好么?”白琉衣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旁若无人地关切地问道。 看到仙花这让人癫狂的举动,王古龙身后数百位考生们吃惊并且要吃人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寒续的身上。 寒续无视了此刻这微不足道的敌意,忍着脑袋的和身体的无力感,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待会做好准备,事情一有不妙,带着我跑。” 白琉衣怔了怔,没有质疑他的话,点了点头。 …… “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王古龙略微抬头,横眉似剑,怀疑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前数寸的郭子悦。 他之所以会带领队伍来到这里,全是因为郭子悦的一番推论,虽然在他不认为那番推论是郭子悦所能得出的,但是却让他无力反驳,所以他才带着队伍来到这里,事情果然是这样,可是他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郭子悦脸色悄然一僵,暗暗地退下身来,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王赵飞雪以同样的目光在看着卦剑龚从龙。 龚从龙则始终以温柔且复杂的目光凝望着握着日月剑的彭丹,没有注意到王赵飞雪的目光。 他们在交头接耳的时候,寒续将彭丹刚才掉落下来,此刻就在他身侧的那枚圆牌握在了手心当中,轻轻搬弄着其上顶端处的灵主,心里突然回想起了他们和彭丹第一次遭遇时候的情景。 当时他们已经逃出了重围,然后却又莫名其妙地被王古龙的队伍找了上来,彭丹以率先质问他们,是不是他们出卖了她而洗脱了嫌疑,寒续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了自己的大意;因为她不是万渝城那些恶流的关系,自己对她少了太多的揣测。 而此后她又对自己说过关于队伍的人数问题,言之只要有受无数人仰慕并且爱恋的仙花在,那么他们这支四人队伍,就注定了不会只有四个人时,那番不容置疑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寒续忍不住暗中摇了摇头,也见过太多会算计的人,他也是同样擅长算计的人,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把这算计,用到了联邦第一武科高校,也是人类强者诞生的圣地——虚门大学——的招生考试之中! 而他更不敢去想象,这场考试,居然不是谁单方面的设计,而是…… 里应外合。 …… …… “传机密令?!”王白虚将手中的白子刚刚摁下,便看到了画面中寒续所握的那块圆牌,他的口中骤出怒吒。 轻风拂面,几缕乱发飘飘,柳叶面无表情地缓缓点头。 “那是岩王朝一千多年前的手段,如今更是被圣土联盟设为秘术,现代技术短信的发明也是来源于这一源远流长的械派设计,圣土联盟如今将其视为物质文化遗产,我在考试之中不会设置这样的东西存在,所以,是他们带进去的东西。” 王白虚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抑制住心中的波澜,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不是最近几天才开始对玄卡阵下手,而是早就做了些东西。” “大的动作当然是前两天才开始,因为修改动作太大,很快会被你们察觉,但是很多微小的设计,只要手段高超,就可以瞒过你们的眼睛。” 柳叶微笑着看着棋盘,上面的棋局依然焦灼,王白虚虽然刚才就是一副将死之棋,但是他也没想到他可以垂死挣扎到现在。 “传机密令是小东西,而且并没有几块,我只需要做些小的修改,便可以让它们逃过筛选以及你们的目光。” “说起来简单,可是真的要做到,只有真的了解这极光玄卡阵,也真正掌握了玄卡大道的人才能做到。”王白虚脸色极冷地赞叹道。 柳叶微微笑了笑,道:“我姑且当做是夸奖。” 大批的老师们忙碌得不可开交,王白虚的电子表则响了起来。 接通来话,吴毅凯紧张而雄浑的声音,好偌滚石不停,一口气将话语念完:“王主任,剖云眼已经解析了此前考试中被隐藏的部分画面,大的隐藏画面是从前两天才开始,而在此之前,也有一些极小的画面被隐藏了下来。” 而后一段经过迅速处理后的画面,便传到了他的电子表上面。 画面是关于彭丹通过传机密令,各自与卦剑龚从龙,还有王古龙三大亲信之一的郭子悦之间,隔着无数里,在玄卡世界之中,运用这传机密令进行暗中交流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却在之前的考试之中,完全被隐藏了下来,变成了一些他们完全没有看穿的模拟画面进行短暂重叠所取代。 通过传机密令的交流,在这场考试之中,让他们看起来好似是三方力量,可实际上,彭丹却是实际的掌控者,是考试之中的某些局面发生的始作俑者。 这也是为什么前面才从王古龙手中虎口脱险的寒续他们,位置会没道理地离奇暴露,以及为什么明明只有寒续判断出了王蛇的最终位置,可事实却是王古龙和王赵飞雪两方力量,却都离奇来到了环形山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龚从龙会在不久前通过最后的力量来算卦,找到王赵飞雪的原因。 因为关于传机密令的一切,这一关键信息被柳叶神乎其技的方法来掩盖,也因为使用的次数不多时间也极短,而让他们这些强大到足够全联邦都为之低头的监考老师们,都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却是没有想到,此前的一些他们都认为只是巧合的事情,却根本不是巧合。 王白虚脑中不禁已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仙花折倒了无数年轻人,彭丹作为三花之一的浪花,同样受到无数人的仰慕,她想要做到某些事情,比起其余人来说都要简单得多,尤其是这些事情发生的对象还在爱慕她的人身上。 作为保送生,他们有提前认识的时间,她自然便有确定其余人对自己态度的时间,所以他在考前找到了王古龙的亲信和龚从龙,运用他们对自己的爱恋之心来让他们带上了传机密令,并让他们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年轻人对于这种情况都没有招架之力,郭子悦果然是从头到尾连对王古龙都没有提过半句这件事情,龚从龙就更不必说。 而她之所以找上他们二人,便是因为郭子悦必然会伴在王古龙左右,而龚从龙虽然和王赵飞雪并无关系,可是,他的卦系派系,便让他可以通过各种捷径来与王赵飞雪建立关系。两人,都能接近到她的猎物。 而她之所以这么自信地去做这样的事情,便是因为她和柳叶,是蛇鼠一窝,她知道考试是在极光玄卡阵中进行,她也知道,无论考试具体是什么设计和内容,有柳叶的保证,这战械都是能发挥出强大功效的工具。 想到这一切,王白虚微微眯眼。 画面切换到了两天前,彭丹在夜中守夜的时候,偷偷通过传机密令将寒续秒到毫厘的推断告诉了卦剑龚从龙以及郭子悦,他们二人以为彭丹是对他们的好感,才将这一切告诉他们,目的便是最终要倒戈向他们,所以便将其瞒作是自己的推断,分别告诉了王赵飞雪和王古龙。 而为了彻底的瞒过老师们发现异常的眼睛,柳叶将他们两支大队的真正行踪完全隐藏了起来,然后以这能够自由创造一切的玄卡阵本身作为基础,制造了模拟画面,依靠卡纹本身的漏洞和他在漏洞中进行的插刀,将一切瞒过了所有监考老师的眼睛,足足两天。 王白虚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凉爽空气像是无数刺骨的冰砾,涌入他的肺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不敢想象,这场考试里面,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大计,他也不敢想象,自己这么火眼金睛的人,居然也会被一直瞒在鼓里,被人当着眼皮子欺骗! 要不是巫派系的违规操作,他们或许直到现在都还没察觉到危机! “事实上我都没有想过,后面的大规模掩盖画面,足足过了两天多之后,你们才发现了端倪。”柳叶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摇头,“比我想象中要慢了不少。” “现在就是你们想要的情形?你是玄卡阵的设计师之一,但是你不是本次考试内容的设计师,就算你知道本次考试是会用极光玄卡阵,但你是怎么样去保证,考试最终会演变成你们想要的情形去?!”王白虚垂下头,忍着一掌将面前的人拍成飞灰的冲动,寒声问道。 柳叶点了点棋盘,示意他落子。 王白虚只怒目圆睁地盯着他,让他忍不住又摇摇头,道:“我自然不知道考试的具体内容,内容设计是你们通过精神力运阵的过程,我没有权限去查到这些,能做的只是通过漏洞来进行某些玄卡阵设定上的操控,我和她也没办法在考试进行过程中互相交流,达成共识。 现在的情形,我之前也并没有想到过,你们可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那批人,在你们的面前,我不可能做到将什么都牢牢掐死在自己的计算之中,所以自然是有很多很多的变量的。 但是有一点不会变,那便是她清楚我能做到哪些改变,我和她也清楚我们要实现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所以就算我提前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当局面发展到某一步的时候,统筹下来这一切,我们都会明白彼此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柳叶手指微微点了点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再示意王白虚落子。 王白虚咬着薄唇,眯着他几十岁,可是往常依然玩世不恭的眼睛,还是颤抖着双指,夹起了白子。 而他忽然听到了下方正在检查玄卡阵的老师们几声惊呼。 玄卡阵中,彼此构建,呈现出五角星转的五架凤凰台忽然颤抖了起来,而上面的卡纹中,光亮也是为之一止,卡纹悄然碎裂了开来。 中央圆台处拿到光柱上面,其间流淌的微小光界,其中数道,陡然破碎,迷离的蓝色光彩,在光柱的周遭酝散而来。 一道蕴藏了很久的改变,这时候才生效! 柳叶的脸上有几分沧桑和落寞,缓声道:“我说过我爱虚门,直到现在都不变,所以有些变化,我宁可它现在才出现,因为我不想,死太多无辜的孩子。” …… 现在不是去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们好像都被隐瞒了什么事情,王古龙和王赵飞雪也都没有去当场追究。 而比起去担心这些他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事情,王古龙更多的却是在看着王赵飞雪。他觉得很可笑,一向孤傲到了星空的女子,居然为了赢自己,都甘愿去找其余人来联手结盟。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真正的危机点在哪里。 ……王蛇的进化已经走到了末尾,然而彭丹依然没有动手。 既然已经抢不走这点功劳,所以所幸所有人都在等她将王蛇杀死,然后他们再将她杀死,他们彼此之间再分高下就是。 然而她却迟迟并没有下手。 随着剩下时间越来越短,所有人的眉头都缓缓地挑了起来。 在王蛇即将完全进化之际,若是再不出手,这头王蛇便会完成它生命中最强大的进化。 而彭丹,却是笑着垂下了手中的剑,缓缓转身。 “彭丹……”龚从龙望着她无形中憔悴的面容,担心地朝前迈出了半步。 已经在刚才这么片刻当中,完全哭花了脸的彭丹,精致的五官,这才从反而有些多余的妆容之中,显露出来,看着好偌残破桃花,然而依然惊艳,。 她水汪汪天生自带媚态的眸子,带着深沉的恨意,看着王赵飞雪,也看着王古龙。 “我甘愿当棋子,我甘愿自己死,可只要能让你们也可以死在这里,我做任何一切,都值得。” 几分凄厉的话语,让王赵飞雪和王古龙的眉头完全皱了下来。 一切说来漫长,可实际上从他们出现到此刻,也就是数十秒钟的事情,而在彭丹话音落下的同时,这头王蛇的雄性头颅,也已完全生长而出!表层的那白色粘膜,如同飞雪那般炸散开来。 环形山中本就有奇异力量氤氲,此刻不尽的奇异力量倒抽而下,涌入这头王蛇的身体之中,本来便是恐怖至极的庞然大物,而他蓝绿相间的身躯上,人高的倒刺丛生。 “嘶——”双生头颅同时朝天厉嘶,发出了远超蛇类所能发出的嘶啼,整片天空仿佛都在震颤。 所有的夫妻蛇开始狂喜地嘶鸣。 考生们面色骤变。 王古龙的眉梢,也顷刻下压。 他感到了略微的不妙,危机感让他开始懊悔,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出手,不顾王赵飞雪他们偷袭自己的可能,直接杀死这条蛇! 第313章 危机 铅云密布的天空之下,王蛇的双生头颅缓缓上抬,两对冒着红光若钢铁熔铸的蛇眸,睥睨而狰狞地望着场间分营而立的数百位人类。 比起单独存在的王蛇,它们现在的身体比例虽然还没有达到一加一那样的程度,可也比起单独的王蛇要大出了二分之一。 如此庞然的身躯只是抬头,落入场间众人眼中,便好偌它撑起了整片暗云席卷的天空。其身下的人类,全都若蝼蚁且且。 这是电影中才能见到的末日场景。 彭丹的身影在王蛇身前,就有若一粒尘土,王蛇只需要轻轻一动,她就会飞灰烟灭。 而她的吹弹可破的脸上,却全是满足。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这场考试,也是一张大杂烩,无数人带着自己的人生,带着自己的过往,来到这里汇聚。无一例外的是,无论他们什么样的出身,高等民中等民低等民还是贵族,他们都是为了拿到更高更好的名次,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从而来到这里。 可她不一样。 她的故事许多人都知道,父亲当年效忠王黄一脉,却因为一些失责,走漏了黄王一脉对于王赵一脉在果丹行省上油田争夺上的计划,被脾气一向火爆的黄正王一怒之下将其全家族贬为了低等民。当年无数新闻都在报道这件的事情。负面评价当然不会落到黄正王的身上,无数难听的罪名平白无故地落到了他们家族的头上。 人们只知道这件事情,鲜为人知的是,两年之后她已经是八等民的父母就郁郁而死,而当年他们还是贵族招惹的仇家,在后面两年里凌辱了她的姐姐,她因为姐姐的保护,才躲过了一劫。 她有足够的理由去对王族愤怒,愤怒到她愿意自断前程,愤怒到,为了某些许诺而来迁怒到其余王族子弟的身上。 所以她做这一切情有可原,但也让人难以提防。 王白虚作为考试的总负责人,也想过她对于王族之间的态度,只是包括他在内都没有人会想到,看起来开朗,相对于另外两花来说显得都要好相处许多的她,居然心里面真的藏着这样一出大计。 而这样的大计,会真的殃及到王赵与王古两大嫡系子弟的身上。而她,又真的敢来做这一切。 …… 王蛇中那颗头顶没有花纹的蛇头,对着寒续发出了一声格外锐利的啼叫,和它血液一样冰冷的嘶啼声,只好若冰花般浇打上人的耳膜。 它认出了寒续和白琉衣,那天被他们戏耍的经历,还在它的脑海中无可忘记。 而雌蛇,则环顾着场间所有人,发出了比起雄蛇要略微尖锐些的蛇鸣。 她处于虚弱状态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些卑微人类试图对它们做些什么,那时候的她无法去做出应对,然而,一切都收入了她的眼中。 现在,就是复仇的时候。 王蛇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以及这真实到让人根本没办法怀疑的威压和那份仇恨厉色,伴随着嘶啼和目光落在了所有考生们的身上,所有人都感到自己后背的汗毛炸立了起来。 足足四百多人的人多势众的王古龙的队伍之中,很多考生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咽唾沫。 两头王蛇低头看了一眼彭丹,那充满了怪兽这样冷酷无情生物才有的暴戾之色柔和了下来。 它们懂得自己们能够安然地完成结合,这个女孩功不可没。这和感情无关,只和利益挂钩。它们也察觉到了这个女孩和其余人类之间似乎处于完全不同的立场,以至于它们蛇眸中的赏识之色更为地浓厚。 彭丹面无表情,丝毫不畏惧自己动作有无可能惹怒这头完全体王蛇,倩身从它们的蛇头下面钻过,退到了王蛇的后方,将这片战场,完全地让了出来。 好比是裁判让出擂台,完完全全地让双方相对。 而她则要当这场屠杀盛宴,最佳看台的观众。 彭丹的做法,让郭子悦的脸色极度难看,因为现在的局面摆在这里,无论彭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么都证明了自己都被她摆成了棋子。 龚从龙的脸色同样如此。 …… 而望着这完全暴露在他们身前的王蛇,王古龙身后的大批考生们,强烈的视觉刺激以及感受到的威压,然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起了脚步,还有些胆子稍微小些的考生,双腿都开始隐隐发抖。 人类的颤栗让王蛇眼中的厉色更为得意地狂暴起来,再仰头一声更加刺耳的嘶啼,外面密密麻麻的夫妻蛇们狂欢着开始将整座环形山都包围了起来,好偌麻袋在慢慢地套了上来,封死了他们逃亡的可能 外面是这聚合在一起让人脊梁生软的蛇鸣,而里面却又是这让人觉得无可战胜的狂暴大蛇,所有考生们的脸色,都极度难看。 不过因为现在的许多信息只会落在老师们的眼里,他们却一无所知,所以即便到了此刻,听到了彭丹匪夷所思的话语,可包括王古龙在内的他们都依然单纯的认为,彭丹做这一切只是想要依靠王蛇的力量,来达到将他们淘汰的目的。 可是这场景传递出来的压力,还是让他们感到压力大到口干舌燥。 白琉衣站到了寒续的身前。寒续感知到她的元气流动,察觉到了她有前去战斗的意图,轻轻拉了拉她的裤腿,脸色凝重地对她摇了摇头。 白琉衣回头,没有去问为什么,不过元气慢慢地沉静下来,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出于对寒续的信任,寒续的凝重让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和她以及场间绝大多数人所理解的,存在偏差。 …… …… 毛国景藏在了一颗树上,好似豹般匍匐在树枝上面,他的身体上面编制着他数十分钟前,几乎是在数秒钟之内就完成的叶衣,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从而好偌和整棵大树都融为了一体。 他能通过狙击倍镜清楚地看到对面山头上自己们这支庞大队伍考生们的身影,也偶尔能看到马莹在走动,他有数次开枪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那个同样强大的胖子械师,就在对面山上某个连他都还没找出来的位置,在寻找着他。 他若是一开枪,便会暴露出自己的位置,那么自己在杀死那个短发女孩的同时,也会被胖子淘汰。 这是狙击手之间的对决,是谁先发现谁,谁的枪比谁快比谁准的对决,对于他们两方来说,都只是一枪的事情。所以他的眼中,只有王眸眸。 ……毛国景口中的胖子王眸眸,此刻身子在山坡上缓缓地挪动,他的身上同样编织了藏匿身体的草衣,动作也已经做到了做小,将自己转移到了一处两块交叉挺立的石头后面一个刚好能藏一个人生的凹陷当中,周遭要是有人接近,并不会第一时间就发现他。 然后目光开始寻找着对面这座山上,任何一个可疑的位置。 他知道马莹就在这座山上,面对着几十人的追捕围杀,他要是想要去帮她逃脱危机,那么他就必须解决掉掉毛国景,否则,他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没错,他和毛国景都很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就注定了只有彼此,以至于哪怕是后面那座平原上发生的巨变,都没能引起他们半分的注意。 两人都不敢做出半点多余的动作。 ……马莹的手中捏着两颗巫锁。 今天天气极其凉爽,不过她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她已经换了四个藏身点,然而依然没办法摆脱掉这些考生的追击。 而她还必须不断地主动暴露出位置,来引诱那些试图去更上面的地方寻找王眸眸的考生来追击自己。 此时此刻她都已经感到精疲力尽,身躯靠在了树干上,大口的喘息。 而她才刚刚得以松口气,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位考生,偶然撞入了她的视野,而他的视线,同样落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那位考生一声厉喝,手中的弓箭第一时间张弓搭箭,只听一声弦动箭鸣,马莹只来得及转身,铁箭头便噗嗤一声洞穿了她的左肩! 殷红的血花绽放,马莹的身躯则在这大力之中猛惯在地! …… …… 环形山中 数秒钟的时间里,却像有数年那么漫长,场间没有一个人动。就算是淘汰,也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被淘汰。 没有人敢往前走一步的时候,王古龙手中的剑光轻微颤动,而他的身影,则是面无表情地朝着王蛇迈去。 敢为天下先,如此霸气的举动,即便是让寒续都高看一眼。 王赵飞雪的嘴角,却只是鄙夷。 不过在他往前迈出一步之后,张剑过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王爷,我觉得事情不太对,让我们先试试看。” 王古龙沉着脸,看了眼这头恐怖的王蛇,以及对他明显还抱着其余算盘的王赵飞雪,沉吟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小心。” “谢小王爷。” 张剑过手中的宽刀点到已然全是碎泥的地面上,刀光微挑,碎泥飞洒,另一只手举在了半空,竖起了食指,往前挥动。 这是他们这支队伍中的专属手势,食指代表的便是一分队。 站在后方的一分队的考生们面面相觑,不过看到贵族们都没有逃避半分,再看到小王爷就在这里,便不得不想到自己的锦绣前程,所以纷纷咬紧了牙关,往前冲了出来。 “杀!” 数十声杀喊声交迭,一时之间忘记了恐惧,气势如虹! 张剑过抬头,梳着小辫方脸来自西部荒野之地的他浑身都是狂野之气,并非四剑之一,可他却是王古龙身边,除了械剑毛国景外的最强者,所以身影悍然一踏,便如洪河涌出,空中更是陡然响起了大江涌动的波澜之声。 好偌一条奔腾河流,在撞向这条王蛇! “天水山河刀!” 好偌大江往前冲出的他,第一时间便与同样嘶啼着迎面而来的王蛇遭遇! 身躯猛然一点,大浪抬头,他的身影便凭空飞了起来。 雄王蛇的巨口对着他撕咬而来,一百八十度张开的嘴,足够将一辆汽车都轻而易举地咬如嘴中。 张剑过的身躯在空中强行旋转了起来,这旋转的力道将他的身体略微带偏,从这王蛇的头颅侧边飞过,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劫。 而他的目光,则牢牢锁死在王蛇两只脑袋所连接的七寸之上! 张剑过浑身的元气在他经脉之中都有若江河在奔腾,而肉眼可见的汗珠更是在他的黄铜色的皮肤表面迸发,疙瘩肌肉此刻绷紧如石。 “银河落九天!” 随着一声暴喝,借助着下坠之力的他,手中的铜环刀变成了银河那般,斩断了王蛇身上数颗狰狞红刺,悍然落在了王蛇的身躯之上! “轰——” 有若大江拍上了山岸,狂潮之声在场间爆发而出! 然而出乎张剑过预料的是,这已然是他所能爆发出的最强一刀,却是只能在王蛇的身上留下一道白痕!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猛烈到了极点的反冲,大浪回涌,狂暴的力量尽数回击到了自己的身上! 王蛇的身躯猛然一挺,他的身影便若堕鸟般倒飞而出,双膝跪在地面,挂起狂暴尘浪将自己的身影都埋没其中! 那第一批发起冲锋的数十位考生也都迎头撞了上去。 雌王蛇的脑袋豁然探出,一股浓郁的还带着许多白色寄生虫卵的蓝色毒液,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啪啪啪—— 虫卵混合着毒液爆裂,砸到了七八位考生的身上,这七八位冲锋的考生们身体便陡然燃烧了起来。 而王蛇的身躯这时候才悍然扫动,蛇尾有若卡车般撞来,考生们只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滑动,好偌天灾般无可撼动的力量撞到了他们的身上。 十多位考生的身影惨叫着被横扫而出,变成道道残线撞在了山壁之上,甚至几位尾端承受了最大横扫之力的考生,在被砸到的瞬间便骨骼尽碎,而恐怖的横扫力量让他们砸到墙壁上的同时,被硬生生砸成了烂泥! 场间众人纷纷倒抽冷气。 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是,这些尸体却没有像之前考试那样消失,而是残留在地。 第314章 无门 王蛇的尾巴扫动之后再一卷,地上十数道尸体便被它揽入其身,而后对着空中抛去,像是沙子那般随意丢到了环形山外。 夫妻蛇们哗啦啦一拥而上,他们的尸体还没有落地,便在瞬间全部变作了枯骨! 被张剑过所带领冲锋的考生们,开始惶恐地后退起来。 哪怕他们都是天才,都是各个地方的骄子,受到了最好的培养,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而且这场面的逼真感,王蛇的恐怖力量,考生们死亡时候的可怖惨叫和面容,都太刺激人的神经,比之前几十天里的任何场面都要骇人! 这哪里像考试? 张剑过的身躯从翻滚土浪中爆射而出,踏土浪而飞,再对王蛇掠去,狰狞着脸对着考生们一声厉喝:“谁都不准退!” 张剑过身影变作了线条,而刀还没落下,王蛇的庞然身躯便对他横扫而来。 他的刀身猛然拉下,点在了蛇背,然后借助着反弹的力量反弹到了空中!避开了这横扫之力巨大部分的力量,免遭了被砸得重伤的命运。 而他的怒喝,也让原本胆怯后退的那数十位考生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冲,而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蛇那横扫的尾巴便在空中划开一个弧度,到了他们的正上方,而后从上空悍然落下。 他们只感觉好偌是天空陡然之间崩塌,巨大的黑影将他们完全笼罩,并且越来越大。 在他们惊恐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轰然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下一瞬间,随着场间大地的巨颤,便是十多道血雾爆炸在王蛇的身躯之下!这十多位考生,全部砸成了烂泥! 张剑过上冲的速度慢慢消失,而后下坠,望着下方这屠杀场景,他越发地愤怒,身躯在空中旋转起来,而原本依靠重力下坠的速度骤然狂暴,增加了足足数倍,他身上更是泛着蓝莹色的光芒,好偌是真正的瀑布从空中落下。 雌王蛇豁然抬头,其空中,一道浓郁的绿色毒箭在里面翻滚,而后以恐怖到空气都在嗡鸣的速度,喷射出来! 张剑过也是贵族出身,父亲效忠于王古龙的父亲古正王,因为天赋异禀的关系,而从小也受到了远超于世上其余人的培养。他本身也是武道五品的修为,本就足以与其余几剑其名,只是在武道修为上,因为有王古龙这中等九品独占鳌头,所以他只能退居其下,没有名列在四剑上面。 可是,他依然是仅此于王古龙外,武道系的最强者! 而这也是这些考生们愿意如此信服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冷风从脸上刮过,张剑过脸沉如铁色。 元气没有半分保留的喷涌,身上蓝莹的光色陡然之间变成了白色,而后一道好偌水雾般的光华从他的身侧喷涌出来,产生出来毫无道理的侧向力量,让他的身躯朝着侧面划开,这骇人的毒柱便从他的侧方射过。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王蛇身上,而他的刀身上,也泛起了浪潮般的白芒。 全身的力量爆发到了顶点,下坠与雄王蛇交错而过的瞬间,发出让人心振奋的怒吼的同时,将这把破浪长刀猛然劈在了雄王蛇的蛇头上面! 狂**涌,澎湃白色的浪华在从刀身上溅泼出去。 然而如此一刀落下之后,他的身体却一瞬间便感到了僵硬,以及前所未有的无力和冰冷。 他如此强悍的一刀,王蛇的身躯却都没有往下压出半分,而体表之上出了可有可无的白痕,便没有其余任何的伤势出现。 “什……什么?” 雄蛇眼眸中不屑之色浓郁,大口豁然张开,一口向他咬来。 毛国景的身躯连忙向后暴飞,然而还在空中只退开了一个身位,雄蛇夸张的大嘴便咬在了他的左腿上,好偌人吃蔬菜般随意的一咬,而后偏头,张剑过的左腿便被其从腿根硬生生撕扯而下! “啊——” 血柱狂喷而出,他的身影则被王蛇扭头之间摔飞了出去,化成凄惨的线条,砸落在地,喷着鲜血浪奔翻滚! 本来随张建国冲锋的剩下的其余二十多位考生,开始惨叫着后蹿,王蛇的身躯往前一探,开始一个接一颗的咽入腹中。 …… 场间所有人的身体几乎同时颤了一下,无数道抽冷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人类在他面前,就好像一群挑战大象的蚂蚁,强如张剑过,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受了如此重伤! 而地上还有数具尸体,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消失。 很多人刚才就有所猜疑,这个时候就更加确定,考试的确不一样了。 王赵飞雪知道张剑过的实力,所以此刻她更加明白了这王蛇到底有多强。而也注意到了尸体这个细节,所以她的脸色真正意义上的冰冷了下来,修长好偌冰霜凝结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身上这身万灵魔方六大形态之一的万灵战甲,都不能给与她安全感。 考试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无论是考强大的队友还是靠着本身剽悍的实力活得了这个时候,这场考试的基本设定,也都已经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 但凡有考生死了之后,他们的尸体必然会在宣判死亡的瞬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们身上在这个世界所获得的装备。可是这些模样极度凄惨的尸体,却在这里一直都没有消失,就连最先死在王蛇手中的尸体也都还在,这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她开始理解彭丹所说的要让他们死,是什么意思。 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考生们死亡时候那扭曲至极的面容以及凄惨无比的惨叫传来,场间人类的鲜血越来越多,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在环形山中愈发浓郁,这一点就越来越清晰。 现在,是真的会死人! 现在不是考试,是生死屠杀! 高师境的王蛇他们不是对手,终极形态的王蛇,他们又如何能敌? 很多人都开始绝望地仰头看天。 天空上面不是神灵,而是虚门校方。他们是这场考试的主宰者,他们自然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设定来杀害学生,只能说明即便是虚门也都陷入了这局中,而这个时候这一切都还没有终止下来,说明虚门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救他们。 这是死局。 寒续坐在地上咬紧牙关,浑身没有半点力量的他,这时候心里同样没有半分的安全感。 他见过很多死局,但是毫无疑问,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毫无办法的局。因为对象不是可以被他反算计的人,而是实力完全碾压并且没有复杂人性的怪兽。 “我保护你。” 身上染上了点点血污的白琉衣好偌一株仙花站在他的身前,身影窈窕,却有若天堑般屹立在此,不容任何人越过。 精致无双的俏脸上,是不容置疑的毅色。 第315章 身不由己 …… …… 现在死亡便是真正死亡这件事,像是炸弹一样,在每个考生的心里面炸开,让他们内脏破烂淋漓。 没有任何人来告诉他们这一点,他们也无从证明,但是彭丹的态度和话语,加上此刻这恐怖的画面,让这个观念却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让扎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龚从龙兀自不敢相信地不断摇着脑袋,看着站在后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场间一切发生的彭丹,脸色全然苍白。 直到这个时候他不敢相信他喜欢的女孩儿,居然把自己对她的喜欢当成了工具! “我……是帮凶?”他垂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回想起来自己此前算卦的时候,算出来卦象里面,深渊以及那条模糊蛇影表面的黑光都格外浓郁,当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现在却才明白,这份黑光更多的寓意到底是什么。 影飞羽的眉毛在因脸部肌肉的抽动而颤动着,想到考试中的种种,明白了龚从龙所起到的作用,他则完全是因为偶然撞见了王赵飞雪,而才被卷入了这场屠杀之中,不禁暴怒不已,怒然望着就站在自己身侧的龚从龙。 空中悬浮的玄卡骤然划到了他的指尖,光芒在卡纹中闪动,他愤怒的尖叫起来:“是你?!都是因为你!” 这场局针对的对象很明显,是两大王族子弟,他影飞羽虽然也是著名天才,但他这样的人物还不值得别人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谋害,然而他却因为这些机缘巧合,不幸成为了陪葬品之一。 原本大好前程,要因为这种原因毁于一旦,如何能不愤怒? “现在不是我们算账的时候。”王赵飞雪冰冷的声音则响了起来。 影飞羽咬紧了牙关,愤恨地将所有的怨气咽下。他知道现在的确不是彼此算账的时候,但是他发誓,要是自己能从这场危机里活下来,后面他会把这个王八蛋揍到死! 而在影飞羽发飙的时候,站在他们对面的王古龙则转身,蛮横的一巴掌将身后的郭子悦扇翻在地,后者的嘴角中当即一道红色蚯蚓爬出。 一向云淡风轻,眉宇间充满了锐气与王霸之气的王古龙,暴怒不已,额头更是青筋跳动,一向雍容绕身的他,此刻全无仪态。 即便没办法去弄清楚此时的局面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这个局到底是怎样一个办法才能实现,但都能确定,现在他们稍不留神就真的会死,而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全是因为郭子悦的欺瞒和引导! “本王现在不想杀你!你带队冲破包围,本王后面在和你算账!” 他豁然转头望向侧方的白琉衣,以及王赵飞雪和另外两剑,这时候哪里还有互相争斗的心思,喝道:“想活命?!想活命就和本王杀!” 说罢,他的身影骤掠而出! 中等九品,远远领先任何一位考生的修为的他,一动身,便让人感觉到了气势上的不同,身上黄色龙袍般的作战服飘动,而手中的剑上,同样的闪动起了黄色的光芒。 王古一脉与皇徐一脉相同,在汉王朝还存在的时候,便是朝中的达官贵族,而王古一族,更是传说是神兽——风神鱼龙的后人,家族本身博大精深的底蕴,便足够让他的实力,远胜过同等境界的对手。 所以他一动身,空气之中便陡然刮起了澎湃凛风。 王古龙动身的同时,王赵飞雪的身影,也往前踏出。 这个局是为了他们这两大王族而设,他们也是这里的最强者之一,所以这时候,也必须站在最前面。 也因为明白生死休戚相关,所以影飞羽的身影,也随之掠出。 被一巴掌扇出内伤的郭子悦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了嘴中的断牙。 同样是小王爷身边的人,他比起毛国景和张剑过实力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从而一直被他们所排挤和蔑视,但是王古龙依然选择带上他前来参考,便是因为他比起其余两位,有一个非常鲜明的优点。 他明白谁是主人,而他作为下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他没有沉浸在愤怒或者羞愧中,对身后木讷的考生们喝道:“二三四五分队随小王爷上,其余人,随我杀出血路!” 王古龙他们是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可是其余考生们却并不知道是被被人当做棋子的郭子悦欺瞒了小王爷,从而他们才会被带到这里来,所以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嫉恨。不过即便是嫉恨,也没办法做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活下来。 “杀!” 两批考生分成了两股,其中两百多人随着王古龙朝着王蛇厮杀而去! “轰——” “嘶——” …… …… “我们核查了大阵,确定大阵功能出现严重障碍,考场淘汰点没有考生出现,可以确定,他们是真的死亡……想修复基本不可能,只能等我们解决问题,重新拿到玄卡阵的终止权停止考试……不过,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后面的声音,在王白虚的耳中已经模糊了下来,他已经听不清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只感觉像是冷风那样从他的耳畔飞过。 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们是极光玄卡阵的设计者,所以极光玄卡阵的问题,没人能帮到他们,即便是校长亦或是闭关的玄卡系主任,也都无计可施。 现实之中他们已然被碾压,而棋盘上面,他这条鱼已经挣扎了不少子,却也依然在对方的棋势下压制,没能盘活。 “事实上你若是不安排真正的怪兽在里面,我的计划也不可能能走到这一步,虽然计划还是会执行,可就会有相应的变化,不会让这么多考生来陪葬了,所以或许你的问题是要大于我的问题,你太想在一场考试里,告诉这些孩子们真实的世界。”柳叶顺了顺自己的一字眉毛,语气平缓地说道。 “可是真实的世界是会死亡的,所以,或许的你教育并没有那么彻底。不如将现在的局面看成是一堂课?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活下来,然后他们必然会明白很多寻常时候不可能明白的道理。我和你共同祈祷。” 王白虚缓缓抬头,汗水便顺着的他坚毅的轮廓,滴答到了棋盘上面。 “我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谁的恩恩怨怨,要算到这些孩子的头上?你是圣土联盟的人?” 柳叶微微抬头,看着他的鬓角,道:“这并不重要。” 柳叶转头看着已然与王蛇爆发开来厮杀两大王族,以及几百位考生们勇敢的身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希望这些孩子死,但是就像他们之中除了两大王族子弟外的其余人一样,他们没有权利去决定自己该不该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人这辈子,总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第316章 无敌 为了自己的生命,不再是为了所谓的名次,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人类的尊严加上数百年的血泪史,也让他们不加保留! 两道队伍一道顺着山体的裂缝开始往外冲锋,与外面密密麻麻的夫妻蛇大军轰然相撞;另外一道考生大军,则撞向了嘴角已然残留人类鲜血的狰狞王蛇。 杀喊震天! 足足数百人,又全都是联邦中顶尖的天才,他们这样了不起的角色的集合,放在外面,足够让在万渝城兴风作浪的天火会都为之震颤!此前寒续与天火会决战之时,天火会除了站在顶峰的那几位神将以及教主之外,其余人手面对这样的队伍,也只会是被屠杀! 而此刻浩浩荡荡杀喊震天的冲锋,面对这头完全体的王蛇,却显得脆弱不堪。 “轰——” 王蛇的尾巴横扫,便是十多道身影飞了出去,即便有实力强横者以及所修武学便是防御派系的考生依靠自己的各自的手段撑住了它这一记横扫,没有被直接砸成烂泥,可是如此恐怖的撞击力道,还是让他们肺腑破碎,喷出血来。 惨叫连连而发。 “不要怕!顶上来!” 不知是哪位考生发出的怒吼,考生们接着咬着眼观,往前冲出。 数百位天才,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经历,所以此刻展现出来的手段五光十色,宛如千万花开! 实力最强的王古龙的身影,一马当先,是所有考生中第一个与王蛇照面的存在,随着他的目光骤然一沉,而后变成了一道黄色的线条,开始绕着王蛇闪动,有若刮起来的旋风。 他手中的剑,随着他身影闪电般的移动,每秒钟以数十次的频率切割在了王蛇的身躯之上,王蛇体表那层因为双体结合而更加厚实,并且隐约之间闪动红光的体表,在王古龙恐怖的剑势之中被避现了出来。 “嘶——” 雄王蛇的口中红信猎猎,横扫出一众考生的同时,面对王古龙的手段,目光依然鄙夷。 因为即便是王古龙的剑,也没办法破开他的防御。 怪兽的高师境和人类的高师境当然没办法同类而语,可是其实力上的差距,却可以在很多方面体现开来。 王古龙的面色已然凝重无比。 他此刻施展出来的剑法是《无身剑经》中攻势最为强悍的剑招,这并不算什么旷世武学的武学在他手里从来都是他最擅长的手段之一,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剑法,他都没办法破开王蛇的表皮? 他的攻击手法陡然间转换,闪电般绕着王蛇旋转的同时,剑意变作了同时攻击王蛇的同一处体表,然而即便如此,只是瞬息间的数十次剑袭,王古龙便已经明白,《无身剑经》根本没办法破开这王蛇的防御! 王蛇的目光恍惚凝下,而后雄蛇头豁然陨石般砸落地下沉,张开大嘴对着闪动的他撕咬而去。 而这位置,正是他无声剑经身法中的破绽之处。 王蛇自然没有人类那样根据武学本身来破招的本事,它们靠的只是他们的眼睛不同于人类的眼睛,单靠它们恐怖的视觉捕捉能力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王古龙这迅捷到了极点的运动轨迹。 雄蛇脑袋伏下的同时,雌王蛇脑袋也从雄王蛇的头顶探出,其夸张的口中,同时吐出来一股绿中带白的毒箭。 王古龙也没有料到自己连其余许多境界胜过他的强者都没办法看穿的身法,竟然会被这怪兽用这么蛮横的方式看穿,他的脸色顷刻之间便凝重如铁。 他的身法硬生生地止住,劲风还未停下来,体内的元气豁然上提,身上也陡然间产生了一股劲气。劲气自下而上生出,轰向上空,脚下的土地仿佛也被席卷起来,无数根断草混着泥土向着上空飞去。 而后原本闪电般连环劈砍而出的剑光回缩,护在了他的身周,他的剑法运转,便只看到剑光变作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球体护在了他的体外。 雌王蛇的毒液便冲在了他的《无身剑经》的无身辟魔剑之上。 密不透风的剑法让毒液好似巨浪撞上了礁石般破开,四面八方但凡溅射到了的土地纷纷冒出了灼热的白烟。 而王古龙的身影则同时骤然掠向了天空,在雄王蛇伏下来的蛇头上悍然一踏,他的身影便凌空翻跃向了更高的天空之中。 不过他没有向张剑过那样从天而降,以搏命姿态还击这王蛇一剑,而是落向了王蛇后方那片净土之上,那位好偌置身事外,作弊上观的——浪花彭丹。 眼中,杀意凛然。 彭丹抬起头看着王古龙的身影,没有动作,只是指尖涂上了花彩指甲油的指尖,微微掐入了掌心的肉中。 …… 而就在王古龙与王蛇之间刚刚爆发开战斗的时候,考生们也前仆后继而来的时候,王赵飞雪的身影,也已经掠到了王蛇的周边。 王古龙吸引了王蛇大部分的注意力,所以她毫无阻力地便掠到了这里。 她身上这身战甲迅速地解体,变成了无数道银白色的残片,所有的残片卷成了一道风暴朝她身后随风飞舞,而后她往后背伸而出的手中,则以非常狂暴的速度生成了一柄比起她窈窕身形来说,格外张狂的银色巨剑。 “轰——” 就在王古龙踏蛇头而掠向上空的同时,她手中这把万灵魔方六形态之一的巨剑形态,便带动出一声轰然气爆,轰地斩向了王蛇的蛇身! 这剑并非是普通的剑,而是械派系的剑,所以真正战斗起来,她靠的并不是自身的元气以及身体的力量,而是这战械本身的机制以及她对于战械的完美掌控。 随着她的手指点在剑身上,微妙至极的力道压入,巨剑之中就响起了格外沉重的轰鸣,这柄剑便不再是被她挥动着下斩,而是好似坠落的飞机般狂暴地自动加速。 在巨剑落下的同时,剑身表面便有锐利的光华流动,其剑刃变得不再光滑,而是许多的锯齿从刃片上探出,然后在一瞬之间如同电锯一般的转动起来。 “轰——” 剑与蛇身之间相撞之后发出了轰隆巨响,有若陨石砸落到了地面,而后便是万灵巨剑与蛇表面的刺得人耳膜生疼的剧烈切割声! 巨大的反作用力被这把巨剑中独特而高妙至极的力量所尽数消化,不过其恐怖的力量还是让这无比高妙的战械内部也都爆发出来锐利的械鸣。 然而如此恐怖的力量之下,依然没有鲜血淋漓,而是好似切割在了金属上面那般的娇艳火花冲天而起。 王赵飞雪冷艳的脸庞中透出一丝异样的苍白。 王蛇的身躯开始土丘般微微地隆起。 她当机立断暴退而出,万灵巨剑再在瞬间之中解体,好偌铁片飞向电磁铁般飞往她后掠的窈窕身躯,贴着她的体表而存,只是眨眼前一刻还暴露在为的倩影便重新变成了身穿凤凰战甲的女战神。 而王蛇的蛇尾,便再下一瞬间,火车般撞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是战甲都藏不住的曼妙身影变作狼狈的线条被抽飞而出! 同时抽动的尾巴再度扫出十多人,考生之中全是惨叫! “不要停!冲!” 影飞羽也发出了一声厉喝,手中玄卡喷出白色水花那样的气浪,而他的声音,则好似一架喷气式飞机那样,冲向了王蛇,同时手中,另外一张玄卡也在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力量。 而王蛇的两颗蛇头,却并没有望向这向它汹涌而来的蝼蚁们,对于影飞羽的进攻也全然不屑,而是看着后方的空中,落向彭丹的王古龙。 “吼——” 雄王蛇的口中爆发出来一丝完全不是蛇所能发出的来的另类嘶吼,而后这横飞的蛇尾,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向,从背后抽向了空中的王古龙! 这一击比起此前的横扫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其体表上面那些红色的尖刺,在以无法理解的方法粗.长了三倍有余!好偌一把把恐怖的弯刀! 拍过来的横风让王古龙身上的作战服贴紧了他已然汗湿的身躯,他的脸色也骤然凝重。 他无可理解,为什么王蛇会要救彭丹?! 而彭丹的脸上,却是真挚的笑容。 王古龙体内的元气更为暴烈地运转起来,同时爆发出来一声厉喝,手中的剑影落向自己的后背,这拉剑的同时,他的双腿便朝着自己的身躯缩拢,在蛇尾即将抽到他身躯的瞬间,他的身影便蜷缩到了一起。 王蛇的尾巴落到了他的后背,而知道此刻所有人也才明白这王蛇的攻击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王古龙身上的明黄色作战衣轰然爆炸了开来,露出了他内里的暗黑色的贴身软甲。 细密而又透气的战甲被这些恐怖的尖刺所洞穿得微微下陷,然而却并没有破开这软甲本身,可这刺撞的力量依然让王古龙脸因为剧痛而苍白了一分。 强悍如王古龙,也在这一瞬之间被抽飞了出去!轰隆一声撞在了崖壁之上!烟尘爆散! 影飞羽的脸上全都是暴汗,即便他在依靠着玄卡的力量在数米高的空中急掠,然而依然吹不落她身上的汗珠。 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玄卡爆现而出,六道黑色的气体好似鬼魅那般飞向了王蛇的身躯,而雄王蛇的脑袋却只是豁然一转,便对着他一声撕心裂肺并且还有浓浓嘲讽的嘶吼! 与他只有十多米距离的王蛇如此狰狞的面孔,以及嘶吼之中拍上他脸庞的腥臭之风,让影飞羽的身体立刻便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酸软,身影顿时怔在了原地。 而王蛇在嘶吼之后,空气之中便开始产生出来狂风倒卷,影飞羽施展出的玄卡手段,好似空中的几缕寻常的黑烟般,被雄王蛇倒吸入腹! 强悍的玄卡力量,好偌从未出现在场间。 影飞羽的双瞳不可置信地瞪大。 所有冲锋的考生的身影都开始停滞。 王古龙不敌,王赵飞雪不敌,影飞羽不敌!这场对战,还如何能够进行下去?! 这根本便是无敌! 有一位面色清稚,并且内心怯懦,本来就是靠着运气好加入了王古龙的大军才能坚持到今天的考生,此刻不禁嚎啕大哭地往后面跑去,而他才走了两步,其中一位女考生的剑便刺到了她的小臂上面。 “啊!”殷红的鲜血飞溅,考生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寒续这才注意到了这位出剑女考生,他的目光不禁怔了怔,因为这位女考试便是考试之前有和他说过话,并且向自己发出了组队邀请的那对情侣中的那个女孩儿,寒续虽然已经记不清名字,可是还记得她的面容。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全是眼泪,歇斯底里版的怒吼道:“我男朋友都战死了,你他妈是男人吗?跑有用?!战斗才有一丝机会!为了自己!必须冲!” 说完,她涌着眼泪,冲到了这缓缓停滞下来的队伍当中的最前面。 寒续心神微微一颤。 而因为这个女生的举动,所有的考生们再度咬起牙关,汹涌而上。 王赵飞雪的身影从灰尘中狼狈的走出,步伐踉跄,不过再走了数步之后又渐渐平稳下来,她愤怒不已地望着还在原地好偌失神的龚从龙,以及因为中毒而坐在地上的寒续,和伴在他身前的仙花白琉衣,怒吼道:“你们还要看多久?现在不一起杀,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说完,她的身影再往前杀出。 …… “这样的冲锋,意义不会太大。”寒续闭上了双目。 “王蛇不会知恩图报,它保护彭丹,只是因为它知道彭丹现在和它是一伙的,彭丹手中还有唯一能破开它防御的日月神剑,所以它才会保护她。” 白琉衣静静地听他说着。 而他身体里面,那一直不敢在公共场合动用的武学,在这个混轮到了极点的时刻,开始慢慢地推动。而身体里面那些毒素,则在不断地从他体重缓缓逼出,好似条条灰色的小虫从他的毛孔之中钻了出来。 熟悉而陌生的武学运转的味道,牵动了白琉衣的心。 “这个时候顾不了这么多了,琉衣,帮我个忙。 我要拿到那把剑。” 白琉衣望着横亘在他们与彭丹之间的那头天堑般的王蛇,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好。” 第317章 转机? …… …… 不知多少章玄卡、符纸飞舞,长刀阔斧在场间挥动出惨白的光芒。 王蛇与考生之间不断发出剧烈的交锋,而考生们的攻击也尽数落到了王蛇的身体上面,可是如此多千奇百怪,各有千秋的强悍攻击落在了王蛇的身上,全都像是挠痒痒般没有发挥出半点功效。 而王蛇每一次的反击,都会让至少数位考生身影飞出去,而他的大嘴每一次吞吐,都会有考生被咽入腹中。 一位玄卡师考生的手掌里,摸出了一张罕见的电属性玄卡,玄卡催动之后他的手掌之中便握着了两个颗闪动着电弧的闪电球,在他的操控当中,两道闪电从中劈出,射往王蛇。 而即便是这样的力量,落在王蛇身上也好偌碰到了绝缘体般,在王蛇的体表化开,没办法伤到它分毫。 而就在他使用玄卡力量的同时,他的力量也引起了王蛇的注意,正在吞咽一位考生的雌王蛇蛇头豁然一抬,一股绿色毒液便顺着电流飞来,这位考生的身影在下一瞬间惨叫着被淹没其中,而后灰飞烟灭。 ……战斗如此白热的时候,王古龙的身影,才从在这一砸之中爆发出浓烈烟尘的崖壁之中摔落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已然蓬首垢面,身上的衣裳更是全部都为之碎裂,唯有体内那层软甲还护在他的体表,也正是因为这身软甲,他才能苟且性命到现在。 境界之间的强大差距,即便是他,也没办法弥补,而他和每一位考生都一样,没办法对着条王蛇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面对这头怪物,同样没有还手之力。 他本就是考生们眼中的希望,他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辺。这样持续的战斗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而他和寒续一样,明白想要杀死这条王蛇,就算他动用《神风炎月剑》,也没办法取胜,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这把老师们在之前就设计给他们破题的日月神剑! 王古龙此刻身躯都绷紧如钢铁,他咬着铜牙,身影一踏,对这女人胆敢谋害自己的愤怒以及此刻局势的必要,让他的浑然不顾仪态只求速度而行,身形便再化为闪电般的线条朝彭丹掠去。 可他的身影才刚刚动身,在彭丹戏谑的目光之中,王蛇的那面对他时,使用的力量都要更加蛮横些的尾巴则再度朝他扫来! “王八蛋!” 王古龙额头青筋暴涨,破骂出声,只能将身躯往后一跃,蛇尾扫出的轰隆爆炸在他前一瞬所在的位置处爆发,王蛇的身影骤然向他迎来! 王蛇的身影在前掠的同时却不禁一顿,因为就在其身后,王赵飞雪的身影,也再度掠了过来。 …… 寒续闭着的双目,这才张开。 这双此前有已然泛着昏黄的双目,这时候重回清澈。 白帝毕生之精华的《凌风神谱》,寒续在体内暗暗运转,而这高妙至极的武学,在自他迈入中等武师的行列之后,便已经可以渗透自五脏六腑之中,就已经能够做到依靠那道道凌风逼迫出毒意的效果。所以极短的时间里,他便将身体当中那些抽灵散的毒意全数逼迫而出。 寒续的脸上也有轻微的绿色汗珠,看起来颇为诡异,而那层原本从内而外渗透出来的苍白,却是已然消失。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是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厮杀,很明白在局势并不明朗的情况下动手,和找死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他也需要时间来权衡,自己到底要不要冒险动用《凌风神谱》,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要是他再犹豫下去,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寒续扶着崖壁,站起身来。 “可以么?” 寒续点头,冷静道:“可以。 单独一人没办法越过这条王蛇,任何人靠近彭丹都会被王蛇选为首选目标,所以你需要骗到王蛇的注意力。” “好,你自己小心。” 在寒续话音落下之后,白琉衣便往前掠出。 她本也是卡武双修,武道修为和玄卡修为不遑多让,所以动身而出的刹那,身影便变成了一道白色的虚线,沿着山壁而行,从侧面绕往王蛇背后那朵处之泰然地浪花。 白琉衣动身了瞬间之后,寒续揉了揉自己手腕,而后身影好偌从来没有中过毒那般,从另外一个方向射出。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拿到那把剑! …… 焦灼的棋盘上,还在落子。 极光玄卡阵外,虚门已经布上了密密麻麻的人手。 里面的老师学生们还在不断地检查着玄卡,远处的招生大殿中,玄卡系的精英老师们也在焦头烂额地破解着难题。 玄卡阵中这面小山坡上面,却是格外的平静,两人好偌都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压力。 而他们身旁这投影之中的画面,却让一直脸色平淡的王白虚,微微蹙了蹙眉头。 环形山外面,两百多位考生们在牵制着王蛇,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而里面的模样则更加凄惨。 可在柳叶的预计之中,此刻战斗的情形应该要更加一面倒才对。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群初出茅庐的学生门,居然在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危机,能够保持住这样的冷静,以及韧性。 而在这场考试中,也爆发出了强大智慧以及天赋的考生寒续,居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解除了身体中的毒素,匪夷所思。 “你背后的人只想要两大王族子弟死,背后到底有哪些故事,我并不知道,但我相信我会查出来。”王白虚的脸色青白交加,不过话语,依然铿锵。 他没有像柳叶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考生们任何的好兆头,都是绝对的好消息。 脚下的青草在轻微的摆动,王白虚的手指尖,也在以同样微小的颤抖着,夹起自己该行的子。 “王蛇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所有的孩子,这是难改的事实。你说你爱虚门,可爱虚门的人,不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让这些孩子死,你自己被逼无奈,其实全是幌子,你柳叶,本来就是个变态。”考场中的孩子们奋勇向前,王白虚的体内,也随之滋生出来强大的勇气和力量,他的背脊,也都在这个时候直了许多。 面前这位和自己有接近二十年共事的同事,在他的眼中,对方却不是此刻露出来的这幅云淡风轻,道貌岸然地模样,而是一层腥臭的烂肉。 柳叶的脸微微僵硬。 “是,你是棋子,是有人在摆弄你,可同样你嫉恨你在虚门之中一直郁郁不得志,你嫉恨我也嫉恨虚门中许多比你年轻却又比你爬得更高的人,若是你真的没有这些心态在,仅仅只是别人的摆弄,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白虚望着自己棋盘中那条看似已经死掉了鱼,其另有的那线生机,他将棋子骤然摁在了上面。 这条鱼,重获生机。 棋局还没结束。 望着柳叶这场这些天已经沧桑得老了数岁的男人,寒声道:“柳叶,你在虚门里一直都是失败者,这问题从来都不出在别人身上,而是出现在你自己身上。”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热血,什么是真正意义的拼搏,所以今天,输的人还会是你。” 第318章 又是你们 王白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可是当他也想不明白也没空去想,寒续为什么可以开始动作开始,以及看到这些孩子们如此不畏生死地向前,他的心中就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信心。 寒续能够破解他自己都没想过有考生能够破解的考试设计,那么他相信他也一定会有办法来破解现在的绝境。 这种走投无路而来的莫名的自信,不只是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也出现在了此时这危机时刻,仍然有权限观察这场考试境况的虚门高层心中。 寒续在他们心中,从某种意义而言,重要程度已经完全不弱于王古龙,甚至,比他还要高。 “当年这么恐怖的大灾变,人类都能够挺过来,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到的事情。”王白虚望着柳叶终于开始凝重下来的眼神,“死变态,你也未必能赢我。” …… 哀嚎遍地,这么短的时间里,考生们已经死伤了几乎八九十人之多,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上涨。 寒续暴掠的身影,距离战斗核心圈越来越近的时候,空气中的鲜血味道也越来越浓郁,考生们冲锋的身影在他的身前不断地掠过,也有许多的血肉模糊的身影从他视线中接二连三的飞过。 而他的视线却很清晰地锁定在了王蛇扑腾的巨大的那道若隐若现的倩影。 哪里,才是他们唯一翻盘的机会! 与王蛇一触即离,然而身上裸.露出来的部分身体还是被王蛇体表的尖刺所伤的王古龙,身影刚刚停下,便注意到了寒续,以及另外一侧冲在寒续略微要前一些白琉衣的举动。 他也没有去思考关于寒续在这场围杀中所经历的一切,但是他看出来了,寒续此刻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 寒续和他的过节,还没结束,可这个时候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他们必须要同仇敌忾。他本才是考生中无敌的存在,王蛇很明显明白这一点,所以始终牵制他,使得他根本没办法冲过去夺走那把日月神剑,不过他依然场间最有能力拖延住王蛇的人。 王古龙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眉梢豁然上挑,而后身体之中的元气轰然运转,他身体丹田以及经脉之中都传来了好似炎风在流转的声音,好偌他的身体内部已然燃烧了起来。 他手中这把剑黄环所变成的黄天剑,在他的手中顿时散发出了明黄色的光彩,在这片昏天黑土之间爆发开浓郁的王族神圣不可欺的威严。 他的剑光骤然闪动,踏向半空,而后身影流星般掠往王蛇的脑袋,随着剑光闪动,数道燃烧的残月便在他的身周浮现。 身躯从王蛇周遭滑过,而这以他的境界所能够施展出来的最狂暴的剑法,全数轰在了王蛇坚不可摧的身上! 王蛇的体表上面,顷刻之间数道月状的火痕开始燃烧! 所有考生们都豁然抬头,这足够轻易斩杀他们此间所有人,甚至比起他们所有人爆发开的手段都要强悍 这武学赫然便是王古一脉最强的武学——《神风炎月剑》! 王蛇体表虽然已经有了残月燃烧,然而其外面那层好偌盔甲般的白色屏障,却依然护在了它的表面,此刻在这剑威之中泛红,可是却并没有破开它的防御。 神风炎月剑固然强悍,可王古龙也并没有异想天开地指望这样就能够破开王蛇的防御,所以他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自己这剑所做到的程度,身躯豁然爆闪,泛起黄红色光芒的身影之后火星闪动,沿着王蛇巨长的身躯暴掠,剑光狂暴山洞,无数道燃烧残月便落往王蛇的身躯之上! 燃烧的残月在场间不断地流动,而这恐怖的剑威,让王蛇的两对蛇眸也都为之微眯。这剑虽然并不能实质性地伤害到他,可是却让它感受到了此前都没有感受过的痛意。 王蛇感到了愤怒,身躯暴动,两颗蛇头同时朝着王古龙袭击而去。 王赵飞雪也注意到了寒续和白琉衣他们两人的举动,没有任何犹豫,她的身躯也更加疯狂冲到了王蛇的身前,猛地踏到了王蛇身上,身上的凤凰战甲重新变为巨剑,轰然刺向王蛇的背脊! 考生们也更加疯狂地发起了冲锋,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攻击落在了王蛇的身上。 他们这些落在其余考生身上,足够将其余考生杀成灰尘的进攻,依然没有发挥出半点功效,可他们的配合极大的吸引了王蛇的注意力。 在这个间隙,白琉衣化作了白色线条的身影,从而得以成功地掠过王蛇,冲到了战斗圈的后方。 而就好似跨过了奈何桥那般,前一刻王蛇的注意力还全部被王古龙和王赵飞雪以及疯狂涌来的考生们所吸引,在白琉衣跨过以王蛇身躯为界限时的那道界限的时候,王蛇的双眸却豁然瞪开,好偌猛然扯开了帘布的灯笼。 “吼——” 王蛇头颅骤转,两颗脑袋同时对着白琉衣发出了暴躁的怒吼,这一声怒吼,比起此前任何一声怒吼都要更为恐怖,音浪只好偌要撕开每个人的耳膜! “轰——” 王蛇的身躯如蛟龙出海暴动,狂暴地掠向了白琉衣。原本在它身周的一众考生们,纷纷好偌巨龙身上的沙尘般惨叫着被震飞出去!一些并非武者的考生,内脏更是立马破碎。 即便是王古龙和王赵飞雪的身影,也完全没办法阻拦住半分王蛇的悍然身躯。 “嘭——”王古龙嘶吼着旋转着飞了起来,此前都是残月却在他的手中拉成了满月,狂暴的黄红色光彩在他的身周闪动,这道比起前几剑都要狂暴许多的剑逼往王蛇的身躯! 而王蛇的身躯,却没有半分的回头。 白琉衣豁然回头,望着朝自己轰隆而来的巨大身影,她精致无双的脸庞上也有几分苍白和前所未有的凝重,然而她攥紧了粉拳,身影带着王蛇,屹然朝着侧边掠去。 而就是这个时候,寒续的身影,也已经逼近了彭丹! 彭丹的眼睛眯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再次终极,王蛇的鼻孔之中,也陡然喷出了愤怒到了极点的怒气。 又是你们?! 第319章 我更信自己 两人是各自从两边贴着崖壁动身,王蛇这时候反应过来他们的计划,想要破坏他们的行动,需要的时间也被拉长到了最大。 “轰——” 王蛇双头同时怒吼着转向,前一刻还在掠往白琉衣的身体,以前所未有的扭动的方式旋转了起来,朝着寒续冲了过去。 如此一动之间,空气中都响起了暴鸣。 白琉衣的手心中那张地火流霎时明亮,随着她迅速将其扣在地面上,三道火柱便从王蛇身前的土地之中喷涌而出! 本就是精神力接近枯竭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强行使用出地火流,白琉衣的脸庞上面,数颗透力的劲汗逼透出来。 这恐怖而妖艳的火柱横亘在前,王蛇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庞然身躯直接从火柱之中穿破而过!这恐怖的高温让身上本就还残留神风炎月剑剑威的王蛇,顿时通体火红,好似将大片炭火披在了身上。 猛烈的星火闪动在它周遭的空气中,其穿过的空气中更是拖出一条无数红色流萤般的火尾。 如此刺人心神的美丽以及震撼场景让人心神荡漾,而这一切,全都是向着寒续而来! 感受到来自身侧的巨大压力,寒续的脸色凝重万分,若是被王蛇缠上,这暴怒的王蛇必然会直接将自己撕成碎片!不给半分多余喘息的机会! 必须要快! 倾国倾城的彭丹手中,那把比她人还要光彩夺目的日月神剑,在寒续眼中便是所有的色彩,也放大到了极点,堪比此刻头顶上的天空。本就已经以恐怖频率迈动的步子轰然加速,他的作战靴表面那层凝结的血垢和灰尘都在他踏步之间震颤,崩散成猩红色的尘埃在靴畔袅绕,然后再下一瞬间被他带起了狂风吹散。 本就最强悍并赖以成名的速度此刻迸发到了极点,比起此前王古龙都还要迅捷许多的速度,让他霎时之间便扑上了彭丹的面门,与她之间只有半米之隔! 王古龙都屏住了呼吸。 拿到这把剑,考试就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寒续所贴面而上的浪花彭丹,并非武师,这么短时间里这么复杂的变化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太多的反应,这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可即便是这样,她的眼睛里也根本没有半点的畏惧和紧张。 依然只有狂热的期待和满足。 她这双比起另外两花要水汪汪,灵气得多的眼睛里,以一种十分异样的光芒看着寒续。 这寒续都看不透的眼神,让他的心里陡然间有股浓郁的不安感。 “你太聪明了,如果没有你,局面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你识破了老师们的安排,我也没办法顺水推舟的让这一切发生。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或许,我要说谢谢你。 可是,我不会允许你破坏这场盛宴。” 彭丹来不及逃跑,但是因为服用了寒续都不清楚的丹药之后,她身体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达到的,甚至可以施展出来初等七八品武师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所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将手中的日月神剑,对着侧面一拍而出。 柔软而因为长年累月操控灵药而并不白皙的手掌好偌钢铁般弓紧,这把在人类历史上创造过辉煌的宝剑,霎时之间从她手中迸射出去,蓝黄色的光彩好偌真正的日月光辉的结合,在空中变幻成辉气逼人的光带。 这把剑所飞向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去向了寒续和彭丹狂掠而来的双头王蛇! 雄王蛇的大嘴,也豁然张开,好偌迎接归鞘宝剑的剑鞘,只是归入他这巨鞘之后,便是没有了再出鞘的可能,场间的绝大多数考生们,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马莹能认出来日月神剑,考生中绝大多数人自然也都能认识,即便再不认识这把剑的人,也都明白寒续和王古龙他们在零交流状态下,如此奋力地想要拿到这把剑的意图,自然而然也就明白这把剑代表的意义。王蛇又如此在意这把剑的存在,更是足以证明这剑的力量。 这把剑明显便是他们取胜的唯一凭仗! 然而此刻,所有人却都只能目睹着他们取胜的希望,这柄散发着日月神辉的宝剑,飞向那移动的猩红深渊! “不要!” “不!” 王古龙还是一向冷若冰花的王赵飞雪纷纷凄厉喝出了声。 若是王蛇将剑吞入腹中,那么这场考试将会全无胜算! 寒续的心神都为之骤沉,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插着黄色符纸的白色精致小剑从侧空爆射而出。 符纸在剑上燃烧着,而每一分燃烧这把小剑的速度便会暴涨一分,只是顷刻之间,符纸便燃烧殆尽,这柄小剑便带着天罡浩然之气,变成了一条模糊的白浪从场间横掠而过。 在日月神剑已然半身进入王蛇口中,即将全剑进入蛇口的时候,一声“叮当”爆响,小剑撞在了神剑的剑身之上,这柄神剑上的神辉猛然便好偌被汽车撞出的行人那样,从侧方旋转着飞了出去。 在王蛇面前好偌苍蝇微小的白色小剑从它血口合上瞬间的缝隙之中飞了出来。 王蛇大口落下,咬到了一片虚无,目睹了本应在它们口中的日月神剑侧飞而出,雌王蛇的大嘴之中发出了凄厉的嘶啼。 近百米外,龚从龙的并拢二指在场间沉重的空气中轻微摆动着,与那柄白色小剑之间有道无形的联系存在,小剑从而在空中划出彗尾。他身后那随时背着木剑的剑鞘已空,感情被玩弄被人当棋子,他的心里和剑鞘一样的空荡荡,不过在这关键时候其中还是渗透出来了决然。 “不!”这次轮到的彭丹不甘地叫出了身。 寒续前一刻还有些绝望,下一刻身体又重新爆发开了力量,骤然从彭丹身旁掠过,好偌飞流那般掠往了被撞飞而出日月神剑。 他的速度极快,瞬间便拉出了身影重重踮地之后依靠纯粹的柔声了两飞起了足足近乎十米,将日月神剑,一把握在了手中。 “好!” “好!” 全场的考生们都爆发出了欢呼之声,他们所有人疲惫不已地身上都好偌顿时塞满了汽油,不尽地力量从他们疲惫或是负伤的身躯当中爆发出来,他们更加疯狂地朝王蛇扑去。 王古龙那绷紧到了发丝般细微的神经也顿时松缓,随之爆发出怒吼之声,身影闪电般从王蛇身侧旋转而过,神风炎月剑这等霸道到了极点的武学继续狂暴地轰在王蛇的体表之上。 “吼——” 王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之中,比起前面的吼叫声要多了更多雷霆意味的声音响起的刹那,这片天空之下,所有的夫妻蛇都开始狂暴地颤抖了起来。 王蛇的身躯轰然扫动,其肌肉里面爆发出来一长串好似爆竹点燃后的爆炸声,位位考生的身影直接被拍成了烂泥! 即便是施展了神风炎月剑剑法的王古龙,在面对如此狂暴的力量时,剑光中的残月也都顿时崩散,身躯再度被暴扫而出。 “嗤——” 手中的剑悍然插到了地中,泥龙卷地而起,土地下方的岩层也切割开来。 这一次王古龙的身影没有再狼狈地砸到岩壁上面,但是也被硬生生扫出了五十米的距离! 而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身上仅有的那层软甲上面,也隐隐之间崩出了三道浅浅的裂痕。 握剑的手,也在不断地颤抖。 如此恐怖的力量,强如他也没办法再硬撑下去,然而王蛇爆发出来的力量,要想做到闪躲,却又极度困难。 这场战斗,他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即便能够依靠灵活再强撑一段时间,但要是不杀死这条王蛇,如何折腾也只是垂死挣扎。 强如他都已经维持不了多久,更别提场间的其余考生们了。 而就在他以王蛇为轴线的对面,就是重新将日月神剑握在了手中的寒续。 寒续转过身来,身穿黄色械派战甲的他,此刻,重回早先时候的神威。 …… 环形山的岩壁外面郭子悦还在带队冲杀,密密麻麻好偌高山大海般的夫妻蛇却将他们的道路全线封死,他们根本没办法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两百多人更是死了足足三十多人,而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尽可能地保证这些夫妻蛇不会到内里去干扰到小王爷他们与王蛇的战斗。 随着山壁之中这声王蛇狂暴的怒吼,所有的夫妻蛇像是中了剧毒那般颤抖起了尾巴,开始不顾死活地暴.动起来!凄厉的蛇鸣声在它们的口中绽出,而后身影层层叠叠地朝考生们淹没过来! 郭子悦全是蛇血的脸上刹那苍白。 此前所学有关此方面的内容,他知道,这是夫妻蛇们开始压榨生命,来短时间增强自己的力量! “它们开始压榨生命!” “全部人小心!” “啊——”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比起刚才要恐怖数倍的蛇潮爆发出来,所有的夫妻蛇的速度提升了足足一倍有余,它们全都嘶哑着喉咙,朝着环形山内里涌去!几位考生只是在一瞬之间,防护不当,便被数百条夫妻蛇咬上了身! 郭子悦手中的轻机枪疯狂地扫射,将无数只扑往她夫妻蛇打下来,蓬蓬血肉在空中烟花般乍放!但只是杯水车薪!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全部死命防守! 不求杀出去,尽量不要让这些畜生冲入山中!顶住!” …… 外面的厮杀也已经白热化,进入了最恐怖的阶段。 不过无论外面的考生们怎么抵挡,还是有许多的夫妻蛇爬上了崖壁的顶端,然后像是下雨那样从上面摔落下来,再朝考生们爬去。 还有许多从裂缝当中钻进来。 它们开始蚕食考生们的尸体,而因为伤势躺在地上的考生们,眼睁睁地目睹着好似浸入船舱的水那般的密密麻麻的蛇群,惊恐地瞪大眼睛在地上艰难地爬动。 “救……命……” 夫妻蛇们最初不敢进入这里,是因为没有王蛇的命令,而王蛇的尊严也让它不会允许自己卑贱的下属们进入自己专属的婚房。 然而这些卑微人类接二连三地惹怒它,让它已然不顾这所谓的尊严,此刻它们夫妻二人,只想将所有的人类全部吞成口中,化成白骨! 看着让人头皮发满,浑身长满鸡皮疙瘩的蛇群从崖壁上瀑布般密密麻麻的落下,寒续的眼神变得更为锋锐起来。 “挡住蛇潮!” 王赵飞雪战甲的头盔面罩弹开,转身对着场间还站立着的所有的考生们喊道。 话音落下后,她的身影,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中央这头王蛇。 空中拿到白色的小剑还在盘旋。 此时此刻,寒续,白琉衣,王古龙,以及卦师龚从龙和王赵飞雪这五人的身影,无形之中已经是场间的焦点,他们五人无一例外,都在以凝重若此刻天色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头王蛇。 五人仿佛一个五角星,将王蛇包围在了其中。 考生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现在的局势。 再多的人冲上来对付这头王蛇,也只是徒劳,所以想要活着离开这里,所能依靠的,只能是他们几位。 那位刚才在考生们怯懦的时候,一剑将一位逃跑的考生刺倒,和寒续在考试开始之前就有过交谈的女生黄雪梅,脸上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坚强。 她看着就在她不远处的自己心爱的人的尸体,擦干了眼泪,豁然转身面对涌来的蛇潮,举起了手中的剑,以嘶哑的声音大喊道:“拦住蛇潮!” 一位考生开始应和:“拦住蛇潮!” “拦住蛇潮!” 所有的考生都开始应和:“拦住蛇潮!” “杀!” 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队伍对抗,没有了互相的猜疑的考生们,众志成城,以肉身之躯发散开来,义愤填膺地大喊着,撞向四面八方透进来的蛇群! 而他们用肉身之躯护住的区域之中,王蛇双头环顾着这五位考生,暴怒的眼中,却是依然不屑。 “把剑给我!”王古龙对着另一头的寒续大声吼道。 寒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将剑在手中转了个圈。 王古龙或许是场间境界最高的人,但是境界高,力量大,在寒续眼中,从来都不代表着面对敌人能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何况,他是自己心中向来没有端正过态度,甚至随时可能迸现杀机的王族子弟。 “我更信我自己。” 他的身躯豁然而动! 第320章 人 环形山内此刻就好偌大海中已然侵入了海水的大船,这些花色不一的夫妻蛇乌泱泱一片便是大片的黑色,此刻将这内部的边沿地带完全占据,并且不断地朝着里面蔓延过来。 大量的考生们变成了白骨,然后被蛇潮淹没,而还有战斗力量的考生们,则嘶吼着用身躯化为墙壁,来阻挡蛇潮的蔓延。 因为考生们的身躯阻挡而短时间内安然的净土里,寒续的身影率先而动,而随着他一动,王蛇的四目目光便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彭丹具有杀伤力的灵药已经用光,看着这一切发生,没办法做出半点的阻拦,身体中的药力又在这个时候消耗殆尽,她的身躯里的力量被压榨得干干净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她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场间的一切,手指无力地虚抓着身下的荒草。 她要看到两大王族死。 她一定要看到两大王族死。 而望着寒续和白琉衣一同作战,两人配合天衣无缝的配合,以及此刻寒续握剑的霸气,在远处因为王蛇刚才的进攻而失魂落魄的影飞羽,耻辱地握紧了拳头。 …… 看见寒续动身,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语,王古龙的眉头则怒然地蹙下。 你这个时候都还想要抢风头?还是你真的有真实力?! 不过他的身影,也还是在下一瞬间暴掠而出。 另外三道身影都没有犹豫,紧随着寒续朝王蛇暴掠而去。 此间最强大的几位考生,此刻身影纷纷爆射而出,为他们同时向着一个目标行动,虽然在力量上比起王蛇还是有着巨大到无法估量的差距,可是却有着一番格外震撼人心的威势。 寒续往前急行只持续了瞬间,又突然减缓了速度,抬头与王蛇目光相对,眼神杀意与冷静同是交织。 比他后动身的其余两花两剑,率先袭上了夫妻蛇的背面。 寒续的举动让王蛇的眼眸之中先是一抹不理解,随即便是暴怒。 这人类手中拿着对自己最具威胁力的武器,又第一个冲锋,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然而这却是他玩弄的把戏,为的便是再故意地停下速度,从而让其余人乘机近自己身! 狡猾的无耻人类! 就是在这么瞬息之间,几位考生的手段,也都尽数轰在了王蛇的身躯之上。 “畜牲,接剑!” 一轮比起刚才任何一剑都要巨大的残月浮现在了王古龙的身后,暗红黄之色的残月随着王古龙的剑自上而下贴着王蛇扬起来的头颅劈砍下来,而在王蛇的身躯之上划过,留下一道冗长的光痕。 王赵飞雪没有再以巨剑进攻,而是战甲双臂上的部分变成了空缺,只护住了手臂的几个关键位置,而空缺出来的部分材料,便是拼装成了一柄正常剑大小的银色厚剑。 这柄银色的厚剑所斩去的位置,就是王古龙的神风炎月剑所落下的位置! 嗤—— 即便是神风残月剑进攻之后的位置,她的剑落下之后,却依然没有感受到有半分地洞穿这怪物的皮肉。 王赵飞雪冰蓝色的瀑发往后飞扬,这把银色的厚剑便寸寸崩散为了无数道锋锐至极的残片,这些残片好偌银色风暴那般环绕着王蛇切割,叮当爆响之声在王蛇体表连续爆发! 白琉衣的进攻也接踵而至,她进攻的位置不是王蛇的其余部位,而是王蛇翘动起来的尾巴下方,那没有危危尖刺生长的柔软地带。 此前将寒续轻而易举一掌轰出,落在了其上,然后即便是看起来柔软部位,白琉衣的掌落下之后却也感觉好像是拍上了一辆坦克,而没有半分的效果。 咻—— 一掌落下之后,白琉衣的身躯立即再闪,躲开王蛇忽然抽动起来的巨大蛇尾,与王赵飞雪和王古龙错开身位,交叉进攻。 王蛇的脑袋不断地来回摆动,而几位微小的人类则在他的身周不断地闪烁,他顾此失彼!而这几位人类的进攻,虽然没办法实质性地伤害到它,却也让它的身躯因为不舒服而微微地蜷缩了半分。 “吼——” “攻击他的眼睛!” 王蛇愤怒的吼叫着,寒续在它声音落下的瞬间,也一声厉喝,身躯便往前掠出。 龚从龙的手掌中两只符纸同时无火自燃起来。 无形的力量涌入他所操控的那把白色小剑中,在空中力量充沛得震颤。 卦系的符咒从口中暴喝而出,双腿猛然叉开,而后并拢的二指轰然指地,这把白色小剑便震荡着浩然之气,导弹那般从空中对着雄王蛇的眼眸爆射而去! “叮——” 雌王蛇的头颅往前探出,挡在了雄王蛇躲避不及的前方,白色的小剑便射在了雌王蛇的额头上面。 浩然之前从剑身上猛掼到了蛇头上面,阳刚白雾好像是蒸腾开的水蒸气那样在其上豁然爆散开。 这柄小剑则被反弹往了更高的天空之中。 而有了他们的努力,寒续的身影,也在这么瞬间的功夫掠到了王蛇身前。 抿紧嘴唇一跃之后,身躯随之高高地掠了起来,手中的神剑,便像是交相坠落的日月般刺向雌王蛇的蛇眸! 身体中的元气狂暴的喷涌,手中这把神剑上的光辉,越发地璀璨! 寒续的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它这对红色的眼眸上面。 这是它全身上下最薄弱的地方! 察觉到了这无耻人类的意图,雌王蛇的蛇眸之中一抹深层的怨毒,张开的大嘴对着寒续咬去。 寒续拧紧了眉头,双脚重重地踏在王蛇坚若磐石的下颚,在其大嘴将要合下来的瞬间,身躯便对着前方凌空翻滚了出来。 手中的剑,毫无偏差地刺在了雌王蛇的左眸上面。 雌王蛇的蛇眸第一时间闭了下来,而面对这把当年饮了不知多少怪兽血的传奇神剑刺到的瞬间,它眼皮上面那层白色的防护膜便好偌是融化的糖纸那样划开,日月神剑便真正意义上地落到了它的皮肉上面。 没有了防护的王蛇皮肉依然是难以想象的坚硬,神剑好似撞上了钢铁那般地发出了暴鸣,而寒续在这瞬间将自己体内的元气疯狂的爆发出来,以至于自己手臂上的经脉都为之胀痛,而这柄神剑,便噗嗤一声,刺穿了它的蛇眸! 借助着惯性,寒续的身影掠过了王蛇落下,而剑尾上面,却是带出了一链耀目的殷红! “吼——” 两头王蛇的口中,同时发出了巨大愤怒与痛苦交加的嘶嚎!妖艳的鲜血,从雌王蛇的左眸当中狰狞地流出! “有效!” “果然有用!” “好样的!” “我们有希望!” “杀杀杀!” 寒续一剑,不只是场间围攻王蛇的两花两剑心神振奋,场间所有在阻止夫妻蛇潮的考生们在听到王蛇的痛吼之后回头,便看到了如此画面,所有人都振奋地嘶喊了起来。 王古龙原本因为寒续不给自己剑而愤怒的脸色,也有了丝毫的回转。 寒续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再是籍籍无名的考生! 而来不及欢喜,王蛇的身躯豁然一扫,寒续以及另外四人的便立即闪掠开来。 “把剑给我!” 一道施展了玄卡之后,变成了好偌影子般的黑色身影却忽然从寒续的身旁暴掠而过。 全神贯注于玄卡的寒续都来不及反应,一道光界出现在他身后数米的距离,而一记黑色玄卡力量凝成的拳头,便猛轰在了他的后背。 完全不留余力的攻击让寒续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中的力量也有瞬间的崩散,而后这道黑影,便顺势将他手中的剑猛然夺走。 黑影一闪,又掠到了远处。 场间几人的面色都豁然一变,就连雍容华贵的两大王族,脸上都有些许的愕然。 白琉衣的脸色则是顷刻间因暴怒而两缕怒红。 “影飞羽!” 第321章 愚蠢 他那么喜欢白琉衣,对她一直百般呵护,这是全校所有保送生都知道的事情,也是此前便在校园考生论坛中流传的事情。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堆,可白琉衣却选择了和这个毛头小子站在一起?! 自己看着寒续发光,遭受寒续此前给自己下马威,白琉衣都没有选择站到自己这边,而是站在了寒续身后。好,这些自己都可以忍!可现在当着这么多考生们的面,如此生死危机的关头,自己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两人如此默契地并肩战斗?成为侠侣?! 凭什么?! 他的心中,早已不是滋味,全是怒火。 这一切就是盘古开天地的斧头,将影飞羽心中的所有装着怒醋的坛子,全数劈碎。 而自己面对怪兽时候的胆怯,以及寒续此刻展现出来的风光,和考生们欣赏的目光,更是将他心里最后的那丝骄傲都狠狠踩在了脚下! 我是超级天才影飞羽,我怎么可能连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都不如?!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不如他?! 影飞羽握着这柄在此间代表着力量和主角身份的日月神剑,感到自己几乎是掌控搅动这片天地的力量。 催动了他最擅长的“暗影系”玄卡的他,好偌黑色鬼魅般在场间急速地穿行着,那因为嫉恨而挑起来的眼角里,是会让人发颤的怨毒。 浑身上下,同样是他作为年少成名的天才所有的嚣张与戾气。 …… 棋局越来越焦灼。 这时候无论是柳叶还是王白虚,还是虚门中得以观察者考试局面进行的虚门高层们,看着极光玄卡阵中的玄卡世界,眉头都为之死死地皱了下来。 这是柳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影飞羽的做法,和这场考试最终结果的走向未必会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大敌当前,不顾局势和数百位考生的安危,以偷袭的方式来重伤他人,只为了自身的虚荣,为了一口咽不下的气和证明自己的意气。 这和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械派系副主任杨森的拳头死死地握紧,脸上是比被虚门老师算计还要羞耻和愤怒的表情。 在招生中心塔中看着这画面进行的袁菲,更是把手中的茶杯哐当砸到地面上,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坐在树下的柳叶,则叹息着摇了摇头。 “要是王族子弟没有在今年来参加考试,我就不会在今年走出这一步,这影飞羽也会是我首要想教导的学生,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心智差成了这个样子……” 王白虚眯着眼睛打量着柳叶的皱纹道道舒卷的脸。 “你在这场考试里面做了很多精妙的设计,试图教给他们太多的东西,但是始终要提防的终究是人心这点,看来还没有教得太多。” 柳叶啪嗒落子。 这步棋下得很意外,王白虚和柳叶都没有想到过这步棋,但是这步棋,却将这个棋盘都全部打散,而无形之中让王白虚的棋,陷入不利之中。 …… 影飞羽这一拳伤到了寒续的肺,因为精神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提防王蛇身上,所以他对于影飞羽的这记偷袭没有半点的防范,以至于在这一击之下他的肺仿若是裂了那般,让他跪在地上无法遏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竟然遭到了两次来自人类的偷袭,而两次的人类偷袭,都几乎是断送了他和他们所有考生的命! 寒续觉得无比讽刺。这人生,可真多的奇妙惊喜。 大敌当前,生死旦夕之间,可有人却因为一己私欲选择伤害自己人。 万渝城鱼龙混杂人心难揣测所以需要多小心,所以寒续他们一直如履薄冰,但是考试不一样,他一直都没有对这些考生们报以太高的提防,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年纪轻轻的人,心里面偏偏能够想这么多弯弯道道。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动物。 王蛇庞然的蛇尾挑了起来,好偌举起来的问天大锤,因为对寒续瞎雌王蛇眼睛的愤怒,这蛇尾巴翘起来了之后好像是没有滞空的时间,再蛇身内部便再怒砸而下,对着寒续所在的位置轰了下去。 因伤势跪地的寒续第一时间没办法站起身来,手只能无力地撑在地面,感受来自头顶上方如来出掌那般的威压。 “寒续!” 白琉衣的身影第一时间闪掠到了寒续的身边,抓住他的肩膀几乎是蛮横地一扯,带着他掠往了后方,在下个瞬间,蛇尾便砸了下来,在巨震当中炸起一头烟尘怒龙。 两人的身影堪堪躲开了蛇尾处的攻击! “你怎么样?” 白琉衣扶着他再往后掠出了十米,几乎要撞上了考生们与夫妻蛇群厮杀的人墙才停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俏脸上劫后余生可没减缓半分的担忧之色藏都藏不住。 一切的发生都只是瞬间的事情,然而她的情绪却好像过山车那样有了好几道的转折。平时的她都好像是没有表情和情绪,但是这时候一切都溢于言表。 “还好。”寒续扶着自己的肺部,调动元气侵入自己其中,受到了损伤的肺腑被他用元气简单地护住,防止伤势进一步地扩散,在白琉衣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 影飞羽还是没有痛下杀手,否则受到那玄卡这么直面的偷袭,他可能现在就会重伤得根本爬不起来。 确定寒续没有大碍后,白琉衣缓缓松了口气,然后剪水瞳中才是一抹并不狂躁,可足够任何人都感到脊背生寒的杀意,笼罩向了不远处的影飞羽。 然而这一切落在了影飞羽眼中,却激起了他更多的疯狂。 影飞羽闪掠的速度更加迅速,眼中全是戾气。 蠢女人! 我也可以杀死王蛇! 我也可以当英雄! 这个人他哪一点比我好?! “杀!” 握着日月神剑,有着中等五品修为的强大的玄卡师影飞羽,便扑向了王蛇。 “蠢货!你不要乱动!没有一定武道修为,只凭这剑不够刺穿他的防御!”寒续看着他一个人居然真的直接疯狂地掠向王蛇,不禁愤怒地大吼出声。 第322章 吞剑 二星玄卡“化影”的使用让影飞羽的身影变成了虚影,在数米高的空中鬼魅那样的游荡,而后径直掠往了因为受伤而暴怒的王蛇! 所有的声音都没办法进入他的双耳,他的脑中只有眼前这巨大而刺目的王蛇,而这尊庞大无敌的身躯此时在他眼中,只是将在下一刻能成为他剑下亡魂的砧板肉! “掩护他!” 王古龙紧了紧手中的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过来,暴喝之后往前掠了过去。 场间的变化让王赵飞雪冰蓝色秀发下的脸色冰沉万分,不过显然现在没有去思考这些的时间,她在在下个瞬间也暴掠了出去。手中剑的凝结的剑片之间在不断地拍合,顷刻之间又变成了数百片的刀刃在她身周好偌风暴飞旋。 龚从龙脸一横,再度催动小剑进攻!猛烈的星火在王蛇身躯上爆闪开来。 “吼!” 感受到四面八方陡然再度袭来的力量,王蛇双头再仰天一声嘶吼,他的蛇尾对着王古龙拍而去,而同时两只大口便直接向侧空朝它暴掠而来的影飞羽撕咬而去! 王古龙身周剑光流动,身躯悍然侧掠,王蛇的蛇尾便抽到了他的体侧。 尘暴的遮蔽当中,明黄色的剑好偌旭日那般从烟尘里显露出来,对着侧面刺出,落在王蛇的蛇尾上,随着他咬紧牙关持剑长奔,剑尖便从蛇尾贴着王蛇的身躯,划出一串残月状的流火,蔓延向其七寸! 而下一刻王古龙的脸色便霎时下沉,回头看去只见这好似火车般冗长的蛇尾,在以恐怖的速度围绕他盘旋,缩拢!好偌天牢将他禁锢其中。 王蛇居然直接不顾王赵飞雪以及龚从龙的力量,将全数攻击都放在了他和手握日月神剑的影飞羽身上! 这怪兽展现出来战斗思路都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这已经不只是战斗力量的差距,在判断上对方居然也不只是普通的兽类! 王古龙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而影飞羽的身影,也已经距离王蛇身周只有数米。 王蛇的两颗蛇头同时闪电般探了出来,对他咬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心当中,另外一张玄卡随即亮起。 这也是一张无界卡,没有光界出现,但是玄卡的效用依然能够爆发出来。在卡片中的光亮到了极限的瞬间,他的身影便忽然闪烁了下,好像是分身术那般在原地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真正的身躯,流影般掠到了另外一处。 在下个瞬间,雄王蛇一口将他的残影咬入了口中,可是却只咬到了一嘴的空气,只有黑色残影变成了缕缕雾气从它嘴中散了出来。而它急速回头的时候便看到,影飞羽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雌王蛇的头顶上面。 成功就在脚下,影飞羽的心中,沸腾的狂血在不断地喷涌。 双手反握着日月神剑,状若疯狂地嘶吼着,对着王蛇的颅顶,轰然刺下!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强大的玄卡给了他施展这剑的机会,寒续因为没有足够玄卡支撑,也都没办法施展出来的机会。 精光在他身上迸发,随着剑的下落,他看到了好偌太阳在自己身上升起!所有的荣光在自己身上焕发。 杀王蛇这样的事情,我影飞羽又如何做不到?! 一切都好像是在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心中的所有骄傲重新回到了顶峰,他依然是万众瞩目,哪怕到了虚门这样全联邦天才的聚集地依然集万千注目于一身的卡剑影飞羽!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心中的所有骄傲和痛快伴随着疯狂,全部给野蛮的磐石所撞碎。 日月神剑落在了蛇顶上,影飞羽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舒畅,剑更是在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位置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好似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刺上了山石。 不说洞穿血肉,日月神剑在他手中,甚至连王蛇的蛇皮,都没办法刺穿! 怎么可能? 影飞羽握着剑,再度悍然发力,接着刺去,可是效果一模一样。 他手中的剑根本没办法攻破王蛇的防御! 慌乱之中,影飞羽的剑再对着雌王蛇的另一只眼眸刺去,然而最让他感到心脏彻凉的是,寒续所能够刺穿的王蛇的眼眸,他却同样没办法刺穿! “没有一定元气修为不可能能够刺穿王蛇的防御!”他心中陡然得出了刚才寒续对他吼出的结论,只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迟了。 雌王蛇的蛇头猛然甩动,影飞羽身形不稳,慌乱之中从蛇头上面摔了下去,而雄王蛇的脑袋则已经与雌王蛇交织而过,向着他吞噬而来! “啊!” 影飞羽一声厉喝,手中的日月剑,不再是他赖以扬威的工具,而成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墓碑,慌乱之中,他猛然将日月神将对着天空抛出。 他这一抛,将所有人的心神也抛到了嗓子眼。 王蛇的眼中,浮现出狂喜之意,下伏的蛇头果真轰然上抬。 “剑!拿住剑!” 寒续怒吼出声,不顾身上的伤势,身躯再猛然弹射出去,动身之间身体内部的伤势爆发开,因为抿紧了嘴鲜血只得从他的鼻孔之中蜿蜒出来。 龚从龙的脸色哗啦一白,那柄空中不断飞舞的小剑,也对着空中抛飞出来的日月神剑刺去,试图重现刚才的那一幕。 “喝!” 没有了符纸可以燃烧,不顾身体经脉承受程度的控剑,让他的手臂以及手指上面,蜿蜒出了几道殷红的血路。 然而即便他们拼尽了全力,他们与剑之间也都还有着一定的距离,这个时候出手,速度上却怎么都赶不上对这柄日月剑的意义同样心知肚明的夫妻王蛇! 寒续的身影才刚刚掠出十米,他便眼睁睁地看到,这柄扭转乾坤,让他们在这场屠杀之局尚能握有一线生机的日月剑在半空当中,被雄王蛇巨大的头颅所埋没,随着那张血盆大口的闭拢,咽入口中! 龚从龙嘶吼着操控的银色小剑,在后一瞬变成一道破空而来的白线,破空而来,可惜一切都已经迟了,小剑撞在了蛇头上面,浩然之气水浪那般震荡,而小剑自身,也弹飞了出去,空中道道浩然白气蓬蓬爆散。 “噗——” 元气的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强行动用,加上心中愤怒和绝望的上涌,让龚从龙的口中,喷出了口异常娇艳的鲜血来。 寒续的缓缓停下,神情愕然地望着王蛇深喉的那丝微动。他仿佛看到了这柄传奇之剑,像是寻常的食物那样顺着王蛇的霸长的身躯,进入了它坚不可摧的身体当中。 远处躺在地上的彭丹狂笑不止。 而还在被王蛇缩拢的身躯所纠缠住的王古龙,身体当中也冷汗涔涔!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直到这时候,影飞羽的身躯才噗通砸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们的希望,也和他一起,砸落在地。 第323章 不甘 影飞羽摔落在地,本来就没有武道天分的他,就是这么一摔,便让自己摔出了内伤,而已经慌乱到了极点的他此刻就像是落水狗那样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只知道身侧这头庞然大物轻松一动就会将他碾压成肉泥,于是连忙催动玄卡,身影变成了一团黑影掠出了数十米,到了暂时的安全区域。 长松了口气之后,大汗才从他身上筛落而出。 他是在庆幸,可是所有的考生们,却如遇永夜。 所有的希望都被王蛇咽入了腹中,这片混乱到了极点的环形山内,王蛇的身躯,在这瞬间无形放大,本已是庞然,但是此刻,在众人心中,却已经巨大到了好偌撑起了整片天地。 王蛇的眼角,带着一抹浓郁至极的讥讽,和极端的狂喜。 围绕着王古龙而正好偌卷尺那般盘缩拢的身躯,轰然加速! “吼——” 它狂喜而吼出的音浪拍到了身上,因为伤势和自己强行顶着伤势暴掠而已然虚弱的寒续,这才噗通跪倒了下来。 “寒续!”白琉衣第一时间掠到了他的身旁,关切之中,看向影飞羽的眼神,也是完完全全的杀意。 而王古龙直面王蛇的身影,则只感受到好偌数座高山在朝他夹拢而来,他试图纵身跃出王蛇的缠裹,而王蛇那留出来的蛇尾尖,又从上空砸下,将他牢牢封死在其中! “神风炎月剑!” 王古龙狂暴地施展开剑法,这王古一脉震慑联邦的剑,在实力的绝对差距之中,却爆发不开丝毫的威力。 不尽火烧残月之气冲他身上迸发,却只好像是萤火虫在面对困住它的山崖。 王古龙的眼中,也有绝望。 “轰——” 下一瞬间,王蛇就像是寻常的蟒蛇那般完全缩拢,王古龙的身影,在其中仿佛也成了碎片。 王赵飞雪还在闪掠的身影,陡然一僵,脸色,好偌真正的玄冰般冻结。 “吼!”王蛇又是一声嘶吼,恐怖的音浪,让距离它也极近的寒续被音浪推得在地上滑动了数寸。 …… 许多考生们也目睹了刚才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他们明白日月神剑的意义,自然也就明白此刻的状况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希望的破灭。 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和寒续一样跪在地面的龚从龙,手掌死死地扣入已经他们践踏得夯实的土地之中。草地的芬芳混着血污的腥臭交杂成一股格外刺鼻的味道,扑入他的脑门,好像是汽油那样飘荡,碰到藏在脑中的那团怒火,然后他的大脑便轰然爆炸。 他被玩弄,成了帮凶,但是他想要救赎,他也成功的以他的方式完成了一次救赎,这一切本来有机会扭转,他们本来可以化险为夷,但结果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终结?!他们所有人,居然真的会死在这场考试里面?! “王八蛋。” “王八蛋!” “王八蛋……” 肥胖的身躯跪在地上,筛糠那般地震颤着,泪水,甚至都不争气地从他的眼睛里面涌了出来。 “什么?!” 好多位考生在目睹了这一幕之后,更是身躯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彭丹的算计已经让他们心中愤怒至极,而影飞羽的逞英雄和为了自保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抛弃出去的手段,则将他们所有的情绪和心智全部掐断。 本来已经极其艰难的人墙防御出现了破绽,夫妻蛇开始往内里更加澎湃地推进,无数的夫妻蛇这个时候扑上了考生们,将他们蚕食得一干二净。 还有十多位考生愤怒的转身,不顾汹涌上来的夫妻蛇,试图杀到影飞羽的面前。 一位端着步枪的考生,子弹更是点头对着远处的影飞羽轰轰发射。 “影飞羽我.操.你.妈!”凄厉近乎是哭喊的声音。 子弹在身侧迸射,影飞羽刚刚经历与王蛇的生死擦肩,这时候心神已经极度不宁,面对场间忽然间变得倒向自己的长戈,脸色唰得一片苍白,只狼狈地在地上倒爬。 不过得以见到刚才那一幕并且对影飞羽起了杀心的考生们并没有多的时间来向他出手,因为蛇潮将他们顷刻淹没,这位考生在一瞬之间,就被夫妻蛇咬成白骨。 影飞羽只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大批的蛇潮,开始往内里推进。 考生已经只残存了百多位,他们之前难得地表现得像一支军队,然而这个时候,军心动荡到了极点。 …… “不要乱!” 王赵飞雪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场间如此混乱的场面下,她的声音也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考生们节节败退,惨叫不绝于耳。 有好几条夫妻蛇都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剑花一抖,然后成为了她的剑下亡魂,但是后方马上还会有不尽的蛇群到达,他们杀也杀不完。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考生们根本没办法再支撑多久,而即便他们可以支撑下去,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王赵飞雪毫无往常美人冰冷仪态地嘶吼着,再对着王蛇杀了过去。 万灵魔方化成的剑,却根本破不开王蛇脆弱的肚皮。 龚从龙也流着泪水抬起了头,控制着小剑朝着王蛇进攻而去。 没人甘心死亡。 寒续跪在地面,望着王蛇的身躯,忍不住地在摇头叹息。 已经没得打了。 从剑丢了那刻开始,这场斗争,就已经结束了。 这时候的空气和场面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寒续的心里面,都已经难得的没有了斗志,所有的杀喊和苦喊的声音,在他的耳畔都变得缥缈如烟,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但是却又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想到自己还有好多凭着一腔热血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就这无关紧要的两大王族子弟陪自己上路,有好多的值不得。 白琉衣的柔软的手,忽然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面,望着这头刚刚将身躯完全缩拢,已经杀死了王古龙的庞大身影,温柔地摸着寒续的头。 寒续微微愕然地回头看着她。 这种此前时候都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直接的温柔,让寒续的眼角当中都浮现了几丝的柔和。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么?”她的声音好像是回到当初他们认识了不久之后,在地下室里制卡时那样的拘谨和轻柔。 寒续咬紧了嘴唇,不甘地道:“不知道。” “学校现在都没有终止考试的进行,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考试的一部分,你觉得有可能么?”白琉衣抬头看着天空,自己都不抱有什么希望地天真的问道。 寒续微笑道:“有可能。” 白琉衣将手中一张卡片摸了出来,这张卡片不是别的卡片,而是那张写着她名字的“地火流”。 白琉衣把卡递向了寒续,震荡有什么话想说的时候,寒续则从怀里面,缓缓摸出了那张因为没有战斗功效,而没有被玄卡阵屏蔽的金色精致卡片。 卡片在这片昏天当中,反射着微光,没有任何的实际功效的卡片,却比凌风神纹结合后的“火动”乃至是“天火降”都要让他感到踏实。 这是柳倩文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也是在那天,他们天人一方。 寒续心里,忽然有了股别样的怅然。 白琉衣抿了抿唇,颤抖着手指将地火流收了回来,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断地磨挲着袖口。 而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王古龙的身影,则从地下带出一股土浪,破土而出,然后单膝砸在地上。 他浑身是血,身上的黑甲裂纹也越发密集,但是,却以这种剑法为手段强行遁地的方法,面对王蛇的野蛮必杀,逃出了生天! “王八蛋,休想杀本王!”王古龙也完全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而后对着再王蛇爆射而去。 寒续微微顿了顿,因为他从中忽然领悟到了什么,眼睛里面,重新焕发起了光芒。 握紧了手中的卡片,他的脑子里面,是自己十多年来始终背负的梦想,也是此前在那栋民居楼上,那场夺走了他心爱之人的轰然爆炸。 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琉衣,保护好自己。” “寒续!”白琉衣意外地喊出了声,而寒续的身影,则赤手空拳地对着因为没能杀死王古龙而愤怒的王蛇,狂冲上去! 目光所瞄准的,便是它那两双,血盆大口! 第324章 生死一线 王蛇嘶吼的大口中,考生们残留的碎肉和血液在绞动,其中那条比人还大的红信似王蛇迎风招展的红旗,书写着来自于怪兽的胜利,而红旗后方的那道黑色深渊,便是埋藏了他们希望的地方。 寒续的目光,便死死锁定在这座猩红色与黑暗交织的潮湿洞穴上。 “寒续……” 明白了寒续的目的,白琉衣的脸色不禁有了分愕然,这份愕然让她僵在了原地,没有半点动作。 王赵飞雪和王古龙注意到了寒续的身影,只是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们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以至于他们都没能回过神来,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在眼前。 在他们与王蛇之间爆发开猛烈的碰撞之时,寒续赤手空拳地扑向了王蛇,拳头好似砸上了山壁那样砸在了王蛇的身上。 一拳之后,寒续身躯便再度横掠,接二连三地轰出拳头。 动用元气的杀招都上不来王蛇,现在这些纯粹依靠肉体力量的毫无意义的出拳,更是螳臂当车般可笑,但他像是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样,丝毫没有停止攻势。 而对他早就心怀怨恨,此刻只有大仇想报的雄王蛇,若巨龙俯身般毫不留情地豁然垂头。 在这瞬间,寒续看见了这双汽车车轮大小的双瞳中令人窒息的眼神,没有情感的眸子里面,有的只是使人汗毛倒生的厉色。 寒续第一时间后掠,却躲避不及,被王蛇轻而易举地就一口咬入了嘴中! “寒续!”即便在寒续动身的时候,就猜到了他要去的事情,但是这一幕发生,白琉衣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蛇则在注意到这一幕的考生们的惊呼声中,将嘴中这微小的食物,当即咽下! “嘶——” 仇得报,一雪前耻,雄王蛇的红信痛快地吐出了嘴。 “他是疯子吗?!” 看似是被王蛇吃下去,但注意到寒续的那份毅然,王古龙也转瞬就、明白,他是故意让王蛇将自己吃下去。不过这疯狂到了极点的举动,饶是王古龙,也不禁愕然地吼出了声。 王蛇身体内部也同样有着恐怖的防御,而这也正是为什么这生物会成为仅存的蛇类怪兽的王者,因为除了实力上本身所能达到的限制之外,它根本就不存在明显的弱点! 寒续现在去做的事情,不管多疯狂,多孤注一掷,其实就是找死! “轰——” 因为有两颗脑袋,所以本就是二心二用,雄王蛇一口咽下寒续的同时,雌王蛇便控制着蛇尾轰然砸下。 即便第一时间做出防御,王赵飞雪那握剑暴斩的身影便被这悍然一击硬生生地砸得陷入土中数分米,碎地一直淹没到她白玉般战甲护住的膝盖,绷紧好偌石像的身躯在难以匹敌的力量之中砸得犁地退出了十来米,而后鲜血从她七窍当中凄厉地流出。 随着蛇尾再一调转,抽向自己,王古龙身前的那轮残月也不堪一击地破碎,在一蓬血雾当中轰地飞了出去,身上这层黑色的甲衣,终于咯嗤裂出道露出了体内健硕身线的缝隙。 “噗——” 王古龙狼狈地砸倒了在地,一大口鲜血夺口而出。 接二连三地硬接到这么恐怖的力量,就算有着王族的天辟甲衣,他也已经重伤。 他是中等九品,睥睨这场考试的所有考生,考生们和他有着巨大的差距,然而他比起其余考生们的强,在这头王蛇的面前,却也只是强大的蚂蚁与普通蚂蚁之间的区别,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会被轻松摁死的命运。 王古龙咬紧了牙关,艰难无比地重新跪了起来。 王蛇的身影轰隆而动,向着已然强弩之末的王赵飞雪爬去,王赵飞雪带血的双眼只能绝望地看着王蛇靠近自己,而无可奈何。 白琉衣眼中却开始飞快地冰冷,她踮地一跃,站到了王赵飞雪的面前。 “拿出最后的力量,拖住时间。”白琉衣这清冷无比的声音当中,还透着一抹信任和决然。 脑中浮现的是刚才寒续那不复还兮的悲壮背影,她仿佛也能看到此刻在王蛇的体内,那用生命去冒险,为他们所有人做最后挣扎的寒续。 “拼命,我们都能活下来。” 说完,精神力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的她,依然掏出了那张地火流,王蛇身前就若一朵孤零水仙的她,却有别人说不出的刚强。 “死,也要站着死!” 白琉衣的身影给了王古龙一分别样的力量,强忍着身体中这重至极点的伤势,王古龙的身影,又颤颤地站了起来,没有了王族的华贵雍容,有的是作为一个人类,面对死亡时候的那份不屈。 王赵飞雪列头望着这和自己有婚约在身,但是她却一点也都不喜欢的男子,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王古龙展现出来这样强大的毅力,她心里面同样没办法滋生出什么喜欢的情绪。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所爱慕的冰卡圣——百里寒秋,不禁几分悲戚地心想,要是他在这里该有多好。 不服输,不愿意面对死亡的她,咬紧了牙关,从裂开的土地当中缓缓站了出来,身形略有颤巍,但是,站得依然潇洒。 龚从龙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不过他的心里,也还燃烧着最后那抹火焰。二指禅并拢,右侧山壁当中便有几颗鸡蛋大小的碎石滚落,银色的小剑一声嗡鸣,从其中飞出,在空中盘旋。 看似的坚强,也只是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彭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绽放出了讽刺的微笑。 狂暴的蛇潮还在不断地往里面推进,王蛇的身躯,又陡然加速,变成了疾驰的火车,撞向了摇摇欲坠的,所有考生们都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末日时刻。 “坚持住!” 望着轰然飞来的白琉衣手中的地火流亮了起来,对于寒续信任此刻也只能信任的她,心里,还燃着场间最明亮的希望之光。 “神风炎月剑!” “天罡御剑术!” “杀!” …… 森林之中地上堆积的落叶上面,还有残留的水珠,而在某条人类穿行的线上,随着来人的逃窜,水珠便被牵动着在叶片中颤抖,而后就有鲜血滴在这些残留着水珠的落叶上。 肩膀处插着一支箭,而一滴滴的鲜血便是从这里滴答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的马莹从身上撕下来捂住伤口的破布也被染得殷红一片,她的脚步也和这些滴答下来的鲜血一样虚浮飘摆。 然而她却一刻都不敢停。 “杀了她!” 后方几位考生的身影从灌木中冒出了头,锁定了她的身影之后,当即大步地追了上来。 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场考试的生死已经不同,环形山中也已经到了毫无悬念的屠杀之局的末尾,只等那最后的稻草砸下来。这些留在山地的考生们,等到考试结束之后他们才多么庆幸自己们选择了跟着毛国景来这里,也多么后怕这正常考试中他们造成的最后的追杀时刻。 手中锋锐到了极点的武器,在之前都还只是会断送他们这场考试资格的工具,但是放在这个时候,在他们的无知之中,却已经是会让人真正死亡的杀器。 马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忍着剧痛,接着往林中深处跑去。 她一直都是个脆弱的女孩,这时候一个人面对这么强大的压力,她前所未有的想哭,但是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要坚强,所以她必须要忍着剧痛,给王眸眸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更多的考生的身影,则从四面八方传来。 马莹加快了速度,但是每动一下流血的速度就会加快,她就感到自己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不知道还有多久就会昏迷,但是她只能咬紧已经发酸的牙关奔跑。可惜考生们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有变远,而是越来越近。 “淘汰了我们的人,你还想往哪里跑?!” 马莹跑到了一条左侧是一面长满了刺蔓和落叶的陡峭斜坡,右侧则是高不可攀崖壁的小道上,艰难地前跑,在接近一处转角的时候,没能够接着跑过去,因为这条狭窄山路的前方,十多位考生,满脸怒火地追了上来。 她回头看去,后面也是数位考生追了上来。 她摊开了右手的手掌,掌中还有最后三颗巫锁,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只封锁三位考生,也根本于事无补。 “美女,你自己淘汰你自己,我们可以不动你。” 前后无路,考生们也缓缓减下了追击的速度,停了下来,将她牢牢地堵在中间。 马莹苍白的脸色上此刻全是虚弱和痛苦,不过也有这么多天磨练出来,以及她心里面本来就藏有的坚强。 她咬紧了牙关,看了看自己侧边这至少数十米的斜坡,冷声道:“想淘汰我,有本事,追下来。” 没有转身,只是一跳,她便贴着这面一般人从上面看一眼就会胆战心惊,旅游景点甚至会可以将这里打造成刺激体验栈道的斜坡上,一滑而下! 她的身影,只是眨眼就在这高速下滑之中消失在不见,只有哗啦啦急速的草木拨动声随她的下滑中响起,并且在不断的在目瞪口呆的考生们耳畔缥缈。 “什,什么……?” 场间一位中等品阶的武师望着这面就算是他都不敢这样滑下去的斜坡,惊愕不已,这弱不禁风的女孩,居然会有这么恐怖的勇气?! 这样滑下去,不死也半残了吧?! “愣着干什么,追啊!” 不知道哪位考生喝了一声,一位考生便试图翻身滑下去,不过迈出了半条腿后又连忙退了回来,几位考生看着这面斜坡,也不禁打消了效仿的念头,面面相觑。 “走路下去追!兵分两路!” 又一位考生大吼了声,考生们才当即分成了两道,回头沿着可走的山路,朝山下追去。 ……恐怖的下滑速度,让马莹后背的衣衫在一瞬之间完全磨破,血肉更是瞬间就彻底模糊。 痛苦让她姣好的脸蛋变得畸形,她依然坚强地试图抓住身侧这些飞快上飞的藤蔓,然而这些藤蔓却又是如此地脆弱,纷纷断裂。 庆幸的是她的速度在不断地减慢下来,而没有像滚石那么砸下去,随着噗通一声,她砸入了最下方的溪流里面,浅浅的溪流,长长的水草,将她埋没其中,殷红的鲜血沁出来,染红了整片流水。 她昏死了过去,身体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若是有灵药师或者是普通的医生在这里,可以迅速地判断出来,在半个小时之内她若是得不到抢救,不需要其他考生们动手,她就会自己死亡。 阴沉的空中,奔雷划过,马莹苍白得完全没了血色的脸,好像是死人那般凉薄。 …… 王眸眸像是尊雕塑那样,趴在原地完全不敢动。 蚂蚁爬进了他的裤腿里面,咬着他白嫩的皮肉,他依然一动不动,注意力没有半点的分散。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一直在跳。 是因为寒续,还是因为马莹? 以前他作案的时候会向老天爷祈祷,眼皮跳动的含义,在他心里并不简单,不过没有太多的功夫去想这些事情,因为他必须全神贯注于对面这座山坡上。 械剑毛国景还是他,所藏身的地方都必然是他们现在彼此视野中的地方,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够找到对方,并给杀死对方。 他知道自己藏得很好,但是没有想到,毛国景也藏得那么得好。 两方居然直到现在都一动不动。 王眸眸眼皮越跳越快,他心里开始感到不安。 他们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作为一名狙击手,他这时候竟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王眸眸当即将枪身压入自己所藏身的凹槽里面,防止枪身发射出的闪电光芒,让毛国景找到了他的位置。 然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毛国景和王眸眸几乎是同时眯紧了眼睛,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中的极致。 刚才的找寻当中,他们双方都没有收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场瓢泼大雨的落下,会让场间的环境发生变化,而变化的半点异常,就会是他们找到彼此位置的关键。 两双鹰隼般的目光,闪电般地找寻着彼此。 雨水落在了王眸眸身上的树叶服上,溅射起来的雨水,和落在凹槽中其余位置处的雨水比起来,要低出了不少,雨珠弹跳的轨迹,也略显不规则。 而雨珠挂在毛国景藏身的树上,让这颗树茂密的树冠的形态,有了略微的改变,从而原本没办法被发现的地方,开始有新的视线跪倒可以建立。 这都是寻常人中哪怕是顶尖的狙击手,都没办法捕捉到的微不可查的细节,然而却是在数十秒的时间的当中,落入了他们彼此的眼中。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一缩。 毛国景略微犹豫了一瞬,因为他需要确定自己的判断,若是自己判断错了,那么他开枪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自己便必死无疑。 而王眸眸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或许没有时间再这么耗下去了。 “嘭——” 枪口闪电般抬了起来,几乎没用时间去瞄准,在毛国景豁然剑确定了这里的确是王眸眸藏身之地的瞬间,一声贯彻了整片山区的枪响,轰然响起。 一道殷红的血柱,如箭般从毛国景的眉心凄厉射开! 第325章 惋惜 枪响如雷。 子弹旋转着从这片雨幕充斥的空中穿过,道道雨线在子弹的撞击中碎裂,因为气流的带动而变成了道道水纹,在空中荡漾开,子弹飞至那棵茂密大树,树上的片片树叶玻璃花瓣崩碎。 然后碎裂的,就是人的脑门。 巨大的子弹冲击力,让毛国景手中端着的也只是扣下扳机就会发射出夺命子弹的狙击枪枪口轰地抬起,黑色的枪身刺破表面上的树叶伪装,被雨水洗刷油亮无比,像是镜子那般反光。从这黑色的细长镜子中,毛国景亲眼看到妖艳的血从自己的额头上射出,比身后地上的姹紫嫣红还要夺目万分。 他的头颅深深地后仰,随即,整个人影撞碎叶幕,轰地后翻,摔落在地。 殷红从后脑中涌出,化开一地,在暴雨当中不断地稀释,也添了几分凄凉。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个瞬间里,毛国景望着全是暗沉天空下网般连续下坠的大雨,脑中浮现了很多东西,最大的,还是那份不甘心。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自己,居然会败在这个胖子的手里,而且败得这么地彻底。他还有很多的实力很多的技巧没有展现出来,自己的考试生涯就要就此完结。 他觉得所谓的四剑之一的称号是如此的烫手,是如此的讽刺,他的心里,又是如此的不甘,不过这一切又在随着他从脑门上的骇人血洞中飘散出来的生命力,而不断地模糊,直至虚无。 死亡的感觉如此真实,真实到他这一刻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对于这场考试的变化同样一无所知的他,直到脑中意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都没有明白,他已经真正死亡了。 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死了,不知道这是一种庆幸,还是一种悲哀。 “漂亮!”王眸眸心中大呼了声好,爬出了凹槽,心里面也是一阵后怕,若是他开枪的时间再晚那么一点,或者自己开枪的速度再晚那么一点,以毛国景的实力,死掉的人必然就会是自己。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的翻起身,端着枪支,捂着跳动的眼皮,顶着暴雨往山下冲去。 心中没有半分的庆幸,因为心里这股不安的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淘汰掉械剑毛国景的喜悦。 远处那座环形山山顶上,凝结得异常恐怖,好偌是魔女盘发的铅云,也让他心中的不安好像这场连绵的暴雨那样不断地发散。 “你们那边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们可都不要有事!” …… …… 轰隆—— 炸雷将天空都炸裂出了个窟窿,浓厚的云层里面,还有有数条雷龙在飞舞。 虚门当中还是艳阳天,但是看着考场当中的情景,虚门中在各个不同的地方看着考试进行的高层,却都感觉这阳光没有半分的温度。 对于玄卡阵的检查与抢修还在暴沸地进行当中。 玄卡的复杂程度再结合成如此庞大的阵法,便是指数倍数的复杂,玄卡系所有老师们的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打湿,然而没有一个人放缓自己的脚步。 “第二组第五张玄卡里是不是确定了存在外来玄卡的干扰?!” “没错,干扰正在想办法破解,玄卡阵现场方的老师反应没有外在玄卡存在,必须我们在技术上攻破。” “归白,吴正,你们解决这里的问题!” “玄卡阵被破坏,考生不会死亡的问题没办法克服,必须终止考试的进行,不用拿回玄卡阵的全部权利,终止权!终止权拿回来就好!” “正在努力!” …… 玄卡阵的设计师们,正在发了疯般地进行着玄卡阵的修复。 杨智的脑袋昏沉不已,扶着桌子深深地垂下了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在复杂的玄卡阵当中去寻找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和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制造出一张七星玄卡一样,是任何人都会断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他们全都咬紧了牙关,硬顶着识海在这般夸张工作量下的工作而产生的剧痛,不断地坚持着。 “学生们都没放弃,全部给我咬紧牙关撑住!”杨智转头,看向了身侧这张控制台上极光玄卡阵的远程控制玄卡阵,精神力再一次灌入其中。 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好像在裂开,好像脑浆都已经流出来充满了整个脑袋,不过他依然持续着精神力的灌入。 …… “王蛇的体内的防御,比起体外的防御,只有更强没有更弱,而王蛇体内,还要强大的消化力量,寒续的想法很好,但是他不可能能够做到他想做的事情。” “而现在,毛国景也死了。” 杨森的这双结满了老茧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环形山里面的生死,在现在没办法避免,所以除了痛心之外,他们别无他法,但是环形山外的死亡,却是可以避免的,而他们也依然没办法阻止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考生们死在彼此的手里。 现在这个局面的下,谁生谁死自然怪罪不到学生的头上,王眸眸是没有错的。可作为械派的老师,看着这么强大的械派子弟,不是死在保卫疆土的战场上,而是在对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死了同门的枪下,杨森没办法做到不心痛。 也不只是寒续和王眸眸,场间的所有的考生几乎都会死,想到这里,他心中更加的悲痛。 心里所绷紧的线,这时候终于断裂。 所以再抬头望着群山之中那座山坡上面对弈的柳叶时,眼中的杀意迸发到了极致,满天的阳光,好偌全都聚集在了他的眼中。 “柳叶这个王八蛋!我虚门的事情,不一定要由最高法院审判,特殊情况也可以不走司法程序,所以我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要亲手!”杨森低声怒咆。 “玄卡系的老师们还没有解决问题么?”黄威心神同样不宁,咬着一口黄牙,看着这群山之中在每一个凤凰台前不断进行着检查的老师与学生,因为巨大的消耗和玄卡产生的反噬,不断有人在场间昏迷,感到百分的焦躁,但是他偏偏又帮不上忙,这就让更加地感到烦躁。 “当初我就反对他们将极光玄卡阵直接投入使用,不听我的,现在真的出现问题了,后悔都来不及!”杨森颤抖着手掌,懊恼不已,为什么此前在会议上自己没有坚持自己的反对,而是选择了相信玄卡系这帮家伙?要是没有极光玄卡阵,那么现在怎么也落不到现在这个局面去,这些孩子,也不会这样死去。 黄威不知道该说什么,叹息一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批的老师和学生中的骨干聚集在他们的身后,此刻他们身后原本肃然一片的人们,忽然间有了喧哗之声,两人回过头便看到,人们自动分散出来一条道路,一位身穿虚门的白色教师作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来。 他头发梳得油亮,身上衣装的每一个领口都叠得整整齐齐,沉稳而内敛的脸上就算是在这个所有知情人都感到无比压抑的时候,依然维持着某种让人心神也为之祥和的宁静。 而他的身后,随着他的行进而飘散出一道浅黄之气,好偌腾龙游走时身后所带上的辉光,所有人们心中的那份焦躁与恐惧,在吸入了这实质性的浅黄之气后,再多的焦躁也都慢慢的宁静下来,暗沉的脸上,也焕发起了荣光。 人们肃然起敬。 “校长。”杨森和黄威纷纷收起了脸上的怒火,同时躬身垂头。 “校长。”所有在此戒备的老师和学生们,全部躬身垂头。 全虚门能够接收到这样待遇的人,也唯有那位前半生神秘,后半生同样传奇的校长。 校长周咏迎着所有人的敬畏,站到了山坡顶端,看着远处正在对弈的二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多礼。 他的出现便是最大的强心针,所有的人们,都因他的出现而感到安神。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出现在这里,便是代表着,虚门绝不可能被这样的招数所摧垮。 “校长……”杨森欲言又止。 “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周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杨森,杨森的眼角,却是浮现了丝佩服的虔诚。 “虚门之所以是虚门,是因为我们每个派系无论怎么内争,但我们永远不会真正的爆发开斗争。我们每个派系,都能够在世界站在顶端。” 周咏眼角微垂,“虚门不存在独裁,任何的决定都是大家投票决定,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大家都绝对满意,可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既然方案开始执行之后,那么无论到底是什么立场,都应该站在虚门这方。 年轻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好像是这么说的……总之,我希望你一直都是虚门的人,无论虚门发生了什么。” 杨森咬了咬舌尖,点了点头。几十岁的人,在周咏的面前,却像是一个孩子那般。 “谢校长教诲。” 周咏摆摆手,柔声道:“不是教诲,只是想告诉你些这种时候应该做的事情,如果虚门内部自身都稳不住脚,那么谁又不能将我们摧毁呢?” “明白。”杨森再度躬身。 这已经是大灾变后几百年的现代世界,他们之间的姿态,却像极了几百年前拥有这繁文缛节的年代,可是这一切又偏偏没有半分古怪。 “学生们的事情……”黄威眼中不禁一分希冀,若是无所不能的虚门校长都已经现身,那是否意味着这位和白帝一样精通各大派系的超级强者,也有化解极光玄卡阵危机的可能? “我什么都做不了。” 黄威黯然失神,校长依然是那个震慑万古的校长,只是听到自己的话,便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是他回答的内容,让自己心中无限的悲凉。 “能救他们的,只有我们虚门玄卡系的老师和参与设计的学生们。”周咏抿了抿嘴,“当然,真正能依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环形山中已然是走到了尾声的屠杀之局,黄威和杨森都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们和这些孩子们一样的修为,放在此刻这场考试的情景之中,也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难道校长的心中,对他们还有希冀存在? 毫无道理的希冀,传入到了身后每个虚门人的耳中,所有人的眼中都反射出了精光。 校长都觉得还有生还的可能,那岂不是真的还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这生还的可能到底在哪里? 唯有黄威注意到,校长这张平静的脸上,那微微抿紧的嘴唇,实际上却又道难以察觉的黯然。 是啊,哪里来的什么希冀?不过只是自己心中都没有底的,安慰人的话语。 …… 已然被千夫所指,所有人的渴望着将他千刀万剐的柳叶,还在安静地下棋。 局势已经越来越焦灼,本来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之局,没有想到在王白虚的坚持当中,这棋局硬生生地挺到了现在。 柳叶全神关注在了棋局当中,没有去看侧方考场当中的画面,甚至连虚门的校长出现在这里,他也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全神贯注在了棋局之中,因为在他的心里,除了手下这盘围棋还胜负未分以外,考场中的这场生死之棋,还是考场外折射出来的某些人物之间的纷争,却是毫无悬念并且和他也注定再无瓜葛的存在。 王白虚也不再看考场中的画面,因为场面每进行下去一秒,就多一分的惨烈,他的心情,就难受一分。 “我知道你最欣赏的应该是这个叫寒续的孩子。”柳叶握着棋子,思考着如何落子,“我也喜欢这个孩子,他的天赋和他表现出来的睿智,比起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要出色,面对王蛇,他也表现出来了其余人不会具备的勇气和疯狂。只是疯狂不等同于奇迹,他的力量,即便有日月神剑,都不可能支撑他活着走出王蛇的身体,何况,这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了。” “其实看着他我倒是想起了万渝城某个活在传说里的孩子,只是听说他死了,这个孩子……他们也都挺值得惋惜的。”柳叶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惋惜。 第326章 技穷 …… …… 进入王蛇体内,看起来是勇敢的做法,其实就是找死。 任何研究过怪兽的人,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寒续就是在找死。 王蛇的体内,比寒续想象中的空间要小,其构造比寒续预想之中还要可怕。蛇腔内壁恐怖的肌肉,在他刚刚被吞噬进来之后,就开始急剧地收缩,将他死死地包裹在其中。 好偌高山般压迫在身上的力量,让他在一瞬之间就近乎窒息,体内被影飞羽偷袭而导致的伤势,更是复发加剧,让他闷哼声逼出血来,强行调动元气撑住自己的身躯,才让他没有在这恐怖力量中粉身碎骨。 若是有光出现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蛇腔内部同样有着那层白色的强大防护,而这些粘稠且猩红的蛇腔肌肉,好偌软泥那般可以肆意变幻形态,将寒续死死地包裹在其中,并且不断地自动蠕动着,将他无从反抗地往这条恐怖隧道更内里的区域推去。 猛烈的腥臭味道之中,有强大得让他心颤的腐蚀液体,在他前方不断地分泌着,随着他不断地被推动向里,很快就会将蔓延上他的身躯。 他就像是在慢慢走向死亡的雪糕,身躯,也会在很快的时间内融化。 此刻就连压迫自己的这股力量都没办法战胜,更别说在这逼长蛇身中动作,更别说找到日月神剑。 寒续咬紧了牙关,脖子上面青筋暴涨,才将手臂艰难地抽了出来,而后浑身上下的肌肉爆炸那般的膨胀和发力,这看起来并不壮硕的身躯里,却是迸发出了远超人想象的力量。 缩拢的内壁肌肉微微地凹陷。 一场属于他与王蛇之间的生死角逐,在上演。 而寒续很快也意识到,这里面的空气有限,若是他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一切,他就算不会被王蛇消化,也会在这里面,窒息而亡。 危机若白蚁,爬满了他整条背脊。 豆大的汗珠,透体而出。 …… 海洋那样的蛇潮不断地朝着环形内汹涌,吐着血红信子的狂蛇们与雨水之间亲密接触。因为这些冷血动物也非常冰冷的缘故,再加上暴雨的冲刷,让他们与谁混合一体而入真正的潮水那样,从人身上掠过时带过让人战栗的冰凉。 暴雨的加持之中,好偌真的有场洪灾爆发在了这里。 遵循王古龙的命令,在环形山外壁厮杀的考生们,现在别说是杀出一条血路来,甚至都没办法阻挡已经完全疯狂了的夫妻蛇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夫妻蛇扑向山壁,或是攀爬或是通过缝隙冲入其中。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余的考生或者自己,被狂蛇们撕咬成一堆白骨,无可奈何。 即便因为王蛇的命令,夫妻蛇们的主要目标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而是聚集在了对付内里那群不知死活的人类上,然而这样顺带地进攻当中,外面依然有大批的考生死亡。 “坚持住,坚持住!” 郭子悦跪在地上,握着sk自动步枪一刻不停地喷发着子弹。他身上血肉模糊,很多处地方都被夫妻蛇所撕咬出了内里的白骨,在暴雨的冲刷当中暴露出来的伤口都因雨水的冲洗泛出扎眼的白。 因为当了彭丹帮凶的负罪感,让一向冷酷而之大的他这时候前所未有的想哭,他也真的哭了出来,只是暴雨当中就连他自己也都没有机会和空闲去关注已然微不足道的尊严。 他把所有的悲痛都化成了动力,让自己像是不倒翁般伫立在这里。 而这些蛇潮此刻主要的进攻目标——环形山的内部,考生们组成的人墙圈也不断地在缩小,两百多位考生此时此刻还站立着的已经只剩下了几十位,而这几十位,也是残兵败将,暴雨冲击之下,就如同几颗暴风月中飘摇的烂杨柳,缺的只是时间到达他们真正会倒下的时刻。 严格意义上来说数分钟之前他们就应该完全溃败,然而心中那股不服输不甘愿死亡的硬气,支撑着他们羸弱的身姿挺到了现在。 “坚持住!” 黄雪梅手中的剑斩破一片雨幕,剑上的银光汇成了把扇子那般,在空中滑过,数条夫妻蛇的身影就变成了血淋淋的两截,砸在地上已经小有规模的积水当中。 在王蛇***时候就已经被翻得一片散烂的土地,在暴雨和鲜血的冲刷浸泡之下,好像是泥浆般铺在他们的脚下。 “坚持住!” 黄雪梅的声音已经嘶哑,不负早些时候的清脆和凄厉,却多了三分悲壮。泪水和杀意让她保持着怒目圆睁,身躯也好像是濒临散架的机器的沉笨和濒临极限,因为悲痛和此刻这绝望情景的压迫而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是战斗的本能,和不断重复的坚持。 “坚持住,坚持住,坚持……” 环形山中心的焦点之战,同样也惨烈一片。 “轰——” 巨大并且迅猛的蛇尾挥舞,落下来雨水顺着蛇身变成了两面平行于地面的雨幕,被风撕扯得若钢板笔直,地上也随之刮起来了股七八米高的泥浪,而后随着王蛇蛇尾地猛然停滞又全然炸裂。 人墙圈中,王赵飞雪的身影又一次被横扫而出。 殷红的鲜血喷在了厚厚的血液已经结茄的头盔内里,身上所紧紧贴服的飞凰战衣零件彼此之间紧密的切合,在接二连三地恐怖撞击当中终于出现了问题,对于结构缜密复杂的战械来说,一丝问题的出现,全盘的一切便好偌多米罗骨牌那样全盘都开始倾倒。 先是一丝银色的金属细线从战甲里面飞射了出来,在雨线当中很快就挂上了水珠,其身上的战甲便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帘那样不断地松弛,而后变成无数道飞刃以及复杂难分的零件,从她的身上爆散而出。 万灵魔方的战甲形态,直接破散!那张精致但是已经毫无血色,好像块冰雕般的脸庞,暴露在了无情的雨雾之中。 嘭—— 没有了任何防御的她重重地砸在了泥水之中,昏死了过去,殷红从她的挺立若雪山的鼻腔当中涌了出来,混入了昏黄的泥水。而天女散花般上万道分散开的零件,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格外让人心碎。 “飞雪!”王古龙凝重的脸色更为绝望。 随即抬头王者这头无敌王蛇的眼珠,他的心中射出自杀式的决然。 浑身上下这黑色战甲上的鲜血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可是其上的道道裂缝也露出了他身体上面的骇人伤口,此刻已经没人会将他联想成是什么王族,而是一位用命厮杀的顽强战士。 “都配合我!” 王古龙嗒嗒嗒地踩着不断荡漾的积水,顶着暴雨和狂风嘶吼着冲锋,围绕王蛇旋转起来,雨水在他身周若弹珠霹雳。 龚从龙胖脸被雨水打得好像是馒头那样苍白无神,不过他也没有放弃,两根已经没办法有力并拢的手指尽全力的不去颤巍,然后在空中画出一道卦派系的画符。 那柄战斗伊始还精光闪烁,此刻却全是缺口饱经风霜的银色小剑便在空中扭曲了雨线,爆射向了王蛇。 白琉衣身上也全是刚刚留下来的伤口,王蛇身上的狰狞倒刺让她像是受到了十多剑般凄惨,露出白色战衣后平时让人觊觎,此刻却只有心疼和不忍直视的伤口。 她心中不安到了极点,再与王蛇身躯交错开之后,有了片刻的失神。 向来云淡风轻,好偌整片天地和自己之间都没有多大关系的她,两只酥手也在不断地颤抖。 这份紧张和担心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寒续。 寒续被王蛇吞没已经有了数分钟,而这数分钟下来,都没有半分的动静传来,王蛇也没有任何的异常,证明他在王蛇的身体里面,至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到。 即便寒续的做法从理论上不存在可能,就连虚门的老师都不相信他可以做到,但是在她的心里,始终愿意坚信他能行。 他可以击败他这个境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击败的敌人,能够一己之力和全联邦为敌,他的使命仿佛就是创造不可能!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的话……那么结局,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无法去相信,这就是事实。 然而这应该,已经是事实。 你,难道真的死了? 可是……你怎么可能死? “白琉衣!愣着干什么!掩护我!” 王古龙一声凄厉地嘶吼,将她唤回了神。 她回过神看着这条雨线交织中略微模糊的王蛇,不知不觉,眼眶里面竟是有了几分酸涩,这种只有在知道父亲死亡时出现过的情绪,此时却将她这颗冰凉的心全然地包围。 而后,就是莫名的愤怒。 已经没有了什么精神力可言的她,那张地火流再度迸发起了它今天所能够实现的最后的光芒。 确定她回过神来,王古龙的身躯从她身侧掠过,环绕这王蛇一刻不停地掠动,手中这柄黄环剑,开始迸发出了场间最后的光亮。 他体内的元气同样已经消耗殆尽,然而此刻他们若是想赢,唯一的可能就是依靠他的神风炎月剑法,只是这剑法他自身都还没有掌握透,其中有一剑,是他最后的希望。 白琉衣近乎枯竭的识海当中,精神力开始抽出,眼神因为强行动用精神力而沁出不屈的血丝,她颤抖的指尖中,这张玄卡的光亮也走到了复杂至极的卡纹的最后那到纹路。 在白琉衣一声好偌不是从她口中会出来的凄厉的嘶吼当中,将地火流以格外暴力地摁在了地上,泥水黄莲那般在她掌下绽放,数道红色的光路,便在地上射开。 地表中有高温渗透出来,其上的积水开始蒸腾出白色的雾气,而后一道恐怖的火柱,从王蛇的体表下方破土而出! 王蛇的身躯轰隆地侧翻起了数十度,其表面那层白色的防护膜,在其上闪烁不停。 “嘶——” 下个瞬间,龚从龙的银色小剑便也随之而至,招过雨水在后方形成一道数米长的雨箭,好偌一根巨大的攻城长矛,刺向了雌王蛇的另一只蛇眸。 “嘶——” 雌王蛇仅存的那只眸子中泛出暴怒之色,车脑袋般的脑袋也像是紧急发动的汽车那样瞬间滑动了些许,而后这柄小剑射在了它的双眸之间。 叮—— 小剑这一次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弹射开来,而是随着王古龙一声带血的厉喝,双膝噗通砸在泥地之中,他身体表面上随之开始有道若隐若现的白色纯阳之气在迅速旋转,而这柄银色的小剑,也在王蛇的双眸中间不断地旋转。 不断有雨水下坠过来,便不断有雨水因为转动而汇聚在了剑周围的罡风之中,只是顷刻便因雨水而形成的一个巨大的陀螺。 “神风炎月斩!” 两道场间此刻所能爆发出来的最强大的力量落在了王蛇的身上,而就在它的耳畔,一声格外响亮的喝咤之声也惊耳而起。 王古龙的身后,一轮比他人还要巨大数倍的黄红色残月成形,因为天色而暗沉若黑夜的场间,也被这道好偌来自地狱的色彩所照亮,汹涌而前的夫妻蛇群的身影,也在这光芒照耀当中有了那么瞬间的停滞。 这一瞬间,落下的雨水也仿佛停止在了半空当中。 王古龙眼中的狂燃之色,迅速地聚集,然后,爆炸! 还有战力的两剑一花,已经使出了他们最后的杀招,这也是猛虎,最后的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去死!!!” 震破喉咙的嘶吼之中,剑骤然落下,这轮巨大无比的残月,从王古龙深黑色带着血黄的身躯当中劈过,宛若巨轮般撞上了王蛇的侧身! 轰—— 三道力量之间的叠加,让场间的空气混着雨水往外飞排,地面上的雨水也在倒抽向了天空之中!整个环形山内壁刹那真空! 三道力量的颜色妖艳! 中等品阶的考生们,爆发出了远超中等考生们所能施展出来的恐怖力量! 轰—— 王蛇的眼中浮现出惊愕的白,身躯轰然飞了出去,因为太过庞大以至于看起来异常缓慢的速度,砸入了蛇群之中! 大片夫妻蛇被硬生生砸死,血浪喷天! 噗—— 噗—— 噗—— 三位考生的口中,齐刷刷地喷出三道殷红的血,而后精疲力竭地扑倒在地。 第327章 输 …… …… 王眸眸从山上狂奔下来。 暴雨让山体表面一片湿滑,黑暗也好像越来越深,山林中他好多次滑倒又马不停蹄地爬起来继续奔跑。 击败毛国景时威风八面的枪神,这时候只是个狼狈不堪的泥人。 轰—— 暴雨当中奔雷又有了此让人颤栗的交错,他极速奔跑的身形忽然顿住,藏身在了一个梧桐之后。 就在他身下十来米的位置,好几位考生在往山下追去。风雨雷电当中他听不清他们吆喝着些什么,可是一路下山到这里,他都很少发现这些考生们的身影,难得遇到几位却是急匆匆地往下,这便代表着情况和他原本所设想的有很大的不同。 他心中本来的那份不安之感顿时更加强烈起来。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他深呼口气,顶着暴雨转换了路径,避开这群考生,接着朝山下冲去。 此时的他还有这群还在搜寻着马莹踪迹的考生们,对于这场考试中的生死和伤势已经不是处于虚幻状态,而是和现实生活没有二般这件事,一无所知,但是王眸眸的潜意识中的这份担忧,却是浓郁到了极致。 “一切平安!一切平安……” 此刻,王眸眸心里最挂念的那个女孩,就在静静地躺在山麓下。 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身躯,在暴雨的冲刷中本就严重失血的身躯像是面粉那般松散,高高的水草和溪流的掩盖,也让她看起来像是真正的死尸。 她的呼吸,在慢慢走停。 …… 一位被暴雨冲得头昏脑涨的考生,跑到这里来小解,一路追到山下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想来她人已经跑不见了,他心里也没再打多大的希冀。 舒爽了后,他的脚步忽然踩到了某个松软的东西,被绊了一跤,整个人顿时就栽倒到了水泊当中,慌神之下爬起身来才发现,就在这水流里面居然躺了个人! 拨开水草一看,就是他们一直在搜索的那个女考生! “人在这里!”这位考生没有反应过来这位考生已经重伤成了这个样子,正常情况下应该被淘汰才对的这件事情,连忙呼喊起了他的队友们。 “在那边!”很快,十多位附近的考生就围拢在了这片斜坡下。 可能是因为大雨冲得人大脑空白的缘故,都没有人想起来这场考试原本的规则设定,没有去思考这位女考生已经重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都应该被玄卡阵的保护机制强行淘汰才对,而是条件反射地觉得她应该还没有死亡。 女械师谷心从人群中钻过,一头黄色瀑发被暴雨冲得贴在了头皮和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狂野。 她低头望着被暴雨加持而变得湍急的溪水中,这位中了一箭,身上更是血肉模糊和尸体没什么区别的考生,知道她的生命还残存瞬息,湿漉漉地眉梢死死地蹙了下来。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做起事情一直都非常像男生的她,没有半点犹豫,腰间那把手枪掏出来,直接对准了马莹的头。 这是考试,而且他们之间有梁子结下,那么她当然不可能心慈手软。 雨水在黑洞洞的枪管边缘滴答而下,而只要她扣下扳机,马莹就会被淘汰。 事实上,距离死亡也只有数步之遥的马莹,却是会在他们的一无所知中直接迈上奈何桥。 “谁敢开枪!” “谁他妈敢对她下手,老子杀光你们所有人!” 就在谷心准备面无表情扣下扳机,甚至她的食指都微微回扣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格外磅礴的怒吼,转头之后才看到,王眸眸举着那把黄色有若虎豹的弹魂之眼,瞄准了他们,从密林当中踱步而出。 而他怒目圆睁的模样,也像极了一头凶兽。 脚步虽然在挪动,枪口却像是死死地固定住了那样,一动不动地瞄准着谷心。 他的出现,让所有考生的眉头顿时全部惊愕地上挑。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胖子刚才是在与谁对决,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么刚才那声枪响,便是证明着两位枪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已分。 械剑……输了? 王眸眸的目光落在了马莹的身上,面对毛国景时身体都没有半点胆怯的他,这时候焦躁和担心到了极致,倾盆大雨就像寒冰那样浇打在自己的身躯上。 马莹此刻的状况,和大阵的反应都不正常。其余考生们因为年轻而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去想的可能,这个时候在他心里经过短暂的推理和自相矛盾的假设排除之后,他便明白,这场考试,已经不是什么考试。 “马莹……寒续……” 他的眉头不停地在跳。 …… …… 本来只是因为厚重到像是大地那样的云层遮挡住阳光而暗沉的天色,这时候也自然地走到了迟暮时分,自然规律让彻底的黑暗开始慢慢地逼拢这片已然没什么生机和希望可言的土地。 环形山外,已经没有了考生还活着。 郭子悦的身体,也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白骨。 这里,还散落着大片的白骨,几十条夫妻蛇,在将他们的身躯完全地舔舐干净,然后不紧不慢地爬完山壁内部。 “好可怕……好可怕……” 环形山内,影飞羽坐在地上战栗着,像是个惶恐不安到了极点的小孩,不断地舔着嘴唇上的雨水。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地无助过,无助到他明明还有战斗的力量,却是没办法爬起来战斗…… 白琉衣咳着鲜血,趴在溅射着雨花的积水中,抬起了头。 没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她原本人见人心动的倾国之姿,裹满了泥水,而其中还有殷红从她的伤口当中沁出来,模样分外凄惨。 在压榨精神力的使用玄卡之后,她昏迷了瞬间,只是瞬间,但是她又感觉好像昏迷了数个小时那样漫长,精神恍惚。长长丽丽的睫毛上挂满了雨水,眼睛里面也都是水渍,让她看到的画面模糊不已,只是能够隐约看清,还有几十位考生在这片仅存最后一丝光亮的天空下,坚持着最后的坚持。 龚从龙的眉心裂开道剑形的伤口,此刻也被泥水所淹没而污染。他艰难不已地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泥水当中艰难地爬出来。 王古龙咳嗽着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景象只剩下惨烈,和悲壮。 “我们赢了么?”他吐出嘴中的泥水,一剑之后身体也被完全抽空的他,没有了往日半分的霸气,只像是面对危机时候,抱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平凡人,眼中全是茫然和渴望。 “啊——” 又一位考生在惨叫当中倒了下来,然后被王蛇蚕食。 夫妻蛇潮的进攻速度已经放缓到了极点,但是却并没有停下来。 王古龙的眼睛并没有放在这些蛇群身上,而是死死地看着在蛇群当中的那尊庞然身躯。 它要是没有死,那么今天的局面就不会有本质的改变。 王蛇巨大的身躯,躺在那里并没有动弹,而就在它的身躯侧面,有道狰狞地伤口,里面,正在不断地冒出绿色的鲜血来。 王古龙感到狂喜。 “我们赢了?!” 一条夫妻蛇,爬到了白琉衣的脚边,两只脑袋对着她人人都想一亲芳泽的小腿咬了下去。 疼痛感混着蛇毒的麻痹感,在瞬间便从她的小腿上扩散。 白琉衣这时候连对付这条小蛇的力量都没有,心中绝望到了极点。 不只是因为寒续没有出现,和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因为她比起王古龙要多了解出了一点,那就是王蛇若是死了,所有的夫妻蛇都不能再动了才对。 这些夫妻蛇还在不断地战斗,便是说明了,王蛇还没有死。 他们输了。 就在下个瞬间,王古龙眼中所有的喜悦之色就好偌被冻僵的水那样凝结,然后又摔碎。 大地颤动了起来,这头好偌诞生与黑暗之中也游刃于黑暗之中的巨兽,身躯轰然间开始重新翻正,而后仰头。 侧身这道巨大的伤口中,有鲜血在不断地流出,然而很明显却并没能伤到它的脏器,只是略微破开了它的表皮,而即便是破开的皮肉,也在迅速地痊愈。夫妻王蛇之间永恒***产生出来的分泌物,滋生着他们身躯的生长,而这也是它们之所以能够如此强大的主要原因。 王古龙心中的绝望,沉到了地心。 “吼——” 两颗蛇头对着环形山中央的人类发出了傲慢和愤怒的嘶吼,他们彼此之间充斥的雨线,全部震断成了细细的水珠飞散向了四方。 “嘶嘶嘶嘶嘶——” 所有的夫妻蛇口中再度爆发出来狂鸣,密集的夫妻蛇群也陡然间再发出来恐怖的鸣叫,在王蛇倾倒之中而有片刻安宁的狂蛇们,此刻再度汹涌开来。 残存的几十位考生们已然虚弱的身影,开始哗啦啦地倒下。 就像电影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白琉衣闭上了眼睛。 考生们风雨中缥缈但是刺心的惨叫身中,跪在地上的龚从龙将自己的额头埋在了黄泥水里,哭泣着,颤抖着。 王古龙的手掌,也在不断的抖动,往日握剑喝令四方,威风八面的他,这时候却是连身下的一把黄泥,都没法稳定地握住。 “哈哈哈哈……”王古龙忍不住自我讥讽地大笑起来,笑得泥水流入了他的肺中,嘶声咳嗽,也依然不愿意停下来。 果然赢不了。 果然还是要死在这里。 …… 绝望占据了所有人的心。 不只是环形山内硕果仅存然而也将覆灭的这些位天才考生,还有外面的大批虚门人。 看起来只是他们在战斗,但实际上,这场战斗的参与者远不只是他们。只是他们外面这些强大的虚门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为他们着急,却是对内里发生的一切无可奈何,对结局,也无力回天。 杨森不忍再看,转过了头,泪水婆娑了他的眼。 虚门整个可以观看考试进行的老师们,肃穆之中也满是痛然。 在学生面前总是装作冷静,实际上心里却还是一个普通女性的老师袁菲,更是忍不住在招生大殿当中痛哭出来。她最喜欢的天才学生徐先娟站在她的身侧,同样绝望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招生大殿里面的景象很凄惨,就连那些没有半秒钟松缓的玄卡系的老师们,此刻也都颓然地坐倒在了地上。 杨智也苦笑地瘫软在地。 他们还是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 徐先娟透过二楼的窗户,隐约间看到这座大殿门口处,一位生长着一头先天蓝色头发,皮肤白皙,和他们汉王朝人截然不同,穿着虚门中最高荣誉的红色作战服的男生,走了进来。 年纪轻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许多老师,都为之失色。 徐先娟微微讶然,因为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特意赶来这里,眼中随即便是一抹并不明显的仰慕暗暗流露。 同样是学生身份,能够进入到这里的学生,都只有那么几位,这一位让徐先娟都感到望尘莫及的学生,便是虚门这几年最传奇的学生——霍尼格。 霍尼格天蓝色的眼珠里,却并没有什么悲痛之色,只是好奇地看着大殿中央的投影,环起了双手。 徐先娟也随之看去,而后她的眼睛,不禁愕然地瞪大。 ……柳叶在微笑,棋盘上的棋下到了真正尾声,他落下了最后那颗子,棋盘中这条挣扎了好一会的大鱼,终于成功地被他杀死。 一片落叶落到了他的肩头,他微微掸开这片叶子,望着坐在对面的王白虚,缓声宣判道:“你输了。” 王白虚凝望着棋盘,咬紧了嘴唇。 压抑至极场间,站在远处山线上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老师们,却是全部豁然抬起了头,口中也爆发出了声声令人意外的惊呼,这片在悲痛中肃穆的场间,好像是某位天神突然在这里点了个炮仗。 柳叶的后背像是有根刺扎了过来,又好像是被屠夫用刀背猛砸了后背的鱼,略显佝偻的身躯竟是豁然地挺了挺。 王白虚眼睛微亮,一拳砸在了棋盘上,黑白子唰啦啦地飞舞了起来,而后滚落了一地,在这片土地上无情地滚动着。 王白虚抬头看着柳叶的眼睛,在场间一片连绵惊呼声中,侧头再望着这投影当中的画面,厉声道:“你赢了一局棋,不代表,你就已经赢了。” …… 王蛇的嘶吼响荡着,音浪撞在山壁上,又回荡回来,所有的水雾都在它的音波之中震荡。 它是最终的胜利者! 在天地的黯然,人类的绝望,王蛇的狂呼当中,它这挺立起来宣判胜负的磅礴身躯,却忽然一颤,这声气势如虹,震慑天地的嘶吼本应还有的那更为震耳欲聋的尾音,更是戛然而止,断在了喉中。 王蛇豁然垂头,望着自己的腹部,随即是惊恐和暴怒。 一道绝无可能出现的力量,正在它的体内爆发! 第328章 破 王蛇的两对蛇眸同时浮现出一缕惶恐和怨毒。 王蛇的体内的消化力量比起一般生物来说要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便不考虑窒息和被蛇腔内的肌肉所蹂躏得粉身碎骨,只是依靠那好偌硫酸俯视般的消化能力,任何的食物在体内存活的时间也不会超过数分钟就会变成白骨,而后在之后它空闲之后再冲口中吐出才对。 它的身体内部就是它浑身上下最强大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它会选择将日月剑吞入腹中的原因。 自己身体内部,绝对不可能出现异常才对! 可是此刻自己腹部这股力量就是确切地存在,而它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正在破坏着它的脏器,一道它没办法理解的力量推动着那柄足以洞穿它血肉的日月神剑,正在刺穿它腹部的血肉! “吼——” 王蛇刚刚才伫立起来的身躯陡然如倾倒的大厦,伴随着轰鸣声狠狠地砸倒在地上,两张蛇口中同样发出着痛嚎的声音。这其余人根本没办法理解的剧痛,折磨着它这具庞然到让人绝望的身躯。 王蛇的身躯疯狂地撞向地面,然后滚到崖壁旁,疯狂地撞向山壁,恐怖的力量让整片天地好偌都在震颤,也将场间原本的所有人的情绪撞得支离破碎! 夫妻蛇群忽然间停滞了下来,惊恐地看着自己们的王。 场间仅存的考生们前一刻还完全淹没在大洋般的绝望中,下一刻便目睹了这样的异变,恍然间没缓过神来,只是木讷地看着王蛇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扭曲。 黄雪梅也握着剑,茫然地停滞在了原地,雨水贴着她的脸线再从颔角啪嗒到地。 龚从龙看着不断随着王蛇的撞击,而跳动起来近分米高的积水,眼中的铁汉泪,也不禁止住。 就连王古龙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转折之间,到底是在闹哪出? 只有白琉衣这双已然雨摧梨花的眼中,迸射出了让天地仿佛开颜的狂喜! “寒续!” 她让山水绿的一声,让场间所有考生的身躯纷纷为之一颤,全部豁然回头。在他们后方蜷缩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转折之后变得好像个小孩那样怯懦的影飞羽,身躯更是忽然颤抖了起来,双瞳之中是惶然和惊恐。 王古龙眼睛也在迅速地瞪大。 狂喜奔流!旋即是深深的震撼! 被王蛇吃下去怎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有力量真的能够从怪兽内里这比外面还要强悍的防御当中,威胁到它? 这是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 王蛇那深渊般的体内。 黑腔里面全是足够让人身躯眨眼融化的液体,以及令大象都可以瞬间粉身碎骨的硕狞肌肉,而按道理应变成了白骨的人影,好偌当年手撑苍天脚踩大地的盘古那般,却还挺立在其中。 寒续身上这层黄色的战甲上,沾满了蛇腔内各类的液体,他浑身上下也被粘液所涂满,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偌是已经腐烂了那般。 没有人可以想象他到底在这里面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可以想象,他居然真的在这里面苟延残喘到了现在,做到了即便是高等品阶的武者,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寒续的身周有凌风盘旋,这凌风不是无形,却是实质般的存在,半透明之中夹杂着幻白色光纹,有股说不来的玄妙味道,好偌一层纱衣那般披在他的身上。 这凌风赫然便是,十年前纵横天下的白帝至高武学——《凌风神谱》! 和龚从龙的浩然之气相比,凌风要更加凌厉和霸气,每一寸的流动都在书写着狷狂和它参悟自天地的神妙。也正是这霸气旋风的存在,支撑住了他的身体,将周遭这些褐黄色的液体从他身周推开,好偌漩涡那般给了他片净土。 也因为这道凌风给他创造出来的空间和时间,让他能够双手握着日月神剑,狂暴的发力! 他在王蛇体内的位置有些颠倒,他脚踩的位置是王蛇的背部,而手中握着的日月神剑,则是刺在王蛇的腹部,随着王蛇的翻滚,整个空间也在天翻地覆。 因为缺氧和身体中的伤势,加上此刻力量全部地爆发,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中等品阶的力量全部爆发,这具已经完全达到了极限体内,新伤旧伤一并爆发,使鲜血从他七窍中流出来,狰狞不已,看起来状若魔神。 而他眼中这份决然和真正魔神般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厉色,却也在越来越明亮! 噗噗噗—— 白色的防护膜遇到日月神剑后,在寒续身体当中爆发出来的强悍力量以及凌风神谱的凌风推动下,缓慢地破碎。 王蛇内部被被日月神剑所切割到的脏器里,飚射出颜色不一的各类液体,而它这层坚不可摧的肉壁,也在日月剑下缓慢地破开裂口,好偌泄洪般的鲜血喷射到寒续的脸上。 凌风神谱的功法之下,元气在寒续几乎要爆炸的经脉当中狂躁地运转,他的身上的每一根血管仿佛都要渗出到体表来,而他的剑没有半分地偏移,在他吼叫若断若续的嘶吼当中,锋锐的剑尖,散发着让这头凶手颤栗的剑意,往前破血肉而行。 轰—— 轰—— 王蛇的嘶吼越发地凄厉,它不断地撞击在山壁上面,大块的山石从山上砸落下来,将大片的夫妻蛇们砸成血浪好烂泥,王蛇的身躯也在这痛苦的撞击当中不断地翻滚。 其体内,也在翻天覆地的旋转。 寒续身体当中流出的来的鲜血越发地肆意,天旋地转之中,他的眼神和他手中的箭一样,没有半分的偏倚。 轰—— 这片暗沉,已经开始完全陷入黑暗,只残存一缕像是萤火虫那样细微的微光还在虚弱地照明这片环形山内的凄惨,王蛇不断暴.动的身躯陡然僵硬,它两双眼睛里面的光彩,也像是天空每天都会由明转暗那般自然地慢慢地消散,变成同场间这抹微光这样相同的微弱。 而它的腹部,皮革那般裂开一道狰狞地口子,黄蓝色的光芒,是九天落下的神辉那般从它的体内射出。 这道口子裂开的那瞬间,就像是饼干被折叠了那样,瞬息之间裂口便扩大到了极致,贯穿了全身,庞然的身躯陡然间裂成了两半。 一道狼狈到了极点,也奄奄一息的身影,依靠着残存的力量,从它的身体当中飞射出来,砸入了中央这片积水与淤泥混杂的土地上面。 而王蛇的两颗脑袋,则带着到了极点的不甘和茫然,各自带着一半的身躯,轰隆倒向两边! 第329章 赢 寒续的身影在地面因为惯性,好偌擦过泥河的飞马般溅起高浪,随着他的身影停下,瘫软地跪趴在地面上,他手上这柄日月剑的光芒,也才完全地熄灭了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蛇也完全倒下,泥浪喷天而起,在哗哗落地。 原本发出着惊动天地轰然声的环形山壁内,忽然间又陷入到宁静之中。 所有的夫妻蛇们身形都石化住了,无论是什么姿势,都没有再发出半分的改变。 它们眼中这无情但是却又散发生灵神韵的神采,在雨雾之中迅速地消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蛇潮里,所有的夫妻蛇,全部变成了空洞的躯壳。 万籁俱静。 唯有瓢泼大雨以及王蛇断裂的身躯溅射起来的泥浪落地的声音,充斥着场间所有人都恍然如梦的般的耳膜和脑海。 黄雪梅茫然地眯着被雨水拍打而模糊的眼睛,看着黑暗中那已然分裂成两半的王蛇,以及在地上好像是岩浆那样铺开的妖艳血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恍惚。 她手里的合金剑,噗通一声砸在了泥泞之上。 王蛇……死了? 我们……活下来了? 我,活下来了? 事实混着雨水,拍在他们在今天之中沧桑了许多的身躯上,所有人慢慢地才缓过神来。纷纷木讷地转过头,看着那跪倒在黑夜以及雨幕当中的显然已经精疲力尽,没办法再爬起来的身影。 眼神中透析出了由衷的敬佩和折服。 黑夜之中,这狼狈到了极点的身躯,在考生们的眼中,却好偌踏着云霄,拯救了苍生的神。 …… 寒续跪趴在地面上,浑身都是一股王蛇体内的腥臭。这股味道也在雨幕之中不断的发散。 在王蛇体内的最后时刻,里面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消耗一空,他自己的身体也完全地透支,元气和精神力全都榨干得一干二净,没有半丝的多余。 别人看起来霸气,实际上他在王蛇的体内只要再多呆那么几秒或者可能是一秒,凌风神谱便没可能再运转下去的元气,他也会完全窒息,而即便他能撑下去,没有了凌风神谱的力量保护,他也依然完全丧命在里面。 庆幸的是,自己活下来了。 不幸的是他自己的精神极度恍惚,只是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外面这虽然带着浅浅血腥味道,可是比起王蛇体内已然清新无比的空气,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好偌焕发新生。 而伤势和身体完全透支的反噬,让他昏昏欲坠。比起与天火教主战斗时候还要让人痛苦的黑暗,袭上自己的脑海。 “寒续!” 白琉衣的身体里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已经完全是个泥人的她,拖着好偌铅般沉重和冰冷的身体,艰难地爬到了寒续的旁边,不顾心中任何的顾忌和其余人的视线,跪在他身旁,将他一把抱入了怀中。 此刻她的眼睛里面只有他。 刚才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她人生中第二次痛苦至心扉的割舍,这一刻,她发誓她不要再体验任何一次这样的感觉。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的水珠,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滚落,贴着她完美的脸颊,落在了寒续的发丝上。 ……寒续脑袋无力地侧埋在她的胸前,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她穿透雨幕的鼻息,还有她身体里那在暴雨当中作战服所贴拢地身躯上那份隆起的柔软,以及她真诚而真实的心跳。 她的拥抱,让自从那天那道“天火降”之后,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温暖的自己,感到了这份久违的感觉。让自己感到好偌是在这场冰冷不已的暴雨当中,一头撞进了最温暖的港湾。 寒续安详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侧冰凉空气中的温暖软玉,还有如获重生的美妙感觉,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意。 这一画面几多唯美。 而后,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啊——” 而场间仅存的所有考生们,同时用最后的力量高吼了出声!这没有具体内容的嘶吼,却是对这场生死之战,最大感触和庆幸的宣泄。 王古龙和龚从龙,也都用尽全力抬起了头,素面朝着落下暴雨的天空,嘶吼起来。 “寒续!” 徐先娟转头望着那道昏迷在了仙花怀中的身影,一声迎接英雄般的大喊。 “寒续!” “寒续!” “寒续!” “……” 仅存的二十多位考生们,全都振呼出了声。 二十多人,声音也都早已嘶哑,然而却比千万人还要壮阔,还要震撼心灵…… …… “好!!” “好!!” “好啊!!!” 星空之下,整片虚门的极光玄卡阵布阵处,所有的师生们也都大吼了出声。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鼓掌。 欢呼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席卷了整天天地!这狂喜之意,已经比肩虚门每年一度的余年庆盛会! 玄卡世界里的战斗,对于考生们来说是生死之战,对于他们这些虚门人而言,还代表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他们活下来了!他们活下来了!” 一些女老师和女学生,更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相互抱成了一团。 虚门校长周咏的脸上,也是感慨万千,而古井无波的双眼当中,也是难得地荡漾起了一丝即便是杨森他们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湿润。 他忍不住笑着摇头,手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这是他们判定当中,不可能有另外结局出现的那个结局。 在王白虚他们的设计当中,考生们要打败王蛇,取得最终的胜利,也只有在王蛇***的时候,乘机行动,而若是王蛇完成了***。即便是考生们中有高等……乃至是高师境的武者,都没可能战胜这头有着高师境力量的王蛇。 然而,这场本来已经开始陷入完全哀悼会的集中,却是迎来了着伴随着苦楚的狂欢。 他们赢了。 虚门保住了自己应有的尊严。 正义,得到了自己赢得的那份胜利。 这就是奇迹,属于青年们的奇迹,属于虚门的奇迹! “他们赢了?!他们活下来了?!” 大殿之中,袁菲带着眼泪和涌出鼻腔的鼻涕,和自己的爱徒徐先娟抱在了一起,狂笑了起来。 二楼中或是瘫坐在地,或是依靠着墙壁,总之本已经放弃了希望的老师们,也纷纷蹦跳着嘶吼了起来,相互抱在了一起,热泪盈眶。 招生大殿,好偌沉没到了令人感动的狂欢的海洋之中。 “不要哭了!不要吼了!”杨智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脸部肌肉都因为喜悦而颤抖的他,强忍住心里的喜悦,大声地吼道。 “我们快解决玄卡阵的问题!把他们救出来!” 老师们恍然大悟,哗地一声散开,本来已经困倦到了极点的他们,此刻身体里面却像是填满了能量,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杨智微笑着望着投影中的画面,眼睛里面一抹深沉的喜悦,和感激。 “谢谢你,孩子。” …… 柳叶的面无表情。 周围的狂欢声,也没办法让他回过神来。 而手掌不断地颤抖,却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王白虚的脸上带着微笑,旋即一份这狂欢背后的悲痛浮现在他的脸庞,深吸口气,缓声道:“我们都是输家。” 柳叶望着画面中还安然活着的两大王族子弟,以及这满山之中的数百具无辜尸骨,黯然地垂上了眼睑。 “我们,都是输家。” ……今天和之后的许久,悲痛和狂欢之气,都凝结在虚门的天空之中。 第330章 两地 东林行省林岳市,是雄踞东方的王古一脉的封地。 四座王古一脉的行省好像是一把长弓那样,搭建在联邦之东。而王古一脉的王宫所在,就是林岳行省享誉全世界的著名山峰——画泰山下。 画泰山峥嵘崔嵬,雄踞于东方这日出开泰之地,如仙如画。每当日出的时候站在山顶上面,便会看到旭日被山峰所囚禁于山巅般的景象,所有的晨辉只落在这座山峰之上,好偌天地初开,某位天神一指封天那般。而站在山巅顶上一处自东向西的深长裂缝之处,望断南北,更是会有天门一长啸,万里雄风来的豪情。 一道壮阔的瀑布从山上挂下,在雷鸣般的落瀑声中,拍到下方的长河里,近百米高的壮阔之中,虹桥飞跨,好偌联通两岸绝壁,所以瀑布就名叫飞虹瀑布,而这条蜿蜒在这片崇山峻岭的河流,也就名叫落虹河。 只有真的目睹了这等画面,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茫茫之水天上来。 不过自从两百多年前祖帝将东山行省划给了王古一脉之后,这里变成了王古一脉的王家园林,私人禁地,其余百姓们想要看到,就只能通过网上散播出来的照片以及文字,才能间接领略到所谓的人间仙境。 此刻画泰山下,飞虹瀑布前,一道身穿黄色王袍,浑身上下都是冷酷之意,举手投足都是王者霸气的男子,在河边缓步走过。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然而每一步落下在浅滩之上,身侧这条河流中的流水,都会有数朵巨大的浪柱跳动起来。 随着他手指因为暴怒而缓缓铮铮成拳,几条河中的游鱼,便飞溅起来,在空中炸成团团血雾。 脚下的鹅卵石,全部都好偌要孵化出来的蛋般颤动着。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侍从,脸色惶恐无比,好偌筛糠那样不断地颤抖。 作为伴随在正王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他们所侍奉的正王在世人眼中是位脾气温和的主,实际上,性情却是所有正王中最凶残的几位之一。他们亲眼见到原本和他们一起侍奉王爷的侍从,因为某些细小的失职,被正王弹指之间大卸八块。而知道正王此刻为何而暴怒的他们,更是明白这是王爷许多年来最愤怒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担心殃及到自己。 一位身穿黑色笔挺西装的男子身影踏河飞跃而来,而后走到了古正王的身后。 男人的手腕上戴着联邦发放的大宗师境强者才能够佩戴的“大宗玉环”,有了这个玉环,在联邦中便能享受到贵族待遇。 而强大到这个境地的男子,在古正王面前,却依然恭敬到了极点。 “王爷。”男子躬身。 这个称呼已经有了太多的年的历史,放在这个已经完全现代化的世界里面,却没有半分的违和,仿佛像他们这样的人物,理应被用以这样的称呼。 “查出来了么?”古正王停下脚步,负手而立,鹰隼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肉,甚至有些鸠形鹄面,以至于看起来格外的阴沉,而此刻因为自己唯一的孩子险些死亡的暴怒,更是让他的身周数米的空气之中,都因杀气而凝结着实质性的水珠。 男人的西装和发丝上顷刻之间便挂上了细细的黑色水珠,感受到王爷传递出来的情绪,他的脸色微微一沉,躬身道:“回王爷,具体的需要等虚门那边的消息,联邦皇室法院同意这件事情由虚门自行调查,我们的人……” “我没指望这么短时间里能抓出来背后的人,我问的是查出来柳叶这个人的所有亲属了么?”古正王背负着双手,望着就在他前方百米处荡漾着晨辉的雄伟瀑布,脸上,也映荡着象征着生机的晨光,只是所有的美好在他这张冷酷而令人心生畏惧的脸上,全数破碎成直逼凛冬的冰霜。 “回王爷,他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朋友,只查出来一个二十多年前他喜欢过女孩儿,只是那个女孩和他之间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并且自己成家立业了,属下认为……” “杀。”古正王低微平缓的声音,若冷刀斩过。 男子瞳孔微微一缩,感受到场间的温度似乎比他预想中还要冰冷,然而他知道即便他是联邦中享誉盛名的大宗师境的强者,在正王面前也只是走狗而已,没有违抗旨意的资本。抿了抿嘴唇,颔首道:“是。” “杀全家。” 男子犹豫道:“王爷,她的二女儿才出生半个月……” 男子的眼前忽然一暗,而他什么都没看清楚更是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只手臂,便游龙出水般扣在了他的眉心上。他感到直刺脑海的疼痛,而苍劲无比的手,只是稍微用力,便可以将它大宗师境强者的头颅,捏爆成破裂的西瓜。 “我说杀全家,三个字,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或者她,或者你。” 男子身躯止不住地颤栗,今天的王爷比起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可怖得多。 “是。” 古正王慢慢缩回了自己的手,一声黄色的王袍之下这具瘦削无比的身躯,却好比身前这座峥嵘画山还要霸气雄然。 他的拳头慢慢地再度握紧。 身周一颗苍柏的树干,内里在咔咔咔地无形断裂。 谁胆子大到,敢冒犯到我王古天月的头上?! 对于别人而言,只是有人敢伤害他古正王的独生子,对于他来说,这场谋杀却是可能牵涉到很多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牵涉到整个联邦背后的巨链。 “啊——” 一切都像是谜一样,越是想不透,便越是愤怒,他的脸色便越来越狰狞,而后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雄阔的怒吼。 狂暴音波之中,飞流瀑布骤然间中断,落虹桥中的怒水,对着空中逆飞而起! 侍从们全部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黑色西装男子更是瞳孔急缩。 “圣……圣境?!” 还没有到达圣境,可正王居然已经摸到了圣境的门槛?! 狂吼声音陡然中断,流水好偌忽然间的泄洪那样,更为狂暴地砸入了河床之中! 一片惊涛骇浪声中,古正王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却好似填满了整个太阳,缓声道:“接着查。” “还有,替我联系那个前不久死了外甥的王刘苍炎——刘正王。” 话音落下,他接着登山,好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像以往那样前来游山玩水。 西装男子眼中的世界,却已然不同。 …… 暴雨之后,总会有阳光。 玄卡世界也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的雨不会永远不停歇,外面的世界天黑之后也总会天明,世界的自然规律不会因为人间的某些变化而变化,它会永远都保留着自己地那一个做派,亘古长流,直至毁灭。 寒续还保留着天真浪漫的儿时,也有想过,是不是怪兽彻底主宰了这片土地之后,日月星辰都不再是现在的日月星辰,世界上的所有规则都要有新的改变。 只是随着慢慢长大,他才明白,无论是怪兽主宰世界,还是人类主宰世界,是神风联邦击败圣土联盟,还是圣土联盟摧毁神风联邦……世界本身依然是世界。苍天不会怜悯人类而做出什么改变,也不会心疼怪兽而有任何的变化。 所以在这片星空下,想要活下去,想要更好的活下去,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要靠的,只有自己这双手而已。 时间一直在流逝,阳光也会穿破乌云,无论人间发生了什么,好事还是坏事,也都会一点点慢慢地过去。 寒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一定高高大大的圆拱形厅堂般的屋顶,来不及做出更多的思考,身体内里那股酸涩的味道就贯穿了全身。 他略微侧头,看着自己现在的地方,只见这里是一个非常恢弘的建筑厅堂内。厅堂被四面八方的白炽灯所照亮,里面竖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成立着各式各样他只在书里面看到过,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的玄卡仪器,透过四周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温暖阳光所笼罩的蓝天以及青山绿水。 “醒了?” 寒续这才听清楚来自自己身侧一声男人雄浑而温和的问候,还有那悠扬的钢琴曲。 寒续艰难地抚了抚脖子,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不远处正在轻柔地弹着钢琴的男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柔和和强大的气息,只会给他心里安全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半分的不安,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他自己的印象当中,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白琉衣的温柔乡里,此后的任何东西,他都回忆不起来,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脑子难免还处于恍惚状态,在他的感觉里面,在玄卡世界里所经历的那一切,仿佛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这是虚门内部,具体些,这里是校核心区,一个绝对隐私和安全的地方。”男人止下了手中的弹奏,悠扬的琴声回荡在琴箱和厅堂之中,久久不散,不急不缓地解释着,“你睡了差不多两三天。” “虚门内部。”寒续并不费力地就撑起身体,举起手才看到,自己的手上扎着针头,而就在身下这张孤零零的床的右侧,挂着一罐葡萄糖野,正在顺着细细的管道输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恭喜,你考入了虚门。”男人站起身,转过头祝贺道。 寒续看着这张和普通中年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的脸,略微的错愕之后,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寒续最开始对于考入虚门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在万渝城,对于同年龄的天才们,寒续找不到对比,所以对于自己们在联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并没有个准确的定位。来参加考试之后却才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们到底有多厉害,所以其实在考试的中途,对于考入虚门这件事,寒续就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 只不过没想到,一场考试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波折。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虚门的校长,也就是你以后的老师。”周咏缓声说道,走到他的侧边,将一杯仿佛是算准了他苏醒过来的时间,而提前凉得不冷不热的温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校长?”寒续一愣,看着水杯以及端着水杯的中年男人,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他是虚门的校长?那位同样满身都是传奇的校长?而且还是……我以后的老师? 信息量太大,让寒续错愕。 周咏的名号他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 他是世界上最传奇的人物之一,和“白帝”齐名的存在,最擅长的派系是玄卡,也和白帝一样,精通各大派系,在各大派系上都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造诣。 他的人生经历格外传奇。前半生籍籍无名的他,出世便是先皇不顾反对的声音直接封他为虚门的校长,他顶着一片质疑的声音,从一无所有忽然间坐上了联邦第一高校校长的位置,却在后面的十多年里压得所有质疑的人抬不起头。 当年最著名的便是有着“书狂”之称的泰斗境强者以及“画圣”杜曼联手对付他,却双双败北。而后就是七八年前各大高校向虚门发出挑战,在关键战斗中,一己之力击败各大高校的最强者,证明了谁才是联邦圣地。 当今神风联邦最强大的玄卡师毫无疑问是“冰卡圣”百里寒秋,而在他之下则是面前这位虚门校长——周咏,虽然他与火天狼等联邦各大顶尖玄卡师之间没有分过高下,但是在全联邦人的心里,他都压过其余玄卡师一头。 考入虚门在寒续的计划之中,可是现在这一切,却远不在他的计划里。 周咏微笑着看着目光呆滞下来的寒续,柔和地点了点头,表示事实就是如此。 寒续回过神,看着他身上这身黑色的西装,也才开始看出来他在身份气质上不同于王白虚的地方;他的气度要更加卓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起王白虚,也要更为内敛和强大。 “喝水。” 寒续的心里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在恍惚之后,便又回过了神来。对于一个四岁就和白帝打过交道,七岁亲手砍下白帝脑袋的人来说,接受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太困难。 只是想起自己居然能够得到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当自己的老师,自己已经开始接触到这个世界最上层社会,他仍旧有些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接过水大口地喝了起来,“谢谢,周校长……周老师?” 第331章 惊喜 “叫我周老师就行。你是今年的状元,也就是第一,作为今年第一的奖励,你将是我唯一的一个学生。”周咏轻声解释着,而后举目环顾四方,“这个地方,是我的地方,也是你后面学习的地方,一共有三层楼加一个地下室。地下室是对战模拟室以及进行玄卡试验研究的地方,一楼是你以后学习的阅览室以及休息的地方,二楼是生活起居。所以从今往后,你就会生活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四年。” 寒续环顾起来着巨大的厅堂,蓝色琉璃幕般的墙壁,和最顶尖的塑胶地板,还有里层隔间中的厨房用具,各类顶级设施一应俱全,这几台玄卡设备,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对于物质生活虽然没太多追求,但这样巨大的转换,让一直住在贫民区破烂房屋里的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后面的时间你自己可以多熟悉一下,你也有得是时间。” 周咏将一块电子表丢给了寒续。 寒续接过表,端详了起来。 这表和他们在玄卡世界里用的电子表差不多,外观上没什么区别,里面的界面也差不多,只是完全自由化,里面有手机那样的通讯功能,上网功能以及自己的学生信息等等。 在通讯栏里,有学校处各部门的电话,譬如警务处后勤部等等。自己的电话簿里单独有一栏黄色,备注名为周咏校长的选项,里面没有任何的电话号码,显然是自己的特权,可以单独联系校长。 寒续点开学生信息,看着自己的照片和名字,还有学号最后三位数的001,心里面那份自己是第一名的喜悦感,才从心里真的绽放。 没想到这么一条宽阔大道,就这样忽然间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电子手表勾起了关于考试中的回忆,考试后面的恐怖景象他这才完全回想起来,心里立马就是对于自己好朋友们不安到了极点的担心。 “老师我的朋友们呢?他们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他们都还好,你们队伍的几个都还活着,包括那个叫马莹的女孩。”周咏平日里话很少,但是面对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却显得很有耐心,不急不缓地说着。而作为世间上最传奇的人物之一,他身上却没有传递出半分的压力,寒续甚至都会忘记,面前这个人物在人类世界之中究竟代表着怎样无可替代的意义。 “他们都成功考入了虚门,这个消息你应该会很开心。” 他语气的平缓也让寒续的心慢慢地放下来,听到后面那句话,心里和脸上更是绽放出了由衷的喜悦。 看到这缕笑容,周咏的脸上也随之绽放出微笑。 如此阳光的一个男生,和万渝城那位传说中已经死去的天才少年灭世主,怎么都对应不起来。 而想到其余牺牲的孩子,他脸上的笑容又若晨光中的露水般消失而去。 “那其余的人们呢?”寒续问道。 周咏沉默了片刻,缓声道:“两大王族还活着,这一次死亡的学生数量,共计四百五十八位,其中四百五十位死在了环形山,还有八位,死在了同一时间其余地方考生们的斗争之中。” 寒续的心头冷了下来,心性达到他这个地步,对于生死这样的事情已经看得极淡,他亲眼见过的死人早已经成百上千,所以心中并没有什么惊愕的情绪出现,但是他知道他需要表现出来这样的情绪,所以脸色僵硬了下来。 一场原本完美,设计精妙的考试,沦陷为这样的惨剧,里面有很多值得他去深思和追究的东西。而本来就是针对王族所展开的布局,两大王族安然无恙,而是死了一大群无辜的天才考生们,对于布局人以及虚门来说,都是如此讽刺。 “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你想见他们可以去见他们,学习的事情,可以在你准备好了之后再开始,而我对你的教学方法,也会比较自由。” “学校后面你可以自己慢慢熟悉,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趁我现在还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尽可能问。” 寒续抬起头,忍住了立马就去见白琉衣和王眸眸他们的想法,连忙问道:“老师,这场考试的事情……” 周咏也喝了一口水,将事情简单地向寒续陈述了一遍。 寒续陷入了沉默之中。 作为联邦大名鼎鼎的极徒,他这辈子都活在算计之中,经历过不计其数的算计与被算计,不过这一次考试中所爆发出来的东西,所指向的地方,和他之前的所经历的那些兵不在同一个层面。 敢谋害两大王族子弟的人,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寒续不相信仅仅只是一个虚门的老师,会有足够的动机和动力来与彭丹里应外合执行这样一件事情,这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他的身后必然还有某道身影。 能够操控虚门中的老师,并且还是一位在虚门中任教数十年的老师,要么便是这背后的身影拥有着可怕到了极点的权势,足以摆弄天下,要么就是有着雄厚的底蕴,在数十年前便埋下了这么一颗子,恰好在今年派上了这样的用途。 不论究竟是怎么样的原因,能够让这场谋杀生效,并且险些就得以成功,都代表了这道身影绝对的不凡。 而想到局面变得复杂起来,寒续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清秀皮囊之下的心里,却是缓缓抽生出几抹暗沉的想法。联邦政府若是真的开始动荡,对于他来说,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而且就算不看长远,就目前来说,这样动荡,也会让人们的目光注意到这些更为高深的事情上,不会去思考自己在考试中所展现出来的某些异常,以及万渝城里这段时间离奇的案件到底哪里不对。 “皇室已经发布了最高调查令,成了最高调查组,还在去调查,不过按照目前的指向来看,会更加倾向于是圣土联盟的人在执行这一切。” “圣土联盟……”寒续脑中浮现了地图上这座雄踞在神风联邦北方,地图上的形状好偌一座堡垒般的国家。 因为两地关系而没有任何贸易往来,也没有任何人口流通的关系,圣土联盟对于他来说,也始终像是谜那样的存在。 寒续回嚼着校长这句话,问道:“虚门没有参与调查吗?” “我知道你好奇什么。”周咏坐在了他的床边,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蓝色合金金属打造的床头柜上,柜子顶端的圆盘微微旋转,便陷了下去,将杯子收纳入了其中,然后柜子又自动还原。 寒续好奇地看着这设计得如此前卫的柜子,猜测着里面械派的设计,周咏则接着说道:“虚门在参与调查,实际上皇室将审查权主要也是给了我们,调查组更多的是配合我们的调查,暂时没有什么结果。” 寒续回过神看着周咏的眼睛,读出了别样的信息,道:“后面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周咏笑了笑,点头。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虚门动用的手段甚至已经到了几百年前酷刑的阶段,仍旧什么东西都审不出来。” 作为联邦第一高校,享受着联邦最好的待遇,而不知道是因为联邦的权利给与成就了虚门,还是虚门本身的立校方式让它得到了这些权利,总之虚门不只是一个学校,它有着自己完整的体系,甚至还有着联邦司法体系中才有的审讯的权利。 “彭丹……也在么?” 周咏点点头。 “她的知道的事情要少很多,但是她也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场考试里面,她发挥的重用太大,所以联邦方面也不会允许她轻易地死亡,王室要我们将她交出去,联邦法院这边也在要人,不过暂时她还能留在虚门里面,后续的处理,还需要再看看。” 一个和自己打了一段时间交道的女孩,居然会是这场局里面如此关键性的人物,寒续也觉得有些奇妙,人生当中很多体验就是这么出人意料,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变化。 就像即便是坐在自己面前这位联邦第一高校的校长都不会想到,他收的第一个学生,是全联邦年纪最小的通缉犯。 寒续思索着,他很希望能够看清楚现在的局面,只是单纯这样的去想,明显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出来。 王白虚的手表忽然响起了个提示音,他的脸上绽放出来了一丝带着年轻人光彩的微笑,说道:“有个你相见的人到了。” 寒续还没回过神来,这巨大圆形大厅侧边的楼梯下,一道穿着素白色作战衣,身躯勾勒玲珑有致,散发出一股清高之气,此刻眉宇之间有股轻愁的女孩儿,便出现在了寒续的视野之中。 “琉衣。”寒续笑了起来。 “寒续。” 没有电视剧中那么狗血的狂奔过来热情相拥,白琉衣在见到寒续之后,脸上则是一抹有些拘谨和复杂的神色,在注意到寒续身边的校长之后,她的步伐便显得更加的拘束,而后又变得平静地走到了寒续的床边。 “怎么样?你的伤还好么?” 白琉衣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已经没事。” “马莹和王眸眸呢?他们怎样?” “马莹受了挺重的伤,是王眸眸背着她出来的,不过也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么?那就好。”寒续完全松下了心中的弦。虽然校长有给他解释,但是听到白琉衣的回答,他才真的可以彻底地放心。 周咏感受着他们简单对话中传递出来的对于彼此之间信任并且真挚的关怀,眼中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只有这样的伙伴,才能真正走得长久。 “白琉衣是今年的第三。”王白虚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衣裳,“我单独叫她过来,是向告诉你们第二个消息——白琉衣会是我第二个学生。” 寒续和白琉衣都不禁错愕。 这辈子都没有亲自教过一个学生的虚门校长,忽然要收两个学生? 寒续道:“校长,您……” 王白虚并不意外地看着他们,面色平静地说道:“强大的玄卡师,需要能与其实力匹对的制卡师的支持,玄卡的力量跟不上制卡师的实力,那么制卡师的实力,也得不到发挥;而制卡师的玄卡,没法让真正强大的玄卡师使用,玄卡的出现也会毫无意义。”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而这也是我收你们二人为学生的道理。” 只是这么一段话的解释,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却已经什么都够了。 这么说起来,两人后面都是同一个老师指导,并且有更多的时间去接触与熟悉了? 寒续和白琉衣转头看了眼彼此,两人眼中都是浓浓的喜意,然后就同时一抹没有来由的羞躁。 寒续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老师介绍这里楼层的时候,没有介绍三楼,显然,三楼是给白琉衣住的。 “制卡师与玄卡师在外面,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伙伴关系,但是对于想要真正站到更高位置的玄卡师以及制卡师来说,彼此之间这样的完美搭档,却是无比重要的事情。你们想要站到更高更远,彼此之间就需要更多的接触和了解,我之所以收你们两个为学生,除了今年给玄卡系的承诺以外,还有就是你们二人加在一起,大过单独收你们两人为徒这件事情本身。” “一加一,大于二。” 周咏点头,看着寒续道:“没错,一加一,大于二。用王白虚的话来说,便是你们二人作为搭档,比任何的其余排列组合都要合适。在看人这件事,他的眼睛倒是一直都强于我。” 寒续脸上绽放出了最喜悦的笑容,这件事比起虚门的传奇校长收他为徒这件事,更要让他感到喜悦。 他一直都明白白琉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万渝城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制卡搭档,然而那时候一切都只存在与幻想之中。白琉衣同样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也只是想法而已,两人彼此之间心中因为某些情愫以及担心寒续真实身份的暴露而不太好表达与表现的想法,现在有了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毫无疑问是上天送给他们彼此人生最好的礼物。 “谢老师!”寒续道谢。 “谢老师。”白琉衣也微微欠身。 周咏看了眼电子表,道:“这栋房屋就是你们以后的教室和修行的地方,具体的功能你们可以后面再进行了解,现在,还有不少人在等着见你们。 柳叶和彭丹,也想见见你。” 第332章 虚门 “柳叶要见我?”寒续好奇地问道。 周咏点了点头,缓声说道:“你们先去解决这些事情,晚上六点,我在一楼等你们。” 说完之后,周咏便率先离开了这栋大楼。 寒续拔掉手上的针头,揉了揉有些饿的肚子,和白琉衣一起走了出去。 下床之后步伐依旧稳健,寒续这时候才有功夫去感受自己的伤势,周咏说自己只昏睡了两天的时间,可是没有想到两天的时间里,自己的伤势居然真的已经完全好了。 这自然不是现代医学所能做到的事情,只可能是灵药,而且还是品阶不凡的灵药。寒续忍不住感慨,虚门便是虚门,果然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各大派系的力量。 等到他们走出这栋大楼的时候才发现,这栋四层高若是一个蛋挞的宫殿式楼房,是位于一座山峰上面,八道铁门封锁着八条山路蜿蜒向下,而放眼望去,他们四周是廖无人烟的群峰。 别的不说,这里倒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好地方。 而望着这片陌生而无数人向往的环境,想到自己之前还在虚门的考场里面生死搏斗,现在苏醒之后居然就已经是虚门的学生,并且还享受着绝无仅有的待遇,就算是自己这样的接手能力,都还是觉得好像是在做梦那样。 不过老师们显然没有多给他接受这一切的时间。 周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而一个穿着白色教师服,在资格考的时候亲自监考过寒续的老师——王白虚,正候在门口。 “老师。”寒续和白琉衣一同走上前,拱手问好。 王白虚面无表情,看起来还有几分憔悴,显然没有怎么休息。他做事没有周咏那么清风云淡,脾气向来控制不好,任谁都看得出,虚门里面发生的事情完全左右了他的心情。 “你们的电子手表里有自己的学生信息,那个信息才能打开这扇门,你们所住的房屋也是一样。”王白虚视线指向门侧的附着在墙上的一个黑色匣子般的扫描仪。 寒续会意,走上前将电子表印了上去,都没有去调出自己学生信息的页面,随着扫描仪上的红光滴的一声变成蓝光,铁门就应声打开。 “这是优等成绩的学生享有的待遇。”王白虚望着明显还因为沉浸在周校长手他们为学生而喜悦的二人,缓声说道,然后带头走了出去。 本来应该是慈祥和热情地接待才对,老师的冷漠让寒续和白琉衣相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关于考试中发生的那件事情,阴霾还笼罩在虚门的头上,神情也不由凝重。 王白虚迈上下山的山道,带着他们两人走往山下,而后头也不回,略带怅然地缓声说道:“考试的事情,我先给你们道歉,我是考试的负责人,但是却让你们陷入了危机之中。 同时我也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剩下的孩子和两位王族子弟,也谢谢你们挽救了虚门的尊严。” “老师严重了。”寒续连忙躬身。 王白虚摆手,“你也不用假装谦虚,是的你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不是你的,也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变成你的。” 寒续错愕地看着这分外嘴直的老师一眼,心里面对他却是更加喜欢起来。 算计来算计去算计这么多年,寒续最喜欢的自然就是和爽快的人打交道。 “玄卡系是虚门的骄傲,也是神风联邦得以与圣土联盟分庭抗礼的关键所在,你们是今年玄卡系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早便由校方都指定为搭档成立的存在。我们在你们身上寄予了厚望,你们应该明白你们的使命,所以希望后面的日子里,你们能不负所望。” “学生明白。” “学生明白。”白琉衣也轻声应道。 “你们这边的缺点便是偏离食堂,所以对于食物这件事情,你们需要有自己的储备,修行是件苦差事,我不希望你们废寝忘食等到要饿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住处没有食物可以吃。” 王白虚停下身指了指山路一侧一片土地,土地上面种满了土豆,边缘的一块菜地上面长满了绿油油的空心菜。 “这是你们的自己的菜地,如果可以,自己多耕耘。” 还有自己的菜地? 寒续看着绿油油的菜地,情不自禁地感觉好像回到了万渝城。 王白虚接着往下走去,两人连忙跟上。 “因为你们接受的待遇不一样,所以你们这里偏远其余考生们修行的地方,这一大片地方都是学校的禁地,所以不用担心别的学生来打扰到你们。你们也不用和他们一起上课,不过这样你们与他们之间就有些隔离;如果想的话,你们自己可以多去了解了解虚门的这些各个区域的作用,但是最好还是不用去了解,闷着头做好玄卡,是你们最该要做的事情。” “你们的信息在网上已经被封锁了,所以你们此后也不允许再注册新的互联网账号,在网上发布任何的东西,你们的学习内容,更是不允许传播出去,否则触碰到的不只是校规,还有联邦法律,罪名,会比你们想象中要恐怖。” “另外……” 一大堆的好偌新生须知的东西,从他的嘴中滔滔不绝地出现,寒续和白琉衣一刻都不敢走神,唯恐听漏了什么东西。而王白虚就是个在尽学校老师应尽的责任那样,头也不回地机械地说着,也并不在意这两个学生们有没有在听,哪些地方听清楚了哪些地方没有听清楚。 “……学校里面的各个区域设置,许多的校规,你们可以之后慢慢去了解,虚门对外神秘,但是对内都比较自由,你们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去操心的地方,我希望你们尽可能还是埋头在学习这件事情上。 能把虚门的考试拿来当成谋杀的工具,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一定是个聪明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显然你们也都已经看到了,联邦里面的局势已经慢慢地不对劲。外面怪兽这些年很平静,但是作为武者必须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虚门内部一致认为后面几年很可能会发生某些我们没办法预料的事情,所以实力这个因素,会变得至关重要。” “变强大些,这和对联邦对人类不一定有关系,但是对你们个人来说,也有绝对的意义。” 王白虚沉默了下来,他的诉说暂时告了一段落。 “谢老师教诲。”听得已经情绪完全走入了新身份的寒续,这才躬身说道。 寒续好奇地看了眼王白虚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道:“老师,我的另外两位朋友呢?” “他们在正常学生应该在的地方,后面你们有的是时间见面。”王白虚头也不回地说道。 “对了,你们进入玄卡阵时,包裹全都寄存在新生处,后勤部的老师们在负责看管,没有人会动你们的东西,今天下午左右会有人给你们送过来,所以不用多担心。” 三人就这样一路行走,过了不多时便来到了山下。 山下的路纵横交错,都不宽敞,好偌是寻常的田间小路那样,对于这一切并没有太多接触的白琉衣,目光当中闪烁着好奇的神色,不断地四处张望着。 来到山下之后,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一处石门,这样古朴的设置让寒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且果然就和电视剧中所演的第一样,王白虚走在石门前在石门上面某几处位置拍了拍之后,再将自己的手表印在上面,石门便豁然打开。 里面,是一条地道,一盏盏青铜蛇灯就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照亮这条暗道。 “这是虚门内部的一定权限的老师才能行走的栈道。”王白虚转头看着二人,解释道。 “虚门内部的设计非常复杂,地形也非常之大,所以地下就有这样的通道设计,网络一样联通了地下各方。除了某些战略性的意义之外,还有便是让路径变得更为畅通。等到你们在这里的学习达成一定成果之后,校长会给你们对应的权限,你们进出虚门都会方便和很多。” 寒续白琉衣好奇地跟在后面。 通道的墙壁也用混泥土浇灌过,比起万渝城地下黑市的暗道,显得要呈体系化很多,而且宽窄匀称,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通过连绵不断的灯光,寒续还能看到许多的卡纹埋藏在地下以及墙壁里,显然若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这些卡纹还会展现出来某些特定的功能。 走了不多时之后,他们便看到了许多的岔路。这地下通道就好像是蜂巢一样复杂,若是一不小心,很容易迷失在里面,而王白虚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留,不断地在里面转向走过一个又一个通道。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老师的后面。 “小心,有台阶。”寒续提醒走在他后面些的白琉衣,转过身小声地说道,顿下脚步给她带路。 王白虚回头看了一眼站得有些近的二人,看着年轻男女之间所维持的,某个不失分寸的距离,这才想起了自己所遗忘的某个内容。 “对了,有个事情忘记说了。虚门对于你们隐私非常尊重,所以不用担心像是考试时候那样,有老师会监控你们的举动,实际上考试里面,涉及到你们隐私的地方,也会自动屏蔽,你们在屋子里面的情况,即便是校长,也都没办法监控。” 寒续怔了怔,忍不住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白琉衣一眼,再看着明显是因为某些事情刺激到才想起来这个事情的王白虚,心里面莫名地尴尬起来。 王白虚的话里面,再结合他和白琉衣两人现在的某种关系,难免让他往某个方向想过去。 所以老师,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白琉衣的脸也有些红,情不自禁地故意放缓脚步,和寒续稍微拉开些距离。 “嗯,知道了。”寒续尽可能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到隐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自己的秘密,虚门也尊重你们的一切,只要你们不是大逆不道的人,不是违法乱纪的人,虚门对于你们的秘密都是尊重的。我们也只是一所学校,不是要把你们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机关。” 寒续心里微微一紧。 这时候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显然就明显意有所指。 自己的身份伪装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拆穿,有联邦警官张流的帮助,加上王眸眸的技术操作,他和王眸眸的身份伪装都查不出任何的异常来,至少在不去以审判的眼光查的情况下,没可能暴露出什么蛛丝马迹,王白虚所指的,自然是自己在考试之中展现出来的某些异常。 自己中了彭丹的毒,但是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将毒排出了体外,并且自己在王蛇的身体内部,居然真的成功地破腹而出,自己当时也意识到过自己可能会暴露出什么,但是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或者外行人会不明白自己这一切的异常,但是作为虚门的老师,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任何天才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而老师这样一句话,便已经是最好的信任和承诺,寒续的心里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周校长没有问你这个问题吧?”知道寒续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指向,王白虚便也不加婉转地说道。 寒续摇头道:“周校长没有问。” 王白虚微微颔首道:“他没有问,那边是全虚门人都不准问,你可以不必担心,你不想解释的情况下,没人会逼你解释。也没有人可以逼救了虚门考生们的英雄解释。” ……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他们便用同样的方法离开了地道,进行到了一处金属甬道之中,现代化的灯光以及厚重的合金墙壁让寒续的情绪开始慢慢紧张起来。 往后面的身份验证都是王白虚来进行,足足经过了五道身份验证之后,他们才成功进入了内里,而他们所看到的画面,却并非是寒续预想中的地面上的某座建筑,而是一座好偌合金打造的地堡般的存在。 只是这也不是地堡,而是一座暗藏在地下的监牢。 阴森压抑和厚重的金属墙壁,让白琉衣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里面就是关押柳叶和彭丹的地方。”王白虚说道。 第333章 为南宫蝠而建的牢 这座地下监牢处吹来一阵好像是带着寒气的凉风,让寒续的眉梢因为冰冷而微微地抖动。 监牢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史诗般的震撼,只是外面的每一寸构造,上面那些金属板之间的密切镶嵌,以及寒续看都看不明白的复杂至极的战械零件,都能证明出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工艺品。 这明显固如金汤的建筑,让寒续这位极徒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窒息的感觉,和不安全感。 “虚门很多建筑都是这样,虚门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建筑,你们不用太奇怪。”王白虚看着明显因为这座建筑而陷入了惊讶中的两人,解释道,“虚门在联邦扮演的角色不太一样,很多人眼里它是一座学校,但在很多人眼里,他又不只是学校这么简单,对于联邦皇室来说,它还承担着很多不同的意义。” 王白虚目光凝结在了身前这铜墙铁壁之中,缓声说道:“这座监牢修建的历史并不长,里面关押过的人,也并不多,严格说起来,它只是为了某个人而建造,只是那个人物,从始至终都没能被关押进来。” 白琉衣忍不住看向王白虚,他情绪的复杂,让她脑子里第一时间便浮现了那个传奇般的名字。 “南宫蝠。” 闻言,王白虚回头看了眼白琉衣,而后略微怅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个人就是南宫蝠。 他是我虚门历史上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全人类最了不起的天才,历史上最强大的人类。和你们相同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十八岁高师境,二十岁为泰斗打败白帝,二十五岁便成圣,二十七岁打败了独孤锋,二十九岁只身踏入了皇城,险些杀得皇族都片甲不留……” “其实我们谁都觉得,再给他一些年时间,他再沉淀一些,他再进入皇城,或许便真的能够翻转整个王朝,只是再天才的人物,也都踏上了不归路,如此耀眼的星星,最终也有殒落的时刻。” 寒续沉默了下来。如此惊才绝绝的人,人类历史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这么年轻就死去,要是再给他一些时间,谁知道他能够站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去? 而眼前这座地堡般的监牢,居然只是为他一个人打造,这又是怎样一种变相的荣誉? 这座外面看起来便完美的金属堡垒,让那位和自己在某些问题上有着相同之处的传奇人物,在寒续的眼中越发地传奇起来。 人已逝,但关于他的传说,在人心中,却是万年不灭。 “他是魔头,是武痴,你们不要学他。”王白虚看着对于那位创造历史的神话般的人物眼中泛出了神采的两位年轻人,摇头提醒道,“作为虚门的学子,永远要明白你们是联邦的未来,人类的未来,而不是满心都是私欲的魔头,你们是要为人类奉献,而不是毁灭人类,这是虚门培养你们的目的。” 寒续回过神,颔首道:“知道,谢老师。” 王白虚收拾下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回到正题道:“柳叶和彭丹就关在里面,他们想见你,我也想你见见他们,但是,到底见还是不见,这还是取决于你。” 寒续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什么您想我见他们?” 王白虚依旧平静地说道:“因为你是这场局面扭转的关键人物,他们对你有很多的好奇,而你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我觉得很重要,你们的见面,或许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信息出现。 他也想见你,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虚门的老师,我想圆他这个愿望。” 寒续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老师,我见。” 王白虚点点头,拍了拍寒续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向了前。 …… 因为知道这是为南宫蝠所建,所以监牢的森严程度就没有出乎寒续的预料,要关押当年离经叛道的全人类最强大的贼子,这里面的任何一寸设置,都绝对是全世界最坚固的盾牌。 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古合金地板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寒续三人的身影映衬其中。地板上面明显还有许许多多的源金卡底的源金材料融合,让整块地面都是一张巨大的玄卡。走道的墙壁上面也有不计其数的卡纹暗藏。天花板以及地板下面,随着他们的走动还有战械运转走动的声音,蓬勃有力的声音,传递出来一股任何人胆敢妄动,就会有恐怖的机械力量在此毁灭人间的气息。 这座所谓的监牢,毫无疑问,是械派以及玄卡派两大派系的智慧结晶,和极光玄卡阵一样,是全联邦首屈一指的作品,寒续沉浸在了这监牢的完美当中,条件发射地,脑子里在构思如何才能逃生这件事,不过最后只能暗暗摇头。 道道厚重的闸门开启又厚重地关闭。 转过某条过道之后,王白虚示意白琉衣也止住脚步,让寒续独自往前。 “你想喝茶么?”王白虚看着这个精致无双的小姑娘,缓声问道。 白琉衣看了眼寒续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你最好还是喝一点,不然会很无聊。”王白虚微笑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和你聊聊白帝的事情。” …… 寒续沿着没有岔路的通道一直往前,一处牢房就慢慢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巨大的落地窗竖立在前,随着寒续走进,蓝色的玻璃窗像是落叶窗那样翻动,隔绝视线的蓝色便消失下去,露出牢房内里。 里面是一个蓝色的白球形状的存在,有牢房里面标准的生活用具。而在这短短几天里,本只是有几缕银丝,而如今已经头发彻底花白的柳叶,盘坐在其中。 寒续脚步顿了下来。 就是这个男人,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将极光玄卡阵都为之改变,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了整个虚门。 无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都让寒续佩服不已。 毕竟,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 顶着联邦的通缉令,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实际上却行不更名地进入了虚门,进入了高层的视野之中。他和王眸眸,可能才是世界上胆子最大的疯子。 他靠近玻璃窗的时候,身后一道白色的光墙便为之出现,将他笼罩在了里面,淡淡的音波好似白雾那样,以异常的轻缓姿态在光中游动。 这是他熟悉的玄卡力量,并且是音属性玄卡的力量,显然作用便是阻断声音的存在。 寒续适应了这站在窗前,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牢房之中的灯光打在柳叶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奄奄一息般的苍白,联邦的老师本都是雄姿英发,而他的身上,却只散发出来一股别样的沧桑和颓然。 察觉到有人带来,柳叶微微睁开了眼睛,昏黄的双眼,看着玻璃后面站立的身影,略微恢复了些神采,端详了他片刻后,脸上,甚至带上了些微笑。 柳叶用他沙哑了很多,好像是沙漠中终年不见雨水的砂砾摩擦的声音说道:“你真人要好看一些。” 寒续愣了愣,对着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回道:“你也比我想象中要年轻。” 柳叶轻微地咳嗽起来。 “王白虚果然让我见了你。看来在他的眼中,我这个罪人还是值得让人尊重的。” “老师你找我,是想说什么?”寒续不想继续这些没意义的闲聊。 柳叶却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道:“虚门想从我的嘴巴里面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们不可能能知道些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 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我不说的原因是我是走狗,有做走狗的觉悟,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不愿意以招供,这并不代表我和我身后人就是完全的同一战线。人总是被逼无奈,使命感和责任感,真是杀人的东西。” 有些绕口的话语,里面带着和这话一样的绕的人物关系,寒续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这位即便身处监牢,不日就会被处决然而却云淡风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睿智与泰然的老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而他要见自己这件事情,比寒续原本所想的,要有更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 “以我对王白虚的了解,他肯定向你们道歉了,这个人虽然很多地方讨人厌,但是只要涉及到公事,他的态度却一向都摆得很正,我再讨厌他,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我也想向你们道歉。” 寒续依然维持着沉默,身体直直地站着。 柳叶也努力地松缓了下自己的身体,环顾着好偌个蛋壳般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里面的监牢,叹了口气,道:“我做这些事情,是被逼无奈,但是你们应该也都明白,既然我敢让这么多孩子来做陪葬,那我身后的人也绝对愿意,我敢让虚门来付出代价,我身后的人也绝对愿意。他到底多么疯狂,已经超乎了你们的想象,你却让酝酿了这么久的疯狂毁于一旦…… 你会死,他一定会让你死。” 柳叶的眼中,传递着不可置疑。 胆敢挑战王族的威严,有能力让虚门中的人成为棋子,这样的人绝对都是全世界最大逆不道的那群人,被这么疯狂的角色盯上,对于再强大的人物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消息,然而听到这样的话,寒续的脸色并没有出现柳叶预想中的改变。 柳叶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轻人。 寒续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柳叶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柳叶望着自己这双教书育人的手,创造出无数玄卡的手,左手缓缓地在右手深深的掌纹上游走了起来。 “因为我是老师。”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柳叶缓声道:“我没接触过你,但是我觉得你很特别,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校方的设定之中,王蛇会是真实存在的怪兽,从而最终的局面也不会演变成环形山中的决战……而没有你,两大王族也不会反而成为这场谋杀局中的幸存者。 不管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都太特别了,不只是特别在你在考试中扮演的角色上,还有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特质。”柳叶咳嗽着,他破碎的声音穿透玻璃,落入寒续的耳中,好偌穿过了某道神奇的幕墙那般,落在寒续的耳朵里便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王白虚觉得是我没能坐到最想坐到的位置去,可实际上,我最大的而遗憾是我从来没有教过南宫蝠。”柳叶温和地看着寒续的眼睛,“他是卡武同修的超级天才,而在这个时代,你也明白卡武同修的超级天才,战斗力量上便要强过单修任何一个派系,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是未来联邦最耀眼的那颗星。所以当年他才进入虚门的时候,所有的老师都抢着要教他,我也一样。然而他最终却是成为了王白虚的学生。” “王老师是南宫蝠的老师?”寒续微微一怔。 “严格意义上不是,也可以说是。”柳叶说道,“因为王白虚根本教不了他。 南宫蝠虽然是低等民,从穷乡僻壤,一无所有几乎是侥幸地姿态考入虚门,然而进来之后,却没有任何他学不会的东西,不只是王白虚教不了他,即便是校长,也都教不了他。一年之后,他就离开了虚门,自己在联邦之中游走,几年之内便打败了联邦当中无数的传奇,再后面,就是你都知道的故事了。” 寒续沉默着,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南宫蝠此前,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他们所有人都想当南宫蝠的老师,我也一样,但是我想当他的老师,并非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能耐就能指点他什么,而是我觉得,他眼睛里面闪烁的某道光,就代表着他以后会在联邦中腾云驾雾,叱咤风云。” “他是低等民,但是,只有我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不是普通的天才,而是一头蛟龙,杀气腾腾的蛟龙。” 柳叶的声音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凝重。 “用任何教育方法,去教育一头蛟龙,都不正确,所以这些年来我始终在想,要是那个时候我若再帮帮他,以真正适合他的方法去引导他,而不是王白虚那个家伙的教法,他或许能做到的事情就不只是二十九岁踏入皇宫那么简单,他的人生,怎么也应该会有更多的传奇还在才对,或许凭借他一个人的能力,拯救人类于末世也有可能。 无论好还是坏,善还是恶,他这一辈子都会更加的精彩。这对于一位能力有限的老师而言,便是自己价值的最大实现。” “可惜,我却只能遗憾。” 柳叶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轻微的笑意和期颐,缓声道:“但是我觉得,你有些像他。” 寒续一怔。 “我在见你之前,觉得你有些像他,见了你之后,更加觉得你像他。” “好好活下去,不要像他那样目中无人,无论你究竟想做到什么事情,你应该都能做到,哪怕成为下一个他。你天赋不如他,但是,你应该比他聪明。” “哈哈哈哈,见见你,对于我这样一位全联邦臭名昭著的将死囚徒而言,已然满足。” 说了这么多后,柳叶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不再睁开。 寒续知道他还没死,但是这只是时间问题。 而看着他灯光照耀之中却如冰雕的身影,寒续双瞳已然缩如针孔,身躯,如逢凛冬。 …… 第334章 神玄 柳叶的身影消失在寒续的视野之中,蓝色的玻璃幕墙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人觉得沉闷的蓝色和这本身就沉闷的牢房,寒续感到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两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蓝色玻璃窗中模糊的自己。 落在自己身上的白光消失下去,地下的战械运转的轻微声音落入了他的耳中,不过他的思维此刻却并没有回到这座牢房里面,而是缄默在原地沉吟了片刻。 然后他转身接着往内里走去。 只走了十多米左右,又一道区别于其余牢房的蓝色玻璃墙隔绝的牢房出现在面前,寒续自然地停了下来。又是和刚才一样的白光出现,将他笼罩在里面,而玻璃上的蓝光好像是被吸走了那样的消失,彭丹坐在床头的身影,便从中显露出来。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好看,只是这时候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囚服,原本绑得好看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已经没有了妆容的精致到了极点的俏脸,加上那份格外憔悴的白,反而透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的美。 而她这双曾经给自己治疗过腿的修长的手,其手指指节已经血肉模糊,墙壁上残存的点点血斑可以证明,她用自己的拳头奋力也无力地去砸过墙壁。 她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寒续,脸色中沁出了痛苦和恨意。 “对不起,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寒续认真地道歉。 之前还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三花中最是可爱与性感的浪花,此刻却是残花般落魄,寒续再想到她的人生,心里面的这份歉意,就越发地真诚。 “但其实你不该利用我,要是这件事情怎么发生,不会威胁到我,我也不可能去拿命这么冒险。” “当然这肯定也不是你一开始就能预料到的事情,每件事情里面都有特别多的巧合,事情最后发生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拥有怎么样的情绪,但是对于你,我还是想说抱歉。” 寒续平静的话语好像充斥着什么魔力,彭丹沁出血丝的眼睛中,血丝缓缓地消失下去,神色慢慢地恢复了平常,然后便是深深地无助和痛苦。 “我只是想报仇。”她低着脑袋,小声地说着。 “我只是想报仇……” 声音很细微,还有几分小女孩的怯懦。 这时候的她,才像是个女孩子。寒续的心口突然间很难受,因为现在的她像极了目睹了天火降,将自己所爱的一切摧毁时的自己。 寒续沉默着,不知道该回她什么。 人这辈子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坚持的,比如报仇,比如梦想。 他特别懂她这种感受。 因为他们本质上有很多地方都一样。 他也希望这个世界发生很多的改变,但是他从来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他不会觉得他故意害死这本身并不坏的两大王族子弟,对于这个世界的变化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他还是希望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而彭丹就像是个更傻的他。 “你的仇家不是王古,也不是王赵,而是王黄,你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杀死和你本身的仇怨无关的两大王族子弟,是因为背后的那势力给你承诺了会报仇?” 彭丹没有回答,但是也不用她回答,寒续知道这应该就是事情真实的样本。 只是他们背后到底是谁,他们看来都没有可能交代,甚至有可能,就算是他们也不知道指使他们来做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 彭丹依旧低着脑袋在那里喃喃自语。寒续抿抿嘴唇,心里五味沉杂地转过身,抬头看着散放出隔音白光的以玄卡为核心打造的奇异灯板,偏了偏脑袋,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和柳叶以及彭丹的对话都没什么营养,他心里虽然并不排斥这样的见面,但是这样的见面的确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实质的意义。但他知道,这些对话却很有必要,所以他才会选择来将这些对话进行下去。 …… 牢房中的休息室里有几位虚门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看到王白虚来后,便将准备好的咖啡送上了茶几。 好看至极并且没有任何的遮掩的白琉衣,让这些工作人员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偷瞄。 长得好看的人,有时候就是会有不一样的优势,比如她的咖啡杯明显要更加好看一些,里面放得糖,也细心地甜了一点,恰到好处。 “所以实际上你也不清楚白帝的下落?” 王白虚坐在沙发上,抿了口香浓丝滑的虚门自制咖啡。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的情绪明显也在慢慢地缓和。 白琉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杯子,摇了摇头。 “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只是没想到,几年之后他就音讯全无。”王白虚感到遗憾地摇摇头,很是惆怅。 王白虚身上虽然并没有散发出来类似于兆伽和火天狼那样的杀神气质,甚至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也是人类顶尖的存在之一,但实际上他却是联邦最强的人物之一。作为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又都是联邦最顶尖那个层面的存在,他和白帝之间,自然有一定的接触存在。 “白帝那样了不起的人物,联邦中战力仅次于两圣的存在,就这样下落不明,实在是可惜,没想到果然连你都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他能有你这样一个天才的女儿。不管他怎么样,你再好些沉淀下去,将来未必不如他。” “谢老师教诲。” “你之前去万渝城执行的任务,是去拿下灭世主,最后没有成功,灭世主死在了别人的手里,事实上要是你真的活捉了灭世主的话,作为保送生,你的名次应该就会排到第二位左右了。”王白虚忽然转换了话题说道。 白琉衣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谢老师提醒了。” 王白虚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道:“也是,现在第一第二,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和区别。” 没多久,寒续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门口。 “说完了?”王白虚问道。 寒续点了点头。 王白虚看了眼时间,道:“有说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 寒续摇头道:“没有,学生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王白虚无奈地点点头,不过寒续能注意到他略微地松了口气,他起身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才注意到寒续的眼神格外的平静。 平静的注视他,让王白虚反而感到了略微地不自然起来。 回想起这个孩子在考试中的表现,他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脸上隐隐间开始生长出来的褶子爬满了眼角,缓声道:“你看出来了?” 寒续点头,如实道:“看出来了。” “你要明白,这件事情应该是联邦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起案子,我们虚门在某些方面上可以说一不二,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也没有和他们谈条件的余地。我说过我们会相信自己的学生,但是我们没办法说服别人也一样去相信。” 寒续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谓的让自己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见柳叶和彭丹,说是为了让他来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实际上明显是为了确定,他到底和彭丹以及柳叶是不是一伙的。表面上是给了自己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但所有的对话都被头顶上隐藏的监视器和那隔音光中的监听器给转移了出去。 寒续不是什么笨蛋,他是最擅长玩弄这种手段的人,当光雾笼罩下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柳叶说的话虽然让寒续都感到了略微的不安,存在让人怀疑他真实身份的可能,但是比起这场案子本身,柳叶这番话只会洗脱自己和案子有关的嫌疑,并不会让就被联邦的目光锁定上。 相信今天,今天过后,联邦查案人以及王族皇族,至少在这个案子上也可以不再怀疑他了。 自己是有秘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真的没什么秘密可以让人查的。 “你能理解就好。”王白虚歉然地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没想到同一天就要跟你道歉两次。” 寒续笑了笑,道:“没关系的老师。” “现在,你们可以去见见你们的朋友。他们应该也急着见你们,还有不少人等着见你们,但是我帮你们缓了缓,所以你们今天可以早些休息。” …… 联邦的皇室坐落在皇城,城池没有别的名字,就叫做皇城。 这座皇城从几百年前的汉王朝开始,就是这片土地上最高贵的土地,在神风联邦这几百年岁月之中,也始终是神风联邦政治与经济的核心地带。 高高厚厚的合金城墙好若是高山般环绕着城池,一条条空中高桥正在城市中建立,地下的地铁也四通八达,高楼耸立在各方……这里是虚门最繁华的地方,也是虚门内部城市中建造得最安全的地方,并非是因为这里有着什么矿藏,或者是交通要塞,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是几百年前卦系不休的泰斗境的强者——挽天算计算中的,汉朝土地风水最好的地方。 所以,这里是汉王朝的都城。徐神风立国之后,便将这里也立为了神风联邦的都城。 城市繁华无比,无数大能人物以及达官显贵出没其中。而城市的正中心,则是一片数万公顷的净土林园,林园中心,是与这座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的古宫殿建筑群。 红墙黄瓦,恢弘万分。 大批的军队重甲车在宫殿为巡逻驻扎,而比起城市护城墙还有高达和厚重,比起拦江大坝还要磅礴数倍的城墙将建筑群牢牢保护在其中。 墙壁上有着无数道细小的闸门,每道闸门后面都配备着如今械派最先进的武器,任何力量的靠近,都会促使这城墙防御的开启,然后接受被秒杀成灰尘的命运。 数道即便是数位大宗师境的武师联手都不可能撼动半分的沉重闸门不断地开启和关闭,实力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皇家重装武者们,不断地审核着来人的身份,让一辆辆黑色的贵族用车便行驶进了皇宫以及脱离这座世界上最恐怖的防御之地。 这里住着的,自然只能是联邦的帝皇。 九龙喷泉喷出冰舞般的泉水,拍打在泉水之中。翡翠搭配大理石搭建的岸边,徐神玄身上没有穿龙袍,而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坐在御花园的椅子上面,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三尾猫,仰头悠闲地看着天空中的两个太阳。 其中一个在随着时间不断地偏移,而另外一个,则始终悬挂在宫城最中心的头顶上,一动不动。 实际上这并不是太阳,而是联邦花了近乎百亿的资产,由有着“械神”之称的制械师李冰璀璨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不落日。 李冰都已经去世了六十多年,这不落日也明亮了六十多年。白天的时候它宛如另外一个太阳,然而却不散发丝毫的热度,反而吸收着炽热的阳光,而夜晚的时候,又如同另外一个月亮悬挂在天空,散发出来温度,所以工程永远四季如春。 不落日的作用当然不止于此,宫城的攻防体系,号称是神风联邦最强大的战械,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战械,而这颗不落日,便是这套防御体系中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十年前南宫蝠站到这里的时候,人们在得以见到这套防御体系真正的威力所在。 那天,巨大的光柱似乎捅破了天空,而恐怖到了极点的爆炸,几乎掀翻了整座城。城中的人们无法见到当时的战斗具体场景,但是那时候堪比末日的天地震颤,城中所有大厦都在战斗之中摇晃,他们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圣上,古正王和赵正王有急奏,再次要罪人柳叶和彭丹,调查局和虚门那边都不能顶住压力,您的意思是……” “圣上,虚门今年的第一,那位名叫寒续的少年,多方部门都已经查过身份,都确定没问题,调查局今天的报告显示,他和柳叶他们也没同党的可能……” 一条条本来不应该由他这位九五之尊来关心的消息,不断地由他身边一位身穿褐色现代化战甲,宛如一尊战神的男子不断地汇报出来。徐神玄只是悠闲地晃着腿,眯着眼,好像在听着,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是漠不关心。 “知道了。”他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示意将军不必再说下去。 阳光好像突然刺眼了起来,徐神风眼睛眯得更多了些,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连忙撑着巨大的宫廷伞为他遮住阳光。 “铁山,你多久能到圣境?” 名为铁山的将军面色一凛,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并无把握。” “你得有把握才行。”徐神玄并不满意地摇头,缓声道:“朕现在,身边很缺人,后面,会更缺人。” 铁山面色微微一沉,只觉得圣上的话语里,似乎包罗了太多足够世界颤栗的信息。 “朕要你帮我杀人,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杀,所以,后面的日子里,你需要尽可能地更强。” 铁山不明白,圣上要杀什么人,要让自己动手?若是真的太强的敌人,又为什么不直接让冰卡圣出手呢? “陛下需要臣,臣万死不辞。”铁山轰隆跪倒在地。 徐神玄满意地点了点头,抚摸着三尾猫红蓝绿各为一色尾巴,语重心长道:“这些烦心事堆得这么多,这些个王亲都急着在给朕传奏,那所幸便见见他们,正好联邦还有很多大事,需要谈谈。” 铁山一头雾水,他一向不是太聪明的人,所以此刻并不明白圣上绕来绕去,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铁山木讷的脸,神玄帝脸上的微笑却是更加的灿烂起来,他将铁山留在他身边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一点。 要是全联邦的人,都能傻一些就好了。 但是为什么,总有人要觉得朕也是这样傻呢? 第335章 生活该有的样子 “寒续!” 虚门有很多处食堂开设,华春食堂就像是奢华的酒楼那样,是一栋现代化的格调餐厅,寒续和白琉衣才按照王白虚的指示结伴走到这里之后,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群熟悉的面孔。 王眸眸带头跳起来招手。 除了王眸眸以外,还有脸色稍微还显得有一丝病态的马莹,以及黄雪梅和那一群成功幸存下来的考生。 双方看到彼此,纷纷都微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活着啊!”王眸眸跑过来给他一个熊抱,抱着寒续转了几个圈,“给你转圈圈的抱抱!” 寒续笑着说道:“我当然还活着。” 马莹也迎面走了上来,王眸眸连忙放下寒续,跑过去搀扶步伐还略微有些虚浮的她,埋怨道:“老师说了你的伤还要再养三五天,我说了你可以不用过来,你非要过来,怎么样,能走么?” “要你管?!”当着这么多人面的亲昵和关切,马莹注意到了其余人玩味的眼光,脸上当即一抹绯红,急忙甩开他的胖手。 “怎么就不要我管了?”王眸眸怒发冲冠,“我今天还就要管你了。你自己说,你之前是不是这样子说的?” “你能不能小声些,你是生怕谁听不见吗?!”马莹握紧了粉拳,一改常态地怒吼道。 “你声音比我还大好不好!” “……” 看着两人这欢乐的吵嘴,即便是白琉衣的脸色也变得几分轻柔,寒续以及一众年轻人们,更是纷纷笑出了声。 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笑什么呢?!都不准笑!”王眸眸顶着大红脸嚷嚷道。 黄雪梅嫣然地摇摇头。 今天她如愿以偿地穿上了一身红色的虚门作战服,这身衣裳让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暗暗的攻击性的气质,不容易亲近,不过场间的众人都亲眼见到了她在环形山中,以娇嫩的肩膀撑起了他们许多人的信念,所以对于她,同样更多的也是佩服和感激。 黄雪梅和十多位考生一同走了上来,感激地看着寒续,抱拳尊声道:“寒续,我们是来道谢的。” “我们是来道谢的。” 十多位考生……准确地说是已经是虚门的学生,全部抱拳躬身。 寒续怔了怔,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礼节,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环顾了他们一圈之后,旋即微笑着摆手说道:“没必要,我不是救你们,只是救自己。” 黄雪梅抬起头微笑道:“但你还是救了我们。” 考试里面有非常多的不幸发生,但是再多的不幸,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幸存者的事实,能够活下来这件事情,比起大多的悲痛,都要微不足道地多。 作为武者,更是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寒续笑着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时我希望你能和我组队,结果慢了一步,让你们先组队完成了,要是我能再快一步,可能最后的结局都会完全不一样了。”黄雪梅依旧微笑着,眼睛里面,却是慢慢泛起了泪光。 经历了环形山危机的考生中,四人小队全部活下来的只有寒续他们队,其余的百分之九十多都全军覆没,只有这十多位考生,好偌是天神眷顾的宠儿,也像是恶魔的弃子那般苟活了下来。 黄雪梅心爱的男孩子,寒续也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生死在了环形山里,寒续没能见到那个男生死去的场面,没来得及跟他打一个招呼,他就这这样忽然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寒续的情绪也不禁开始慢慢地轻散,产生千丝缠绕的感慨。 “哈哈,不该提这个的,今天是我们向你表示感谢的日子,应该开心才是,还请你笑纳我们的谢礼。” 黄雪梅和一众学生让开身子,露出一位藏在他们身后,没穿学院服,而是穿着白色衬衣和短裙,看起来极其青春可爱,垂着脑袋的短发女孩。女孩手中抱着精致的白色金属小盒,羞赧至极地跑到了寒续的面前,双手将礼物递给了寒续。 “寒续同学……请收下……”女孩羞赧地低语着。 “哈哈哈哈。”一众学生们瞧见她这样害羞的样子,纷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是……”寒续看着人和物,一头雾水。 黄雪梅语笑嫣然地对寒续介绍道:“寒续,她是我们班的学生,叫灵云,也是你的小迷妹,知道你在环形山做了一切之后,就格外崇拜你,提到你都脸红,眼睛都在发光。知道我们今天约好了要见你,就特意要跟过来,我们就顺水推舟,让她来把这心意给你。” “啊,雪梅你别说了……”灵云脸当即更红了起来,恨恨地跺了跺脚,发丝荡漾间露出那粉红剔透的耳垂。 寒续也不禁有些尴尬,脸有些微红地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我说了我也只是运气好,也只是在救自己,不用给我什么东西……” “你就收下吧。”黄雪梅说道,“你要是不收下,这场面会更加尴尬。而且这个东西,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意思,你拒绝,我们心里会更难受的。” 小女生低着脑袋,蠕着涂抹过粉色口红的小嘴,水汪汪的眼睛偷偷地瞥了眼寒续,心里小鹿乱撞,脸不禁就更红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僵硬地端正礼物,再往前递了一分。 “拿着吧。”学生们纷纷说道。 “你不收下,我们会过意不去。” 寒续看着大家真挚的脸,叹了口气,还是将小盒子接了过来,对着大家欠了欠身,道:“谢谢大家了。” 瞧见寒续收下礼物,女孩儿顶着羞得好像是个红苹果那样的红脸,连忙小跑到了黄雪梅的背后,探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看着寒续。 众人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王眸眸则吧唧着嘴,霎时羡慕地看着寒续,小声地问马莹道:“你说寒续长得也不如我,又是从南云行省那种穷性僻壤过来的,这些女生是看中她哪一点?” “你要点脸可以吗?”马莹一头黑线。 寒续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精致的玄卡,而这张玄卡是三星玄卡的标志性色彩——赤红色。 “三星玄卡?”寒续一怔。 二星玄卡黑市中的价格是几万左右,但是三星开始,就开始难以用准确的价格来衡量了,不同的品相会有不同的定价。这张玄卡看起来如此精致,卡纹只是粗略地浏览,便发现也是非常之完美。卡片正面的左上角有一道细小的云纹,这道标志,赫然便是代表着这张玄卡出自享誉联邦的制卡大师——古云之手。 古云这个人,寒续并不陌生,他是现如今最出名的制卡师之一,也是低品阶制卡领域里面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在万渝城的时候,他和王眸眸去打劫过一盒古云的卡,全都是一星的卡片,这些卡片都比起正常的一星玄卡昂贵了足足两三倍。而古云所制的三星玄卡,毫无疑问也是比起一般三星玄卡昂贵出数倍的存在。 “这是出自古云大师之手的三星玄卡——地狱冥炎。”一位明显是玄卡系的学生,眼中闪动着精光,解释道。 玄卡中产生出来的力量,很多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也都不是传统物质形态的力量。只是火属性的玄卡里面,就有普通火焰和玄火之分。玄卡达到二星开始,所产生出来的火焰,就基本都是玄火,“火动”的火焰也是玄火中的一种,名为“凝温玄火”,这火焰不会辐射出来半分的温度,而是将所有恐怖的温度,都容纳在火焰之中。 天火教主决战那天施展出来的“火牛”,其玄火是夜魔吞炎,会将空间好偌都吞噬下去。 地狱冥炎是玄卡的名字,不过这名字便昭示了它的玄火种类——地狱火。这种火焰的独特之处,在于里面强大的冥气,对于生命的杀伤力极其恐怖,这种幽冥力量,就好偌是巫派系中的某些力量与火焰之间的结合。 每一种玄卡要想产生出玄火,便需要制卡师完美的发明,将特定的卡纹做出完全复杂的构造结合,这一点难度非常大,自然卖价非常高,所以制卡师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职业。寒续不知道这张玄卡到底值多少钱,但是他知道这张玄卡是一张绝对的精品。 寒续不禁惊喜不已,也觉得承担不起,道:“太贵重了。” “没有什么会比命还贵重。”黄雪梅淡淡地摇头,斩断了寒续继续推脱的意图。 “谢谢大家了。” “是我们谢你才对。”黄雪梅背起了双手,“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几个了,后面有空的话,可以约着一块学习,一起逛逛虚门。” 寒续点头,“好。” 听到寒续说好,那个躲在黄雪梅背后的女生灵云,脸不禁就更红了,随即是一抹期颐的笑,走得时候,更是忍不住不断地回头。 看着他们走远,马莹才不禁摇头道:“男人,果然都见一个爱一个。” 寒续正是不理解她这句话由何感慨而来的时候,转过头,才看到王眸眸那看着灵云消失方向,一脸含春的淫.荡笑容。 “咳咳。”寒续佯装咳嗽。 王眸眸回过神来,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手道:“什么东西?!我只是在发呆,没有在看谁好吗!” “呵呵,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管这叫发呆?” “……” 看着两人越来越熟,没有越来越和谐,反而是越来越多这样子的斗嘴,寒续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大家也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朋友间应该存在的状态。 “走吧走吧,进去吃饭,菜早就点好了,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好好聊聊。”王眸眸好偌无事,拉着马莹往里走。 “走吧。”寒续回头看着一直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始终是人群焦点而无法被忽略的仙花。 “嗯。”白琉衣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寒续却隐约注意到,她的语气貌似要冷了那么一丝丝。 …… “你杀了械剑?” “所以你现在是械派系杨副主任的学生?” 寒续吃了口鸡肉,饿得不行的。 通过刚才的对话,寒续也知道了虚门内部的货币是名为学分的东西,这种学分可以通过完成对应的学习任务来获得,途经并不单一,而这种制度,无疑对于学生们的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嗯。”王眸眸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马莹你呢?”寒续转头看着坐在王眸眸侧边的短发女孩。 “虚门今年只收了两千多人,我是六百多名,没办法享受太高的待遇,所以现在是在常规班上课。”马莹并不失落,反而非常满足地说道。 她的实力本来考入虚门都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能够拿到六百多的排名,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了。 “这次考试并不是按照谁活得更久来排的,而是很多方面的综合评定,而且你说得没错,第一次考试的分数也占了最终成绩的一定比例,不过校方没把比例公布出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惨案,校方也没有将学生们收入的人数增加,而是进行了相应的缩减。” 王眸眸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接着说道:“这次两大王族中王古龙排在了第二,王赵飞雪拍在了第四,至于影飞羽,那个家伙据说排到了二百三十多名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低?他虽然有些让人失望的表现,但是他的玄卡天赋是不弱于我的,更是公认的四剑之一,为什么会排得这么后面?”寒续顿了顿,不解地问道。 提到这个马莹就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当时遇到了王赵飞雪之后,因为王赵飞雪不需要那两个女孩子,而他为了巴结王族,就直接抛弃了这两个女孩跟着王赵飞雪走了。更别说后面你们在环形山中决战的时候,他险些害死了你们了。要我说,他这种人虚门应该直接不要才是,也不知道虚门到底是怎么在选学生。” 寒续这才恍然大悟。 白琉衣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吃太多的东西。 寒续看了眼对这一切好若是漠不关心的她,递了张卫生纸给嘴角泛着油光的王眸眸,由衷地说道:“这种人,虽然坏,但是坏人,才活得长。” 第336章 期待 几天不见,但是因为险些生死相隔的缘故,大家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于是聊了许久,就算是白琉衣也有偶尔地插话。大家有说有笑地谈了许多关于环形山大案的很多相关信息,也给昏迷了两天的寒续科普了很多虚门内部的知识。 寒续这才知道了虚门总共有十个食堂,散落在虚门各个区域。他们所在的华春食堂口味比较偏南方,更合他们胃口,所以他们才挑了这里。王眸眸更离谱,连华春食堂哪个菜肉最多,口味最好,性价比最高都一五一十地查得清清楚楚,娓娓道来。 也是从他们嘴里,寒续知道了每个学生进入虚门之后,都会有一百分的学分,后面就需要学生们自己去努力争取,才能够在这里安然地生活,至于这顿饭,也是由黄雪梅他们这些学生们联合起来请他们吃的,寒续的学分还没有半点消耗,所以学分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操心。 准确地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值得让他操心了,万渝城的事情早已经完全摆平,进入虚门本来就是他们的一大目标,这个目标也超额完成,暂时不再背负灭世主的压力。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潜心变强。 快要五点的时候,因为各自还有各自的课程需要完成,四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虚门的课程,真是好紧啊。”沐浴着已经开始慢慢沁出醉人昏黄的阳光,寒续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分外地惫懒。昏迷了两天的身子骨,即便今天已经活动了快整个白天,依然觉得惫倦不已。 听王眸眸他们说起来,他们的课程基本是从早上到晚,而且看自己们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对于一位武者来说,把一辈子的精力投入到修行里面其实都不算多,对于寒续这样前面十八年大半时间都是在修行的人来说,更没有半点的压力。 对于后面的日子,他只有期待,没有畏惧。 白琉衣站在他的身前,好奇看着远处空中的几道细微至极的银色丝线。 寒续也抬头看去。 虚门庞大无比,单纯的步行,就算排除掉走出义遵山脉的时间,只看这片核心校区,要横穿的话也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所以虚门内部有许多独特的交通工具,这些横架在高空的钢索,就是交通工具之一。 泛着午后阳光的细微钢索,好若是蓝天下某只巨型蜘蛛结的网,在空中横亘,而因为接近饭点,只见远处道道飞鸟般的身影出现,学生们握着一根银色套在飞索上的金属环,好像是鸟儿那样从高空横飞过来。 有的学生顺着索道一溜烟儿越过群山到达了别处,好偌大侠般不带走一片云彩;有的则顺着一并排连接在华春食堂侧方的亭台处的索道,来到了这片山腰,在一段直线的缓冲之后,慢慢地停了下来,然后纷纷去往了食堂。 “有点好玩。”寒续挠挠头,饶有兴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他也从来没有玩过这样的玩具。 “让开啊!”一声拖着长音的咆哮从头顶响起来,寒续抬头看去,才看到一位戴着墨镜的胖子抓着他已经失控的滑翔伞,好偌是坠机那般旋转着朝他们砸来。 寒续连忙带着白琉衣朝侧边躲开,这位学生便带着已经失控的滑翔伞,一头砸进了他们身侧的池塘当中,冲起高高的浪花。 “哈哈哈哈,断翅鸭,你这飞空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哈哈哈,你今年还要再挂一次科吗?”岸边有熟人立即捧腹大笑起来。 胖子从水里钻出个脑袋,怒道:“不准给老子取外号,你给老子闭嘴,我……我只是在尝试新的落地姿势!” “哈哈哈哈。”他满身淤泥的滑稽模样加上滑稽语言,更多人纷纷笑了起来。 “虚门里面武道系的学生要学飞空课?”寒续问白琉衣。 白琉衣摇摇头,道:“不,这是选修课,学生自己选,不过虽然是选修,但是每个学生都有对应的科目要求,总之就是选了就必须要考过的科目。” 寒续哈哈笑了笑,道:“有意思。” “走吧,我们住的是校核心区,那里没有飞索可以过去,但是我们可以坐其他交通工具。”白琉衣因为情况比寒续好,所以她比寒续多了两天了解这一切的时间。 “其他交通工具?”寒续不禁期待。 他的人生已经很少有新意,这虚门里面,倒是真的开始让他觉得充满了趣味。 两人顺着石阶下山,然后在山麓下方的双车道公路上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座修建在两山之间的空地上,空地上面,摆着一颗颗盛开的蘑菇般的热气球,而还有许多的学生们乘坐着热气球从空中轻盈降落下来。 抬头往天上看去,一颗颗彩色的热气球像是空中开放的花朵那般绽放,又像是冲上天空的烟花在空中荡漾,加上多少有些年轻人向往的浪漫味道,在年轻人的眼中,也像极了颗颗的彩虹糖。 “漂亮。”寒续眼睛一亮。 “学校里面的热气球点有二十多个,我们核心殿外面就有一个,我们可以坐这个过去。”白琉衣一如既往地慢且柔地说道。 两人一起坐上了一台白琉衣选中的热气球,虚门的工作人员便有人来帮他们解开绳索。 寒续观察着上面的操控装置,只见这上面有一个操作台,操作台很简单,只有一张固定的座椅和一个桌台,桌台里面,是一张玄卡,而外面,则是一根合金作为连接也就是操控杆。 这热气球并不是传统中的人气球,而是通过玄卡来控制。 而他抬头观察,也才发现就算是动力源,也并不是传统热气球的动力源,而是一台安装了玄卡的类似于马达的存在,在外面都能够看到里面安装的那两张火属性以及电属性玄卡的组合。操作台上那张玄卡,很明显便是子卡,能够通过精神力注入操控,影响热气球操作系统中母卡的运行。 “虚门里面很多东西都有几种操控装置,传统热气球也有,我选的是玄卡系统的热气球。”白琉衣解释道,同时她指了指热气球上面那个巨大的图案。 寒续这才注意到这他都没有的细节,只见热气球的巨大气球上面有好像一团流火般的卡纹图,标志着这台热气球的操控系统。转头望去还有一些有其余标志的,其中一个是枪械模样,明显是械派的,离奇的是居然还有百灵草图案的。 居然还有以灵药为主的操控系统? “虚门现在的玄卡体系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么?”寒续抚摸着忍不住摇摇头。 他在万渝城的时候,不说是博览群书,至少关于玄卡的许多知识他都了解得非常清楚,何况还有白帝当年的地狱教学,但是他都不知道,现在玄卡应用的发展上,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了。 当然确切地说是虚门的玄卡研究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虚门负责掌管这一片的人员简单地和白琉衣说了两句之后,白琉衣就点了点头,走到操控台的座椅处坐下,手握着寒续不了解材质的合金杆——一种可以进行精神力传导的介质材料,随着精神力漫入玄卡中,这台热气球就浮现在了白琉衣的脑海里。 她的精神力在卡纹中缓缓地流淌,意识之中的热气球便在她意识控制下上升。 而这台热气球本身的那台玄卡发动装置中响起了一道细微的电流声,随即便是火焰的轰流从喷射口喷射出来,热气滚滚,随即这朵巨大的红色蘑菇,也开始朝着空中飞去。 寒续赞叹地摇了摇头。这套玄卡体系看起来搭配得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一项了不起的玄卡系桎梏突破性的技术革命。 白琉衣一边控制着热气球,一边对寒续缓声说道:“其实我之前听老师们说,虚门现在还在进行战械与玄卡的结合,只不过还处于发展阶段。” 将战械与玄卡做结合,并不是第一遭听说,联邦一些枪械,以及许多器具上面都有卡纹作为辅佐,不过这些卡纹都只是类似于汽车的流线型线条一样,只是辅助作用,并没有玄卡的实际功效。 而白琉衣的意思,则是卡纹与战械做结合,卡纹的玄奥力量加上战械本身的威力……寒续都不敢想象最终的成品会是如何恐怖。 恐怕也只有虚门这样强大的武道圣地,才能提出这样的创造概念吧。 “那样战械的操控者,便只能是玄卡系与战械系两道同修的强者了?”寒续问道。 “嗯,不过目前只有些小玩意儿成功完成了结合,真正强大的战械还没有具体的成功,因为这样的结合太难,虚门这两年也在挑选械卡同修的天才。不过我听老师们的意思,他们并不打算是让一个人来操控,所以操控者的问题倒不是很大。”作为保送生,白琉衣知道很多寒续所不知道的东西。 “如果是两个人或者多个人来操控,问题不见得会简单,因为两个必须要有十足的默契存在,然而想要让玄卡系与战械系这两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有十足的默契,那不是说说而已。” “嗯。”白琉衣赞同地点头,“所以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不过虚门很重视这个项目,我们后面说不定也可能参与进去。” 就是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热气球已经越飞越高,周围时不时掠过飞鸟,在白琉衣的操控之中,缓缓地朝着那巨大得好偌整个世界的落日追去。 寒续趴在围栏上弯下望去,只见下方群山耸立,远处的校园内部还有河流蜿蜒,朵朵湖泊点缀,一栋栋华丽而精美的建筑看似散乱但又不失规则地散步在这群山之中;蚂蚁一样穿着统一虚门服装的学生们,在虚门中有目的或没目的的行走或靠着飞索飞行着…… 看不到边的雄阔校园,年轻人的朝气,清新的空气,还有远离地面而更加靠近落日的高度……寒续心旷神怡。 他转头看着坐在驾驶座上面,真的好若是仙花般的女孩,落在她脸上的落日光辉,就好偌是猕猴桃外面那层诱人的糖汁;再看着远处天空中镶着好偌是落日黄边的棉花糖般的云彩,以及脚下着片随着他们的行进而波澜起伏的山川校园,脸上荡漾起来了微笑。 没有了危险和纷争,安全感与幸福感混着落日的光芒包围了自己。寒续靠着围栏,在热气球的荡漾之中,微微地睡着了。 很久之后再回想起在虚门的日子,他不禁有些欣喜也有些悲哀的发现,他人生中唯一平静且美好的日子,居然也就是这么片抹时光。 …… 热气球停在了核心区外面,两人的学号经过虚门的一位看书的老学究的检查之后,便放行进入了其中。 核心区里没有别的什么交通工具可以选择,只有几台玄卡系的汽车可以驾驶,寒续便开着车,按照电子表上面的地图标志,行驶到了自己们住的那座片区,沿着山回到了自己那栋房屋里面。 虚门的传奇校长周咏,今天晚上就要开始给他们上课。 寒续住在三楼,白琉衣住在四楼,周咏的意思自然是知己知彼,制卡师和玄卡师之间能够像是同一个人那样,才是最佳也是最强的状态。 按照王眸眸的说法是,他们两人从此就可以开始没羞没躁的同居生活,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段生活居然真的发展到了没羞没躁的地步去。 只不过,是因为完全投入了修行之中,顾不及那些羞躁。 时间接近六点的时候,两人便在一楼的巨大的圆形大厅当中盘坐在冰冷的蓝色地面,等待。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闭目修炼。 寒续也直到这个时候才得以真正静下心来去确定自己的修为状况,他随即惊讶的发现无论是识海还是元气都有了非常大的进步。 ps:这次剧情交代就交代在正文里了。 再次强调我不喜欢学院情节,所以学院情节会跟正常的不一样些,确切地说基本不会出现什么谁谁谁瞧不起你跟你结仇然后要揍你之类的情节,我会直接将学院情节和后面的情节直接扣在一起,所以会有点不一样。是的,解释这些的原因是因为我又怂了,担心自己这段学院剧情没写好你们以为老套,觉得这个故事不行,然后就不看了。2333 第337章 不愧虚门 武师的中等品阶便是元气侵入身体发肤之中,以及器脏里面,排毒养身,同时能够极好的在战斗提供更强的防御力量。 寒续闭着眼睛,控制元气沁入体表和脏器,他的发肤之间便荡漾起了一层白色的光泽,好像是神辉落到了他的身上,脸上对于修行怀揣着虔诚的他,看起来更是好偌天神忠实的信徒。 同时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在他的识海中好像是一串火苗那般,于一片茫茫的浓郁乳白色光辉之间游荡着,他身上那张火动卡的卡纹间并没有精神力注入进来,可卡纹与精神力之间形成的独特共鸣,让玄卡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修行一直都是一件细水长流的事情,无论天赋再高的人,也不能够着急。 他是在两道同时买入中等品阶的时候设法与天火教主一战,那一战之后他的修为就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上涨,而之后在玄卡世界里面,每天处于高压状态下,即便没有刻意地去修行,他的精神力和元气也多处于一种磨练状态。 只是这差不多接近两个月的功夫,寒续两道实际上也都快摸到了中等三品左右了。 而他知道,自己后面修行的速度一定会更快,因为修行就是日积月累的一件事情,无论是修卡还是修武都是同一个道理。元气和精神力都一种越磨越强的存在,玄卡世界里他所得到的好处他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消化,那么在后面的日子里,现在是中等二品的他,应该一个月之内,就能到达中等三品。估摸着应该明年之内,就能到达高等凭借。 南宫蝠前无古人的二十岁入泰斗境,他是做不到,但是二十岁入成为高师,他还是有绝对的信心。 感知到有人过来了,他才快速抽回像是无孔不入的流水般,钻入自己血肉中的元气,识海也慢慢平息下去。探出手准确无误地接住掉往地面的火动卡,睁开双目。 他才睁开双目,周咏的身影便敲门之后,随着机械门一声提示音后自动打开,他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师。” “老师。” 白琉衣也睁开眼睛,和寒续一起站起身打招呼。 周咏这一次穿的便不那么随意,而是和其余玄卡系的老师没什么区别的紫色教师作战服,他虽然是世界上最传奇的人物之一,但是他身上却不会散发出来半点逼人盛气,加上他身上的传奇色彩,只会让人对他更加的敬仰。 他将两套从头到脚的作战服递给了他们二人。 “玄卡系是黄色,武道系是红色。你们两人是卡武同修,但是主修玄卡的话,所以你们还是穿玄卡系的衣服。” 寒续大概看了一下,这套作战服无论衣裳还是靴子,制作都非常精良。大概摸了摸,衣服的夹层中间还有瓦龙丝织成的布料。这种布料是由灵药系的一种名为瓦龙的藤蔓为主材料炼制而成,防御力极强,王古龙身上的那身黑甲就是瓦龙之称的,且因为材质的问题,穿上后冬暖夏凉,是最高级的服装材料之一。 总之比起他们自己设计并且暗中找人制造的那套灭世主的衣服,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每个学生的作战服都是这样么?”寒续问道。 “不是。”周咏背负起双手摇头,“虚门虽然有自己的灵药种植地,并且动用玄卡阵抽调着天地之间稀薄的灵气来作为培养,但是灵药依然珍无比惜,瓦龙这种材料就更少见,虚门一年的产量,也只足够做十多件瓦龙衣,没办法每个人都装备。” 周咏看了一眼二人,转身往地下室走去,“跟我来。” 寒续和白琉衣相视一眼,同时跟了过来。 “你们有来看过这个地下室么?”顺着楼底往下,一边走地下室的灯便一边自动亮了起来。 寒续琢磨着应该是热感应的灯,而非声控,一边回答道:“回来只有一会儿,刚才在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看。” 等到两人走下来之后,只见明亮的灯光所完全照亮的封闭的巨大地下室里,有着一台台精妙无比的巨大仪器,每一台仪器虽然他们都不认识,但是明显都是为了玄卡而存在。还有两间好像是电话亭般的玻璃控制台,各自摆放在两边,而他们正对过去,就是两张断虎玉石制造成的制卡桌,两张制卡桌相互对靠,低矮的玻璃窗将两张桌子划开界限。 而再往后,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玻璃窗,玻璃窗后面的空间占据了半个地下室,布置很像地下监牢里面的布置,是一个完全封闭并且有超级合金锻造布设的巨大空间,显然便是一个绝对安全并且隔绝的环境,是进行小型的玄卡试验的地方。 心性沉稳如他们两人,见到这么专业,这么高级的设计和设备,眼睛里面都忍不住反射出亮光。 “仪器的用法我晚一些再告诉你们,这些仪器并没有那么难用,也花不了什么时间。制卡还是控卡这件事情,万变不离其宗,无论科技再怎么发展,终究还是人只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始终靠的还是你们自己。”周咏的语气变得更为地严肃,两人的眼睛,也迅速地沉淀下光芒,认真听老师讲着。 “你们都是来自各地的天才,能成为我选中的学生,你们天才的光芒更不只是集中在了今年或者是哪一年,而是整个年轻一代。” 寒续和白琉衣微微垂头。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骄傲,只是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的能力,也要明白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我寄予了你们期望,整个虚门也寄予了你们期望。所以进入虚门,绝对不是你们人生的终点,你们的路还很长。” “谢老师,我们明白。”寒续说道。 周咏点点头,转过身看着他们二人,而他那双手,好像是被捆在了身后那样,始终没有放前来。 “你们基本功都不弱,并且都已经是修到了中等品阶的人了,所以上课也并不需要我一五一十地说什么,努力这件事情,更不需要我来点明。” “嗯。”两人再次点头。 “白琉衣。” 白琉衣往前走出了一步,道:“学生在。” “你随意画一道卡纹给我看,火属性。” “是。” 在周咏的示意下,白琉衣走到那张精致无比,灯光之下好偌荡漾着满桌星辉的制卡桌前,慢慢地坐了下来。 钛金属笔设计上都和寻常的钛金属笔不同,握上这支笔后,白琉衣只感觉到自己识海之中的精神力运转下来,都要轻松许多。 白琉衣从桌上拿起一张黑色的卡底,开始下笔。 她是卡痴,什么事情好像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在玄卡这件事情上,便像是找到了归属那般,格外地专注与喜欢,她握上笔开始下笔的那一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更加悠长而迷人。 笔路蜿蜒,几分钟过去,一道四厘米长,没有丝毫的多余以及多颤的卡纹便在卡底上面勾勒成形。 白琉衣拿起卡底,递给了周咏。 她的是全属性天赋制卡师,她也是完美级别的制卡天才,寒续第一次感受她所制出来的玄卡的时候,便深深地震撼和被她折服。只有她能够制造出来即便是古云,也不可能制造出来的完美玄卡。 看着这道纹路,即便心里面早就知道结果,可周咏还是忍不住满足地微笑起来,眼中满是欣赏和喜爱地看着白琉衣,语气依然不失稳重: “这几十年来,全神风联邦,我知道的完美制卡师,只有两个,一个二十三年前因为恩怨纠纷,被阴烟老鬼杀了,还有一个,就是你。” 白琉衣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来自于传奇校长的赞美。 “但是你下笔有问题。”周咏下一句忽然道。 迎着白琉衣和寒续好奇的目光,周咏踱步走到了桌前,慢慢地坐了下来,握起钛金属笔,也从桌上一盒子的卡底中拿出了一张全新的卡底。 “制卡师要求的是心无旁骛,眼中除了卡以外,便没有任何的东西,但是你心里有东西,是因为你今天心情不好?”周咏并没有接着下笔,而是转头看着围拢上来的二人。 寒续看了眼白琉衣,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可没看出来她哪里有心情不好的迹象。 白琉衣则是微微怔了一秒之后,不愿承认地摇了摇头,只是弧度有些勉强,仍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撒谎。 “那应该就是心情不好了。”周咏笑了笑,“不过你落笔间的问题,主要并不是心情,而是你个人习惯。你为人看起来风轻云淡,飘然世间,但实际上我看过你的每一个作品,无一例外,你下笔下得都很急,并且有一分的刻意,刚才看了你制卡后,我更确定这一点。” 黑色的卡底上,周咏在反复地模拟着,但是还是没有落笔。 “或许别人看起来,不会觉得你的玄卡有任何的瑕疵存在,实际上你这样的制卡,品质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对于你自己来说,却非常不妙。” 周咏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不安不疾不徐地落下了钛金属笔,流墨在卡底上面,好偌附龙那般,慢慢地往下游走,黑色的卡底就如同璀璨的星空般浩瀚,它的游走非常之缓慢。 “你往往握笔便开始下笔,倚靠着天赋肆意而行,换做是其余制卡师,这样的制卡方式只怕一张卡都制不出来。你的天赋实在太高,足够支撑你这样的行为,可看起来潇洒,实际上每这样做一次,对你的识海便伤一分。或许你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实际上的问题,但是你若是不加以修改,等到你开始尝试四星玄卡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制卡能力开始缺失,力不从心,精神力跟不上自己的制卡思维,从而导致没办法再制造出玄卡,强行制卡,甚至可能遇上脑瘫之类的情况。 这在玄卡领域中,被称为精神力滞后症。你应该明白这个罕见的病对于制卡师来说的可怕之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寒续不禁一怔,白琉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片茫然。 寒续也知道这个玄卡师中的“不治之症”,但只是凭借看,周咏便看出了这么微妙的细节?要知道所谓的下笔是快还是慢,是要看天赋和精神力状况的匹对程度的,制卡速度超过了这个程度的限制一定范围,才可能存在这样的危险,只是凭借肉眼来看,就能够看出来白琉衣存在这样的问题? 寒续忽然也开始赞同这个判断,因为他了解白琉衣的性格,了解她之前的故事,自然就了解了这个情况出现的可能。对于寻找白帝有执念的她,前面这么多年就始终处于一种急切的状态,在制卡这件事情上,本来有着超高天赋的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周校长这样就看出来了?寒续陷入了深深地震撼之中。 周咏停笔,同样的时间里,一张和白琉衣一模一样,同样完美的卡纹,便出现在卡底之上。 他将卡片举起来,背递给了白琉衣。 “我不是完美的制卡师,我在制卡上还比不上王白虚和闭关未出的玄卡系主任彭九零,和你这样的天才比,更是远远不及,但我也能画出来和你一样水平的卡纹,是因为我知道,我的能力和经验可以支撑我弥补天赋上的差距,所以,我只要不急,便没有问题。” 白琉衣微微闭上了眼睛,颔首轻声说道:“老师,我明白了。” 周咏起身,给她让开位置,“你再试试。试二十次,一百次,只试这一笔,不仗天赋肆意妄为,等到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调整过来这一点,我们便可以开始后面的进程。” “好。”没有任何的犹豫和不愿意,白琉衣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立马开始了练习。 周咏转头看着寒续。 “你在玄卡的使用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周咏说道。 寒续微微松了口气。 周咏将一张白色,明显二星的玄卡放到了桌上,缓声交代道:“这张玄卡就是你和白琉衣这个月的任务,你学会掌控它,她学会制造它。 同时,她要克服自己的习惯问题,你要克服的就是天赋上的问题,我不需要你模仿出来这张玄卡,我只需要你们共同分析出来这张玄卡上的构造关键点。” “是。”寒续点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难。 周咏颔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站在楼梯上,周咏又交代道:“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会来见你们,你们有任何需要请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以及王白虚。另外便是,学校有什么事情,王白虚会负责联络你们,你们不必有多余的担心。” “知道了,老师慢走。”寒续前去送周咏离开。 回到地下室,白琉衣还在制卡。寒续拿起来这张玄卡看了起来,旋即陷入了愕然之中,因为原本他以为并没有多么困难的任务,实际上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因为这张玄卡,他根本没有见过,里面的任何一个纹级,他都不认识。 “这是……全新纹级组成的全新选卡?” 纹级的创造何等困难,而这样全新的玄卡,就拿给自己们当做开学就尝试的任务……虚门,果然是虚门。 而有难度,才有意思。 有难度,我才能更强。 第338章 百闻不如一见 “圣上给本王传过消息,表示过慰问,各方王叔也有联系过本王。父王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留在虚门,我的意思也是一样。”王古龙坐在会议桌前,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五六位身穿便衣的男子,轻声解释道。 论及身份他更加高贵,做人从来都比较目中无人的他,即便是看着几位联邦皇室派遣下来的调查专员,也并没有收缓目光中的傲气。 “好,小王爷,那您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我得罪的人顶多也是些纨绔子弟,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把虚门里的人都当做棋子,何况我也不算是得罪,顶多是欺压。能布下这么一个局的人,你们为什么会认为只是本王得罪的什么人就能够造成的?”王古龙鄙夷地摇摇头,“如果你们特意来到虚门,只是为了问本王一些在电话里就能解决,并且全无营养的问题,那么还麻烦不要浪费本王修行的时间,本王没有拿到第一,现在心中都全是怨气。” 为首的那位头发须白调查专员手中的笔都忍不住抖了下,道:“打扰了小王爷,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到太多,涉及到整个联邦的安危,所以我们必须要慎重些,很多流程也必须要走。” 王古龙冷冷地笑了笑,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听你们啰嗦,现在问完了吗?” “已经结束了,另外就是陛下和古正王的意思是安排一些人在……” “没必要,如果我在虚门里都会遇到危险,那么整个联邦没有任何地方是不危险的,那边的人既然都能在虚门里杀死我,哪里还在乎家族安不安排人在我身边?要是真没办法,让本王活在囚笼般的保护中,本王宁可痛快地去死。” 为首的那位老官员颔首,称赞道:“小王爷说得是。不过小王爷最近暂时不要与其余王族人有什么接触,担心不测。” “其他王族人?”王古龙的眉头微微一挑,手指敲打着黑色的沉重会议桌,语气这才郑重起来,“你们现在怀疑,是其余王族所为?” 老官员环顾了一圈这绝对隐私密闭的环境,寻思着这里是联邦圣地的虚门,不存在外人不外人的概念,于是微微颔首,冷声道:“我们刚才去见过了两位死囚,他们依然什么都没说,上面说调出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虚门也希望再审审,所以暂时只能放下从他们嘴里得出什么的打算。虚门内部还有人做内应的事情,也还在进行大清查,今日进来一见,也觉得整个虚门如今虽然说不上乌烟瘴气,但也多了一股抑郁的气息,陛下的意思是虚门内部的事情交给校长自己来办,所以我们也只能等着虚门自己出结果。 不过其余方面,我们倒是另有所获。” 老官员眼中精光缩拢如剑,寒声道:“古正王的人和我们一同调查发现,杨正王和李正王在这件事情上并摆脱不了嫌疑,有项不可多得的证据可以指向他们。我们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查到了柳叶二十三年前在恶江旁边遇到过以木央为首的武者劫团,他当时的力量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犯罪团伙,不可能能够活下来,但是最终却是安然无恙,再之后他便顺利地当上了虚门的老师。我们再调查之后发现杨正王当时前去赴宴,参加李正王的六十大寿,刚好经过那里,而李正王身边的大供奉蔡尧也在。这件事本不应该是秘密,但是却偏偏成了秘密,若不是因为我们侥幸找到一位从李王府里退休的老人,只怕也查不出这件事情来。” “杨正王……杨王叔、李王叔,你们觉得有动机吗?”王古龙眯下了眼睛,极其不解的问道。 “小王爷,人到了您们这个权势,您难道还不明白,做事要的就是没有动机,因为没有动机才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老官员的语气微微沉下来。 王古龙的眼角也没忍住,轻微地一挑,万里晴空当中,好偌多了一寒。 …… 身穿黄色虚门作战服的寒续和白琉衣坐在一座山峰上面。 身下淡淡的白雾飘荡,脚下野花荡漾,而极目之处,便隐约能看到联邦最高层的那几位下来调查的官员,在虚门数位老师的陪伴下,进入汽车之中,顺着山路离开虚门。 寒续的扶着孤零零的桃树站起身来,看着这几辆黑色的汽车,目光和远处几位操控着滑翔战械在空中若苍鹰飞向的学生一样悠远。 “我已经试着去解了下新的卡纹,但是貌似并不容易学习,它的纹路不一样,所以需要重新学习,可能还有更久的时间。”白琉衣轻声说道。 寒续笑了笑,道:“不是说好的出来放松一下,就不谈玄卡的事情了么?这几天看着那张玄卡,眼睛都给我看疼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新得这么彻底的玄卡。” 白琉衣内观精神力,又缓声道:“我发现,破解这张玄卡的过程,自己的精神力也在以非常恐怖的速度进展,这张玄卡的设计,非常不简单。” 寒续点点头,说道:“嗯,不过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完成这些任务,剩下的时间我们可以留下来学习更多的玄卡。之前我们在百运制卡行里所得的那张玄卡,也可以找个机会偷偷试验能够制造出来了。” 这山巅他们前几天就确认过,是一个绝对可以放松的隐蔽之地,不用担心监听或者是被偷听到,寒续说起这些话来,也能多几分灭世主的自信和从容。 寒续看着那几辆黑色的黑旗般汽车消失在群山之间,行驶出了虚门,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白琉衣拍了拍衣裳也站起身来,犹豫了两秒之后,缓声问道:“你此前也有去和彭丹谈话,你觉得这件事情谁才是背后的人呢?” 寒续没想到她居然也会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摇摇头,道:“我只听那几句话,什么都听不出来,但是有些人是可以锁定和排除的。” 白琉衣没有再追问下去,寒续却笑了笑,看着她接着说道:“第一自然是南方黄旗军统帅何杰,这个早就在南方称王称霸的叛.军,绝对有对两位王族子弟下手的动机和本事,他肯定逃脱不了嫌疑。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圣土联盟。欢尊——唐欢虽然是圣土联盟三大圣者之一,但作为圣土联盟乃至是整个人类世界的第一位女皇帝,又是忤逆上位,承担的压力仍旧非同小可。我也是这几天在虚门里面翻了许多资料才知道,原来圣土联盟内部也不太平。 三大派系中,圣土联盟和神风联邦的武道派系不分伯仲,我们强的是玄卡,他们强的是战械,但是他们内部最强大的那位械圣,支持的却是他们先皇的长子,也就是唐欢的哥哥,而并非她这位现任的女皇帝,她会在这些年做出什么来证明自己来稳固民心,巩固人脉,最好的办法便是对圣土联盟做出破坏的事情,更别提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的百年恩怨了。” “所以你觉得是他们么?” “其余人肯定觉得是,但我觉得未必。”寒续笃定地摇头。 缓声道:“前些年的时候,我做事也非常放纵,但是从来没有被抓住过,甚至有些事情是我做的,联邦警方却都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我头上来,因为那种事不像是我做的。但是有些案子,联邦警方很轻松就将目标锁定到了我头上,因为那件事情,就是我会做的事情;而我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做那些案子的时候,不会特意去掩盖什么痕迹,甚至还会故意在墙壁上留三张废卡,索性直接告诉世人,这就是我做的,从而进一步确立威信。” 白琉衣何等冰雪聪明,只是低头听寒续说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最有动机的人,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他们没必要去掩盖什么,因为无论掩盖还是不掩盖,人家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而他们的立场,也允许他们不去担心这样的仇恨凝结,甚至,他们应该故意耀武扬威才对?” “没错。”寒续冷笑着点头,替她将鬓角的一缕随着高上凉风乱舞的发丝别到耳后,“他们都是敢做这样的事情,有动机做这样的事情,并且有本事承担这事情后果的人,如果真的是他们,无论他们留不留证据,都会很容易查到他们头上才是,然而这案子前前后后已经十多天了,还没有头绪的话,那么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 白琉衣脸微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的问道:“所以,你觉得是别人不会去直接怀疑到的人?” “嗯。” 白琉衣不再追问下去,她也没有再去思考这她本就是出于本能的好奇所询问的问题。 寒续晃晃脑袋,也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个问题,目前来说的话,他所知信息能够推断出来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么多,再怎么去思考也不可能思考出直接的结果来说,所以没必要白费力气,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水落石出就好。 而即便水落石出不了,王族之间掀起来的纷纷扰扰,也足够自己笑了。 “走吧,休息了半个小时了,回去接着弄钻研那张玄卡。”寒续转过身,和白琉衣并肩往山下走去,“听周校长的意思,我们后面还有特别多的任务需要完成。” 别的什么都不想,什么事情都有人去烦,而天塌下来了还有虚门来顶着,寒续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所以这些天他的脸上始终绽放着微笑。 见他微笑,白琉衣的心情也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 …… 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的交界,是一大片穷山恶水之地。自当年进行边界划分的《开峰会议》上,将这里变成了两大国度的边界之后,这里的环境便越来越险恶,毒瘴和毒虫丛生,甚至一些生存圈的防御线没能够抵挡住的一些小型怪兽,都来到了这片恶地扎根生存。 两方森严的边关军队驻扎在各自的边界,捍卫着自己领土内的繁荣。 而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蜷缩于灌木林中的黑色的河流蜿蜿蜒蜒,里面时不时有乌黑色的光滑肥毛鱼从水面翻过背脊,一头身上披着凹凸甲衣的鳄鱼在黑水中蛰伏着,等待远处的鹿群靠近。 而一位身上穿着虎皮衣,身材格外狂野,脸上生满了黑长茂密若倒刺胡须的男子,赤裸着双足,踩着满地的腐叶和泥水,来到了此地。 随着他的靠近,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水中的鳄鱼眼中就陡生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恐,而后迅速地潜入更深的黑水之中,隐没不见;鹿群更是机警地抬起头,抖动着耳朵,哗啦啦地冲向了远地。 大汉孤零零地走到了河水边,两条深黄色的脚没入了河水之中,浇水洗脸。 而他的目光忽然微微地凝住。 赤裸的双腿可以轻易地感觉到,河水正在迅速地冰凉,只是很短的时间里,便下降到了冰点。 而颗颗雪白晶莹的冰霜更是开始在灌木之上凝结。 侧头看向河水的上游,雪蓝色的冰层,混着铺天盖地的冰霜之气,以比流水还要迅速地速度汹涌而来。 水中的肥毛鱼受不了冰冷扑腾出了水面,而后在半空中变成了冰雕,鳄鱼急躁地探出了半个身子,也随之成为了雕塑。 冰面迅速地蔓延,眨眼就掠过了这位大汉,涌向了后方。 没办法躲避,大汉只能手护在眼前,微微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已经冰天雪地。 雾凇挂满了树冠,场间所有的动物都来不及逃走,就被纷纷冻死,低空中掠过的鸟儿也不例外,扑通通地砸落到地。 大汉垂下结实的双臂,身躯微微颤了颤,睫毛上的冰霜落下,身上的冰霜也碎裂开来。 他并没有急着抽出冻入了河水之中的双足,而是望着从上游踏着冰面而来,一位留着一头真正天然冰蓝色长发,俊美得好偌一位女子,但是他却非常肯定性别不是女子的男人,嘴角缓缓扬了扬。 来人身穿白色无双贴身战甲,勾勒出颀长无比的身材,步伐从容,踏着冰面行走,如履平地。 他的身侧,悬浮这一张幽紫色的九星玄卡!玄卡上面不断地流动出于白色的寒气,而他整个人身上,也飘散出浓郁的寒气。 “全世界的人都说,神风联邦的冰卡圣百里寒秋,是当属第一的美男子,百闻不如一见。” 第339章 一战 百里寒秋这个名字,对于人类世界的任何人来说都不会陌生,因为他是而今世界上的最强大的玄卡师,有着冰卡圣之名的巅峰人物,受无数人的尊敬与仰望,赵正王的独女——王赵飞雪所爱慕的便是他,甚至因为他而特意去染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在行为举止上也特意模仿他。 对于这样一个乱世来说,如此一位站在武者之巅的人代表的含义,自然绝无仅有,他一身的赫赫战功,也早已让他成为无可替代的传奇。 此刻这位传奇缓缓顿下了脚步,望着身体陷入冰层之中,依然和他差不多高的大汉,背负起了双手。 寒气从他身上以及冰面散发出来,这头冰蓝色的长发在寒气之中微微飘荡,有若凛风中飘摇的霜丝。这片陡然之间陷入了凛冬死寂的森林中,他的身影就好偌一柄寒霜剑般锋芒毕露。 他声音清脆而好似冰霜那般寒冷无情,道:“真正的强者乃隐而不发,世人都说圣土联盟三大圣人之一的拳圣是当今世界上最低调的圣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拳圣粗糙的手掌,手指微微地勾了勾,而也正是依靠这双看起来就和普通猎夫被猎枪和弓箭磨得粗糙的手掌没有任何区别的手,硬生生在生存圈中砸出了一片天。 大道至简,以拳圣为称,他自然是武道系上,全世界最强大的人之一。 拳圣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是来送死的?” 彼此作为彼此阵营之中至为重要的角色,他们都清楚自己们对于自己国家的意义,而他们之间的见面,在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会尽可能地避免,因为谁都没有把握谁输谁赢,而任何一方,都承担不起自己这方圣境强者殒落的后果。 百里寒秋平静地摇摇头,他好看得太过夸张,以至于摇头这个动作,都好偌是在扭改天地的颜色,道:“你圣土联盟刺杀我神风联邦王子王女,本座奉旨除贼。” 拳圣看着他精致的脸庞,沉默了片刻,摸了摸自己被冻得生硬的的胡须,胡子上的冰碴不断地掉落下来,砸到冰面上,因为极寒而迅速地与冰面融合在一起,道:“我们没有做过,圣上,更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百里寒秋面不改色地望着自己雪白的战靴,以及好偌镜面般光滑的冰面中的自己,缓声道:“做没做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战之后,神风联邦的人们,都会认为你们做过。” 拳圣眉头一挑,略显昏黄的眼睛里面,一道愠怒之色划过。 他没动,然而随着他这挑眉之间,身侧的几根大树却砰砰砰爆炸,带着蓬蓬粗大的雪浪飞天而起。身侧以及身后的冰层也随之倒卷而出,巨大的冰霜风暴席卷了起来,好偌千百匹骏马向后奔腾。 巨大的冰霜浪暴之中,拳圣缓缓抬脚抽出已然冻至了湖底,将整条河流都变成了冻块儿的冰层,踏到了身前的冰面上,沉重的身躯压得冰层微微裂开,他的身躯屹然不动。 他的眉梢之中,全是无关周遭温度的寒意。 “原来,如此。 只是或许,你打错了算盘。” 百里寒秋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了好像是用玄冰雕成的白皙手掌。 而后恐怖的冰霜陡然凝成一股数十米高的风暴,席卷八方! 颗颗大树被冻至断裂,好似落叶般飘零地被风暴席卷,这瞬间会让人变成冰雕的风暴,向着拳圣呼啸而去。 凛风让其身上虎皮的毛发浪般翻滚,他身上此前那股匹夫的气息迅速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了极点的踏天撼地的不朽之气。 身体表面一层绿色若是萤火般的光芒沁出,而后陡然就变成了浓郁到足以照亮天空的光彩,冲向了天空!所有的冰雪风暴在毕竟他身周数米的时候,便迅速地瓦解消失,脚下的冰层以及岸上的积雪,也在瞬间爆炸开来,飞往了远方。 拳圣的拳悍然握紧,眉心之上,一道青筋好偌是流星般的一现而过,而随之便是一道叱咤天地的怒吼,他的拳头便对着前方的百里寒秋,隔空轰出。 绿色的光芒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束,瞬间便轰过了两者之间的空间。 肉眼可见,冰霜飞雪迅速地在强悍拳威之中堆叠,而后因为没有实质性温度,但是却纯粹因为力量恐怖的拳劲逼迫而融化成白色的蒸汽,两人之间的空间也在瞬息之间扭曲,旋转成一道直径数米的巨大白色波纹状的真空纽带。 两侧的冰雪纷纷被刮卷而起,好若是横生的龙卷狂风! 百里寒秋身侧的那张本就泛着光芒的九星玄卡微微一亮,没有光界但是空气之中却陡然多出了许多玄妙的冰霜之气,这些冰霜之气被玄卡的奇异力量再迅速地聚集缩拢,在他身前凝结成了一尊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八卦巨阵,阴阳两级由蓝白间隔。 轰—— 龙卷风砸了上去,如天地巨大的洪钟猛然被撞响了那般,地面上的所有积雪,哪怕是十公里外没有冰霜冰冻的泥土,也都在这轰鸣声中颤栗而弹跳起来。 轰—— 拳威与玄卡形成的盾牌之间互相破碎,一场紊乱的风暴变成了暴躁的巨大的旋风,在场间肆虐开来。 白色好偌无数丝带组成的冰雪霜流之中,拳圣一头狮子般狂野的乱飞飞舞,他的身影,往前暴掠而出。 百里寒秋身下的冰霜开始生长,将他以迅猛的速度托举往了天空,凝望着雪白的冰霜地面那尊迅速变小的强大人影,他的身前浮现了十多张一模一样的玄卡,他面不改色,心神一凝,而这些玄卡就同时亮起了光芒。 拳圣周遭的空间之中,十多道光界骤然成形,蜂巢将他围困其中,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一把把冰霜剑,变成了十多道冰霜洪流,从光界之中爆射而出! 拳圣的双拳怒吼着交叉扣拢在身前,元气在他的身周震荡奔涌,形成了一道绿色的挂钟,将他保护其中,所有冰霜剑便轰在了这挂钟之上。狂暴而不计其数的冰霜剑咄咄咄地轰在这好偌实质般的挂钟上,让挂钟发出连绵不断的震音,而后迅速地又爆炸成冰霜,覆盖在挂钟外面,再迅速地冻结。原本从内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却也在瞬息之间便被冰雪掩盖而模糊,而后消失。 拳圣好偌怒江之中的顽石屹立,望着那乘着冰霜悬浮道了数百米半空中,并且迅速就因为冰雪淹没而消失在自己视野的人影,眼中的锋芒,迅速地凝聚。 密密麻麻的冰霜剑还在不断地降临,挂钟中沁出雪层的绿色光芒也因为雪层越发夸张的厚度而被吞没,厚度还在不断地加重,内里中那防护性的挂钟,在迅速地薄弱下去。 拳圣身体中的每一寸肌肉开始以夸张的方式扭曲,根根狰狞如龙的青筋从肌肉内里突兀出来,狂暴的元气顺着这恍惚之间增大了双倍的经脉汹涌入他握紧的双拳,而他的拳头也忽然变大了二分之一,狰狞和恐怖了数倍有余。 右手手腕上那串白色羊脂球串般的手环融化,顺着手指和手背,生成了乳白色的甲层,紧紧相贴。甲层看起来并无什么玄妙之处,但是附着在他的拳头上面之后,再随着他的拳头再度悍然而握,天地之中,一股硬派蛮横而砸天砸地的霸气,轰地从他发肤之间汹涌往四方天地。 拳圣的身躯骤然下沉,拳头猛然轰在了冰面之上,脆弱的冰面传来一连串破裂的声响,甚至连绵向了地下数百米,而后凶猛的爆炸出现在了他的四面八方,连绵了方圆数公里之远。 轰轰轰轰轰—— 整片土地都陷入了这没有尽头的爆炸之中,而整个土地仿佛都在这片刻之间下陷了数公分! 恐怖的爆炸之中绿色大挂钟碎炸,其上的冰层同样瞬间炸裂,冰雪碎屑变成白色的烟花般在四面八方绽放,而这方圆数公里之内,更是全都是细微若尘埃的冰霜粒子,随风卷荡。 这一拳之威不止于此,地下间岩层的断裂声更为密集地响了起来,然后好若是炮弹那般从地下猛然轰到了托举起百里寒秋的冰柱之上,再沿着冰柱向上空轰去! 高大的冰柱开始碎裂,而后这股力量接着闪电那样向着高空继续蔓延而去。 数百米高空中依旧寒气氤氲升腾,百里寒秋冰冷而白皙如雪的脸垂下,看了下去。 随着他心念一动,玄卡上的光芒游动,一道冰霜寒风便盘旋着冰柱闪电而上,危危将倾的冰柱重新凝结而稳定。 而拳圣的身影,在那一拳轰下之后,身躯便好似弹射的皮球那般爆射向了空中。 百里寒秋的面色微微一凝,视线微微上抬望向了这变成了笔直线条飞空而来的身影,身前的十多张玄卡瞬间收拢,自动飞往了他的腰间。他的手伸出二指,对着下方冲来的火箭般的人影微微一摁。 幽紫色玄卡光芒再度浓郁了一分,而随着他这一指摁下,一道百米长的冰霜之手,便随之出现,巨大的二指,赫然便是点在拳圣的头顶。 拳圣的眼神之中光芒爆射,右拳对着空中猛轰而去。 巨大的手指与他的拳头相接,而后便是恐怖的气浪从两者中间扩散开来,站在远处可以看到,那两根巨大的手指忽然间向后微折,而后断裂,再之后便是被席卷起来的恐怖的雪浪飞舞,以及那慢了半拍的洪钟般的轰鸣。 脚下的冰柱颤抖着,不计其数的裂缝爬满了整根冰柱,然后往下塌下,倾倒! 拳圣的身影也在此刻掠过了风暴,铁拳,轰向了百里寒秋的面门! 百里寒秋身前又是一张玄卡出现,而那张幽紫色的玄卡同样放出璀璨的光芒,他向后退了一步,到了半空之中,身躯往下坠下。 只是下坠了数米,两张盘旋在他身周的玄卡便猛然迸射出了两道异常的光芒,而后在两张玄卡以寒续现在都完全没办法理解的互相作用方法,在他后背形成了两扇冰霜之翼! 百里寒秋的身影裹挟着冰雪,再往后空掠去,只是瞬间,便消失在了拳圣的视野,于这茫茫冰雪尘埃与寒气充斥的天地之间,消失不见。 拳圣的双眼之中一抹异色。 “冰卡圣便是冰卡圣,居然还创造出了这种手段,我圣土联盟的玄卡师们,都远不及你。” 身形上掠的速度消失,拳圣的身影开始在这百米高空中笔直地下坠,恐怖的冰冷气浪倒卷向天,急速下坠的他,却泰然地摇头赞叹。 下一瞬,他的拳头又对着下空悍然轰出! 恐怖的气浪再度堆叠成了实质般的浪花,好偌坠落的飞机般轰击到了地面,雪浪混着更下方的泥土冲天而起,而借助这一拳之力,他的身体好似进入了某种神妙的状态,下坠的速度迅速地减缓,赤足踩在了一片空中荡漾的雪花之上,他的身影,就这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元气掌控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拳圣果然是世界上武道修为最顶尖的人物,只怕独孤锋面对阁下,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风雪之中,百里寒秋的声音从侧空顺着寒风吹来。 拳圣转头看去,只见极远处被风雪所掩盖的空气之中好似有一道光界在闪烁着微光。 而后,一头几百米长的冰霜巨龙,从光界之中飞出,瞬息之间穿越风雪,乘着风暴向他呼啸而来! 而百里寒秋的身影,便在冰霜巨龙后方,振翅悬浮。 这自然不是怪兽,而是至为强大的玄卡所才能产生出来的恐怖力量! 比起火天狼的那张“火狼”,不知道要恐怖出多少,足够全神风联邦的玄卡师臣服! 拳圣的双眼忍不住微微一眯。 而他也随之发出了一声嘶吼,天地之间的元气,开始朝他汇聚而来,一尊庞大的绿色巨人虚影,在他身后巍然成形! 随着他的出拳,虚影的拳,也随之往前轰出! 吼—— 天地都为之碎裂的巨大嘶鸣声中,一场恐怖的爆炸出现在了这半空之中!方圆数十公里内,整片天地都被足够将人撕扯成碎片的冰雪乱流所充斥,维持了数天而不散。 就在这爆炸爆发后的瞬间之后,两道身影则从风暴之中狼狈而出,各自落到了彼此视线所不及的雪地之上。 百里寒秋依然平静地站在土地上,嘴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看着身前的白色风暴,面色微微地凝重了一分,他知道拳圣也并没有死,只是和他一样受了重伤。 这一战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但是目的,却已经达到。 王赵飞雪身后的霜寒之翼一振,若白鹤般掠往了高空,眨眼消失不见。 第340章 两地 边境那无人禁地中爆发开的战斗,没有传到寻常百姓的耳中,所以民间又少了一段传奇的故事可以讲述,但是对于这两方势力的高层而言,却是没办法掩藏的秘密,也是震动了两大国度高层的爆炸消息。 两位圣境作为两方势力中毫无疑问的中流砥柱,活得有若传说,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人类世界的走向,何况是这样一场旷世之战? 这场风暴开始迅速在两大国度之中席卷,威势,远远超过了这片无人禁区因他们二人所激起的多天不散的风雪。 …… 地陵行省到东山行省有一条高速火车道路,是地陵行省最好的大学也是全联邦排名第十的大学——地陵大学团队设计出来,所运用的火车是一种全新的械派动力系统,将传统的火车速度提升了零点五倍,往日一个月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二十天便能够行驶完成。 新动力火车被命名为元能火车,外形是流线型的银白色,行驶中就好似一条银色的光带一样,格外眩目。 这样的火车还处于发展状态,没有普及,所以全联邦都只有这么一条专供铁路,能够乘坐的人,暂时也只有联邦政府高层,或者是有钱的高等民们。 此刻这条穿过了川泗行省南境的元能火车上面,最奢华的包厢当中,只坐着两个人。 古正王没有穿王袍,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高等民。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报纸,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变成模糊的线条,高压电线杆在也不断地划过,他则看似津津有味但却味同嚼蜡地在阅读。 报纸是川泗行省的《川泗日报》,头条报道的是川泗行省一场七口人命的凶杀案,不过古正王心里却非常明白,人类世界最近这些天最大的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灭世主已经死亡的事情,或者是什么惨绝人寰的凶杀案,而是被联邦政府摁死在了少数人嘴里的“虚门大案”。 而随着百里寒秋与圣土联盟的拳圣——宇文化狼一战之后,整件事情看起来越来越清楚,实际上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因为很多人心里各自的盘算,而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另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皮鞋擦得反光的男子,端着一杯橙汁,来到了车厢,坐在了他的对面。 古正王垂下了报纸,看了来人一眼,然后看了眼桌上随着火车而轻微摇晃着的橙汁,接着用报纸挡住面目,好偌读报,却缓声说道:“百里寒秋受伤了。” 坐在他对面这位也摊开手中一模一样的报纸,道:“知道多重的伤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据可靠消息,伤得不轻,宇文化狼出手,这伤就算要养,也至少大半年才能痊愈。” 坐在他对面这位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张比起古正王要略显沧桑些的脸,寒续若是看到这张脸,会第一时间便联想到某个险些要了他命的强大对手——天火教主王刘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着西腹四行省的七大正王之一的刘正王——王刘苍炎,万渝城城督,也是天火教教主的亲舅舅。 列车当中喷洒的龙骨水香味淡淡入鼻,王刘苍炎端起杯子饮了一口香甜的果汁,其中两滴溅到了他的报纸上,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滑动的青山绿水,道:“圣上说要在明年三月份他寿辰会见我们,谈神风联邦的这样后续的重要决策,百里寒秋却出事了,这样的会见还是不会延迟么?” “圣上不会延迟,他做的决定就一定会继续,何况这样的事情安排到三月,已经很晚,圣上想得应该就是在这几个月将事情完全查明白,给全联邦一个交代。而且据说百里寒秋之所以出现在那里,也是因为圣上派遣他过去,目的便是要为虚门一案找回颜面,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刘苍炎手摸了摸鼻子,冷笑不已。他比古正王看起来年迈一些,思考起东西来,自然也要更加多一些,想到今天这场见面最主要的目的,他点了点头后又接着说道: “我想也是这样,圣上派的百里寒秋过去,而并非派百里寒秋去我们当务之急需要面对的南云行省,看来不太可能是在栽赃或者是挑起民愤,我本来料想圣上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脑子,看来我们都多心了,应该的确是圣土联盟所为,不过圣上……果然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子,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掌大权? 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些了。” 王刘苍炎如释重负地又喝了口饮料,看起来毫无王者斯文儒雅,“另外,我外甥死去的事情,和你儿子以及未来儿媳的事情应该没有太大联系,我暂时没有发现这两者之间有联系的点,不过两个案子有些类似,都找不到痕迹,是圣土联盟所为的概率,应该不小。” 古正王翻了页报纸,道:“这件事情我们后续可以再观察联系,不过我们暗中所做的事情,这些天需要藏得更深一些。” 王刘苍炎缓声道:“我已经暂时中止了宗教计划,你的私军,也需要小心一些。” “嗯。” 王刘苍炎问道:“赵正王那边怎么说?” 古正王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他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罢了,指望着我将背后的人找出来。只是要是真的背后主使要真的是圣土联盟,那么这件事情应该就要好办得多了。等到龙儿与王赵飞雪那女孩儿结婚之后,王赵家不过会是我的傀儡。” 王刘苍炎微微一笑,缓声道:“如此就好。” ……列车飞速行驶着,王刘苍炎起身端着果汁走往后一节车厢,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过这里,半个小时候火车停站,他就像个出差的高等民那样,离开了火车,顺入了城市之中。 列车还有好几天才到站,在数个小时候王古龙也消失在了火车上面,全联邦乃至于全世界,都不知道两大正王今日在这列车上出现过,并且有过一段短暂但却重要到了极点的会晤。 …… 圣土联盟有三分之一的国土都处于常寒之地,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几乎大半年都都处于冰天雪地当中,圣土联盟的圣城就是处于这样的常寒之地里。 和神风联邦一样,也是因为圣土联盟的前朝——岩王朝都城是设立在此,于是唐圣土便将此地顺势设为了圣土联盟的都城。 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庙宇宫殿之中的黄瓦之上,就已经挂上了厚厚的积雪,这样的积雪会沉淀到明年六月左右,才会短暂的消融。 圣土联盟的圣城和神风联邦的皇城有很大差别,皇城建造得奢华不已,高楼大厦耸立,充满了现代的规划和整齐;而圣土联盟的圣城,显得却要压抑很多,街道横平竖直,即便是摩天大楼,修建得也格外地规矩,人们在城中的生活节奏也格外缓慢,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比起神风联邦的皇城,显得要魁梧而狂野许多的圣城,最醒目的还是城市高大的墙壁外延有尊尊数十米高的巨大巫铜台,一共三百八十二尊,下端是数十米长的图腾铜柱,顶端则是圆形的巨鼎。 每隔半个月有皇家的武者顺着电梯到达地下,进行神秘的工作,从而保持着每一根巫铜台的巨鼎都能够常年地飘散出奇妙的霓虹色气体,远看起来整座雪国城市都瑞气蒸腾,好偌置身在烟霞之中。 玄卡系有玄卡阵,巫系也有巫阵,这三百八十二尊巫铜台便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巫术法阵,城中就算布满了积雪,就算天地之间溯雪百里,城中的温度,却依然诡异得好偌三月阳春。所以城中的人们都没有安装过空调这种东西,家里也只有同一季节的衣服。 神风联邦皇城的不落日只照耀皇宫,但是这里的巫术法阵却笼罩了整个城池,管中窥豹,以此可以见得两方帝王对于人民的态度,而这位女皇帝,也因为这些态度而深得民心。 皇宫中的樱花树下,圣土联盟的女皇帝——圣后唐欢,正半靠在椅子上,认真地看书。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书卷气的女孩儿,身上没有半分压迫人的味道,甚至没有半点耳环凤冠之类的装饰,要是退下身上这身龙凤黄袍,谁都会觉得她就是个邻家女孩,学校里面最讨人喜欢的那种简单的姑娘。 然而她却是圣土联盟先帝唯一的女儿,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或许也是最后一位女皇帝。 当年先帝崩殂,甚至都没来得及立太子,以至于整个圣土联盟乱成了一锅粥,先帝的十二位皇子互相厮杀,争夺皇位,十二位皇子死死伤伤,仅存联邦法律规定中应该顺位加冕的长子唐云存活,但最终却是唐欢在一片血路中登基加冕,成为了圣土联盟的女帝皇。 更是凭借着强大的巫术天赋,在后面的两年之内,成为人类世界中唯一一位巫派系的圣境强者,也是人类世界两国之中唯一的女性圣境强者。 神风联邦最传奇的人物,是前无古人南宫蝠,而圣土联盟最传奇的人物,毫无疑问便是这位旷古烁今的女皇帝了。无论是她的天赋与修为,还是她改写历史的称帝,都足够她名垂千古。 可谁又能够想象,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传奇人物,看起来却是如此温和而静雅,知性而青春? 不过想到她为了称帝而施展开的许多雷霆手段,而能够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数年之久,便知道她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女子。 “圣后,万花红求见。”一位宫女上前,小声禀报。 圣后唐欢抚了抚眼镜,翻了一页,心中并不意外,漫不经心地颔首道:“让她进来。” 不时,一位身穿彩色罗衫裙的女子,步伐匆匆进入了院中。她每走一步,院中积雪上开放的花朵便盎然一分,而片片花瓣便从她身上飞了出来,在空中缤纷散舞,然后落满池塘。 “圣后。”万花红躬身行礼。 比起头顶樱花还香的花香扑鼻而来,唐欢垂下书卷,微笑着看着她,温和道:“不用多礼,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你们夫妻了。唐国中唐校长还好么?” 万花红缓缓起身,垂着头道:“回圣后,他一切都好,不知道圣后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唐欢眼睑微垂,将书轻轻扣到了书桌上,就像是个寻常的女孩儿那样撑了个懒腰,贴身宫女连忙上前替她按摩有些发酸的肩膀,问道:“神风联邦的圣地是虚门大学,我圣土联盟的圣地,一个是尘独大学,一个是望南大学,唐校长和你虽然并不是联盟政府中的人,但是却替朕管理望南大学,表面上只是管理学校,实际上却在帮朕打理联盟里里外外。朕招你进来,特意面谈,是有要事。” 万花红没有说话,面色越发凝重。 唐欢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示意宫女退下,场间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唐欢的面色才越发地清冷起来,这才像是那位从十二位皇子中杀出的当今帝皇,冷声道:“拳圣在南境遇到了百里寒秋,一战之后重伤,百里寒秋也已经伤重,这些事情,你知道么。” 万花红颔首道:“战斗的事情几天前已经传到了臣的耳朵里,不过拳圣似乎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百里寒秋伤得也并不轻,对于我们来那个两边来说,这件事情似乎都没有讨到便宜。” 唐欢摇了摇头,道:“神风联邦的意思是,是朕想要他们两大王族的子弟死,这一战之后,神风联邦的人,至少那些个大人物,自然就会这样认为了。” 万花红眼睛不禁眯了下来。 “不过这并不是朕真正担心的事情,朕并不担心神风联邦的那些王族会怎么想,也不担心朕的这些王亲怎么想,朕担心的只是这战之后的一些事情。” “拳圣武学冠绝天下,和冰卡圣一战两败俱伤,伤得并不重,朕和他也有过联系,他并无大碍,但是朕也是圣境,朕清楚伤势对于一位圣境来说,那些许的影响是什么样的情况,对于某些强者而言,这样的伤势,会成为他们取胜的重要契机。” 万花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唐欢这清冷而不给人压力的面庞,失声问道:“您的意思是,会有人乘机对拳圣出手?有人,要谋反?” 第341章 混乱和平静 拳圣出身江湖,十六岁观山自学成才,从此几乎踏遍整个圣土联盟,成为圣土联盟的传奇人物。但他并不是绝对的江湖人物,他和百里寒秋一样,是站在而今两朝的两位帝皇这一边。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代表的便是皇族,他们也是两大皇族最强大的后盾,说得更细一些,便是当今皇帝的影子。 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已经斗争了快三百年,这样两位圣境的对抗,却几乎是三百年来头一次,这样的受伤,自然也是头一次。 因为他们各自代表的含义不同于寻常强者,所以即便是这样对于他们个人而言无伤大雅,只需断时间就能恢复的伤势,对于两大国度而言,却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甚至是巨变发生。 可是拳圣这样美名早已传遍了整个圣土联盟的人物,会乘人之危对他出手的,自然意味是对皇族出手,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 谁敢去做这样的事情? 而即便拳圣是受了伤,谁又可以伤到他? 万花红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之中,她也是圣土联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然而直到此刻,她也不敢相信这个可能,并且还是从圣后口中亲自说出这个可能。 唐欢缓缓颔首,确定了这个答案,目光无声地望着两片落到她瘦削肩膀上的樱花花瓣,缓声道:“十二年前父皇去世,朕的亲兄弟们争斗了整整三年的皇位,以至于哪怕是南宫蝠在神风联邦掀起了滔天风雨,我们也因为陷于内忧之中而无法乘机挥军南下。 朕的哥哥弟弟们在斗争中死死伤伤,最终是由朕坐上了皇位,朕的长兄这位合法的储君却没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帝皇,至此联盟里面便无形之中出现了两党,一党以拳圣为首的朕的拥护者,人们的说法很有趣,称为新皇派,一党,是以械圣为首的兄长的拥护者,称为旧皇派。 虽然为了联盟的和平,两大政党之间并没有势同水火地决裂开来,而朕这些年也得了民心,彻底坐稳了这个位置,所以他们表现得也就越发的老实。但是朕知道,联邦里面,甚至是这些王族当中,都必然还有人不死心,认为朕是大逆不道。” “陛下严重了,陛下九五之尊,乃是圣土联盟当之无愧的帝皇。”万花红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说道。 唐欢笑了笑,她笑得极其书卷气,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是像是十多岁的女孩般可人。 “朕说这些话不是在考验你,朕只是在就事论事。”唐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采自雪山之巅的雪莲花所泡的茶,嘴中满是雪飘雪清香。 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空中又开始落下纷纷扬扬的雪来。 唐欢抬头望雪,感慨道:“朕二十四岁登基称帝,二十六岁对外宣扬已至圣境,世人都说我是仅次于南宫蝠的超级天才,实际上你们才知道,那时候朕只不过才到泰斗境,实际上在三十岁也就是三年前才侥幸迈入了圣境,成为当今世上真正的第五位圣境。可当年若不是朕当时散步出这样的假消息,并借拳圣之手和你们夫妇以及望南大学的力量,营造朕已然成圣的假象,只怕朕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震慑这些虎视眈眈的恶狼,早已经以谋权篡位的罪名尸骨无存。 赵高需要指鹿为马才能找出那些人站在自己这边,哪些人仇恨自己,何况是朕?即便到了现在,无论是你们还是拳圣对于朕乃至于整个圣土联盟的意义,都非同小可,所以拳圣不能有事。” 一番长长的话,让万花红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呼出。她不敢想象这个可能,但是随即也相信了这个可能。 这些秘辛是他们才知道的事情,而圣后再将这些本应该随着永久尘封在历史之下的秘辛,主动地提出来,那么自然而然代表着现在事情已经严重到了某个程度,已经超过了这些秘辛对她来说的意义。 “你们才是朕的王牌,你也是朕最信任的朋友,朕需要你前去帮助拳圣,回到安全的地方。” 当个人力量已经强大到足够影响整个国家安危的时候,能够帮助到个人的,便也只有个人。 万花红脸色骤然郑重,躬身道:“臣遵旨。” “我已经通知了十三军全军区戒备,你的身份可以指调他们,军长胡思远会配合你。你这一去就是数月,自己小心。”唐欢走下身,和她轻轻地抱在了一起。 万花红心中感动,刻不容缓,立马动身,离开了皇宫,隐秘地朝着南境赶去。 皇宫之中,唐欢的脸色,也慢慢地回复正常。 一位宫女抱着一把古筝出来,放到了亭子里,并帮她调好了琴。这古典的乐器,配合上皇宫中本就古典的装潢,以及此刻飞雪漫天,池塘假山,红墙黄瓦都万朵梨花开的情景,无疑应景极了。 雪落到她身上的这身凤衣上,添加了道道莹白,唐欢额前的两缕黑丝上也黏上了两抹飞雪,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和寻常少女无二,此刻更多了几分青俏。 看了会池塘里面鹅毛般慢慢铺垫在水面的混着花瓣的积雪,转身回到了位置上,开始独自抚琴弹奏,弹奏的是岩王朝的一首古典名曲——《断魂殇》。 哀伤而清远的琴音混着雪花在空中荡漾,手在拨弄琴弦,可她的眼睛里面,是一抹深深的讥讽,和自信。 和不久前在虚门大学中那位下棋人柳叶,如出一辙。 …… …… 巨大的沙尘暴在寒续的身周割过,他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不断有沙子从身上擦过,就好像是粗糙到了极点的锉刀在摩擦自己的身体。 即便是武者,他在这里依旧寸步难行。 他依然艰难地行走着。 行走了片刻之后,在这恐怖的沙尘暴里,他依稀能够看到一道巨大的光纹在闪动,仔细地看去,就能够看清楚上面这些繁琐之际,几乎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的光怪纹路。 寒续如释重负,开始大步朝着光纹走去,走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时,才完全地感受到了着卡纹的震撼。 没有浪费时间,他摒弃杂念,精神力开始注入其中。 狂暴的沙尘暴里,他一动不动,好偌所有的沙尘都成了虚无,精神力只在这些纹路当中探索着,不断地流动着。 ……寒续手摁在一块圆形显示屏上,精神力正在注入这台大型的仪器之中。 而他的脑海里面,所感受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地下室里有好几台大型仪器,有玄卡检测,有卡纹模拟生成等等,而这台地下室中的仪器是用来进行精神力锻炼的。 这台机器能够通过机器模拟的方式,在内部模拟生成各种虽然没有力量,但是却有锻炼效果的虚假卡纹,虽然虚假,但是精神力却依然能够注入在里面,比起直接使用玄卡来进行精神力锻炼的方式,要有效得多,同时也能大大地节省时间,还可以在短时间里尝试各种各样不同的卡纹。 自己还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调试训练的难度,甚至意识里注入机器中之后,还有各种意识层面的环境模拟,现在寒续在进行的,就是这样的极地训练方式,虽然身体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的影响,但是对于精神力来说,却是一种格外强大的练习。 必须要承认虚门在这些方面上真的领先了寒续的认知太多,这些奇妙而有效的装置设置,让他的修行之路,比起以前有了更加恐怖的增长速度,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达到了中等三品,很快就会迈入中等四品,而且这样的速度,还会不断地加快。 两位对于玄卡都各位痴迷的卡痴,沉浸在这样美妙的修行生活中,每天如痴如醉。 “寒续。” 寒续抽回精神力,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背对着他正在制卡的白琉衣。 白琉衣转过头,面色显得有两分的憔悴,以非常小且没有感情,反而显得有几分幽怨的声音道:“我好饿。” 寒续这才想起来,两人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我去给你弄吃的。”他连忙跑向楼上,然后惊讶地发现,一楼的冰箱里面已经空荡荡的,只有两桶泡面。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处于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一心只有玄卡的生活着,不过缺点就是,日常生活上会缺少照料。 寒续无奈地撕开泡面,打好水,用精神力持续注入玄卡炉里,很快就烧开了水,泡好了泡面之后就端着两碗面来到了地下室,坐到白琉衣对面,两人开始吃饭,同时也难得地休憩起来。 “这张玄卡的隐藏纹级你也都已经制造出来了么?”寒续吃着面,问道。 对于食物几乎没有什么挑剔的白琉衣挑起面,颔首道:“嗯,你呢?” 寒续耸耸肩膀,道:“周校长说把分析报告写给他看,我也差不多搞定了,这张玄卡说掌握是不可能的,什么卡纹都是全新的,掌握的话估计还有半个月才行,只是报告的话,今天我们应该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其余的时间,我就可以试试那张黄雪梅他们送给我的那张玄卡了。” 白琉衣咽下难吃到了极点的泡面,道:“这张玄卡里的一些全新的玄卡构造,都非常精妙,我之前都想不到,玄卡还可以这样设计。” “校长说我们把任务提交后,后面一段时间里王白虚王老师要来教我们虚门的全新玄卡,还有虚门独特的玄卡技巧,这张玄卡,目的应该就是让我们自学入门了。” 确定过这里并不存在监视监听,虚门足够尊重他们的意思,寒续依旧习惯性地压低声音问道:“当初在万渝城的时候,我们拿到的那张对于武师有很强杀伤力的玄卡,你最近有时间去尝试么?” 白琉衣点点头,道:“有,不过里面一些卡纹构造存在问题,暂时还解决不了,还需要时间。” 白琉衣顿了顿,问道:“你的卡武道呢,卡纹有新的进展么?” 为了来到虚门,他和王眸眸都改头换面,所有能代表身份的旧玄卡和其余旧武器他们都全部藏了起来,之前的凌风神纹,寒续也再也没有贴身携带过了。 寒续摇摇头,道:“最近都在进行玄卡上的事情,没有怎么钻研这上面的事情,后面时间慢慢松了,是时候偷偷进行这样的事情了。” 就在虚门当中,神风联邦的圣地,天皇老子的眼皮底下进行这样的讨论,这是谁都不敢相信的事情,而因为这里的生活真的太过隐秘和安逸,一切偏偏又进行得如此自然而顺畅。寒续也确定,有着虚门的资源和教育,他和白琉衣那些此前需要自己冥思苦想才能够解决的问题,会变得更加轻松。 寒续越发地庆幸当初碰到了白琉衣,不只是碰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玄卡师那么简单,还有她对于自己人生道路的前进所起到的巨大桥梁作用。 泡面几口就解决干净,寒续洗干净了碗,琢磨着下午出门去购置物品,还有丢掉他们厨房里已经堆了一堆的垃圾。 现在这样的生活,真的像极了当初在万渝城的时候,只是比起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还要无忧无虑,而且这些全联邦最好的条件培养下,他们仿佛置身到了天堂。 寒续走到了那面巨大玻璃窗围拢成的玄卡练习室前,那张地狱冥炎出现在了手中,将其放到了外桌,玻璃窗一个槽口微微上台,桌面就变成了传送带那样,将这张玄卡送到了隔离室里,而后槽口又牢牢关闭。 手轻车熟路地摁到了玻璃窗上,一道光属性玄卡才能产生的光色光亮照亮了整个隔离室,这是可以传导精神力的光芒,被玄卡系命名为“导神光”,产生关的光源玄卡,自然名为“导神光卡”。 寒续的精神力便顺着玻璃窗,沁入其中,再沿着这好偌无数根导管组成的光路,传导入了玄卡里面。 玄卡缓缓地悬浮起来,缓缓散发出来暗红色的光芒。 白琉衣也开始认认真真地制卡。 两人又沉浸在了心无旁骛的修行之中。 第342章 场馆 全属性天赋玄卡师的寒续,实际上与全属性天赋制卡师白琉衣是彻彻底底的天作之合,比周咏判断中的契合程度还要更高。为了掩盖身份,不让人将他与万渝城那位死亡消息已经完全散步开了全联邦的全属性天赋玄卡师灭世主联系到一起,他不得不只表现出来对火属性玄卡的天赋,然而即便是这样,真正天才的玄卡师,表现出来的玄卡天赋依旧让虚门高层动容。 他能够以在众多天才中并不突出的修为,成为本次考试的第一,当然更多是他在考试中的全面发挥,但是要成为周咏的学生,在玄卡的天赋上,绝对也禁得起考验和质疑。 周咏和白帝有些像,只是白帝要更加不苟言笑一些,确切地说是自从败给了南宫蝠后,他就没有笑过,而周咏显得更多的是份好偌望穿天地的从容。此刻看到寒续的分析报告,脸上忍不住荡漾出了一丝惊喜而不是风雅的笑容。 “第二纹级你的理解不错,很有建设性,之前虚门里面的老师们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精神力流通方式,只是可能精神力的注入速度在这里比起第三纹级下降百分之十,光界的启动速度可以快出百分之五左右,至于第四纹级是全新纹路,是辅导性质的,你若是精神力强度足够,可以直接跳过第四纹级,所以你这里的注释有些偏差。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单纯凭借自己的理解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 寒续松了口气,周咏的指点,也是让他豁然开朗,站得更加端正了些,道:“谢谢老师。” 周咏又观察起来了白琉衣所制的玄卡。 随着自身修为的不断提高,制卡的速度便也越来越快,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白琉衣也就完成了这张玄卡的制造,周咏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的制卡天赋当然已经用不着他吃惊了,作为全属性天赋制卡师,周咏早便知道这是她应有的水平,他这一眼主要是看到她卡纹里面那股少了凭借天赋肆意妄为的风格,脸上也满意地荡漾开真挚的微笑。 “后面的时间里,你们会更加地累,我选你们成为我的学生,你们自然要承担比其余人更多更大的压力。” 即便是拿出这么好的成绩,足够许多高等品阶的玄卡师都完成不了的人物,周咏依然没有给与鼓励,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作为他的学生,所必须要能够达到的水平。 “明白。”寒续和白琉衣一同颔首。 “后面的课程安排,会由王白虚发布给你们,他做事会更加细致,后面我会具体按照安排来给你们上课,另外就是,选修课的事情你们也同样不能落下,所以不能一直呆在地下室里变成痴呆。武学上,我传一套同样的武学给你们,只看,你们有没有兴趣了。” 由当今传奇人物虚门校长周咏所传的武学,自然非同小可,两人的脸上不禁同时绽放出一抹狂热的期待。 周咏笑了笑,示意他们两人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走吧。”寒续和白琉衣一同走了出去。 才走出办公室,他们就碰到了武道系的老师袁菲,以及她最喜欢的学生,也是虚门知名学生的徐先娟。 “袁老师,徐师姐。”寒续躬身问好。白琉衣不太喜欢这些人情世故,所以只是微微欠身,目光迷离,没有说话。 进入虚门也都一个月了,寒续的修为在飞快地长进,对于虚门的认知自然也不能停留在刚进来时候的水平,这里面的老师以及许多知名的师兄师姐,他也都有通过电子表上翻阅虚门资料来进行了解。 袁菲是武道系分量非常大的老师,徐先娟,便是虚门中的著名天才,这些东西不用刻意去记,就会飞到自己的脑子里。 袁菲宠溺地看了一眼寒续。在当时极光玄卡阵出现问题的时候,就是这个学生拯救了虚门最后的荣誉,和千万不能够死的两大王族子弟,对于袁菲这样的人物来说,她喜欢寒续的自然不是寒续当时表现而达成的结果,而是他这个人本身在那危难时候的所作所为。 徐先娟也对着这对在虚门的论坛早已经大名鼎鼎学弟学妹报以微笑,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喜欢。 “白琉衣,寒续?你们才和周校长谈完话吗?”徐先娟入校成绩是第三,和白琉衣一样,不过她是武道系,白琉衣卡武同修,主修的是玄卡系。这样一位在虚门里面享誉盛名的师姐,却完全不给人压力,而是充满了亲和。 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轻易地喊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寒续也并不意外,作为虚门第一和第三,有同时被校长收为仅有的脸两位弟子,自然要做好成为校园名人的觉悟,礼貌地点点头。 “你们现在去哪里?” 寒续一五一十道:“我和她想去看看虚门里的二十三处训练场之一,来虚门这么久了,这些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看过。” 徐先娟笑着道:“我带你们过去吧。”不等寒续拒接,就转头对袁菲干脆地说道:“老师,那我就陪你到这里了,我带学弟学妹们过去看看。” 袁菲微笑着点了点头。学生之间和气,本就是作为老师的人最喜欢看到的,何况又是虚门两年里最优秀并且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们。 “那你带他们过去吧,晚些时候,我也想找这两孩子吃吃饭,谈谈武道上的事情,在武道上面有任何疑问,你们都可以问我。” 寒续挠挠头,只能道谢道:“谢谢老师,谢谢师姐了。” “不客气。”徐先娟笑着走上前,就像寻常两个女孩出门会做的那样,揽住了白琉衣的手臂。 和人之间的接触始终维持在某个远距离防线的白琉衣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身体当即僵硬了下来,一脸的错愕和茫然。 徐先娟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笑着便带着步伐极其不自在的她往外走去,“走吧。说起来,我想见你们也有段时间了,不过你们一直没空,今天,师姐好好带你们玩玩。” 寒续有些不知喜忧地跟在他们身后,全联邦的人都像杀灭世主,现在进了虚门,又人人都想认识自己们,看来烦恼这种东西,怎么都不可能完全没有。 …… 袁菲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径直坐在了周咏的对面。 周咏放下手里的杯子和寒续他们离开办公室后才拿出来的检查报告,问道:“怎么样?” “我们这边依然在查,我是调查部的负责人,不过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后面也希望不大。”袁菲有些疲劳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本来心情极度不好地她,刚才看到充满了朝气的年轻人们稍微心情好了些,现在一切又跌了下去。 “虚门里面一定还有人在帮忙。”周咏摇头,手指滑动在茶杯的边沿,“现在联邦的高层,各大王族还有军队都在关心北境那场巅峰大战的后续影响,这跟我虚门没什么关系,我们内部的问题始终需要解决。王白虚之前告诉我,柳叶对于玄卡阵做出的一系列改变,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我和他的观点一致,柳叶再了不起,一个人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我查不出来,我真的查不出来。”袁菲感到自己这具强大的肉体内里都已经完全的酸软。 “你查过柳叶的学生吗?”周咏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 他并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虚门的学子,但是现在的问题很严峻,他和整个虚门都不能容忍内部存在叛徒,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迟迟没有同意将柳叶和彭丹交给涉事的两大王族,以平息怒火和调查需求的原因。 “查了,他最喜欢的学生莫睡冰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家族是高等民出身,成绩优异,始终位于玄卡系前五,里里外外的档案也都非常干净,极光玄卡阵的构建项目上他没有参与,而且也有许多证明可以说明他不是涉案人。据他所说,柳叶在作案之间见过他一面,和他谈过一些东西,不过这些事情进行得都很自然,即便他不交代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发生,所以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情上他有嫌疑。而且我们都知道柳叶这个人,最爱的便是学生,他怎么坏,都不会去害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周咏缄默了下来。房间里面的挂钟指针滴答滴答的在走,两人的头绪却都没有半分的蔓延。 这一切就像是个巨大的水迷宫,他们沉溺在其中,呼吸不得。 “再查。”周咏摇头,“虚门是皇家的心血,我受先皇委命成为了这里的校长,就有义务保持这里的神圣,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集团,将虚门变成他们利益交锋的擂台。” …… 一号训练场修建在山间的平地上,时刻都热火朝天。 虚门总共有二十三个训练场,每个训练场都有微妙的不同,但是核心主旨不变,那就是让学生们可以更好地共同修行。 天空上有学生在操控各式各样的飞行伞,地面上许多学生们在摆弄自己的战械,而场间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巨大的练习馆里面,还不断地有枪声以及各式各样的战斗声。 随着徐先娟带着他们走进去,他们便看到非常壮观的景象。 一个个若虚若幻的天蓝色透明玻璃构成了一个个正方体对战室,一层层的对战室好若是魔方那样堆砌在这巨大的场馆里,几乎每一间对战室里面都装满了人,而一旁还有学生们在排队,摩拳擦掌地等待轮到自己上场。 而每一间对战室里面,学生们也在因为全力拼搏的战斗而卖力地喊叫或者是惨叫着。 “好漂亮。”白琉衣环顾这着梦幻般的场馆,嘴里轻轻地称赞了一声。 这些对战室本身看起来便充满了前卫的气息,而内里学生们战斗的景象,以及战斗的余威撞击到玻璃板上,玻璃上面便荡漾出来好看的七彩光纹,而整个巨大的空间里面都是这样的景象,便构成一个让人沉醉的梦幻场景,何况对战这种本就充满了武者力量感与年轻人朝气的方式在刺激神经。 皮肤略黑的徐先娟笑了笑,道:“的确是漂亮。” “好漂亮!”有人注意到了白琉衣的到来,当即痴迷的叫出了声。 “那是,仙花!今年新生里的仙花!” “哇,仙花,好漂亮!” 无论男学生女学生,同样的惊呼声都出现在了他们的嘴里,只不过和白琉衣不一样,他们惊叹的不是这场馆,是在惊叹她的美。 “仙花果然好好看啊!我要是能和他一样好看就好了。” “她旁边那两位,一位是徐先娟师姐啊,另一位是……寒续!” “那是寒续?那个挤掉了两大王族拿到了今年第一的寒续?!” “啊那就是寒续学弟啊……” 听着这些议论的声音,以及投过来的视线,寒续觉得有些头疼,为什么都已经是虚门的天才了,大家和外面那些追星狂人还是一模一样?再说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明星啊,而且,作惯了地下享受凶名的灭世主,真的好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瞧见两人那不自在的样子,徐先娟不禁笑了起来,带着他们向更内里走去,远离人群,指了指最巨大场馆中央悬挂着的巨大屏幕,道:“看到这个了么?这是榜单,每周更新一次,上面会显示胜率榜的前十名,而每个月月底会进行一些月度总排名,这是汇集了二十三个对战馆的总排名,而不是单个场馆的。” “这个排名有什么用吗?”寒续问。 “当然。”徐先娟点头,“除了证明实力高低以外,这是拿学分特别好的方法,周榜单第一可以拿一百分,第二是九十分,第三是八十分,其余的都是五十分。月榜单第一可以拿一千分,对应的其余名次也都是周榜单十倍。而且在这里每获取一次胜利,也会得到十分的奖励,输掉的话,不会扣分。” 这些学分分数寒续很清楚,和所修科目拿到成绩后的学分是一样的,虚门每一年都有学分要求,会从学生的个人学分里面进行扣取,达标才可以进入下一个学年的学习。而这些学分在虚门里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货币。 虚门的东西,都需要用学分来换取,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完成课程来拿到每年的成绩要求的学分以外,他们还需要通过各种形式来拿到学分,保证自己在虚门里的生活条件。虚门没有免费的食堂,任何一个地方的消费,都需要这些学分。 第343章 啰嗦的人 寒续调开了自己的学生账户,微小的电子屏幕里便显示出了一面表格,最顶上学分那一栏那里,有红色字体显示的数字五十二,证明他还五十二的学分。 本来一百的学分,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已经用得只剩下一半了。 寒续不禁叹了口气,自己明明什么东西都没买,就只是平常购置了些生活物品和食物,就花费了这么多学分么? 注意到自己的这两位学弟学妹,虽然才进入虚门就成为了这所圣地中的知名人物,但是对于这所圣地的某些地方还了解得不够透彻,于是接着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的对战模式不分派系,但是分年级,如果跨年级对战的话,系统会自动根据算法来相应的换算学分,比如低年级对抗高年级,低年级胜利之后的奖励学分会对应上调一些,高年级胜利收益后降低。所以高年级的往往不会去和低年级的作战,因为收益太低。” 寒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他们这样的天才来说,领先一个年级,在实力上往往就会领先出很大一截,何况还是在虚门里面多学了一年,这本就容易拉出很大差距的情况。虚门在这一点的设计上,倒是非常合理。 寒续抬头看起来巨大电子屏上滚动的榜单。 榜单第一,赫然便是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名字——霍尼格。 寒续才来到虚门便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学生和他有些像,不过比自己还要励志一些。 霍尼格的祖辈并不是岩王朝以及汉王朝的人,而是来自相对落后的西方世界,是白皮肤蓝眼睛的白种人。三百多年前汉王朝经济实力享誉全世界,他的祖辈就和许多西方人一样,来到汉王朝经商,便暂时定居在了汉王朝,随后便是世人皆知的大灾变爆发了。 来到汉王朝是他们祖辈修来的幸运,他们成为了少数仅存的西方人,但是不幸便是,当年进行人级划分的时候,除了少数做出极大贡献的西方人以外,所有的非汉王朝人直接被打上了八等民——贱民的烙印。 贱民是没有权利进入城市的,寒续这样的七等民至少还能生活在贫民区,还可以上夜校,然而贱命却连任何的人权都享受不到。霍尼格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路从贱民区杀了出来,屹立到了虚门当中,被称为虚门最近几年里,最天才的学生。 他的成绩也醒目无比,本月一百八十五场最多的战斗场次,以及那耀眼的百分百胜率,无不在向这所校园中所有出身比他高贵的人们,无声地怒吼着谁才是世界的王者。 “霍尼格是战斗狂人,他在这个榜单上面,霸占第一的位置已经半年了,还从来没有输过。”徐先娟看着这和她同一年考入了虚门,同样是作为如同寒续他们这样的天才英雄而成为明星学生的名字,眼中一丝敬佩和无奈。虽然入学考试她是第三,但实际上她却是公认的第二天才,然而在虚门中已经学习了一年多,她却从来没有在这个男生身上赢过哪怕半次,甚至,连平手都没有。 有目标在前面是件好事,但是永远都被这样的人物压在脚下,却也是一种悲哀。 “就大三大四许多学长学姐,都不是他的对手。” 寒续也佩服地点头,对于霍尼格这样的人物,他是由衷地钦佩,他本就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物,所以很清楚贱民的生活环境到底是怎样,在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人权,活得好偌蟑螂,而他居然从这里面一步步爬了出来,除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际遇之外,更多的,当然是超常人无数倍的天赋和努力。 寒续知道这种人肯定无比好强,而他既然站到了顶端,就绝对不会甘心下来,所以他就会通过无数场的战斗,来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强。 寒续再往下看,榜单第二也是武道系的,就是他们身边的徐先娟。胜率为百分之九十八。 迎着两人投来的视线,徐先娟笑了笑,道:“战斗始终才是武者的内核,所以我也只能多参加这样的战斗。” 寒续再往下看去,第三的位置,便是寒续熟悉的名字了——王古龙。 第四便是,王赵飞雪。 王古龙刚好战斗了一百场,胜率是百分之九十,寒续想来,输掉的十场,应该都是输给了高年级的人。就算今年入学拿到第一的是自己,但寒续清楚,论及实力依然还是王古龙是绝对的第一。 作为今年才进入学校的学生,便可以在学校里面占据这榜单,寒续忍不住砸了咂舌,而这么快就可以从被谋杀的阴影里面走出来,两位王族的心理素质,看来都不一般。 也是,生死之际还能够展现出那样的毅力,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娇滴滴的温室花朵。想到环形山里那场与王蛇决斗时候的场景,寒续又随之释然。 “这两位王族子弟的胜率本来应该可以更高才对,不过一些学长学姐知道他们的出现,不知道出于那一层面的因素,估计有对王族的好奇,也有些人是出于对王族的冒犯之意,总之就故意跑来和他们交手,不过有些高年级的,反而不敌他们。”察觉到了寒续所想,徐先娟解释着说道。 寒续再看了看榜单,顿时觉得有些讽刺,玄卡系作为虚门最强大,也是神风联邦与圣土联盟抗衡的核心,在这个榜单上前五居然只有占到了一个第五的位置,是大三的一位学姐。 “你们要去试试么?”他们侧面的一间没有人排队的透明对战室响起了蒸汽喷薄的声音,战斗室里战斗产生的高气压从中喷了出来,同时代表着战斗的结束,徐先娟便看了过去,问她身边这两位她也很好奇,若是来冲榜可以冲到哪个排名的学弟学妹。 在她看来,玄卡系在这个榜单上没有好成绩,当然也有他们两人没有前来冲榜的原因在。 而玻璃自动门刚刚打开,一个学生就从里面被踹得飞了出来,砸到了场馆中央的地板上,痛叫连连。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动了整个场馆。 看到这一幕徐先娟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明显已经处于战斗结束的状态,那位学生居然还这么无耻的继续出手? 而看着透明战斗室中那位胜利者的身影,寒续和白琉衣的目光却一抹意外,因为这人是……影飞羽。 那位年少成名的天才玄卡师,考试中公认的四剑之一,也正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强行想要证明自己,也是想要抢夺功劳,从而在环形山中,差点把他们所有人害死的影飞羽。 虚门内里对于学生们的保护做得很好,那场谋杀大案一开始并没有传播到寻常学生们之中,消息做好了防护,但是对于幸存者们来说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虚门的论坛上面将考试中的具体情况写成了帖子,考试中发生的事情就迅速地就在全虚门传播了开来,虚门校方再想保护学生的遏制传播时,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过因为书写帖子的学生对于事实真相也并不了解的原因,所以对于虚门当中还有高层与之里应外合的事情并没有传播出去,这场预谋已久的局更多复杂的背景也没有被描写出来,从而这是一场权游的开端的事情并没有让学生们意识到,但是那场考试的考生里,谁是英雄,谁是罪人也突兀得更加明显。 也正因如此,寒续从而得以成为了今年的名声压过了王古龙和王赵飞雪的学生,而影飞羽,却成为了人人嗤之以鼻的过街老鼠。 影飞羽也看到了他们的存在,原本涣散的目光,当即浓缩为愤恨,而看向白琉衣的目光,同样也凶光闪烁,拳头愤恨地攥紧在了一起,有如见到了仇家。 他看起来比起寒续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意气风发,显得要颓废了许多,胡渣乱生,头发也乱糟糟一片,完全换了一个人。而今也没人再把他看成是星光夺目的明星天才,在所有人心里,他都只是不值一文的罪人。 他没有拿到他的实力本该有的名次,学校里没有人再愿意和他做朋友,之前仰慕他的那些学生们,也纷纷和他划清界限,而就算是对战,在知道了是他之后,也有大批的学生嗤之以鼻,不愿意和他交手,或者是某些高年级的学生,跑来在对战室将他一顿暴揍。 网上骂声一片,校园中也伤语连连,此刻看到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是他,远处的学生们口中又是几声并不意外的鄙夷嘲讽。 在其余学生们的眼里,这时候的影飞羽与寒续他们三人之间这十来米的距离,却好偌隔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而站在这大江两段的人,却一侧星光闪耀,一侧,千夫所指。 在影飞羽的心里,这样的反差很自然地就会归结到寒续的头上。自己当时之所以会抢着表现自己,也是为了向白琉衣证明自己不比谁差,然而她现在却依然和寒续在一起,这种雪上加霜般的刺激,让影飞羽对他们两人的情绪,都堕入了熔炉之中,变成了世间最灼人的炎流。 “敢不敢和我打?!”影飞羽对着寒续,兀然间一声厉喝。 他们两方中间那位砸倒在地的学生痛苦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两方,认出了寒续他们的身份,但是没敢多说话,趁着学生们的视线都在他们两方身上,便急忙地捂脸逃离了这里。 影飞羽这句话,让场间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场间的学生大多都是大一新生,心性还不够沉稳,寒续和影飞羽都是知名学生,而他们的恩怨,他们也都能理解,此刻火药味浓到了极点的场面,让他们立马放弃了自己排队,兴高采烈地簇拥了过来。 几百名学生,将他们团团围住,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两方。 即便是许多对战室里正在战斗的学生们,也纷纷停下了手,好奇地看着场馆中央的对峙。 顷刻间又成为全场焦点,寒续却并没有说话,脸上,也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影飞羽,好像是在看那朵不起眼的狗尾巴花。 “你他妈不是第一吗?你不是拯救了虚门荣誉的大英雄吗,你不是救了我的命吗?大英雄,敢不敢和我打!敢不敢爬上这个台?!”影飞羽抬起手指着寒续,状若疯狂地跺脚咆哮着,唾沫星子在光线柔和的场馆中放肆飘飞。 学生们纷纷舔了舔嘴角,心里忍不住抽了抽,影飞羽这份杀意盎然的疯狂感染,让他们没办法再保持冷静的看戏心态,而是随之紧张和担忧起来。 “他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样的态度,不说感激,至少也要有基本的尊重,然而你看到的却只有自己的荣耀被人夺走,他抢走了你喜欢的人,却没有想过,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这样的人,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徐先娟摇摇头,声音轻缓而平静,但是却又落入了场间所有人的耳中。 她对于影飞羽原本还抱有几分同情,但是此刻,她却觉得他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罪有应得,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享受到任何的荣誉,甚至都不应该留在虚门。 因为影飞羽和白琉衣以及寒续太过抢眼,许多人这才注意到了这位师姐的存在,认出了她就是榜单第二的徐先娟后,纷纷目露尊敬,而师姐所说的话,无疑也戳动了他们的心,此刻再看影飞羽,越发地觉得他帅气的面庞面目可憎起来。 这些话落在影飞羽的耳朵里,却变得变成颗颗炸弹炸在了脑海当中,他的双眼越来越红,视线变成剑刺在寒续身上,越发凄厉地喊道:“你敢不敢?寒续,你敢不敢应战?!你他妈只会躲在女人的背后?” 白琉衣悲悯地看着影飞羽这狼狈的姿态,失望地微微摇头。 寒续看了她一眼,她的态度让寒续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才好奇地问徐先娟学姐:“为什么他一直在这里叫,问我敢不敢?虚门里,不进入对战室就不准打架么?” 徐先娟没想到这么多人注视下,面对这么歇斯底里的挑衅,寒续还能这么淡然地问出这样基础的问题,愣了愣后解释道:“严格上来说是的,虚门校园里不准斗殴,只有特定的地方才可以战斗,要是违规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开除。” 寒续忍不住笑了笑,虚门里面行行道道太多,他有努力去了解,但是也总有遗漏的地方,不禁微笑道:“那看来他还是有点理智。” 学生们听到寒续和徐先娟的对话,以及寒续脸上的笑容,都错愕不已,这个时候了,他居然才在问这种东西? “废物!你他妈连这个台都不敢上!还敢装什么第一?我影飞羽不需要你救,我影飞羽才是玄卡第一!” “你好吵啊。”寒续有些烦地转过头看着持续怒火着,好像通过这样的方式,他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可以拿回来的影飞羽。 场间忽然间有了瞬间的死寂。 在一众炽热的目光中,寒续几分悲哀地看着他,缓声而平静地陈述道:“我要打人,从来不会经过他的同意,也从来不在乎什么规矩,想揍就直接冲上去揍,你这样真的太可笑了。 还有,环形山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救你,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力气过来弄死你而已。” 说完寒续摇摇头,往训练馆更后方走去。 第344章 天才 寒续直接往后面走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潇洒到了极点,好像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不存在,好像所有的挑衅,所有人期待的一切他都没察觉到。 杀过天火教主,甚至在众目睽睽下连联邦军官都可以杀死,七岁就一刀砍下了神话版人物白帝的头,经历过这些说出来都会让全联邦人都颤抖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影飞羽这种程度的挑衅,和一群好事者们的围观,就热血上脑,冲上对战室? 当时在地下黑市,面对锯齿兄弟的挑衅他都不为所动,这个时候这如出一辙的场景之下,他依然不可能冲动。 这根他沉不沉得住气没关系,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战斗毫无意义,如果影飞羽保持在最好的战斗状态,而自己又比较空闲的话,和他交手倒是可以有不小收获,现在这个样子的影飞羽,寒续真的没有心情去交手,浪费时间浪费力气。 白琉衣低着头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样,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徐先娟倒是略微错愕地看着寒续的背影,旋即轻笑了起来,也跟了过去。 他走得是潇洒,然而落在其余学生们的眼中,这一切就不一样起来。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觉得他是怯懦,毕竟有着在环形山中那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表现,面对影飞羽,谁都觉得他就更不可能是惧怕了,而再回味他所说的一番话,所有人都为此动容。 “当时只是没力气弄死你而已……这也太帅了吧。” “想打就打……这位寒续学弟,还真有意思。” 学生们纷纷赞叹不已,许多女学生眼睛里,更是桃花不断。 而影飞羽的身影,对比起来就显得更加的渺小和讽刺。 他的脸色一片铁青,看着寒续和白琉衣那越来越小的身影,整个人的身子都在不断地颤抖,像是被一锤之后的铜锣。 …… “你这样他会被逼疯的。”徐先娟当然也知道他们在环形山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她不同于寻常学生的缘故,当时她更是亲眼目睹这环形山里所有的情景的发生,也因为见过了影飞羽自私莽撞以及寒续的勇敢沉着,她才对于寒续这位学弟格外地有兴趣。 她是学校的大忙人,每天的修行就已经够她花费时间,何况还有一些琐事需要他来操心,若不是因为他们太过优秀的表现让她生出像认识的欲望,她又怎么可能亲自带着他们来参观学校里这些常规地方。 “无形之刃最为致命,攻心很多时候比起真正拳脚上的攻击伤害都要大。他的心境比起之前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今天你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言语中伤他,他后面可能会过的越来越狼狈了。” 寒续回头看了眼学姐,道:“我不是攻心,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于他这样幼稚的人,和他玩就是在浪费力气。要是他要是真的恨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其实现在就可以冲过来,如果我是他我就这样做,但是他没有,证明他和之前在环形山里还是一样,一样的怂。” 寒续耸耸肩膀,看起来有些幼稚和调皮。 白琉衣知道,他这样的表现说明他的心情很好,即便是影飞羽的挑衅都没有有影响到他。虚门里这种惬意而只有修行没有纷争的生活,对于寒续来说真是十八年从未有过,这些天他都很沉醉在这样的生活里面。 而白琉衣不知道的是,寒续看到影飞羽堕落成这个样子,白琉衣又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才是寒续此刻心情很好最本质的原因。 “这么没勇气的人,永远不会做出让自己吃亏的事情的,所以就算真的变得更颓废了,面对危险时,他也会活得比谁都好,我又怎么害得了他?” 徐先娟不禁微笑着点点头,觉得这个学弟看起来更加不一样了起来,笑道:“有道理。” 场馆还有一个分部,他们钻过了一扇大门之后,就进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区域。 这个区域又有一定的划分,总共划出了武、卡,械,巫,卦,灵药共六个区域,六个区域像一个六芒星阵,组成了六角,整齐而规则地扣拢在这巨大场馆之中,至少可以容纳七八百人。而每个区域的头顶上,也都有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显示和刚才的对战厅一样的排名,不过名字略有不同,没有了王赵飞雪等人的名字。 寒续瞥了眼排名,上面大多是些学长学姐的名字,也有几个大一的,其中排名第四的那个位置上的那个名字,倒是让寒续的眉头一挑,白琉衣也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寻冰月?” “你认识她?”徐先娟看了眼第四名的名字,好奇地转头,看着这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学弟。 寒续回想到自己和王眸眸才来到虚门进行资格考的时候,就打过照面的那位穿着可爱,但是说起话来刻薄无比的女孩,再想到在玄卡世界里,自己们被桃花谜兽困住,歪打误撞就是把她给吸引了过来成为了怪兽囚禁目标的替代者,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的名字,竟然不禁有了种逢故人的暌违和惊喜。 “算是,她也考入了虚门吗?” 徐先娟颔首道:“嗯,因为淘汰得比较早,所以就是跟着寻常班级在上课,不过她的天赋不错,估计明年就会升入只有前五十名才能进入的a等班级。” 每年都会重新排名这个事情寒续还是知道的,大学里面的这种竞争制度,比起许多寻常的文化科大学的放养类教学来说,毫无疑问就要良性得多。 不过说到寻冰月……那个女生之所以被淘汰早,也是拜自己们所赐,她当时说了,后面看到自己一次就要打自己一次……也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寒续不禁又开始觉得头大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排名排出来的到底是哪一方面的能力,但是能出现在这上面的都是些优秀的学生,所以寒续用心地多看了两眼。 “这是技展厅,和刚才的对战厅不一样的是,这里训练的是各大派系的技艺,有各种各样的类别,譬如战械,这里就会有拼装速度比拼,以及许多战械问题的问答,不同的问题和项目对应不同的分值,排名也就是按分值进行排名。 至于奖励,和对战厅那边一样,只有前十名才有学分奖励,不过有些较难题的解决,也能拿到对应的奖励。 还有东西忘记说了,就是排名的事情,和对战厅一样,显示出来的是单个展厅的排名,每个月末,在结算当月成绩的时候,就会发布二十三个武道馆的总排名,总排名的前十,还会额外拿到单排名乘十倍的奖励。” 听着学姐条解支劈的解释,几人一同走到了玄卡的技展区域,许多的学生们正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各自进行着考核。 可以看到许多齐人高的好像游戏机那样的金属机器耸立,一道道关于玄卡的题目从上面跳过,学生们便是在这上面答题。 “这是问答类的答题,玄卡区域的极其,就只有玄卡类的题目。”徐先娟道。 白琉衣往后面看去,只见后面还有一个个并排的玻璃隔间,这种寒续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超级玻璃打造的密闭空间里,学生们正在进行控卡考核。一间这样的考核室里,就有一位学生在操控着玄卡,控制一直虚幻的蓝黄色蝴蝶,试图飞到一颗茂密的虚幻大树的树枝上,不过蝴蝶始终只是在空中来回地盘旋,怎么都落不过去,半空中悬浮着的红色倒计时在不断地减少,只剩下几十秒的时间,这位学生急得满头大汗。 “幻卡。” 徐先娟颔首道:“嗯,他们在进行的也是这里的考核题目,只不过是实践类而非答题类的。” 寒续和白琉衣对视一眼,眼睛里面都是期待之色。 对战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无聊的地方,而这些技艺考查,毫无疑问就充满了新意和挑战。在地下室待了这么久的他们,看到这些新奇的玩意,都不禁期待起来。 白琉衣虽然是保送生,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但是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实践类答题是成功一题便得到对应的积分,而问答类的答题要不一样一些,答题中途不可以有任何的错误,有错误的话答题就会终止,积分也会确定,而每个学生,一个小时只有一次答题机会,每次来答题的积分不累加,就只记单词的积分,所以想要靠着问答类答题冲榜的话,想靠多次的数量累计是不行的,而是需要一次性到达超高分数。” “我去试试。”寒续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走上前,站到了一台空出来的机器前。 白琉衣没有急着去答题,而是和徐先娟一起站到了他旁边。 “首先是登陆,你把电子表对着屏幕刷一下就好。嗯,没错。然后选择玄卡的属性。” 屏幕是触屏,在徐先娟的指点下,寒续成功进入了答题页面,而跳出来的第一题,就是关于一星火属性玄卡“微星”的题目,分值只有十分。 “微星启动之后,最多能够爆发出来多少颗星火?” 寒续没有犹豫,直接填写了数字:三百八十二。 “答题正确,进入下一题。” “微星玄卡的发明人是?” 寒续依然没有犹豫的填写:“胡越。” “二星火燎天的第九纹级与第十纹级之间的精神力分配比多少可以做到让火焰悬浮不动。” “六点五比三点五。” “……” 这样的答题其实很有难度,因为考的并非是选择题,而全是问答题,在没有选项参考的情况下,考场的便是考生们的硬知识,不知道,便绝对答不出来。 最让徐先娟觉得惊愕的是,寒续在回答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的犹豫和紧张,得心应手,好若是拿到了画笔的大画家,心中装着天下,所以抬手便是天下。 虽然她不是玄卡系的学生,但是她清楚这些题的难度,毕竟在这里念书一年,她知道很多学生们的成绩状况,寒续所保持的速度之快,之从容,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便是面对武道系的问题,她自己都做不到。 徐先娟越来越喜欢和佩服起来这位学弟。 修为天赋的高低,和这些知识的充沛与否,是两个概念,所以这个榜单上面,才会没有王赵飞雪以及王古龙他们的名字,最强的学生霍尼格,更是从来没有上过这个榜单。 能够成为本次考试的第一,寒续凭借的当然不只是心性,寒续自己始终最自豪的,便是自己在玄卡上面的天赋和造诣,还有,他在白帝的培养以及后天努力中所养成的恐怖学识与玄卡领域上的推断。 寒续沉浸在玄卡答题中,脸上荣光焕发,一题一题从他的眼前划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天堂。徐先娟和白琉衣也沉浸在他专注的氛围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一道道越来越难的题目从他的屏幕上划过。 题目越来越难,他的速度开始慢慢减缓,他累加的积分也越来越多。 头顶上那张榜单上面,第十的位置原本是一位名叫张甜甜的玄卡系学生,而随着寒续手一划,又完成一道价值两百积分的题目,她的名字忽然一闪,消失不见,寒续的名字,跃然而上。 徐先娟还有个事情忘记说了,那就是这样的榜单上,前十名如果自己的排名发生变化的话,虚门的网络系统会在他们的电子表里发送消息提示。 正此刻走在山林里面,一边行走着一边在用电子表逛学校论坛的张甜甜,笑脸盈盈,圆滚滚的身躯忽然一僵,猛地把手里的奶茶杯掼到了地上。 挺着皮球一样的胸部和腰身一转,波涛汹涌之中,怒然地望着训练馆的方向。 “我的排名被挤掉?!谁他娘挤了本姑奶奶的排名?!” 第345章 女人这种生物 …… “排名变了,排名变了!”正在答题的某位学生抬起头,忽然注意到已经好多天没有过变动的榜单,居然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这变化的幅度,居然如此之大。 对于虚门的学子们来说,他们关注的当然不是寻常学校学生那样,去关注什么明星演员娱乐圈,他们关注的,只有真正的天才,真正的强者。虚门的榜单,在虚门内部,就类似于外界人人瞩目明星排行榜。 “变了吗?谁挤上来了?” “第六名……寒续?” “谁?寒续?!那个今年第一,并且被选为了周校长学生的寒续?” “应该是他吧……又变了,榜单又变了!寒续到第五了!” “那他还在这里答题。” “寒续啊,找他找他!”一个女孩子当即兴奋地叫了起来。 …… 作为玄卡系还没有进入校园时,就因为一场时常半个小时多的答题而小有名气,进入虚门之后更是因为环形山一事而赫赫有名的学生,寒续毫无疑问是玄卡系里这几年来名字最响亮的人,再加上他低等民考生的身份参考,并不是保送生,只有极少数学生和他打过交道,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的身上就有股神秘感,从而无论是学长学姐,还是这一届的同学,都对他充满了好奇。 当技艺馆玄卡区域忽然间陷入了某种狂热的状态中时,寒续在一个角落的机器前陷入了沉默之中,情不自禁地咬着手指。 “二星玄卡‘白炎’的火焰如果使用出来的玄火‘白炎’,无法与光融合在一起,有哪几种可能的问题存在?” 问题的下面,是玄卡的卡纹图。 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甚至对于神风联邦的玄卡师们来说,是难到爆炸的问题。 事实上在虚门内部的数据记录里,这道题从来没有学生解答成功过,甚至有老师,都未必知道。 白炎卡几乎是二星玄卡里最最稀少的玄卡种类,是公认的最难制的二星玄卡,并且制卡技艺独特,神风联邦现在都没有这张玄卡在市面上流通,只因为这张玄卡并非出自神风联邦,而是圣土联盟。 并且这张玄卡在圣土联盟里都是稀有存在,神风联邦也暗中得手过这二星玄卡,大批的制卡大师也进行过反向推理来试图掌握这张玄卡技艺,然而却发现这张二星玄卡里面有特别多独特的制卡技巧,卡纹的构建上面不使用那些技巧根本就没办法绘制成功,所以哪怕到了现在,神风联邦依然没办法制造出来这张玄卡。 然而就是这么一张几乎是珍宝般的玄卡,整个神风联邦都没有掌握的知识,却是拿出来给考生们的一道题目。 白琉衣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荧幕,电脑的荧光下,她好偌温室灯光照亮着的一朵白睡莲。对于玄卡的痴迷程度比起寒续只高不低的她,也几乎维持着和寒续同样的答题速度,停在了这同一题,她也一直在沉默着思索着。 虽然说这只是冲分刷题,并不是一场决定他们命运的考试,可是对于玄卡问题,从来都一丝不苟的两人来说,这道题目,就是一场盛大的战役,他们不允许自己马虎和懈怠。而他们也清楚,每一个问题的解答,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成效巨大的修行。 徐先娟没有打扰他们,答题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分钟了,她却没有半分的烦躁和不耐,只是安静地欣赏着两位学弟学妹的画卷般的刷分之旅。 寒续始终相信题是给人做的,虚门拿出来考人那就一定有理可推,没有什么题目是没办法做出来的,所以冥思苦想,深深篆刻在脑中的不计其数的玄卡拆分成了无数的卡纹,在他的脑力里以风暴般的速度汹涌,他一双灵巧的手掌,试图抓住能对应出这道问题的灵光。 …… “仙花!仙花也在这里!” 几位学生成功地找到了白琉衣,从而也就成功地找到了寒续,很快所有的玄卡系学生们都在惊喜声中围拢了上来。 刚才在对战厅看戏没看成的学生,也有来到了技展厅的,此刻也跟着围拢了上来;注意到是寒续之后他们不仅惊愕,无法想象刚刚在面对完了影飞羽的寒续,居然真的没走远就在这里进行玄卡答题,并且,居然还一下子冲到了榜单第五的位置! 而对于其余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仙花的学生来说,无论男女眼睛都忍不住泛光,美若天仙的仙花果然名不虚传,而再看到仙花旁边的寒续的时候,男学生们的眼中有钦佩也有嫉妒,女学生们则大多几分悸动和紧张。 注意到这些学生们的视线和透过视线传递出来的情绪,纷纷绕过自己落到了这两位学弟学妹身上,徐先娟忍不住自嘲的摸了摸鼻子。自己好歹也是虚门中知名人物,牌面级的学生,但是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他们两人这样的待遇,这个世界,看来怎么变都依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寒续和白琉衣则沉浸在了答题之中,对于外界的变幻浑然不知,眼中只有这道题目,脑海里,也都是题目分解成的关联卡纹,以及许多同类型玄卡的玄卡毛病的分类分析,茫茫大海般的文字与数据还有卡纹符号不间断地沉浮,组成一连串的而在被不断排除的思路与可能。 白琉衣沉思之中,无数玄卡卡纹组成的茫茫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了在万渝城时,他们从百运制卡行里所拿到的玄卡资料。这段信息及其不起眼,然而从她脑中划过之后,她就没办法再忽略掉它,反而它越来越清晰。 她好看到了极点的双眼微微一眯。 当时百运制卡行就是在暗中尝试着制造一张可以阻断武师元气运行的玄卡,制卡行做了大量的数据和活人试验,但是一直没有能够成功。寒续因为在黑市中撞见了当时百运制卡行的老板,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便顺水推舟地从百运制卡行里将一切资料洗劫了过来。 寒续和白琉衣拿到了那张玄卡对应的资料之后,后面的时间里都沉浸在了创世纪的凌风神纹的研究和制造当中,也就慢慢地忽略了那张玄卡的存在,直到后来天火教主死后,才有了空闲的时间去开始摸索那张玄卡。 然而摸索之后白琉衣才发现,百运制卡行他们所尝试的路子的确是可行的,但是里面却有技术性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他们所研制的这张光属性玄卡可以做到透入武师的身体里,然而无论怎么进行能量压缩汇聚,都没办法对同样好偌虚幻般存在的元气造成半分的影响,更别说阻止元气的运行了,能做到的最大程度是通过光属性的杀伤力让武师的身体受损,但是也根本没办法伤及到有元气保护的经脉。 武师要是有元气可以动用,那么其内核就依然存在,这张玄卡的出现与否也就和其余光属性玄卡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而此刻看到这道玄卡问题中的结合二字,想到玄卡“白炎”,白琉衣的眼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异色,她忽然间似乎有了思路。 “火焰结合到光中,变成无形的白炎……” 一道灵光彻底从大海之地冲出了海面,射到了白琉衣的双眸里,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她率先回过神来,场馆明亮的灯光,扑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而长时间一动不动的沉思下,此刻骤然回神让她的精神不禁恍惚。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聚拢了一大批的学生,颗颗人头晃动着看着他们解题。 而寒续正依然专注地盯着荧幕,眉头死死地皱在了一起。 寒续还在思索着,然而怎么思索他都思索不出一个对应的答案,他脑子里面闪过很多种解,但是他却都觉得没有正确。 “寒续。”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寒续的腰,因为周围太多人看着,所以她有些害羞,略埋着脑袋,动作也很轻微。 “嗯?”寒续从漫长而深邃的思索之中回过神来,感到精神也有阵恍惚,都不知道多久,没有面对过这么毫无头绪的问题了。 就算是周咏给他们的那张玄卡,也只是让他们做分析报告而已,而且有实物可以进行精神力注入,对于他们的天赋来说,并算不上太难,而这道题只有陌生的卡纹摆在屏幕里,又是根本没接触的玄卡以及卡纹,所以根本没有捷径可言。 白琉衣没有说话,只是这双好偌充斥着一汪碧湖的双眸看着自己,寒续看着她眸中的点漆,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些时间的朝夕相处,加上两人似乎与天俱来的某种程度上的契合,让他们两人有着某种灵性的默契,虽然并不清楚她究竟要表达的,但是知道事情比起此刻解题要重要,所以寒续当即点击了结束。 而随着结束按钮的按下,系统便开始计算他本次答题的最终分数。答题正确才可以进入下一题,不过每次答题结束之后,还会根据答题的完整程度,以及答题时间的长短,进行总的批改与加分。 数字不断闪动,最终缓缓锁定在了五千三百二十分。 寒续原本拍在第五的位置忽然闪动了一下,忽然来到了第三。 全场顿时哗然,惊呼四起。 …… “单凭答题,而且还是第一次,就冲到了第三的位置……要知道这榜单上面原本的前十,可没有哪个是单纯的靠答题来到这个位置的,这个孩子,倒是算创记录了吧?”虚门巨大得看不到边的人工湖——嘤鸣湖上,袁菲靠在游艇的甲板上,吹着湖风嚼着口香糖,本来因为虚门内部的事情心情很烦躁的她,揉着今天揉得发酸的小腿,却是难得的笑了起来。 “今年虽然有很大的烦心事,但是能得到这么个好学生,倒是也能聊以慰藉了。” “你说错了,是两个。” 王白虚端着红酒走到他的旁边,递给她一杯后,单手整理了下自己穿的白衬衫,抿了口酒道:“白琉衣一定也会做这些题,而且,不见得比寒续少。至于虚门里的事情…… 我看了,这件事情应该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应该不只是今年。” 袁菲抿了口红酒,甘甜混着一股清香的辛辣在喉咙间散开,随后回馈上来的便是心旷神怡的舒爽。 看着在游轮侧边破开的白色鱼肚子般的白浪,还有远处几条蹦出到水面的鲤鱼,再看了眼自己电子表投出来悬浮在空中投影,寒续和白琉衣正和徐先娟一起穿过人群离开技展厅,心里对于虚门当中还有内鬼的事情感到更加的烦躁,道:“我现在真的想辞掉调查处主任的位置,专心教书,好好当老师这么幸福的职业,我当初就不该找罪受,非要去接个调查处的位置。” “现在虚门正需要你,你就不要说丧气话了。”王白虚晃了晃酒杯,依靠着围栏,“而且你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带你出来兜兜风,结果你一直在这里叨叨些烦心的东西,我本来心情还可以的,结果搞得我心情都差了。” 袁菲几分恼怒,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姑奶奶我哪里敢怪你啊?”王白虚把腿往前挪了挪,让自己全身靠在栏杆上,更舒服些,瞥了眼投影转换话题傲娇地说道:“你现在也知道这两个学生优秀了是吧,不要忘了是谁最开始给了他们关注,是谁一开始就看好他们,是谁早早地就觉得他们两人作为玄卡搭档最合适,并且安排他们在一起……我王白虚看人,可是从来都是火眼金睛。” 袁菲几分无语,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厚脸皮的王白虚的确是最早就发掘他们二人的人,他们两人也的确不负厚望,成为了今年比起王古龙这样修行恐怖的世家子还要抢眼的超级天才。 在看人这件事情,王白虚确实可以吹嘘自己。 袁菲慵懒地抻了抻身子,看着这结伴而行,准备回核心区,好像情侣般的两人步伐匆匆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高中那会和喜欢的男生逃课出去看电影的场景,脸上的微笑中荡漾着永远不会随时间衰老的春风。 “这样的两人单独在一起,倒是有点神仙眷侣的感觉。” 袁菲抬起头,“你觉得呢?” 王白虚听到她这话,再注意到她眼中那抹暗藏的哀怨,只觉得两腿发软,看了眼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游轮,隐隐间觉得小腹作痛,皮笑肉不笑地喝了口空酒,傻乎乎地装什么都没听到。 女人这种生物,怎么年纪越大,越像老虎呢? 王白虚嘴角暗暗地抽搐。 第346章 请求 虚门的地理位置极佳,寒冬和夏日仿佛都比外界要短,不过也没办法完全躲避开自然的季节变化,这些天天气越来越冷,虽然最近几天都是艳阳天,但实际气温都只是十多度,寒冬已经慢慢杀到了他们面前,黑夜也越来越长。 去找周咏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出去逛了一圈,加上答了一个多小时的题,这时候都已经伴晚,虚门一盏盏藏在树梢上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在一片盎然之中散发着带着清香的白光。 和徐先娟告别,约着下次有空一起学习武道之后,寒续和白琉衣购买了一些生活物资,然后就像前面那样乘坐热气球回到核心区外的热气球站,准备回到住宅。 走下热气球后白琉衣步伐略显急促,因为她急着回去告诉寒续她的发现,这个发现,对于他们日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意义。 不过走到热气球站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碰到了一位两人都不陌生的身影。 “莫主席。”借着夕阳以及灯光,寒续认真地识别了几秒钟,然后才试探性地打招呼。 莫睡冰抬起头,看到寒续,顿时如释重负地长长呼了口气,看起来他似乎就是在这里等待他们回来,并且等待了有段时间了。 也是看到他这张脸,寒续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就是当时在新生营地帮忙的虚门大学学生会副主席——莫睡冰,而他也不禁好奇,这位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接触的副主席,找到他们的是有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你了,好久不见,难得你还记得我。” 莫睡冰不失礼貌的微笑着,只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憔悴了很多,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皮肤也有些苍白,此前干练而漂亮的短发也乱糟糟的,总之看起来心事重重。 寒续注意到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的视线是锁定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白琉衣身上,不禁纳闷道:“等我?” 莫睡冰抿着嘴唇用力地点头。 …… 莫睡冰这个学生会副主席,就是个超级***,这是王眸眸给他的评价。王眸眸说话喜欢夸大其词,不过在新生进行第二轮考核前这位副主席的一些表现,的确对得起王眸眸给的这个称呼,对于漂亮女学生的差别待遇,不知道看得多少人牙痒痒。 不过也幸亏了这一点,寒续他们能够和白琉衣组队,也是要多亏了这位***主席,当时就是马莹跑过去撒撒娇,卖卖萌,他就答应向王白虚副主任转达了让白琉衣和他们组队在一起的方案,没想到王白虚欣然接受,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不过今天碰到了寒续和仙花白琉衣,这位按理说应该对仙花也垂涎已久的副主席,眼睛却都没有向白琉衣瞥一眼,这倒是出乎了寒续的预料。 莫不成这个学长其实是个同性恋? 寒续随即无语地摇摇头,来到虚门之后自己身心一放松,怎么就慢慢地变得跟王眸眸一样神经质了。 白琉衣一个人先回住处,寒续和莫睡冰两人便走到了一面核心区附近的池塘边上。 藏在树梢中不见其形的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落到池塘水面,好像将其打磨成一道镜片,粼粼光彩荡漾侧边,莫睡冰背负起双手,让自己身姿挺拔些,好像水面中松柏的倒影。 “学弟,玄卡世界里我老师做的一切,我向你道歉。” 寒续并不意外他这个对话的开头。他清楚莫睡冰和柳叶的关系,莫睡冰是柳叶最喜欢的一个学生,甚至还给过承诺若是他拿到虚门的研究生资格,便做他的研究生导师,在柳叶刚出事的时候,虚门内部还将他也视为了嫌疑人之一,只是后面又慢慢地排除了他的嫌疑。 这一点必须要说柳叶作为一位老师值得让人钦佩的地方,他就是知道自己会成为阶下囚,而他身边的人都可能被怀疑成为共犯,所以才故意没有让莫睡冰以学生辅导身份加入极光玄卡阵的项目,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和他保持了距离,不将他拖下水,不然以王族的怒火,现在莫睡冰必然不能保全其身,这么自由地活动了。 回想起在牢中这位老师和自己说的一些话,寒续越发觉得他究竟做了些什么,都不变的是,这位老师身上始终闪烁着一位高尚教师的光辉。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并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只是可怜了其余那些死去的学生们。” 莫睡冰身形又颓然了下去,看着半身藏在了山腰下的落日,这些天不修边幅的脸被照耀得好像是块烧红的烂铁。 “我们已经配合着尽可能将他们的尸首送回家中,联邦政府也有拨款解决补偿问题。” 寒续点点头,“那就好。” “有兴趣加入学生会么?”莫睡冰笑着问道,因为太憔悴的缘故,笑起来好偌整张脸都要脱落下来。 寒续摇摇头道:“我只想专心在修行上面,可能没空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睡冰点点头道:“也好,作为玄卡系最被看好的学生,一心在修行上是正确的选择。” 话音落下,似乎就像落入湖底的石头,不再有多的动静。两人同时看着湖泊,同时沉默了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 知道他其实是有事情要找自己,而他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所以寒续并没有着急着说离开的话,而是等待着莫睡冰后面要说的事情。 “寒续学弟,其实,我有件事想求你。” 过了可能十多秒钟之后,莫睡冰才忽然说道。寒续愣了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骄傲的天才说出“求”这个字,不禁看了他一眼,连忙摆手道:“学长客气了,叫我寒续就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说,我要是能帮到的一定帮。” 莫睡冰缓缓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两手扣在了松软的带着芳草清香的泥土里,刚才还挺拔的身影,这时候才是图穷匕见的佝偻和颓然,深吸口气,道:“学院的调令出来了,再过一个多月,也就是二月份的时候,虚门会将老师和彭丹送到古正王和赵正王手里,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柳叶和彭丹里应外合,害死了数百位天才考生,然而寒续他们都清楚,他们最核心的目的并不是这些无辜的考生,而是王古龙和王赵飞雪。 对王族直系子弟下手,这种事情在神风联邦几百年来都不层有过,这样的重大罪名,足够柳叶和彭丹被判几百遍死刑,甚至株连九族。联邦法律是联邦法律,个人怒火是个人怒火,这是两回事,对于王族这样尊贵到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的庞然大物来说,平息怒火当然不只是联邦法律里的判决那么简单。柳叶和彭丹两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是孤家寡人,所以罪名没办法牵连到别人,而这样两大王族就更没有泄愤的空间,只是想象便知道,他们的怒火会在火山中积郁到如何一个地步。 无法想象将他们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交给两大王族,他们将要面对到的是什么。 寒续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蹙眉道:“虚门不打算审查下去了吗?” 莫睡冰摇头道:“虚门什么都查不出来,老师和彭丹都守口如瓶,联邦最高法院以及王族方面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虚门没办法继续留住他们。” “有向彭丹他们传达现在的情况么?”寒续也跟着坐在了草地上,紧了紧身上的黄色外套。 “有,不过我问了王主任他们,他们说老师和彭丹依然什么话都不肯说,不过有幕后主使这件事,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并不否认,但是什么都不肯说,虚门也不能继续将局面这样僵持下去。” 寒续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也很想清楚,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柳叶在这个时候还守口如瓶,宁可去面对王族的报复都不愿意将事情说出来,想到那个长得如花似玉,有着强大的灵药系天赋的女孩,却是这样走上了另外一条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人生路,寒续感到了几分的悲哀。 “我找你帮忙,就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查这件事情。”莫睡冰缓声说道。 寒续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莫睡冰脸上的认真和恳求之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不解道:“我帮你去查?” “嗯。这件事情要是找出来幕后的人,我的老师或许便能得救。” 寒续不由苦笑起来,道:“学长你这个忙我或许帮不了,虚门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你指望我来帮你查?” “因为你不一样,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常规途经没办法做到的事情,用非常规的办法说不定可以。” “你为什么不去找袁菲老师他们,她是武道系的重量级教授,也是虚门调查处的负责人,你找她会比我有效得多。” “我没有权限,我因为和柳老师身份太亲密的关系,不被允许参与进来,而且老师他们一直也在调查,都没有查出来任何东西,我就算加入进去也没有用,只有找你了。” 莫睡冰转过身,原本坐在草地上的他,忽然转变成了跪姿,在寒续愕然和不知所措之中,磕头恳求道:“你在玄卡世界变现出来的判断力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和推断力,这件事情或许别人没办法做到,但是你或许会有办法,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我老师!” “学长你不要这样。”寒续很为难,连忙扶他起身。 “你帮帮我,我老师他不是坏人,我想救他,也想找出那个害了我老师的人!现在我只能找你!”莫睡冰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寒续挠挠头,觉得很无奈,虽然对于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这件事,他谈不上完全的漠不关心,但是对方既然是对他并无好感的王族出手,那其所作所为对他这样大逆不道的灭世主来说,也算不上坏事。 “学长你先起来,你这样我很为难的,而且联邦调查局,王室还有虚门内部调查处都查不出来的事情……” “学弟我求求你,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我求求你帮我一次,哪怕试试看也好,我很了解我的老师,我还能够想办法拿到一些私密资料,你就试一试好不好,我让出我副主席的位置,我所有的学分也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就帮我这个忙可以么?你帮帮我!”莫睡冰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神态和动作都显得狼狈而且疯狂。 一道早在林中恭候多时的人影,这时候也从林子当中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龚从龙?”寒续一怔。 此人赫然便是四剑之一的卦剑龚从龙。 玄卡世界里,彭丹便是利用他,将王赵飞雪带去了死亡之地,不过王赵飞雪是非分明,没有因此怪罪他,但是据寒续了解,他倒是一直处于自责状态,在考试结束的那几天,一直跪在王赵飞雪的宿舍门外。 寒续也有了解到,他拿到了今年卦派系的第一,不过他此刻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第一所该有的骄傲和喜悦,而是和莫睡冰一样的哀伤和恳求。 龚从龙对着寒续,深深地磕到在地,怀中的卦盘都掉落了出来,精致而布满了星图的卦盘砸到了地上,他介于壮硕与肥胖之间的身躯轻微颤抖着,哽咽道:“寒续兄弟,求求你帮忙,我想救彭丹,求求你,我想救她。” 寒续不知所措地看着跪倒在自己身侧的两位天才,几人的影子都被夕阳拉得狭长,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几根被大人物的权谋压得完全的山脊。 一个这般年纪的女孩成为阶下囚,再交到暴怒的王族手里,所面对的比起男性肯定是更加可怕的羞辱,只是想到这些可能,龚从龙的眼眶当中便全是血丝和泪光。 “她这样利用你,你还想帮她,看来你真的是喜欢她。” 寒续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不过也有深深的感动。 旁边的池塘在晚风中荡漾,像是他们两人对那囚笼中人的情谊。 寒续叹了口气,只能在两人期待随即狂喜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看吧。” 寒续抬头看着远端慢慢消失的夕阳,以及天边残存的两道火烧的熏光。 那就试试看,看看背后藏着的,到底是哪条大龙。 第347章 雪 …… ……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后面需要借助‘白炎’玄卡?而且借助白炎玄卡,我们说不定能够解决那张断元卡的问题?”寒续问道。 “嗯。断元卡……很贴切,我喜欢这个名字。” 地下室里,冰冷的方桌上摆满了书籍和卡片,白琉衣坐在寒续的对面,手指轻轻地缠绕着乌黑的发丝,好看到让人心跳怦然的小脸上,是清冷的自信与笃定。 “白炎里面在某些制卡技艺上,有可以参照的地方,具体的,我需要拿到了玄卡之后才能够确定。” 这张所谓的断元卡要是研制成功,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个恐怖的杀器,试想,在生死战斗的时候,一位武师的元气突然中断,而无法施展出来武学,那对于武师而言,其优势便会荡然无存,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而“卡械以武为基”,事实上不只是玄卡系与械系,任何派系在一定程度上都依赖武道系,毕竟人的身体才是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凡有武道天赋的人,都不会将这一部分天赋浪费。这张玄卡对于整个武者行业的影响,都具备强大的破坏力。 寒续想了想,也越发郑重起来,道:“可是虚门里面对于白炎的破解程度也很浅。” 寒续说完这段话,又抬起头看了白琉衣一眼,顿时又将话咽了下去。 白炎虽然名义上说是还处于没有破解的状态,但是对于虚门这样联邦精英的汇聚地,对于白炎的发展当然不可能是原地踏步,而且虚门老师们都没有解决的问题,白琉衣却未必不可以。 前所未有的凌风神纹都能出自两人之手……全属性天赋制卡师与全属性天赋玄卡师联手,能做到的事情,早超越了境界和经验带来的桎梏。随着他们越来越强,他们都没办法克服的困难,只会越来越少。 “那好,我们果断时间,忙完最近的课程,就去和周校长申请这件事情,之前校长说的是,我们可以自己去申请感兴趣的玄卡项目,那顺势而为就行。” “嗯。” 白琉衣缓慢而看起来非常淡雅乖巧地点头,清冷地说道:“你可以去查这件案子背后的事情,玄卡的事情,可以尽可能交给我。” 寒续心里暖暖的,对着她点了点头。 撑了个懒腰,没有多余的休息,便直接在地下室打坐,开始运行凌风神谱,计算着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后,再学习虚门最先进的卡纹设计。 修行这样的事情,一刻都不能偷懒。 奢华而充满了前卫气息的核心区别墅房里面不分昼夜,汗水一刻不停地滴漟,而外面,则是寒风凛冽。 寒冬已至,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即将登上历史舞台。 下一个寒冬,还会远么? …… 修行修行修行。 虚门的日子里除了修行,就是修行。 而今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虚门里大雪纷飞。 钟乳石般的雾凇挂满了虚门的每一个角落,洁白无瑕的素雪铺垫在这片神圣之地,山顶上他们身前的这片空地好偌是镶嵌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板那般,整洁而晶莹,他们都舍不得落脚,不想破坏这无暇的美好。 “我就是你们后面的武道课的老师。”山顶上,石梯口,袁菲盈盈伫立。 她今天穿的是虚门武道系的标志性的红色作战服,流线纹构成武道系的一道风影缠在衣上,简单而不落伍的款式设计,穿在这位已经快要四十岁的妇人身上,倒是有几分美艳的感觉。 寒续拍了拍肩膀上和头发上落的雪,毛绒绒的感觉,自己好像也快变成了一个雪人一样;白琉衣则好奇地看着自己手掌里一片还没有融化的雪花,虽然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几朵欣喜在随鹅毛般的雪飞舞。 两人今天都穿的昨天新发的红色武道系的衣服,开学这么久,两人也正式迎来了他们的单开课程。 袁菲摇摇头,咳嗽了两声,两人连忙回过神来站好。 “你们两人都是卡武同修,你们老师,也就是周校长的意思,武道系的学习任务你们也不可以落下,所以后面就是我来教你们武道系的知识。” 寒续和白琉衣一同点头。 袁菲负手而立,“周校长后面也会传你们一些武道系的高深武学,那一部分是他负责,我要教你们的,是一些更基础的东西。” 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袁菲手指缓缓上抬,好像是一根桅杆上的横梁,指向了他们脚下这座峰后方,好偌连珠的群山。寒续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银装素裹之中,依然只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多余的任何东西。 “看到路了吗?” 寒续摇头道:“没有。” “没有就对了。”袁菲令人不寒而栗地微笑起来,“听说你们像死肥宅一样天天呆在地下室里学习制卡,可是你们不要忘了,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你们这样的方式,是在损耗你们身体本身的机能。所以今天的课,乃至后面很多天的可,是体能课,你们两人的任务,就是从脚下这座山开始,越过后面五座山,当然,不准动用元气。” 体能课? 两人同时一愣。 他们原本还以为会先传授一些战斗上的经验,没想到一来居然会是从最基础的体能课开始。 “你们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开始。” 寒续和白琉衣的思维还停留在袁菲说体能课这句话上,没反应过来,不禁呆呆地看着袁菲。 这就开始了? 一口气就说完了一大段话,并且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就直接开始了训练课程,而且,信息量未免太大了些。 在这样的极寒天气下,要翻过五座山,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并且只有三小时的话,那也是极难做到的事情,不过难不难是一码事,只是这样的训练的话,体能课的任务貌似也太没技术含量了些。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秒,你们以为,时间很充足吗?”袁菲看着腕表,冰冷的提示道。 “跑!”寒续喊了一声,和白琉衣一同像是离弦的箭般飞奔了出去,原本舍不得践踏的银雪,被他们飞快的脚步踩得面目全非,裹挟着飞雪的身影,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拼劲。 第一座山是普通的山体,武师强大的身体素质下,即便是冰雪铺垫这样的极寒天气,两人都依然很轻松地越过,花了半个小时。 寒续只是简单计算下来,估摸着三小时内爬完五座山,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他的预计很快就像他们脚下的那些浅草中凝结成的冰块那样,被踩得碎七零八碎。 第一座山后方则是一道峭壁,与第二座山之间被一道深渊阻隔,这约莫两百米的间隔,中间却只有一道孤零零的且被冻满了寒冰的钢索联通两段,下方,则是铺的一层透明安全网,防止学生失手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寒风裹挟白雪,顺着这两面峭壁构成的深渊吹过,站在这峭壁上的两道渺小身影好像要被风雪埋没。 寒续替白琉衣整理下头发上积起来的白雪,忍不住叹了口气,虚门所谓的训练,果然不是爬山这么简单的事情。 “爬过去。”袁菲坐着一台热气球,悬浮在了他们不远处。热烘烘的气流从热气球上呼出到四周的空气之中,不过并不能够在这冰雪天气里给两人提供什么暖意。袁菲则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涂着指甲,一边缓声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便用手抓着冰冷而僵硬的钢索,吊着沉重和同样僵硬的身躯,慢慢地往对面爬去。 冰冷湿滑的钢索好像是钢刀那样刺在两人的手掌上,让两人根本都没办法完全握紧,几乎随时都可能松手从钢索上面掉下去,而两人都死死地咬牙撑住,极其缓慢地不断换手前进,格外的艰难。 凛冽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飘摇之中,两人都摇摇欲坠。 即便是武师,他们的身体,也迅速地来到了极限。 “你们都是虚门中最天才的学生,虽然你们最擅长的并是不武道,但是你们要明白,无论什么派系的人,在任何环境下,最关键的都在于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关键,就是要更不容易死,听起来简单,是废话,但是却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们无论什么时候,你们坚持不下去了,都要咬牙撑住,因为坚持,你才不会是死掉的那个人。”袁菲悬浮在他们的旁边,跟随着他们前行,如这寒风般冰冷地说道。 爬过了第二座山峰后,来到了第二座山峰与第三座山峰之间的山麓,两人体力已经开始透支,摆在已经精疲力尽的二人面前的,是一面并未冻结的湖泊。 对面,才是第三座山峰。 脸被吹得通红,白气从嘴巴里不断地吐出来,和水面上缓缓氤氲出的冰寒之气好偌一体,只是看一眼便会直接冻死人的冬湖,两人都感觉自己好像要晕倒在这里的绝望。 冬天湖水的温度,必然可以直接冻死人。 袁菲乘坐的热气球从天上落了下来,悬浮在离地两米的位置,看着这两位天才学生被自己折磨得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禁几分变态的笑了起来。 “你先别下水,我先去试试。” 寒续深吸口气,直接脱下外套,然后往湖中跑去。 袁菲不禁微笑起来,寒续做事的胆量和勇气,倒是一如既往。 …… …… “你们这是怎么了?”核心区玄卡师的办公室里,王白虚不解地看着好像行尸走肉的寒续和白琉衣。 寒续极其尴尬地挠了挠头。 现在看起来他和白琉衣只是疲惫了些,但是在训练刚结束的时候,两人就好像是两具活死人一样,吃了虚门的灵药之后才迅速恢复了过来。 更羞耻的是,当时面对那面冬湖,在没有元气对于身体和内脏的保护下,他才游了一半,就因为心脏衰竭……昏死了过去。 庆幸虚门几乎有着回天之术,也正是因为确定这一点,他当时才义无反顾地冲进那湖水里面,不过自己居然直接昏迷在了那湖水当中,还是太让人觉得丢脸和失落了些。 王白虚见两人沉默而失落的样子,突然想到今天的课程安排,不禁笑了起来,问道:“袁老师的训练是么?” 白琉衣也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她的严格是出了名的,不过她既然主动来当你们的授课老师,你们就要相信她。五峰试炼法是她设计的,而她设计就有她设计的目的,你们只需要相信她就好。” “嗯。”寒续并不怀疑这一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没能够通过考核,考核完之后,她是什么表情?” 白琉衣想了想说道:“老师在微笑。” 王白虚释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看来她还是满意你们这次的表现的,你们不用失落和自责,偷偷告诉你们,袁菲那个娘……女人,面对学生的时候,是很少笑的,笑得越多,说明她对你们越满意。” “真的么?”寒续有些紧张地挠挠头。 “当然。”王白虚笑着说道。 他脸色忽然一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玄卡系黄色教师服,道:“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两人到王白虚的对面坐好,将两块平板电脑递给了两人。 “我教你们的,是火属性二星玄卡里,虚门最新也是全联邦最优秀的全新卡纹,这些卡纹的出现,代表着一部分旧卡纹将被取代。” …… …… 虚门内部的学习方式,和寒续十年前接受的白帝的训练方式,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已经发疯的白帝已经没有人性可言,对他们这些孩子并非是教育,而是折磨的方式在鞭笞他们前进,正是因为有了十年前的噩梦经历做对比,在虚门里无论多么累,多么辛苦,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在寒续的眼里,依然是充实而快乐的。 踩着白雪,寒续急忙忙地来到了虚门山林里一处石潭,夜晚的灯光照得原本碧蓝的水黑洞洞一片,也让这座石潭有股别样神秘的美感。 “久等了。”寒续向在这里等候许久的龚从龙与莫睡冰道歉,“在上周校长的课,稍微来迟了些。” 三人都没有穿学院服,而是穿着普通的羽绒服,看起来就像是三个寻常的学生,而现在的场景就是几人偷偷约着准备翻墙出去上通宵。 只是他们在进行的事情,却是惊愕到足够人张大嘴巴。 “没关系。对了,你的武道课还是没有过关么?”莫睡冰微笑着问道。 寒续尴尬地笑了笑,道:“这都上了五次课了,三次都昏死在了湖里,还有两次自己不得不主动退回来,这个训练哪里有那么容易。” 本来应该生不如死的体验,在寒续嘴里说起来却像是什么好玩而寻常的事情,龚从龙和莫睡冰都忍不住摇摇头,在修行态度这一点上,两人倒是自愧不如。 “上次你们回去找的资料,这次带了么?”寒续收下了微笑,正声问道。 龚从龙和毛国景的脸色也慢慢地收拢。 莫睡冰将一叠被体温烤热的文件从怀里面掏了出来。 第348章 年轻人 三人用腿扫开地上的雪,坐在了被雪冻得冰冷生硬的石潭边上,厚厚的衣服阻挡住了冻人的寒冰,不过石滩中散发出来的寒气,依然吹得几人的脸都有些泛红。 寒续接过残留体温的文件,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虚门调查处这些天以来的调查资料。 “天亮之前必须还回去,也不要拍照,用脑子记的方式,否则我们的罪就大了。”莫睡冰沉声说道。 只是偷看和偷偷备份,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罪名。 “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寒续翻开资料,第一页是柳叶的详细资料,不禁纳闷,调查处的资料应该都是机密,三人私自决定调查案件并不是犯规,可是若是拿到了虚门调查处的机密资料,这已经是在严重违反校规了。 选择走上了这一步寒续当然不是在担心和害怕,以他做事的胆量又怎么可能害怕这样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调查处在虚门的作用,就相当于联邦成立的调查局在联邦中的作用一样,想从他们手里拿到调查资料,无异于天方夜谭才对。 “调查处的助手学生里,负责人是我的朋友,他替我偷出来的,我们约定了时间在凌晨三点之前还给他,所以还得快一些。” 作为副主席,他的人脉在这时候帮了大忙。 三人不在啰嗦,借助灯光,立马开始翻阅起来文件。 灯光打在冰雪上,让雪地像是块晶片,反射的光晃得人眼花。天空灰蒙,死个无月天,明天估计还要下雪。 寒风里,三人好偌冰雕般沉默,凑在一堆,全神贯注在了浏览上,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将这份足足三十多页的文件给浏览完毕。 随着阅读的维持,三人的脸色都变得越发地凝重。 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合拢,三人相视一眼,都没有情绪起伏,显然彼此都没有从资料中取得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龚从龙将手环在胸前,寒声道:“这都一月了,王族方面约定的时间是一月二十三,所以现在的意思是,我们只剩下十五天不到,时间很紧促,但是看这资料上面,明显没有太多的信息,调查处看来真的是没有什么调查进展。”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悄然而至,只是对于人类来说,跨年并没有太大的纪念意义,每年的庆典是余年庆那一天,所以新年的到来似乎有些悄然。 对于几位心事重重的年轻学生们来讲,新年到来的钟声,也只是距离他们担心日子越来越近的日子越来越近的警钟而已。 莫睡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冰渣子,蹲在地上,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寒续沉思了片刻,道:“找不出来有价值的信息是正常的。” “嗯?”两位年轻人一同抬头。 寒续环视了两人一眼,然后看着黑漆漆的林间深处,缓声说道:“我前面就说过,玄卡阵的案子,明显预谋很久了,否则也没办法做到彭丹和柳叶这两个毫无瓜葛的人里应外合,所以应该是两位王族子弟要在参加虚门考试的消息散布出来的之后,就开始做准备。 从调查处的资料上来看,柳叶在虚门里是没有什么理由会去做背叛虚门的事情的,我和他聊过,他的话里都没有掩盖对于虚门的热爱,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进入虚门之前就是别人的棋子,或者说他是受人威胁。可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不可能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通过玄卡阵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他是个强大的行动派,行事周密,绝不会有疏忽,既然是长期预谋的事情,那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清除可能落下的蛛丝马迹。” 龚从龙和莫睡冰纷纷沉默了下来。 话是极有道理的,但是这番话也让两人感到了绝望。 “老师的确是这样的人。” 龚从龙深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我们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了么?” “嗯。”寒续摇头,把资料重新合拢,递还给了莫睡冰。“从柳叶身上来查,调查处没查出来的资料,我们同样也查不出来,何况他们更加专业,所以这份资料是没办法提供给我们更多的信息了。” 龚从龙显得有些着急,问道:“意思就是要从彭丹身上来查?可是彭丹的资料在你还没有加入我们之前,我们就在前些天都看过,前面我们不是也交流过了么?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正因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走投无路,我们才会选择来麻烦你。” 寒续也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个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难办。信息既然是受阻碍的,那么调查处都查不出来的东西,他们又该去哪里查?何况虚门他们并不了解,至少他们在这里和老师这个层面还有一定的距离,在没有第三方支持的条件下,任何的调查开展也都不可能比调查处要更加顺利。 他们就像是一叶在大江中固执前行的小舟,只是被逼无奈出来的那股任性,在面对无法抵抗的逆流时,也只能成为船侧翻滚的浪花。 他又沉思了下来,一条条思路好像是侧边挂满了冰霜的树枝那样,在他的脑中慢慢延展发放。 对于彭丹和柳叶,寒续并没有什么好感可言,但是也算不上憎恶这个地步,毕竟他清楚他们其实都是可怜人,有太多的无奈,所以寒续也想尝试着帮帮他们,至少试着找出真正该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幕后真凶。 他开始试想如果自己是柳叶,那么自己在怎么样的条件下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半响后他才睁开眼睛,缓声道:“彭丹很好理解,她经历过的事情你们也和我讲过,她对于黄正王的仇恨现在都还没有解开,而这才是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原因,可是她和古正王他们没有仇怨,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承诺了只要她原因来杀死两大王族,就帮替她报仇,而这个承诺者承诺的力度,足以大到让彭丹都毫不怀疑。” 莫睡冰沉吟了片刻,寒声说道:“结合上对我老师的控制,这幕后人的力量必定极强,可是你又觉得不大可能是圣土联盟和黄旗军,那么目标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龚从龙看着两人严肃思索的脸,问道:“你们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么?” “什么事情?”两人都不解地看着龚从龙。 龚从龙沉声道:“冰卡圣在两大国度交接出的无人区,与圣土联盟的拳圣交手了。我是卦派系的第一,在上单开课的时候,老师在上课时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情。圣上的意思是,他觉得这件事情的真正主使依然是圣土联盟,为此甚至都直接派了冰卡圣出手,以至于冰卡圣和拳圣两败俱伤。” 寒续这些天一直沉浸在修行里,除了了解修行的知识以外,了解得作对的就是关于虚门里的一些规矩以及独特的环境设计,对于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得少之又少又少,此刻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神色都不禁更加精神了些。 冰卡圣乃是全世界而今玄卡师的代言人,玄卡师中的最强者,神邸般的存在,他的出手,对于全联邦的玄卡师来说,都代表着天地间的巨震。 只是,他居然都受伤了? 听到这个消息,寒续不禁缄默了下来,他心里面原本的某个大逆不道的猜测,不禁也像是冰雪那样消融,变成石潭冰层下的水。 “陛下的推断应该是错来的。”寒续自信而毫不犹豫地说道,“圣土联盟和何杰的黄旗军一样,看起来都是最有嫌疑的人,但这件事情其实和圣土联盟有关系的可能是最小的。以如今圣土联盟的环境来看,如果是圣土联盟做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到现在还这样隐藏的必要。而且虚门里面教授选拔是非常严苛的,柳叶老师是因为资料底子干干净净才能够进来的,圣土联盟和联邦之间早已经完全断绝了往来,像是两个各自封闭的世界,他们想要安插这么一个干净的卧底到联邦,甚至是到虚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番话寒续对白琉衣说过,也对他们说过一次,这是他判断的根本依据,也是这件事情上,铁板一样刚硬正直无法扭曲的事实。 神风联邦的皇帝大人并非圣贤,并且不够聪明的事情,寒续在很多年前心里就已经有数,当年在南宫蝠对于皇帝的位置产生出觊觎之心的时候,这位皇帝却错误的命令冰卡圣去往了防线附近,这才让南宫蝠更加肆无忌惮的独自一人踏入了皇城,险些将这座皇徐家坐两百年的龙椅更换新的姓氏。 严格的身份制度让联邦当中没有人敢私自议论和贬低那位九五之尊,但是这件事情让很多人心头,都不禁为这位陛下的脑子所暗自摇头。 寒续现在看来,这位皇帝陛下更是蠢得可笑。 “我是相信你的判断的。”莫睡冰哈了口热气,说道。龚从龙也深信不疑的点头。 圣上的判断是圣上的判断,寒续展现过他强大的判断力,并且在这个问题上,他的解释也早就让他们认同。 “那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判断的话,只可能是哪家王族所为了?但是哪家王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做这样的事情?而且王族之间的恩怨,又为什么要下放到两位王族子弟身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矛盾点,死了这两位王族子弟,谁会是最大的得利者?”龚从龙深吸口气,有些绝望地说道。 寒续摇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联邦皇室对于王权的控制从来没有多加,就是担心王族的势力无限制的膨胀下去,换句话说,现在每个王族之间的力量都被圈出了一个上限,大家基本都在峰值,即便别的王室吃了大亏,对于自己家族来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事情要是败露,要承担后果大到恐怖,那王室冒这么大风险的意义是什么?” 一波讨论之后,好像有些事情变得更清晰,但是更多的信息,却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莫睡冰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到凌晨的了,将文件收好了重新藏回了怀里,道:“今天就这样吧,后面几天我安排出来一个时间,我们翻墙去柳叶老师的宿舍。” 这也是他们原本定的计划之一,作为虚门的学生,他们在非特殊情况下是不允许离开虚门的,对于事情调查的最后一处也是最主要的禁地,就是柳叶而今已经被封锁的住处了。 “龚学弟,到时候你带上卦器,到地方试试看。” “嗯。”龚从龙点头。 “那今天就这样,后面定好了时间,我再联系你们。” “好。”寒续也颔首。 围拢在石潭旁的三人,又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雪地之中。 …… …… 训练馆中,对展馆里热火朝天,学生们在一个个好偌方形气泡的对战室里展开着激烈厮杀。 技展馆里也同样如此。 作为虚门重大学分获取地,也是虚门最大的榜单的出处,训练馆始终都是学生们喜欢出入的热门区域。 不过这些天虚门里很多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到在技展馆门口一位外形非常可爱,像是漫画中走出的来的萝莉的身上。 只是看起来年纪小,但实际上这女孩却和大多数新生一样,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并且她看起来可爱人畜无害,但跑去和她搭讪的男学生们,却全都被她一通尖酸刻薄的语言骂得狗血喷头,以至于现在大家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暗自摇头不敢过去招惹她。 这些天她就像是块望夫石一样,一下课就站在这里,好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一样。 “寒续,又是你,在玄卡世界里设计我,害得我掉入普通班,上个月又挤掉了我的第二十三场馆榜单第三的排名,总榜第七的排名,刚好压我一头。然而做完这一切居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欺负姑奶奶进不去核心区?!你有本事就来,来了老娘不把你头都给你打烂!” 寻冰月手插在腰上,嘴里恶狠狠落在别人眼里却又几分可爱地碎碎念着,越想越气,身体都剧烈起伏起来。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寻冰月在等着揍寒续的时候,寒续正在地下室里尝试着制造玄卡。 第349章 意义 修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许多武者都概莫能外。修行这件事没有捷径可走,而其内容本身又枯燥,乏味,需要的只有埋头钻研以及单调的重复练习,古往今来有很多天才就因为懒惰而耗费了自己的天赋堕入平庸,也有很多天才因为受不了这条路的辛苦坎坷而选择了平凡的生活。 可修行这件事,这对于寒续来说却是一种享受,或者说,是一种因他从小到大的自我不断鞭策着而已经忘记了其负面感受的生活态度。 他的这种态度,也是老师们最喜欢并且欣赏的一点。 寒续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处于高度忙碌的状态。 早上开始有武道课便要去学习武道课,接受袁菲的“无元气体能训练”,只是这些天下来,自己整个人显得都要更加瘦了些。没有武道课的时候上午则是自己制卡,完成周咏布置的玄卡人物,下午的时候王白虚会教授他们一些全新的玄卡设计,以及很多世界顶尖卡纹的设计和设计理念,晚上则是在地下室进行玄卡练习,亦或者是周咏前来指点他们制卡和玄卡使用上的强大技巧。 周咏传授的这些技巧可能没有卡向神移,多卡同施等玄卡技巧那么的明显,大多是一些在精神力注入以及纹级处理方面的,但是大多寒续此前都并不知道的技巧,而在掌握了这些技巧之后,他发现自己在玄卡的使用上比起之前更加地顺畅,效率也更高。 寒续不禁更加欣喜。 而再之后的夜晚,几乎所有时间便是用来进行玄卡练习,以及打坐修行,取代睡觉的方式。以至于他和白琉衣都好久没有回到自己的楼层里睡自己的床了,都是在地下室打坐度过每个夜晚。 全心全意的修行,也让他们这样在王眸眸眼里艳羡不已的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变得枯燥而没有半分旖旎。 所以可以说,他几乎全天都在和玄卡和武道打交道,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来到虚门的这段日子里,虚门优渥的教育资源,以及除了帮莫睡冰他们找幕后凶手以外就心无旁骛的修行,让寒续的境界以比以前更加迅速的速度在上涨,比起万渝城的时候,寒续有了特别大的进步,不只是技巧上的进步,修为上他也在突飞猛进,两道都已经到了中等五品,不过他刻意压制着武道修为,只表现出来了中等二品,来咬和他伪装的身份。 只要老师们不强行查探他的修为,凌风神谱这强大功法的隐蔽性,足以让他瞒过这些大能们的眼光。 他保守估计,用不了几个月,他就能够成为高等武师,而等到自己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或许能够成为一位十九岁的高师境玄卡师,甚至武道也能够迈入高师境。 南宫蝠十九岁就是大宗师,二十岁入泰斗,当然自己不能和那样的变态比,十九岁的高师,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成绩了。 …… 刚刚练习完一张周咏让他训练的二星火属性玄卡“火撩身”,这张玄卡可以产生出来一道环绕玄卡师的火焰壁,能够做到对生命物体的隔绝,从而防止其余人靠近自己,是一张特别有用的玄卡,不过目前他还处于起步阶段。 解读完那张玄卡之后,他趁着脑子有些放空的间隙,便再一次尝试起来制造玄卡。 卡武道的进展是到了瓶颈,他已经很久没有悟出全新的凌风神纹,所以只有等待白琉衣这边尝试着将此前的神纹与其余的火属性玄卡来结合,不过白琉衣实在是太多事情要做了,除了修行还要制卡,所以凌风神纹结合的事情只能暗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展,再加上加上白炎的项目到现在也还没有通过批准,所以现在他有空闲的事情来时尝试进行制卡这件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天才,还是被当年圣境以下无敌的白帝所看重的天才,但是在制卡这件事情上,他却始终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好偌是上天在他出生的那天便套在他头上的枷锁,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得。 “你放轻松一些,你对于卡纹很了解,所以你可以尝试着将那些纹路理解为最普通的线条,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白琉衣站在他的旁边,好似个老师那样指点着他。 寒续点了点头,深呼口气,白琉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涌入她的鼻腔,寒续的情绪进一步地缓和下去。短短半个小时就已经失败了两次,他调整好心态之后,再次开始了最后的尝试。 制卡这件事情,和控卡截然不同,即便卡纹是一样的,但是在道理上却完全不一样,并非是临摹或者是照本宣科那么简单。控卡和制卡两道都有着极其深奥的道理,受到了数千年来无数制卡师以及玄卡师们的耕耘,即便如此,这两道依然还存在着无限挖掘的潜力,而引领着无数玄卡师们前仆后继地献身其中。 控卡对寒续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事,制卡,就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惩罚。 寒续握着钛金属笔,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笔触的走向,脑海当中一段他无比了解的只有六笔构成的简单纹路,在他脑中好像是明灯那样散发着光亮,提醒着他的脑海这一切每一微米的细微变化。 精神力缓缓地顺着脑海,涌入他手中专门用于制卡的钛金属笔,混入笔尖流墨,变成黑色卡底上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纹路。 黑色的卡底就是无限的天空幕布,缓缓勾勒出来的红色的光带,是天空中璀璨的银河,曼妙和玄奥随着散发出的微光在空中轻轻地荡漾,两人的情绪,都陷入一种紧张而享受的境地之中。 看着寒续笔下的纹路,白琉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给他造成半分的干扰。 笔尖随着时间的流逝滑动。 十分钟过去,寒续完成了简单六笔卡纹的第一笔,然后尝试着控笔蜿蜒回去,无间断地完成形态像是条小蛇般的第二笔。 而第二笔刚刚准备勾勒,之前每一次制卡的时候,因为制卡状态的稍长时间的维持,都会发生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地再一次发生:寒续脑中的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混沌,脑中原本明亮纹路图案开始越来越模糊,而原本虽然并不顺利,并且迟缓的精神力输出,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好偌有道闸门忽然间限制在了他的识海那般。 他感觉自己置身在了五指山下,手中握着不是钛金属笔,而是一座没法再移分毫的高山。 他的眉间因为精神上的痛苦而蹙在了一起。 “寒续……”白琉衣手担心地轻轻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闸门轰然关闭,脑中的纹路光华也好偌摔碎的迷灯那样纷纷洒洒,寒续稳定的手忽地颤了颤,原本只有一笔,看起来还很完美的卡底,因为他忽然不受控制的一笔划过,而完全受到了破坏,其上柔和且舒美的红色光泽随之一暗,这张卡片也和前两张一样,变成了废卡。 寒续睁开眼睛,看着桌上这张报废的玄卡,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白琉衣也有些习惯了他的失败,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坐回到了对面的位置上,道:“还是一样的问题么?” 寒续点点头,看着她道:“如你所说,我是真的没有天赋,就像是上天把这扇门给你彻底关山了一样,一道缝隙都没给我留,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打破桎梏。老师们肯定也是知道这点,才没有让我尝试着制卡的。” 白琉衣沉默地想了想,心里面有些复杂的滋味出现,她想要回些什么话,但是又羞于启齿,再想到环形山里寒续在关键时候从怀里面摸出来的那张好看的金色卡片,她又一分黯然,把想要说出来的话全部给摁碎在了心里,一切都没有露在表情上,平静地拿起了钛金属笔,开始了自己的制卡。 她这两天需要把王白虚布置的全新玄卡制造的任务完成,过几天周咏会给他们上新课程,所以时间很紧,而且老师们给他们布置的任务都是按照着他们的天赋设计的,所以即便是他们,面对这些作业也必须全力以赴。 寒续也不多说,撂下钛金属笔,把流墨盒子给合上放到了一遍,不再在沉浸于制卡失败的无限痛苦循环当中,这件事情虽然他始终不愿意放弃,但是这么多年的失败他已经习以为常,更多时候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看看能否撞大运。 第二十三训练馆寻冰月还在火冒三丈地等待着他的出现,他则对此一无所知地再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在了修行里。 …… …… 虚门的地下监牢,从内里看起来,却不太像监牢。 舒缓而不刺眼的灯光,不同于其余监牢那样冰冷森严,蓝色的地板和墙壁甚至会有种家的温馨感,只是头顶和地下的机械声音,会提醒着这里的人这铜墙铁壁的坚不可摧。 这是南宫蝠当年开始变成神风联邦人人谈虎色变的魔头之后,虚门特意为他建造的牢房,只可惜没有派上用场,这位旷世奇才便殒落在星河之中。 周咏背负着双手,他的面前是一面透明玻璃墙,墙里面,便是在这些日子里已经注定了会遗臭万年的囚徒——柳叶。 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扭改虚门玄卡系无数老师们的智慧结晶,一己之力和整个虚门对抗,让两位王族弟子险些丧命,几百位天才学生们丧生其中……这是书里都不敢写的桥段,但是却是发生的事实。 “联邦要将你们交给古正王和赵正王。” 周咏微垂着眼睑,背负着双手,平淡而浑厚的声音说道。 柳叶缓缓抬头,斑驳的头发往两侧垂开,露出他沧桑的脸,只是这一个多月,他看起来又苍老了十多岁。 面对寒续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微笑,不过在这座脑中不知岁月地等待,他原本的笑容也被时间所磨成了道道不会弯曲的皱纹。 “王白虚和我说过了。”柳叶平淡地回答道,好像只是知道了某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周咏微微地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咏是当世最传奇的人物之一,然而他的身上却不轨给人半分的距离感,即便是寒续面对他的时候,有时都会忘记他的身份。此时此刻面对虚门的这位叛徒,他身上依然也没有半分的傲气和强者才有的那份高远,而是沉稳平静,只若一位普通的中年。 “我入狱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来见我,我觉得你应该很生气才对。”柳叶缓声说道。 周咏神色如常,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你比我还先入虚门,论资历我不如你。” 柳叶看着周咏的双眸,叹息道:“虚门里最不讲的就是资历,讲的是实力。” 周咏看着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以及这倒影后方的沧桑柳叶,忽然间情绪有些复杂,他的心神很久没有起过波澜,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格外地难受。 “我才来虚门的时候,你是最反对我这个校长的人,然而后来,你又是最拥护我做校长的人,虚门讲不讲资历,都并不影响我讲不讲感情。”周咏难得地从包里摸出了一包香烟,点火抽了起来,然后抽出一根,放到了身前的载物台上。 载物台好像是电梯那样上滑,然后只听到一系列机械运转的声音,柳叶头顶上一个载物台缓缓放下,将香烟和打火机送到了他的面前。 世人多不知道,周咏会抽烟。 全虚门也只有柳叶和王白虚知道,周咏会抽烟。 柳叶这张树皮般的脸上,荡漾出来一抹暌违的感慨,眼睛里面,也绽放出来一抹久违的光彩。 他生疏地点燃烟,抽了起来。 “当年南宫蝠才死的时候,我们几人一起喝酒浇愁,感叹这位天才的殒落,几多可惜,你也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这东西扰乱神经,所以哪怕再烦恼也很少去碰,看你这笨拙的动作,想来你也没有怎么去碰过这玩意儿。”柳叶笨拙地抽着烟,看着同样笨拙地吐着烟雾的周咏。 这画面有些喜感,两位虚门高层,隔着玻璃幕墙,以同样生疏的姿势抽着烟,烟雾几分呛人地从他们口鼻中钻出来,从两人的神情来看,都并不享受这个过程,但两人都固执地抽着。 周咏抽了足足六七口之后,才终于说道:“你说出来背后的人,我努力保全你。” 柳叶微微地笑着,手中香烟的星火,好像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余烬。 “我和王白虚下棋,我赢了他,但是,我们其实都是输家,王白虚他很多地方误会了我,可我解释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知道,这盘棋从开始下的那一刻起,解释与否,就没有意义了,我怎么去下这盘棋,也没有意义,我所做的,只是别人希望看到的结果,事实上排除了这场谋杀本身,我存在不存在,都没有意义。我生与否,哪里还有区别。” 柳叶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周咏同样平静的眼睛。 周咏前所未有的觉得他这双眼睛好像是汪洋大海那样见不到底。 柳叶将烟头摁倒地上,看着地上散烂的烟灰,“我说出来,你也保全不了我。我不说,是在保全你们。” …… …… 第350章 袁菲的武学课 …… …… 周咏要教他们武学的事情搁置了下来,后面很长的时间都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再没有提过,寒续他们也没有去追问,因为他们本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生活里,似乎也很难有新课程安插进来。 地下室里,寒续睁开打坐的双目,体内的元气缓缓平息下去,看了眼已经再度开始制卡的白琉衣,伸了个懒腰,走出地下室,看着窗外的暗沉的天色和把天地都染得炫白的大雪,脸上笑容盈盈。 走到二楼的洗手间里完成洗漱,就轻车熟路地到一楼的厨房做早饭,昨晚剩下的冷饭加上鸡蛋,便做成了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饭,寒续端着饭碗送到了生活中好像个白痴一样的白琉衣面前。 他突然很好奇,这个女孩子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在进行。 吃完饭后,寒续把碗收拾好,忽然向白琉衣提议道,“今天我们再去试一下体能考试怎么样?” 今天上午没有课程安排,长时间地沉浸在制卡里面,对于个人的身体也是一大折磨,那体能测试虽然像是地狱一样折磨得寒续生不如死,但是他却依然很享受每一次的尝试。 “周校长说教我们武学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再提过,很大可能是因为我们体能考试的课程到现在的没有完成,这个课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白琉衣想到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攻克的体能训练,撂下了手中的笔,点点头。 两人换上了武道系红色的作战服之后,就顶着这好偌不会休止的大雪,赶到了核心区的那五座连珠峰起始处那座山顶上。 白雪皑皑,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鹅毛,在山顶沐浴着大学伸了个懒腰,两人再简单地活动了下筋骨热身,然后寒续打开电子表计时,两人便开始了止住尝试挑战这五座山峰。 爬山、吊索、爬山,已经对这前两座山峰熟练无比的他们,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到了第二座山峰与第三座山峰的湖泊前。 前前后后武道课也上了十来次了,寒续每一次都是折戟在这里,说是五座山峰,但是他们连后面三座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样的好奇和挫折感,让他们更加好奇后面的三座山峰的测试内容,所以两人看向前方的视线,都充满了期待。 寒续甩了甩因吊索而略显酸软的胳膊,看着这面氤氲着冻人寒气的冬湖,有些后怕地舔了舔嘴唇,不过他眼睛里那抹韧劲和不怕死的决心,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揉了揉每次下水之后没多久就因为寒冷而停止跳动的心脏外的胸脯,以及身体上每一处此前在冰冷中迅速冻僵的肌肉,让它们尽可能保持充血,能多撑一些时间。 “还是要游吗?” “嗯。”寒续点点头,“我尝试了这么多次,游是没办法游过去的,可是老师又说了不准用工具,我是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全新的办法可以过去,所以只能试着游过去。” 寒续转头看着她,问道:“你灵药带了吗?” “带了。”白琉衣睫毛上落下了一朵雪花,随着她睫毛的眨动忽闪,好看极了。 “那我去了,你准备好救我。”寒续脱下衣服,露出白皙而精壮的上身,准备再次下水。 “游不过去非要死撑,你这孩子未免太傻了,不过,我喜欢。”就在寒续一只脚已经踩入了这比起寻常的冰湖温度还要低了数十度的但偏偏又没有凝结的冰水中,冰冷在瞬间就顺着他的腿漫灌他全身的时候,一道他们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寒续和白琉衣转头看去,穿着一身红色便装的性感妇人袁菲,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那面雪坡上,冰天雪地之中,她就好似一团篝火那么显眼。 “袁老师?”寒续和白琉衣同时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向老师躬身问好。 袁菲眉眼中都是笑意,原本因为调查处一无所获的调查而烦闷的她,心情也都若冰湖破开。踩着碎步从雪坡上走下来,然而松软的白雪之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的脚步。 寒续眨眼看着她身后了无痕迹的雪坡。 “想不想看后面几座山的风景?”袁菲走到他们面前,笑着看着略显拘束的两人,微笑着问道。 寒续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老师真正放开了微笑起来,还别有一番美感,连忙颔首道:“想。” “不想,你们也不会在没有课的时候,还特意跑来这里了。”袁菲手放到了红羽绒衣的口袋里面,吹了口热气,混入到凛风当中,然后迅速地消散。 “你尝试了这么多遍,觉得单纯依靠身体,能不能游过这面湖?” 寒续抬起头看着湖泊,收回了自己冻得已经有些生疼的脚,道:“游不过去,怎么都游不过去,主要是因为这温度对于身体的破坏力太大,即便是武师的身体,也都撑不了太久,而且那段数百米长的徒手吊索,也挺消耗体力的。” 袁菲点点头,走到了白琉衣的旁边,帮她把两缕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别到了乖巧的耳朵后面,露出她精致无双的脸,道:“恭喜你们,通过了我考核的第一段,今天我教你们两样东西。” …… 三人一同回到了第一座山峰上,看着面前这条两座山峰之中的高空吊索,白雪和寒风的捶打之中,这条钢索看起来格外的萧索和孤独。 寒续身上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不过他的脸颊也还是在严寒当中被吹得通红。 “你们通过这条钢索的时间,是三十八分钟,哪怕你们已经对于这件事情很熟练了,但是你们花费的时间依然是三十二分钟。”袁菲从三人中走出,站到了钢索前,拍打着架起钢索的低矮钢铁台,簌簌的雪便顺着斜棚滑下来。 “这是你们身体的极限,但是我教你们一种手法,可以让这段飞索路程,变得轻松。” 两人神情一凛,踩着风雪同时往前走去,专心致志地听袁菲讲课。 袁菲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然后单手虚握在了冰冷的钢索上,“这种手法和元气没有关系,是外家功夫,也就是联邦武道学术界命名的——纯武学。” “纯武学?” 寒续和白琉衣对这个名次都不会陌生。武学的概念,起源已经至少上千年了,但是说起历史,纯武学的概念比起武学本身至少还要早了近千年。 武学严格意义上来说,分为外武学和内武学,所谓的内外的界定,便是以动不动用元气为标准,而在那个元气一脉还没有开辟出来的时代,外武学便是汉王朝大行其道的唯一派系。 内武学便是如同凌风神谱那样,需要元气才能够施展的武学;和内武学相反,所谓的外武学,也就是纯武学,便是不动用元气,以身体力量和技巧作为唯一煤质来施展开的武学。世间上很多没办法修成元气的人,所学的武学便是外武学。 外武学在上限上自然是比不上内武学,元气能够力震山河,排山倒海,当然不是身体力量所能够比拟的,但是外武学本身,也同样博大精深。 掌法、拳法、棍法……外武学没有元气运用,所以格外地将就身体的技巧性,这一点寒续并不陌生,因为他和王眸眸偷东西的手法,便和外武学在本质上有等同的地方。 “或许现在很多地方都觉得外武学鸡肋,没有修习的必要,但是我的态度还是一样,身体,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没有元气之后,你们要是和普通人没有区别,那你们没有资格比别人更不容易死。”袁菲转头望着神情凛然的二人,说道。 “而外武学的门道,也并非很多自命清高的武者所想的这么简单,我要教你们的,是一门名为‘飞沾衣’的手法,是古时候一位断腿的大侠铁军所创,已经是虚门的不传之秘。 这手法极大的节省体力以及时间,完成很多正常身法所不能实现的事情。你们看好了。” 袁菲话音落下,声音倏然而动,两人只看到她原本体态丰腴的身影,转瞬间便成了飞燕那般,两只手以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和交迭握在钢索之上,只见她的手指勾出奇妙弧度,然后人便迅速地顺着钢索,埋入了风雪之中。 寒续只看到一道身影以数倍于他们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而等到袁菲到达对面山顶的时候,两人才恍然回过神来。 寒续连忙抬起手表一看。 “四分钟。”他顿时欣喜无比。 这段他们拼死拼活都要三十多分钟,而且寒续预算,就算他们动用元气,也至少要十多分钟才能完成的挑战,动用飞沾衣后,居然只用四分钟就可以完成! …… 三人来到了这将寒续已经冻昏迷过去数次的湖泊前。 目睹了飞沾衣后,白琉衣和寒续的脸上,已经变得更加的期待和精神。 “寒续你的水性倒是不错,我没想过你居然第一次就可以在水里游一百多米,看来你之前没少和水打交道。” 寒续点点头,当年白帝训练他们的时候,就没把他们当人训练,生存中任何需要的技能都强制让他们掌握,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让他们这群都只有几岁的孩子练习水底闭气三分钟,有十多个孩子活生生淹死在了水里。 他庆幸地活到了现在。 袁菲接着道:“你下过这么多次水,你觉得要游过这面湖,最需要克服的问题的是哪一个。” 寒续沉吟了数秒,道:“温度。” 袁菲点点头,望着湖泊道:“没错,温度。要到彼岸,你们要克服的困难,首要便是会杀死人的水温。单纯的靠肉体硬撑,是不可能游过这面湖泊的,即便是我都做不到。” “所以一开始这就是到无解的题?”寒续道。 袁菲笑了笑,道:“没错,可以这样理解。” 寒续想到自己像块顽石一样尝试了这面湖这么多次,却没想到果然是没办法完成的挑战,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像个傻子。 “所以我会教你们两种身法,一种仍然是水下功夫,这种功夫,能够做到让水不接触到自己的身体。” “水不接触到自己的身体?”白琉衣困惑不解。 在水中游泳,又如何可以做到让水不接触到自己的身体?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是矛盾的。 袁菲揉了揉她附着两朵好像兔耳朵般的白雪的脑袋,走到了湖边蹲下,白皙的手伸向了湖水。 “人其实面对这样的温度,并不会立马就被冻伤,所以寒续可以在水中坚持一段时间,身体才会走到极限,任何人也都一样,即便是个普通人来尝试,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被冻死。 面对火也是一样,手从正常的火焰上面挥过,并不会被烧伤,而是需要在火焰上持续一定时间才会;当然,你非要说你们玄卡系的玄火,那我无话可说。 我要说的便是,任何超额的负担和伤害,都是时间的累积造成,只是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寒续和白琉衣都点点头,他们明白这个简单道理,就比如一个人可以负重五十斤,但是一直持续下去,这五十斤也迟早会将人压死。人的身体对于外界的刺激都是有一定适应能力的,武者的练体,很大程度上便是提升这样适应力的上限,但是终究不是无限。 袁菲表达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我教你们的是六百年前在两江流域出了名的浪里蛟龙李俊的失传武学——浪里游龙身。” 袁菲的手终于落入了水中。 寒续和白琉衣看到,袁菲的手上的皮肉在以极其细微的频率抖动着,而她周围的这些水,却并没有太大幅度的动静,而若是再仔细地去看,可以看到与她手接触的水,在迅速地从她手上往周围散开,然后又以格外静态的方式重新聚拢,显得无比神妙。 “不断的与水接触,又不断地与水分离,这能够减小水阻,可以帮助人更加轻松地在水中活动,更加省力的同时,面对极端水况时,也让人可以在水中坚持更长,乃至是数倍的时间,这就是浪里游龙身的精妙之处。” 袁菲手在水里轻微地摆动着,却只像是在空气中摆动那么自然,雪绒落到水面上,然后又随着她手的摆动而迅速消融。 “高。”寒续忍不住赞叹。 袁菲满意地笑了笑,得到他的夸赞,作为老师也是由衷的喜悦。 寒续更加期待第二种武学起来,问道:“那老师,第二种呢?” “第二种,便是直接不与水接触。” 在白琉衣和寒续好奇的目光当中,袁菲用行动代替了语言,身形忽地一动,飞了数米,然后越过雪地,跃到了湖泊之上。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砸入水中时,她的脚尖踮了起来,好像是蜻蜓那样点到了水面上,在寒续和白琉衣感到惊心动魄的紧张当中,飞燕掠水般踏湖而行! 朵朵浪花飞溅。 人去一湖冬水! 寒续和白琉衣脸上喜悦之色和心花同放,两人异口同声道:“轻功水上飘。” 第351章 尝试 飞行始终是人类的梦想之一,而在人类如此多年的岁月里,经过一代代人的努力,人类的飞行方式,百花齐放。 史书记载,在汉王朝刘元帝二十三年,便有位名为赖特的械师打造出了纵翅翼,能够在空中滑翔数百米远,也就是后来许多滑翔伞的原型,赖特也被械师们尊称为飞行之父。直至今日,各式各类滑翔类型的战械依旧层出不穷,不断地更新与换代;王眸眸在杀天火教主的时候,就用过一款飞行翼,那就是当代械派系飞行装置的代表物之一。 在人类世界刚刚稳定,两大国度之间还没有分裂的时候,徐神风和唐圣土组建过一个由两国械师和玄卡师们组成的名为:“飞行委员组”的团队,共同打造合理的飞行作战工具。随着人类联盟的分裂,这个团队自然也分崩离析,不过他们留下的经验,为后来的飞行工具发展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人盟历十一年,寒续他们在虚门里所乘坐的热气球便在神风联邦问世了,只是这种不温不火的飞行方式,并不能满足人类对于天空追逐的梦想,更不能满足作战的需求。在人盟历一百三十八年,六位械师团队成功发明了飞机。三十六年后,也就是人盟历一百七十四年,另外一批械师打造的直升机也相应问世。 各类飞行物的出现,标志着械派系的飞行体系逐渐成熟,人类正式进入了飞空时代,而这些现代化的多人飞行工具,也可以扩展为民用,可是因为人类资源的问题存在,以及怪兽在外的虎视眈眈,联邦重心始终不敢偏移,需要将主要资金和精力全部用于防御武装上面,所以在联邦内部修建机场的工作并不现实,飞机也就一直用于贵族以及军队,按照目前的局势看,很多年之内都没有破冰的可能。 械派系在飞行上表现得出彩,而在玄卡系上面,也同样有许多飞行的手段,譬如风属性的六星玄卡“行者御风”,驾驭气流达成目的;还有依靠子母卡完成飞行的“梭动”,依靠催动玄卡后子母卡之间产生的斥力,产生持续的作用力,飞向天空。 前些年李正王一脉还提出试图能否驯化飞禽类的怪兽,作为人类的飞行工具的提案,不过考虑到怪兽的危险性,这个提议被陛下驳回,各大王族也表示出反对的声音,最终这个计划也不疾而终。 飞行这件事,在各大派系上都有尝试和追求,人类的脚步也不会停止探索,很多人至今都还在尝试创造新的飞行概念,但是在武道系上,飞行,却一直都是天方夜谭,也是武道系的一个禁词。 飞行的本质是对抗重力,无论是械派系还是玄卡系,达成飞行的方式都是提供动能,来抗衡重力,从而达成飞行的效果,然而武道系的动能来源无论动用不动用元气,产生并提供能量的终究是人本身。 即便修行武学,开拓经脉,人也不可能抵消掉人本身的恒定特质,譬如眼睛能够捕捉视线,而鼻子不能,武师如何修炼也不可能做到让鼻子也和眼睛一样能够看东西。而是物质就会有重力也是永恒的物质特点,武师如何修炼,也无法通过自身肉体和元气完成对重力的彻底抵消。 所以武师所能做到的,只有“类飞行”,这由械派系提出的专业名词,形容的便是袁菲此刻所展现的轻功水上漂这样的武学手段:通过不断地寻找借力点,来完成类似于飞行的事情。 空中没有借力点,所以武师不可能做到在空中真正持久的停留,所以武师没办法依靠武道本身完成飞行这件事,只能不断地借力,达成短暂的滞空。 这就是所谓的“类飞行”。 但是轻功水上漂,这根本不需要元气,单纯依靠身体以及技巧完成的高妙武学,即便只是类飞行,依然让寒续和白琉衣叹为观止。 外物所达成的手段再如何光彩夺目,也改变不了人体本身施展出来的力量所才能引起的共鸣。 寒续和白琉衣的眼中,都是对于这武学的欣喜。 只是眨眼的功夫,袁菲便到达了彼岸,而后又从彼岸踏湖回来,白色的寒气好像是仙境中飘荡的仙气,运动中看不清年纪的体态,好偌是一抹流火般引人瞩目。 袁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身上甚至都没有半点水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这里。 “想学么?”她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位年轻人。 “想!”两人同时真诚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位老师的身影在他们眼中,已经多了一道浓郁的光辉。 …… 袁菲抓着他们,带他们越过湖泊,到了第三座山。 第三座山峰里,寒续从草堆里发现了一个野鸡窝,抓到了一只肥嫩的野鸡,兴高采烈地跑到湖边,在雪地上扫出一片空地,捡起木柴生起了火,开始烤鸡。 袁菲则围着火堆,和他们讲解着关于所要教授他们的三种外武学的知识。 里面头特别多的门道和技巧,两人听得专心致志。 很快鸡肉熟了,三人就像是出来野炊的一样,一人抱着一块鸡肉,大快朵颐起来。 冰天雪地,寒气逼人,围着火堆吃鸡肉,毫无疑问是最惬意的事情了。 “寒续,你明明会武道,但是在资格考的时候,为什么你不选武道系作为第二派系进行考核?”袁菲咬了一口鸡肉,这样好玩和惬意的活动,让她脸上多了几分孩子气,此刻也不禁闲聊起来。 寒续咽下一口肉,喉咙里满是舒畅的油香,吃腻常规饭菜,再吃这样的野味,心里美美的,听到袁菲的疑问,心想老师们了解的东西还真是够多,连自己资格考里的这些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回答道:“因为玄卡是我最大的凭仗,玄卡如果都没办法通过考核,多不多武道系这加分项也是白搭,所以就只选了玄卡系。” 袁菲点点头,又看着慢条斯理地用手撕着香喷喷的鸡肉的白琉衣,其冰清冷淡反而显得无比可爱的模样,让她脸上神情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道:“对了,琉衣,你保送生的暑期项目也没有完成,当时是王白虚帮你暗中张罗的组织,我听其余学院的消息说,当时你们是有见到灭世主的,并且你还追了过去,你知不知道,后来古丹学院两个学生死亡的事情?” 话题骤然间到了寒续心中最隐秘的那一部分内容,他脸上原本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又迅速地恢复了正常,好奇地看着白琉衣和袁菲,好似一无所知地问道:“保送生的暑期项目?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白琉衣的脸色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回答袁菲道:“我当时追过去了,但是因为中了毒,没走多远就昏迷了过去,之后我便脱离了队伍,自己寻找灭世主。” 她清冷地回答袁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的态度也并非是质疑以及怀揣某种目的的打探,只是寻常的询问,闻言颔首道:“勾心斗角的队伍的确没有留在一起的必要,我问你这个问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不久古丹学院派人去了万渝城,然后又在询问各大学院之前联手加入了围捕灭世主计划的大学生事情经过,要为两位死去的天才学生寻个公道,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水落石出,不过大家都估计是灭世主生前所为。 至于你……你的身份做了保密,他们并不知道前去万渝城的是你,只是在和我们校方做沟通,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事情和你无关,虚门不会让这些麻烦事落到你的身上,所以安心修行就好。” 白琉衣面无表情地颔首道:“谢谢老师。” 袁菲又咬了一口鸡胸脯肉,微笑着赞叹道:“这鸡肉可真好吃,你以后再给为师烤一次这样的鸡肉,为师就给你们降低难度怎样?” 寒续心里那份不自然依然没有消去,不过在万渝城对于伪装本事早已炉火纯青的他,脸上依旧是笑容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师想吃,下次我就给你弄。” 白琉衣和寒续在之前谈过关于她去万渝城围攻自己的话题,她查探自己父亲踪迹的事情,她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她的性格也导致她不会跟别人讲述,所以即便是虚门都认为她去万渝城找灭世主,只是单纯地为了拿到暑期任务的加分而已。而虚门出于对学生的保护性,这所对外神秘的大学对白琉衣的信息做了最大的保护,并且进行了一次暗中的组织,让其余高校的学生们联手竞争,提升了白琉衣任务的难度和对抗性,这样的神秘感,让现在外界都不知道当时参与围攻的虚门学子是谁。 不过这样的对话突然间在这里爆发出来,对于寒续这样已经在虚门内部沉浸于安稳的修行中而安逸惯了心脏,无疑造成了一次不小的刺激。 “吃完了,就开始练习,今天不是你们的武道课,但是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当课上了,为师不收你们补课费。”袁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神情忽然间严肃地说道,“只是鸡肉,可是没办法收买为师的。” ……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何的修行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日子随着日历上的纸一篇篇地翻过,距离联邦规定的虚门交出两位囚徒的日子越来越近,寒续的心思也开始慢慢地沉重起来。 对于彭丹也好,柳叶也好,寒续都没有什么好感可言,但是对于王族有着更强烈抵触情绪的他,在这件事情上非要站队,更倾向于站在彭丹他们这一边。 事实上他很不愿意在已经成功埋藏了身份的现在,去做出什么违犯规定的事情,来让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从而被拆穿身份,但是莫睡冰和龚从龙的请求,让他实在狠不下心去拒绝,尤其两人对于他今天能够顺利地在虚门中修行,都在不同层面上提供了不小的帮助,而没有龚从龙,在玄卡世界的环形山中,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 今晚大雪漫漫无边,窸窸窣窣地下着,是一个埋藏踪迹的好时候,所以也是莫睡冰约定好了一起前去柳叶宿舍的日子。 晚上完成了修行之后,几人就偷偷溜到山中集合。 “老师没有住在核心区,核心区普通教授和老师都没有权限入住,他是住在虚门分给他的一座别院里,那座别院处于虚门的东三区,周围没有别的宿舍楼或者别院,到那里我们可以放心些,学院方面已经将那里封锁,但是我利用职权偷偷查了,实际上并没有设防。” 三人穿着蓝色的便装,黑夜之中并不容易显露出来,虚门里面虽然也有监控,但是同样有死角,对于这一切已经摸得熟稔无比的莫睡冰走在最前面带着路。 他们偷偷调查案子的事情,虽然被发现了也并不是设么大罪,但是若是老师们知道了,必然会制止他们,龚从龙和莫睡冰的敏感身份,学院还是联邦都不会允许他们以调查者的身份参与案件。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山坡处,周遭是崇山峻岭,这山坡显得弱小而无助,一栋两层楼高的普通民居,就修建在这山坡下方。 三人顺着一条曲径走去,就到达了这处小院。 莫睡冰打开了被寒气冻得冰冷的手电筒,一束亮光就穿透了白雪混着的黑夜,光暗对比之中,周围的群山宛如狰狞的巨人耸立在周遭,给与了三人不小的压力,三人的神情也都显得无比地凝重。 房屋周围拉上了警戒线,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寒续转头看着山坡的更下方,只见到下面是一条冰冻的小溪,溪头便是来此后方的一座峭壁,想来这里夏天必然是泉水叮咚,百花齐放的惬意宝地,只是在这炎炎寒冬中,外加上这里住客发生的事情,而显得冰寒肃杀。 第352章 进门 “门加了新锁,打不开。” 莫睡冰走到门前,摸出钥匙,却意外发现钥匙根本插不进去,反复尝试几遍之后,完全确定了这把钥匙没法打开门。静悄悄的山谷寒夜,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他的声音显得像厉鬼那般幽然和令人意外。 “钥匙没错?”寒续问道。 “没错,这是我从安全处的朋友帮我偷出来的,绝不可能有问题。” “那怎么办?”龚从龙闻言脸色一僵,立马也迎上前,“可以翻窗户么?” 寒续转过身简单地打量着房屋,对于闯入别人家中这件事情非常擅长的他,眼中看到的细节都和别人不一样,注意到这里的门窗设计和常规门窗设计的细微差别,摇头寒声道:“不行,这里的窗户内里全部改装过,从外面没办法打开,之所以打不开门,应该也是因为锁有过更换。教室宿舍的防护,看来做得比想象中要严实。” “那怎么办?”龚从龙着急地跺脚,想到牢狱中他至今都没有得以见一面的彭丹,一拳轰在了墙壁上,一个念头随之而生,“我用剑轰开门!” “不行!”莫睡冰连忙喝止,“要是动用武力,虚门的系统警报会响,不出五分钟便会有安保科的老师赶到这里!” “可是还有几天他们就要被带走了!我们没有时间想办法了!”龚从龙心意已决,背后的木剑噌地一声出鞘。 “龚从龙!你不要冲动!” 看着两人争吵了开来,寒续微微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后道:“我有个办法,不过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僵持不下的两人同时转头,惊喜而又莫名紧张地看着寒续,“什么办法?” 寒续往前走了两步,缓声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打开锁,只是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得过。” …… 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信不信得过这样的问题,若是他们不能在这几天里将问题解决,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意义,彭丹和柳叶,还是会被送到两位正王手中,接受他们难以想象的暴行。 做了坏事是应该受到惩罚,但是龚从龙和莫睡冰希望他们受到的惩罚应该合法合情理,而不是堕入地狱,对于彭丹更是爱得浓烈如火的龚从龙,更是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 寒续用电子表打了通电话,不多时,这片冰冷的房前雪地上,就多了一位灵活的胖子。 “你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跟你的仙花腻腻歪歪惯了,现在才想起你王爷爷我了吗?”王眸眸一边开锁,一边没好气地对寒续吐槽道。 “老子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吹冷风……你知不知道明天杨森那个光头要我拼装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战械,我今天不好好休息明天拼装的时候睡着了怎么办?” “还有我的方便面,才泡好了还没吃就跑过来了,待会回去了一定就驼了,你要是不赔我十包面,我发誓我开完这个锁下一个开的就是你的牙。” “……” 王眸眸的嘴巴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没听过,寒续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些让人耳朵生茧的唠叨,却让他心里很愉悦。 说起来来到虚门之后,他和王眸眸的确有段时间没见了,但是关系早已经亲如骨肉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因为短时间的分开而产生什么隔阂,此刻王眸眸标志性的吐槽,就让寒续的身心都再度沉浸到了一股轻松与安全的状态之中,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两人相依为命在万渝城偷东西的岁月,一瞬间他都忘记了几人是在虚门里面,正在违反校规和联邦法律。 只要两人在一起,这个世界就没有他们战胜不了的困难。 王眸眸在地上排开了一排的金属,全是他自制的开锁工具,在一通查探和鼓捣后,从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摁在了门锁的上方,然后这金属盒子便贴在了门锁上,再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微的黑针,深入了钥匙孔开始正式开锁。 这专业的操作让龚从龙和莫睡冰都瞠目结舌,他们不知道王眸眸为了表现得不太夸张,还故意降低了自己操作的水准。 原本龚从龙和莫睡冰还有些担心,现在都沉默了下来。 王眸眸果然没让人失望,只花了十多分钟,门便咔擦一声响,在几人屏息的紧张之中,被王眸眸缓缓推开,屋中的冷清以及黑暗中夹杂的一股死寂之意,混着开门的寒风拍上了他们的脸庞。 莫睡冰与龚从龙两人惊喜相视一眼,随即缓缓走了进去。寒续和王眸眸紧随其后。 随着龚从龙关上了门,寒风和飞雪便被挡在了门外,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下,这装修平常,内里家具也平常的屋子映入他们的眼帘。 “谢谢,没想到今年械派系第二,居然也会这种本事。”今年械派系第一是王赵飞雪,在环形山中的表现无疑也折服了所有老师,而第二,自然便是将械剑都斩于马下的王眸眸了,莫睡冰作为学生会副主席,在看到王眸眸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来,不过他没有追问王眸眸是怎么掌握的这项技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没事,以前家里穷,就学了一些偷鸡摸狗的本事,没想到可以派上用场,我以为当了虚门的学生就可以不用了,没想到又派上了用场。”王眸眸手摸着自己的寸头,眼神迷离,只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不然他现在会马上站到角落一边点一根烟,诉说自己的江湖传奇。 “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我们尝试着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调查处没有发现的东西,记得不要留下明显痕迹。”莫睡冰转头说道。 “你们找到了什么信息之后,记得通知一声,如果是可以移动的东西,便带过来给我。”龚从龙将怀中的卦盘取出来拿在手里。 交代完之后,莫睡冰将带来的另外两个手电筒给他们一人分配了一个,正好王眸眸来的时候自己带了一个,几人便打着手电的光芒,各自搜查了起来。 四道手电的光芒,在这颗黑暗的心脏里挖出了四条明亮的通道。 王眸眸因为寒续刚才给他简单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的缘故,对于他们要做的事情也非常清楚,所以很快地就融入了他们之中。 按照分配,王眸眸和龚从龙在一楼搜查,莫睡冰和寒续上了二楼。 寒续推门进入了二楼柳叶卧室。 柳叶是一个很老派的教师,从短暂的接触中寒续就能够感受得到,他爱学生,爱联邦,将教书育人作为人生教条,所以屋子内里的布置也充满了冬烘先生的书香陈腐的味道。 卧室的设计干净整洁,地上没有垃圾桶,也没有半点垃圾,床铺上的被子显然还是他之前所睡的,被他折成了规矩的豆腐块,床单压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褶皱。 墙壁上挂着几副联邦大书法家银九洪的字,最中间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床的左侧是衣柜,右侧是一个书架,寒续简单打量了一圈后,走到书架前,借着打光扫了下来,除了玄卡之类的专业书之外,大多便是六百年前的“松山寻狼”等大人物的传记。 寒续抽了一本名为《人性自由》的哲学书,简单地翻阅了起来。 这本书里面分析的是关于人对自由渴望的本质,只是简单地翻了翻,寒续便看到这位作家分析了许多案例和病例,来阐述这个“自由”这个很简单但是也很复杂的词,以及“追逐自由”这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命题。 柳叶在书里面有非常多的笔记和勾画,显然他阅读得格外地仔细和认真。书本哗啦啦地翻到了最后一页,全书的最后一句话是:自由是个很大的命题,我在本书中的定义是自由就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人们常说谁都有权利去追逐它,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哲学家的思路或许是为了留白,所以最后一句话,没有打上句号,而柳叶用自己的标注笔,给他画上了一个句号。 然后句号的下面是柳叶批注的时间:人盟历二百九十一年四月二十三。 “二百九十一年……差不多六年前。” 柳叶曾经找到莫睡冰,和他交代过一些话,便是类似于临终嘱托,不过当时莫睡冰并没有从那些话里发现太多异常,事情发生之后,他此后向调查处全盘脱出了那段对话,也向寒续他们全盘脱出了这段对话。 结合上那段对话的内容,寒续发现这本书本身表达的那种情感,似乎和那段对话里的情感有相似之处。 “二百九十一年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难道果然是早就安排进来的棋子么?可是调查处的资料显示,并没有查到他此前和那位大人物有过接触的信息,联邦调查科那边的信息没有共享给虚门?”寒续想不太明白这一点。 虚门调查处查的信息,当然大多是虚门内部的信息,涉及到柳叶出身等等信息,虚门自然是没办法调查到的,所以联邦方面安排的调查专案组配合虚门查案,但是虚门调查处里却并没有记录关于柳叶在进入虚门前的种种,那么要么是调查科的人没有查出信息来,要么就是他们还自己做了保密,没有分享给虚门,或者说没有记载到文件里。 寒续把这本《人性自由》合上夹在了腋下,开始翻阅其他书。 无一例外,里面的每一本书柳叶都有详细的批注,在玄卡类的书籍里,他还写了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以及对书中某些地方的错误进行了修改,而这些批注之严谨和精妙,让寒续不禁震撼于他的才华。 能在虚门当教授,果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没有再发现如同这本《人性自由》一样,其中有意有所指信息的书籍,寒续恋恋不舍地离开书籍,打开了他的衣柜。 衣柜里面是一排排的正装以及学院玄卡系的教师服和作战服,寒续摸了摸每件衣服的口袋,并没有收获到什么东西。 正当他准备关上衣柜门的时候,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这衣柜的设计并不够牢靠,以至于整个柜子都轻微地抖动了一丝,而就是这丝抖动,他忽然看到柜子角落木板的缝隙里,有一个黑色的细微薄片,从缝隙中微微探出了一角。 寒续目光一凝,探进柜子里将这薄片捡了出来。 薄片只有头发丝这么厚,长度约莫人的手指,宽度也只有手指那么长,借着灯光寒续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黑色的薄片上面,其实有非常多细微的纹路,而这些纹路,无一例外……全是卡纹。 这些卡纹的精细程度,和复杂程度,都让寒续感受到一种现在的他还触不可及的震撼和茫然。 “这是……”寒续的眼睛眯了起来。 调查处来这里检查过几次都没有发现这薄片的存在,他当然不会认为这薄片之所以出现在衣柜木板的缝隙中,是因为无意中它掉出来然后滑了进去。 他知道这块黑色的薄片,必然不简单。 寒续尝试精神力注入其中,却发现并没有成功,显然这张黑色的薄片并不是玄卡,里面卡纹的作用,也不是用来催动。 “怎么了?”莫睡冰听到动静连忙赶到了门口。 寒续面不改色地将薄片藏到了袖子中,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小心踢到了柜子。” 寒续拿着书本走出了卧室,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莫睡冰也没多想,听到寒续问自己,又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没有,厕所,阳台,书房,我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你呢?” “我倒是发现了一本可能有什么意义的书,拿给龚从龙试试看。” 莫睡冰接过寒续找到的这本书,道:“老师平日是里是喜欢这类的书籍,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收获。” 等到他们来到楼下,龚从龙和王眸眸也已经搜查完毕,两人都两手空空,神情凝重,显然都没什么发现。 四个手电的灯光汇集在一起,将整个客厅照得一片明亮。 “这是我唯一发现的一本书,你可以试一下能不能从这里发现些什么。”寒续把书本递给龚从龙。 “这书里柳老师写了许多,书里也有一些别样的预兆,我觉得和他的身份有什么关联,和这场案子本身也有联系。”寒续解释道。 龚从龙接过这本代表着他们最后希望的书籍,想到此刻正在牢房中的彭丹,心情沉重和紧张之余,也不禁感到深深的讽刺,做出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尝试,到最后,所有的希望却都寄托在了一本平淡无奇书上,他的手不禁都有些颤抖。 在几人的注视当中,他盘坐到了地上。 卦盘之上,一道神圣的银光划过,好偌滑过镜面的电光。 第353章 卦 龚从龙双腿交叉,盘坐在了地上,肃穆得好偌一尊神像。寒续他们三人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坐成一个正方形。”龚从龙的神情凝重,手电筒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反射出来,都好若是日光那般神辉闪耀。 感受到他身上因为元气震荡而飘散出来的卦派系特有的浩然之意,寒续的神情也慢慢地凝重起来,和王眸眸他们一起按照龚从龙的意思四人各自成角,组成了一个约莫一米边长的规整四方形。 龚从龙感谢地对三人颔首致意,解释道:“卦派系中算卦有特别多讲究,对于环境的要求极高,很多时候我们为了算卦,还会特意布阵,当身边有人围观时,人便成了强烈的干扰因素,但也可以变为算卦的辅助因素,所以便需要人也成为卦阵的一部分,所以很多大型卦台的会在周围按照某些规则摆设许多椅子,让观者们也成为算卦的助力。 我们现在各个简单的人阵,名为矩形阵,就是非常典型的卦阵之一。” 三人颔首表示明白。 他们都是虚门的学生了,对于这些常识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都清楚,卦师们算卦都特别麻烦,甚至可以是一项浩大工程,需要布阵,需要各种各样的引子,在算某些大型卦象时甚至需要以血祭天。 史书记载汉王朝的前一朝的隋王朝时期,隋文帝十三年境内发生特大旱灾,持续了足足两年,百万人惨死,举国上下动.荡不安。人民绝望之际,为了算出降雨时间,安抚百姓,隋王朝当朝国师——泰斗境卦师胡尔昆,杀了二十三位十六岁处子,以处子血和人头为引子,再以搭建的六十亩地大的飞雨祭坛为算卦之地,最终算出大旱还会持续三个月,举国上下团结一致挨过了那三个月,果不其然,三个月后终于迎来了降雨,挺过国难。 卦象所牵连到人与事越大,对于卦师境界的要求就越高,卦阵的辅助作用也就越发重要,卦师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直接算卦,但是这样算出来的卦象就会更为模糊甚至可能什么都算不出来,而且算卦过程对卦师本人的压榨也会更多。 龚从龙不止一次设想,在环形山中若是他有条件布出任何一个卦阵,那么或许结局也会完全不一样,或许他就可以阻止彭丹走上这条不归路。 “算卦是通过已知,推算未知,我所知道的越多,能算卦象的概率便越大,寒续你看过书,这书中是什么内容,你简单给我说一说,可以么?”龚从龙文质彬彬地请求道。 “可是我并没有看太多。” “不用,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我,需要信息,但是信息并不是在于多,而在于是关于这本书。” 在寒续点头之后,龚从龙便深吸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想到那位对他爱答不理甚至将他变为棋子的女孩,他心中爱意却难消减,此刻也是无比忐忑,这是他最近几年来算过的最紧张的一副卦了。 今天是在柳老师的住处,又有这本书作为引子,已经是他们所能找打的最好条件,也是最后的机会,成败,已然在此一举。 龚从龙一手抚摸向书的封面,一手轻轻地摁在了卦盘古朴的金属边框上。 一股神圣而神秘的味道,在他完成这两个动作之后,从他的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王眸眸坐在龚从龙的侧面,他甚至能看到一缕缕非常稀薄的白气在从他的身上氤氲而出,灯光照耀下好偌冰雪上面的那层袅袅白雾。 这有十二生肖,二十八星宿图的卦盘上,最中央的那颗银色好偌水银铸成的卦珠,忽的一声,好像是被抽打后的陀螺一样,开始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 寒续望着卦盘,回忆着刚刚才看过的脑中清晰无比内容,缓声道:“书讲述的是关于人性,以及人性对于自由的渴望这一本质的特点与来源,列举了许多的案例,以及历史上许多冲突和战役,来证实这一点,我只是简单地看看,能够感受到这本书的作者对于自由的渴望和拥护……” 随着寒续话音的持续,龚从龙的面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郑重,卦盘上的卦珠也开始转得越来越快,卦盘上面的画面便变得越来越模糊,好像一锅在被迅速搅动的浆糊,更像是一副加速万倍的江山图,内里风云诡谲,变化莫测。 卦珠不断地变小,消失的部分,融入了卦盘之中。 诡异而不安的感觉在屋中传荡开来。 王眸眸紧张地舔了舔嘴角。 随着时间持续,龚从龙的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内心之中像是在进行一场巨大的挣扎,眉头也深深地蹙在了一起,痛苦的感觉转瞬透过场间冰冷而刺骨的空气扎在三外旁观者的神经上。 “龚从龙学弟……”莫睡冰有些着急。 “不要打扰他,也不要动!”平常嬉皮笑脸的王眸眸,此刻神情凝重无比,低声制止道。 王眸眸声成若冰道:“他在等待天机下赐,不可以被打扰,不然算卦会是失败。” 莫睡冰微眯着眼睛,抿紧嘴唇深吸口气,点了点头,本来因为担心而探向龚从龙的手,也慢慢地缩了回来。 “……柳叶老师在书里做了大量的批注,几乎每一个案例下面他都还额外加了背景分析,对于历史事件的转折也有自己的看法。”寒续持续讲述着。 “…… 在全书最后留白处,他自己画了一个句号,并且备注了时间,是联邦二百九十一年。” 内容到了最后一页,寒续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面,一股罡风陡然便开始以逆时针围绕他们旋转,虽然并不狂暴,但是屋中几人却感到比在屋外接受暴雪寒风的摧残还要寒冷。 龚从龙痛苦地哼哧着,两只手也在不断地颤抖,一根根白发在他浓密而绑得精致的发丝悄然沁出,而卦盘当中那风云变幻的光华图,其翻卷的速度也在缓缓地减速。 十秒钟之后,在几人近乎要凝固成冰雪的目光中,卦盘中不断翻转的流光,缓缓停止,慢慢地凝结成图。 龚从龙的双眸也在痛苦的深皱当中睁开,里面是深深的痛苦与沧桑,而他的脸色,也显得有分异样的苍白。 他低头看向卦盘。 卦珠已经消失不见,而卦盘上面,是一只黄色的猫头,耳朵毛绒绒的非常可爱,睁着眼睛,正脸对向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莫睡冰望着和他心中所想大相径庭的卦象,眉头死死地皱了下来。 王眸眸半爬了上前,眯着眼睛看着卦盘里这只栩栩如生的猫头,惊愕道:“猫头?” 寒续也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半跪在了龚从龙的一侧,“这是什么猫?好像,就是普通的猫。” 三人都陷入了震惊和难言的情绪之中,龚从龙的脸色上,更是毫无血色,望着猫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就是普通的猫。”莫睡冰冷声道,“小时候家里有养猫的习惯,神风联邦还是圣土联盟,猫的品种都不多,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耳黄猫。” “耳黄毛?这种猫满大街都是,老天爷在玩我们么?是不是弄错了?”王眸眸忍不住抬头看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吐槽道。 费这么大劲,结果就算出来一只猫?王眸眸这种务实主义者,无法接受这抽向的回报。 龚从龙笃定道:“没有,什么都可能错,卦象不可能错,这就是苍天赐给我们的思路,绝对不会有错。” 寒续也点点头,规矩坐好,将地上的手电筒翻转过来,扣到地面,道:“卦派系中有句俗语,说的是‘眼见耳听都可能骗人,但是卦象绝对不骗人’,这么多年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这应该就是这件事情背后的秘密。” 龚从龙深吸口气,耳语般的声音道:“可是……一只猫是什么意思?” 莫睡冰沉吟了片刻后,道:“我大一时候,上过兽灵系的课……” “兽灵系?”一个完全陌生的名词,王眸眸豁然抬头。 莫睡冰颔首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这是一个还没有完全开展开来的武者派系,目前还在筛选学生当中,但是某些课程的配备上允许某些学生选择,我作为学生会的副主席,便不得不一马当先成为了该派系的试学志愿者之一。这个派系,便是尝试去驯化和驾驭怪兽。” 王眸眸深吸了口冷气,“驾驭……怪兽?!” “嗯,当然,还没有系统化的成功,所以才处于起步阶段,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在玄卡世界会碰到真正的王蛇的原因,因为虚门的研究需要……说多了,这些东西你们后面应该会知道,我想说的是,之前在课堂上,老师给我们讲述过最近几年发现了耳黄毛的变异种——多尾耳黄毛,这种变异种可以定义为怪兽,但是没有战斗能力,而且和普通的耳黄毛相比,只是多了几条尾巴,所以被当成了宠物在饲养。” 王眸眸好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耳黄毛,有可能是变异种?如果是变异种,那就好办得多了,我们只需要锁定那些人有饲养这种变异耳黄猫,就可以找出关键人物了。” 莫睡冰看着卦盘上人畜无害的耳黄猫否定地摇头,让人失望道:“不一定,这种变异耳黄猫也并不少见,并不清楚联邦当中有多少只,所以就算确定是变异种,也没办法锁定到什么信息。而且耳黄毛的变异种有特别多,三尾,四尾,五尾都有,这只有一个猫头,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况且就算我们知道是几尾猫,也没办法去调查,因为养猫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变异猫也不例外,联邦的个人信息库里,并不会统计谁养了什么宠物,我们无从查起。” 王眸眸无语道:“那这样说起来,不就是什么信息都查不到么?” 莫睡冰因为身处副主席的位置,对于这一套流程格外地熟悉,深呼口气颔首道:“理论上说是这样,至少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是没可能查出什么信息了。” 龚从龙的身体微微瘫软地耷拉了下来,宽厚的肩膀好偌都单薄了一分,整个人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中。 这股绝望之气,他们即便只有短暂的相处,都不禁感到了心疼。 “那要不要再找一个老师算卦,卦派系的老师应该能算出更多的东西,我们只要讲清楚实情,老师应该会同意。”王眸眸提议道。 “老师不会同意的。”这个和现实有些相悖的提议还没有得到发酵的时间,便被龚从龙闭着眼睛摇头否定,“以老师们的境界,若是愿意为柳老师算卦,即便没有这本书的信息,他们也会算这一卦。” 王眸眸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老师们不愿意?” 莫睡冰的脸上也一抹愁伤,哀伤道:“卦师的数量本来就和灵药师一样,是武者中最稀少的,而算卦严格意义来说需要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进行,需要心如止水,任何人在算卦的事情上掺杂了私人感情,都很难会算出准确的卦象来,这也是为什么卦师们很难完美的预测到自己要面对的问题,却能够明白别人要面对的,这就类似于上天的能力限制,否则的话卦师岂不是能永远顺风顺水? 所以虚门的卦派系老师们,没法为他们的同事柳叶算这么一卦,加上柳叶老师和彭丹做了对不起虚门的事情,我们想要帮他们,但是更多的老师,却并不愿意,而且即便他们愿意算卦,也没办法强求他们愿意牺牲。” “牺牲?”寒续蹙起了眉头,脑袋更是微微上扬。 王眸眸也困惑道:“既然老师们都没办法算出来,你为什么又能算出来?你不可能比老师还强。” 龚从龙嘴角一丝苦意,而随着他咧开嘴,一道让场间三人身躯一震的鲜血,便从他的嘴角蜿蜒而出,他声音沙哑而绝望道:“境界相同,但是身份和立场不同的卦师,算同一道卦的难度也不一样,但这一卦太难,这件事情,牵连到的事情太大……对谁来说都太难,想要算出卦象,无论是谁来,都需要付出四十年的寿命,你认为,哪位卦师会愿意为虚门的仇人付出四十年寿命?” 场间三人身形同时一僵,作为虚门学子,各大派系的顶尖学生,大多时候都心如止水的他们此刻全部瞪大眼睛愕然无比地看着龚从龙。 他带着苦笑,眼中却是热泪奔涌,缓缓蜷缩到一起,抱头痛哭道:“我真的很爱她,我真的……不想她受苦,但是我真的好没用……我怎么都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第354章 飞雪连天 一个人一生,有多少年岁月? 即便是武者,平均也不过八九十年而已。 年轻而有着无穷潜力的天才,用自己一半的寿元来为一个完全不喜欢自己并且害了自己的女人算一卦,这毫无疑问是龚从龙在对此的波澜不惊之中,给与他们三人心神最大的冲击。 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的去这样牺牲自己?何况是只要潜心修炼,四十年时光完全可以站到人类顶峰的天才武者?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不是伟大,这是爱得痴傻。 “你为什么不早说?学弟……你怎么这么傻?”莫睡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一丝痛苦,哀叹了口气。 他们这才想明白,为什么龚从龙算这一卦的时候面色会如此痛苦,而掀动异象又会如此浓烈,是因为生命力在被迅速地消耗,在被以这样蛮横的方式所剥夺。 然而四十年寿命算来的卦象,却只是一只什么都说明不了的猫头。 现在已经是凌晨,今天过去,离约定交人的日子只剩下四天,即便是用四十年寿命换来的卦象,也根本不足够他们推算出有用的信息,这不是失望,而是用鲜血换来绝望。 即便是油嘴滑舌最会说话的王眸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个大男人,号啕痛哭,呜咽的声音掩盖了屋外风雪的声音,寒续三人望着他这好偌被抽去了灵魂的身躯,手足无措。 付出巨大的代价,换来的是绝望,这的确是,最大的悲哀。 “我不在乎自己的命,五十年一百年都无所谓,我只想救她,可是……我还是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莫睡冰的脸色同样雪白一片,垂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救出老师……” 场间就这样堕入了深痛的悲伤之中,王眸眸和寒续也感到了一丝落寞。 在寒续眼里,彭丹和自己很像,至少两人有不少的相似之处,都是被贵族毁灭了家庭的可怜人。亡家的恨意当然不是支撑寒续走到今天的唯一动力,但却是他始终坚持前行的一个稳定明灯。 很久之前他和彭丹一样,想的也是要不顾一切的报仇雪恨,但是在白帝怀揣着让他们来超越南宫蝠那般遥不可及人物的鞭笞下,以及在万渝城那样肮脏龌龊的地方慢慢成长之后,他发现他想做的事情,又渐渐变得不只是报仇这么简单。 彭丹,就像一个更简单的自己,眼睛里只有仇恨,为了短时间的报仇雪恨,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人。 而现在的自己,想做的事情无疑要更复杂些。 这样的共鸣感让寒续会很难对她生出恨意,可寒续还没有烂好人到像龚从龙这样会想救她出来这个地步,毕竟她害死这么多人,差点把自己们也都害死在里面,他只是真的想把这一切查清楚,仅此而已。 而经过了今天的算卦之后,他更加确定这件事情背后,有着更大的秘密。 大到他都越来越好奇的秘密,只是,他还需要时间来查明白。 袖口里藏着的黑色晶片显得越发重要,仿佛间有些烫手。 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两人,也正在沉吟晶片的事情是否现在告诉他们的时候,房屋外面忽然有闪动的灯光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众人说话的声音和密密急急环绕房屋而行的脚步声。 龚从龙的哭声顿时一止,四人齐刷刷地关闭手电筒的光芒,豁然转头望向门口。 “来人了?!”王眸眸撑起身子,惊讶地说道。 “不能被抓住!”莫睡冰脸色霍变。 他们私自查案事小,擅自闯进已经被化为禁地的柳叶宿舍事大,而且龚从龙还做了这么大牺牲,若是被执教他们的老师们知道,这件事或许还可以压下去,从轻处理,可是要是被学生处的学生们抓到,闹得人尽皆知,这件事情就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学校不以重罪处理都不行。 “从二楼窗户跑!”寒续迅速的环视了一圈房屋,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便起身向着二楼飞射而去。 其余三人的身影也没有犹豫,跟着爆射而出。 …… “有人擅闯禁地,今晚,一个人都不可以放走!” 身穿蓝白色保卫科衣服,安全科学生处负责人李兴龙深锁着眉头站在正门口,另外随他前来的十多位安全处的学生好像篱笆墙一样握着各自的兵器,将房屋团团包围。 长刀从后背出鞘,深握在手,这位体型魁梧的安全处学生负责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浑然不担心有人埋伏,掏出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已经空荡荡一片,悄然无声。 看着地上明显之前就残留进来的风雪,还有湿漉漉的脚印,他的脸上裂出一丝微笑,随即是腾腾杀意。 “莫睡冰啊莫睡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他心中冷笑着想着,人则阴沉着脸撞入了屋中,一边走入屋内搜查,一边对身后的学生们冷喝道:“来人进来和我搜!他们必定还在屋子里,拿下这些严重违反校规的人!” 不过才走了两步,房屋背后便忽然传来了学生们惊呼的声音,紧接着便发生了战斗的碰撞声。 李兴龙的身形骤僵,顿感不妙,猛然冲上了二楼窗户旁,只见窗户已经被打开,寒风呼咧进来,而包围在屋后的五位学生已经被打翻在地,四道闪电般的身影,雪夜之中裹挟着纷纷洒洒的暴风雪,拉出四道雪线,暴掠向山后! “追!” 李兴龙咬牙怒喝,以同样的方式翻窗而出。 …… 暴雪狂风撕扯,人的速度加持之下这一切变得更加的狂暴不留情,雪花轰轰轰地从他们的耳边掠过,脚下的厚雪也扑簌簌地往后飞出。 四人虽然都不是纯粹的武派系,但是都是有修武学,并且武道修为都并不低,加上他们是提前动身,所以在能够始终奔跑在前面,没有被他们追上来。 “他是什么人?!”风雪当中,王眸眸一边奔跑,一边撕扯着嗓子向莫睡冰问道,即便是这样的大力咆哮,他的声音才能勉强地飘入莫睡冰的耳中。 “安全处学生负责人李兴龙,和我一样大二的学生。”莫睡冰也嘶吼着回答。 “我看他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怨气,是不是就等着来逮你的?” 莫睡冰眯着眼睛颔首道:“没错,我和他有些过节,他是冲我来的,只是我低估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盯我盯得这么仔细,居然连我会来这里都猜到了。” 学院里面,居然也可以有这么大的矛盾结交?王眸眸不禁理解不过来。 转头看向后面,只见黑夜之中,李兴龙的身影一马当先,领先其余学生数十米,死死地跟在他们这几团裹着风雪的黑影身后,随他们翻山越岭。 狂行之中大雪无法满刀弓,其铁狞的面色却比积淀了大学的刀弓还要冰寒。 “莫睡冰,我知道是你!你还不快站住!” …… “这学长是个傻子吧?电视剧看多了,我们为什么要站住?”王眸眸回头看了一眼,身影飞一般的迈过一棵干枯又被大雪压断的树枝,然后继续好像颗奔射的皮球一样往前飚射出去。 两方之间的距离,却在迅速地变短。 “他是高等品阶的纯武者,速度比我们要快,这样追逐下去会迟早会被追上或撞上包围,被他这样拖住,等到学院老师们赶过来也遭了。 他的目标是我,我去引开他,你们朝着东四区的方向继续跑。” “好,你自己小心。”寒续也不拒绝,这种时候互相推脱,最后大家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和王眸眸与龚从龙一起,化成三团风雪顺着满雪的山坡掠上了侧方。 莫睡冰则一咬牙,脚狠狠地踏入雪中,在山地上拱出一条雪龙,身形直接停了下来,转头望着山坡下方暴掠而来的李兴龙,以袖口遮面,吼道:“莫睡冰?谁是莫睡冰?” 李兴龙怒极反笑,道:“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你!” 元气从丹田之中奔涌而出,体内的经脉好像是液压管一样被压缩,然后爆发,李兴龙狠狠一脚踏在了积雪上,脚下的积雪顿时爆发开来,他的身影则对着山坡上方,弹射了出来! 莫睡冰的眼中也是一抹寒光,手中一张黑色的一星玄卡出现,指向了身侧的空气之中,而十多米范围的空间之内,所有的飞雪与地上的积雪顿时全部朝着两侧爆泼了出去,他的身影,便向着与寒续们交叉的方向,暴掠而出。 “有种不要跑!”李兴龙大喝道。 …… …… “我的妈,好累。” 持续奔跑得精疲力尽的王眸眸一头倒在了雪地当中。 光秃秃的树林里,他们的后方已经看不到追击者的身影,而他们的脚步,也在这张暴风雪中迅速地模糊,周围黑暗中淡淡透析出雪反射的白色光芒,几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比起王眸眸,寒续更担心龚从龙的状态,虽然他现在正是最年轻的年纪,即便消耗了四十年的寿命也暂时都看不出来明显的变化,但他的情况毫无疑问是最紧迫的。 龚从龙的脸上已经在这样的疾驰之中恢复了些血色,他重喘着气摇头道:“没事。比以前活得短,但是发作的时间还不至于这么快,需要十多年后才会凸显出来,所以我并无大碍,你不用担心我,卦师要的便是心如止水,凡事无悔,我自己做的决定,所有的后果,我都承担得起。” 王眸眸忽然觉得和自己一样的胖的胖子比自己还有男子气概。 从雪堆里爬起来,舔了舔被雪冻得冰冷的嘴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现在他和寒续已经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地下灭世主,而是虚门学生了,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承担起代价来,和龚从龙一起参与了这起事件,而他又损失了四十年寿命,自己总有一种闯了大祸的感觉。 “和你们无关。”龚从龙好像是猜到了他想法一样,补充了一句。 王眸眸尴尬地看了寒续一眼。 寒续拍了拍龚从龙的肩膀,宽慰道:“不要想太多,后面还有几天时间,可以接着尝试能不能找到什么信息,另外脚印没有这么快消失,我们还不可以停下来。” “嗯,接着跑,离开这里。” 几人接着往东四区跑去,而没有跑多远,三人便同时看到了一道身穿黄色作战服,在黑夜之中并不明显,但是其气场却是连风雪都掩盖不住的身影,就在他们侧面坡上数十米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三人身形一顿,同时戒备起来。 这道与生俱来,其余人根本没办法模仿去的王族之气,已然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寒续眯起了眼睛,看着这道今年考生中修为天赋最好,境界也是最高,身份也高不可攀的身影,“王古龙?” 王古龙依靠在一根黑色的枯树上,手环在胸前,飞雪无法贴近他的身体,在他周遭缓缓散开,飞往别处,他人则好偌一尊冰雕般望着山下的三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王眸眸被雪染白的眉毛也警惕地皱了下来。 寒续看着王古龙,隐约之间能感觉到,他同样在看着自己。 寒续站到了两人的前方,“你们先走,我来应付他。” 王眸眸有些担心地说道:“可以么?” 龚从龙建议道:“寒续,还是我去吧,我之前也和他比肩作战,他就算是小王爷,也不会不念旧情。” 寒续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救了他一条命,我又是校长的学生,就算是违规被抓住,他们也不回做太过分的事情,何况你还需要想办法找出幕后的黑手,来帮彭丹,所以我去对付他,这是最好的办法。何况,案子本身就是围绕着他和王赵飞雪来进行,我们其实也是在帮他查明真相,所以,他的立场未必是在我们对面。”说完,寒续便不顾他们两人意见,径直朝着山坡上方的王古龙走去。 龚从龙犹豫了两秒,看着寒续坚定的背影,随即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后面的追兵们的声音也开始慢慢透过暂时轻缓的风雪拍入他们的耳膜,没时间犹豫,于是和龚从龙一起往侧面跑开,融入了雪夜之中。 今天的积雪已经比昨天还要厚,有足足数分米,寒续每踩一脚,雪都会淹到他的腿肚,随着走上山坡,一个个黑洞洞的窟窿便在他的身后规矩地排成了两排。 只有数米之隔后,寒续感受着身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完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惊讶,眉头微微一挑,道:“没多久不见,你就已经进入高等品阶了?” 王古龙面不改色地看着寒续,以没有王眸眸所担心的那样充满了怒意或者是居高临下的傲然的语气平缓地说道:“单修武道,比你快也是正常的事情。” “换个地方聊聊?”王古龙神情平淡地看着寒续,好像是邀请般地说道。 寒续看着后方远处雪地中闪烁的灯光,颔首道:“好。” 第355章 忠告 …… …… 严寒之季,万花凋零,唯独梅林之中千朵万朵梅花盛开,这些树枝上的耀目红色在黑夜中仍旧像是火焰一样鲜艳,于寒风暴雪之中傲然开放着,像是在和严冬比拼韧性的铁娘子。 粗糙而简单的树干弯弯扭扭的生长,一把把伞般撑在这片已然被雪所掩盖而看不到地皮的土地上,几朵残花在寒风中飘零而下,点缀到地面铺垫的白雪上,黑暗之中依然可以猜想到,白里透红的地面必然如娇羞少女的脸庞一样可人。 风雪当中一片冷寂,寒续和王古龙两人孤零零的身影,踱步于这片梅林之中。 说起来,寒续和王古龙之间的也算是有好几次的摩擦,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在环形山的时候,因为战斗的关系,彼此之间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对付王蛇上,而这一次的正面相遇还非常不愉快,寒续直接忤逆了这位小王爷的命令,最后又阴差阳错抢走了所有人原本以为都是小王爷囊中之物的第一的位置。 在任何人看来,他们两人相遇,应该会是火药味十足才对,不过没有想到,两人此刻的气氛,却是平和无比,比起此刻这迷人眼的乱雪,更显得平淡无奇。 “因为考试中发生的惨案是向着我而来,而幕后真凶又没有找到,父亲还有陛下都有下令戒严,要我注意安危,所以开学这么久以来,本王的活动范围受到了限制,并且身边随时都有人陪同,以防止惨案再次发生。本王虽然觉得毫无必要,但是始终不能违背父王还有圣上的意思,不然这样的见面,应该会早些时候。”王古龙背负着双手,走在寒续的前面,好像是在背诵经文般繁缛地说道。 能够感受到他虽然没有刻意地居高临下,但是与生俱来的尊贵和距离感,却依然让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好偌是轻蔑的味道,这让寒续的眉宇间出现了一道黑夜中无法察觉的不喜之意。 “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寒续看着他的背影,将头顶上积起来的雪拍到地上,平静地问道。 感受到寒续说话间对自己毫无恭敬之意,举止也非常自若,这让王古龙的眉头不禁挑了起来,习惯了任何人对自己说话都毕恭毕敬,寒续这低等民出身的人物,这几次直接或间接的交锋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意外,不过想到在环形山中发生的事情,他面对王蛇时候都没有半点畏惧的神情,便也并没有生气,只是释然地微微笑了笑,道:“算是。” “其实本王早就想见你,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才终于见到。”小王爷走到了梅林边上,脚下就是一面高高的雪坡,看着阴沉昏暗的天空映衬下,座座雪山巨人般的剪影,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嗅着寒风依然没办法完全摧毁的梅花香味,不禁感到了几分微冷地紧了紧身上的作战服。 “面对本王人手的追击断腿自保,环形山一战又毅然入蛇腹……本王一向不喜欢和男人说话,更不要说和男人见面,只是你的勇敢或者说疯狂终究算是救了本王一命,也的确让本王刮目相看,所以本王还是必须要见见你,给你些善意的忠告;这是父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一般的故事里,当大人物口中出现“忠告”一词的时候,要说的往往都是一些冷酷无情的警告和威胁,不过王古龙的语气却很平淡,在风雪的吹刷当中更是嗅不到温度,寒续猜不到他的想法,不过脸色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保持着平静缓声道:“你说。” “你应该知道你救本王的命,是招惹了谁。说明白些,便是敢对本王和飞雪出手的人,就是敢和整个联邦都对着干的人,除了这些年黄旗叛军统帅何杰还有南宫蝠以外,几百年都没有再出现一个,哦当然,还有地陵行省两个不起眼并且已经丧命黄泉的小人物……总之,就算你现在进入了虚门,因为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你面对到的危险也远非你可以承受。” 寒续微微抬头,看着黑暗中王古龙模糊不清的脸,眯了眯眼,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忠告,居然真的是忠告。 “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父王和圣上都搞不定的麻烦,你这样的人物必然也搞不定,之所以麻烦还没有降临到你头上,只是因为现在那背后的阴云暂时没有精力来对付你,以及周校长亲自保全你,但是,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寒续想了想,道:“校长收为我学生,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王古龙手背负到身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缓声道:“当然,不过也不全是,你能从本王手里抢走第一的位置,当然是有道理的,这也是本王要告诫你的第二件事,时刻小心你的位置,本王要打赢你,还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下一次,第一就是在我手里。” 寒续不禁轻轻笑了笑,小王爷说话,始终是小王爷。 王古龙扫视着这片盖天压天的风雪,剑目眯得更紧了些,寒续也转头看着这片因为是在黑夜,所以与黑暗天空与山身剪影映衬起来好像是团团不断下坠的密密黑影的乱雪,心情有些怅然,揉了揉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腕,若有所思。 “你的朋友杀了毛国景,这是意外,这笔账算不到你们头上,所以这件事情你们可以不必担心,本王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明白对错。而你在考试的时候拿到了日月剑,却不将剑给本王,这是对本王的大不敬,这件事情,却不会这么算了。” 在环形山面对王蛇的时候,寒续从彭丹手里夺回了唯一能够破开王蛇防御的日月剑,王古龙命令寒续交出剑来,寒续选择了自己拿剑,虽然王古龙更强,但是他更相信他自己。 现在回过头去看当时这件事情,寒续也并不后悔,再让寒续做一次选择,他的选择也不会变,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境界不如王古龙,但是在生死之战面前,自己并不输给他,而且对于王族,他实在没办法生出信任感。 寒续笑了笑,没有回话。 “你们今天是在查幕后的人?”王古龙的好奇道。 “嗯。”寒续也并不掩饰。今天这个局面的发生,也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王古龙目睹了这一切,就算自己不承认,他也猜得到。 王古龙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更加平缓了些,道:“你们查幕后真凶,也是在帮本王,在这件事情上所以如果有需要本王的地方,你可以尽管和本王提,能够帮你们的地方,本王便会帮。不过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全联邦最强大的查案人员都查不出来,你们未必也能有结果,本王也奉劝你们最好住手,这件事情很明显,不是你们可插手的。” 王古龙虽然语气平静而威严,甚至还有股养尊处优天然而生的轻蔑,可是所说的内容却是善意,寒续对他的看法不禁有了些许的改观,再听到这话,心中更是对他所谓的帮助生出了些希冀,想到龚从龙的付出,本有些犹豫的他还是开口道:“那或许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 你是小王爷,彭丹和柳叶是会交出到你的父王手里,你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么?” 王古龙闻言不禁微微怔了怔。 阻止彭丹和柳叶交给自己父王? 王古龙没想到这个请求居然直接到了这个地步,不禁觉得有些荒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透过黑暗寒续都更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那丝意外和讥讽。 想到刚才三人中那位身上背着一把木剑的身影,王古龙很快便想明白了寒续这个想法的来源所在,忍不住讥讽道:“龚从龙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你们之所以冒着风险来查案,原来是这样想的。” 寒续并不否认。 “你们打的这个算盘,本王就是想帮你,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王古龙不知是在自我否定还是在否定寒续他们的想法,“彭丹和柳叶必须死,这不只是我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和我到底什么意思已经没有关联,而是上升到了联邦层面,所以是整个联邦高层的意思,父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们就必须付出代价。” 寒续并没有报多大希望,所以也没有纠缠着询问什么,没多少意外地点了点头。 寒续的干脆,让王古龙不禁越发地欣赏起他来。 从身上取出一个早就猪呢比好的精致的檀木盒子,丢到了寒续的手中。寒续看着这只有巴掌大,表面还有颗颗精致珍珠点缀的盒子,不禁困惑不已。 “这是我王古一脉给你的答谢,算作是回报救命之恩,之后,本王便不欠你什么,而你欠本王的那些账,本王会一一找回来。” 寒续打开檀香盒,只见里面是一颗深红色带白好偌一颗眼球的丹药,打开盒子之后一股扎偷风雪的清香随之刺入了寒续的鼻腔,然后涌入了自己的识海,识海之中的精神力都仿佛受到了最温柔的抚摸,在下个瞬间,寒续更是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好偌在这个瞬间都变得更为的纯净和浓郁。 “这是……丹药?” 王古龙冷冷道:“灵药系的丹药有天地玄黄四品,这是天品丹药——纯神,对你的精神力修炼大有好处,全联邦的数量,不超过二十颗。” 寒续陷入了惊愕之中,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值钱的东西,然而如此昂贵而无价的存在,他却也是此生第一次见。 “不必感谢本王,这是父王的意思。”王古龙冷漠地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本王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交代了所有该交代的事情,我不再欠你什么。希望下次见到你,你可以更强一些,本王不希望拿走自己第一位置的对手,是个我两招就能摆平的菜鸡。” “菜鸡?”看着王古龙走远,声音单薄在风雪之中,回味这通俗化的称呼,寒续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低头看着盒子中的丹药,想到那位赐给自己丹药的正王,以及自己真实的身份,更是感觉无比的讽刺。 “对了。”王古龙忽然站定身子,在雪中像是随时都可能被淹没的纸片,转身望着同样模糊而单薄的声音,道:“本王最后奉劝你们一句,虽然你们所做的事情对本王也有利,本王也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但是这个案子,你们最好不要再查,你还是龚从龙,都查不起。” 说完这句话,王古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只剩下茫茫的黑色以及黑色之中傲然的红梅和白雪。 查不起? 寒续在原地伫立了数秒,脸上毫无表情。 我干的事情,可都是别人觉得不能做的事情。 寒续盖上檀香盒子,也转头消失在了远处被黑夜拥抱的飞雪之中。 …… …… 一夜的逃跑,几人庆幸地全部逃脱,李兴龙为此气得捶胸顿足,郁郁寡欢了好久。 黑夜之中柳叶宿舍被入侵的事件,第二天在虚门论坛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虚门也是一个小世界,这个世界里像是外面的世界一样,有着人生百态,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事件层出不穷,这件事情在短时间内吸引了不小的关注,但是很快又被门派里许多其余的事件所带走了热度。 中午修行的间隙,寒续和白琉衣结伴去往了虚门核心区的图书馆。 虚门的图书馆总共有两座,一座在东一座在西,两人去的是东校区的图书馆,距离核心区相较而言要更近一些,下午可以赶过去上王白虚的玄卡课。 “图书馆总共有七层,你想查的东西,应该是在高层,最高层不是谁都可以进去,但是我们独特的身份标志,应该可以。”白琉衣走在寒续的一边,小声地说着。 寒续点点头,进入了有着不少学生的东区图书馆。 他今天要来查的,便是那张黑色晶片的信息。 第356章 真相 巨大的图书馆外形修建得好偌一座读书人的高冠,下面小,上面大,整体的格调也是古典而恢弘的红色,冰天雪地之中也像是一团火炬般给予人力量,加上现代化玻璃幕墙在其中间隔式的点缀,让整栋图书馆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知识的气息。 网络上会记载的知识始终是有限的,即便是虚门内部,很多知识也并不会挂在网络上,寒续昨晚在地下室查了整整一晚上黑色晶片中卡纹的信息,结果什么都查不出来,作为制卡师的白琉衣同样也完全不认识这这张黑色晶片,不过两人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张黑色晶片不是玄卡,破解方法也绝对不寻常。 寒续越发地开始意识到,这黑色晶片和这场联邦大戏之间,必然有着一定的联系。 所以他们特意前来图书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他们当然也可以将这个晶片拿去询问周咏或者王白虚,事情说不定就会变得无比简单,但是这件事情在揭开之前,寒续没办法去相信任何人。 四十年寿命作为代价,都只能算出一只什么信息都说明不了的猫头,问题当然不是出在龚从龙身上,而是他们在试图寻找的真相之中。这层隔在他们与真相之间的迷雾,已经浓郁到即便他们撞得头破血流也没办法穿透的地步。 毫无疑问这个事情牵连到的层面,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甚至是他们这些已经有虚门撑腰的天才学生的承受范围,周咏还是王白虚,都是嫌疑层面的人物,哪怕只存在亿万分之一的帮凶的可能,寒续也都暂时都没办法信任他们。 寒续甚至都瞒过了作为参与者的王眸眸和莫睡冰他们,只告诉了白琉衣一个人。 真相绝对会给人带来危险,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开始经历生死,经历地下的风风雨雨,那么他也会和寒续一样,在生死问题上会慎重又慎重。 走进了正门之后,两人并没有进入阅览室,而是走到了图书馆中央的前台,向那里的老师们说明了他们要上七楼的意愿。 作为周咏学生,进入图书馆七楼是他们的特权之一。在用电子表扫过身份识别的仪器之后,一位老师便带着他们去往了图书馆幽静好似禁地的后方,走了不多时,一道安全门封锁在他们面前,老师用自己手表扫描解锁之后,再穿过一道单独幽静的走廊,两人便来到一座单独电梯伫立的电梯前。 想要进入这台电梯,也需要进行身份识别,两人再一次用电子表通过墙壁上的电子锁进行了身份扫描之后,一直停在一楼的电梯们才随之打开。 “你们后面如果再想来,也必须到我们这里报备,另外就是,七楼的书籍不允许外借,所以你们没办法带走,要看的话,就只可以在七楼看。”这位女老师对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入了这座只有一个七楼按键的电梯中,很快就到达了七楼。 七楼装潢显得格外的古典,装潢精致而不奢华,并没有半点现代化的气息,而是充满了汉王朝时期的味道,头顶上方悬挂着一盏盏灯笼外形的吊灯,好像是回到了旧时候过元宵的景象。 寒续没有已经没有了此前的闲情逸致,去细细地欣赏虚门中各个设置的细节,神情凝重地和白琉衣一起,扎入了好似一尊尊巨大的巨人般伫立的书架里面,迅速地查阅书籍。 第一天查了数十本书都没有结果,第二天中午趁着休息的间隙他们又来到了这里,继续查找,两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在这茫茫大海中寻找那能他们通往彼岸的小筏。 寒续在角落一堆老旧的书架中,突然发现了一本名为《古卡纹汇编》的书籍,他好奇地将其抽了出来。 书籍的书页已经泛黄,翻开之后还有灰尘从中蓬飞出来,寒续小心翼翼地阅读着,书籍当中关于古典玄卡的制造手段毫无疑问打开了一个寒续都不知道的全新大门,他的注意力不禁被完全吸引了进去,并且,直觉或许关于黑色晶片的秘密就藏在这本书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过道的尽头。 多年磨练出来的嗅觉,让他立马警惕地抬起头,看清楚那张每天都会见到,已经数息无比的强大的身影是谁之后,不禁意外道:“周校长,周老师?” …… …… 好像是无休无止的雪,短暂的停了两天,天空终于透析出了一抹久违的蓝。 下方的苍茫大地,仍旧是一片毫无消融迹象的白。 虚门寂静的一隅,冰雪在山路的两侧扫成了两座微型山脉,冻得水泥都要更加坚硬的地面上仍旧有着残残薄冰,两岸不堪重负的树上簌簌地不断滑下积雪。 寒续和白琉衣在分头查找资料的时候,莫睡冰正独行走在这条山路上。 他脸色无比的憔悴,好像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大寒天,额头上却也都有几颗汗珠。 两天两夜没有睡觉,对于他这样的武者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李兴龙的追捕也没有伤到他的元气,而他之所以看起来好偌身上的灵魂都被人抽走,是因为他内心之中那种别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已经到达了极度的紧张和惶恐。 前晚在寒续他们面前他表现得无比自然,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里面究竟掀起了多高的骇浪,他的心神好偌都被这海浪拍碎。 能让他这样的人都陷入这样的情绪之中,这件事情,当然不是普通层面的事情。 他犹豫,纠结,并且惶恐,然而一探究竟的危机感好像是潮水一样将他完全吞没包围,他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陷入到这样的情绪之中过。 后天自己的老师就要被送到古正王和赵正王的手里,他没有时间再去犹豫,所以他不得不忍着所有负面情绪,一个人偷偷地来到这里,证实他那大胆到好偌天空都翻转了过来的猜测。 这座山的山顶上,住的是虚门玄卡系的主任,闭关数月的玄卡系泰斗境强者彭九零。 他深深吸口气,脚步重若上山问神的信徒。 …… 上山并没有花多久,他便到了这三层楼的别墅房外,再三犹豫后,按响了长满了冻冰的小院铁门上的门铃。 很快,一位美貌妇人从别墅中提着一袋垃圾,缓步走了出来。 “师母。”莫睡冰急忙躬身问好,“二八五级玄卡系学生莫睡冰求见老师。” 妇人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保养得极好,所以看起来并不显老,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带着一副圆形眼睛,几分知性味道,即便只穿着一身简单的花裙,依然散发出华贵之气,只不过她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来半点元气或者精神力的波动,并不是一位武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她唯一不普通的身份,便是虚门玄卡系主任彭九零的妻子。 她将垃圾随意地放在铁门门口,隔着铁门细细地打量着莫睡冰,手指点着颔角,若有所思道:“我见过你。” 莫睡冰连忙道:“在之前学校的庆余年活动里,学生是主持人之一,师母您也有出席。” 妇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道:“哦,想起来了,当时你还给我倒了红酒。” “是的,师母。”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妇人笑脸盈盈地问道。 莫睡冰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看着妇人保养得非常好,但是仍旧没办法抵挡细纹生长的脸,忐忑道:“学生有事情,想见老师。” 妇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恢复到平静,道:“九零在闭关。” “学生知道,学生冒昧前来,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比学生的命还重要,所以学生希望见彭老师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不给妇人多余拒绝的时间,莫睡冰忽然跪倒在地,恳求道:“师母,学生求您了。” 说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决心和他这三个响头一样响亮,不可动摇。 妇人犹豫了片刻,看着他这令人心疼的决然模样,涂着红色指甲油,长满细纹显得好像几根老葱的手,还是按动电子锁打开了铁门。 “我不能保证他愿意见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莫睡冰在妇人的带领下,走入了别墅之中。 外面是寒天冻土,屋中则是春意盎然,温暖不已,一盆盆盆栽就栽在一头就能看到边的窗台上,顺着盘旋在侧的楼梯,进入了二楼。 最里层的房间房门紧锁,内里,好偌藏着无限的秘密。 莫睡冰拘束地站在楼梯口,妇人则走到门前轻轻扣响了门扉,而后进入了屋中。 莫睡冰紧张地等待了数十秒后,妇人才走了出来。 “进去吧。” 本来不抱有太大希望,没想到居然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可莫睡冰的心中不知为何却并没有什么欣喜之意,而是心头的那颗石头变得越发地沉重起来,压得他的呼吸都局促了几分,“谢谢师母。”道谢之后,他便缓缓地踩着灌铅般沉重的脚步,走入了房间之中。 这间房间呈现圆柱形,约莫有百来平方,墙壁上面灌满了裱框,但是却都并不是字画,而是一张张装裱如同一幅幅艺术品的玄卡。各种各样颜色的玄卡,好像是彩色的墙砖般点缀在雪白的墙壁上,让屋子里面充斥着一股浓郁至极的玄奥之气。 许多冰冷而僵硬的玄卡机器耸立在墙边,低沉的嗡鸣声音提示着人们它们还在运转,地上铺满了上百张凌乱的图纸,上面无一例外,全是复杂到了极点的剖解版的卡纹的图画。 顶灯的照耀下,整间屋子,都好像是一间被这些玄奥的线路和精致的卡片所充斥满了那般。 正中央的巨大的长方形黑木桌旁,坐着一位正在绘制图纸的中年男人,男人梳着油头,穿着白色的衬衫,脸上的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并没有想象中闭关人的蓬首垢面,反而好偌是每天都在出入社交的成功中年。 这位男子,便是虚门玄卡系中的主任,全联邦玄卡系最具代表的人物之一,有着“九神”之称的泰斗境强者——彭九零。 莫睡冰站在门口,恭敬地看着屋中的传奇人物,房门被妇人轻轻地掩上,而他低头看着一地的图纸,不知道该不该向前。 “你收拾一下,然后过来坐。”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这位玄卡系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埋头在了绘制当中。 “是。”莫睡冰这才将地上的图纸小心地收拢,然后轻轻走到方桌前,拘束地坐在了彭九零的对面。 这张被两台电脑以及许多卡底和书籍装满的桌子上,没有多余的空间,莫睡冰的半个躯干都被书堆所掩盖。 坐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对方传递出来的那股强大而平静的感觉,让他本来被紧张和惶恐情绪而占据心,也慢慢地放松了许多。 “你找我有什么事?”彭九零头也不抬的问道。 “老师,有件事情,学生想质询一下您。”莫睡冰也不拐弯抹角,深吸口气后问道。 “说。” 莫睡冰抿了抿嘴角,沉默了两秒钟,看着彭九零那藏满了传奇色彩的眼角,道:“多尾黄耳猫,当初最早出现是在虚门,这个事情在文件里面并没有记载,但是因为学生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所以有一次听您说过,学生是来印证一下,这个事情是真的么?” 彭九零手中的铅笔忽然顿了下来,纸上繁琐细密的线条构成的好似山峰般的图案上,骤然多了一个浓郁的黑点,像是远端射来的飞箭。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莫睡冰这张年轻而还带着两分未脱稚气的脸,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睡冰没有回答,而是紧张地看着彭九零的脸,等待他的答案。 他恍惚间注意到,彭九零这深邃的眼角之中好似划过了一丝隐晦的光线,好像是黑夜之中射过天边的妖星。 “是。”半响后,彭九零才点点头,端起了咖啡杯,喝了口香浓的咖啡。 莫睡冰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身子都前倾了一些,呼吸急促地问道:“那只三尾猫,是不是送给了校长?” 一些简单礼品之间的交易,并不是什么必须要记载下来的历史事件,也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重大交易,所以即便是想查也查不出来,只有当事人们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在五年前,老一批知情的学长学姐们也都纷纷毕业,他们联系不上,所以莫睡冰才会找来这里。 卦象里只是一只猫头,但是在有心人的心里,便有许多暗藏的曲径,埋藏其后。 彭九零眼睛落在了莫睡冰扶在桌上,好似癫痫般不断颤抖的手。 莫睡冰身体微微一僵,连忙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彭九零放下咖啡杯,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道:“多尾黄耳猫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我在闭关,已经数个月没有出过门,你特意来打扰我,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么无聊的事情?” “不是,老师,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莫睡冰凝重的神情不容置疑,眼睛里面都沁出了鲜红的血丝。 彭九零垂下头,接着草拟卡纹图案,不再理睬他。 “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或许你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也不用再坐了。” 莫睡冰深吸口气,不再隐瞒,道:“老师,昨天凌晨,我和几位朋友一同去了柳老师的家,发现了一些调查处遗漏的信息,然后再通过算卦,查出来幕后真凶和耳黄猫有关系,卦象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在虚门中算的卦,既然出现了和虚门也有关系的卦象,那事情和虚门就脱不了干系!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学生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当年那只猫真的落在了校长的手里,那么这次虚门大案,和校长就脱不了干系!校长,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彭九零头缓缓抬了起来,眼睛深深地眯着,看着额头上满是大汗,脸色也因为紧张激动而胀红的莫睡冰。 手中的铅笔尖,啪嗒一声摁断在了纸上。 第357章 真相? 算卦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卦派系先祖们几千年前就提出的理论,也是历史充足论据下,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 针对同一个现象的同一道卦,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任何一方面有任何细微的变化,对于结果都会有细微的影响。 时间空间人、物,共同构成了现在世界的以前、现在和未来中的百态,而算卦这件事,无论是算未来大势走向,还是算事情之前因,都是在围绕着事情本身进行。所算卦针对的对象就像是一座冰山,卦象,便是苍天将冰山的一角赐予你的面前,你从中得以窥其貌。 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卦师境界等等一系列因素有任何的变化,所影响到的就是苍天所赐予的卦象里,究竟是这座冰山的那一角,以及多大的一角。 龚从龙在柳叶的房中算出来这样一幅卦象,而虚门历史上的确和黄耳猫有过不解之缘,那么卦象的指向,便极有可能是直接对准虚门。而耳黄毛猫头,就是这座冰山的衣角。 所以,莫睡冰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的推测毫无疑问是成立的,但是并非是绝对的。 所以彭九零沉默地凝望着莫睡冰那因血脉喷张而道道血丝迅速沁出来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他们违纪的事情在莫睡冰此刻所谈及的话题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所以他忽视了这一点,冷静道:“柳叶是你的老师?” “嗯。”莫睡冰点点头。 彭九零把断掉的铅笔放到一边,将断掉的鼻尖用纸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重新拿起了一只铅笔,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的推理基础是卦象,但卦象的解读方式有许多种,可只有一种才是对的,所以解卦本身也是卦师的必修课,换句话说,你的推理是有可能成立,但只凭这个,便要嫌疑丢到校长的头上,并说不通。” 虚门极光玄卡阵大案发生,彭九零都没有现身出来,全身心地进行自己的闭关生活,虚门的人也都知道,这位玄卡系的主任常年都活在自己别墅这片小天地里,对于外界的世事变化都波澜不惊,所以面对自己这样一番可以说足以惊奇千层浪的定论都保持着平静,也是在莫睡冰的意料之中的。 “我知道只是这样是说不通的。” 莫睡冰用力地点点头,彭九零的态度,反而让他心中更加的坚定起自己的判断来,对方的强大,也让他多了底气,大胆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彭主任,我们在柳老师的家里发现过一本书,那本书是我们算卦的引子之一,书中老师讲述了他对自由的看法。事后我带走了那本书,并且看完了那本书,我能够感受到老师对于自由的强烈渴望,那种饥渴……”莫睡冰思索着用句,“强烈到就像是囚徒对于蓝天的渴望一样。 “您应该明白,一个在虚门任教,明明无拘无束飘然尘世外的老师,在怎样一种情况下,内心之中才会有这样强烈的愿望。 老师的心里,这些年必定全都是挣扎!他在被人掌控!” 莫睡冰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寒续所发现的《人性自由》,将还带着他体温的硬壳书,轻轻地放到了已经堆满了资料和书籍的书桌上。 彭九零看了眼书面,拿过这蓝色封面的书籍,翻开书页,微蹙着眉头浏览了起来。 莫睡冰的呼吸急促得好像是抽风的机器,他努力调整着心境,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一些,然而语速依然飞快无比:“柳老师陷入这样的境况已经很多年了,调查处的资料显示,老师甚至有可能在刚进入虚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操控,这么多年下来,能够让老师都感到压迫的,让老师都被约束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 “校长最喜欢的是玄卡,柳老师最喜欢的也是玄卡,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来看起来平平淡淡,但是虚门还是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实际上关系匪浅!现在回过头去看他们两人之间的所谓情谊,是不是也能感受到里面的玄机?” “极光玄卡阵何等高妙?是虚门玄卡系上百位精英老师和学生们结合前辈们几十年的经验,花了足足五六年时间全身心研究才得出的成品,王白虚老师反复检验之后确定万无一失,这个产品所有人都判定必然能拿到联邦四年一度最高的武道奖项“圣武奖”。 柳老师一个人固然再了不起,但又怎么可能做到一个人瞒过所有老师们的眼睛?!一个人将玄卡阵里最要命的部分玄卡和卡纹进行了引起剧烈异变的改动?!背后必然有玄卡大能在技术上支撑,也必然有在作案过程上人推波助澜!” “柳老师都被抓了,老师们都觉得虚门中还有人在暗中帮忙,但是调查处怎么查都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位黑手谨慎到可以不留下任何的痕迹,还有一个可能,便是那位黑手势力大到可以扫清一切之前留下的痕迹,虚门里,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老师被捕之后,宁死也不交代出来幕后真凶,为的是什么?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不想交代,而是在虚门中他没办法交代,因为虚门,是被校长所掌控!所以校长会以虚门的名义将柳老师和彭丹留在虚门里,这样一切都还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又或许是老师已经说出了一切,然而,真相却根本没办法传递出来,因为虚门是周校长的虚门!” “老师是清心寡欲的玄卡师,只想教学生!是没有动机谋划这样的事情的!但是校长呢?未必! 柳老师和彭丹交给了王族之后,真相会大白,所以这一切嚣张必然不允许发生,所以他们,必定会死!” 一番激动得房中温暖的空气都在震荡的连珠语后,脸色胀红的莫睡冰整个人都已经离开了椅子,失态地站起了身来,整个人撑在桌面上的手臂,更是在不停地颤抖,两股热气在鼻腔中不断呼哧。 彭九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手中的书籍,也正好飞快地看到了一半。 刚才激动快语,惊气不休,内容句句若惊雷,现在忽然就到了平静之中,强烈的反差,将一股惊疑和诡异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落地窗边因为机械呼出的气流而微微抖动的碎花窗帘,也在无声应景。 他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莫睡冰,在莫睡冰急促的呼吸之中,睿智而平静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几十年来都前所未有的赞许。 真相和现状之间,有的时候距离并没有那么的遥远,可能只距离了一条蜿蜒的小河,等到一艘竹筏出现,轻轻摆渡之后,一切的一切,就会发现原来是这般的水落石出,这般的昭然。 谁敢想象,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就是虚门校长? 谁敢想象,那位传奇的人物,当今世界最强大的人之一,虚门精神的支柱,无数人信仰般的存在……总之享受着世界上几乎所有美名和赞誉的人,承载联邦希望和未来的人,会是这场丑陋不堪的大案的真凶? 而这也是为什么,莫睡冰的心神会饱受折磨的原因所在。 但是他没有再去折磨自己的时间,没有时间考虑自己出来道出这一切,会给自己带来死亡的风险,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证明这一切。 卦象不会骗人,而只要卦象没有骗人,那么推理,就会随之成立。 而能够帮他证明这些,并且能够帮他在证明了这一切后,改变事情走向的人,整个虚门中寥寥无几,有几人能和校长周咏抗衡?若有,玄卡系的主任——“九神”彭九零,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加上老师迫在眉睫的危机,自己自然敢顶着生命危险做一些,别人就算是掉了脑袋,也都根本不敢做的推理和选择! …… 寒续要是知道了莫睡冰居然可以做出这样让联邦百姓们受伤,让人世界观崩塌的推理,对于他这位好色,但是却重感情的学生会副主席的看法,一定会有巨大的变化。 将虚门校长假想为一个谋杀案主使,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联邦里面最不要命的亡命徒,也是想都不敢想,也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手中的这本《古卡纹汇编》,让他感觉到可能真相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远了。 周校长的身影,却将他的思绪从书中拉了回来。 他们在偷偷查案的事情,始终是心里的软出,不过寒续并不会像个老实的小孩那样心虚,而表现出来任何的异常,身为在肮脏地下摸爬滚打的灭世主,他的演技和临危不乱的本色,哪怕是在这位传奇大能的面前,也不会有丝毫的破绽。 所以他连忙转身躬身问好。 “周老师好,学生不知道您在这里,所以没有过来跟你打招呼。” 周咏从走道的尽头缓步走到了寒续的旁边,作为这个世界上最负盛名的人之一,也是世上最强大的人,他的身上仿佛就带着一层不可磨灭的光辉,在高大书架之间的阴影当中,都显得格外的明亮。 周咏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寒续垂下的头顶。 不知道为什么,寒续的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安感。 “平日里感到烦心时,我便喜欢来这里看看书,年纪越大,就越不知道自己该有些怎样的喜好。”周咏从书架旁边抽出了一本书,随意地翻了两页。 寒续抬起头来,松口气道:“学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的藏书,的确博大精深。” 周咏点了点头。他的神情永远的这么平和,让人觉得就像是个温和绅士的中年男人,没有攻击性,给人安全感。 “两座图书馆第七楼的藏书都是一样的,联邦里面很多鲜为人知的武者知识,都会记录在这里,你和白琉衣平时要是有空,可以多来这里看看。” 冷寂无比,除了巨大的黑油木书架以及一本本大小薄厚不一的书籍以外,就几乎没有其余东西存在的阅览室里,周咏的声音显得格外地幽冷。 白琉衣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赶到了书架的另外一头,注意到来人是周咏之后,也不禁意外地愣了愣,旋即连忙走了过来,用她和图书馆外面冰雪一样毫无感情的标志性声音问候道:“周老师。” 周咏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下午还有课,你们中午都要来看书……努力是好事,但也要记得多注意休息。” 闻言,白琉衣不禁困惑地偷偷看了寒续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周老师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之前的他,对他们这两个学生的态度虽然并不差,但是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温柔,甚至还有一丝难查的殷勤。 寒续表现得要淡定许多,躬身道:“学生们明白。” “对了,你们之前要的‘白炎’的项目,王白虚还在帮你们申请,因为这个项目比较麻烦,牵扯到圣土联盟那边,所以就算是我们也没办法快速地走完流程,需要虚门安全部那边的审批和联邦安全局报备,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估计下周左右你们就能见到实体玄卡了,到时候,我和王白虚都会帮你们解决玄卡上的问题。” 白炎是他们“断元卡”能否取得进展的关键因素,寒续倒是没有想到“白炎”的申报会这么麻烦,以为只要周校长或者是王白虚点个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结果居然还有这么多流程,都牵扯到了联邦安全局这边。 感激地说道:“谢谢周老师了。” 周咏没有表态,而是沿着书架往尽头走去,目光扫视着排成了数条琴弦般长线的书籍的书名,忽然缓声问道:“是你们在查柳叶的事情么?” 他的声音之中,好偌有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寒续和白琉衣的身形都微微一怔。 第358章 还有哪些人 …… …… 周咏如今是享誉联邦的大人物,传奇圣地的虚门的传奇校长。不过在三十年前,在周咏刚刚奉圣命进入虚门的时候,实际上这一切并不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说,充满了反对和阻挠。 当年是先帝神阳帝在位,这位帝皇一生没有做过名垂千古的功绩,但是也没有激起联邦任何的负面情绪,不过他这一番任命,却让虚门里面出现了很多很多抵触的声音。 当时虚门内部还有许多大人物存在,包括阴烟老鬼、化骨龙尊等强者都是校长席位的有力竞争者,虚门中没人愿意接受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来接棒虚门校长的位置,然而圣意难为,圣上又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强烈的冲突之中,一时之间,整个虚门内部风云顿起,而外人所不知道的是,这所数百年历史的名校,当初因为这件事情,更是险些分裂。 当时的柳叶,便是反对派中的代表人物之一,让很多人所不理解的是,当一系列关于周咏的事情发生之后,柳叶又成为当时周咏身边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又因为周咏最喜玄卡的关系,他们两人和王白虚以及彭九零四人之间,都关系不浅,与虚门其余反对力量抗争。 后来便是周咏大放异彩,击败了无数挑战虚门尊严的强者,坐稳了校长的位置,才有了后来阴烟老鬼离开了虚门,化骨龙尊郁郁而终等故事。 只是彭九零的心中只有玄卡,所以和他们之间走得没有亲如手足,后来因为个人选择和性情的关系,他和柳叶又闹翻了,从此打死不相往来,但他依然是最知晓他们彼此之间关系和性格的人之一。 所以若是要来评价这件事情,于私,他也是最有说话权的人。 “难怪,柳叶最近几年最器重的学生,会是你。” 彭九零不知是在赞叹,还是在以哪种莫名的语气说道,“学生总是能给人惊喜,学院的卦师们都没办法算出结果出来,却是让你们找到了蛛丝马迹,然后算出了卦象,并且完成了这么一副浩大的推理。” 大胆而惊天的结论让屋中的空气变得尤为沉重,蠢笨的机器发出的机箱运转声格外刺耳难闻,彭九零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书籍在柳叶所做的笔记,仿佛又看到了这位关在地牢中的老朋友,神情一分难言的复杂。 “老师您相信我说的话?老师您也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莫睡冰好偌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竹竿,惊喜而慌乱地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其上。 “我相信。”彭九零缓缓地点了点头。 莫睡冰欣喜若狂,“老师那我们怎么办?揭发校长吗?后天他们就要送走柳老师了,我该怎么救他?老师您可以联系到联邦高层么?我们可能需要动用他们的力量……” 彭九零站起身,走到了莫睡冰的身旁,他浑身的正气和宁静,就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山一样耸立在屋中,掌控玄卡称为联邦顶尖玄卡师的手,轻轻地落在了莫睡冰相比他而言瘦削且单薄的肩膀上。 一张玄卡,从彭九零的后背悬浮起来,卡纹微微散发出光亮,一股茉莉清香般的味道,好像是鱼嘴中吐出的泡泡那样,从空气与空气分子之间的间隙中缓缓震荡出来。 蕴含着无穷魔力的气息入鼻,莫睡冰慌乱而紧张的心神顿时之间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将他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消减下去,无形之中,他急促的呼吸也都慢慢地完全恢复到了平静。 “先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 莫睡冰困惑地看着彭九零,心情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看向这位传奇人物的目光,才完全地恢复到敬重和瞻仰,不解地问道:“老师您……” “所有知道这一切的人,都有危险。”彭九零的面色沉重,“你如果不想他们有危险,就告诉我还有哪些人。” 莫睡冰沉默了下来。 彭九零看着他微垂下的头,知道他在犹豫,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卦师应该是龚从龙?” 他虽然一直在屋中闭关,数月没有再踏足外面的土地,但是作为玄卡玄卡系的主任,很多事情有意和无意,都传入了他的耳朵,也需要他去了解和熟悉。 龚从龙喜欢彭丹,并且开学之后一直请求去牢中看彭丹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既然插手了这件事,那龚从龙也自然是嫌疑人之一,所以莫睡冰只感受到了瞬间的错愕,旋即便理解了过来,只能点了点头。 彭九零手一招,三张玄卡便从桌面上悬浮了起来,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在离桌面数公分的高度不断地旋转着,三道光束,便从中投射了出来,在空中组成了一道光幕。 光幕就像是一道荧屏,彭九零转头望去的时候,光幕之上,龚从龙的头像,便从其上浮现而出。 “还有哪些人?”彭九零看着有所顾虑的莫睡冰,缓声问道,然后他的声音寒得好像北方极地的冰雪,“你来找我帮忙,那就应该诚实一些,你不说,他们可能都会死。” …… …… “是你们在查那件案子么?” 周咏的声音非常平缓,但是落在两人的耳朵里,却都格外地寒,就像是闯了祸隐瞒的孩子,被家长突然怀疑到时的感觉。 寒续善于伪装,在听到问题后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地抬起头,看着周咏的侧脸,面不改色地道:“老师说的是前面闯进柳老师宿舍的那几个人么? 学生最近都在认真研究玄卡,也很好奇到底是那些人会有这么大的胆量违反校规,那件事情学生没打算过要碰,老师您问这个干嘛?” 寒续的脸上毫无破绽,作为心灵窗户的眸子里同样没有半分的异色,一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是么?” 周咏似乎并没有怀疑,目光定格在了一本名为《大隋军骑》的历史书籍上,抽下书掸着黑色封面上薄薄的细灰,眼睛迷离在灯光下飞舞的粒子中,缓声道:“无论是不是你们,我都不希望你们参与进去,除了你苏醒的时候,因为联邦方面的要求,让你见过了柳叶他们一面以外,都没有允许任何的学生插手其中,无论是柳叶的学生,亦或是彭丹的爱慕者们。因为我不想再有任何的学生在这件事里受伤,成为被盯上的目标。” 寒续自然地点点头,食指卡在自己阅读到的书页上,然后合拢书籍,端正地站着,“学生明白您的想法。” 周咏的眼中一丝怅然和苦涩,然后被一缕看似普通的嘴角轻挑的弧度所掩藏带过,“这件事情里受伤的人已经很多,我即便不要真相,也不想再有孩子被牵连进去,希望你们明白我的想法。” 寒续仍旧面不改色道:“学生明白。” 作为老师,会这样思考问题,并不奇怪。周咏虽然并非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但是寒续和白琉衣,也始终能感受到他对于学生们的关心,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谈到这件事情之后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 也让他俩,感到有一丝的害怕。 周咏摆摆手,好像是饶人的令牌在挥动,“快要上课了,你们去吧上课吧,不要迟到了。” “好,老师再见。” 寒续和白琉衣同时点点头,记下书页后,把书放回书架,和白琉衣一同面不改色地离开了这里,走出七楼之后,两人才如释重负。 整个阅览室很快只剩下周咏一人,一排排巨大的书架耸立,他这顶天立地,但实际上也只是个正常中年男人的身影,在其中好偌飘荡的尘埃般的微小。 他心中无限的慨然,魁梧的身躯握着书,沉默地走到了窗边。 七楼没有巨大的落地窗,只有几扇普通极了的窗户挂在墙壁上,在寒风里面好像是人睁不开的眼睛,只透进来这片天地中十分狭窄的片缕光芒。 看着外面被雪染白的山水,一片缄默的雪地和在雪地上行走的学生们,再次默默地点了根烟,笨拙地抽着。 这双睿智而永远保持着可怕冷静的眼中,泛着别人以为他这样传奇人物根本不会有的……泪光,以及一闪而过的厉色。 …… “老师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因为天寒,飞索结冰,所以已经被暂时封锁,虚门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维护,所以路上的学生比起往常都要多了许多。白琉衣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然后把连衣帽戴在头上,没有寻常小女生那么多可爱的装饰品,只露出一双望断天雪的双眸,反而显得更加可爱了些。不过这双好看到让人失神的眸子里,却只有担心。 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现在的教育资源,又是校长来授课,若是他们违纪被发现了,那么校长是有可能夺走他们现在的区别待遇的。 寒续摇摇头,背后高大的图书馆就像是个巨人那样显眼,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看着身侧的两面黄绿交杂的竹林,想了想说道:“没必要去揣摩校长的意思,他希望我们停手,是有他的考虑,反正他没有什么强硬的态度,至于他到底觉不觉得是我们,并不重要。” 白琉衣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说道:“我总觉得有些危险,不论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还有帮凶是在虚门里面是很多老师们所判断的可能,触到真相的同时就是触到危险。这个事情,你可能不可以再查了。” 她的郑重让寒续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满足的笑容,心里面藏着巨大阴云的他,清秀的脸笑起来却是有两分天真无邪的味道,带着笑道:“谢谢关心,不过我还是要查,我很不喜欢半途而废,这件事情我感觉已经摸到边了,我再努把劲,就可以找出来背后的阴影,况且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要尽全力。” 龚从龙拿四十年的寿命来换了这样一个答案,寒续和他之间没什么交情,但是只是这份品质已经让他所感动,所以尽可能地还是想多帮帮忙,何况,对于灭世主来说,看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也是他所需要做的事情。 寒续习惯了刀边舔血,心里是没有什么压力,白琉衣就不同了,她轻轻地抿抿嘴,心里有些不开心,但是因为口罩和绒毛边帽子遮挡的关系,寒续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知不觉,两人就回到了核心区,前往了核心区玄卡区域的王白虚的办公室,上他们两人的单开课程。 今天没有下雪,可是同样寒风萧萧。 …… …… 周咏的辅导一周安排得很少,一周只有一次,大多时间晚上他们的工作都是消化他所传授的知识和玄卡任务,虽然一周只有一次,但是每一次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却能比上他们之前数月甚至可能一辈子。 今天晚上没有课程,白琉衣回宿舍去接着完成上次的制卡任务,寒续则再次来到了图书馆,找到了那本可能藏有线索的《古卡纹汇编》。 现代卡纹的文献库里找不到半点痕迹,那么这张黑色晶片卡中的内容,可能就不是现代的产物。 啃着黑米夹心面包,寒续找了一个角落,顺着白天的页数接着浏览。 这本书里面记录的内容,很快又将寒续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进去。 就和这本书的名字一样,书中记载的,都是一些古时候的玄卡以及卡纹类型和已经没办法再现的制作手段,现在虽然也有很多古时候传下来的玄卡,但是这本书里更像是一个隐秘的宝库一样,所讲述的大多都是鲜为人知,甚至不为人知的。 譬如神秘玄卡——化气。这张玄卡使用之后,玄卡师可以做到自己粉身碎骨,甚至短时间内变化为气体,不被人所察觉和发现,维持时间结束之后,有会恢复回来,代价就是玄卡师的身体在之后的时间里都会陷入重伤之中,所以被很多玄卡师是为鸡肋所摒弃,而后就慢慢失传。 但是在寒续看来,这张玄卡,实际上却有着巨大的作用。 第359章 缩纹之术 如果在面对比自己强出数倍的强者的追击,或者某些完全无法抗衡的险境的时候,例如山崩,或者炮弹的狂轰乱炸,这张拥有者无穷魔力的“化气”所能达到的效果,绝对超乎人的想象。 能够成功活下来这件事,比起区区一段时间的重伤,毫无疑问要有价值得多。 寒续不禁都不理解,作用这么巨大的一张玄卡,为什么都会慢慢地遗失在历史长河里,好像是一颗不起眼的尘埃一样,甚至都鲜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只被默默地尘封在一本不起眼的书籍里,然后塞在这巨大书架中非常寻常的缝隙当中,若非他目光偶然落到了这不起眼的一隅,或许这张玄卡永远都不会在他的意识中出现。 现实就是这么不讲情面,明明有意义的存在成为殒落的星辰,甚至可能都未有过昙花一现的闪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某些明明没有意义的存在,却能够凭借着很多外界因素而成为耀眼的存在。 寒续不禁有些感慨。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不是来感伤这些东西的,所以他没有让情绪停留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惋惜上,接着翻动书页,寻找随着时间流逝越发迫在眉睫的信息。 灯光落在他乌黑的发丝上,散发出一种祥和的油亮,仿佛空中存在无形的蜡烛,融化的油蜡落到了他的发丝,第七楼图书馆里这纯粹因为没有人存在而格外安静的空气中,混着书香味,催生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寒续沉浸在阅读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了眼电子手表上的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 明天就是二十三号,按照虚门和联邦约定的时间,明天就是虚门方面将彭丹和柳叶交出去的日子。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着手表上醒目的并且在不断跳动的数字,寒续心中不禁有一种挫败感,他所插手的事情,很少会有这样竟然连尾巴都找不到的时候。而就是这种置身于大河之中摸不到岸边的无力,刺激着他这颗强大而充满了野心的心脏,蓬勃跳动着将血液灌遍全身的同时,将一股韧劲也催发而出。 他坐在冰冷且干净的瓷砖地面上,靠着书架,浑然没有回去的打算,给白琉衣发了个消息表明了自己要在这里夜读的意图之后,就接全神贯注于这本书籍之中。 虚门图书馆是通宵开放的,所以不用担心关门和断电的问题。书很厚,内容非常之多,但是一夜的时间,他总能够读完。 目光随着翻动的书页不断地流转,一张张古老的玄卡和卡纹,以及古老的制卡技艺就在他眼前不断地划过,一条关于玄卡的波澜壮阔的长河在他的脑中奔腾开来,这一切,也让他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书的页码不断涨高,没看过的部分越来越薄,等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冰冷的图书馆里,寒续的不知疲倦的瞳孔,随着又一页的翻过而忽然微微一缩,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麻木的身子,更是不禁因为心神的震动而颤抖了一丝。 他甩了甩头目光锁定在了书上,在整本书接近末尾的部分,真的出现了和黑色晶片有关的信息! “缩纹术!”醒目的副标题格外显然,而标题的下面,就是一张玄卡的绘图。 因为这本书编纂于许多年前,所以上面的绘图显得也很老旧模糊,这张玄卡的绘图也同样如此,并不能看清楚什么细节,甚至都看不清其卡纹的走势,但是其色泽非常地浓郁,好像是一团乱笔涂成的乌黑。 因为考虑到专业性,所以任何武派系的书籍即便是配图都非常专业考究,这本书看似随性然而在诸多方面又极为严谨的文字也同样代表着作者一丝不苟的态度,那么显然,这图案会如此不是因为当年的制图技术不够或者是印刷排版的问题,而是只能因为卡纹在这张玄卡上面本来就是这样一种非常理的体现状态。 和黑色晶片上的情况,有些类似! 寒续并不困倦,此刻精神更加抖擞起来,好像是忽然发现了猎物的饿狼一样掠夺起来书上的文字。 古时候的沧桑老旧和现代社会的文明新派因为这本书籍而仿佛发生了时空折叠,两个不同时空的世界随着寒续将这些文字吸入脑中,而轰然碰撞到一起,一股久远而不可追溯的味道似乎伴随着万年不落的尘埃,而在这个阅览室爆发开来。 寒续整个人的心神,都投诸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古老年代。 …… “缩晶术,起创于战国时期墨家子弟墨飞(生卒年不详),顾名思义,是一种将许多毫不相关的卡纹,浓缩在一张玄卡上的技术。 众所周知,玄卡的卡纹构造都非常繁琐精细,高妙异常,再强大的制卡师,也不能让两张独立玄卡的卡纹组合在一张玄卡上面,因为卡纹之间互相干扰的力量,会改变彼此之间卡纹本身的形态和能量,导致制卡失败。而在许多制卡大家包括墨子在内,也多次表示,就算是不同玄卡的卡纹能够组合在一张玄卡上,也并不可以让一张玄卡具备两张玄卡的功效,反而会让两副卡纹都毫无意义,从而使卡片变成废卡。 然而所谓真理总是备受质疑与挑战,这个世界也从来不缺乏具备这样品质的挑战者。 墨飞字顺羽,墨家传人,齐国人,这位天性顽劣的玄卡家,便是一位玩世不恭要挑战天地法则的狂徒。二十岁开始潜心研究卡纹融合,终于在三十岁时进攻面见齐王,自称他成功创造出了一种卡纹凝造的手段,能够让不同玄卡的卡纹,汇聚在一起,而不会互相紊乱,但是他虽有了这样的技术,可想要成功制造出来这样的玄卡,需要最优等的幽紫色卡底,也便是至高的九星卡底才能成功。 齐王喜出望外,给他数月时间,拿出宫中珍藏的九星卡底于他,让他拿出成品,并允诺只要成功便封他为士大夫,然而数年下来,他却什么都没有制造出来,反而白白耗费了王宫中昂贵的九星卡底,齐王暴怒之下,杖行五十之后驱逐出了王宫,放逐出了齐国。 面对这样的屈辱和挫折,墨飞却并没有放弃,他认为之所以不同玄卡的卡纹没办法全部浓缩在一张玄卡之上,问题并非处在卡纹身上,而是出在卡底材料上,源金卡底虽然是唯一能够凝造卡纹的卡底,但也正是因为源金卡底本身,才是无法多卡纹凝结的问题所在,这才是九星卡底都没办法成功的原因,所以他试图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卡底,来取代源金卡底的位置。 他在嘲讽声中离开了临淄,全身心下至了矿野,走南闯北二十多年,寻找全新的矿源,并招收了十多位童子为他冶炼全新卡底,而在尝试了数十多种矿物之后其成品却都根本没办法凝刻卡纹,在他绝望得都想要放弃的时候,来到了燕国境内的他,却无意之中正好有妖星坠落,天降陨铁。 他欣喜若狂地将陨铁取回炼造,耗费三年光阴终于打造出了全新的卡底。卡底成黑色,若琉璃,剔透浓郁,故取名为“黑晶卡底”。而就是这黑晶卡底,和源金卡底一样,可以凝造卡纹在上面,并且,还能够做到源金卡底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多卡纹凝聚。 墨飞没有骗人,他的确创造了一种多卡纹凝聚在一张玄卡上的手段,并且解决了卡纹之间冲突而破坏彼此卡纹的问题,而黑金卡底也的确能够帮助他达成这一点,然而他却并没有迎来他梦想中的成功。 因为黑金卡底的问题便在于,它能够成为世界上第二个可以凝造出来卡纹的卡底,但是却不能够像源金卡底那样被催动,换而言之,凝造其上的卡纹根本不可以产生出能量来。 无法使用的玄卡,没有任何的价值,这也意味着,他的研究实际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耗费了数十载光阴,墨飞已然成为发须斑白的老人,最后的希望依然为之破灭,他郁火攻心,吐血暴毙在了山野茅草房外他冶炼卡底的炉灶前。 而他的卡纹缩合的技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消失,黑金卡底的冶炼技术,也被他的童子带入了燕国,传进了燕国高层之中,其另外一项作用,开始发光发热。 四十年后,秦王扫六合兵临燕国武阳城下时,燕国将军祸无亥知道武阳城破将是不争的事实,为了保全燕国心血不落入嬴政手中,将燕国动用举国资源,数十年研制成功的能够助人永生的七张玄卡的卡纹,浓缩于一张黑金卡底之上,称之“七子卡”,命重臣子月送入燕国蓟都。然而子月却不幸被秦军所围,乱箭射杀而死,七子卡还是落入了嬴政手中。 嬴政妄图得到燕国心血,然而缩纹之术的解读还须解纹之术,秦国上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解读这将卡纹完全浓缩于一体的“七子卡”,七道卡纹也就没办法被分解为七张玄卡,便无法组成能助人永生的玄卡阵,那其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嬴政暴怒之下,下令屠杀武阳城全城。 七子卡直到嬴政加冠称帝,乃至死去的时候,都没能够成功被解开,传言嬴政死时,手中都还握着这张卡片。 而随之燕国破灭,缩纹术,也就从此消失于世。” …… 故事不算长,不过阅读完之后,寒续很长时间都沉浸在这段历史过往之中,久久没能够回过神来。 他仿佛都还能够嗅到当年那段金戈铁马时光里飘荡的鲜血,看到那副平淡文字中潜藏的波澜壮阔的画面,以及那个年代的人对于卡纹和现代玄卡师没有两样的执着。 这关于缩纹之术的描述,关于黑色卡片的描述,让寒续的心神在这样的震荡,迅速地回过神来。 “卡纹的浓缩,没办法使用,常规手段没办法解读……缩纹之术解读还须解纹之术……”寒续从自己的袖子的夹层里面推出来那张在柳叶的房中发现的他所藏的黑色晶片,深深地吸了一口。 书里面所有的描述,和这张卡片的情况都不谋而合。 书籍将两个不同的时空交错,来了一次的相遇,而这张在深夜之中于灯光之下反射出迷离光泽的黑色卡片,则好若是穿越了时空的存在。 而这张黑金卡底外形光滑崭新,明显不是数千年时光的产物,而是出自于现代。 “难怪我没办法催动,原来这卡片根本没有办法催动,难怪我和白琉衣在动用了玄卡卡纹拆分机器之后都没办法识别这卡片里的卡纹,原来他们动用的是几千年前的融合手段……所谓的缩纹之术,看来,并没有真正失传。” 寒续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周遭环境中的光线忠实地维持着明亮的程度,只不过他眼中周围的视线则在迅速地暗淡下去,而他心中却好偌明镜一样,将许多地方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弹身而起,放回书籍,离开了图书馆,飞奔回了核心区自己的宿舍。 白琉衣还没有睡觉,还在地下室制卡,听到寒续回来,从地下室中迎了出来,看到寒续面色沉重的模样,彼此之间已经很有默契,所以她立马便猜到了可能,连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寒续颔首,关上了房门,这才感觉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径直走往了地下室,对紧跟在他身后的白琉衣道:“琉衣,我找打了黑色卡片出处,这是一种古时候的技艺,作用便在于可以将许多玄卡的卡纹全部浓缩在一起,而别人根本没办法发现其中卡纹的奥秘,甚至都个都看不懂这卡纹的类型。” 原本规则的文字,全部以一种奇妙的手段融合在了一起,就成了完全没办法识别出来的文字,这也是缩元之术能够作为卡纹神秘转移手段的原因。 白琉衣面色凝重起来,看着坐在了电脑面前的寒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张黑色卡片的意义就是,隐藏卡纹?” “嗯。”寒续打开网页,在虚门的官方网站里,开始翻找老师们的信息。 “很多人都认为,大宗师境界的柳叶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将极光玄卡阵的漏洞利用到这样的程度,所以才推测他身后还有其余虚门人在暗中帮忙,这黑色晶片,或许就是在证明这一点。” 白琉衣站到了他的旁边,精致好偌仙女的脸上是一片雪嫩,地下室很暖和,所以她只穿着一件普通白色衬衣,酥胸在这片洁白之下伏出微妙而诱人的弧度,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然的香味让整个地下室都充斥着让人陶醉的味道。 “所以那位帮凶做的事情,便是暗中将自己参悟的极光玄卡阵的破绽以及利用方法融合在了这黑色的晶片里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了柳叶老师,从而才让调查处的老师们什么踪迹都发现不了?” 寒续目不转睛地浏览着网页上一位位老师的介绍,颔首道:“嗯,应该还有更多的操作存在,不过这应该是其中之一,只要找出来哪位老师掌握了缩纹之术或者可能掌握了缩纹之术,我们就真正地打开了,真相的大门。” 白琉衣深吸口气,手抓在了椅子靠背的边框上,和寒续一起浏览着深夜中散发着希望光芒的荧屏。 往前一步,或许便是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两人的情绪,都十分凝重,目不转睛。 第360章 放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所谓的寻找真相,就是一个人尝试着去发现别人故事其真实的样子。 人的复杂性导致了所经历的事情的复杂,所以寻找真相这件事情便不是理解上的故事之间的交叉这么简单,或许很多时候看似遥远,但是实则往前一步就是要的真相,而有时候看起来貌似伸手可得,却又发现距离千年。 电脑荧幕像是黑夜中散发着光亮的萤火虫,持续地明亮着,而如同一口黑色铁锅罩在人类世界的苍穹,也已经开始慢慢地渗透出昏色,再过些时间就会清楚为诱人的鱼白,和地面终于熬过夜色的莹莹白雪相映成辉。 时间在毫不留情的缩短,进程,却并没有顺利地往前,而是如同马车被卡主了车轮,无力地衰停在了路边。 地下室里两人尝试了虚门的多个网站,在论坛里翻找了好几年的帖子,浏览了几乎所有老师的信息介绍,但是都没有如愿以偿地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甚至能够和“缩纹之术”沾边的描述都没有。 寒续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一夜的辛苦并没有让他这具武师的身体感到困倦,但是心神却是真的有些疲然了,本以为唾手可得的真相,看样子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忽然开始理解万渝城那些警官包括刘星在内这么多年试图抓他的感受。 微眯着眼睛看着电脑上毫无意义的网页,道:“看样子缩纹之术是他不愿告人的秘密,他从来没有公开过,更没有拿出来当过课程,说不定在他原本的打算里,一辈子都没想过将其展现出来,否则虚门的网站里面,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相关信息,只是刚好极光玄卡阵的需要,才有了这么一次的问世。” 白琉衣早已经坐到了寒续工作桌的位置上,随意披散的秀发烘托出的白皙小脸像是荔枝可人,目光平缓地转移到寒续被微弱光芒照亮的肩膀上,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距离柳叶和彭丹被扣出虚门的时间越来越近,寒续低头摁开了电子手表的锁屏键,找出了莫睡冰的电话,然后呼叫了过去,听着等待接通的提示音,缓声道:“他肯定比我急,所以现在应该也没睡,而且他是副主席,做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比我擅长。” 寒续本来是想瞒着他们来进行黑色晶片的破解工作,因为这件事情背后牵扯到的集团,并非他们所能够承受,黑色晶片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直接线索,直指幕后,而谁也承担不起消息走漏之后他们所需要承担的风险,所以出于善意也是出于自私,他才没有将事情告知出去,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黑色晶片在他手里,已经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挖掘。 通话的呼叫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直到自动结束的时候都没有人接通,寒续的眉头不禁蹙在了一起,他再尝试着拨通了一遍之后,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这让他的心里开始感到一抹不安之感。 手表的功能和传统手机一样,都是通讯工具,而电子手表比起手机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是佩戴在手腕上,有人呼叫的时候手表的震动会清楚地传递给人,即便是睡着了也都会被吵醒过来,很难出现有人呼叫而没有被注意到的情况,而且现在又是调查的最后关头,他们几人之前就约定的是随时保持待机状态。 现在看来,意外状况出现了。 白琉衣的情绪也开始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之中,自己担心的事情,难道还是发生了? 寒续身体像是被忽然锤紧的面包团,瘫在椅子上整个人顿时规矩地坐直,再次拨打了龚从龙的电话,而这一次的结果更为直接——关机。 “怎么了?”白琉衣微蹙着眉头,不安地看着寒续。 寒续片刻后才冷声道:“也打不通。” 一股诡异的气氛好像是一只巨大但又无形的魔爪,混着黑暗抓在了这件光线极其暗淡的地下室中,两人单薄的身影,仿佛风雪中随时会破碎的腐叶。 这里可不是外面世界,因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生产关系造就的产业链,以及自然法则下的食物链,而充满了无穷的危险,这里可是联邦圣地——虚门!充满了神圣意义的教学圣地,拥有全联邦的骨干精英和最顶尖的武派设施,可以说是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然而,却给他们带来了好偌是在穷山恶水中一样的危险感?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两人的心神都受到了深深地冲击,即便结果还没有落实,却已经将一股比面对天火教主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凝重感刺入了他们的脑门。 荧屏的光像是变成了箭矢一样射在寒续皮肤上,心脏不禁紧了紧,好像是被人抓紧了心中的某根弦,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明亮,然而他心中的光亮却在越来越微弱,代表着危险和担忧的黑色洪流在心路之中奔腾。 他再拨打了一次电话,不过这次,是打给王眸眸。 庆幸的是,三十秒后,电话通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么?”卧室中,王眸眸的朦胧睡眼在看清来电提示之后立马变得清楚如镜,睡在榻上,即便房间里面只有他自己,可是他依然习惯性地将声音压低,紧张地问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寒续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眸眸和自己都没有事情,那么就说明了危险暂时还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或许,莫睡冰他们也并没有遇到危险,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联系不到他们两人? 在生死线上摇摆生存了这么多年,寒续很不喜欢从概率学的“万一”来思考问题,联邦人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这种辩证思维模式并不适合他,他虽然也不喜欢用最坏的猜测来判断问题,但是不理想的结果在他心里始终是挥之不去判断可能。 “没事,我联系不上莫睡冰和龚从龙,你事后有和他们见过面吗?” “联系不上?”王眸眸怔了怔,身上厚实的棉被滑落下去,露出他圆鼓鼓的肚皮在冰冷的空气中接受摧残,他都浑然不知,“没有,那晚上从柳叶的住处跑了之后,我跟他们分道扬镳,之后都没有联系过。” “那就这样,你不要去跟他们联系,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我们要是一起暴露,可能真实身份都会藏不住。” 王眸眸明白事情的轻重,以及寒续这样说的意义,很配合地点头。 挂断电话,寒续没有坐以待毙,他立马起身道:“我去他们的住处找他们,你就在这里,不要去其他地方。” 白琉衣站起身来道:“不去找老师么?” “哪位老师都有可能是真正的黑手,我不想因为任何盲目的信任而让自己们处于危险的地方。” 白琉衣固执地说道:“那我跟你一起。” “你不要跟我一起。”寒续冷声拒绝,“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未必是遇到了危险,所以情况可能没有我们自己猜想的这么严重,而他们要是真的因为调查这件事情遇到危险,那我应该才是最危险的人才对,毕竟我掌握着他们都所不知道的关键信息,可我既然还维持着平安,那就说明那道黑影还不知道我和龚从龙他们是一同在查这件事情,换句话说,我现在还是安全的,没必要太担心,而如果你跟我一起的话,反而可能和我一起身陷囹圄,你在外面当旁观者,说不定能比我看得明白。” 白琉衣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你也不应该找过去,现在过去不是在主动暴露自己么?” 寒续微微一怔,自己千谨慎万谨慎,倒是连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都忽略了。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好像是所有的压力陡然从他身上卸下了一眼,原本紧张而绷紧的身子松弛了下来,又坐回到了电脑前的位置上。 白琉衣看着他好像想通了,然后做出了某个打算的样子,问道:“你现在的打算呢?” 寒续沉吟了片刻,蹙着眉头,有些无奈地长吐口气,道:“没什么打算了,这件事情我本来也只是在帮忙,虽然也很想看到事情背后的真相,但是这一切现在看起来真的像王古龙说的那样,是我招惹不起的存在。彭丹和柳叶本来对我来说也不是值得我付出代价去帮助的人,现在的身份和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我不可能因为帮他们而失去……至于对于龚从龙和莫睡冰的承诺,我已经尽力了。” 寒续的果断并没有让白琉衣感到多么的意外,在万渝城刚接触到他的时候,他面对高校生们的围剿,就表现出来过异常强大的判断力和果敢,而在之后的很多事情里,他也都非常果断,而没有所谓的道德包袱。 为了杀天火教主,他以身犯险胁迫蝴蝶出卖天火教主,为了从围剿中活命并害死萧风他当场杀死联邦中校骆阔,环形山中为了能活下来他毫不犹豫地进入了王蛇腹中…… 面对问题,他表现出来的勇气和能力,远不是一般的天才所能企及。 虽然联邦把灭世主定义为坏人,但是在白琉衣看来他却比谁都要好,真正的坏人怎么会收养流浪儿,真正的坏人怎么会像他这么温柔,真正的坏人又怎么可能会被莫睡冰和龚从龙打动,去帮忙拯救差点害死他们人?可是善良不意味着就一定得为了帮助他人而牺牲自己,何况是彭丹和柳叶这样甚至可以理解为他敌人的人物? 寒续早就练就了一身面对危险的时候,去做出最理性且最正确的判断的能力。 见他终于愿意在这个本来和他毫不相关的问题上停手,好像面瘫一样常年面无表情,对凡事也都漠不关心的白琉衣,眼角却出现了一丝的温柔情绪,点头道:“好。” 寒续还是有些担心他两人的情况,但是他知道,这里终究是虚门,他们两人身份又如此不普通,那么他们有任何的状况发生,虚门中的老师们都会迅速反应过来,而轮不到他去着急什么,而且他去着急也没可能逆转事情的发生,还会将自己也陷入险境。 这件事情,他真的需要暂时停手了。 寒续迎着电脑屏幕,再度摸出来那张黑色的晶片,这传承自几千年前的技艺,于荧屏黯淡光芒的逆光照耀下,散发着好偌埋藏了数万载的黑水晶般的迷离之色,一层淡淡的彩色光晕在卡片的周遭酝酿开来,好偌一圈画满的彩虹。 他去往二楼自己的住处,将黑色晶片藏在了自己的衣柜里和柳叶同样的地方,然后关上了柜子门,去洗漱准备开始全新一天的全新课程。 案子的事情已经抛到了脑后。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白茫茫的雪好像是棉被一样盖在这座圣地的表面,霸气磅礴的建筑群像是一座座雪人耸立,寒续一边吃着昨天买的面包,一边站在二楼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白雪,这才忽然响起了一个问题。 柳叶为什么不把这黑色卡底销毁了?而是要藏起来? 他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 ……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一月二十三日。 小雪。 虚门内部的某些决策,并不会影响课程的进行。 今天该上课的学生门依旧在上课,该自学的学生们也没有闲着,急急忙忙地赶往图书馆学习。 只是对于虚门中的某些人来说,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王白虚穿了一身正统的西装,和一众包括吴毅凯在内的虚门老师们,在虚门南大门门口,看着虚门的弯弯绕绕的山路,沉默地等待着联邦军方和联邦调查局派遣过来的押送队伍。 虚门的校门并没有真正的门板,只是几根擎天柱耸立在高大的山峰中央的冷清公路上,柱上横面上,书写着大气磅礴的“虚门”二字,然而世人都知道,没有门的虚门校门,却是世上最难迈过的门之一。 很快,十多辆军方以及调查局的黑色suv,在朵朵白绒绒的鹅毛纷飞之中,出现在公路缥缈的尽头处。 王白虚的身躯,顿时在飘扬的风雪中站得更加笔直了些。 第361章 会面 老师们也注意到了汽车的到来,所有人的神情顿时间肃穆,正在望着冰雪神游的袁菲,也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好偌帷幔般飘摇的风雪遮挡的尽头。 总共六辆军方调配过来的军用货卡组成了一个梯形,作为护送队伍,里面坐满了手握重兵的联邦军人,而处于他们梯形中间的便是军方官员以及调查局官员乘坐的共十三辆suv。 庞大而威严的队伍顶着薄雪,好像是一把阔刀一样,带着世俗的味道切割进入了这片飘然尘世外的净土之中,原本干净的素雪白山,似乎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沾染上了一抹旧时的军阀戾气,只只没有迁徙的惊鸟从雪堆中振翅而起。 用了约莫三分钟的时间,队伍缓缓停在了南门二十米外,军人整齐地下车戒备在了道路两侧,任何一只苍蝇飞过,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suv上面,走下来了数十位武者,其中两位长得一模一样,好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般的双胞胎,站到了队伍中央的那辆汽车旁,打开了车门。 看起来极为死板老牌的女性调查局官员刘雨,和王古一脉泰斗境强者王古伟,以及效忠赵正王一脉的大宗师境强者岳羽,一同从汽车之中走了出来。 三道身影出现,场间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了他们三人的身上。他们代表着这件事情里联邦的三大集团,是今天除了那两位囚徒之外,最主要的角色。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刘雨眼镜上面很快就黏上了几抹雪花,她神情肃穆地环绕了一圈这因为处于外沿,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只是雪中群山却依旧壮观秀丽好似诗篇一般的虚门,仍旧感受到了浓郁的神圣之气。没时间感慨,和两位王族代表人物一起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对着站在柱下天地间身形微小,但是却又光芒万丈的虚门一众老师们,深深行了一礼。 王白虚带头,所有代表各派系来此的老师们,同时躬身还礼。 王古伟的视线这才落在这十多位代表虚门前来迎接他们的老师身上,看着他们平常而不威的身影,敏锐的神经,却感到了一股浓郁的压力。 同为泰斗境,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些人物的可怕之处,所以第一次来虚门的他,眼中由衷的出现了一丝地敬佩和尊重。 什么话都还没有说,虚门内部五辆没有商标的白色suv汽车,便出现在了公路另一头的虚门内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古伟率先抬起头看着蜿蜒山路的尽头,眯紧了眼睛。 …… …… 五辆汽车在校内距离正门约莫也只有二三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虚门安保处的负责人黄伟明从第一辆汽车上下来,同他一车的,是身上戴着虚门械派老师们为其量身打造了锁拷的柳叶。第二辆车上虚门安保处第二负责人袁波紧跟着下车,也将他负责看押的彭丹从车上押了下来。 柳叶本来只是五十多岁的中年,然而现在看起来却是好偌风烛残年的老人,满头的白发和浑身都似凝固波浪般的皱纹在他骨瘦如柴的身躯上粘附,白色的囚衣和白雪一样干净,但是却洗不清他身上的罪孽。 彭丹则好像是一张破败的白纸,雪白的肌肤上全是疲态,而那张不施粉黛的倾国俏脸已是残花,原本充满了狡黠和灵光的双眸,也只剩空洞。 被关押地下已经有了数十天,进入地牢的时候天气还只是凉爽,感受不到寒意,而如今再看到外面的世界,却已经纷纷扬扬,漫天白雪,两位囚徒的眼中同时有了一丝和这雪景般苍茫的感慨。 熟悉的虚门还是熟悉的虚门,只是一层白雪的覆盖变化,却又觉得数十天,好像数十年。 他们下车之后,后面三辆车坐着的人也随着走了下车,车中依次是古正王独子王古龙,赵正王独女王赵飞雪,以及今年虚门入学考核第一名,谋杀案中救了两位王族子弟一命的南云行省低等民子弟——寒续。 …… 在看到柳叶和彭丹这两位虽然因为消息被压下,而没有恶名传遍整个联邦,但实际上却是遗臭万年的人物出现,联邦这一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的沉郁。 就是他们杀害了联邦数百位精英子弟,并且险些杀死两位王室子弟,而即便没有达成最终目的,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依然给整个联邦带来了巨大的动荡,乃至于冰卡圣百里寒秋的受伤。 如此近的距离看着这两位罪人,他们愈发地没办法遏制住心中的怒火,而再看到这两位罪人眼中居然没有任何的痛苦和忏悔之意,身上也没有半点的伤痕,心中对于这场见面时两位囚徒的状态有些预期的众位联邦高层,心里的火焰也就愈发地浓郁。 王古伟的手指微微勾动了一下,背上背着的宽阔大刀,更是凭空出现了一丝轻鸣,声音穿透了刀鞘,空中几朵雪花被完整地切断。 周遭所有人的后背都感到了一股茫刺之意,好像是有一圈利箭,从王古伟的身上飚射出来,刺到他们的身上。 同为强者但是比起王古伟实力要差了许多的大宗师强者岳羽,眼中更是出现了一丝的敬佩和惧色。 只是联邦的命令在,而这里又是联邦第一高校——圣地般的虚门,他们什么触犯虚门怒意的行为,都不被允许,而且对于这两位囚徒,联邦中有联邦的安排,他们前来只是执行押送,而不是行刑官,他们做不了任何决定。 王古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怒意只是俯仰之间,随着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便又从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再看到自己家的王族子弟安然出现的时候,两大王族亲信的神情都缓和了下来,一众陪同人员以及军人们的脸上,都有了轻缓的笑意。 环形山大案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两位王族子弟安然无恙。 当环形山大案中改变局面的寒续下车,出现在场间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纷纷落到了他的身上。 寒续的出现是应的联邦方面的要求,所以即便因为虚门对于学生信息保护的关系,没有见过寒续的长相,但是却也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改变了事情走向的关键学生。 所以他们看向寒续的目光有赞许,更多的,是好奇。 刘雨抚了抚眼镜,看着这朝气蓬勃的清秀年轻人,不禁喜悦的微笑起来。 …… 车里是空调很温暖,走出汽车寒续第一时间不禁觉得寒冷,裹了裹自己的玄卡系黄色作战衣。看着两位王族子弟以及两位囚徒的背影,以及虚门门外的队伍,一时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 这四个人才是这场谋杀案的核心人物,一方是谋划方,一方是受害者,而自己则像是一个杀出来的程咬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无辜受害,而成为了改变局面的角色,也正因如此,自己才终于以另外一种身份,落入了许多大人物们的眼中。 一个身负无数罪名的联邦通缉犯,大逆不道的代表人物,现在却被虚门校方特意安排出来参与这场仪式般的交接,被某些人当成英雄,寒续觉得莫名的讽刺,不过他知道随着自己站得越来越高,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他也需要慢慢去淡然这一切。 环顾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龚从龙和莫睡冰的身影,心里有种淡淡的不安感。自己昨天之后没有再和他们联系,所谓的危险也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昨天中午和王眸眸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王眸眸说莫睡冰的老师说他去参加了玄卡系主任彭九零的一个全新玄卡项目,而龚从龙则外出参加了某项考核,所以才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这个说法本身就有疑点,因为一起暗中查探真相的时候他们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而现在连他们关心的人要离开虚门,接受审判了,他们也都还不出现,这未免太不符合敞亮了。 但是他现在不是可以随意探索任何问题的灭世主,虚门是圣地,对他来说也是险地,保全自己的话,他只能忍住对这些奇怪的困惑,等待一切顺其自然地进行,本来在这个问题的探索上,自己也只是来帮忙的,没办法去帮他们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代价。 寒续回过头的时候,美得胜过这场素雪的王赵飞雪,并没有先迎向王族的亲信,而是转身向后方的寒续走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寒续感觉自己周围本就冰寒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 在寒续困惑的目光中,这位留着一头与此刻景象无比相融冰蓝长发,美得惊心动魄并给人与压力的王赵飞雪,便站到了与他只有半米的位置。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蓝色紧身作战衣,完美的曲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饱满的胸脯并不夸张,但是却和远处的雪山一样能引无限遐想,高冷至星空的面庞面无表情,很符合许多人心中酷的定义。她若是一个男生,也必定是一个和她的偶像百里寒秋一样酷炫的少年。 “考试结束之后一直想找你聊聊,但是没有机会,后面有机会,我会和你好好谈谈。”王赵飞雪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半头的寒续,一开口,就是和王古龙一样的高冷和睥睨。 但是落在寒续的耳朵里,却有一些不一样。 他和王赵飞雪见过面,也说过话,那时候的王赵飞雪,眼睛在看着自己,他都感觉好像是一块寒冰砸在自己的胸膛上,而现在却隐约有了不同,她的态度……的确是有了变化的。 寒续点了点头,道:“您有空,我奉陪。” 似乎是不喜欢这种抬头仰望的感觉,王赵飞雪垂下脑袋,看着远处几颗好像开满了梨花的松树,缓声道:“一笔账归一笔账,在考试里你欺骗过我,让我去中心区域,自己则去了东边找到环形山,虽然是情形使然,但是我们既然是名义上的结盟,那你就不应该骗我。” 寒续愣了愣,王古龙和王赵飞雪怎么说的话是一个路子?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骗过我,就连我父王,都不敢骗我,你是第一个,这笔账,我们后面再算。 你终究救了我,我还是谢谢你,另一笔账就是,我欠你一命。” 说完之后,王赵飞雪就转身走到了王古龙的旁边。 “说完了?”王古龙转头看了眼寒续,然后看着身边名义上的未婚妻。 “没说完,之后再说。”王赵飞雪看也不看他一眼。 王古龙笑了笑,伸出了自己手臂。 “说起来很抱歉,你想拿第一压我一头,但是没想到我们都没拿到第一,而且是我压了你一头,那你暂时就该听我的,在家族人面前,我们需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配合。” 对王古龙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是厌恶的王赵飞雪并不拒绝这一点,在王族中生长很熟稔这一套礼仪和利益要求,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扶在了他的手臂上,两人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情侣,一同走向了正门。 黄伟明和袁波,也押着柳叶二人,走了上前。寒续在袁波的示意下,也紧接着跟了上来。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一同问候了虚门的一众老师之后,虚门众人,便一同迎向了前来接押两大囚徒的队伍。 两方代表着这个联邦中庞大力量的队伍,迎面而立。 “拜见古世子,赵郡主。”除了虚门的老师之外,所有人同时躬身。 在虚门中两大王族子弟是学生,所以要持学生礼,而在其余人面前,他们则是超越于九等民之上的王亲贵族,除了更高阶的皇族和王族长辈外,所有人都要对他们施礼,否则就是大不敬,会以忤逆罪处置。神风联邦立国以来就制定了,跪拜礼只需要对皇族施以,所以躬身行礼,已经是对王族的最高礼节。 第362章 两把剑 “不必多礼。”王古龙对他们点头示意,自然而自信,从容其中。 “谢古世子,赵郡主。” 刘雨抬起头望着王白虚以及一众虚门老师,微微欠身道:“联邦调查局调查专员刘雨,本次虚门大案联邦负责人之一,此前是我的同事在和你们接触,这次的押送联邦方面的代表是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是专门代替联邦调查局致歉,前面这段时间里,麻烦虚门了。” 彼此之间的态度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热切,场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 王白虚摇摇头,目光涣散,仿佛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场间片片雪花当中,“麻烦出自虚门,虚门只是在处理自己该处理的事情,谈何麻烦,虚门倒是很遗憾没能找出来更多的信息,之后,就要麻烦各位了。” “前辈客气了。” 王古伟也抱拳道:“久闻王白虚王主任大名,今日终于一见,三生有幸。” 王白虚笑了笑,道:“王古先生走南闯北才是真豪杰,今日一见,与有荣焉。” 袁菲很不喜欢这样的客套来客套去,面不改色地打断了这番不知还要维持多久的客气:“彭丹和柳叶,就交给你们了。” 刘雨自然地接过了正题,颔首之后,挥手示意,十多位联邦军人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将彭丹和柳叶,一同押往了后方的suv里面。 他们服用了虚门类似于化骨绵的灵药,身体提不起一丝的元气,身上所带的镣铐,也是虚门打造,其构造精妙,即便是大宗师境的强者强盛的时候,也难以从内部自行打开。 看着虚门这片壮丽的景色,王白虚的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 等到两位囚徒进入汽车,消失在场间,本来莫名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又缓解了下来,来自赵正王一脉的大宗师强者岳羽往前两步,躬身垂头,“世子殿下,郡主,赵正王托属下嘱咐过,再度确定殿下和郡主安然,所以不得不劳两位前来,耽误了您们的修行时间。” 现代的繁文缛节已经不比汉王朝以及更早些的时候,所以语言上没有太明显低贱用语,但是尊卑之感却没有减缓半分,所以虽然言辞上或许并没有表现出来卑微,可这位大宗师境的强者岳羽,语气和姿态都放得极低。 寒续沉默且好奇地看着这一切,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王族之间礼仪性的场面,并且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感知到了这批押送队伍的可怕之处。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拥有着王氏复姓名叫王古伟的刀客,便是至少泰斗境二品的实力,这还是他刻意展露出修为,只为在虚门一种隐而不放的强者面前保持尊严与风度才让他感知到的,其余还有许多的各大派系的强者沉默地站在后面,不显山不露水,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境界。 足以见得,无论是两位正王还是联邦,都很重视这一次的押送。 “父王还好么?”王赵飞雪这百年不见柔情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由衷的关心。事情发生之后赵正王便通话联系了她,只是通话归通话,真正的实情,别人的转达才更为有效。 “回郡主,赵正王身体安康,三月圣上寿辰的会议,也能亲自参加。只是听闻郡主险些遇害,所以前些时间病了一场,不过已经无恙。” “那……寒秋尊上呢?” 听到一个对于联邦意义非凡,但是和王族一脉没有任何关系的巅峰人物的名字,场间人都愣了愣,很多人心里不禁有一分不合时宜的酸楚和讽刺,王古龙的眉梢更是生出了一分的锋芒。 王古伟率先回过神,抱拳缓声道:“回郡主,据王古一脉的消息,寒秋卡圣已经安然回到了皇城养伤,不过还需要调养,具体的情况,属下就不清楚了。” 王赵飞雪轻舒了口气,微微颔首,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三方人代表了三方立场,虚门,王族,和下属,三方互相之间又是一些简单礼节性的问候和交谈之后,众人们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寒续以及两位囚徒的身上。 王古伟的目光扫过柳叶和彭丹,最终看着寒续,“你就是寒续?” 寒续看着这位泰斗境的强者,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王古伟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似是满意地微微颔首,只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还是让寒续略微的不舒服。 王古伟招了招手,身后一位模样看起来是侍女的女子,便举着一个狭长的宝盒,走了出来。 在寒续困惑的目光中,缓声道:“这是两位王爷对你救了两位王子和郡主的回报。” 侍女将狭长的盒子递到他的面前。 整个盒子有一米多长,一分米宽,材质是上好的联邦黄云木,这种木材一年四季都散发出来一种淡淡的茉莉般的香味,只是在几十年前联邦颁布的法案里,这种木材禁止了私人交易,只有贵族才允许使用。 只是看包装,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上一次王古龙给自己的丹药,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去研究,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新的奖励给到自己身上。 见寒续犹豫,王古龙脸上不禁一抹冷酷的微笑,道:“这是我父王和赵王叔的心意,你拿去就行了,不算是收买,只是对你的所作所为的回报。” 寒续侧头瞧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接过了长盒。 “另外,圣上考虑到你的功劳,已经下令将你升为一等民,本想赐予官爵,但是念及你年纪尚轻,又是联邦栋梁,将来赢取功名利禄是弹指小事,所以说等待羽翼丰满之后,再给你加官进爵。”刘雨笑脸盈盈地对寒续说道。 “圣上?” 听到圣上两个字,场间众人不禁都微微怔了怔,而就算是寒续,也都不禁惊讶地张了张嘴。 能被人以这两个字相称,全联邦,自然也只有一个人——至高无双的神玄帝——皇徐神风。 “不必以跪礼,我这样和你说,这就不是圣旨,而是圣上施以你的一个口头约定。”刘雨以为寒续是听到圣上威名而惊愕得失神,所以不禁微笑着说道。 “我期待你,在之后的时间里,可以大放异彩。”刘雨真心实意地祝愿道。 寒续回过神,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只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里,有一分谁也没有察觉到的冷意。 我寒续,肯定是要大放异彩的。 …… …… 远处雪山半坡的松树林里,有一座被大雪和树枝遮挡住的小亭子,此刻整片山陵都万籁俱静,好似被这场大雪给冻僵了一般,但是站在这里,视线穿过高压压刺着天空的树枝,却能够看到虚门孤零零伫立在芒白山间的南大门,以及那条穿过南门蜿蜒无尽的公路。 汽车发动,刚刚才来到这里没有多久的队伍,甚至都没有迈入虚门,又迅速地沿着原路返回,如同联邦底层工厂中一刻不停赶制商品的生产线。整片虚门的山景都被白雪压得苍茫似海,这规整好像是融成了一体的车队,就如同一页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押送的队伍如此庞大,没人能够杀死你的老师,但是这也意味着,你的老师会安然地送道古正王的手里,我很好奇,你究竟想看到的是哪一种结局。” 彭九零穿着一身简单的作战白衣,站在亭台的边缘,负手而立,因为闭关而在新生中并没有响亮名声传荡开的他,依然以悄无声息地方式出关,来到了这里。 莫睡冰站在彭九零的身后,看着最关心自己也最器重自己的老师,坐着联邦的汽车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远端好像是照片没有对焦而模糊的尽头,他擦了擦通红的眼角,道:“我最开始是想减轻老师的罪名,找到幕后黑手,老师作为帮凶,要承担的罪过就要少很多,可能就不用承担古正王他们超脱法律限制的怒火,但是到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只想找出来幕后的推手,要挟老师做这一切的人,还老师清白。” 彭九零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眯着眼睛看着身前松树树皮上一条在寒冬中挣扎蠕动的小虫,不禁觉得如此可悲的生物这样挣扎着更可悲,因为它再顽强,也对抗不过整个寒冬。 “你想救你的老师是对的,你之前的推理也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推理里有一个极其主观的定义,那就是你觉得你的老师一定是被胁迫的。” 莫睡冰通红的眼睛愕然地冻住,凝固在了彭九零的后背上。 彭九零转过头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道:“你的老师不是王白虚这样的主任,他一堂课要教很多学生,但是他有话却只对你说了,是因为你是他在学校中最喜欢,也最担心的学生,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你看问题,很多时候都太片面了。” 汽车队伍已经完全消失,他们可以看到寒续等一众虚门人也开始踏上回到校园汽车上,这里的风景已经索然无味,彭九零转头走到了山路上,也开始返程。 莫睡冰沉默且洗耳恭听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你的老师是被胁迫的?”彭九零头也不回,只看着脚下的阶梯下山,“你的老师跟你说,人有很多无奈,可无奈,为什么一定就要是被人逼迫?你的老师向往自由,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谁又不会向往自由?人活着就是无奈的,很多选择是自己愿意做的,但人依然是无奈的。 我也不想成为一个脑子里面只有玄卡的玄卡师,常年足不出户,甚至很多时候连自己多少年纪都会忘记,结婚数十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这些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时常也很痛苦,可你让我再做一遍,我依然会这样做。因为人活着,就是要面对束缚,面对选择,活在这片星空下,你有你的三观和牵挂,那你就不能成为放纵的人,必须做选择,必须面对所有选择带来的痛苦。”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你的老师是被胁迫的?” 寒风当中,这些话像是冰刀一样刺耳且刺骨,让莫睡冰的身体,感到了无限的冰凉和震惊。 是的,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觉得,自己的老师被胁迫的?是被逼无奈? 在他决定去改变玄卡阵的时候,他和自己说的对话里面,除了无奈之外,也有自己的快意,他在和王白虚王主任下棋的时候,除了无奈,也有自若。 人本来就矛盾的混合体,为什么只能有一,不能有二? 谁说过有了一,就不可以有二? 莫睡冰震撼难言,而眼中的泪水,却也都已经干了。 “你接着查这件事情,或许查出来的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而且危险,或许会忽然刺到你的后背。”彭九零忽然顿住脚步,看着山路边一颗茂盛的梅花,平声说道,感情莫明。 莫睡冰心里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彭九零想到了寒续和王眸眸,两人放弃继续查下去的决定,心里原本对于学生安危的担心,才慢慢地消减了下去。 “这件事情你们都不要再继续查下去,有什么乾坤,后面自然会水落石出。 至于你……后面的时间里,都继续跟着我做我的玄卡项目,等到这件事情的风波完全过去,你再离开吧。”彭九零不再回头,径直下山。 …… 寒续坐在汽车里,和王白虚和彭丹坐在了同一辆汽车上,没有避讳周围老师们的目光,打开了狭长的宝盒。 盒子里面,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柄极其精美的黄色长剑,长剑晶莹无比,剑柄为最完美的精钢,整柄剑似乎出自险山恶水,融天地其中,为天神锻造。 寒续的目光一瞬间便被将所吸引,久久无法挪开。 上一把见到可以与之媲美的剑,是环形山中徐神风早年的佩剑——日月神剑。 “这是……纯钧?”王白虚坐在副驾驶,转头看着长剑。 坐在寒续身侧的袁菲缓缓颔首,道:“没错,尊贵无双的越国名剑——纯钧。” 第363章 两个地方的剑 “纯钧?”寒续不禁困惑地重复了一遍剑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把剑,一直以为关于武派系自己知道的东西已经足够多,然而来到虚门之后,他才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在马莹他们这些普通天才面前,寒续还是他们所仰赖的百事通,但是在虚门老师们的面前,他那看似广博的学识,依然存在很大提升的空间。 话题到了武派系中的武道系,袁菲的脸上浮现一抹轻微的笑意,目光落在这柄黄色长剑的剑身上,好像是被黄油般的色彩所融化了进去一样,人是在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思绪却飘到了几千年前,那个战火纷飞,可是却没有怪兽作乱的年代。 “纯钧就是这把剑的名字。 十大名剑分别为轩辕夏禹剑、湛卢剑、赤霄剑、泰阿剑、七星龙渊剑、莫邪剑、干将剑、鱼肠剑、纯钧剑、承影剑。纯钧十大名剑中位列第九。 《越书》记载,战国时候,越王勾践相约与品剑大师薛烛品剑,越王拿出珍藏的好几柄宝剑后,薛烛都不屑一顾,觉得全是凡物,而等到越王拿出纯钧时,薛烛大惊失色,直言这柄剑是一柄无双之剑。 传言此剑是是天人共铸,铸造这柄剑的时候,千里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破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 这是《越书》中的原话,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传说都有夸大的成分,真正的纯钧剑问世,当然没有书中记载的这么神奇,这剑也没有像鱼肠剑那样拥有问世的赫赫战果,被越王深藏在了宫中,越国灭亡后便下落不明,不过此剑的威名,却和鱼肠剑等其余九剑一起,在历史长河里不断地被传颂。” 寒续怔怔地看着盒中的这柄好像挂上了夕阳在其上的剑,久久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功劳虽大,但是万万没有大到足够王族方面给予自己如此贵重的宝剑的地步,他不禁感到难承其重。 寒续将剑从盒子中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弹了弹,整柄剑上便划过一段虹音,好偌有一座山峰在瞬息之间被剑光斩断,剑上的光泽,也随着汽车的流动,而在上面不断的流动,似有一条江河在其上奔腾。 车厢中因为这柄剑的出现,而生出了一道刺人背脊的锋芒意。 “好剑。”寒续忍不住赞叹一句。 “不过……这柄剑是一柄仿品吧?”寒续二指划过剑身,通透而清脆的剑鸣又一次响了起来,看了眼这柄华贵剑中被浇成了黄色,好像变成了自己蜡像的自己,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寒续的问题让袁菲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却点了点头,证实了寒续的猜测,“很聪明,这柄剑的确是仿剑。” 寒续怔了怔,旋即有些小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柄剑在他眼中,一瞬间就降低了许多的价值。 是真剑感到难承其中,是仿品又觉得失落,他不禁觉得自己还真是有趣。 “传说只是传说,真实性存疑,而就算是真实存在的,真相和传说也还是有差距的,往往差距还不小。 两大圣之一的剑圣独孤锋,同样是一位剑的狂热收藏者,早些年便试图过集齐联邦历史上的十大名剑,宝剑配英雄,以他的身份,和在剑道的造诣,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后,一时之间无数藏有宝剑的人纷纷自愿拿出了自家可能是传说中十大名剑的剑给他,也告诉了他有可能藏剑的险地,然而他历经数年时间的鉴定和寻找之后,却一柄找到的名剑都没有发现,而他所看到的所谓的十大名剑,也全都是不复传说之名,甚至当不上至宝的货色。 他也是这时候开始意识到,所谓的十大名剑,可能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有可能只是传说,剑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不是传说,但是剑却并没有传说中的这么宝贵,只是一些和寻常好剑没什么区别的好剑而已,而放到了现在,其本身剑的质量,已经远远比不上现代的制剑工艺打造的产品了,所以就算他真的已经见过了真正的十大名剑,都没有被其吸引。所以独孤锋从此打消了寻找十把名剑的想法。 同样是联邦最强大的泰斗境强者之一的古正王,也喜欢剑,也对传说中的十大名剑心驰神往,有了独孤剑圣的经历,他就没有选择再剑圣那样去花费时间寻找和鉴定,而是自己招揽了而今联邦极其强大的械师们,以现代最高超的技艺,最好的材料,按照古籍中对剑的描述,来制造兵器中极其原始的剑。花费了数年时间,不知道多少财力之后,便制造出了全新的十大名剑,你这一把纯钧,就是其中的一柄。” “就算不是传说中的纯钧,但是削金断石,必定都是探囊取物。而且你要明白,并不是传说的东西一定就是最好,现代的制剑的技艺比起此前,当然要更强,所以现代制造出来的剑,常理上也会好过那些传说中的剑。黄正王自制的十大名剑,其实也代表了现今世界上最高的制剑工艺,代表着世界上最好的一批剑,同样价值连城。他拿出其中的纯钧给你,对于你来说,也已经是极其宝贵的礼物了。”王白虚身体靠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嘴里软绵绵地安慰貌似不知满足的寒续。 不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他不正经的本性,又暴露无遗,伸了个懒腰,道:“总算是要回虚门了,和联邦这群人说话,真的心累。” 寒续已经见过好多次的王白虚的唯一的研究生学姐朱丽君正在开车,一手将一片口香糖娴熟地递给了王白虚。王白虚慵懒地接过,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朱丽君没有说话去接腔,或者故意去引导什么气氛,可是他心里清楚,彭丹和柳叶被送了出去,作为虚门的老师,和柳叶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他的心里肯定非常难受,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学生明白。”寒续懂这些道理,对给自己悉心解释的两位老师点了点头。 …… 寒续发现盒子下层居然还有一个开关,他翻过盒子,才注意到居然另外一面也可以打开,而打开之后才看到,一个精美无比,上面融满了金色线条以及宝玉,打造得好像是艺术品般的剑鞘,静静地匍匐在其中。剑鞘之精美,好偌收拢了天地日月最美光辉于一体,剑鞘顶端一个镶章般的隶书体“王黄”二字,威严其上。 王古伟说这里面装的是两位正王的心意,再加上剑鞘上的题字,那毫无疑问,剑鞘便是王赵飞雪的父亲——赵正王送给自己的礼物。 寒续取出剑鞘,将纯钧剑慢慢地收入其中,完全是量身打造的一对剑鞘和剑,便毫无缝隙地收拢在了一起。 “黄正王一脉的剑鞘,古正王一脉的剑,两大王族之间因为联姻关系的确关系匪浅,而且这礼物,看来也不只是回报你的救命之恩,还有些示好的意图了。”袁菲毫无感情地说道,“面对这些问题,你自己要慎重,任何站队的选择,都会决定你后面的人生。” 寒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身,漫不经心道:“学生没想这么多,他们既然愿意给我,那我就先拿着,那人手短那一套,在我这里并不实用。” 闻言,车中其余三人纷纷一愣,旋即同时笑出了声。 …… 车辆行驶到了一个弯道,汽车沿着山路转过,虚门在散落的茫茫雪花中缥缈的建筑群,便浅浅沁出这片白帷,落入他们的视线。穿过最后这段路,车队就会回到虚门正校区的怀抱之中。 “老师,我后面想学剑。”寒续忽然恳求道。 袁菲回过神微笑道:“你现在一堆东西急着要忙,我教你的三门外武学,周校长的课,还有你们自己去申请的白炎,现在又要学剑……可不要太累。” 寒续微笑道:“可是学生喜欢,有了这柄剑,那重要让他派上用场。。” 无论多大年纪,在老师的眼里,学生都始终是孩子,所以袁菲没忍住摸了摸寒续的脑袋,就像是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笑盈盈道:“好,只要你能学进去,老师便教你。只是饭一口口吃,等你先完成现在压在身上的学习任务再说吧。” 寒续眼中一抹欣然,手里环着剑,转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眼角偶尔划过的讽刺的锋芒,代表了他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学生敢想的。 …… …… 周咏站在虚门最高的山峰——望天峰上,静静地看着远端,尽管柳叶乘坐的汽车已经消失了足足七八个小时了,现在天色都已将暗,黑色的大幕即将袭来,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风雪在如此高寒的地方,翻卷得越发地嚣张,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冰刀一样锋锐地在空中刮过,周咏风中略显凌乱的发丝,便同水中的水草一样摆动招摇。 南宫蝠踏入圣境,白帝又下落不明,好偌死亡之后,人们都说现在两圣之下最强的人,便是虚门校长周咏,只是这位好偌接替了白帝“泰斗境无敌”高帽的强者,此刻身上却没有半点强者该有的威严和霸气,只想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彭九零缓缓走上了这座山顶。 他比周咏要稍显年轻一些,不过此刻风雪之中,两人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被吹得更加褶皱了。 “你找我?”彭九零随意地走上前。 周咏侧头看了他一眼,吸了口切割着空间的刺骨冷气,平缓道:“什么时候出关的?” “就今天。”彭九零紧了紧身上快要被寒风吹破的薄衣,靠在了枝丫上堆满白雪的松树下,平淡地说道。 周咏摇了摇头,拍拍肩膀上已经积了些许厚度的雪,道:“柳叶走了。” 彭九零颔首,也有些感伤,道:“嗯。” 周咏看着他的侧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我听说,你把莫睡冰叫到了你的住处,和你研究你的玄卡项目,和你一起闭关?” 彭九零并不意外地点头。作为虚门的校长,学生这样的安排,不可能会逃过他的眼睛。 “嗯,我在保护他,他也是柳叶最喜欢的学生,我也想亲自教教他,柳叶在虚门,总得留点东西。”彭九零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终于正眼看向了周咏的脸庞,“他告诉我说,他怀疑你是虚门中的黑手。” 周咏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原本看着远山的视线,也都没有半分的挪动。 “这孩子很聪明,觉得我是能帮他的人,才找上我,不过他又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不暴露出来,处于一个比他来说都更安全的位置,又不肯告诉我还有那些人和他一起在参与这件事情,但是我还是找了出来,是你的学生寒续,和杨森的学生王眸眸。” 周咏转头迎向了彭九零,两位虚门中权高位重的人物,视线相遇,里面激射开的焰火,却并没有共事多年的亲切和和谐,反而是陌生和冷漠。 “这两孩子心胸也够大,柳叶和彭丹险些害死他们,他们又选择帮一心救人的莫睡冰和龚从龙……这些孩子也都是聪明人,莫睡冰故意不回寒续消息,其实就是为了隐藏寒续也是参与者的事实,同时变相地告诉他收手,寒续他们果然也没有再继续去查这件事情……你看看,他们没有因为这里是虚门,他们是虚门的天才学生,就觉得自己安全,环形山事变,显然让他们成长了不少。” 周咏轻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冷,他这样的人物笑起来,明明什么元气都没有动用,但是落在他人眼中,却好像整座雪山都在颤抖。 “你赞同莫睡冰这孩子的推测么?”周咏忽然缓声问道。 彭九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继续查这件事情很危险,我需要保护他们,所以我阻止了他们继续查探下去。” 周咏面不改色,只是在他身周滚动的风雪,却在慢慢地变得缓慢,然后好像缓缓形成了一张巨大卡片,在他的身周旋转。无形的卡片像盾牌一样,所有的风雪拍打在了上面,又迅速地被抵挡开去了远处。 “你想知道真相吗?”彭九零忽然问道。 周咏没有回话。 彭九零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叫我过来,是想听我些什么,可我实际上说不出什么东西,不过这是场大棋,现在虚门是维持着和平,那不如就这么和平下去,我不想孩子们去破坏棋局,把危险再度带来虚门。棋既然还要继续下,那真相,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显露出来吧。” “好一个贼喊捉贼。”周咏摇摇头,缓声叹道。 彭九零笑了笑,没有说话,“先不要急着说谁是贼,就像我没有说你是贼一样,大家都是为了虚门和联邦好,何必急着盖棺定论。” “你需要沉默,我也需要沉默,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表达这件事情,既然你也明白,那我们这场见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彭九零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酒壶,已经凉了的酒,洒在了雪地上,迅速的冻结,两人的情绪在袭来的黑暗中慢慢地发酵到了深处,一声喟叹:“权当,敬柳叶。” 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在各自看雪一般沉默着,在原地又站了十多分钟之后,彭九零仰头长饮了口酒,转身下山,离开了这里。 两道沉默的背影,于寒风之中,好像两柄剑,都在搅动天地间已然降临的黑暗。 第364章 学人做英雄 因为虚门这所校园对于联邦的重要性,为了保持虚门的安全和神秘便显得尤为重要,所以对外来说虚门整体呈现封闭性,交通上面自然就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虚门出入联邦其他地方,除了王室或者皇室这样至高无上的贵族这些可以乘坐私人飞机之外,其余人能选择便是乘坐虚门专线列车,或者是汽车。 虚门的专线火车站位于义遵山脉的边缘地带,沿着山路进入虚门小区还有一天的车程,这条火车专线也只能通往一个地方,那就是黑金行省的省城——阳归城。 如果要想去往外地的话,就需要在阳归城再转乘其余线路。 此前寒续和王眸眸从万渝城来到虚门考试,便是先从万渝城乘坐火车到了阳归城,在阳归城进行考生资格审核之后,才坐上了虚门专线,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后,来到了义遵山脉、若是他们没有报名成功的考生身份,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购票。 汽车路线也是一样,要想自驾靠近义遵山脉,需要拿到联邦的通行证,否则根本上不了那条唯一的公路。 押送彭丹和柳叶的队伍,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赶到了虚门火车站。 整辆列车里除了他们以及列车工作人员外再没有其余乘客,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好像是在这场寒冬中被冻僵的大虫,只有列车行驶的轰鸣和偶尔间会响起的铁轨与车轮的摩擦声,会闯入冰冷这的铁疙瘩里,落入人耳中,好像是那位粗鲁铁匠在耳畔打铁。 身上戴着镣铐的彭丹蜷缩在车厢中央的一排座位上,双眼无神。柳叶则在她身后的位置上,闭目,好偌睡着。 王古伟以及岳羽、刘雨,代表三方势力的三位核心人物就共同坐在柳叶他们身侧那一列座位上,三人手里各自拿着陶瓷小勺子,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刚端上来的黑色热咖啡。 他们所处的这节车厢位于列车的最中央,只有他们五人,其余军人以及其余协助押送的人手散落分布在了紧邻的车厢里。 作为联邦调查局的人,刘雨看起来或许没有多大年龄,但做事都极为老练,这样的安排,就是让军士们堵塞在了两侧,和火车一起再组成了铜墙铁壁,有任何的异变都能以他们这节车厢为核心,不给两位囚徒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火车中的暖气供应下车厢里面好偌暖春,容易让人压抑的心情变得舒缓,加上现在火车已经处于高速行驶状态,外来人物闯入的危险发生的可能几乎没有,所以军人们渐渐稍微放松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慢慢在附近的车厢里互相聊天、玩牌。 吵闹的声音飘到他们这节车厢里面,三人也都没有出声制止,毕竟再强大的人也是人,是人总需要有放松的时候,下属们无伤大雅的放松,对于这趟还有好几天才能走完的行程来说,也有着独特的必要性。 王古伟一口喝完了自己的咖啡,丢下杯子在随火车前行而轻微颤抖的桌上,勺子在杯中颤动,人起身坐到了柳叶的对面。 泰斗境界,他已经是本次押送中的最强者,面前这位虚门老师实际境界也不如他,但是王古伟看向柳叶的眼神,却还是难免有几分复杂的敬佩,同时自然也少不了应有的深深的怨毒。 “你做的这一切虽然真的很厉害,让人都不得不佩服,但是你终究是在犯罪,我好奇究竟是什么仇怨,你会把目标放到我家小王爷身上?”王古伟缓声问道。 被火车撕扯起来的劲风将周遭的风雪变成了雪花机的产物,顺着火车的车身往后呼啸而去,还是有朵朵顽强的白花拍在了车窗上,在高速中变成了条条长长的雪痕凝结,好像玻璃上张开的冰花。 柳叶一直闭着的眼睛这才慢慢地睁开,看了一眼王古伟之后,沉默地再转头看着外面黑夜中滑动的山体剪影,好像卧龙在游动,他又微微迷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王古伟怒极而笑,道:“没关系,你现在尽可以不说话,到了王府之后,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撬开你的嘴。” “王尊者,要是这么容易就从他们嘴里套出东西来,那你就太低估了你的对手了。”刘雨喝咖啡便要斯文得多,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仍那份香浓在嘴中回味,舒心的暖意便在她这干瘦的身躯里慢慢地荡漾开。 王古伟冷冷地笑了笑,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反驳这一点。 “事实上我有一个猜测。”岳羽抬了抬眉毛,看着已经快要到午夜,依然神采奕奕的两位。 “调查局查不出来,虚门也查不出来,而两位囚徒又什么都不肯说,其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正因为没有,才是查不出来的根源所在。”岳羽毫不避讳就在他们身侧的两位囚犯,自顾自地说道。 刘雨失笑了起来,道:“这个猜测也不能说不正确,一个案子出现,那么它就存在任何一种可能,你这种猜测我们也这样想过,只是这个说法太难成立。虚门的推断逻辑是极光玄卡阵仅靠一人之力不可能被柳叶暗中改写到那种程度去,而我们的推理逻辑,就在于动机上,他们背后不可能没有人。” 岳羽道:“我也只是胡乱猜测,只是觉得他们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些个人仇怨而私自谋划了这样的事情,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肯交代有没有幕后黑手,可能就是因为本来就没有幕后黑手。” 刘雨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于她来说,这个案子已经走到了死路上,她心中已经对于真相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两位正王要他们两位囚徒,无非也只是为了怒火的发泄而已,不过怎样终究麻烦是被两位正王背了去,那他们她们也没必要再白费力气,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没多久,一位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的男子,推一辆装着许多食物的推车,从前端的车厢走来。 身材魁梧的双胞胎兄弟沉默地坐在最前端的位置,好像是两道闸门,封锁了整段人墙。两兄弟看着一旁的三位军人玩牌,玩的是联邦最老式的玩法“捉鬼”。这种毫无水平的玩牌让人感到无聊且沉闷,然而三位军人却玩得兴高采烈,两位双胞胎兄弟保持着警惕的同时,眯着眼睛,打发时间地看他们玩着。 车厢中只有他们,这些盒饭自然是给他们准备的,注意到推车中的食物,双胞胎兄弟中扎着小辫的那位举起了手,准备从中取走属于自己的那份盒饭,列车员则阿谀奉承地笑着,将另外两份肉量更足的盒饭抢先递给了他们兄弟二人。 “懂事。” 两兄弟对着列车员狡黠地笑了起来,接过这两份好像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盒饭。 一位位军士们注意到了食物,也纷纷嚷嚷着从推车中取走了盒饭,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玩着自己们的牌或者手机。 这辆推车装得满满当当食物的推车很快就被清空了一半,也被慢慢地推到了最中央的车厢当中。 岳羽和王古伟闭着双目在打坐。 “夜宵?”刘雨原本正在看报,注意到来人后,看了眼手表,抬头看着这位推车的列车员。 因为他们都是联邦政府的人,这次的押送又是公事,所以当地火车局方面很早就做好的安排,所有的食物供应和服务都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刘雨虽然有提前接洽过,但是并不清楚服务的每一个环节。 身材圆润的列车员点了点头,将三份盒饭递到他们身前的不断轻微震颤着的桌子上,收走了他们喝咖啡的三个杯子,然后将另外两份盒饭分别放到了彭丹和柳叶的面前。 火车的车灯并不算明亮,在这寒风呼啸的黑暗之中好像是摇摇欲灭的蜡烛,加上此刻这个时间以及这辆火车的特殊性,即便是王古伟他们也没有提起十足的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列车员额头上那几丝和寒冬格格不入的细汗,以及他眼中那抹强行遏制住的惊恐。 盒饭放到彭丹桌前的时候,看着这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他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的颤至灵魂的温柔,和心疼。 彭丹似乎感受到了这缕目光中的感情,无神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渐渐凝焦,她娇躯便忍不住轻微一颤,旋即是深深的惊愕。 列车员连忙拧紧眉头示意她噤声,同时偷偷竖起了一根手指,指向了他所来的方向——那视线穿过车厢之间的过道可以清晰地看到,正在大快朵颐的军人们后面更远的车厢。 他毫无破绽地转过身,推着推车,朝着更后方的车厢走去。 看着他宽阔和还有几分憨厚的背影,泪水瞬间就完全占据了彭丹的眼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傻,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明明知道自己利用了他的喜欢,明明知道自己是罪无可赦的联邦囚徒,却选择奋不顾身地来以卵击石…… 泪水让她的视线完全模糊,本性狠辣多思的她,此时此刻,心却融化得像个最简单的小女孩。 王古伟睁开双目的时候,叶雨已经吃了一部分,王古伟看了眼食物,天性谨慎的他没有急着大快朵颐,而先瞥了一眼饭菜,确定看不出来问题,然后又挑起了些许入嘴,做了最终确定之后,才安然地点了点头。 泰斗境的实力,饭菜中的有无毒物,基本可以通过看或者闻、尝等感官鉴定就能够直接界定出来,因为一般的毒都会或多或少地改变食材本身的味道,武师的强大就在于身体和感官,实力越强便越敏锐,极其细微的差别都不可能瞒过他的感官,而想要瞒过他感官的下毒,也唯有实力强过他的灵药师,才可能施展得出来,显然着火车之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强者。 岳羽也从入定状态中回过神,两位本次押送中的最强者也都有些饿了,也吃起了饭。 “哈哈哈,真香啊。” “胡军你不要夹我的猪肉!” ……宵夜在车厢里面分发着,每一位军士都满足地吃到了自己的饭菜,彼此互相打玩着。 列车员也推着推车,走到了军士们所在车厢的末尾。 汗水已经将他工作装内里的作战服完全浸透,后方热闹的交流声却根本传不尽他的耳朵,只像是无意义的风般从他的身侧刮过。 他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到点,他心脏飞快地加速,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从袖中掏出一道符纸,迅速地无火燃烧起来,然后整辆火车所有的灯光,好像是被着无形火焰所吞噬走了光芒了一样,瞬息之间全部熄灭! 寒风,山野,寂寞冷清的铁轨,在雪中沉默穿行银色大虫,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明亮,淹没在了这片无尽的凄清黑暗之中。 火车之中,更是瞬时之间完全黑暗。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全体戒备!” 军人们的吼声刚刚响起来,一位位军士忽然感到腹中绞痛无比,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纷纷昏倒在了地面。食物中的毒意,这时候才迅速地在他们的身体当中肆虐! “饭里有毒?!” “饭里有毒!” 惊呼声中,止不住军人们如被收割的麦草般倒下的身影,而列车员壮硕的身躯则豁然一转,藏在怀中的那柄银剑顿时爆衣而出,然而他的剑才落入手中还没有出鞘,他双瞳惊愕地瞪开,豁然发现,一道黑暗中只有轮廓,但是却能清晰判断出来究竟是谁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偌天神降临,无可撼动的力量压在他的肩头,让他的身躯豁然砸跪在了火车车体上,他的肩骨,更是一瞬间便完全碎裂!殷红的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给普通军士以及其余派系的强者们下毒,而实力强大的武师们的食物中,故意没有下毒,防止被武师们判断出来食物有问题……看来你准备了不少的时间,只是螳臂当车这样的事情,即便螳螂再怎么准备,也不可能真正扭改事情的局面,壮士断腕般的意志前来,不会让本尊觉得勇敢,只会可笑。”王古伟看着这道弱小的身影,缓声呢喃着。 一道道手电的光芒,在车厢之中照亮,纷纷打在了龚从龙的身上。 龚从龙的身体,在这束束强光中,好偌偷东西被抓的老鼠,弱小而可笑。 王古伟掀开他的口罩,看着他这张有些脸熟的脸,稍微想了想便想起来,是在虚门今年学生排名的档案里见过,忍不住微嘲道:“今年虚门卦系第一的学生,好好的书不念,学人做英雄?” 第365章 大名鼎鼎 当后端的动静发生出来的刹那,两位双胞胎兄弟,以及场间的另外十三位安然无恙的武师身躯纷纷一动,噔噔噔地踏着维持着疾驰的火车,掠向了火车后方的车厢。 岳羽的眉梢则是豁然上挑,在王古伟动身的刹那,身躯也豁然而动,不过他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掠到了与他之间之隔了一个过道的彭丹以及柳叶的身旁,好偌一只猛兽一般守护在了这里,机警地注意着两端。 “怎么了?”灯光熄灭,叶雨也便顿时感到不安,只不过她的身份是一位械师,没有王古伟他们那样敏锐的感官,所以她的饭菜里也有毒。 毒顺利地从她的口中进入了腹中,她此刻和其余的普通军士一样,腹中的剧痛带着那这刺脑海的昏沉,顷刻夺走了她的意识,她只感觉自己的身躯瞬息之间和自己的灵魂剥离了开来,旋即整个人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之中,脑门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其余武师们大喊了起来。 “全体戒备,不要乱动!”岳羽一声怒吼,压制住了剩下武师们心中的慌恐。而他的声音以及灯光所及的车厢后端,王古伟那尊泰山般的声音,强心针一样扎在了剩余十多位武试们的心中,所有人顷刻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而一向坚强的彭丹,则蜷缩在位置上,担忧和难过得泣不成声。 岳羽看着她暗光中,一件单薄囚衣笼罩下依然显得无限诱人的娇躯,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 …… 押送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出自哪一方的势力,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所以这场不知道从几天前开始谋划的劫囚带来的混乱,几乎在十秒钟的时间之内就再度完全平息下来。 双胞胎兄弟带领着其余的武师们,在确定了王古伟已经手擒了歹徒之后,连忙回防到自己的位置,防止其余的变故发生。 这十秒的时间里,龚从龙的心也完全沉浸在了地狱之中,肉体的痛苦以及心神的痛苦同时轰炸在他这尊肥壮的身躯上,让所有面对王蛇以及其余学生时强大的卦派系天才,此刻只若只没用的蠕虫。 银色长剑就在自己的手里,而此时他的整只右臂都已经使不上半点力气,没办法拔剑,更没办法控符。 十秒钟的时间下来,王古伟也完全可以确定,这次劫囚是多么的可笑和愚蠢,没有其余高手,甚至连其余配合的人都没有,只有这位年轻的学生一人。 王古伟眼中沁出深深的讥讽,好偌此刻笼罩在天地间的无限夜色,他抓在龚从龙肩膀上的手再一用力,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在龚从龙撕心裂肺的惨叫之中,他体表的伪装工作服便轰然爆开,一张张黄色的符纸好像是下雨一样在车厢中爆散。 “哐当——” 手中的代表着最后顽强的剑再没办法握紧,砸到了车厢上面。 中等品阶的武者,面对泰斗境的强者,毫无疑问没有丝毫胜算,甚至他连那么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王古伟能感受到龚从龙身躯中散发出来的深深的不甘和痛苦,他嘴角的讥讽也便越发鲜艳。 “真是幼稚,只是听说你喜欢彭丹,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喜欢到了连自己命都不要的地步。劫救联邦重犯,伤害联邦军人,你犯的是联邦一等罪,现在就算是虚门,都救不了你。” 这场有些可笑和讽刺的劫囚,然而还没有划下句点。 沉寂的车厢中,王古伟的眉梢忽然间好像受惊的飞鸟一样,扬向了上空。 一股格外强悍的气息,忽然间刺入了这片山野之中,然后从远空,迅速地降临。 双胞胎兄弟感受到好像有一柄巨剑在从天而降,空中气流翻卷的声音也越来越近,笼罩到了火车上,他们豁然间抬起头的同时,疾驰的火车的车顶上面,传出了一声巨震,好偌有什么沉重的异物,忽然间砸到了上面一样,而轰鸣之音,也像是溶于了风雪中那样,消失不见。 如此巨大的动静在满是昏迷军人的车厢之中,好像是惊悚电影里会出现的瘆人恐怖场景,冻人的冷意,霎时之间贯透了其余十三位武师的全身。 还有人?! 岳羽刹那警惕到了极点,凝望着车厢顶,双拳死死地握紧。 柳叶这对于刚才发生一切,都没有起半点波澜的心神,这时候也终于开始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这好偌随时都可能消失掉所有光彩的双眼,抬起来看向车顶,同样满是好奇。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异物砸落的声音出现之后,便是气定神闲的噔噔噔的脚步声,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凝望之中,从他们的头顶上走过,慢慢地沿着车身走过了四节车厢,来到了此刻王古伟以及龚从龙所在的车厢之上,才停了下来。 自己都感到警惕和压抑的力量,让王古伟身体机警地绷紧,甚至都无暇再理会掌下这弱小的年轻人,缓缓回头,看向了他后方的车顶上。 龚从龙忍着巨大的痛苦,也艰难地抬头看向头顶。 他同样不理解,也不知道,会有此刻情景的发生。 这忽然出现的异变,显然不属于他们两方任何一方。 下一瞬间,剧烈的金属声轰鸣声传来,打破了所有的屏息和凝重的猜测,两道重物狠狠地落在了这节车厢顶上,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机械的轰鸣声中,两根巨大银色的金属手臂,将王古伟所处的这节车厢的车顶,豁然朝两边撕裂开来! 顺着撕裂的空间,狂暴的寒风带雪,白色洪流般轰隆撞入了车厢之中,车内所有的符纸、纸牌,还有那辆推车都刹那被冲灌到了车厢的后方;而一尊身负金属重翼推进器,背上还有两条金属银龙生长的身影,在这暴寒之中,便以此等霸气嚣张的姿态,撞入王古伟因白色洪风而紧眯的双眼之中。 从远空连绵而来的一条白雾线条,在空中迅速地稀薄,艰难地代表着来人是从远空俯飞而来。 王古伟双瞳顿时紧锁,原本心中还是机警和好奇,而在看到了这道身影之后便变成了深深的震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道嚣张而大逆的身影,吼道: “林雪痕?你怎么会在这里?!” 轰—— 怒喝奔雷而过。 “林……林雪痕?!” 一个让场间所有还保留意识的人,身躯都豁然一颤的名字,奔雷一样刮过整个车身,好偌电击般的感觉,直麻痹人的神经! 柳叶病态沧桑的脸上,也刹那茫然和震愕。 林雪痕,大名鼎鼎的三个字!比起联邦其余本就为数不多泰斗境的强者,他无疑是其中名气最大之一。 地陵行省第一械师,南宫蝠不可多得的挚友之一,同时也是联邦逃亡多年的第一通缉犯!半年之前在万渝城与剑魔兆伽及地陵行省第一玄卡师火天狼一战后,遁逃消失,消失匿迹已有半年。 神玄帝念念不忘他的人头已经数年有余,每一年这杀头的疯狂都在见长,以至于剑魔兆伽和火天狼现在都还在到处抓他,还有无数的强者以拿下他的人头为此生信仰。 谁却敢想象,就是这位联邦首席通缉犯,竟然如此胆大,来了无数强者齐居的虚门禁区?! 如此无法想象的结果,却是混着忽然间冲入了火车的寒风,驱散了他们身上的所有暖意,告诉他们此刻着难以置信的事情,就是事实本身! 他们代表联邦,而林雪痕从来都是站在联邦的对立面,此番来意自然明显,而林雪痕恐怖的实力,伴随着他过往的战绩浮现在让场间的武师们心头,他们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冬湖底! 场间,所有人顷刻间鸦雀无言。 …… 火车带动着白色的凛冽寒风,和自然中卷起的寒风混在一起,变成了更加狂暴的风流,在林雪痕的身周肆虐。他的两条银龙臂将整节车厢的车顶撕开了之后,便扣在了他的身侧,让他的身躯更加如同泰山般坚不可摧。 低头凝望着身姿挺拔的王古伟,林雪痕的嘴角浮现了一丝极其清浅的笑意,于这黑暗和风雪之中,毫不可查。 “虎狼刀尊王古伟,王古一脉的泰斗境强者,数年未见,别来,无恙。” 话音随风吹远。 而话音落下的同时,再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他身后的两只银龙臂豁然下沉,脚下这片尚且安然的车顶铁皮也霎时间撕裂开来,他的身影笔直砸落在车体内里,而这好似真正的巨龙一样的两只手臂,轰然掠过车内两排柔软座位,无限延伸那样不断正常,轰向了王古伟! “大胆!” 王古伟的身躯豁然一转,背上那柄宽刀顷刻之间从他后背出鞘,锋芒让场间肆虐开来的狂风箔纸般从他身前裂成了两半,手悍然握紧了这柄虎狼狂刀。 强悍的劲气从他身周呼啸而出,跪在他身后的王眸眸皮球一样被轰飞了出去,砸在了车厢后壁上,而银龙臂也轰在了王古伟的身前。 虎狼狂刀之上陡然间传来了雄浑的虎鸣,一头庞大的虎头出现在了王古伟的身后,手中这柄顷刻之间便成了虚影的狂刀,便豁然斩在了左侧那根巨大的迎龙臂上。 “轰——” 两股强大到足以问鼎世界的力量轰然相遇,让整个车体都发生了剧烈的共振,中央的数节车厢的车轮在瞬息之间都离开铁轨,然后再在剧烈的火花中砸回了轨道上。 车厢翻滚,火车像是将死的大龙般摇晃,而强悍的力量更是让让王古伟元气暴烈的身体都感受到了一股猛烈反噬之意,直伤他的五脏六腑。左侧这根银龙臂也在撞击之中陡然间发生了倾斜,斜掠向了侧方,火车左侧的车厢壁顿时被银龙臂所轰然砸破。 巨大的尘鸣之中,王古伟运气硬生生轰下了在体内肆虐的巨力,身影当即闪动贴着右侧的银龙臂,悍然往前掠去,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林雪痕的身上。 械师和其余任何非武派系的武者都一样,没有强悍的肉身,只要近身,武师的优点便能够发挥得淋漓尽致!哪怕是林雪痕,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喝——” 恐怖的元气从他身上没有半点保留的喷涌,形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巨大虎啸气波,在他的身周狂暴散放,车厢的一面面玻璃便像是被无数柄大锤同时砸到了一样,哗啦啦地碎裂!从疾驰的火车上落下,砸落在车里车外。 “其余人,跟我上!”暴掠的同时,同时对着前面车厢的其余武师们,发出了一声厉喝。 往日不可一世的武师们面对现在的景象,都陷入震撼中而忘乎所以,直到这声战斗中近乎凄厉的嘶吼响起,才顿时想起来自己的责任。 两位双胞胎兄弟身影率先而动,不顾生死地大吼着掠了过去!其余武师们也连忙紧跟着冲杀而上。 狭窄的火车,变成了遭逢的狭路。 岳羽咬紧了牙,看了眼林雪痕的背影,再看向了柳叶和彭丹,心念飞快转动、权衡。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这两位囚徒,无论林雪痕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首要任务始终都不会改变,想到这一点,所以当机立断,他抓起这因为药物和锁拷而好偌两滩烂泥的身影,逆着其余武师们的身影,冲向了更前端的车厢。 被岳羽抓走,彭丹视线穿过车厢过道,望着爆发开战斗的车厢末尾,闪动的昏光中那倒在地面的胖硕身影,泣不成声。 “龚从龙……” 自从姐姐死后她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恨,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这样地去在意过别人。 …… 林雪痕注意到了他的后方,也便是靠前的车厢中的局面变化,双眼微微眯下,而后才回头看向了朝他嘶吼冲来,已经只有数米之隔的王古伟。 心念一定,这好像和他骨肉相连的银两头还在往前飞去的银龙臂,便顷刻间违反物理定律地径直朝着中间合拢,好偌是两头刹那纠缠起来的银龙,搅破空间的缠绕起来! 所有的座椅在余威之中被撕离了地面,在车厢里变成狼藉的碎物四面砸飞,而两面忽然夹来的力量,试图将他粉身碎骨,王古伟的面色,顷刻铁青。 第366章 雪 车 人 狂放在身周的虎狼刀气,就好像是寻常的猛兽面对了囚笼一样,迅速地被这合拢而来的银龙臂所压迫压缩,变成一股冲天而起的浪流,与凛冽的风雪撞在一起,发出好偌天神哭泣的气鸣。 王古伟的单足用力踏在火车地板上,整个人的身影就登时火箭般弹射起来,飞往了上空,短暂地越出疾驰的火车,寒冷而带着一股别样麻痹感的极速冷气,随之迅速地涌入他的鼻腔之中。 而他的身影刚刚掠起,两条银龙臂便缠绕着合二为一,无数的金属刃片在一片好偌拨琴的密集声中相互咬合、融合,转瞬变成了一根好偌更为磅礴的金属巨臂! 车厢中的空间被银龙臂的盘缩所切割成了碎片,无数黑色的破片般的虚无在场间迅速地出现,而后又在风雪之中迅速地消失。 林雪痕后背的推进翼在银龙臂开始合二为一的时候,也发生了一声震动,将场间迅速涌动的空气都震荡出了一道波纹。只不过不是推进喷气管道再次运转,而是背翼正中心的位置处的涡轮,带着沉重的轰鸣,旋转起来。 暗淡红色的光芒在涡轮之中透射出来,似乎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而一股强大的燥意和压迫感,顿时逆着灌入车厢的狂风,拍到了林雪痕后方这已然冲上来的十多位武师的身体之上! 王古伟的面色顿时大变,朝车厢前方吼道:“躲开!” 他声音响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武士们冲锋中跳动的视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林雪痕背翼上涡轮处的光芒瞬间到达了极致,而后一条与玄卡力量展现出来的激光截然不同,更为真实也带着强烈辐射热意的激光,霎时从中激射而出,恐怖的光线,穿透了整片黑暗! 嘶—— 噗噗噗—— 七位在过道上冲锋的武师,身躯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洞穿! 双胞胎兄弟和其余几位武师的反应迅速,要幸运一些,在激光刺出的刹那,便朝着侧面翻滚过去,各自砸在了两面的固定座椅上,逃过了一截。 将火车车厢照得惨白的激光则继续笔直地向后,蛮横而迅不可及地穿透了一节又一截的车厢,然后精准无比地刺在了的还在往前奔跑,已经跑到了六号车厢的岳羽的左臂上,小拇指粗的光线好偌只是碰到纸片,又好偌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一般的,穿透而过! “啊——” 岳羽一声惨叫,左臂所拎着的彭丹,也因为脱手而出,摔在了地板上。 因为正在面对弯道,火车发生了转向,激光没能一往无前地射过所有车厢,最后扎在火车头里,而是在第四号车厢的时候,从火车的左侧侧壁穿透而出,射向了白斑点缀的黑暗远空。 白光横空而过,好像是死神眯起的眼线。 咚—— 这激光击来的力量,一时之间将他体内的力量都催款,岳羽两腿一软,跪倒在了体面。 “林雪痕!” 王古伟的眉头死死地皱在了一起,身躯之中元气狂暴的奔涌,一道道黄色的劲气从他的身躯中朝上空喷射,他的身影,便好偌陨石般悍砸而下! 手中的刀,往前空列出,变成了一柄数十米长的虚影!二十三头亦虎亦狼的走兽,在刀身上奔袭! 林雪痕微微抬头,看着空中落下的影子,他的鼻头微微皱了皱,身影蓦然向后倒去,蓄势待发的推进翼四根炮筒般的喷器口,陡然喷出两股极为磅礴的气流,而这足以带他冲上高空的推进力,便推动着他的身躯,宛若一头低空横掠的猛禽,掠向更前端地车厢。 轰—— 一颗黑色的金属球体在他身前飞了出来,然后爆炸成了一团黑影!围绕着他生成了无数的乱片,每一枚乱片都如同一辆无人机,都有着自己的控制系统,在爆空而出的瞬间之后,便像是无数只喋血蝙蝠随他的身影肆虐开来! 而他所过之处,刚才侥幸躲过激光之威的一位位武师,钢铁一样的身躯纷纷被这些蝙蝠般的无数黑影洞穿!暴裂!地上因为毒意而昏迷的军士们以及调查处的女官员叶雨,也没能例外,在昏迷之中,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后的审判! “防御!!” 双胞胎武师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连忙同时一声怒喝,别在身上的双节棍便霎时在手中挥舞起来,变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防御墙,将一只只黑色的喋血蝙蝠砸得破碎,然而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存的几位武师变成一团团耀目而血腥的血雾,而林雪痕那带着巨大银龙臂的身影,呼啸着狂风闪电般一划而过。 一幕幕让人颤栗的画面接二连三的出现,让冷汗和恐惧,将两位双胞胎武师的身体完全占据!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此刻,王古伟的虚影狂刀才落了下来。数十米的恐怖的刀影劈斩破了寒冬,落在了火车车顶,数十米长的长刀便掀开了这中央三节车厢的顶盖,而刀气不休,穿透车身,将火车的底板也狂暴地斩切得断裂开来! 中央的三节车厢,被硬生生从中竖劈成了两段!两面的车厢壁,也迅速往外凸出,好像气球一样变形、臌胀了出去, 嗤—— 火车气体喷射的声音从底部的管道中凄惨地传出,二十三头虎狼结合般的虚幻猛兽在乱空中胡乱奔袭,撕咬风雪! 然而林雪痕的身影,却已经越过了这刀威所能波及的车厢,看着重新落回火车的王古伟,自己则已经到了岳羽的身后,只有一道依然略显锋锐的残存刀意,勉强落在了他身躯上,然后变成微风荡漾而来。 感受到身后传递来的强悍压迫力,和那推进器掀起的拍得自己后背颤栗的狂风,岳羽的身躯陡然僵硬。原本对于林雪痕意图还保有揣测不敢定论的他,也顷刻明白了林雪痕的意图到底是什么,然而他却想不明白这件事和林雪痕会有什么关系,难道林雪痕便是这件事背后的真正主使?来不及多想这些,心中只无限悔恨自己没有早些离开,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明白了一切,显然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喝!” 元气在身体里炸穿经脉般的方式运转,让岳羽的身体中开始充斥起来无限爆炸般的力量,他的双眼当中,也顷刻浮现不愿屈服以及不愿面对死亡火红之色。 一根根青筋暴涨,身体中的力量以自残身躯的方式上涌,而体内的力量涌动气血,让他左臂处血淋淋的洞窟中鲜血更为猛烈地飚射出去,此战之后他的身体必定会因为你自己此刻的决定而陷入重伤当中,不过这一切都微不足道,因为面对林雪痕,他若是不全力以赴,定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林雪痕闪电般倒飞的身躯距离他已经只有数米,面色狰狞地豁然一转,然后闪电般地聚气、轰拳! 大宗师境界的武师,所能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所能想象的地步,身经百战的心性,即便面对林雪痕这样完全可不战胜的大逆,也让他瞬间安定! 他与林雪痕中间的空气中,好像有一颗炮弹在被发动,正在迅速跃出炮筒般的压缩,而一缕红色的暗流,也随着他的出拳,呼地从他的拳面之中轰了出来! 轰—— 拳威让两侧的座椅顷刻间塌陷,地上随火车行驶而轻微摆动的合金板炸裂,而他身后只有数米之隔的车厢壁更是顿时锡箔纸一样褶皱,塌陷! 大宗师境界距离泰斗境只有一境之隔,而作为赵正王一脉的强者,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同样令人忌惮且动容! 身体依然保持着背对岳羽的姿势,林雪痕的眼中浮现出了一缕锋芒,他的身躯依然没有后转,而在他身前巨龙一样笔直游动的银龙臂,则顷刻之间再度爆散! 本来就好偌是一条巨龙在游动,而在这一瞬间,这条巨龙便变成了无数条乱舞银蛇,朝着四面八方狂涌而去! 每一条银蛇的尾端,都是泛着世界最锋锐冷光的锋刀! 嗤嗤嗤—— 数以百计的银蛇在散落向四方后的一瞬间,便在林雪痕那恐怖而完美的操控之中,好偌碰到了强大的磁铁吸引一样,全数飞向了后方! 岳羽的双瞳急速缩小,他的拳还在半空之中,强大的力量还没有碰到落点,便亲眼看到这些恐怖的而密集,好像是哪位厉鬼头发般的银色闪电,又像是呼啸而来的箭雨,密密麻麻,全数刺往了自己的身躯! 如此强大而恐怖的战械力量下,即便是大宗师境界的岳羽,也根本反应不及,数百条银蛇,便几乎是同时,刺穿了他的身体! 无数血淋淋的锋锐刀尖从他的身后穿透而过,密密麻麻,好像是一只身上长满了刺的刺猬。 岳羽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身躯的密密麻麻的银索,眼中一丝不甘,旋即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 嘭—— 银蛇们朝着四面飞舞开,再度在空中咻咻咻地缩拢,重新变成了一根粗.壮的银龙臂,而岳羽这位在联邦中享名已经的大宗师,则变成了一团凄凉的血雾和无情战列的碎肉。 再强大的人,也终究是人,再强大的人,死的时候也未必会比其余人更加轰轰烈烈,尤其当他们的对手是林雪痕这样级别的强者的时候,这一点便表现得尤为明显。 林雪痕的身躯倒飞的速度没有半分的减缓,穿透血雾的同时,两只手分别抓向两侧,彭丹和柳叶的身躯,便被他拎在了手中。 而这合为一体的银龙臂,则再度无限般延长,穿过一节节因为战斗和尸体而狼藉的车厢,飞往更后方,掠过王古伟,抓住了瘫软在地的龚从龙,银龙臂再迅速地缩短,好偌瞬移般将其猛然带到了自己的身旁,共同继续暴掠往更前端的车厢! 身上抓住三位和他毫不相关的身影,这位魁梧到这片山野都胆怯的林雪痕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快意。 “林雪痕!你休想!” 王古伟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一头狂暴的虎狼之兽,便在他的身后虚幻而行。 这并非是玄卡产生的幻象,而是武师强大到一定境界,元气太过于强大而产生的幻形。 王古伟双臂之中一股股鲜血从内撑破了皮肉,喷溅出来,他手中这柄阔刀,便脱手而出,好偌流星般飞了出去! 车厢中这头虚幻的巨大虎狼之兽,随刀而行! 一切都是瞬间,林雪痕已经倒掠到了三号车厢,推进器缓缓停转了下来,随着他身躯前倾,以推进器的余威作为减速的工具,前一刻好偌闪电的他,便停在了这节车厢里。 看着看似在远端,但是实际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刺到自己面前的狂刀,他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 银龙臂瞬间分解成了四条手臂,抓住了这三道身影,腾出了双手,而后两只世界上最灵巧最迅速的手,则闪电般地动了起来,一颗颗细小黑色的金属圆柱,成千上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膨胀成了无数的零件,仿佛在飞舞,又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而一尊霸气的银色铠甲,则在他的身上骤然成形。 械派系的拼装,并且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瞬间拼装! 身穿银色天驰神甲,好偌一尊上古战胜,骤然出现在了这片现代世界的凄冷山野之中! 他往前迈出了一步,以身躯直接迎上了这柄虎狼之刀。 “轰——” 刀锋刺在了他的胸膛位置,这头虚幻的虎狼猛兽便咬在了胸膛,天驰神甲抵御了几乎所有的力量,而根本无法抵御住的恐怖威力推动着他的身躯再往后倒飞。 而这整节车厢,则轰然爆炸!连绵的火车,好像是被斩断的蚯蚓,断裂成了两部分! 林雪痕战甲中的脸上浮现一丝真正的畅快,在这恐怖刀威推动着身躯向后的时候,背翼马力全开,四条白色的气流喷涌而出,还带着三个人影的天神般的身影,火箭般射往了天空! “林雪痕!”望着转瞬掠往了天空,好偌融入了风雪中的身影,王古伟捶胸顿足,凄厉地嘶喊起来。 ……高空之中,风雪凄凄,推进器的力量让托伏着三人的他毫无压力地悬浮在了数百米的高空之中,俯视着苍茫大地上这断裂成了两截的火车,雪花的点缀之中,漆黑的火车模糊得随时要消失不见。 林雪痕空出来的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而一枚枚手臂粗的炮弹,则从天驰神甲的腰部轰射而出!砸破风雪,落向轨道上断裂的蚯蚓巨虫! “躲开!!” “跳车!!” 王古伟望着空中落下的炮弹轨迹,双瞳骤然一缩,身影率先从仍在疾驰的车体之中飞跃而出! 轰轰轰轰—— 恐怖的爆炸,在火车的四个部位鲜艳绽放,天地之间黑暗所埋藏的雪白,被瞬间染成了炮火的鲜红! 爆炸声和风声交错,爆炸的焰火与雪光混色,高中之中的林雪痕微微抬头,看着东方的远空,又像是在看着那位坐在皇城中的帝皇,只有咫尺之隔。 “神玄帝,我乃你杀不死的大敌,东林行省林雪痕。” 林雪痕头豁然一转,抓着三道身影,于高空卷起一股雪浪,飞向了远空。 …… …… 第367章 风波 …… …… 被轰炸得面目全非的火车,好像是被蹂躏之后的铁皮玩具,散落在同样断裂得不成模样的铁轨两侧,被白雪慢慢的淹没。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似乎并不能像可以白雪覆盖这片土地这么简单地消失在人们视野,相反,劫囚的消息也像火车一样,沿着是这条在山野中笔直的铁轨,撞入了外面的世界,从无到有地散播。 “地陵行省可真是块恶灵生长的地方,灭世主,林雪痕……” “林雪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难道谋划虚门一案的人是他?” “林雪痕哪里来的能耐,可以让柳叶埋藏在虚门当中这么多年?而且刘正王管辖地陵行省,负责缉拿林雪痕,和他之间有过节可以理解,可是地陵行省与古正王和黄正王的领地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们两方也从来没有起过冲突,林雪痕哪里有道理以身犯险,做这样的事情?” “大逆就是大逆,他和南宫蝠是挚友,我看这件事情很明显,他就是为了给我们找不快!” “陛下说了这件事情是与圣土联盟有关,现在圣土联盟里也因为卡圣与拳圣之间的战斗而惊起了风雨,本来都已经板上钉钉,这半路杀出个明明不应该有关系的林雪痕,他闹的是哪一出?” “依我看,这林雪痕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放肆,若是再不早些除掉他,不知道还会给联邦带来多少的祸患?” “林雪痕本来就是圣土联盟的卧底,被发现之后才一直在联邦之中逃窜,现在又出来救走了两位圣土联盟的棋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 皇城的一家酒楼包厢里,关于最新失态的讨论热火朝天。不只是他们,联邦各地不同的人们在不同的场合也都讨论着相同的话题。 随着林雪痕的现身,从三方势力护送人的手中夺走了两位囚徒以及虚门学子龚从龙之后,原本联邦一直在镇压的消息,终于像是一场炉灶中轰压的爆米花那样,忽然打开了枢纽,爆炸出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先是一直被隐藏的虚门大案,两位王族险些死亡,随后便是冰卡圣百里寒秋与圣土联盟拳圣的边境一战,再之后就是联邦超级通缉犯林雪痕的虚门专线火车中的劫持案,两大王族与联邦调查局死亡数十人,两位虚门大案通缉犯至今下落不明…… 一件件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彼此之间又像是安排好的一出大戏一样,仅仅地串联在了一起,对于联邦中的百姓来说,毫无疑问构成一场巨大的冲击,原本了有些日子的风波,就像是大坝后面苦苦撑住的山洪一样,此刻一经溃坝,所有的洪流便以更加狂暴的姿态肆虐了开来。 最初是网络上的消息传播,席卷之势登顶了各大论坛与网站,随后是各大私营报社的争先报道,紧接着联邦各大电视台面对着已然不可逆的事态,也不得不接连阐明整件事情的经过。 又有小道消息传到,年老体衰的赵正王气得又卧病了三天,而暴怒的古正王,又在随后的数天时间里,以私人名义颁布了三道悬赏,赏金累加到数十亿,只要林雪痕的确切下落。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无论是高高在上的高等民,还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低等名,都知道了这起场事情的经过,联邦当中平息了很多年的大火,此刻,仿佛又开始展现了即将燎原之势。 …… …… “彭丹……” 凛冽得好像是刀子一般的寒风不断地刺在身体上面,在火车之中被王古伟一脚便踹得昏迷过去的龚从龙,在寒风无情地吹拂之中,意识好像是忽然跃出水面的鲤鱼,霎时清醒了过来。而紊乱的神经感知中随即清晰感受到的,便是一股钻心的冰冷,四肢百骸好偌都被坚冰覆盖,就连自己肩膀处的痛意,都因寒冷而麻木不察。 他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了颤,脑海混沌得如同一锅糊粥,那位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放弃四十年寿命,乃至于前程和整个生命的女孩,美丽的面孔,霎时之间占据了他脑海中的全部,如同扎入心脏的强心针,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彭丹……” 想要见到这个女孩的意念随着他意识的苏醒而越来越清晰,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所谓营救之后,这个女孩是不是依然到了王族的手里,现在又是否还活着,这股信念,支撑着他艰难无比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而一睁开眼,闯入他模糊还没有对焦视线的,便是一片茫茫白雪覆盖的山地,渐渐可以看清,洁白而光滑的雪像是棉被盖在这片山野,隆起的白色山坡。又像是一块素地上,那位艺术家精心揉捏的馒头。 此刻已经不是黑暗,而是因为白雪反射透过深厚云层的日光,而显得刺目花眼的茫茫白昼,暗白色的天空透析着微弱的光,他身前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魁梧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在雪地上扫出了一片空地,堆起了一块柴堆,正在用一柄匕首削着柴火,丢进柴堆里面。身上棕色皮衣上有许许多多的金属环和金属带缠绕,这些功能性的装备里面,似乎藏着许许多多可怖的战械,而那晚的银龙臂以及其余数不胜数的强大战械,仿佛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衣装之中。 冰冷的雪和同样冰冷的战械,还有他脸上充满了男性魄力的络腮胡中的碎冰渣,让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股让整个联邦都为之颤栗的气息。 昏迷前的画面潮水那样拍上了龚从龙冰冷的脑门,所有的困顿,霎时之间被来自灵魂的深处的战栗所惊醒: 火车,王古伟伟岸的身影,以及从天而降,掀开了火车车皮的可怖械师,还有王古伟那声不可置信和愤怒至极的三字怒吼…… 林雪痕…… 龚从龙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望着坐在地上的成熟中年,那时就有的震撼,这时候才完全发酵出来,变成口中因为难以置信而无法发出的哽咽。 “你……” 面前这位身上已经没有了战械覆盖在身的男子,便是联邦最高通缉犯,当今械师中的代表人物……林雪痕?! 龚从龙震撼得说不出话,林雪痕略显沧桑的面庞则面无表情,心若止水。划过火柴,娴熟地丢到柴堆里,生起了一团火,明亮的火光在因为树木遮挡下显得有气无力的寒风中颤动,暖意迅速地降临,像是一场温暖的拥抱,将龚从龙完全怀抱入内,驱逐着他身体中好像古树般扎根般的寒意。 而一位穿着单薄白色囚服,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都快要融化到这场白雪之中的倩影,抱着一捆柴火,从林中闯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彭丹……”看到这个女孩,龚从龙的眼中,当即一抹狂喜之意。女孩儿是比篝火还要强烈的火焰,驱散了他身体中所有的疲惫和痛苦。 “你醒了?!”彭丹原本憔悴的小脸,也当即一抹惊喜,立马放下柴火,急忙地跑到了龚从龙的身边,娇嫩的身躯将龚从龙抱入了怀中,眼中眼泪翻滚,脸上却笑逐颜开。 她这一句从来未曾有过的关切,和情真意切的拥抱,通过她身体的柔软的触感和温度传递到了龚从龙的身上,就是这篇寒冬中最温暖的春风,让龚从龙的眼中瞬息之间便湿润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抬起手臂,将她深深地抱在怀里。 两颗心脏之间,在这场冻杀万物的寒冬当中,宛如两颗灼日碰触到了一起,颤栗至了灵魂。 龚从龙从来没有敢去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在遇到彭丹之后,他却愿意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背叛了联邦,放弃自己四十年的寿命,甚至宁肯自己现在就死亡。他或许一生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然而此刻,他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男女之间的平淡的拥抱,他已经渴望了很久,而这平淡的拥抱,也比任何人所幻想的轰轰烈烈,都要来得直击人心。 ……柳叶坐在他们不远处,静静看着两位对于局面似乎一无所知的年轻男女。 靠着一颗苍劲的松柏,松柏被大雪压得树身微微弯曲着,柳叶这段时间仿佛老了十多岁的身躯,也同样略微地佝偻着。 和彭丹不同,柳叶的身上的镣铐并没有解开,依然锁在他干瘦的身躯上。冰冷的镣铐无疑是最有力量的文字,告诫着他,他依然是一个囚徒。柳叶的视线越过沉浸在喜悦中的年轻男女,看着坐在火堆旁的魁梧中年,缓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柳叶的声音让龚从龙和彭丹从这份因为彼此安然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龚从龙看了眼柳叶之后,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的香玉,转头看着林雪痕。 无论联邦当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们和林雪痕都不是一路人,林雪痕出手将他们从联邦的押送队伍中带了出来,必然有他的目的。 林雪痕微微抬头,看着三道在他眼中都微弱不堪的身影,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在联邦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林雪痕比起寻常的许多大能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他身上那股真正敢于无视天地与规则的狂,面对整个联邦的通缉,却依然鲶鱼一样顽强地在联邦中生存。 而真正见到他才知道,若非他脸上多久未修而显得粗犷的络腮胡,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而不会想到他就是联邦最高通缉犯,而这也是他能够潜藏于城市当中当个普通的上班族,剑魔兆伽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他的缘由所在。 昨日见过他展露出来的,完美到几乎碾压全联邦械师的控械能力,毫无疑问是他身份最有利的佐证,且能够带他们从这样的防护之中杀出来,也只有林雪痕才能做到。 “无论你究竟是什么目的救走的我们,联邦都会判定你是虚门大案的帮凶之一,但是我很清楚,你不是。”柳叶的声音沧桑而沙哑,在寒冬当中,好像被这零下的温度所冻住,传入人们耳中时已经变得极度的冰寒。 “你不是背后的主使,甚至你根本都不知道这起案子会发生,但是你不可能会愿意为谁被这口黑锅,所以,你把我们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林雪痕的视线转向干瘦、苍老得和位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的柳叶,盼起了穿着宽大作战裤的粗.壮双腿,道:“因为我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经过。” 冰冷而平淡的声音,让柳叶不禁微微垂下了脑袋,摇头道:“原来你还是想反击。” “没有人愿意做逆来顺受的人,你必然也是这样。”林雪痕也跟着摇摇头。 柳叶低头看着身侧两株已然被雪所淹没了大半的顽强荒草,它们就好像是陷入泥沼的人,再苦苦支撑,只是这场大雪显然还会持续一个月,这两株荒草,依然不可能撑过这场大雪,撑过被雪埋藏的命运,此刻的顽强,也只是书写着无论的抵抗。 像极了自己,也像极了林雪痕。 “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雪痕看着他垂下的眼睑,颔首道:“我没奢望你会告诉我,事情会慢慢清楚,在确定你的价值之前,我都会让你活着。” 柳叶才是虚门大案的第一参与者,他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因为他才是事情真相的真正知情人,彭丹虽然也是参与人,但是她所知道的,却并根本碰不到真正的根骨。 林雪痕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和两位正王不一样,他没有想过急着去查清楚一切,他之所以会抓走这几位和他此前并没有任何瓜葛的人,除了对于这件事情好奇,知晓其中还有可以插手地方以外,还因为快意,和关于未来更多的期待。 想到那两位假死,实际上已经考入了虚门的灭世主,林雪痕眼角浮现了抹锋锐和期颐,他转头看着两位和灭世主年纪差不多大的狼狈不已的年轻人,与看柳叶的视线截然不同,除了居高临下的灵魂深处的俯视之外,少了诸多的冷漠和柔和。 不过看向龚从龙的眼神明显多了一分的失望,龚从龙心神一颤,似乎他看出了自己寿命已然不多;而看向彭丹的眼神,则充满了一份别人难以描述的期待。 “你们两人都已经是联邦通缉犯,和我一样,但是你们的能力,还有很多可以施展的地方,所以后面的日子里,你们跟着我。” 这并不是商量,平静的语言之中,传达着无可反抗的力量。 龚从龙和彭丹相视一眼,目光中深意盎然。 走投无路的二人显然也并没有多余的选择。 只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也都要腥甜。 …… …… 第368章 白炎 整座神风联邦都飞雪一片,唯独皇城中那至高无上的宫城例外。 皇城里同样布满了白雪,而不落日高高悬挂在宫城的天空之上,所有的雪在距离地面还有数千米的时候,便在空中迅速地消融、蒸发,在高空之上形成了一片云蒸霞蔚的奇观。暗沉的天空之中没有多的烈日悬挂,不落日就像是这片天地间本就唯一存在的那个太阳,在空中散放着暖暖的阳光,洒在宫城的庙宇之中。 宫城的御花园里一片春色,池中鲤鱼戏水,满园花开,而一群衣.无寸缕.的美女,彼此完美而雪白的身段,也全部好偌水蛇一样彼此缠绕着,在一片百花花丛中,表演着淫.靡的舞蹈,上演着和男女之间最完美的结合。 而一片春色之中,皇徐神风的身影,便在这美.人的堆的淹没之中,卖力地苟.且,大声的嘶喝。知道是在为联邦最至高无上的帝皇服务,所有的女孩,无论到底有没有丰富的经.验,通通表现得无比卖力,扭动着腰肢和口.舌,以至于呻.吟之声几乎惊扰得远处池中的鱼都不敢片刻安静。 铁山面色如铁地恭候在一侧。 神风联邦最高的军衔便是五星上将,而有次殊荣的只有两位将军,其中一位,便是身形魁梧如铁塔的铁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军衔往往没有那么重要,譬如为扶持皇室的冰卡圣百里寒秋,就没有一个确定的官职,却享受着世界任何人都没办法享受的殊荣,然而这军衔终究代表着绝对的地位,还有对实力的认可,以及对其身份的信任。 铁山好偌一尊铁塔般耸立在花丛旁,不敢向里面多看一眼,他素来不是什么聪明人,联邦许多高官背地里都骂他“铁头”,说他脑袋不灵,但是他却知道,陛下从来不好女色,今天之所以会召集这么多美女过来,是因为林雪痕的事情,导致的心情不快。 不多时,满身大汗的神玄帝——皇徐雪宗在一片娇滴滴的呻吟之中,从女人堆里爬了出来,两位侍女羞红了脸,给他披上了衣袍。 “圣上……”铁山连忙躬身。 “我没事。”皇徐雪宗摇摇头,任由侍女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 “账只能一笔笔算着来算的,现在朕心情好了一些,等到后面心情更好了,再来收拾那林雪痕。” 神玄帝微微侧头,看着铁山黝黑的脸,缓声问道:“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铁山再一躬身,道:“臣已经在处理,即可就要动身,特意前来向陛下请辞。” 皇徐雪宗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看向了东边城外那座似乎雄霸了天空的高大的雪山,巨大的身影在宫城外的雪幕之中缥缈,仿佛又在清晰。 皇徐雪宗嘴角摇了摇头,嘴角一丝冷冽的笑意。 “谁都这么会和朕作对,这江山,还真是代有人才出。” …… …… 二月的雪比起一月,下得越来越紧起来,好像是卖米花的老婆婆,端着簸箕的手越来越不中用,里面这些黏黏腻腻的白,便无休无止地滑落下来。 阳春三月很快就要降临在这片天地,谁都看得出来,这场雪只是这场凛冬的尾巴,最后的嚣张之后,就会是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阳春带着料峭而至。 大雪覆盖了整座联邦,虚门同样不例外,银装素裹一片白。既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自然也就共同面对着天空下一切事态的变化。 这所庞然大物与世隔绝般存在于黑金行省的一隅,藏在深山峻岭之中,但是又活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下,随着这些天虚门专线发生的事故,再牵连起前几个月虚门中的虚门大案,便让这座传说版的殿堂院校,以另外一种略显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之中。 虚门内部出现了伤害王族的叛徒,虚门内部有天才学生背叛联邦……这些丑闻般的存在环绕着这所传说中的学校,让前所未有的阴云覆盖在了这座联邦精神支柱般的殿堂上,而“虚门大学”这神圣的四个字,也仿佛在被岁月风化,丢失了早年的光洁。 无论高等民还是低等民对于虚门都知之甚少,但是虚门对于外界世界的知晓程度,却并不落后,外界的局势变化一切都在虚门的耳目之中。 虚门的高洁从来都不只是体现在对外的信息隐蔽上,而是真正由内而外,当柳叶和彭丹被救走,虚门今年卦系第一的龚从龙同样沦为通缉犯的事情在虚门中不胫而走之后,虚门人都知道虚门现在处于舆论的焦点之一,只是因为责任并不能直接推到虚门身上,加上联邦根深蒂固的人级制度,早就剥削了人们反抗权威的本性,所以所有的职责和质疑并没有来得波涛汹涌,但是这所一尘不染的圣地,仿佛已经丢失了原本光彩。可面对着这一切,虚门之中,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安宁。 学生们照样上课、学习、研究,做自己的项目,仿佛此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一个学生的选择如何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作为学子就要学会分明主次,明白自己该去在有限的时间里如何更好的提升自己,而不是外界的一些信息左右。 这是械派系的副主任杨森在上课的时候对王眸眸说的话。 整所虚门也和他所说的这样,沉浸在了与虚门专线劫囚一事发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的学习状态中。 雪纷纷扬扬的下,寒续站在这片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坡上,带着皮革手套的手指翻动着电子表屏幕,看着虚门论坛里对于此前事情仍旧不减的讨论,心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他和龚从龙之间算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此前共同查案以及在环形山里共同经历了生死的关系,勉强也算得上朋友。寒续也没有想到,自己联系不上他,并不是因为他去执行所谓的任务,而是他已经下定决定了要去铤而走险走这么一步棋。 能够潜伏进联邦政府安排的火车里,并且混入餐车下毒,他显然预谋已久,只凭最后几天的准备,是远远不够的,可能在自己答应他们一起帮忙查案之前,他就已经在策划这一场计谋。 寒续忍不住有些感慨,因为他与彭丹之间的故事,很容易让他回忆起那道已故的倩影。 龚从龙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寒续心里应该会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才对,但从小自立自强的寒续很清楚,自己做的选择,那无论再多的苦和难都需要自己承担,对和错,也都只是他自己的事。 只是看到林雪痕这个名字,他的情绪才忍不住复杂。林雪痕和自己都是来自地陵行省,而在万渝城的时候,自己又有幸看到过他与剑魔兆伽和火天狼之间的大战,在寒续眼中,林雪痕的身上,也存在这许多万渝城这座城市的影子,看到他的名字,就会回想起来此前万渝城的点点滴滴,只可惜,什么都回不去了。 而联邦最高通缉犯果然还是对得起联邦给他的名头,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事,不过虚门内部的这场针对王族展开的谋杀案,和林雪痕,真的有关系么?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听到踩陷积雪的清脆脚步声,他将电子表关闭,平缓地吸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该去碰的内容,严肃地看着卡着刚好到八点的时间点,来到这面雪山山顶的袁菲。 千山暮雪,这片寂静的雪山群中,依旧显得如此神静,让人心驰其中,忘却云外,能在这里修行,慢慢地也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三道同样显得飘然的身影,在这片素雪下面,也像是因风起柳絮般静然。 “三门外武学你们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但是还差些火候,所以今天继续是飞沾衣、游龙身,和轻功水上漂这三门武学的练习,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第三座山峰的时候,我们继续后面的课程。” 袁菲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懒洋洋地躺在了她前两周就安置在了这雪山之巅的大伞躺椅上,喝着热茶。 “开始吧。” 袁菲的慵懒和直接了当,寒续和白琉衣也已经习以为常,袁菲脸上原本的认真仿佛全部落到了他们的脸上似的,两人绷紧了神经和面庞,前一刻还规矩站好的身影,下一刻就忽然弹射而出,随后就是这冰天雪地中,两位年轻人在雪山间飞驰的身影。 外武学比起他们动用元气施展的内武学来说,虽然表现出来的形态和原理有本质的不同,但难度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都需要时间的浇铸,和刻苦的练习,这件事情偷不得懒,所有无论是寒续还是白琉衣,都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看着两位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身影,袁菲端着茶杯笑了起来,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心情再怎么烦躁,看着这些年轻人奋勇向前、努力拼搏的身影,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到舒畅。 “中午吃烤鸡。”袁菲笑着扯着嗓子,毫无贵妇气地对着两位年轻人缥缈的背影喊道。 …… “白炎的项目已经拿到了,所以后面的课程里,我会遵循你们的意见,让你们学习白炎。” 听到王白虚这句话,寒续和白琉衣忍不住惊喜地相视一眼,申报已久的项目,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才完全申报下来。 白炎关系到的,是他们断元卡的研制能否成功的事情,断元卡的出现,将会改变的,可能是整个世界武师与玄卡师之间的战斗局面,当然对于他们来说,因为关系到寒续真实身份,还是不可以展露出来的秘密。 两人连忙规矩地在办公室里专门为他们安设的两个位置上面坐好,王白虚将两张放在精美玄卡盒中的卡片,发到了他们面前。 寒续拿起卡片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见过一次白炎,那还是在训练馆里的技展厅里那台刷题机器上面看见的,只是上面的卡纹只有极少的几道纹级,并不完整,并且极其模拟出来的纹路,和在卡底上的纹路,即便其形态一模一样,但是真实反馈给玄卡师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这就好比是电影中看到的场景,和真实发生在眼前的场景之间的区别。 不过此时此刻终于见到这垂涎已久的玄卡,他的心情却反而没有那么好。 白炎的历史他清楚,也知道神风联邦对于白炎的研究破解一直处于很落后的一个阶段,一张星级并不高的卡片难倒了虚门几乎所有的玄卡宗师们,然而直到真正看到这张玄卡,他才真正意义地明白了这句话,明白了神风联邦对于这张玄卡的开展究竟还处于一个怎样的地步。 二星玄卡的纹级一般是四到十级,白炎作为最强大的二星玄卡之一,书中记录的纹级总共是有十级,但是这卡片上面的纹级却只有八级是绘制出来了的,其余两级中途都有数十道断裂,显然全数绘制失败,而另外的这八路纹级组合,看起来非常规整,但实际上都非常的紊乱,看得出来制卡师并没有掌握住真正的精髓,而是用的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行的临摹,并不为了真正制造出玄卡来,只是为了能勉强地记录下它纹级的样式。 白琉衣的眉头同样微微蹙紧。 白炎卡的实际情况,的确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糟糕,这已经不是所谓的没有进展,而是纯粹的失败。 “白炎卡的制作手法和常规手法完全不同,虚门内部玄卡系的老师们,也尝试过用了虚门所知的总共七十三中制卡手法进行过尝试,但是都无一失败,白炎的原卡已经不在虚门,这两张玄卡,已经是能够拿出来的最好成品。”王白虚看着两人凝重的神情,缓声解释道。 神风联邦所有的制卡手法,总共便是七十二种,七十二中制卡的手法无一例外全是几千年下来祖宗们智慧的结晶,而虚门老师们的制卡能力自然不容置疑,每一种制卡手段不说炉火纯青,至少也都信手拈来,所以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寒续不禁更加担心起来。七十二中技法都失败的话,那就证明这这张玄卡有着根本不为人所知的制造技法,就相当于缩纹之术制造出来的“七子卡”一样,是不可能解开的谜题,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就等于判定了死刑。 “不过我既然会同意你们来参与这个课题,便是因为还有新的解题思路,而你们两人是虚门最有天赋的玄卡师,同时琉衣又是全属性天赋制卡师,你们联手上演奇迹,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白虚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自然地看着他们。 第369章 生活 寒续看着这张可以说是完全失败,要是按照虚门对玄卡的评分标准,一百分只能打最高不过二十分的玄卡,然后看着王白虚故弄玄虚的眼睛,没什么底气地问道:“您的意思是,现在掌握到了新的技法可以制造这张玄卡了?” 进入虚门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寒续受益匪浅,不只是修为突飞猛进,武道和玄卡都已经到达了中等五品,还掌握了许多全新的玄卡技巧以及闻所未闻的卡纹。自己第一次看到白炎这张卡的时候才进虚门没多久,对于关于白炎的那道问题难免一筹莫展,但每想到在学习了这几个月之后,真正看到这张玄卡,才发现自己居然依然没有任何的思路。 因为给他提供思路的卡片本身就存在问题。 现在的问题在于,白炎这张卡片的卡纹他们完全没办法制造,第二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没办法制造也更别谈掌控,所以首先要做的,便是如何制造这张玄卡。 毫无疑问,所谓白炎项目,他们要走的路是一段完全污浊的泥潭,没有任何的垫脚石提供给他们,能不能过河和如何过河,只能从河流最起始的这段,摸索到那一端去。 王白虚迎着两人齐刷刷落在自己脸上的好奇的目光,也不再卖关子,凝望着两人,缓声道:“不一定,因为虽然现在具体的方法还没有,但是却并不见得没法解决,因为能不能破解这张玄卡,问题不在于你们学习到了哪些东西,前人又总结了那些东西,而只在于你们能够创造哪些东西。” 寒续问道:“意思就是,能不能取得进展,问题的关键只在于我们?” 王白虚笑着颔首,确定道:“没错,你们两个组合在一起的目的,便是为了创造不可能。 很多问题之所以被搁置下来,除了真的无法被破解以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真正强大的玄卡师和制卡师不会愿意在一张二星玄卡白炎上做太多的投资,这才是白炎到现在都没能够被破解的根源。” 白琉衣道:“可是我听说的是,虚门和联邦许多人尝试去做破解,都没有做到。” “传言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和最不可信的说明,里面真假交错,三人成虎,这传言,只对了一半。” 王白虚起身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虚门自己全线路自主生产的咖啡,香浓的味道充斥着这本就充满了书香味道的办公室,接着说道:“每个阶层都该有每个阶层要管理的空间和领域,你让圣上来操心哪块地种白菜最合适,是不合理的,因为圣上的精力必须拿去做圣上该做的事情,地里的工作应该交给农民,在玄卡这个领域也是同样的道理。 白炎这个项目,最早的时候便是一批学生在参加,后来落到了一些低阶玄卡师和制卡师们的手里,他们组成了团队来研究白炎,不过纯粹的研究却一筹莫展。后来也有虚门的高阶老师们参与,但是发现技术上的问题,是我们没办法简单克服的,最好的是我们可以选择去抓一个圣土联盟的制卡师,或者是花费大笔投资来破解白炎,但是这样不值得,因为经过械师们精准的计算之后,无论是哪一种方法,付出和回报之间的差价都太大,虚门还是联邦,都不想白白承受这个差价,何况白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到一定要掌握住的玄卡,这个项目也就这样慢慢地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却不一样。你们尝试这个课题,本身也是一种修行,而且这个难度,也非常合适你们现在的水平,让你们来做这个项目,再合适不过,所以我才欣然通过了你们的提议。” 一边说着,两倍热腾腾的咖啡就呈现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看着两人品着咖啡那享受的模样,王白虚的脸上这才一抹老顽童般的得意,放下咖啡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道:“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你们不见得做不到,因为你们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在玄卡上你们比起其余你们这个品阶的任何人,都要强。” “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白炎这个项目您都没办法帮到我们什么了?”寒续好奇地问道。 闻言王白虚的脸上先是一抹诧异,旋即是一抹单独淡淡的微笑,好像是这寒冬当中破天而出的太阳,打了个响指,后生可畏地赞叹道:“没错,这个玄卡我帮不了你们什么,纯粹的天赋破解我也做不到,而其余方法上的投资又不值得,所以你们能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校长教你们技巧上的知识,我教你们许多卡纹和玄卡本身的东西,这些日子来教了你们这么多,你们总得有成品出现,所以这就是你们本学期的最终作业,也就是期末考试。至于成绩如何……就看你们具体能做到哪个程度了,明白了么?” 寒续感到很无奈,为什么老师你自己没办法帮到我们,却还要做出一副很开心和得意的样子? 更是忍不住暗暗摇头,没有想到,两人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 本来白炎的研究,只是尝试性地看看能不能够找出解决断元卡本质问题的方法,没想到现在断元卡这个课题直接就变成了他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想到自己堆在身上的一大堆的事情,一大堆急着要完全的修炼和学习任务,寒续忍不住肩上的压力不禁大了起来,不过作为一名卡痴,也感到满身都是干劲。再看到白琉衣似乎信心满满的样子,寒续对这个项目更加充满了信心起来。 “知道了。”寒续和白琉衣抬起头,对王白虚异口同声地说道。 …… ……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修行和学习也是一步一步来的,这个世界任何领域的发展都不存在一步登天,就算天才如南宫蝠那样震古烁今的人物,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站到了巅峰。 所以寒续才会选择考入大学,以另外一种身份开展自己全新的人生,他自然也更懂得,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里,最核心的词汇,终究还是勤分两字。 虚门一个学期的概念,不是传统学校的概念,虚门没有寒暑假,只有每年的七八月份,其余学校放暑假的时候,学生们大多会选择外出执行虚门的任务,或者自发选择的暑期课题来完成,勉强算得上他们唯一的假期,所以王白虚说的要让他们期末之前完成这件事情,也并非是最近几个月, 核心区灯光明亮的地下室里,寒续正在尝试在纸上绘制出他们已经研究了数天有余的断元卡的第三纹级,铅笔在纸上画得歪歪扭扭,复杂至极的纹路,哪怕只是第三纹级三分之一部分的纸上绘制,他也花了几乎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 随着最后一笔拖完,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掸了掸纸上的铅笔屑,满意地点了点头。 因为天赋限制,他在制卡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就连在纸上画出来卡纹的这样貌似看起来简单的工作都完成不了,就好比瞎子看不到世界。然而进入虚门之后,王白虚校长时常让他临摹某些看起来没有规则的纹路,最开始他也不理解,但是到了现在,他才真正见到了自己因为那些貌似毫无意义的临摹而取得的进步,在图纸上,他已经可以勉强绘制出来复杂的纹级了。 虽然距离制卡还有极其遥远的距离,甚至寒续初步估计,自己想要在卡片上真正绘制出某个纹级,都可能还要好几年的功夫,但是对于玄卡的热爱而产生的执念,却让他对这别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进步,都已经十分沾沾自喜。 寒续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对面还在埋头于白炎玄卡卡纹研究的白琉衣。好偌流瀑的黑发垂在她的脸侧,黑色的发丝间那张专心致志的小脸,显得如此可人,寒续的脸上不禁都荡漾起了一丝愉悦的微笑。 想起两人第一次在这样相处,还是在万渝城的时候,当是自己答应了帮她解答地火流如何施展出来三道的问题,而她答应教自己制造玄卡,却没想到她努力尝试教导之后,自己还是没有走向成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本来应该是大敌的人,却慢慢成为了现在所谓的玄卡搭档。 而同样是在地下室里,两人不仅经历了由大仇,变为交易性质的关系,然后又变成朋友,再到现在地好朋友,还有一出关于身体的意外……地下室这个地方,与两人之间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两位卡痴而言,也真的好像是不可替代的天堂。 来到虚门之后,自己不能制卡的问题如同极地的坚冰碰到了骄阳一样,开始慢慢地去融化,而两个此前还保持着一定距离,甚至因为白帝的关系有着跨越十年仇恨的人,现在却又是如此的亲密无间,两无猜疑。 生活里面有很多的烦恼,但是终究还是充满了希望的,现在的一切,也都在慢慢变好。 想到这些,寒续心情愉悦,开心地笑着,没有打扰她,拿起了那台精神力凝练机器上精致的檀香盒。 盒子里面,是王古龙此前给他的那颗丹药,因为平日里要去花费精力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有功夫去看这枚丹药。 丹药整体呈现深红色带白,打开盒子之后丹药表面环绕着淡淡的红色光晕,猩红的色彩,让整个丹药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刚刚挖出来的眼球,同时带着一股直冲人脑海的药力,是整个识海都沉浸在了舒缓的抚摸之中。就是这颗看起来血腥甚至恶心,闻起来却有着一股魔力般的丹药,便是整个世界上最好的丹药之一,能够帮助玄卡师进行精神力修炼的天品丹药——纯神。 寒续去找过灵药系的书籍来查过,这丹药的确如王古龙所说,整个神风联邦都不超过二十颗,是毫无疑问的精品中的精品,服用之后,不只是精神力的纯度能够有极大的提升,玄卡师的修为,在一定程度内也会有迅速地进步。 寒续看了一眼丹药,晃了晃盒子让丹药在里面翻滚着,然后合上了盖子,而后将这精美的檀香盒轻轻放到了白琉衣的面前。 沉浸在制卡之中的白琉衣因为寒续的举动而略微回过神,清冷的视线落在了檀香盒上,因为早就知道了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所以她的视线就变得越发不解起来,微微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寒续。 寒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凌风神纹,还有卡武道的卡片,帮我来到这里……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这颗丹药就给你了。” 出乎寒续意外的是,白琉衣的眼神没有流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毫无感情地缓声问道:“这是给我的酬劳?” “不是。”寒续察觉到她的视线在这陡然之间仿佛回到了万渝城贫升镇,她前来杀自己的时候那般冰寒,后背忍不住一冷,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话的不对,连忙摆手道,“我只是觉得需要自己也做一些什么,这样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寒续见她的视线似乎略微缓和了下去,慢慢回到了手中的玄卡里,才微微缓了口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仿佛能够察觉到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里,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所传递出来的情绪,担心再让她回到刚才那种眼神,语气刻意放缓了很多道:“我有了纯钧剑,这颗丹药给你,我觉得很合适。” 白琉衣没有理他,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玄卡之中。 寒续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都会变得这么复杂起来。 …… “你他.妈是猪吧?”王眸眸脚越过桌子,一脚踹到寒续的腿上。 “你干嘛呢!”寒续连忙看向四周,这才看到热火朝天的食堂中没人注意到刚才王眸眸的举动,才松了口气,一脚踹了回去。 “我说你这个智商还跟什么仙花住一块?你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王眸眸怒不可遏地拍桌,桌上的牛肉都滑到了桌面,“老子要是你,仙花孩子都有了!” 第370章 鸣 “……” 寒续一头黑线,忍住了自己把这个胖子嘴撕烂的冲动,道:“你开玩笑还是有点分寸吧。” 王眸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开玩笑或者吹嘘的成分,饶是认真道:“说你是头猪你还顶嘴?!怎么可能有你这样送女生东西的?你想给她那颗丹药也得换温柔点的措辞啊。你是不知道虚门里有多少人想跟你交换身份,你是不知道你在虚门里有多少情敌是吧?白琉衣多傻多单纯多好骗啊,我告诉你啊猪头,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就是迎娶白富美的人生巅峰,你不好好珍惜现在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你就是对不起老天爷给你开的这个副本!”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串暴雨般的连击,寒续无语得想揍人,同时又不得不偷偷扯了扯他的手,示意慷慨激昂的他声音小一些,周围几桌人都在以极其好奇视线盯着他们。 “而且再说了,我是好好在跟她说的啊。”寒续小声嘀咕道。 寒续的示意明显没用,王眸眸怒不可遏拍拍桌子,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注意到周围看自己们的邻桌上有端庄的女孩子以后,才立马又收敛了自己浮夸的姿态,伸出脑袋对寒续小声道:“你管这叫好好说?把东西一放,然后说这东西给你,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说?” 寒续一头雾水,问道:“这还不叫好好说,那怎么才叫好好说。” “你妹的你懂什么叫温柔吗?唉真的是没救。”王眸眸扶额,心想这人真的无可救药了,作为情圣的自己必须指点他脱离苦海,“她会因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是因为她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你所认为的这种关系,你对她的态度不是她希望的态度,她这才生气的,所以你要做的是像个太阳一样温柔,去触碰她内心的灵魂,而不是跟个呆子一样以为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就好。” 寒续连忙拍开他蛇一样伸向自己胸口,照应自己那句触碰灵魂的动作。 “你想太多了,她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 “算了你真的是头猪,你这种人就是天生的挫棒,活该单身命!浪费我口水,自己慢慢去理解本情圣给你上的这堂课吧。”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马莹端着一份撒着黑胡椒,在温暖的食堂中冒着淡淡热气的香喷喷的牛排走了过来。今天约好了一起吃饭,几人自然也就凑成了一桌,她坐到王眸眸的对面,注意到王眸眸一副咬牙切齿模样,不禁困惑地问道。 几个月下来,马莹在玄卡世界里受的伤早已经痊愈,巫系修为也已经到了中等二品,原本好看可爱的短发现在慢慢地垂到了肩膀,像是一汪落到了肩头的瀑布,往下就是激散开的她这河流般柔美的身姿,别是一副俏皮可人的模样。 这才注意到了马莹已经打饭回来了,王眸眸连忙哈哈一笑掩饰刚才的对话,用不锈钢刀子把桌上滑掉的牛排插到碗里,道:“没聊什么,就是随便说说话。” 马莹没多想,将干净的黑漆筷子递给他们两人,然后给在远处人群中好偌星辰般璀璨,才刚刚在窗口打了一份素白菜的白琉衣挥手,示意他们在这边,而后看着寒续清秀的双目,好奇道:“寒续,你有多久没去过训练馆了。” 王眸眸抓过筷子开始狼吞虎咽,没时间再去搭理他们间的对话,寒续抬起头想了想,道:“记不清了,不过有些日子了,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徐先娟师姐带我去的,你问这个干嘛。” 马莹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如夏天口渴人挖西瓜的勺子从寒续的脸上刮过。 这么久的认识,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交情,可以互相开一些玩笑,互相偶尔嘻嘻哈哈的打骂更是这枯燥修行生活中有限的调味剂,不过这时候她强行忍住想要骂面前这个男生的欲望,咬牙道:“只去了一次然后就拿了那个月前几的名次,你真的是要气死我这种普通的学生。” 能考入虚门的,当然都不是什么普通学生,只是虚门内里还有高低之分,班级大的等级都还有三级,马莹这样只能在普通班级学习的学生,比起寒续们这样处于最顶层由老师单独授课的学生,的确能用普通生来形容。 寒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一席普通玄卡系作战服的白琉衣,带着一大群聚拢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也坐了过来。 外面飞雪连天,纷纷扬扬的白不知疲倦地落,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在温暖的食堂里享受起了食物的温暖。 “我前些时候听人说,有个女生一直在训练馆等你。”马莹夹了块王眸眸买的牛排到粉嫩的嘴中,斯斯文文地嚼着,肥嫩的牛肉落入她的嘴中都像是飞鸟到了它的宿巢般,散发符合自然法则的静美。 “等我?”寒续嚼着米饭,诧异地抬起头。 “你不知道?” 寒续连连摇头,他每天活动范围都相当有限,武道课,玄卡课,晚上还有周校长的任务安排,以及两大派系的修行,同时暗地里还要温习凌风神谱,以及凌风神纹的参悟;此前还要帮忙查柳叶他们那个案子,最近又有白炎的任务要完成,而且他还要快点将三门外武学的融会贯通,这样袁菲才好教他虚门中的剑法……每天巨大的压力像是山一样砸在他的头上,压缩得他本来就不比别人多一分一秒的时间满满当当,哪里有空再去逛虚门的其余地方。 今天这场聚餐,也是因为王眸眸擅作主张,说什么他要举报个虚门优秀四人组素质拓展大会”,寒续和白琉衣才挤出了时间来到这家他们第一次在虚门聚餐的食堂,现在就是他们的正餐时间。 “我没遇到过那个女生,不过我听人说的,她基本从你第一次去过之后,每天有空都在训练馆的门口等,据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只不过嘴里嚷嚷的,是要打死你,并且还要见一次打一次,不过看你的样子你们之间应该还没有见过,她是谁呀?”作为虚门中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马莹有些担心地问道。 听到最后一句话,寒续恍然大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旋即摇摇头,忍不住头痛起来。 “是寻冰月吗?那个被你给弄到逃花迷兽里面那个说出来要揍死你那个。”王眸眸一边嚼着牛肉,满脸都是饭,一边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寒续点头道:“应该是,没想到她这么记仇。” “原来是她啊。”在玄卡世界里大家共患难,桃花谜兽那一关当然不可能忘,听到王眸眸说起,马莹才恍然大悟,回想起了当时他们用计把人骗进去之后,寻冰月所放出的狠话,赫然就是这样一番言辞。 “那她可能比你想的还要记仇,毕竟我们害得人家被淘汰掉了。”马莹很贴心地夹了一块肉片给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其沉默的白琉衣,“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我听同学们说起来,她貌似不打算死心的样子。” “先不管她,我最近都没空处理这些事情,让她等着吧,反正我长时间也没可能去训练馆。”寒续拨了一口饭到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古龙,王赵飞雪,影飞羽,寻冰月……一个个都嚷嚷着要揍自己,自己哪里有空应付得过来。 “不理是对的,等久了她就知道不等了。” 王眸眸嘴里说着,手则撬着筷子夹了一片肉到马莹的碗里。马莹抬眼看了眼他胖胖的沾满饭粒,并且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抿起嘴,满意地微笑。 “这还差不多……” 寒续好奇地看着毫无征兆就突然间旁若无人的两人,这幸福的笑容就像是蜜糖一样融到了寒续的心里,他察觉到了什么,不禁皱着半边眉毛问道:“你们是在交往吗?” 马莹脸一红,转头看到寒续,又立马埋下脑袋,这才想起了他们是在四人聚餐。 没脸没皮的王眸眸脸也立马红起来。 白琉衣原本好偌是在走神,而听到寒续的话,目光也都微带颜色地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脸上。王眸眸和马莹脸上的通红,以及低头沉默和不自在地忸怩,却是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 寒续和白琉衣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可真是二九七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寒续手抱在脑后,忍不住笑着说道。 …… 下午本来没课,但是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去借着自主学习才对,不过今天下午为了响应自封为“组长”的王眸眸的号召,四人一起来到校西区的一片雪域当中。 穿过这片雪域,就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山谷,山谷顶上撑着好像是一把巨型保护伞的红色大蓬,联通在数座雪山上,显眼的色彩站在远处看起来仿佛是燃烧在这片雪地的大火,欣欣荣荣的将这片雪地渲染了新的颜色,上面浅浅的雪也在缓慢地蒸腾成朦胧白气。 这片大蓬下面,则是一片片用围板隔开足足有数千面的黑土地,肥沃得发黑的土地上面,各自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植物,其中有普通的瓜果蔬菜,也有罕见的灵药灵草,因为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上课的关系,所以这偌大的山谷只有他们四人,就像是这个世界都只有他们四人一样。 “这是……蓝水月香魂?”马莹看着面前的一块土地上,开放的两株蓝色形态略有些接近水仙的花朵,琉璃般的花瓣,水晶触手般的花蕊,如梦如幻。 王眸眸点头道:“没错,就是蓝水月香魂。” 蓝水月香魂是非常罕见的灵药植株,是许多高品丹药常用的配料,在外面世界,基本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然而在这里,却像是不要钱的狗尾巴草般随意地开着。 寒续蹲下身抚摸着黑色土地,潮湿的土地下,还有丝丝缕缕浸入他皮肉的奇妙力量,从下面无休无止的冒出来,这自然便是从地下传出的浓郁灵气,而这才是这严寒冬天,这里只靠一顶遮雪的大蓬,就可以让不同季节的植株以及灵药盛放的原因所在。 “这是虚门灵药系的种植田之一,然后两个月前我选了灵药系的选修课,就分到了一块地,现在我在六月份之前要养出来几株暗夜回香花,不然就挂科了,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成功。”王眸眸欲哭无泪地带着他们走到内里,一块连半棵草都没有生长的土地上。 寒续送送肩膀,道:“所以所谓的什么优秀小组会议,其实只是你叫我们过来帮你种地?” “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嘛,我都种不出来的东西肯定不能指望你们,我只是着,你们平时一定都没来过这里,顺便带你们来看看,并且炫耀一下我现在是地主阶级。” 马莹拍了拍自己抚摸花草而惹得沾上了泥的手,问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种点蔬菜,有空的时候自己煮来吃。” “好主意!”王眸眸拍手叫好,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不过我灵药系的老师说,这块地种两朵暗夜回香花就回耗费掉全部的土地营养,没办法种其他东西。” “那你说什么好主意?”马莹忍不住埋怨道。 王眸眸讪讪地笑了笑,搓着手道:“你提的主意,都好。” 恶心的话,让寒续一阵反胃。 而就是这时候,这片山地背后的山峦之中,忽然传出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嘶吼,音浪让周遭的雪山纷纷哗啦啦地颤动,白雪纷纷从雪破上倾滑而下! 嘶吼之声让四人不禁纷纷相互凝望在了一起,集体陷入了震惊之中,因为这嘶吼之声是如此的熟悉,几人脑中的画面,都霎时之间回到了玄卡世界中那场环形山之战,这嘶吼的声音和当时那头将他们所有人都险些摧毁的王蛇的声音,一模一样! 考试时经历的噩梦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大觉一样盖上了马莹的娇躯,当时在生死之中徘徊的幕幕涌现在她的眼眸深处,这张俏脸,霎时之间便一片同这山景一致的雪白。 寒续率先回过神,看向了这轰鸣声传来的山后,动身掠去。 “一起!”其余三人回过神,就连马莹也迅速走出回忆的痛苦,闪身跟了上去。 第371章 兽战 掠过这好偌一副巨大棋盘般规矩而又秀丽的黑色种植地,来到了后方这片连绵的雪山前,寒续没有任何犹豫,动身而上。 朵朵飞雪变成了脚下的浪,噗噗噗地往身后飞去。 轻功水上漂这门课程寒续的掌握还不够纯熟,在面对那面冰湖的时候目前只能勉强飞过一半,就会跌入水中,不过雪地比起水面来说要更加结实,所能够提供的踩踏力度自然也就更大,这门武学施展起来,就会比起一触即破的水面要更加轻松。 而且爬山这件事情,他和白琉衣简直不要太熟悉。 两步之后寒续和白琉衣便施展开这门武学,原本深深的脚步陡然间轻盈地若蝴蝶般地踩着雪地上,只是轻盈一点之后,数分米深的积雪只出现了一个数厘米的凹陷,而他们的身影便好偌低空掠过的飞鸟,贴着陡峭的山线,纵翅飘然出十数米,速度降下来之后再点雪地,身影便再掠而出,如此往复。 高高的雪坡两人眨眼就翻过,到达风急雪重的山顶,将王眸眸和马莹甩在了后面。 “等我们啊!”王眸眸看着两人顿时消失在雪坡上的身影,大声地喊道,只恨自己没有把飞行战械背出来。 翻过雪山之后,寒续看到的依然是一座座仿佛无穷无止的雪山,一直连绵天际线的尽头,和远空黑影般的飞雪一起消失在苍穹的吞没之中。 而那声兽类的嘶吼,又在后方传来。 “走!”没有停留寒续低喝了一声,人掠下雪坡,再翻山而去。 …… “寒续你个畜生等我们啊!”王眸眸刚刚爬上这面雪山,就看到这两人已经到了对面的雪山上,还在迅速地飞登,不禁累得四仰八叉地躺坐在了雪地上,大声地喊道。 马莹也顶着飞雪,强行爬到了山顶上,小脸因为寒冷和这样高强度的运动而一片通红,不过她依然倔强地咬着牙关,马不停蹄地下山,跟向寒续他们。 “啊,莹莹等我。”王眸眸连忙一股脑从雪地上爬起来,鼓着腮帮跟着跑去。 …… 这座雪山格外地陡峭,并非是一座被白雪给裹挟得圆滚滚的山坡,而是一座无法被大雪驯化的顽岳。 到达山顶的时候是一大片突出来的黑色岩石,阻碍了人上前。 最后的一面突出的陡峭限制住了白琉衣,距离山顶只差半米,可是她就迈不过去了。她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这面往下倾斜的雪坡只像是一条送刑的道路,所直通的,是白雪和寒风都藏不住的万丈深渊。 一只手从山顶上垂下来到了她的身前。 寒续伸出了一只手。 白琉衣看着这只手,然后抬头看着寒续的脸庞,不知为什么脸颊上突然一抹难查的羞躁。 还是伸出小手和他握在一起,然后被他拽了上来。 雪山山顶上便显得要开阔一些,寒续隐约间能够嗅到这空气之中的和虚门正常的校园范围内的不同,充斥了更多难言言说的味道,就好像有许多的硫磺被点燃了之后,产生的气体在这里作了永久的回旋,同时还能感觉到更多非人的暴躁气息。 寒续舔了舔嘴角,凝重地看着前方顶着白色雪帽的森林,顺着平缓的山顶,往前走去。 白琉衣脸色微红地跟在他后面。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进入了茂密的树林,地势也在慢慢地放低,不过整体海拔还是要高出虚门常规的校区约莫六七百米,所以整体上比起常规校区要寒冷很多,生长的乔木也因为海拔的微妙不同而有许多的差别,譬如树木更加低矮,而花草更加的茂盛,许多耐寒的植物是这里最为庞大植物群体。 踩着被冻得长满了碎冰的蕨草,寒续和白琉衣脚步不谋而合地放得更缓,兽类的嘶吼虽然已经消失,但是按照刚才声音的距离来判断,应该就在这附近。 跨过一根断倒,长满了黑色蘑菇的大树,寒续的身形忽然站定,白琉衣的视线随之往这面只有六七米的土坡下看去,呼吸也不禁微滞。 就在这面土坡下面铺满积雪和腐叶的地面上,一只头上长着三根巨大白角,浑身呈现暗红色的犀牛,在这片雪白而绿意茂盛的土地上,正在拱着一头普通的野猪。 野猪被开膛破肚,红色犀牛头上长角上的鲜红便是说明了刚刚切割开他粗糙皮肉的,是何等利器,殷红在雪地上面画开了凄凉的地图,那双死不瞑目的猪眼之中,充斥着无限轮回的恐惧。 寒续眉头微皱,关于这头犀牛的信息,迅速地在他脑海中划过。 这暗红色的犀牛赫然便是他们高中教育中,生存课里也会讲述的常见怪兽——赤红血犀牛。 形态上这怪兽比起正常的犀牛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自然也就并没有获得比起传统犀牛来说更多的能力。赤红血犀牛的战斗能力只相当于中等品阶的武者,在怪兽中算不上极为强大,不过胜就胜在数量繁多,当年在大灾变的时候,横冲直撞的犀牛军,硬生生覆灭了不知多少的骑兵队,撞碎了多少人类城墙。 只是,为什么赤红血犀牛会出现在虚门校园之中? 寒续握紧了拳头,准备一跃而下,将这头犀牛制服,防止它在虚门里继续作乱。而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一道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犀牛的身后。 来人竖着一根白葱般的手指在鲜艳的红唇前,好像是一根比赛时候举起的横杆,示意他不要动手。 她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架在她看起来因为年龄增长而有着成熟女人韵味的脸庞上,散发出年轻女孩所远不能有的知性美。 性感窈窕的身躯上笼着的是虚门的教师服,只是并不是虚门六派系中的任何一个派系的教师服的颜色,而是寒续没有见过和听说过的暗沉的灰色,然而波涛汹涌的胸前虚门三座山峰的标志,又在诉说着她不容置疑的身份。 看着这位女老师脸上的自信从容,又看了眼身下还在舔舐着野猪肉的血犀牛,寒续犹豫了数秒之后,缓缓放松绷紧得好像是预发长弓一般的身躯,对着这位老师躬了躬身,示意自己明白,白琉衣也跟着礼节性地躬了躬身。 女老师对他们浅浅地笑了笑,感谢他们的配合,随后便屏气凝神,缓缓靠近正在风卷残云地享受着食物的血犀牛。 血犀牛的感知迟钝,女老师距离它巨大的身躯还有数步的时候,它才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眸子里顷刻间燃起了火焰一样,鲜血飞速地充斥,浑身的体表也都从皮肉下沁出真实的鲜血。 下一瞬庞大的身躯豁然一转,钢刀般锋利和巨大的头角,便精致刺向了这它轻而易举便能够撕碎的小人! “老师小心!”寒续失声,身躯正准备动作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都愕然在了原地,袖子中所藏的卡槽里准备飞出来的那张环形山一战的朋友们送给自己的“地狱冥炎”,都因为失去力量的掌控而滑回了卡槽里。 只见血红犀身躯敢豁然一转,长角骤然伏下前刺的时候,这位看起来格外知性的女老师面部改色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白皙的手掌对向犀牛的脑袋,而这尊比起她来说就像是一座高山般的赤红身影,就像是顷刻间被这场寒冬所铸打成了冰雕一样,忽然顿在了原地。 画面仿佛静止。 一堆积雪从压弯的树梢上滑下,落在白琉衣的身后。 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这张天人共妒的俏脸,一时之间也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鱼,你又不听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跑出来,要是被有些反对这个派系开展的老师们知道了,通报到校长或者联邦那里,你们可能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女老师摇摇头,脸上荡漾着母性的慈爱,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高大的犀牛,白皙的手掌在血红的犀牛皮上游动,血犀牛因为血液喷张而愈发胀红的体表,这抹刺人血脉的赤红也慢慢地退了下去。 寒续不禁更是惊讶,这位老师与怪兽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普通人类与怪兽的关系,而像是……人和宠物的关系。 “大鱼,好可爱的名字。”不爱说话的白琉衣,当着外人的面,眼睛里难得的一抹喜欢,嘴里更是难得地轻微呢喃出声。 “你喜欢它的名字?”女老师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抬头看着山坡上盈盈伫立的她,开心地问道。 白琉衣迟疑了数秒,对着老师缓缓地点了点头。 女老师脸上的欣喜更加灿烂起来,而紧接着一声喊叫的声音,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好奇地看着。 “你们等等我们啊!” 王眸眸和马莹的身影,这才从寒续他们来的方向冲了过来。 寒冬里,王眸眸这胖胖的身躯上已经一头的汗,马莹也同样不例外,而冲到寒续他们身边后,立刻就看到这头赤红血犀牛,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僵。 王眸眸何等火眼金睛,视线迅速地从血犀牛身上锁定在了这位漂亮性感女老师的某处虚门教师服都遮挡不住的高耸山峦,一口目无尊长,欺师灭祖的口水就是没办法控制地淹没了舌根。 “嘭——” “啊——” 马莹目露凶光,一拳凶狠地砸在了他宽阔的后背,把他砸回了神来。 女老师并没有注意到王眸眸这猥琐的目光,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们四人的身影,手抚摸着犀牛的鲜红的身躯,微笑着邀请道:“难得这么多孩子来这里,你们应该很好奇现在这一切,我们也算有缘,有兴趣跟我去看看么?” “我们愿意!”王眸眸目不转睛,身姿苍松般一挺,大义凛然,响亮地回答。 …… 在女老师的再三解释下,王眸眸胆大地骑在了血犀牛的背上,马莹逃不过男朋友盛情的邀请,跟着骑了上去,坐在了王眸眸的怀里,这凶狠的怪兽便托驮着他们两人的身影,随着女老师的步伐前行着。 “哈哈哈。”第一次骑怪兽,两人不禁欢喜极了,笑容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寒续和白琉衣跟在老师的身后,走在怪兽的前面。 茂密的树林和山壁,将这片土地隔绝得像是虚门中的世外桃源,几人的身影陶醉在这片山水的景致之中,难以自拔。 寒续一边走,一边回头好奇地看着血犀牛的眼睛。 它的眼睛中没有怪兽该有的半点戾气,充满了麻木,虽然总觉得差了什么东西,依然传递出危险的感觉,但是亲眼见过夫妻王蛇那样恐怖的怪兽,再看到血犀牛这样的双眸,寒续还是忍不住感叹这奇迹般的成就。 要是和人类仿佛天生为敌的怪兽变成人类驯化的产物,这是寒续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然而现在这一切就像事实一样摆在他的面前,观念和现状的冲突,让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 “之前学生会的副主席莫睡冰给我们说过一次这个正在组建的派系,就是驯化和驾驭怪兽,老师您负责的就是这个项目么?”寒续看着老师纤细的背影,缓声恭敬问道。 女老师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笑着看了一眼寒续,而后抚了抚圆框眼镜颔首道:“嗯,就是这个项目。对了,我叫慕容月,你可以叫我慕容老师。” 慕容月说话柔柔弱弱,非常缓慢,就像是流淌的一条清澈的小溪,并不让人觉得烦,只觉得格外地舒畅,她的语气和眼睛里的光彩也不像老师,而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在慕容月的带领下,几人爬过了一面山坡后,又开始下山。血犀牛步伐稳健,陡峭的山坡行走得依然平缓,坐在它的后背上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王眸眸和马莹的眼睛里都是止不住的欣喜。 “这个派系实际上的名字是兽战系,不过也未必,只是待定的名字。 莫睡冰这个学生,我好像见过一次,他去年来当过志愿者来着,学习过一段时间,他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个项目目前就算在虚门中也处于保密状态,他告诉了你们,你们就不要再告诉别人,可以么?” 第372章 兽罗记 几人都跟着点头。 慕容月想了想,一边走着,一边转头看着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白琉衣,后者星辰般美丽而清远的模样,让慕容月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好奇地问道:“你就是白琉衣吗?” 白琉衣平缓如镜的目光望着老师,诧异自己们都没有自报名号,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有些好奇地点了点头。 “白帝的女儿进入了虚门,联邦人不知道,但是作为虚门的老师,我住在这片隔绝的角落,也还是听说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果然没有猜错。”猜到了白琉衣的身份,慕容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喜欢和满足。 “所以,你就是寒续了对吧?”慕容月手指翘在饱满的胸前,指南针般地转动,指向寒续,满是期待地问道。 寒续惊讶地笑了笑,不负期望地点了点头。 “又猜对了!”慕容月转过身满足地笑着,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眼中的欢快的烟花随着绽放在眸中。 “老师您怎么知道是我?” “你和白琉衣是玄卡搭档,形影不离,我也是知道的,猜到了白琉衣,就很容易猜到你了,而且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慕容月背负着手,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寒续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想这老师可真单纯,像个小女孩。 雪慢慢停了,不过天空并没有放晴的迹象,阴云笼罩着苍穹,好像是美妇人垂下的眼帘,不再放目这片天地。这片与虚门的其余校区所相隔绝的校区里,满是寒冬中维持着自然貌态的山水,没有了学生们追逐的身影以及各类建筑,空中也没有琴弦般四处横飞的飞索以及高悬云下的热气球,让这片积雪掩埋下的土地,在虚门这座因为人的存在而显得并没有闲云野鹤般气息的地方,散发着独特的神静气息。 绕过一条山弯,慢慢地进入山腰上一处平缓的开阔地,这里的树木便慢慢地稀疏了,盐般的雪铺垫在脚下,高高的雪山尖就像顶帽子一样刺在他们侧面远处的天空中,而前方,用普通木头修筑的城墙所围拢成的巨大庄园式建筑,就耸立在远端。 这木制的黄色园林式建筑,在这个工业发达的年代,像是落后的防御工事,不过反而让四位学生的情绪都莫名开始紧张。 显然这里便是这个派系的研发地。 钢铁打造的墙壁来困住怪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这样对比起来,这里选择用木头来困住怪兽,便是对于驾驭怪兽一词,最完美的诠释。 墙壁上侧面有一处被暴力轰出的窟窿,而后雪地上则是一长串巨兽的脚印,一直延续到侧面的树林才消失不见。坐在牛背上的王眸眸回头看着背后的痕迹,可以看到这长串的脚印和血犀牛在地面踩出的脚印一模一样。 显然这头怪兽,在之前就是撞破围墙,逃离了这里。 “老师,所以说我们招生考试的那条王蛇,之所以是真实的王蛇,也和这个派系的组建有目不可分的关系吗?”寒续收回落在无可穿透的城墙上的目光,舔了舔嘴唇,问道。 慕容月看着湿滑的地面颔首,惋惜道:“嗯,是有关系的,不然虚门里也不会出现真正的夫妻王蛇了,只是不同的是,那头王蛇还没有经过我的驯化,而是刚刚俘获了没多久,就被分别丢到了玄卡世界里。校方设置了考试的剧情,意思是等考试之后再把夫妻王蛇交给我,没想到却被人利用,让它们却杀死了这么多的学生,两条王蛇自己也死在了里面。” 自己就是杀死王蛇的人,慕容月的惋惜,让寒续不禁有种不该出现的自责感。 “你们应该都是击败了王蛇,活到最后的学生吧?我不是怪你们做得不对,我是可惜王蛇的所作所为,如果我能够掌控住他们,那么就算考试的设计被人所利用,它们也不会去伤害那么多的学生。” “老师你不用自责,这跟你没关系。”马莹出声心疼地安慰道。 “谢谢你。”慕容月笑着感激道。 寒续忍不住接着问道:“可是老师,我们刚才就是听到了王蛇的声音,才来到了这里,而不是血犀牛的鸣叫,然而为什么过来之后,看到的会是血犀牛?” 他们在种植地里,就是听到了王蛇的鸣叫才会故意冲了过来,怪兽之间的叫声虽然大多都没有特色,很多怪兽之间这种纯粹的身带撕扯发出的声音,都很类似,可是寒续还是能够分辩出来,这并非是血犀牛的声音,而是王蛇的声音。 慕容月放缓了脚步,走在队伍最后方的血犀牛便慢慢地来到了她的身侧,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慕容月白皙的手落到了血犀牛的三根头角最下面的那一根上面,从角根处它粗厚的皮肉中,取出了一个镶嵌在它肉里的红色匣子。 红色匣子表面还有血犀牛的赤红鲜血,匣子本身则呈现为一个标准的长方体,只有人手指那么大,镶嵌在犀牛的粗厚的皮肉里,根本没人能够发现这么不起眼的细节。 “这是……械派改装后的录音机?”王眸眸手压在马莹的脑袋上,努力往前探出身子,俯瞰着寻冰月手中的长方体。 寻冰月抬起头看了王眸眸一眼,眯着眼睛微笑道:“没错,改装后的收音机。” “收音机?”寒续纳闷,道:“所以刚才发出的声音,是收音机发出的?” 寻冰月本打算启动收音机,让其再发出声音来证实这一点,不过担心因为声音太大吓到他们以及怪兽,所以打消了这个想法,解释道:“这是虚门之前研发的拟声收音机,可以做到一比一的声音模仿,我最近在尝试的事情便是让普通的怪兽身上带上强大怪兽们的声音,从而达成某些威慑性的作用,大鱼不听话,今天擅自跑出了校方给我划定的怪兽区域,这才有了刚才的意外。” 看着这细小的盒子,以及在她身后这头温顺的怪兽,寒续忍不住感叹地摇了摇头,这么小的机器能做到一比一声音的模仿,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而让普通的怪兽能携带上另外强大怪兽的声音,也让组建出一支功能强大的怪兽军团的设想,恍惚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极度可行。 “所以现在对于怪兽驯化的项目,您已经完全掌控了么?”寒续深吸口气,忍住心中的震撼说道。 如果血犀牛的驯化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意味着,其余怪兽的驯化也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要是真的是这样,那所谓“兽战”这个全新派系的开展或许就要真正落实,全新的时代,也会拉上序幕。 不过想起莫睡冰所说这个项目目前还处于研发阶段,寒续对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禁自嘲地摇头。 “还没有。”果然,慕容月身上散发着场间四位学生都能清楚察觉出的落寞。 说着说着几人就已经走到了这座恢弘公园的门口,这简单的木制围墙没有防御力恐怖的闸门,只是一扇看起来坚固,但是在血犀牛这样强壮的生物面前脆弱的木门。慕容月用钥匙打开简陋的锁,略微吃力地推开了门扉,一座只存在于电影中的史诗公园,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木制囚笼里面,在这巨大的空间中散落排开,好像动物园一样,住着一只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巨大生物,每一只生物的形态都超脱人们对于正常生物的理解。 双脚并立行走,面目狰狞的猴人;巨大无比的洪荒长毛象;在一座池塘中缓慢爬行的八足宽吻巨鳄;还有视线尽头处,那座最为巨大的囚笼中关押的,生长着巨大骨翼的煅翅火鹰,浑然环绕着烈火,在笼中盘旋…… 一只只存在与教科书,以及视频资料中的怪兽,此时此刻,便在他们眼前好偌电影般呈现,而在如此多让人眼花缭乱,灵魂颤栗的强悍怪兽面前,王眸眸只感觉自己胯下这头血犀牛,完全便是只小猫咪般不起眼。 “这……”马莹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史诗级的画面,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呼吸,好像雕塑般僵在犀牛背上。 “这里面居住的怪兽并不多,只有十三种,毕竟这个项目才正式开展了一年,实际上暗中进行也只有五六年,很多方面的发展都极受限制,所以很多地方都不够成熟。”对比起四位学生们的震撼,慕容月的神情自若,显得越发高人般高妙不可攀。 “大鱼,回去。”随着他们停在门口的血犀牛,跟着慕容月,缓缓走向了公园侧方一条人工制造的河流出,河流里还有六七头血犀牛在慢悠悠地游走,好像人在闲庭信步,只是河流因为它们身体中仿佛无穷无尽外溢的鲜血,而显得一片通红,河水中央泉水一样汩汩地冒着血泡。 王眸眸和马莹连忙从犀牛背上下来,这头血犀牛才慢慢地走到了河床变,静静地蜷伏在地上。 一只普通鹰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从远处的雪林中冲天而起,在高空盘旋。 “它叫小黑,是只普通的猎隼,平日里在这里,就是它在陪着我。” 王眸眸几人局促着脚步,在这片巨大的公园中坐立不安,手足无措,仿佛自己轻轻动一动,这些怪兽就会群体而攻之一样。 寒续望着天空的鹰隼,踢了踢脚下一蓬黏着不知名怪兽毛发的草,低头问道:“一个派系想要成为体系,首先便要具备可行性,其次要有成熟的研究理论和发展条件,现在这个派系,还处于可行性这个阶段么?” 慕容月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白琉衣望着就在他们几十米开外,在笼中对他们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猴人,有些不喜地蹙了蹙眉头,别过身小心地藏到了寒续的身后。 “我这几年尝试,真正驯服的怪兽,只有大鱼这群血犀牛,还有歪歪和扭扭……其余的怪兽,他们并不可以像宠物一样服从我。” 慕容月伸出手,指向了笼中那只狰狞骇人的猴人,她的手指就像是一柄无形的利剑一般,骤刺猴人的咽喉,这只猴人立刻呜咽着蜷缩到了笼子的一角,忌惮地看着慕容月。 猴人是一种极度聪明的怪兽,懂得像人一样使用工具,战斗力也异常强悍,足以堪比高等品阶的武师,他们也大多都是群体行动,这也是教科书上提到过的怪兽之一。 “就像这只猴人,他进入虚门已经三年多,可是我对我从来都只有本能上的忌惮,却没有真正地驯服,所以我不喜欢他,所以他没有名字。”慕容月像是在介绍自己不成器的孩子一样,低落地说道。 “说起来这里已经一年没有过其余学生们来过了,我带你们好好转转吧。”慕容月收拾下脸上的神情,微笑着邀请道。 寒续点点头,和三位朋友一起跟着慕容月在这片让人坐立不安的公园里参观了起来。 “慕容老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马莹一边走着,一边左顾右盼,确定这里没有其余人存在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慕容月颔首道:“嗯,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这个项目只有我才能做。” “只有您才能做?”王眸眸诧异。 “嗯。”说出这样的话,慕容月并没有什么骄傲之情,只是极其自然地陈述这个事实,“这个项目之所以开展,便是因为我表现出来的对于怪兽驾驭的能力,所以六年前虚门才会真正暗中开设兽战系,几年来很多老师和我一起尝试过这个工作,包括各大派系无一不通的周校长……不过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毫无进展,甚至很多人还让怪兽变得更加难以驯服,所以慢慢地确定了,兽战系的天赋要求,可能比三大派系的外的其余小派系还要罕见。 一年多前我驯化了大鱼之后,虚门就开始正式立项,不过对外和对学生们依然保密,因为很违背人伦纲常,也选了许多的学生,可是却没有哪个学生真正地具备这样的天赋,所以这里一直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王眸眸心里一阵嘀咕,这老师真是胸大人萌,擅自带自己们参观虚门的秘密就算了,还把这些秘密一五一十地解释给自己们听。 寒续则是若有所思地点头,怪兽这样的生物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这个世界上存在人能够驾驭怪兽,已经是远远超乎他认知的事情了。 第373章 所以 “在前些年有正王提出过以飞禽类怪兽作为人类飞行工具的做法,来组建强大的空军,最终被驳回,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人和怪兽的关系太紧张。这些年的历史早就证明了,人和怪兽就像是蛇与青蛙之间的关系一样,是天生的敌对,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项目实现的不现实,而且极度危险。所以就算是虚门想要进行这个项目,在没有取得实际性进展的时候也都只能暗中进行。所以这么一大片区域,都是我的地盘,而对于学生来说,这里却是不被允许到来的禁地。” 慕容月扶了扶眼镜,说了好多个绕口的所以。 “可就算是已经隐蔽到了这个程度,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安全事故,这个项目也依然被学校的许多老师们反对,灵药系的老师们,反对的声音最为强烈。” 慕容月带着他们走到了猴人的笼前。 怪兽们的低鸣声此起彼伏地在这片小型公园里回荡着,让人没办法安定情绪。站在这只猴人的笼子前,可以清楚地看到猴人身上的那好像会发光的金色绒毛,以及除了长毛外和人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四肢。 猴人看着逼近他的陌生人群,不住地龇牙咧嘴,可是又因为慕容月的缘故,又胆怯地努力克制着这一切情绪,蜷缩在角落的一角。 貌似是听得懂慕容月嘴中的话一样,知道她是在谈论虚门老师们对于它们的态度,知道自己是身处险地,虚门的决策决定着他的生死,它脸上的狰狞又慢慢地消失了下去。 “为什么?”白琉衣微微仰着脑袋,看着比她略微高了些的慕容月,好奇地缓声问道。 “当然是因为太危险了,灵药系的老师因为养殖与炼药以及用药的关系,心思最细腻,最明白怪兽的危险,所以才反对这个项目。”马莹理所当然地猜测道。 慕容月手指在脸颊上轻轻地蹭了蹭,缓缓道:“因为饲养怪兽,要他们的灵药做饲料的辅料。” “噗……”王眸眸正在喝水,这话就像水里藏了针一样,钻到了他的肺里,挡不住他的笑意让水嘴里一喷而出。 “咳咳……”顶着众人的目光他连忙咳嗽站好,“对不起老师,没憋住。” 慕容月耸耸肩膀,胸前的远山也随之上下划过一个惊艳的弧度,笑着解释道:“没关系。 怪兽们生活的环境都是在野外,强行关押它们,它们的身体反应比起人类的应激反应还要剧烈,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喂养灵药,一方面是维持住它们的健康,另一方面,许多灵药也有让它们一定程度上变温顺的作用,这些怪兽的脾气,可是很火爆的。” “所以因为这么些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成本高昂,危险,再加上对于学生条件要求太严苛的关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具备驯化怪兽天赋的学生,这个项目现在也还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 “成本倒是次要,主要是其余方面的问题存在。”慕容月看着寒续,仿佛看到了知己,伤感地缓缓点了点头。 寒续不禁心疼。 看得出来慕容月老师对于这件项目的热爱,而且也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进展,然而却因为项目本身目前发展的限制,导致这一切都还只能藏在大幕之下,受到其余老师们的质疑和排斥,而且要面对这一切努力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外力的阻断而夭折的危机……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来说,究竟是要多大的压力? 可能是因为都是坚强的女孩儿的关系,白琉衣也替慕容月感到难过。 马莹小心地探出手,抚摸着笼子的材料,确定就是普通的木头,并且上面没有符文的雕刻,也没有械派的金属暗藏在内里,就连关他们的锁也都是极其普通的铁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老师,笼子为什么是木头呢?” 慕容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嫣然道:“你们总算问这个问题了。最开始的时候关押它们的工具,的确是学院械派老师们打造的笼子,来强行镇压、禁锢它们,随着我慢慢地驯服,关押的笼子便慢慢地变成了木头,这是驯化的必经之路——让它们彻底地丧失反抗主人的本性,而不是强行靠力量去威慑。” “所以现在这些怪兽,即便是面对普通的木笼子,也不会挣脱逃跑?” “嗯。”慕容月自豪地说着,就像考了高分的小女孩,不过只是片刻脸上的骄傲之情又慢慢地散下,她解释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我的项目成功,除了大鱼和歪歪、扭扭,其余怪兽都并不臣服于我,他们只是受到了我的力量的压迫,才不敢挣脱木笼,所以说到底还是禁锢,只是形式变换成了精神上的禁锢,和驯化还是有本质的差别。” 寒续看着远处在草垛中嬉戏的两只好像和白雪融为一体的白狐,好奇地指着它们,问道:“它们就是歪歪和扭扭么?” “哇!” 两个女孩转头看去,眼里立马都是浓浓的惊喜。 “没错,它们就是歪歪和扭扭。”慕容月转头,看着白狐狸点头道,“它们是变色狐,像变色龙一样会变色,不过只是战斗力只有初等品阶,是非常弱的怪兽。”慕容月一边说着,一边环起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地吹了声口哨,两只正在追打的变色狐狸耳朵微微耸动,而后便像两只利箭一样狂喜地飞奔了过来。 两颗大雪球般狐狸,一头钻进了慕容月的怀里。 “呀!”这毛绒绒的可爱生物让马莹的脸蛋上遏制不住地浮现出喜悦之色,白琉衣因为性格使然,要克制很多,但是同样眼睛也一刻都离不开这两只小狐狸。 两只小狐狸也转着乌溜溜的眼睛,从慕容月的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两个漂亮的女孩。 …… …… “哈哈哈。” 小狐狸和马莹在雪地上欢快地追逐了起来,两人的毛发都在风中凌乱,像是章乱的毛笔,画着寒冬可爱的样子。 还有一只则和盘在白琉衣的脚边,轻轻地磨蹭着她的作战靴,白琉衣手也轻轻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皮。 看着两个姑娘就这样在这片本来应该肃穆和紧张的土地上,和两只小狐狸放肆地玩在了一起。 王眸眸忍不住感叹人不如畜生,老子追马莹可是差点豁出去一条命的啊! “其实变色狐狸的性情并不温顺,不过也不算暴戾的怪兽,所以校方觉得我对歪歪扭扭的驯化其实并没有什么借鉴性的价值,至于大鱼……它本来就呆呆的,校方也觉得有这头怪兽自身的性格使然。否则凭借对它们三个的驯化,兽战系的开展,学校应该还可以注入更多的投入。” 另外三人在公园里敞露的亭子中,看着两个女孩和狐狸玩闹,坐着喝学校灵药系学生们栽种然后内部贩卖的“含香茶”,温暖的茶如肺,感觉周围的刮起来的寒风都不再那么冰寒。 “那老师您自己觉得呢?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那只这座公园里最为霸气的煅翅火鹰,其黑红交加的毛发间偶尔刺出火焰的画面,就好像寒续施展开火动时那样,深深吸引了寒续的目光,以至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目不转睛。 “我自己觉得学校的做法是合理的。”慕容月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茶杯,看着他的脸颊毫不避讳地说道,“在我自己看来,这个项目的真正实现,还遥遥无期。人类驯化家畜家禽,也都花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驯化怪兽这样强大而具备一定智慧的生物,谁知道还需要多久,但是我觉得吧,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来,至少歪歪扭扭还有大鱼,让我觉得这一切是有可能实现的。” “老师你真了不起。”王眸眸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你们也很了不起,在玄卡世界里经历了这么多,救了虚门的荣誉,也救了剩下的人,老师也很佩服你们。”慕容月也真心地说道,“你们以后可以常来。” 两人微微怔了怔,察觉到老师口中的邀请之意,不禁同时惊喜地问道:“真的么?” 慕容月点头道:“你们对于怪兽肯定也有很多的好奇,但是我敢说,虚门里对于怪兽的了解,没有人会比我更多,你们在我这里,就算不能驾驭怪兽,至少也可以学到关于怪兽的很多知识,只是可能没有学分奖励。” 寒续心中大喜,对于怪兽,他一直都有着极其之多的好奇,对于知识,他也都充满了渴望,慕容月老师的邀请,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上天剩下来的橄榄枝。至于学分这种东西,寒续并没有太在意,他平时所学的科目的学分加起来,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年的学分要求。 不过想到此前对话的一些内容,寒续又忍不住道:“可是老师您不是说这里是禁地么?学校对于学生们基本都是保密的,我们来真的没关系么?” “我也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可以来到这里,按照道理,你们要是翻过那道天堑,那边负责看守的老师就会出现,阻止你们的前行。”慕容月分析道,“但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你们既然可以出现在这里,那就是说明因为你们身份的关系,学校默许了你们过来,那我的邀请也就不违背学校的规定。现在,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了。” 闻言,心里最后的一丝顾虑打消,寒续和王眸眸连连点头,开心地说道:“愿意!” 慕容月眼睛完成了月牙,开心地举起了双手,将这和她性格完全不相匹对的身材于教师服中凸显得淋漓尽致,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寒续转头看着两个和狐狸玩得异常开心的女孩,微笑道:“她俩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得不行。” “我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王眸眸鲤鱼打挺般一拱起身子,朝着马莹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知道了老师的邀请之后,白琉衣和马莹都惊喜不已,马莹更是开心地尖叫出声,在原地蹦跳,远远地嚷嚷着“谢谢老师。” 王眸眸心想马莹应该会开心地抱抱自己,可没等到女朋友喜悦的拥抱,女朋友就开心地带着小狐狸在雪地上再度奔跑起来,留下两个俏皮的背影,留王某某在原地欲哭无泪。 瞧见这一幕,寒续和慕容月纷纷忍俊不禁。 …… …… “老师,您和怪兽打交道,已经有些年了么?” 留他们在雪地上和狐狸上玩闹,慕容月则带着寒续来到了不远处给怪兽准备食物的储料场。 除了许多屠宰好的猪肉外,寒续看到了许多他并不认识的灵药,想来这些就是所谓的负责给怪兽调养的灵药。 寒续好奇地看了看,这些灵药虽然不认识,但是大致看起来,应该品阶都不低,他不禁开始理解灵药系的老师们为什么会对这个项目有最深的怨念了。 “嗯。”慕容月按动按钮,一头头悬挂好的猪肉便从后方的厂房里面输送了出来,而寒续难以想象,除了学校会定期安排好人输送过来食物之外,后续的所有步骤都是由老师这纤细的身子来一力承担。 “我几乎从出生就开始接触怪兽,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怪兽狂热的爱好者,家里饲养过许多微型的怪兽。”对于自己的故事,她依然知无不言,毫无顾忌。 “这不是犯法的么?” “这是犯法的,所以父亲把研究地暗地开设在了贫民区,逃人耳目,直到有一次一直双头猎虎冲出了父亲的庄园,杀死了十多位无辜低等民,联邦派出军队镇压,仍然有数位军人牺牲,所以我父亲后来便进入了监牢。”她平平淡淡地诉说着,因为时间久远早已习惯的关系,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在她口中也没有了什么感情可言,“但是也是因为这个,我也就于与怪兽了许多的接触,好像具备了某种天生的能力,能够和它们打交道。虽然学的是武道,但是也一直在致力于怪兽的研究,后来虚门知道了我的事情,就把我招了进来,特聘老师,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怪兽庄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比起自己的故事来说,还没有那么离奇,寒续很容易便接受了下来。在她的指点下,帮她开始开动机器,将这些生猪肉搅碎,与摘下来没多久的新鲜灵药混合在一起。 看着远处一只巨大的黑衍豹在笼中的木稍上行走,寒续心中那盘卦象的画面忽然间慢慢清晰,缓声问道:“那老师,您知道……变异品种的耳黄猫么?” 第374章 猫和将军 “变异耳黄猫?”慕容月望着传送带将食物运送到对面成品料的仓库当中,才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好奇,想要问一问。”寒续保持着平静,微微笑着。 关于虚门一案背后的秘密,当时的查案三人小组,一人现在成为联邦的通缉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人则全身心投入在了玄卡系主任彭九零的玄卡项目中,和自己再也没有了联系。本来一切都终止了,寒续也已经完打消了在这件危险的事情上继续往前探索的脚步,然而心里面对于真相渴望的火焰,直到此刻他自己也才认识到并没有真正的熄灭。 慕容月,很可能便是他揭开真相的桥梁。 慕容月手指点在颔角,让寒续心中的霎时惊喜地颔首,道:“当然知道。” 慕容月带着他做到了侧边的凉椅上,凉椅上面的雪被清扫过,所以在雪地里看起来就像是新安置上来的家具,其上面的红漆也在这片白景当中衬托得越发鲜艳。 “变异耳黄猫是这些年出现的怪兽中,非常奇怪的一个品种,甚至在很多专家们看来,它应该和耳黄猫这种普通的小猫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长得像?” “嗯,只是长得像。”慕容月手轻轻地搭在并拢的腿上,点头,“习性也像,但是生物学上的研究说的是,它们染色体之间的关联不大,并且内部生理构造上的差别不小,应该不是变异出现,而更可能是一种五年前第一次被人类发现的全新怪兽物种而已,不过很多人还是习惯性用变异耳黄猫的说法称呼他们,最终给他们的命名里,也打上了耳黄猫的烙印。” “五年前……”寒续微微眯了眯眼睛。 慕容月并不明白寒续为什么会突然关心在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嗯,多尾耳黄猫第一次出现在人类,或者说是虚门的眼中,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年前的七月,某个炎热的一天,虚门两大五星上将之一的泰斗境强者,神风联邦最有希望成圣的第一人,同时也是镇边统帅的公输蔡尧将军派人将一只三尾猫送到虚门,委托虚门的人鉴定那只外形漂亮可爱的全新三尾生物,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将军担心这预兆着什么。 当时虚门兽战系的计划才成立没多久,但是因为我是对怪兽的了解是最多的人之一,所以我也加入了那次三尾耳黄猫的鉴定当中,很快我们就发现,三尾耳黄猫完全没有攻击性,只是比起普通的耳黄猫要更加漂亮好看,生命力更强,可以定义为怪兽,但是又不具备什么攻击性。” 提起公输将军,慕容月这张知性同时又泛着几分不合年纪天真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女儿家该有的乖态,腮帮上,两抹羞人的酡红,像是打上的胭脂,分外好看。 寒续没心思去关心这些儿女情长,满心都沉浸在了慕容月传达出的信息中。 公输蔡尧将军,生存圈边界,以及变异耳黄猫……在虚门出现过? 这一连串仿佛意有所指的信息,让寒续的双瞳微微缩了下来。 这些线索和他所想知道的事情之间,完全联系起来好像还是一锅煮糊的大粥,他还不明白内里更多成分的含义,但是要是只取片隅,某个自己在追查的真相仿佛又近在自己的身前。 联想起卦盘中的画面,以及关于虚门中有内鬼的断言,再结合起耳黄猫在虚门出现过的事实,寒续的浑身的皮肤都开始发麻起来,脑中更是陡然响起一声嗡鸣。 事实,仿佛就在他伸手就能揭开的帘布后方! 寒续面不改色地接着问道:“老师,那后来呢?” 慕容月微微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后道:“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确定这一点,最终断定这生物的确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攻击能力,断定了之后,便做了最终的结果报告。之后没多久,因为这多尾耳黄猫实在是太可爱的关系,之后不少的变异耳黄猫便流通入了贵族们的市场之中,现在来看的话,普通人或许还对这个生物陌生,但是对于贵族来说,变异耳黄猫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生物了。” 寒续微微蹙紧了眉头,慕容月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不禁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寒续连忙收下外露的神色,笑道:“没有,学生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得到一只耳黄猫。” “呵呵,你如果想要的话,老师可以帮你留心问问,公输将军对于兽战系的开展付出了不小的贡献,这些怪兽都是在生存圈前线戍边的他,派人押送到虚门中来的,兽战系的成立和将军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你想要变异耳黄猫,我可以委托将军留心一些。”慕容月提到公输将军四个字的时候,神采都要飞扬些,同时还有越来越浓烈的骄傲与仰慕的气息,在她口舌间不经意地绽放。 “不了不了。”寒续连连摆手,“学生只是随口问问,将军这么忙,为我这样的学生去做这样的事情,学生会羞愧死的。” “不会的,公输将军,他人很好呢。” “对了老师……”寒续转口,岔开这个往歧路发展的话题。 “嗯?” 寒续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关于耳黄猫,您还知道什么更多的事情么?更重要些的事情,比如,那只将军送过来的耳黄毛最终的下落?” “更重要些的事情?” 慕容月柳眉蹙在了一起,觉得这个孩子的问题怎么越来越折磨人,思索了好片刻才在寒续失望的目光中摇头道:“下落么?不知道,我并没有太留心那只变异耳黄猫的下落,因为当时兽战系正在初步开展阶段,精力有限,歪歪和扭扭当时已经够我下功夫了,就没有去关心后续。” 寒续心中本来升起的希望,又像冲天而起的烟花碰到了铺天的暴雨,没能绽放出灿烂的烟火便在半空被淋湿。 本来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完全打消了继续查下去的念头,但是现在碰到了如此天真可爱让他下意识信任的慕容老师,而她的身份又带着他眼看着就要碰到了真相,但是此刻一切却又被硬生生地斩断,寒续心里不禁遗憾不已。 他不敢去问其余知情的老师,因为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冒进,而给自己得来不易的生活带来危险。 不过至少现在有一点他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真相的确和多耳耳黄猫有关系,和那第一只进入虚门的多耳耳黄猫,有关系的可能最大。 那姑且就这样吧……风风雨雨,走一步算一步了。 寒续心中长长地呼了口气,感到无形的压力貌似越来越大,真挚道谢:“谢谢老师了。” “没关系的。”慕容月的眼睛,弯成了她名字那样的月牙。 “呀!” 远处正在和白狐狸欢快奔跑的马莹,一步没踩稳,一下滑到在了雪地里,和白狐狸抱成一块像是个雪球一样翻滚了起来,最终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是白雪,一头乌丝杂草乱散,像个女鬼一样,狼狈极了。 “啊!” 同样浑身狼狈的白狐狸从她肚皮下钻了出来,大力地甩动身上的毛,将身上的雪抖往四方,哗啦啦地拍在马莹的身上,淋得她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哈哈哈!”王眸眸捧腹大笑,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王眸眸!我摔了你居然笑!我杀了你!”笑声刺得又羞又愤怒的马莹不顾形象,爬起身,立马揉起一个雪球就狠狠地砸到了王眸眸的脸上,砸得王眸眸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中。 “哈哈……” 马莹来不及高兴,王眸眸的一击还击就砸到了她凌乱的脑袋上。 “哈哈哈!”王眸眸躺在雪地上捶胸顿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王眸眸!我要砸死你……你别跑!站住!王眸眸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本事别跑!” 瞧见马莹眼睛里的怒火,王眸眸哪里敢再笑再还手,连忙抱头鼠窜,“对不起姑奶奶我错了……寒续救我啊!” 一场雪球追逐战,伴随这两只狐狸围绕着他们蹦跳的身影,像是马戏台上的好戏,让寒续和慕容月,乃至于雪地中静静伫立着的白琉衣,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而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欢乐场面,也让所有的怪兽们都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人类之间的打闹。 猎隼小黑在天空盘旋着的高度,也低了些,静静看着这片净土上的欢快。 笑声在这片被雪堆压的清冷天空,越荡越远。 …… …… 人类联盟生存圈的建立,已经有二百九十四年的历史了,只用等到今年的余年庆到来,就会正式迈入第二百九十五年。 在人类联盟创建了两年后,不可一世的怪兽大军便节节败退,与人类之间仿佛维持了某个平衡一样,以生存圈为边界,各自生活在了各自的阵营里,但是谁都知道,两大生物之间,都在争夺着食物链最顶端的位置,所以即便数百年的和平都维持着,他们依然都还对彼此虎视眈眈着。 生存圈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奇迹,人盟历二年生存圈初步成型,然后在随后的几百年年,便一直在不断地加固以及加高,从最初数十米的墙壁,变成了而今这如数百米的高墙,也正是因为这当年徐神风与唐圣土建立的这面环绕了几乎整个人类世界的高墙,才给了现代人类这残破的安宁。 东边关,高耸入云的合金城墙,就像是天堑一般依靠着山脉建立,耸立在天边,巨大的落日在这面足够掩盖几乎天地间一切色彩的脸面城墙面前,就好像是一个艺术家随意砸上去的鸡蛋般渺小而不起眼,黄昏的光彩,只能凄凉地在这片恶土染着色彩。 而今已是阳春三月,此前连绵数月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这东部边关更是早早地就进入了春天,无论城墙内外都已经万物复苏,百花盛开,茂密的丛林里满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夕阳的阴影将城墙的影子变成一座巨大的山川般砸在城墙外面的土地上,站在城墙上端除了看到这被阴影笼罩的欣欣向荣的春景之外,便看不到任何的怪兽,因为人类强大的械派武器,早在许多年前,便威慑着所有怪兽不敢找死地靠近城墙两公里的距离,但是这里的军人们都知道,这外面的世界,到底蕴藏了多么可怕的未知危险。 空中数架巡逻的战机飞过,掠过一片嗡鸣,稍低的空中,还有数十位带着飞行战翼的械派军人,进行低空巡查。这样景象,每一天都会出现在生存圈边界的每一个地方。 围墙之内,一片密林之中,一位身材高大,约莫有两米,整个人也极度肥胖,从而好像一座高山般的身影,正在以几乎横冲直撞的气势,踱步在这片丛林。 他身上散发着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具备的真正的铁血,这是唯有经历数不胜数的战斗、杀伐才可能具备的气息,浓郁的气息足够他周遭数米以内的普通人双目刺痛。而这股铁血之气加上他强大的实力,让他整个人就好似一尊钢铁机器一样,让人生畏而生距。甚至但凡他所过之处,所有的虫鸣全部胆怯的熄声。 远处飞机的轰鸣一出而没,他横肉荡漾的脸维持让厉鬼退怯的静默。如山的身影穿过有无数层森严防护的密林,便到了林中一片隐秘的开阔地。 这开阔地的后方,是一座黑色好像被夜魔宠幸了的巍峨高山,几拳瀑布长发般高悬,而高山下方,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穴。 “公输将军。” 见到来人是到神风联邦边关最大的主人,也是当今神风联邦最伟大与最强大的人物,几位驻扎在此的军人身躯同时一颤,连忙让开身子,恭敬问好。 第375章 公输将军 (突然发现一个致命错误,我把皇帝名字写错了,皇徐雪宗是当今帝皇的名字,又称神玄帝,又简称为徐神玄,皇帝自给封号是新世界的习俗,至于徐神风,是祖帝的名字,不是当今帝皇的名字。我很粗心大意,经常串名字和错别字,现在每次更新前都有仔细检查,至于皇帝名字这种弱智般的错,后面不会了,前面也已经改了。我看最喜欢给我找错误的睡冰哥都没发现这个细节,那就都装什么都没发生吧。) 联邦两位五星上将之一的公输蔡尧,看都未看这几位强大的军人一眼,沉默地穿过旷地,进入了山洞之中。 冰冷的铁靴,踩在厚凉的洞穴地板上,因为他这沉重的身躯,而发出轻微的轰鸣。 进入山洞之后,只见嶙峋有致,别有洞天,是一个极度开阔而巨大的地方,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隐蔽的被巨大的穹隆所笼罩起来的庄园,被道道厚重的闸门遮挡了起来。 这自然不是大自然地鬼斧神工就能过做到的,即便是洞穴本身的开凿上,也都消耗了巨大的时间和人力,而这些钢铁闸门,更是在无声且有力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一道道钢铁闸门随着他不疾不徐,好似卡在了某个节奏的脚步而带着轰鸣缓缓抬开,在走过数十米长的长道之后,这片庄园更内里的地方的震撼风景,便浮现在眼前。 黑色的粗壮铁链连接在钢铁浇铸后的山洞内壁上,另一头,则拴住的是一头头身躯庞大的——怪兽。 强烈的来自怪兽身躯的腥味,混合着生肉以及粪便的臭味,在深邃的山洞中回荡着,即便是有着先进的排气系统以及特意打造的循环系统,都没办法让这回荡了已经快十年之久的味道散去。 这内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帝国。 吵闹无比的洞穴里,注意到他进来,在内里忙作着记录或者食物物料运输,各司其职的军人们纷纷肃穆问好;每一头原本安静匍匐在地的形态各异的怪兽,更是开始愤怒地嘶啼,想将这肥胖的身躯碎尸万段,然而这恐怖的锁链以及他们身上套上的特制枷锁,让这些强悍的怪兽也只能这样毫无意义的嘶啼,空空惹得锁链叮当。 这些怪兽比起虚门兽战系中的怪兽,无一例外要强大很多,有实力堪比大宗师级别的暴足雄狮,有双眼大如铜铃的大宗师级黑眼青毒镖蛇……而这些怪兽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足够引起恐怖的暴.乱,和掀起血雨腥风,但在这边关之地隐蔽的囚笼之中,却只是他公输蔡尧的阶下囚,他肉眼可见的赫赫战功。 公输蔡尧在整个山洞的颤动之中,以及无数人与兽的目光笼罩中,沉默地走向洞穴的最内里,一处洞中洞。 这更为隐蔽和深邃的洞窟里,就像是某个埋藏在深处的宝藏,随着他不断的深入,最震撼人心,足够全世界的人类都颤栗的景色,便出现在面前: 冰冷森严的洞窟内,有一头身长四十米,浑身长满了深邃蓝色鳞片,生长着巨大红蓝交错色双翼的寒霜巨龙!巨龙蜷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对和公输蔡尧身材差不多大,当年让数国飞灰烟灭的举爪,静静地伏在身下! 这是高中书中记载过的,联邦所有人都不可能不认识的至强怪兽之——寒霜巨龙! 这个洞窟里的温度,都因为它的存在,而显得分外冰寒! 细细去观察,会发现它的身上每一处关节,都钉满了淋漓的钢甲,限制住它强悍的肉身;一对巨翼中,也全都是合金的钢板镶嵌,让他的翅膀只能装饰性般的挂在背侧;限制它而特意打造的械派巨链,更是有十八条之多,悍然连接在洞壁的四面八方,钳制着它的身躯,动弹不得。 而这头巨龙即便如此,它身上散发出的来气息,依然足够世界上所有人震撼和颤栗,粗重的鼻息,依然好似凛风在咆哮。 感受到公输蔡尧数息无比的出现,这头足以轻松杀死世界上绝大多数泰斗境强者的恐怖怪兽,那双赤红而暴戾的双眸微微睁开,有着兽类独特结膜的眼中,是一抹多年都未曾衰弱半分的愠怒,寒冽狂风骤在这洞窟之中呼啸。 三百年前,它愤怒起来,撕碎了世界多少城邦,而如今却因为这禁锢了它十多年枷锁,所有的暴戾与嚣张渐渐变得内敛,在数秒之后,同场间慢慢降下的寒风一起,渐渐沉静。 察觉到这头当年伴随着兽皇出生入死,杀死了不知多少人类强者,且已活了数百年的强大怪兽,沉重的鼻息陡然间又放缓了下去,好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讽刺和可笑的事情,洞窟中那位来到这里恭候了许久的留着一头银色长发的老妪,嘴里不禁嗤出了一声冷笑。 真心恭维道:“世人都知道兽皇是最强大的怪兽,除此之外,还有三龙三尊兽,共称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七头怪兽,当年徐祖帝和唐高祖杀了一龙二尊兽,再率人类大军击溃兽皇,怪兽狂潮才得以节节败退,而才有了今天生存圈中的安宁,从此之后,剩下的这几头最为强大的怪兽,也数百年没再有过踪影。 传言将军多年前领军冒险出生存圈,抓住了剩下的二龙之一,今日一见,没想到……传言果然是真的。 公输将军真是好威风,果然当今第一名将。” 沙哑而破碎的恭维声淡淡地飘过耳侧,没能在公输蔡尧横肉堆叠单丝没有油光的脸上激起半分神色,公输蔡尧只是悠悠将大手背负在身后,仰头望着寒霜巨龙的双眸。 他本就是而今全联邦与怪兽打交道最多的人,也是最强大的人之一,下一位圣境强者最有希望的候选人,然而他始终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也不是圣境强者,谁又能够想到,他却做到了这几百年来即便是圣境强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高大的身影在这头巨龙的面前,就好像一只蚂蚁般微小,没有看这位老妪一眼,只是看着这头他这一生中最了不起的战利品,浑身都是感慨与那霸道的傲气,他这两米的身影,悄然间仿佛万丈之高,缓声道:“十二年前奉圣上之意,率领了三万大军设计生擒了这畜牲,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我也在那一战之中重伤,养了数年才康复,本意是想依靠这怪兽的力量,打败那大逆南宫蝠,结果却没有派上用场……” 老妪满头的银丝在洞窟明亮而显得空洞的灯光中好似蜘蛛丝般细微,她昏黄的双眼望着怪兽那仿佛能吞噬人心的双眸,缓缓摇头道:“很多联邦高层都不知道,虚门暗中开设了兽战系有将军和陛下的意思,而更多的联邦高层却更不知道,他们眼中不甚聪明的帝皇,当年会如此疯狂到下令这种方式来面对当初如日中天的南宫蝠,而将军你果然又做到了。 没能对付到南宫蝠,寒生巨龙也存在它无可比拟的意义,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怪兽之一,将军您将它关押了十多年,可曾从它身上收获到什么?” 公输蔡尧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缓声道:“没有。” 公输蔡尧自嘲道:“四年前卡圣百里寒秋从它身上悟出了一张玄卡,据说这张玄卡数月前重伤了拳圣宇文化狼,然而我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这些年来我尝试将这怪物驯化征服,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难,虚门之中的兽战系开设,也有本将军的支持,本将军无偿做这么多,跟所谓的学术无关,目的便是想找到能够将这怪兽征服的方法,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来都未进寸步。” 老妪干涩地笑了笑,摇头道:“将军至少让它比起数百前凶名赫赫的时候,要温顺了些许。” 公输蔡尧眯着眼睛看了老妪一眼,原本不怒而威的身躯中,散发出一股逼人的质疑,转身寒声问道:“鬼巫万雨曦,你是圣上身边最强大的巫师,而今圣上诞辰将近,同时七大正王进宫议会的日子,你不在宫中坐镇,来到我这鸟不拉屎的边界做什么?” 老妪屈起盘好的腿,从地面上慢悠悠地站起来,在公输采尧这高大的身影前她就像一堆老旧的破骨头,然而她苍老佝偻的身体之中,散发出的气息却是让公输蔡尧都要尊重数分。 “我不来,几位正王便不可能安心入宫。不只是我,就连铁山将军也都离开了皇宫。宫中的力量越少,几位正王才能更没顾忌,圣上是做给几位正王看的。至于圣上有圣上的用意,将军就不必多心,老身也无权过问。” 老妪环绕着寒霜巨龙环绕了起来,这呼风唤雨,毁灭城邦易如反掌的强大怪兽,只像是一只被降服的猫般,一动不动地由她静静地赏析着。 公输蔡尧轻微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嗤笑帝皇的决定,还是万雨曦的话语。 老妪看着巨龙这完美的身躯,眼中的感慨和赞叹便好偌星河般灿烂,颤出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巨龙伏下的背翼,眼中的光彩更是好像星辰般跳动了起来。寒霜巨龙知道自己的反抗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任由着卑微的人类,观赏它的肉体。 老妪发白的指尖在怪兽身躯上游走了一遍,心满意足地转过头望着公输蔡尧,道:“圣上派我前来,除了让几位正王安心前去集会之外,也是顺便让我看看,关于兽战系的进展一事,以及将军的状况。” 公输蔡尧眼睛微微一眯,好似一柄钢刀,半露出鞘。 “将军你的确威风,做到了世人都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实力始终才是世上最核心的力量,有了力量才能有更高的功绩。 将军十二年前就泰斗境巅峰,虽说不比白帝,但也是世上最强大的人之一,按理而言,这么多年下来,如此多杀伐与宝物的滋养,怎样都应该半只脚踩入了圣境才对,可事实却是将军没能再前行寸步。而将军如此执念于征服寒霜巨龙,想来是因为修为已经到了自身所能到达的顶点,只能借助征服这头强大难匹的巨龙,来侧面提升自己的战斗力量,我所说的,可有错?” 公输蔡尧前一刻还内敛的身上,陡然一股悍气喷涌,狂放的杀气宛如万千魔爪般在他身后翻腾,实质性的薄薄结晶凝结在洞壁上,骤然散发出来的力量让这头寒霜巨龙的闭上的双眸都微微打开。 怒吼道:“万雨曦,你找死?!” 万雨曦咳嗽了起来,却是掩不住地讥笑,道:“将军,圣上派我来,同时是让我是来帮你的。” 听到圣上二字,公输蔡尧的眼睛眯得更为深邃了些,身上奔腾的杀气缓缓流淌也渐渐稀薄,慢慢消失在他身上。他折着宽大的袖口,冷声讥讽道:“万雨曦,你能为帮我什么?十多年前圣上启动摄魂项目,你在地陵行省大肆抓人,联邦政府为你掩人耳目,而十多年过去了,花费了不知多少财力人力,你的摄魂项目又有什么进展?” 万雨曦脸色一凛,郑重地看着公输蔡尧,缓声道:“说实话将军便觉得是讽刺?老身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而老身要帮你的,还真与摄魂有关。” 似是她郑重的语气,又或许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皇身影,公输采尧浓厚的眉毛,扬起了一半,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万雨曦目光深邃地盯着这头强大的怪兽,沧桑的眼睛慢悠悠地眯成了绣花针,好似游透了它的全身,缓声道:“摄魂虽然最终失败,但是并不是一无所获,老身参悟出了一个办法,能让将军夺走这头冰霜巨龙的力量为己用,迈入至高无上的,圣境!” 之前是因为愤怒或是怀疑,而这一刻是因为陡然刺入灵魂深处的渴望与震撼,公输蔡尧的眼睛骤然眯下,这双稳健的双手,更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丝颤抖。 …… …… 第376章 草长莺飞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皇城内外的雪,也都纷纷消融。 清晨光辉斜洒,像是泼下了一层光彩,油墨在了这片被白雪所冰寒了数月的土地上,每棵草木都享受着享受着暌违依旧的阳光和温暖,明亮的光辉之下,好像是老旧照片忽然间上了色一般,格外地触人鼻目。 今天的皇城比起往日,最大的不同在于那份本就浓郁的肃穆感,因为某个日子的到来而越发的浓郁,像是今日空中悬挂的旭日放出的金黄光线一样,笼罩着这座最为磅礴雄伟的城池。 今天,是七大正王进宫议会的日子,也是伟大的神玄帝的生日。 国道早已经进行了封锁,没有其余的车辆行驶,而一列森严整齐好的车队便在这条宽阔的道路上孤单的行驶着,开道的摩托车团后面,就是一队军方越野,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袍装的古正王,坐在最中央的黑色防弹越野车里,静静地看着报纸。 强悍的劲气从汽车之中穿透而出,渗透向了正上方的天空,天空之中,随着他车队的行动,而云蒸霞蔚,一片赤色的巨大云彩,在车队的正上翻滚,并随车辆前行。 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各大王族与皇族之间对于联邦事宜的商议,已经犯不着亲自进宫这么兴师动众。上一次正王入宫议会,还是十三年前,南宫蝠开始表现出来不受控制的姿态,加上南方黄旗军开始猖獗作乱,神玄帝在宫中乱成了蚂蚁,才下诏几位正王立即进宫议会,商议联邦应对的举措。 而今再一次进宫,便是因为虚门大案,古正王和赵正王的独女与独子受到谋害,险些丧命,以及随后掀卷起来的一场风雨,让整个联邦的高层,陷入了十多年都未曾有过的震动之中。 事情关乎南北,关乎联邦安危,事情慎重,而古正王的独子王古龙是受害者之一,古正王自己也是八大正王中最强大的人,半只脚到了圣境的绝对强者,所以从某种意义而言,他就是这场风云际会中,除帝皇外最耀眼的明珠,此刻他的到来,不知宫中多少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 知道被人所注视,所以他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以这种最为霸气和直接的姿态,驾临而来。 旷野山路上,林深中几只黄鹂在歌唱,而在这队掀动着风云的车队之下,而不禁熄声,对比起别人看起来的霸气和嚣张,装载着古正王的越野车内,则是一片好似林中深夜的沉寂。 古正王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报纸,望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正王,再过二十分钟,就到皇城了。”驾驶员是一个光头大汉,大汉身上的肌肉拧结,好偌是他皮囊之下塞满了的颗颗卵石,而这大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比起古正王,也只弱了些许。在看了眼车载导航之后,他头也不回地柔声提示道。 古正王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恢复了剑一般的光泽,望着野外一只跑到了路边望着汽车车队的松鼠,嘴角荡漾出了一丝的笑意,缓声道:“本王已经十多年没来过宫城了,这么多年不来,再来,没想到居然没什么期待。” 大汉沉默不语,望着宽阔的柏油公路,没有回话,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正王这段话究竟是要表达些什么。 在世子殿下被人谋算的事情传入正王的耳朵后,正王很多天内都维持在暴怒的状态之中,当林雪痕出现,劫走了柳叶以及彭丹之后,大汉更是亲眼目睹了古正王愤怒地摧毁了一座山头。 这是时光难以短时间磨平的怒火,是古正王十多年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折挫,古正王情绪本就暴戾,按理而言他的情绪还会在这样的状态之中维持很久才对,却没有想到,离这座皇城越近,他的心情却慢慢地平静下来。 亦或者……一切的情绪都被某种渴望做了主导。 车队拐过了一个弯道,接下来便是好像一条尺子般笔直的长道,这条长道连绵了三十多公里,更像是一把长剑,从此端指入了那座远端穿透空气,依然天霸傲然般映入眼帘的雄城。 雄伟的城池即便隔着这么远看去,依然无比震撼人心,就好若是一座与天地争锋的天堑一般,伫立在远端的那头,将隔着不尽距离的天地深深地扣拢在了一起,那颗蓝色的不落日,好似城池托举起的灵珠一样,闪耀在高高的天空中,将方圆数十公里的空气,都浸出沁心脾的郁蓝。 再度真正看到这座雄城的时候,十多年心境的变迁,让古正王的双眼当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的喟叹,和那比空中悬挂的旭日还要明亮的精光。 “十多年前,我上一次来这座雄城的时候,心中想的是要为联邦尽犬马之劳,为陛下鞠躬尽瘁,当时,没人能够质疑我的决心,即便是我自己,也绝对未曾想过十多年后,我再见到这座皇城的时候,心境会是截然不同的变化。” 即便是古正王身边最亲近的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大汉握着方向盘的粗厚手掌,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古正王知道他心中的忌惮,却并没有拆破这一切,而是转动视线,望着那座城边上,终年不化的高耸入云的巍峨雪山,眼中那丝多年来所有的忌惮慢慢消解,内里深层的色彩,也像是藏在洞中躲避天地,而终于盼到天日的饿狼,一呼而出,露出它贪婪的本性。 雪山不化,是因为这并非是天然的雪山,而是百里寒秋所居住之地,而今这座雪山虽然依然维持着往年时候的磅礴,但是落在他这样强大的人物眼中,才能发现,它的雪比起往年时候都要稀薄。 “百里寒秋伤还没好,他伤得,应该比皇帝放言出去的情况还要严重,即便是痊愈,他也注定恢复不到最巅峰时期。” “这位蠢皇帝能够如此安稳地坐在皇宫之中,冰卡圣功不可没,而如此卡圣都已经重伤了,圣上的位置,还能安稳地坐多久?” 古正王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但这些话像是扎根在心脏中的闪电一样,在他心中卖力地抽扯,风驰电掣。 望着这座雄城,他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讥讽的微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这座城中,而城中以及联邦里飘扬快三百年的皇徐大旗,崩溃栽倒,一面皇古劲旗,巍巍而起,迎风猎猎。 此刻是日出东方时分,他的眼中,这一苟且了数百年的皇族,却已是日薄西山。 他举起自己没有寻常正王养尊处优而细腻相反长满了厚茧的右手,干涸的心里渴望着那随着时光的推移,最终会出现在他手中的力量,不禁希望自己掌控着时间的轮盘,可以将一切加速滚动,让指日可待的那日,早些到来。 而今,只差一步。 他紧深的嘴角微微一样。 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 汽车接近皇城的时候,空中三架低空飞行的飞机掠过,带着雷鸣般的呼啸声,飞入那座最为高大与繁荣的城邦之中,留下三条白色的气尾,像是空中拉出的琴谱。 飞机末尾所绘制的巨大雄狮的图案,书写着来人的身份。 “王刘苍炎,也到了。” 古正王抬起头看着飞机的尾巴,抿了口酒。 随着巨大的皇城轰然打开,数位候在城门口的礼官随之出现在眼前。古正王望着这座铜雀春深的城池,这双好似能藏下去天地的双眼里,轻轻打了个响指。 “进城,入宫。” …… 宫城之中,皇徐雪宗坐在椅子上,由皇妃许秋怡的柔荑下,为他捆绑发髻。 皇徐雪宗虽然已经快要四十岁的年纪,但是因为宫中养物的关系,加上自身武道修为,有强大的元气滋养身体,所以他的相貌看起来比起二十岁登基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他在位期间经历了平稳的联邦里几百年都没有过的风雨,所以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老气。 “朕登基,快二十年了。”看着玻璃镜子中自己的没有半分衰老的容颜,以及许秋怡那张画着浓艳但不油腻装扮的脸,神玄帝皇徐雪宗心中却有着时光流逝的感慨。 “是的,陛下登基,快二十年了。”许秋怡帮他理着鬓角,没有漏过任何一根发丝。 他轻轻抚摸着许秋怡的柔荑,缓声叹道:“朕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顽劣,劳爱妃操心了。” 许秋怡手臂顺势轻缓地环上了神玄帝的脖子,缓声道:“陛下哪里话,臣妾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是作为妃子的分内事。” 皇徐雪宗颔首,脑袋轻轻地靠在她胸前挺拔而让他这些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饱满香山里。 作为神玄帝最喜欢的一个妃子,许秋怡这些年活得也不像妃子,而更像是皇后,后宫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而神玄帝几乎每夜,都要沉溺在她的温柔香中。在铁山看来,陛下几朵悠闲与不成熟,但是在许秋怡的面前,皇徐雪宗却是一位体贴的丈夫般,深爱着他的妻子,而并非一位帝皇。 许秋怡这精致的脸轻轻地神玄帝的脑袋上蹭了蹭,温柔的动作,让两人都静静沉浸在集会前的二人温柔世界之中。 “朕登基二十年,经历了许多先祖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惊才绝绝、震古烁今的南宫蝠试图踏平皇宫,还有如今这股席卷来的未知动荡,朕有时候都在想,朕到底是怎么样一位皇帝,才会面对先祖们几百年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许秋怡手轻轻按揉着皇徐雪宗的胸膛,半眯着眼睛缓声道:“陛下您是世上最伟大的帝皇,所以才会接受世界上最大的考验,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陛下,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洗礼,也必定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帝皇,世世代代,受万民敬仰。” 皇徐雪宗轻笑了起来,枕着这两团柔软,道:“你嘴巴还是这么甜。” “含着陛下这块糖,臣妾的嘴巴如何可以不甜?” 皇徐雪宗脸上的笑意越发地灿烂,像是窗外那已经到了正上方,和不落日并驾齐驱的骄阳,在疲惫之后,他眯着眼睛,小睡了过去。 蓦然,这座少了许多强者的宫城之中,恍惚之间受到了某种虚无的冲撞,天地间的气息都微微荡漾了一丝,七朵各带色彩的云霞,在宫城上方的宫中翻滚。 皇城里无数百姓的目光,都遥遥落在了宫城之上。 宫城里,许秋怡的含香殿,屋外传来了一位宫女的声音:“陛下,七大正王已至常春园,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陛下您该动身了。” 皇徐雪宗眼中的那丝慵懒,慢慢地下方下去,他轻轻地拍着许秋怡的手,对屋外那道声音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陛下。” 宫女快步退下,皇徐雪宗则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疲惫不堪,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的意思,而是缓声问道:“爱妃,铁山有回信么?” 许秋怡颔首道:“陛下,将军数分钟前回信说他已经到了,请陛下安心。” 皇徐雪宗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许秋怡替他整理着龙袍那细微的褶皱,斗胆问道:“陛下,铁山将军,离开皇宫是去做什么?” 皇徐雪宗转过身子,望着这服侍着自己的美人的娇躯,将其缓缓揽入了怀中,恍惚间许秋怡似乎注意到,陛下眼中的光彩,和往日似乎有了许多的不同。 皇徐雪宗半闭着眼睛,像是喝醉了般答非所问地轻声道:“爱妃,朕经历了很多先祖都没有经历的事情,朕还会经历很多先祖都没有经历的事情,铁山,是去帮朕开启,联邦的全新未来。” 许秋怡不解,困惑地看着他。 皇徐雪宗松开这温柔软枕,走到窗前,抱上那只可爱的三色三尾猫,猫咪轻柔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躺在了他揣着天下的怀里。 “你随朕去常春园。”皇徐雪宗对许秋怡温柔地说道,而他抱着猫转身,脸上所有的神情,又变成了好偌二月那场暴雪一样的冰寒。 第377章 两地 皇宫里的大人物,在做大人物的事情。 虚门里的小人物,在做小人物的事儿。 三月已经是春天,虚门里几乎所有地方的雪也都化得七七八八,但是那五子山的雪还是没有消融,山里的景色比起一二月那场凛冬,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前两座雪山的雪依然高高地堆叠,像是不要钱的晶莹,就那么随意地铺垫在那两座山上,也铺垫在周遭的山野里。 袁菲解释后寒续和白琉衣才知道,原来这片山野的有一个寒眼,寒气终年不断地从寒眼中出现,这才导致了这年直到现在都还飞雪连天,而事实上不只是阳春三月,哪怕是到了七八月的酷暑时候,这里依然会是凛冬般冰寒。 在深渊上嫁接起来的那条飞索依旧无比地冰凉,手握上去只像是抓住了两块坚冰,钢索表面生出的冰渣和纹路,在高速作用下会像是钢刀一样的锋利,而寒续和白琉衣的身影,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这一切一样,两只手一张一扬以这种玄妙的方式不断交错,每一次手好像抓到了钢索上,又好像没有,然而身影又牢牢地凭借飞索粘粘在空中,人变成了两只飞燕般,掠往了风雪飘摇的对面山峰。 到达第二座山后,飞一般将其掠过了,便到了那让寒续无数次冻得昏迷的冬湖前,湖水表面上散放着好像是热水滚开似的蒸汽,只不过这是寒气而非热气,而且水面上还是没有冰块凝结,只有一些非常细小的晶莹像是撒下来的冰花一样在上面开放着,形成秃发般有一块没一块的白。 好像两头骏马一样冲下山峰,寒续和白琉衣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眼中看到的也仿佛不是一面会溺死人的冰寒冬湖,而就是一条平直的公路,没有半点犹豫的纵身掠去! 湖边柳树上两只忍着寒风伫立的黄鹂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担心地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不知死活地尝试它们这样的动物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出乎意料的是,踩上湖面的一瞬间,寒续和白琉衣的身影却没有下坠,只见湖面上波纹荡漾,精致的作战鞋前端水花轻点,而他们二人的身影,则如履平地地踏湖而行! 只是极短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对岸。 两只黄鹂的鸣叫顿时停了下来,滴溜着眼睛看着这一男一女,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翅膀的人类,可以做到它们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成功了!”平稳地落地,踩在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凭借自己能耐成功落脚的雪地,寒续开心地大笑起来,眼睛里的真挚,和湖岸前这座雪山一样洁白。 白琉衣也轻呼了口气,擦了擦自己渗出些香汗的鬓角。 袁菲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微笑着看着他们,替他们开心地鼓掌。 “这么快就掌握了这两门武学,你们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在我的预计里,你们应该还有一个月才能掌握才对。” 寒续和白琉衣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对着老师认真地躬身,道:“老师辛苦了。” 寒续抬起头望着这几个月来从来没有机会攀登过的第三座雪山,好奇且期待地问道:“老师,我们现在可以爬第三座山了么?” 袁菲点点头,不过又对他们微笑着道:“可以,不过我们后面再说,今天,彭主任找你有些事情,你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吧。” 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三个字,寒续和白琉衣忍不住相视一眼。 王白虚是玄卡系的副主任,而玄卡系的主任,是一个几乎所有新生乃至于许多老生都未曾见过的,常年都在闭关的泰斗境玄卡师——彭九零。 寒续不禁困惑不解,在他的记忆里,他和这位主任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瓜葛,而这个名字也几乎都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唯一有关联的,便是莫睡冰现在是在他那里参加什么玄卡项目,可是……这个谜一样的超级强者,找自己干什么? “他找你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刚才托我交代你一下。彭主任很少见学生,在我印象里,这么多年里他都没有怎么教过学生,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会不会有什么惊喜。”袁菲打趣着说道,说完便打了个哈欠,转身告别,潇洒地离开了这里,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自己约了王白虚那个蠢男人约了下午去划船,自己下午应该穿哪件衣服比较合适? 寒续挠挠头,看着老师的背影,心想哪里有这么多惊喜存在,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好运气,到处都能碰到愿意主动教授自己的老师? …… …… 这里是虚门,是学校,虚门的老师找学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寒续即便心里疑惑,不清楚老师找自己干什么,但是也没有去过多地担心,在简单地买了面包当午饭吃了后,便立刻赶到了老师的住处。 一位漂亮的妇人,也是彭九零的妻子领着寒续进入了这栋漂亮的别墅之中。 这里安静,清冷,还有闲云野鹤的味道,寒续站在窗边看着屋外几株绿的发油的翠竹,心里想着的是某位画家胸有成竹画竹的故事。 也不禁好奇,今天是神玄帝三十九岁的生日,这位执政虚门二十年的帝皇,此刻在皇宫里面,看着欣欣向荣的春天,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皇帝眼睛里的人命是不一样的,皇帝眼睛里的春天,应该也不同吧? “你可以进去了。”那位穿着简单,就像是个普通妇人的一样女人从二楼顺着盘旋楼梯踱步而下,对寒续温柔地说道。 寒续回过神,道谢之后,便顺着楼梯到了楼上,等到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望着这圆柱形般的宽阔办公室里的景象,不禁微微怔了怔。 因为屋中不止彭九零一人,还有他熟悉的面孔。 王赵飞雪,王古龙,莫睡冰,还有……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王眸眸。 而长长的弧线办公桌前,摆了五张椅子,就像是电影院中的位置安排一样,并排放在了一起,王眸眸等四人,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注意到还有人来,而在看到是寒续后,王眸眸的视线中不禁有着深深地不解,显然他也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位彭主任会喊他们了过来。 莫睡冰的模样比起此前见面的时候消瘦了很多,显然柳叶被林雪痕带走了这件事,在他看来并没有比起被带到古正王是更好的消息,从而始终陷入了痛苦之中,他只有沉浸在彭九零布置的玄卡研究项目里,忙得连常规的课程都没有去上,来让自己可以少去想自己老师的事情。此刻见到寒续的一刻,他老师的脸庞浮现在了心里,他的心里忽然间有了一股不安之感。 寒续心中的不安之感也迅速地降临,就像是铁轨上迎面飞驰而来的火车一样,轰然撞上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脏仿佛都在瞬间破裂。 龚从龙离开之后,他和莫睡冰还有王眸眸,是此前暗中调查虚门大案幕后黑手仅存的三人,而王赵飞雪和王古龙,则是这场案子的核心受害者,谋杀大案的对象。 场间的五人,便是以这样一条无人知晓,但是他们三人心中却清楚的方式,而联系了起来。 彭主任叫他们过来,和这件事情,应该脱不了干系。 他是要揭露真相? …… 彭九零坐在桌前轻轻地在纸上图画着,所画的卡纹并非高阶卡纹,而是一星木属性玄卡中的“纷花”——使用之后会有数百片花瓣在从光界中纷飞而出的玄卡。 其漂亮的纹路即便常人没办法看懂,可是也能瞧出其艺术品般的美妙,仿佛也能看出这并不高深的卡纹里,经他的手绘制之后,这里面又藏着的多少智慧与技能的高超。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一批人,而他坐在这里即便穿着最普通的教师服,只是在做着低阶制卡师都能做的事情,散发出来的气度,却依然踏地问天,气指苍穹。 寒续的目光,很快便不得不落在了彭九零的身上。 彭九零知道他到来,抬起头示意他坐下,看了眼时间,然后接着沉浸在了玄卡图案绘制当中,仿佛他们几位学生都不存在一样。 寒续心中不安,但是还是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大王族子弟和寒续他们不同,王古龙和王赵飞雪都并不清楚今天这场谈话可能会和虚门大案有联系,所以心情比较其他们三人来说,要轻松许多。 王古龙瞥了寒续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王眸眸的胖脸上,没有在意这里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玄卡师之一彭九零的办公室,直接缓声问道:“你就是杀了本王朋友,毛国景的人?” 王眸眸闻言不禁怔了怔,心想怎么都这么久过去了,这小王爷才提起这件事情? 王古龙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接触寒续还是知道小王爷做事的风格,有一归一,当时的情况时候校方有向他们复原,他也知道王眸眸杀死毛国景是无心,而且当时若是他不开枪,或许死的人就是自己。王古龙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对王眸眸展开什么报复。 学生之间的话音落下之后,时间很快便到了正午十二点,像是心里面有一个闹钟一样,在时间到达这一刻的时候,彭九零手中的笔忽然一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皇宫之中。 整座宫城外面,一圈圈灿烂的烟花,在十二点准点的那一刻,环绕着皇宫冲天而起,比起阳光还要耀眼的花火,深深地闪耀在天空之中,落日万人耳目。 七位正王在这代表着帝皇之威的热闹烟花中,踱步进入了常春园。 然而比起空中烟花纷飞的热闹,常春园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火朝天,相反,整个园子里一片安静,甚至连一位宫女都没有。园中围绕着那巴掌池塘,有七个座位,座位上摆着全联邦最好的酒水。 七位正王的身影,七道这个联邦,这个人类世界中血统高贵,地方最尊贵身影,如同组成阳光的七道色彩,是这个国度七道雄踞了快三百年的伟大存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这个世界上任何一隅轻微弹个响指,都会改变人生死,城邦的兴亡,而此刻,在这座装载神风联邦以及汉王朝历史的天子之城的天子殿下,他们脸上有着各自的难以揣摩的神色,身影,也都微微放低,表示他们的谦卑。 入皇城和宫城,他们七位都是各从七门而入,此刻入常春园,也仍然是各从七门而入。他们用最寻常的步子,走入了园中,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原本寻常的花园,因为七道截然不同,但是却又同样一人之下的尊贵的身影的进入,而掀起了一股猛烈的罡风,恢弘之气呼啸云端。 正值不惑之年的泰斗境强者,王古龙之父,古正王——王古荀川。 垂垂老矣满脸衰斑,走路还需要拐杖的赵正王——王赵夜。 不惑之年方脸刚毅的泰斗境强者,寒续绝不陌生的刘正王——王刘苍炎。 身材宽阔肥胖,走路虎虎生风的杨正王——王杨指国。 瘦削如猴,眼中狡黠光芒翻涌的李正王——王李毅。 已到花甲,头发已经落得七七八八,只有几根残发似枯草飘摇的张正王——王张方鸣。 身高不过一米,而脚下踩着金属械腿而与常人同高的黄正王——王黄影霜。 七位正王已至。 七道掀动风云的身影,也让天空中的云层,诡谲交错。 古正王微眯着眼睛,望向了园中正位高台上,那盏纯金雕铸的椅子。那自然不是龙椅,但是,那也只是皇帝才能坐的椅子。 端起酒杯,尖齿咬着毫厘嘴唇,另一边,则将这辣酒一饮入喉。 七王已至,只待帝王。 …… 彭九零抬起头看着虚门中最年轻,也是今年最天才的这一批学生,微微地笑了起来。 “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你们的老师通知你们过来,已经介绍了我的身份。”彭九零缓声说道。 他起身亲自给五位学生一人倒了一杯水。 “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你们好奇的事情。” 第378章 鹿 彭九零的郑重让寒续的心情更为紧张起来。 莫睡冰是最为紧张的一个人。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进行玄卡项目,就是因为在柳叶被送出虚门之前,他通过龚从龙的卦象猜到了太多东西,而虚门最为权高位重的校长就是这件事情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他孤立无援地状态下才会来寻找玄卡系的主任,这个比起校长都不落身份的人物,渴望他能帮助到自己。 现在彭九零将他们五位和这件事情有密不可分关联的人都叫了过来,显然,接下来所进行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相的公布。 虽然现如今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意义,但是这颠覆人三观,让人瞠目结舌的真相本身,却依然对人的心神拥有着巨大无比的冲击力。 “我其实很好奇,”彭九零望着寒续,神情自若,“之前莫睡冰来找到我,告诉了我他的调查的结果,希望我的帮助,我从而知道了原来他就是闯入了柳叶宿舍的人,我可以理解他的动机。你在今年的考试里面,力压群雄夺得第一,这是你的本事,可柳叶和彭丹终究是害死了数百位考生的人,也险些害死你,我不能理解,你和王眸眸为什么会愿意参与事后莫睡冰他们的营救计划之中?” 王赵飞雪的眉头微微一挑,这张倾国容颜转去,目光好奇地落在了寒续的侧脸上。她和王古龙不一样,王古龙因为此前雪夜中的经历,所以知道是莫睡冰他们在谋划这件事情,但是她不知道;而她也不像王古龙那么豁大有胸襟,可以去理解别人来拯救试图杀死自己的凶手,所以目光中伴随着一股锋锐的寒意,刺到了寒续和莫睡冰以及王眸眸的脸庞上。 寒续则并没有率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卑不亢地缓声问道:“老师,您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和王眸眸也是参与者的么?我不认为莫睡冰会将我们也是参与者的事情说出来。” 彭九零轻轻颔首,道:“他的确没有,甚至为了不暴露你们而放弃了和你们联系,不过你们身在虚门中,我能动用的力量就太多,既然知道莫睡冰是参与者了,那我顺藤摸瓜找出你们两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寒续释然地点点头,转口回答了彭九零的问题:“谢谢老师解答。我之所以愿意帮忙,是因为我们动机不一样,他们认为彭丹和柳叶只是棋子,所以试图找出幕后更大的黑手,来转移联邦的怒火,让自己在意的人面对的压力可以小一些,我只是为了想知道,藏在这件事情后面的人到底是谁,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比仇恨起纯粹地仇恨彭丹和柳叶,要更重要。” 彭九零不禁轻笑了起来,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当得起后生可畏四个字。 “看得越多,能提前准备的就越多。你是个聪明人,明白仇怨的无意义集结,只是给自己添堵,懂得放下这一切,来站到更高的地方去,不愧是今年的第一。”彭九零赏识地颔首,认真地称赞道。 不是哪位大人物都是闲云野鹤,或是怪戾乖张的疯魔,彭九零显得便毫无这样级别的强者和尊者该有的架子,只像是一位普通而仁德的教师。能得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的称赞,对于任何学生来说,都是这辈子的荣幸,寒续也不例外。 只不过寒续心中清楚,他并不像彭九零所说的这样有这么宽阔的胸襟,只是觉得,柳叶和彭丹对于他来说本身并不怀揣恶意,他们所作所为,比起他心里真正在意的那些事情来说,显得没有那么地不可放下。 彭九零抿了抿嘴唇,转头看着巨大落地窗外虚门这片隅之地动人的春景,脸上的笑容不禁微微地荡漾开了一些。他回头看着朝气蓬勃,而在他面前略显拘束的五人,缓声道:“你们都很好奇这件事情幕后的人是谁,这并不难理解,我懂你们各自的感受,但是我此前不希望你们去查探这件事情背后的事情,原因很简单,你们一探究竟的想法,会给你们带来危险,而且,是会丧命的危险。虽然我很少管学校的事情,但是我终究爱每一个虚门的学生。” 彭九零在办公室,或者说他的研究室里慢慢地行走了起来,走到了莫睡冰的身侧,对比坐在椅子上的莫睡冰,身姿挺拔但并不魁梧的他,好偌一尊高山耸立。 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缓声道:“秘密,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是秘密,在此前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你们知道,因为你们知道了会引发的事情,可能会影响事态的负面发展,而现在不存在了,所以真相对你们来说可以不再是秘密。” 并不算深奥的话语,在场间五人的心中都游荡了起来,五人的情绪都霎时之间沉重,纷纷凝重地看着他。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正王会议,以及圣上的寿辰。”王赵飞雪说道。 彭九零颔首,颔首望着东北方的窗外,声音无形之间悠远了起来:“没错,正王会议,还有……圣上的寿辰。” …… …… 年老体衰的赵正王在不断地轻声咳嗽,而没有人侍奉,他的咳嗽声便显得愈发地孤单和单薄,他的性命仿佛随时也都会随着他这好像随时会熄灭的声音而消失在世。 个头矮小的黄正王在不断地喝酒。 古正王望着这一位位正王,脸上的不屑之情,悄然浓郁。 七大正王落座之后,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闲聊,而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自己的或是大逆不道,或是循规蹈矩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闲聊的雅致和足以支撑他们彼此闲聊的关系。 他们进入园中数分钟后,一袭金黄龙袍,好像就巨龙潘身的神玄帝——皇徐雪宗,宛如一头生活的金龙,从正门而入,步入了常春园中。 他一进来,仿佛浓郁的金光从天而降,刺入场间人的双目之中。 七大正王的脸色同时一凝。 联邦的日月旗,缓缓从常春园外不远处的金銮殿中门口升了起来,挂在了高高的旗杆上,飘扬在了常春园中所有人都能抬头瞻仰到的上空。 妃子许秋怡,便跟在神玄帝的身后。她的怀里,抱着一只非常漂亮,尾巴有赤橙黄三色的三尾猫,猫宠溺在怀中,好奇地盯着周遭的诸位陌生的面孔,而还只是妃子的她,举止之间,却已经有了母仪天下之威态。 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步入常春园后,皇徐雪宗身上便散发出来一股皇室福泽天下的玄气,行走在他的身后,许秋怡只感觉自己浑身仿佛都受到了神光的笼罩,每一个毛孔好偌都焕发新生,步伐也都轻盈起来。 而落在诸位正王的眼中,她的模样,仿佛更加完美。 走过小桥,神玄帝正位高台上的那张不知多少人渴望坐上的,至高无上的龙椅上。 许秋怡便坐在了他的身侧那张寻常的椅侧。 哪怕只是普通人,很早以前也都知道帝皇对于许秋怡的宠爱,都认为要是不出意外,许秋怡将会是皇后,而今天陛下的做法,无疑是在无形证明这一点。 王刘苍炎深邃的目光望着许秋怡。许秋怡的目光,也在这没有隆重礼乐声,但是却比任何礼乐加持都要声声的仪式中,回了他一眼。场间没人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也并不知道更多内里的事情,而王刘苍炎心里却仿佛有什么事情在慢慢发酵一般,他粗糙的手握起酒杯,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轻抿了口酒。 随着神玄帝正身而坐,环绕着宫城的烟花陡然停止,在空中放出最后的烟霞,好像是一口大钟忽然在场间敲响,场间的空气悄然间浑厚,而有带动劲风拍过众位正王的脸庞。 在这无比的肃穆之中,众位正王心里面像是同时响起了一个提示音一样的同时起身,然后同时拜倒在地,同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地方,他们是高贵无上的王族,然而在宫城,在神风联邦这片土地上,他们都必须臣服在帝皇之下,这样的臣服感,亘古长存,只是到了今朝,却在场间某几位正王的心中,陡然一股暗暗生花的怒意。 王刘苍炎嘴角的不屑之情,也悄然之间越来越浓。 迎着众王的大礼,神玄帝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起身,而好像是沉浸在了某个莫名的情绪里,是在感慨些什么。 众位正王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也都困惑不已。 古正王的眼睛,更是深深地眯了起来。 “平身。”十多秒钟之后,神玄帝才轻轻说道。 “谢圣上。” 所有正王慢慢起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神玄帝的眼睛随之慢慢地睁开,看着场间的七位正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缓声道:“二百九十七年前,诸位王亲先祖,随祖帝奋战,创建了人类联盟,才有了现在的神风联邦。这普天之下,举世皆覆灭,唯我等长存,这是天意,这也是先辈恩泽。朕登基二十年,而今已然三十有九,厚得诸位王亲辅佐,感激涕零,在此多谢诸位正王了。” 开场便是一段官腔长言,场间的几位正王也迅速地走入了状态之中,场间年龄最大的赵正王站起身来,走到一侧对着皇帝陛下再度叩首,道:“圣上严重了,辅佐陛下,是臣等荣幸。” “是臣等荣幸。”其余正王,即便是古正王,也端着酒杯,站起了身来,深深躬身。 “陛下洪福齐天,臣等给圣上备有礼物,还请身上过目。” 王刘苍炎站起身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作势便要招手,让园外恭候的人将礼物送上来。 作为高贵的王族,他们的礼物自然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那些宝贝,往年每一年的这天,他们各自都会派上将其亲自送入皇宫,今年亲自前来,当然也不例外。 神玄帝笑着摆了摆手,缓声道:“众爱卿客气了,礼物的事情我们后面在说,现在先坐下吧。” 王刘苍炎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对于这一切应该最是喜欢的神玄帝,今年居然会对礼物不感兴趣。 “说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诸位王亲了,知道诸位王亲繁忙,只是最近联邦风起云涌,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共同商议,而今天诸位正王进宫集会,是因为此前虚门大案的事情,以及关于联邦后续走向的问题。不过在讨论虚门大案之前,朕有些事情要劳烦下诸位王亲。” 神玄帝轻轻拍了拍手,一位身穿皇族金鳞甲衣的孔武有力的武者,便牵着一头梅花鹿走了进来。 场间正王都是见多识广的强者,一眼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头极其寻常的梅花鹿,并非是怪兽的变种。 梅花鹿走入园中之后,因为园中花香的关系,而显得有些躁动,不断地往四周拱着身子,不过它不是这位侍卫的对手,被很轻易地便带到了场间诸位正王中央的空地上。 古正王眯着眼睛看着这头梅花鹿,心里好奇之余,不禁冷笑,大事当前,这位帝皇居然还有闲情先玩鹿,神玄帝,果然还是神玄帝。 他看着和圣上一样思想简单的梅花鹿,冷笑着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圣上,这是谁赠与您的礼物?”肥胖正王,王杨指国好奇地问道。 神玄帝轻声笑了笑,抬起手指,指着这头梅花鹿。梅花鹿显然不知道它周遭这些人是而今世上身份最高贵的那批人,也不知道这位手指着自己的人,便是当今神风联邦至高无上的帝皇,所以仍旧低着脑袋,在原地嗅着,仿佛地面下藏着什么美味一般。 “这是朕前些日子,亲自在宫城外的猎场所获,朕很欢喜,因为,这是朕见过的最俊俏的一匹骏马。” 场间所有人,包括妃子许秋怡的脸色同时一凝,古正王手中的酒杯更是不禁裂出了一条裂缝。 指鹿为马? 第379章 你不知道的事 几千年前,战国末期秦国一统六雄,大秦帝国便在嬴政手中正式建立,开启了人类世界全新的纪元。秦王死后,秦二世执政王朝,丞相赵高一手遮天,祸乱朝纲,欲图谋反,又担心群臣对抗自己,所以为了试探出来那些大臣臣服自己,哪些又与自己对抗,肃清道路,所以就在朝会时送了一头鹿给秦二世,并斩钉截铁地将其称之为马。 秦二世觉得荒唐不已,而朝廷之中,竟然没多少人敢否认赵高的说辞。赵高问群臣这是鹿是马,回答是马的人,后来都遭遇了不测,而回答是鹿的人,都安然无恙。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事件——指鹿为马。 一件看似荒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赵高检测自己朝堂中是否足以一手遮天的尝试,看清敌友的方式。 只是当年是丞相做这样的事情,而今朝堂早已没有了丞相这样的官职不说,又是神玄帝亲自说出这样的话,这位一直以来在诸多人心中都并不聪明甚至愚蠢的帝皇,究竟,是闹得哪一出? 王刘苍炎的眉眼之中也一抹深深的好奇和凝重,在场间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而困惑之中,他偷偷瞥了一眼古正王,古正王也恰好在看他,两位前几个月在火车上暗中见过一面,甚至在私底下更是有不少联系的正王,彼此都望着对方眯了眯眼睛。 他们的消息不可能虚假,这座皇宫中并不存在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力量,所以他们并不会感到安全性上的威胁,所以他们更加好奇,神玄帝这是什么意思? 场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说话。 神玄帝环视了一圈诸位正王,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缓声道:“诸位王亲,你们说,这马,漂亮不漂亮?” 一阵暖风吹过,却因为他的话让这风变成一辆在两个太阳的灼烧中炽热的巨轮,从场间肆意滚过。老态龙钟的赵正王咳嗽声仿佛更加剧烈了一分,而瘦削如猴的李正王,漆黑的双眸里精光流转,也更为深邃。 “陛下,这马,好看。”已经发如荒草的张正王率先鼓掌,望着这只梅花鹿大笑,“臣此生见过最俊的马,便是这匹马,敢问陛下它叫什么名字?” 神玄帝微笑道:“朕也觉得它俊俏,喜得张正王喜爱,这匹马你别看它笨,但是它实际上很聪明,前几天朕的宫女不小心它让它吃下去了两颗回旭丸,虽然不是什么大毒,但是要是不将其排出来,很有可能便会肝肠腐烂。 朕心想这马也蠢,于是在一份草料里下了泻药,而另外一份里没有下,将两份都丢给它,就为了看看它自己知不知道那一份能救它的命,如果不小心死了,那也活该,朕最讨厌没脑子的东西;可是谁知道,它居然看都不看普通的草料,直接吃起来有泻药的那一份,哈哈哈,朕觉得实在是有意思,于是给它取名智若愚,心想这家伙应该很聪明,只是来了皇宫之后,身份变化了,很不适应,才会吃错东西。” “智若愚,好名字,好马,陛下果然不愧是天子,字里行间都是智慧。”张正王拍掌大笑。 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和讽刺,然而王张方鸣的却笑得看起来极为真诚。 神玄帝脸上的笑意越发地灿烂,空中两颗太阳的光线落在他这张保养得只像二十岁年轻人的脸上,让他的脸上仿佛也散发出来浓郁的光芒,笑容变得更加亲和,也好像更加让人陌生。 许秋怡的心中感到许多的奇怪和一股浓烈的荒诞,昨天的圣上都一如既往地正常,可今天的圣上,却让她觉得十分陌生,陌生到,她这个同床共枕的妃子都看不透他的真假。 “那其余正王觉得呢?”神玄帝望着其余没有说话的六位正王。 几位正王的脸微微僵硬了一分。 “臣也觉得,这匹马俊俏。” “臣认为陛下火眼金睛,这的确是臣见过最漂亮的骏马。” “陛下,这马俊俏如此,一定是代表着新一年里,我神风联邦国运昌盛。” “陛下,臣活了七十有余,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马。” 四位正王都纷纷称赞,脸上无一虚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古正王王古荀川和刘正王王刘苍炎的身上。 古正王脸色变得郑重,没有丝毫的犹豫,端起酒杯对着帝皇道:“陛下,臣所辖的东部四省虽然并不产马,这年头早已不用马匹为交通工具,但是臣还是见过许多的骏马,不过这是臣见过最漂亮的骏马。臣这杯酒,敬陛下能获得此宝。”古正王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魁梧的王刘苍炎随即起身,只喝了一声:“的确好马!”而后也深饮了口酒。 神玄帝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灿烂,好像比站在地面看去,是在天空中两个并驾齐驱的太阳都要明亮,他高兴地拍掌笑道:“诸位王亲都喜欢,真是朕最开心的事情了。爱妃,你觉得呢?” 许秋怡语笑嫣然,道:“圣上喜欢的一切,都是臣妾此生最爱。” 神玄帝笑着将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上,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当中。 温柔的画面里,他转头望着场下诸位正王,眼中隐隐透出一丝锋芒,缓声道:“诸位王亲想必都知道,三千六百年前,赵高指鹿为马,朝中尚且还有人说,这不是马,是鹿。” 这句话一出口,好似一道奔雷,从场间所有人心中轰过,就连许秋怡这曼妙软香的身躯,也在这一瞬之间好像岩石般的僵硬、神玄帝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好像失控了一样,用的力度之大,让许秋怡疼得好看的五官都不禁扭曲。 “圣上……” “朕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觉得很心疼,心疼什么?心疼那些保皇派的蠢。”神玄帝不禁摇头,还有几丝憎恨,仿佛当年那些说鹿非马的顽固大臣们,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如果朕是他们中的臣子,为了天下,为了江山,朕会和所有倒向赵高的臣子一样,说那就是马。 为什么?赵高一手遮天,明目张胆的和赵高作对,就是在找死,人都死了,还谈什么为国家为江山?如果是朕,朕会隐忍,会卧薪尝胆,会阳奉阴违地跟随赵高,等待机会,等待三千越甲吞吴的那一天!这才是当局之下最应该做的事情,这才叫智慧;而不是挺着一把硬骨头,一把所谓的傲气,而断送自己性命和为国奉献的本钱,这不叫忠节,这叫愚蠢!” 场间鸦雀无声,所有正王都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桌案,没有抬头。 古正王也不例外。 他们的僵硬,目光,更是望穿了木案,落到了远边。 神玄帝站起身来,手依然死死地抓着许秋怡的手,将她柔软的身躯一同拎了起来,疼痛万分的许秋怡怀里的三尾猫从她怀中跳了出来,它也感受到了场间气氛的诡异和压抑,闪电一般地掠出了园外。 望着许秋怡扭曲的脸,王刘苍炎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今天朕很开心,为什么?因为朕身边的这些王亲,没有一个是当年那些蠢大臣。”神玄帝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是,古代那种思想愚昧的年代,才会出那些迂腐的人,现在的臣子们,都已经聪明到让人头疼的地步了,又怎么可能蠢到在这个时机没成熟的时刻,当着朕的面,违背朕的意思,说朕的马其实只是只鹿这样不聪明的话。赵高啊赵高,你这指鹿为马的伎俩,也只能在几千年有用,放到现在,你可真是什么都测探不出来。” 场间依然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圣上是在玩哪一出,没人知道,登基二十年,在他们心里虽然并不是只知道玩乐,但是却对于玩乐依然格外喜爱,并且在面对大难常常自乱阵脚的蠢帝皇,今天为什么,如此的不一样。 “陛下说得是,臣等为臣,本就该以陛下为天,陛下说鹿是马,全联邦的词典都可以做这一更正,我等又怎可能忤逆。”黄正王撑着机械腿,像是正常人一样站起身来,对陛下躬身说道。 神玄帝轻轻笑了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正王,道:“黄王亲说得对,这个天下什么都是朕说了算的,那朕想怎样就该怎样才是。” 他将许秋怡拉倒了身侧,许秋怡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上,越发地慌张和害怕,然而面对神玄帝,她娇柔的身躯根本没办法有任何的反抗,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这鹿为什么会傻到吃毒药,是因为它第一次来到这样森严奢华的地方,感到紧张;比如,诸位各怀鬼胎的王亲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进入皇宫,除了因为局势所迫之外,还因为卡圣重伤未愈,没法留住你们,而朕又特意将宫中最强大的力量尽数调去了外地。你们非常确定这一点,确定皇宫里面不存在可以真正伤害到你们的力量,你们才心甘情愿地来到这里,你们是力可通天的正王,拥有自己强大的力量,浑然不惧如今的这等同于空壳皇宫中的朕。。” 七位正王顿时全部豁然抬头,刘正王手中的酒杯,更是咔擦落地,摔成一地残片。 “陛下……您多心了,臣……”张正王神情僵硬地望着帝皇,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而他的话语只开口了半句便被神玄帝面无表情地打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话。 “很多事情都有原因。十年前南宫蝠不可一世,目中无国无皇,一人之力站到世界之巅几乎指日可待,所有人都觉得朕畏惧他畏惧得方寸大乱,才会愚蠢地派人杀死他的妻儿将他彻底激怒,而又会在一个并不聪明的时间将冰卡圣派往边境定安,让南宫蝠长驱直入,险些一人杀翻了王宫,推翻王朝。可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朕不过是故意蠢给所有人看,因为朕不蠢着做事,怎么会让人觉得朕好欺负,而他自己有机可乘?!朕不愚蠢地激怒南宫蝠,不愚蠢地派走百里寒秋,他再等数年就会彻底天下无敌的南宫蝠,又怎么会急火攻心地早早只身踏入宫城?!朕如何能够将他挫败?保我皇徐王朝的安危?!” 话语如五雷轰顶,从所有人身上奔袭而过。 好几位正王的眼中,更是深深的震愕。 牵扯的事情骤然到了十年前,那几百年来关乎神风联邦更名换姓与否的一场来自于一个旷世强者的宫城之战。 而神玄帝口中的话语,是诸位正王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是诸位正王都从来不知道的事情,而这正台上的神玄帝,更是表现出了在他们几位早已力可遮天,这些年更是超脱了帝皇掌控的正王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如此从容与霸气。 而今回想起来当年的事情,才觉得有太多的蹊跷,即便神玄帝愚蠢地派走百里寒秋,百里寒秋又不是不明白局势,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地离开?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谁又知道,当年的事情居然还有这样一番故事,谁又知道,这位他们眼中愚蠢的帝皇,此时此刻竟然会如此的不同。 王古龙的后背微微一紧,眉梢刹那飞扬。 神玄帝笑着环顾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都觉得朕会立许秋怡为后,所有人都觉得会这样,你们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立谁为后这样的事情,是朕说了算,别人说了不算。”神玄帝手落在了许秋怡的瘦削的肩膀上,目光缓缓转向了王刘苍炎。 “刘王亲,七年前是你将许秋怡送给朕的,朕表现得很喜欢,但是你可知道,朕只是故意喜欢给你看的,你认为朕看不出来,你们才是真心相爱,而你为了你的狼子野心,忍痛割爱将她送入皇宫?你认为你们之间暗自通信的事情,你认为能瞒过朕?你认为派一个人体监视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看不出来?!” 神玄帝的脸上骤然一抹狰狞,手咔擦用力,许秋怡的这玉藕般的手臂,在她一声清脆而痛苦的鸣叫声中,咔擦断裂。 “轰——” 怒目圆睁的王刘苍炎,身躯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魁梧的身躯将桌案轰然打翻,一股狂暴的红色劲气,变成无数多阴暗的红玫瑰,在他的身周飘散。 而场间所有正王的脸色更为憔悴,即便是古正王和此时此刻展现出大逆不道之态的刘正王的情绪都悄然凝固的是,一股极端地寒气,开始在皇宫之中渗透。 第380章 刚刚开始 这股寒气在园中迅速地张凝,园中池塘的水表面,冰花迅速地张结,只是很短的功夫,柔软而荡着涟漪的水面上,便凝结成了坚硬的冰面,好像是一面巨大的寒冰色的镜子。 身躯宽阔的杨正王,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也仿佛要敏锐一些,他率先感受到头顶上方寒气骤升,有一股急促的冰冷在从天而降,忍不住微微抬头,便看到两颗太阳依然在空中高悬,然而却没有那么明亮,无数细小的晶莹好像是洒落的盐般从空中掉下,将天空和这两颗一蓝一红的骄阳切割成无数细小的微粒。 细雪洒落到他们的桌上,数秒钟的时间里,细雪便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早春,顷刻成了一场冰寒的凛冬。 如此恐怖而强悍,并且荡漾着足够改天换地的玄奥力量,自然只能是来自于玄卡,而整个联邦之中对于冰属性的玄卡能够掌握到这个地步的,自然只有一位,那边是冰卡圣——百里寒秋。 掀桌而起的王刘苍炎目光深深地眯在了一起,望着站在此地依然能够看清楚视线的远端,那座耸立在皇城边沿受今朝无数人瞻仰的高大雪山。 空中云气变幻,变成万般形状,仿佛有数头凶兽,在其中厮咬腾杀。 从指鹿为马开始,王刘苍炎就开始意识到这次的会议并不寻常,知道此时此刻,他更加笃定,这场会议会在联邦中掀起巨大的风雨。 神玄帝。 你,要做什么? …… …… “你们觉得虚门中还有内鬼,事实上虚门的确有内鬼。”彭九零靠在办公桌上,颀长的身躯显得更加的高挺,几位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就好像跪拜在高山神像前的信徒。 五位学生的眉头,齐齐地皱死。 此前的调查结果是怎样,都只是猜测性的,即便这个猜测性的可能大到百分之九十九,可仍然只是猜测,只要是猜测,那就存在百分之一的例外,但是现在彭九零的语气,却不是猜测,而是彻底地将答案咬实。 且不论他是如何能够笃定这一点,几位学生都因他不可置疑的语气而相信了这一事实,柳叶果然只是棋子,虚门中还存在幕后黑手,那么,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之前你们的调查报告有哪些内容,说给我听听。” 王古龙道:“联邦调查处查到黄正王年轻时与其有过接触,所以猜测有可能是黄正王所为……” “黄正王不过是侏儒,即便借助器械站得高些,也改变不了他看不高这个事实,他看得就不必寻常人高,想的,自然也不敢比平常人高,这样内心自卑的人物,怎么可能有胆量去做这样的事情。”彭九零,否定了这个答案,“关于外面的指使是谁,又是否存在,我们姑且不谈,先说说你们在虚门里面查到了些什么。” 寒续也不想再做隐瞒,既然话语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那么他也想开诚布公地知道一切,道:“我查到了缩纹之术。” 彭九零的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虽然这几个孩子是他们召集过来,并且打算带他们揭露真相,但是这却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看着寒续,目光复杂,而又由衷地叹息道:“幸亏你停手停得早,否则,你真的会死。” …… …… 七大王族和徐皇族,都是联邦稳定的基石,是联邦最强大的八个集团,虽然所有王族都以皇徐为尊,但是其余七大王族,也都拥有自己恐怖的力量和对联邦的意义。 例如王黄一脉占据着最多的矿脉和冶矿技艺,几乎承担了半个联邦的矿石资源,而王刘一脉在战械生产技艺上,更是联邦的重中之重…… 这一切只是民生之本,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力量本身,几大王族即便不能组建私军,但是事实上,他们也都拥有这自身不容小觑的作战力量,其本身拥有的顶尖财力和实力,都是皇族都必须尊重的存在。 王族不敢以下犯上对皇族不敬,而皇族,也不能肆意妄为,对王族太过嚣张。 这一几百年来在两大联邦都制衡着的不成文规则和条例,此时此刻,仿佛因为某些还未完全显露出来的锋芒,而被刺得开始破碎。 “刘王亲,你这是要做什么?”神玄帝目光平静且好奇地看着站在了园中,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大逆不道杀气的王刘苍炎,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单纯地疑问道。 王刘苍炎的脸色迅速地回缓,他看着被自己掀翻的桌子,心头有了丝不安,不过又迅速地变成了不屑,脸上依旧泛着铁青之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 “臣,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臣此前也不认识许妃。”王刘苍炎抱拳,缓声说道。 神玄帝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断了一臂而泣不成声的许秋怡的粉颈,想起自己往日在这上面的流连和沉醉,那些日子里自己都几多的虚浮和期颐,知道此时此刻,他都还有些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今天终于真正到来了,虽然和期待中的一切有很多不一样,中途出了许多的乱子,但是总归来说,最主要的一场戏,还是处于自己的掌控当中。 此时此刻,他却在替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数年的妃子感到不值。 望着神情各异的诸位王亲,最后才看着王刘苍炎,缓声道:“哦?刘王亲送给朕的妃子,难道自己都不认识?” 王刘苍炎目光冷酷无情地望着残花带雨,脸部表情扭曲而没有了那份平时美感与从容的美人,摇头道:“臣从来没有接触过许妃,臣更不可能像陛下说得这样,和许飞有过所谓的恋情,臣有孩子,并且臣对陛下忠心不二,此前送妃于陛下,也都是夫人之意,臣知晓夫人心思的细腻,考虑到陛下需要子嗣,所以应允,绝无多余的想法与安排。陛下,您,多心了。” 望着王刘苍炎这张成熟不算好看的面孔,听着这和他面孔格外搭调的绝情话语,许秋怡的那双楚楚动人的双瞳之中,泛过一股格外酸楚的泪光,垂下了脑袋,好偌凋谢的水仙垂头。 “朕多心了?”片片飞雪落到了神玄帝的肩膀上,他的眼睛里面也闪动了飞雪的洁白光彩,他兀自摇了摇头,望着被他抓在怀中的女子,“爱妃,朕,多心了么?” 许秋怡含泪笑道:“陛下……臣妾对您,忠心不二……” 神玄帝满意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好一个忠心不二。”说完,他丝毫不知怜香惜玉,完全没有往日在床榻之上时将许秋怡推回椅子上,软香的身体砸入沉重而固定的座椅中,疼痛让许秋怡娇哼了一声,断线的眼泪不住地流淌。 “刘正王和爱妃都说是朕多心了,诸位王亲,你们说,朕是不是多心了?”神玄帝并没有坐下,而是声音陡然威压了一分。 雪中,他的身影好像是一条盘龙。 王古龙在内的其余六位正王,眉梢都为之一挑。 王黄影霜的小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地眯了起来,他感到困惑的和离奇,陛下这是疯了么? 王刘苍炎的拳头,悄然间死死攥在了一起,目光中暗含杀机。 即便宫中没有强大的力量存在,只有百里寒秋以及不落日为核心的防御体系,但是他自己依然携带了足够的人手和力量,只需要他一声令下,他的人马便会出现。 然而隐约之间,他又看到了古正王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神玄帝将手背负在身后,接着道:“你们说朕多心了,朕便多心了,朕仍旧立许秋怡为皇后,你们说朕没有多心,朕,便当场废了这个女人。” 平静的话语,平静的身影,而这平静之中,散发出来的力量却是让场间这场雪仿佛都要浓郁了许多。 这荒诞的场面和荒诞的会议进行,让所有正王心里都开始感到除了百里寒秋的力量之外,而只是来自于帝王的莫名的恐惧。 “古王亲,你认为,朕有没有多心?” 王古龙捏着碎出条纹的酒杯,抬起头,缓声道:“陛下,臣唯一的王子险些死在了虚门,今日会议,不是应该先谈这件事么?” 神玄帝的目光微微一沉,“朕在问你,朕到底有没有多心?” 王古龙的手指微微地挑了挑,然后轻轻地打在酒杯上,心里燃起一股怒意,好似荒原奔腾的野火,不过并未发作,也并没有说话,在大雪像是即将被雪淹没的青草,沉默了下去。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还需要隐忍,所以他低下了头。 “赵王亲,场间你资格最老,你说,朕有没有多心。” 年老体衰的赵正王脸上只有慈祥,在这场大雪当中,身体显得更加地虚弱和苍老,他满是褶皱的脖子好像老旧管道般慢慢地转动,头便随之轻轻地摇了起来,道:“陛下,您心中如何认为,结果便是如何。” 神玄帝嘴角终于又列出了一丝笑意,这是他今天这场会议以来,露出过的最真诚也是最由衷的笑容。 “说的好!刚才朕问你们,这梅花鹿是鹿是马,你们知道附和朕,全都指鹿为马,可为何朕问你们朕到底有没有多心,有没有说错的时候,你们却又哑口无言,无人应答?!” “你们应该告诉朕,朕,没有多心!” “陛下!” 古正王终于抬头,怒目圆睁,数股澎湃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飞剑般望天爆飞,而随着他的声音斩断了这场雪。雪花在空中停滞了下来,在这半空之中,出现了雪的断层,而一股属于王族的霸气和强悍之意从他身上流露,丝毫不惧这高台之上的九五之尊。 只差半步就是圣境的古正王,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力量,浑然不弱于重伤的百里寒秋。 因为此时此刻古正王让人惊惧的做派,也因为他表现出来让人惊惧的实力,所有正王纷纷色变。 “我们,可以开始商议正事了么?”古正王声若寒铁,冷声问道。 神玄帝看了坐在席位上,好像一头屈居在椅的雄狮的古正王,沉默了数秒之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朕,此时此刻,在与你们商议的,便是正事!” 神玄帝的威怒的声音一放,古正王的肩膀上面,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骤然落下,而他耸立的肩肌,好似有数颗鸡蛋在其中滚动那般出现了三个突起。 古正王的脸色霎时之间铁青一片。 轰—— 一股恐怖的气爆在数千米的高空中爆发,巨大的风云激荡开来,仿佛数万骏马在高空奔腾,下方不落日为核心的宫城防御系统的半球形防护膜都在这轰然爆炸之中隐隐而现。 而鹅毛大雪,再度从空中飘然落下,透过这仿佛实质,也仿佛虚幻的球形仿佛罩,落入了皇宫之中,常春园内。 古正王身躯中那几处突起破散,而他整个人则浑然一震,皮肉如浪般震荡,不可置信地豁然抬头,望向神玄帝! …… …… 浑身上下漆黑一片,肌肤仿佛也被彻底烧焦的男子,背负着一柄外形嚣张劲酷的黑色大剑,站在皇宫高大的围墙之上。 他左边脸上带着焦黑色的铁面具,身上穿着镂空的黑色战甲,整个人亦人亦鬼又亦魔,浓郁黑色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好像是干冰表面的散发的气体一样浓郁,而内里折射出来的强悍的力量以及那股嗜血之气,只会让人肝胆俱裂。 那只尚且看得到针线缝补的手臂,与另一只完好的手一起交叉在了胸前,而只是站在这里,则好像是将这片天地都盖在了胸前。 此人,自然只能是传说中来自地陵行省的最强武师——剑魔兆伽。 而他站在这里,还看得到许多道强大的身影站立在皇宫里面,这些人物大多都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活在各大正王的深宫之中,即便是他,许多也都只听过名号,未曾见过本尊。 他那和他焦黑色的皮肤一样漆黑好偌烧焦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一股狷狂的战意。 看着头顶上翻卷开来的巨大风云,以及穿透风云,再度落入皇宫里的这场雪,他的心情略微平缓了下,有些焦躁地等待着动剑的时机。 若是真正开始动剑,那么一切,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脸上一抹真正邪魔才会露出的邪笑。 大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381章 十年 古正王整张脸就像是被拧烂的树皮般难看,五官都堆挤在了一起。 自己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圣境,而在他原本的打算之中,他真正迈入圣境之后,整个联邦的天地将会为之翻转,这片穹顶之下的国度,将会竖立起一面全新的大旗。 树大招风,木秀林风必摧,在为人本就小心翼翼的古正王的计划之中,他会等到真正步入圣境之后,再完全揭开自己的力量,而在此之前,他都会让这一切好像是星空下的浪涛一样,暗自翻卷,再慢慢涛卷天空! 然而从自己的孩子被暗杀,再到凶手被林雪痕抓走,然后便是顺理成章的常春园集会中神玄帝这让人无法忍耐的行为,一系列不顺畅事情的发生,还是让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地爆发出了真实修为,然而爆发出自己的修为让其余正王也让皇帝和天下人知晓了自己现在真实的战力的同时,也与百里寒秋有了真正的碰撞,他清楚感知到了神玄帝以及百里寒秋的力量,也才意识到了真实的状况,和他们所有人了解到的状况似乎不一样。 一道异常狰狞的奔雷从他野心勃勃而黑暗的心脏中滚过: “百里寒秋的伤势……是装的?!” …… …… “所以缩纹之术的确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寒续好奇地问道。 彭九零并不否认这一点,手撑在身后的桌面上,缓缓点了点头。 寒续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自己果然只差一步就揭开真相,而自己果然距离真正的危险也只差一步。 王赵飞雪困惑地微测过托,“缩纹之术是什么?玄卡的一种绘制方式?” “确切地说是一种制卡技巧。”寒续转头看了她一眼,为她解释道,“起源于战国时期,是一种将多张玄卡的卡纹集中在一张玄卡上的手段。正常的玄卡若是尝试这样的结合,所有的卡纹都会被无规则地破坏,而这种制卡技巧,便可以做到让所有卡纹以一种类似于特定密码的方式,组成在一张玄卡上。” 莫睡冰的身子好像被一根针刺入了脊椎般,原本略微瘫软的躯干绷得笔直,望着寒续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传说是真的?” 同为玄卡系,又是学长,寒续并不意外莫睡冰知道这个故事,点了点头道:“嗯,不过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一种独特加密形式的玄卡载具而已,却并不具备什么实际上的功效,就像是糟粕般的存在,制造的方法复杂,而且卡底的成本也不容易得到,所以很自然地就失传在了历史的长河里面。” “缩纹之术和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王眸眸困惑地问道。 寒续看了他一眼,为了避免麻烦,只解释一部分:“柳叶一个人即便知道虚门的极光玄卡阵存在漏洞,但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好像黑客一般将其攻陷到失控以及还能在这么长时间里瞒过如此多虚门老师的地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虚门中那位幕后黑手,便用缩纹之术将他破解出来的卡纹给了柳叶,这种原始并且只能被特定人破解的方法,瞒过了虚门所有的耳目,以至于那位幕后黑手现在还藏在大幕之下,或者我们的眼皮之中。” “那技艺不是失传了么?”莫睡冰还是不敢相信。 “是失传了没错,但是可能还是被一脉单传传承了下来。” 其余四位年轻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不已。 缩纹之术是途经,证明除了柳叶外还有凶手的证据,可本质上,还是要对玄卡拥有强大的解读能力,才能够破解极光玄卡阵的漏洞。 能做到这样一件事情的人,必然拥有着比柳叶还要强大的制卡能力,即便是在虚门,这样的人依然屈指可数,而且还都是虚门高层。整个虚门高层之中无人可以信任的感觉,一时之间不只是出现在了寒续的心里,其余四位年轻人的心中都像是被洪水席卷了一样,被冲得狼狈,溃烂而虚白。 寒续抬起头看着彭九零的眉眼。寒续眉清目秀,彭九零生得正气,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男子。两个代表着不同时代的人之间的对视,跨越了几十年岁月变迁和几十年人心变幻。 “老师,那个人,是您么?” 他问的很平静,就像是此时此刻站在皇宫常春园内,询问诸位正王他到底有没有多心的神玄帝,而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其余几位年轻人的肩膀都不同程度地抖动了一丝,彭九零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微垂着头看着寒续,满桌的图纸,好像是一片玄卡的汪洋大海,而坐在桌案上的他,就好偌这片海洋上掌控风雨的龙王。 他轻缓地笑了笑,仿佛是春天吹来的第一缕暖风。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好像是置身在了比一二月暴雪时分还要冰寒的凛冬之中。 “嗯。”彭九零对着寒续点头,好像是在承认哪颗糖果甜那颗糖果不甜般的寻常,“我的确会缩纹之术,而我就是那个虚门在找,你也好奇的,幕后,黑手。” “轰——” 常春园园外的一颗烟花好像是万户飞天时那样巨大的火箭筒飞上了天空,在这场违背了自然规律的大雪里,于灰蓝色的天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满手都是皱纹的赵正王五指仿佛都并不拢,手中的酒杯好像是雕像手里小了一寸的失败装饰品,从他的手中滑落砸到了桌面上,再滚下桌面摔得粉碎,和天空中散发出的五彩缤纷的花朵,相映成辉。 百里寒秋的伤,并没有他们所查出来的那么重。 或者换句话说,百里寒秋的伤,并没有传出来的那么重。 所有正王齐刷刷地转头望着城外那座高耸入云,在因距离遥远而显得格外苍薄与虚幻的雪山之上,雪山上原本稀薄的积雪,此时此刻,以好若是烟花散放而消失这么快的速度,迅速地凝结。 冰的迅速凝结,让冰层生硬地咬合出破茧一样的破裂声音。一头冰蓝色长发,身穿白色劲衣,美得好偌女子的百里寒秋,站立在雪山之巅,望穿层云,看着城中那好偌一个小点般的常春园。 头顶上方的云层翻卷,电闪雷鸣,而一团几百米长的巨大风雪凝成的好偌巨龙的风雪带,在环绕着他,飞舞。 兆伽抬起头看着雪山上那小到根本看不见,但是好像又占据满了他视线的身影,嘴轻轻地砸了砸。 而宫中其余正王带来的强大身影,此时此刻,也感受到这股来自联邦最强大的力量的强大,而随之暗生的颓然。 而数位正王的脸色,则是陡然色变。 “古正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陛下!” 整个人都好像是只干瘦猴子的李正王双眼一眯,感受到这场暴雪中远超他预计的冰寒,狡黠的双眼在空洞的眼眶中一转,旋即拍桌而起,怒吼道。 借刀杀人,见风使舵的李正王此刻的行径,让古正王双眼如刀般眯了下来,心里,一股巨大的黑色魔花于阴暗墙角缓缓盛放。 果然只有永远的利益。 “陛下息怒,古正王可能只是太就没见陛下,从而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绝不是有意冒犯陛下。”杨正王的心中却是提前燃起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惶恐和伤痛,急忙起身抱拳求情。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还请陛下息怒!” 此时此刻,所有正王纷纷跪倒在地,眼中以及他们那傲然身躯中透析出来的恭敬与谦卑,比起刚才时候,无疑要浓郁与真实了许多。 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今天这场集会绝对不止是集会那么简单,宫中许多强大力量都被调走,而百里寒秋只要还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那么他们这些正王,在这里便绝对不可以放肆,也面临着绝对的危险。 神玄帝的嘴角弯起一丝带着深深讥讽的弧度。 他的手掌忍不住微微握了握。 拳头,才是站与坐的根本,哪怕他是联邦皇帝,也同样如此。 “朕自然谅解古正王。”神玄帝再度背负起双手,目带深意地瞥了一眼古正王之后,再度看着趴在椅子上啜泣的许秋怡。 王古夜眯下眼睛望着地面,不再看那张仿佛在发着旭日光芒的龙椅,心里,无限的薄凉在层叠。 “古世子险些遇害,古正王心神激荡,是正常的事情,朕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所以朕不会怪罪古正王。” “那朕再问诸位王亲一句,朕,有没有错怪许妃?!” 所有正王再度雅雀无声。 “李正王,你说。” 被神玄帝点名,李正王缓声笑了笑,神情僵硬道:“陛下,您没有错怪许妃。” “王李毅!你找死?!”王刘苍炎声音若奔雷咆哮! “王刘苍炎,你找死?!”神玄帝声音若洪钟暴鸣! “轰——” 那座缥缈的雪山上,似乎发动了一场雪崩般,轰鸣之声伴随这神玄帝的声音而轰击到了常春园内,只见那好偌巨龙的雪带变得更为巨大,好像一条真正的巨龙般,在绕山而行。 王刘苍炎的身躯骤然僵硬下来,一口方正的牙,错咬在了一起。 神玄帝环顾着这座巨大的花园,园中只有他们八位神风联邦最强大的身影,好像这个世界最上层的社会,仿佛都缩聚在了这园子里面,而被填得满满当当,令人窒息。 他摇了摇头,看叶不堪刘正王地缓声说道:“王刘苍炎,你送许秋怡给朕,你知道朕为什么明明知道你的用意,却假装不知道,并且一直等到今天么?” “臣……没有。” 神玄帝不再顾他反驳与否,自顾自说道:“因为就像朕说的那样,你们觉得朕蠢,是因为朕故意让你们觉得朕蠢,因为朕要是不蠢,你们真正的野心就不会暴露,而你们不暴露真正的野心,不犯错,朕就没办法做朕真正想做的事情。” “朕故意接纳许妃,故意做出让你们认为朕疼爱她的样子,故意让她将朕一些所谓的秘密决策放出来给你们,你们想要利用她来看清楚朕,那朕就利用她麻痹你们,这就是朕为什么接纳她的原因,因为朕,要将计就计。” 神玄帝笑了起来,接着轻声道:“因为她的存在,你们才这么多年始终确定朕是真的很蠢,朕也很开心你们这样觉得,不过朕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整座联邦,谁才是真正的蠢,谁又是真正的聪明。” 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虚空指向了许秋怡,这张养尊处优而细嫩的手,好像是女人的手般漂亮好看,突然之间一条条青筋则从他的手背上迸现而出,他手前方的空气,骤然如麻绳般扭曲,塌陷! 咔—— 许秋怡这带满的金钗的脑袋,登时,如西瓜炸裂! “呼——” 血腥的画面,让王赵方鸣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王刘苍炎的眼皮,不住地抽动,嘴里气息断断续续地钻入他因心神不宁而功能紊乱的肺。 神玄帝深深地眯起了眼睛,拍了拍好像沾上了鲜血般的手。 “朕这个皇帝,当得很不容易,因为朕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看着朕这种龙椅,很多人都渴望将朕取而代之。” “眼中有君才是臣,眼中无君便不是臣,朕知道,你们早就不把朕当做真正的皇帝了。你们看看朕活得多不容易,身为臣子入宫本来是义务,可是而今你们进皇宫,却好像是羊入虎口一样地小心翼翼。朕要让你们毫无戒备地入宫,需要派走宫中大半强者,需要让你们知道冰卡圣重伤状态,没办法完全威胁到你们,甚至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们不能怀疑到朕半分,否则,只怕诸位正王都不会进入宫里,而是盘踞在自己的辖地,当自己安安稳稳的王。” 神玄帝不再话里藏锋,而是平铺直叙,一边说着,一边喟叹地摇头,好像自怨自艾的失败者。 远端舞动的巨龙脱离了雪山,带着巨大的风流和倒飞的暴雪呼啸入了板结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而天空之下,皇宫里面,一头诛心的巨龙,也在诸王心中如此起伏。 神玄帝叹息道:“刚才朕就说了,十年前南宫蝠入宫,是朕故意装蠢,在他没有真正无敌的时候,将他强行骗了过来,否则只怕这个江山的主人早已改姓南宫;十年后让你们入宫,也是朕故意为之,否则只怕,过不了几年,这江山的主人,便也不再姓皇徐,而是在坐的各位了。”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包括王刘苍炎以及王古龙在内,所有正王的脑袋纷纷磕到了地面上。 神玄帝苦笑着摇摇头,道:“指鹿为马用在你们身上果然是不管用的,朕也没指望会管用,毕竟聪明如你们,所做的事情远不止安排一个许妃在朕身边,此时此刻的臣服,谁又不会? 只是朕希望你们想一想,既然你们心里都会想着将朕取而代之,朕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将你们一网打尽?” 神玄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笑意盎然,抬起头看着那随着环绕着不落日而飞的风雪之龙,手慢慢地垂到了两侧,天空之中两颗太阳在风雪里面慢慢的浑浊,在风雪龙影般的盘旋下,好像两颗玩物般的龙珠。 他轻声感慨:“朕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多年了。” 第382章 大胆 彭九零道出这一切前,和道出这一切后,前后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但是落在王古龙和王赵飞雪的眼睛里,看到的却仿佛不再是那个让人提不起戒备之心,即便是他们这样的高贵王族都尊重并且敬佩的老师与联邦强者,而是,之前试图杀死自己们的大逆凶手。 王古龙的身影好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猛虎一样,骤然往后弹射了出去,王赵飞雪的脸也霎时铁青,身影同时往后飞掠。 作为今年学生中,修为最高也因为自身家族身份掌握着联邦最好资源的一位,王古龙早已迈入高等品阶,这一动身之间元气爆体而出,数道气浪便化成了黄色的气流喷薄,推动着他的身躯豁然撞向了棕色的防盗门上。 然而他并没能如愿以偿地轻而易举地撞碎门扉,数道气流在他的后背迅速地滑动,只是瞬间一道绿色光华流转、凝结而成的屏障,便凝结在了门前,然后如水一样铺满了整个办公室的室内壁,而他的身影,便撞在了这屏障之上。 绿色屏障像是一颗球一样将他们包围,然而明明薄如蝉翼却又仿佛是数万层城墙组结而成这么厚重,王古龙的身影被硬生生阻挡了下来。他脸色一沉,又一掌轰在了屏障之上。 然而高等武师境界,比起在玄卡世界里又强出了极其之多的一掌,却都掀不起屏障上的半点涟漪。 咻—— 一串精致而紧密的机械运转声中,王赵飞雪的万灵魔方变成的万灵巨剑,也好像是一架战斗机一样刺在了屏障之上,巨剑内里的这世界上最为高妙的构造机簧运转,恐怖到几乎能将这栋别墅都撞毁的力量降临,却同样没办法攻破这道屏障! 彭九零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寒续回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他漂亮的手指指缝之间,夹着一张微微发光的风属性的明橙色四星玄卡。 “我没说过你们可以走。我要杀你们,你们又如何走得掉。”彭九零看着僵持在房屋边沿,不愿意放弃逃生希望的两位王族子弟,又一张玄卡从桌面上这堆纸页中爬了出来,在空中悬浮着,并慢慢地由黯淡到散发出亮光。 两位王族子弟只感到肩膀一沉,两道身影,同时轰地一声跪倒在地。 门扉就在身后,然而,却如同天堑。 “你们是来接受审判的,只是审判还由不得我。”彭九零对着他们两人,轻声地说着。 “你敢?!”王古龙艰难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彭九零,对老师的那一份礼让也完全荡然无存,而从高高在上的王室变成此刻等待被人捏死的蚂蚁,更是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心脏痉挛般地收缩,“你知道本王是谁么?你敢在虚门中杀本王?!” 彭九零看着好像是只可怜虫一样,平日里除了皇族以外势必没有再跪过其余人的两位王族,此刻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他并没有什么成就感,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可言,摇头道:“这话发生在我面前实在有些可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唯一应该想的是,为什么之前想要你们死,需要通过极光玄卡阵,这样栽赃嫁祸并且隐藏的方法,而到了现在,我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你们叫过来,并公布之一切,这可能是你们所能去思考的唯一有意义的话题。” “因为你说的,这一切放到现在来说,不再是秘密。”寒续坐在位置上,他的脸色同样凝重,不过依然抬起头看着彭九零,缓声说道。 王古龙和柳叶曾经都跟他说过,玄卡阵一案凶手们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自己杀了王蛇,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而现在彭九零将自己们和两大王族聚集在了一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至少他必然是都逃不了干系。 只不过他和寻常人不一样,无论是以灭世主身份还是这个现实身份,他都经历过太多的危险和自己创造的危险,所以他明白紧张和慌乱是没有用的,只有去面对这一切。 彭九零颔首道:“没错,因为这一切不是秘密了。” 他转头看着满脸苍白的莫睡冰,说道:“不久前我告诉过你,你的老师柳叶虽然向往自由,被人操控成了棋子,但是他未必就是不愿意的。很多人为国捐躯,走得轰轰烈烈,可是他们又何尝愿意死亡?只是他们没有选择,而他们也只有做这样的选择。柳叶和我一样,同样都是在等某一天的到来,而这一天就是今天,之前的玄卡阵一案,是契机的出现,所以真正大棋,从那一天开始,便真正地落子。 我每天都在闭关,而闭关就成了我不会是帮凶的最好证据,缩纹之术这种手段的存在,也让我帮凶身份能够藏下来,掌控着必要的局面。” 寒续微垂下了头,数秒之后缓声问道:“是神玄帝的意思么?” 场间四位年轻人的后背都好像是被一箭射到一样而骤然缩进,即便是跪倒在地的王赵飞雪和王古龙,脸也完全地僵硬了下来。 这个推测之大胆与颠覆,让几人心神都翻江倒海。 “什……什么……陛下?!” “没错。”彭九零颔首,也像耐心的老师一样认真地纠正道:“不过你不可以只呼陛下帝号,要称之为皇上。” 豆大的汗珠从王古龙与王赵飞雪的脸颊上滚落。 莫睡冰这张苍白的脸上,也有不尽汗珠如同奔驰的车马滚滚。 玄卡系主任是极光玄卡阵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而柳叶和他所效忠的,是当今神风联邦至高无上的帝皇?! 是帝皇要两大王族死!是帝皇玩了一出贼喊抓贼的戏?! “莫睡冰,你前面来找我,问我三尾猫的事情,问我是不是当初那只三尾猫,送给了虚门校长,我告诉你是。”彭九零看着他,“不过我现在需要纠正的是,我告诉你是,是在骗你,并且将你强行留在了我眼皮之下,就是为了不让你去知道真正的真相,真相其实是,那只猫当时负责研究的巫系老师想送给校长,但是校长不喜欢这些动物,于是送给了我,我知道陛下喜欢猫,于是又暗中将其送给了陛下。” 彭九零笑了笑,感慨道:“你们的卦象是没问题的,你的推测也是没问题的,问题只出在信息查上,整件事情,的确可以和三尾猫架构起来关系。” “怎么可能?!我不信!”王赵飞雪凄厉地嘶喊,“我去年见陛下,陛下尚且对我疼爱有加,将我当做亲女儿!陛下怎么可能要我死!” 彭九零沉默了片刻,望着王赵飞雪略微扭曲的五官,以及好像晶莹山雪的额头上鼓出的两三条浅浅的青筋,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和柳叶二十多年前就效忠陛下,而那时候陛下还只是太子,未曾登基。事实上柳叶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并不想呆在虚门里面,是陛下让他在虚门候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陛下的一颗棋子,但是他依然心甘情愿地为陛下效力并待命着,并且斩断了自己在外界的尘缘,这是柳叶矛盾和痛苦的根源。 我们被埋在虚门里,我们所要进行的任务那时候陛下或许也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只是到了去年,我们的真正目标才完全落实,而这个目标便是,杀死你们两大王族子弟。” “我不信!我不信陛下会要我死!”王赵飞雪依然凄厉地喊着。 她六岁入宫,在宫里生活了五年,也是在那五年见到了比她年长了二十岁的百里寒秋,从小埋下了情种,而陛下一直都将她看做是亲女儿一样,百般呵护,无数群臣和妃子都羡慕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宠爱,她怎么可能相信,神玄帝要自己死?! “杀他们的意义是什么?”王眸眸暗中摸出了电子表,发现他们的通讯信号已经是零,没办法发出信息通知其余老师们这个所谓的彭主任的召见并不是什么教师座谈话,而是鸿门宴这个事实。他和寒续一样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一连串的事情。 他和寒续表现出来的冷静,让彭九零不禁高看了他们几眼,赞叹不愧是今年排名极为靠前的人物,假以时日,必定会是联邦栋梁。 “因为陛下对正王的怒火,当时只能如此发泄。同时陛下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聪明并且强大如古正王这样的人物会自乱方寸,并且让联邦所有各怀鬼胎的正王都感到压力并且不会怀疑的理由,一个可以让陛下实现他梦想的理由。要在最近做到这样的事情,没有比让古正王的孩子死,更加完美的理由存在了。” “对正王的……怒火?理由……”莫睡冰兀自呢喃,根本不明白段句话的逻辑,还有内里潜藏的风雨。 寒续心中,却是骤然了明了一切。 旋即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让两大王族子弟死,让百里寒秋与圣土联盟拳圣一战,从而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极光玄卡阵一案是圣土联盟谋划的杀局,从而营造圣地虚门都被圣土联盟渗透的假象,让正王们都感到人心惶惶,从而在寿辰之际顺理成章地开展十多年都没再有过的皇宫会议,丝毫不会让各大正王怀疑这一切其实有预谋,更不会做足准备地进入皇宫,然后这位所有人都觉得愚蠢的帝皇,将会撕开他真正的面目。 难怪连虚门中都会出现埋藏几十年棋,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自然陛下最容易;难怪彭丹会如此坚信自己家族的仇恨一定能得报,从而前来杀和她并无瓜葛的王古一脉和王赵一脉的王室之地;难怪柳叶会到这个程度,都绝口不提背后真正的主使…… 因为真正的主使,就是神风联邦至高无上,呼风唤雨的帝皇!而他又下得太好,用了自己几十年的帝皇生涯为核心子,以至于都没有人会去想到,这一切就是这位蠢帝皇的算计。 寒续之前想过有可能是这位联邦帝皇再做这一切,但是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帝的本事。 彭九零视线再度落在了跪倒在地,面对着他的力量根本站立不起来一丝一毫的两位王族子弟,眉眼渐渐放得更为平缓,是在回答莫睡冰,也是在回答所有人的疑问,缓声道: “没错,因为怒火,也因为需要。” “我说,之前这一切是秘密,所以我阻止你们查下去,因为你们要是知道了一切,整盘大棋可能都会被毁。而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这一切,便是陛下因为真正的目的,已经开始实现,你们现在知道,已经不会改变什么。” 他微微仰头,“陛下的怒火,已经,开始燃烧。”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的脸色完全地变色,他们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艰难地扭头,望着东北的方向。 那边是……今日包括他们父王在内的七大正王汇聚的——皇城。 …… …… 惊天话语落下,惊起轩然大波。 “陛下!臣绝无二心!” “陛下,臣对陛下绝对忠心耿耿!” 所有正王都开始高呼。 这片飞雪中,顶着这已然灌满了整个皇宫的寒气飞雪,古正王和王刘苍炎的鬓角,留下了数颗汗珠。 这片压抑无比,将场间气氛也一起裹挟着带入冰点之中的寒风中,古正王缓缓抬起头来,风雪从他的脸侧刮过,让他这轮廓分明的脸显得越发地干练与刚毅。望着站在并不算高的高台上,然而却显得高高在上的神玄帝,寒声道:“臣,不懂陛下什么意思。” 神玄帝微微侧头,望着他,此刻他表现出来的这股傲气和不屈之意,让神玄帝眉梢忍不住微微地挑了挑,自己都分不清是喜还是怒,他张开了含着联邦天地命脉的嘴,声音由徐入急,这场飞雪,以及空中的巨龙,也越来越大。 “那朕,说给你听。” “王古荀川,你私自组建数万军队,网罗联邦强者,与王李毅以及王刘苍炎联手企图谋反,当朕不知?!你表面联姻王赵一脉,实际贪图王赵势力,等王古龙与王赵飞雪成婚便名正言顺吞并赵万族,当朕不知?!你已经万事俱备,只差半步成圣,只等成圣之日,便能以圣境身份得天下民心,拳脚抗衡冰卡圣,再举起全新的联邦大旗的野心!当朕不知?!” “王李毅,你暗中臣服王古荀川,提供财力与物力支持,听他号令,只等起兵之日,便鞠躬车马前后,当朕不知!临场卖弄伎俩,就可能骗过朕的眼睛?!” “王刘苍炎,你与王古荀川联手谋反,二人试图瓜分天下,私自在地陵行省多地开展宗教计划,将天火会、万阳会等四大教会在各大城市暗自组建并完备,妄图以这等方式控制民心!你以为因为不起眼的灭世主闹大了事情后,你将一切计划完全终止,这一切就能逃过朕的眼睛?!你以为安排许秋怡在朕的身边朕就会像那商纣王一样昏庸无脑,被你所监视和控制?!” “你们犯的是大逆之罪!诛九族之罪!朕能拿出你们所有罪证!白纸黑字昭告天下!” “今日,朕便要,除我联邦之贼!” 轰—— 古正王脸色的狰狞陡然化作了不加掩饰的杀机,身影,骤然变成了一团璀璨的黄色光芒,而后一头巨大的雄狮身影,将整个常春园的风雪都呼啸出了园外,若扑向羚羊一样掠向了帝皇! 神玄帝脸上一抹狞笑,右足豁然一凝,一股劲气拔地冲天! “王古荀川,你果然,好大的胆!” 第383章 美 古正王只差半步就迈入圣境,真正的实力已经接近了圣境所能碰触到的那片强大领域! 和神经之间的差距存在极小,所以在古正王身影一动的刹那,他的身影仿佛瞬时之间便不处于这座世界里,而是置身在了圣境才能踏步那片另外一座天地之中,他仿佛也不是差半步就进入圣境的强者,而是已然圣境的人。 王刘苍炎的感知里,王古荀川的身影仿佛有了瞬间的消失,而所看到的画面里,他也好像是瞬移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而天空之下,皆是他所引动的风雷呼啸声! “轰——” 白雪充斥的空气由透明瞬间变为了实质的白色浪流,将轻柔的风雪振荡成了无数穿甲的寒鞭,从常春园中往外喷涌,整座皇宫之中霎时之间便被好似炸弹轰炸产生的浪流所覆盖、席卷,一层翻卷的浪被,所有的谢雨楼台全部苍白在了其中! 如此震撼而壮观的一幕中,巨大的球形屏障霎时之间由无到有,而后色彩凝聚如实质,笼罩在了皇宫之上,所有的浪流便从内里千军万马般冲撞到了屏障之上,而后顺着屏障壁,朝上澎湃地重涌。 蓝色的不落日散发出来的光芒顷刻璀璨,一道道光线变成了实质的线条,剑魔兆伽只见到巨大球形护罩下有不尽蓝色的光辉倾洒,而后这些接触到了屏障之后的白色气浪,又在迅速地消融成原本的沉静的气流。 狂浪之中,风暴中心的常春园,一头巨大的雄狮击碎浪流冲入神玄帝的视野,古正王那张刚毅的脸庞,在黄色雄狮像以及白雪气浪的映衬之中显得愈发地清晰而明朗,他这双深邃且漆黑的双眸里,所有的野心都此刻都图穷匕见! 轰—— 古正王的身影骤然僵硬在了半空之中,长满了厚茧的手掌抬了起来,而后这头散发着神秘黄色光泽如同神像的雄狮,便越过他的身躯,掠向神玄帝。 雄狮下一瞬间变作了黑色的巨熊,而后隐约之间又变成了腾飞的四足古龙,最终在半空中迅速地旋转,凝聚成了一道黄色的光华凝成的小剑。 黄色的小剑急速地旋转,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而剑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刺到了神玄帝的面前。 一股压抑数千载的开天辟地,压山镇河的状况之气,陡然奔腾! 这是武师古正王的本命剑——十大名剑之首的夏禹轩辕剑! 许多人都知道古正王请了铸剑师以现代工艺全新锻造了十大名剑,然而这柄剑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只有数千年岁月冲刷,只有当年上古大能们气场所赋予所才能具备,绝非全新锻造或者仿制所能达成! 这并非是所谓的古正王请联邦铸剑师打造的仿剑,而是真正的——轩辕夏禹剑! 所有正王,包括与王古龙有着隐秘关系的王刘苍炎,都霎时之间脸色骇变! 对于剑有着自己独特感知的剑魔兆伽,一身黑色的皮肤仿佛都像是鼓面一样轻微地跳动着,他微微转头望着身后自己背上这柄夸张而符合他疯魔身份的嚣张黑剑,感受到来自剑的臣服之意,他的眼睛好像是出水的鱼一样,微微地瞪大。 一口黑气,从他躁动而干燥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空中风雪飞龙还在半空之中,盘旋在两颗太阳之间。 此剑的威力已经在瞬间膨胀到了极点,场间的空气,也都好像汽油一样粘稠而充满了爆炸力。 站在雪山之巅的百里寒秋感受着这道在他意料之外的剑气,却没有担心神玄帝的安危,而是忽然想到了联邦的另外一位圣境强者,不禁觉得莫名的可惜。 …… 轩辕夏禹剑,上古神剑,十大名剑之首,拥有着先人当年开天辟地余威,加上王古荀川这强悍无敌的实力,以及乘人不备招式上也完全出其不意的偷袭,这一剑怎么看都是无可抵挡之势。 而神玄帝的脸色仍然没有半分的慌张,只是赞叹地咂开了嘴,心想果然作为第一个举起谋反大旗的正王,的确拥有着让自己都敬佩的本事。 旋即,也举起了他寻常只握天下和碗筷的手。 而随着他手虚虚握下,天地之中不断往外翻卷的恐怖气浪,霎时之间便好像是冻僵的树枝一样,僵硬在了空中,那些在场间肆虐的白色的浪流并没有崩散,而是跟着凝聚,好像是果冻中的椰肉一样白嫩诱人。 而这柄已经距离他的眉心只有数分米的神剑,也带着低沉的剑鸣,好像被定格了一样,静止下来。 古正王的双足缓缓落到了地面上,而他的脑袋却是不可置信地抬了起来,望着往前伸出了手掌,而也只凭借这不过方寸的巴掌,却掌控住了整个皇宫的神玄帝,脸色,和此刻自己儿子面对彭九零时,一样的苍白。 惊愕的不只是他,还有所有无论此刻到底怀揣着怎样态度的其余正王,王李毅的身躯,更是忍不住颤栗。 “怎么可能?!”古正王难以置信地大喊了起来,心中的震撼和愤怒,让他睚眦欲裂。 他虽然还差半步入圣,但已经初步掌握了圣境之力,有着轩辕夏禹剑之力加持,在这样的距离能挡住自己这一剑的人,唯有圣境的武师,而神风联邦除了独孤锋,便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神玄帝怎么可能做到?! 神玄帝是圣境?! 他怎么可能比自己还早迈入了圣境?! 怎么可能?! “十年前朕把南宫蝠激进皇宫之后,从他身上,朕就已经看到了圣境的门槛。”神玄帝眉眼平淡,缓声呢喃,“朕没你想得蠢,你倒是比朕想得蠢,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朕又怎敢摆这出鸿门宴?” 神玄帝微微抬起了手指,好像是拨弄琴弦一样弹了弹,一股白色的细微气流好像是实质性的水流一样,穿过这场静止的风雪,和数片雪花融汇在了一起,散发出冰柱般的光泽。这根气流轻轻地打在了夏禹轩辕剑的剑尖上,这柄传说中的神剑,便散发出嗡鸣微微颤动了起来,而后好像游鱼一样,在半空中翻转了方向。 一根无形的线断裂,古正王的眉心像是开了天眼一样,一道殷红的鲜血,好像是从眉心爬出来的蚯蚓一样在鼻梁上蜿蜒出来。 古正王的身躯陡然震颤。 神玄帝的手指再轻微一弹,气流打在了剑柄尾端,这柄长剑便好像出膛的炮弹,陡然爆射而出! 轰—— 所有的风雪也顷刻间再度怒然翻卷,仿佛从来中止过那样席卷满了天地,而这柄神剑,则刺往了古正王的胸膛。 两股白气从他的后背喷薄而出,古正王的手悍然往下劈下来,强大的武道修为让一股猛烈的爆破声出现在了他与剑之间,溅射开无数暗沉黄色鳞片形状的空气涟漪,削弱了剑威,而后他的手掌精准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强悍到即便是一般泰斗境强者都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在剑与手之间爆发,古正王身体表面的王袍轰然炸裂,虎口裂出鲜血,可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抓在剑上。剑身依然往前不可抵挡地前进了半寸,刺在了他的肚子上。 咔咔咔—— 身体内部那层已经裸.露出来的具备超强防御力的惊旅黄金甲,碎裂出了数条裂缝,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肆流而出,而他的身影,则被这股力量轰击得轰轰轰地暴退,踩过池水,撞出了常春园。 撞毁了空庭五座院墙,古正王的身影才豁然停了下来,抬头对着常春园的方向怒喝: “你还在等什么?!出手啊!你以为还有回头路么?!” 王刘苍炎眼中的精光也迅速汇聚,也霎时间抬起头,满脸决然。 他的手打了一个响指,好像是按动了启动某项程序的按钮一样,远空之中三架飞机,便好似听到了召唤,施展着全联邦所有飞机中所能达到的最恐怖的速度,横空而过! 紧凑而好偌天火的超高温火焰在飞机的翼后喷薄,在空中画出苍白的线条,而这个世界所有的景色,都在这超越了人类现实理解的速度之中,变得模糊而颤抖。 “不只让宗教计划并初步成功,做成了联邦几百年来没人做成的事情,王刘苍炎,你对于械派的发掘,也让朕身边的械师们汗颜。”神玄帝抬起头,看着空中模糊,隐约间能捕捉到其劲酷紧凑的外形的巨大金属残影,面无表情地微微摇头,数不清的遗憾。 雪山之巅上,看到远中飞行物出现的一瞬,百里寒秋一头飘逸的长发陡然见逆风而扬,身侧悬浮的那张拥有着世界上现如今最繁琐卡纹的玄卡,散发出了好像是星辰一般明亮的光泽。 而常春园正上方的风雪巨龙,那双龙眸便轰然睁开,陡然抬头朝天而上!上飞的同时,更多的风雪裹挟而来,让它的躯体变得越来越完整和凝实!刹那便形成了那头重伤了宇文化狼的冰霜巨龙! “呼——” 双翼振荡! 而飞机的速度,只是瞬间便掠到了常春园上,巨大的轰鸣声中,三颗好像是奔雷一样轰穿了天空的赤红色炮弹,从数千米高的飞机上发射而出! “轰——” “轰——” “轰——” 炮弹在空中下坠,然后尾端好像是火箭一样喷射出火焰来,速度猛增,热化的气流让火箭外形模糊,炮弹则带着让自身都在隐约颤抖的速度,向着常春园轰击而来! 轰轰轰—— 三颗足够让整个皇城都陷入暴乱与惶恐中的炸弹,几乎是同时落在了宫城的防护罩上,好像是虚无,又好像是实质的防护罩,此时此刻在炮弹的冲击之中而有了三处塌陷,所有人都觉得仿佛防护罩就会被炸弹所刺穿的时候,巨大到将这片因为风雪覆盖而阴沉的天空,都霎时之间闪耀得一片火红的爆炸,登时肆虐! 宫城中爆炸爆发,数十里外的环绕着宫城的皇城,所有的电路系统在这爆炸之中而出现了数秒的中断,正在摩天大楼中忙着自己工作的上班族们,在大厦的震动中慌乱地转头才看到,远处天边的烟火将半面天空都几乎浸透。 一位十年前见证了南宫蝠到来宫城的扫地阿姨,脸色慢慢地变得一片雪白。 十年前的场景比起现在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那是宫城,宫城就应该保持着绝对的宁静才对。 因为十年前自己也是见证者,所以即便是她也都知道,十年前南宫蝠折戟是联邦几百年来最大的事情之一,而这十一年后的今天,联邦又要发生什么巨大的改变了么? …… 恐怖到整座巨大的皇城都感到颤栗的爆炸之中,刺目的光线让所有正王都睁不开眼睛,所有的空气都被轰炸往了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以至于他们甚至都听不到爆炸的声音,然而又好像肉眼看见了爆炸的声音一眼,望着爆炸的云浪翻涌向四面八方,然后好像扑遍了草原的火海,将整个防火罩都淹没。 可防护罩却并没有破裂。 神玄帝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他这么多年执政,见过威力最大的炮弹。 正王们的智慧,自己永远都没办法低估。 就像古正王只差半步入圣一样,他入圣之后,再用轩辕夏禹剑对自己出剑,自己势必挡不住,然而他终究是差了半步。而这自己都不知道名号的恐怖的炮弹,要是再多上数十颗,即便是不落日的防御力量,也必然无法抵挡住住这炮火冲袭。 然而古正王终究差了半步,刘正王的炮火,也差了一些。 贵庚到底,还是自己还是比他们更聪明,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看似坐着,却是站着待击毙他们其余人。 “轰——” 红色爆炸的火焰吞并防护罩,将其变成一个巨大火球的同时,玄卡力量创造的冰霜巨龙,也腾飞至了三架飞机的前端。 冰霜在飞机外壳迅速地冻结,而只像是巨龙捕猎一样,它的两只巨爪轰然扣在了两架飞机头顶,而翅膀一扇,另一件飞机,也堕鸟而坠! 第384章 神 飞机这样的飞行设备,比起人们所想象的还要脆弱,高速运行中碰撞所产生的威力,所达成的威力也大到超乎人的想象。 被冰霜巨龙抽到的那架飞机,堕鸟一样斜向下砸落,飞机一只机翼迅速地断裂,在空中变成一面燃烧的火板,大火迅速地将机体引燃,只是眨眼这庞然大物便从肆虐高空的金属大鸟,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废铁火球,笔直坠向了宫城远边的山野! “轰——” 爆炸的烟尘激起了高高的尘浪,一条鲜艳的火线沿着山脉,烟花一样高高地喷了起来,冲天而起的焰火与宫城防护罩上的焰火相映成辉,交杂成一色。 火焰在爆炸发生的地方开始势不可挡的蔓延,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成一场眩目而残忍的大火,覆盖漫山遍野,驱逐所有野兔花鹿,吞并早春的森林。 冰霜巨龙的双翼再猛烈地一震,扇动翅膀产生的强悍的压力骤然到了它的双足,与它的双足接触到的另外两架飞机机头咔擦断裂,而飞机本身,也轰隆两声,笔直往下空坠落。 冰霜巨龙雪白的身影则再这振翅之中,笔直冲向更高的高空。 轰隆—— 两架飞机几乎是同时坠地,砸在了皇城边缘三公里外的荒地上,爆发出同样让人头晕目眩的爆炸。 常春园内所有正王都清楚感受到了皇宫在这爆炸中的震动,看起来华美实际上老旧的建筑,房梁上面积累的灰尘,哗哗哗地滑落下来。 防护罩上的铺展开来的耀眼青红交加的火焰慢慢地消失,好像燃烧殆尽的纸一样变成余火往上空飘飞,然后消逝,将外面的视野清晰地还回宫城中貌似是在被保护,也同样是在被禁锢的众人。 高空之中那只极目望去依然庞大,仿佛要冲入云层的冰霜巨龙已经越来越小,看不清具体的模样而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然后好像融化的雪一样慢慢地消融在了万米高空,消失不见。 雪山之巅上,百里寒秋手中的卡片光芒也散发出了最后一丝光辉。他温柔地摩擦着这古往今来,应该是最伟大的一张玄卡,然后将其放入了怀中。 今天这场集会,的确是群雄荟萃,寻常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强大手段,此刻都在这里不留余力的施展,强大的诸位大人物,也将在这里殒落。 “不!” 三架飞机是王刘苍炎离开这里的工具,也是他强大战斗力的来源,然而只是照面便被百里寒秋的力量所摧毁,王刘苍炎的脸色便因愤怒和绝望而胀红一片。 他的手并没有慢下来,不尽的零件变成模糊的线条在他身周旋转,详细计算下来只是零点五秒的时间内,一柄黑金色的重型狙击步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黑金色好像是搅合了熔解的黄金液体而凝成的枪口,指向神玄帝。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顿,手指愤怒扣下扳机,整把枪的枪身都因为承受不住这一枪的威力而炸裂,片片零件在一蓬白雾中弹飞向四面八方,而一枚比起寻常子弹还要细小了一倍有余的子弹,则带着这柄高昂造价打造,却只能使用一次的枪支的遗志,旋转着出膛。 这自然并非寻常的枪支,而是出自他的手强大的战械,细小的子弹身躯内却好像王刘苍炎本人一样藏着整片天地,出膛之后内里的机械构造便被完全催动,子弹头表面一层螺纹迅速地在旋转中生成,而子弹尾端则一个微型的推进器也为之启动。 恐怖到超乎泰斗境强者都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在子弹上猛然爆发,几乎枪声都还没有响起来的瞬间,子弹头已经将空气切割出一道虚无的黑线,落到了神玄帝的面前。 嗡—— 神玄帝凝望着子弹,双眼紧缩。 龙袍震荡,身周的空气,好偌幡旗滚荡。 就如轩辕夏禹剑无法落到神玄帝身上一样,这颗拥有着足够轰穿泰斗境武师防御的子弹,依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而是悬浮在他眉心前一分米的距离。 神玄帝伸出手指,将静止悬浮在空中子弹夹入了他的指缝之中。 手掌翻面,两指再一用力并拢,指缝中的子弹便改变方向,爆射而出! 王刘苍炎的身躯翻转,体外的王袍爆炸,他的手在身体各处飞快地滑动,一层暗蓝色的现代战甲在他的体表面好像是放快了数万倍速度盛放的鲜花一样在他身体上由一层薄薄的羽衣变得丰满,变成了一具覆盖了全身上下的重装战甲。 这是恐怖到完全不逊色林雪痕的拼装速度! 泰斗境的械师正王,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械派实力,同样让天下械师失色! 叮—— 子弹射在了他战甲厚重的后背上,发出的声音好像是铁钉刺上钢板一样不起眼,然而强大的威力,却在下一瞬间爆发出了一道巨大的火焰,恐怖的爆炸就在常春园中豁然爆发开来。 肆虐之势初步成型,神玄帝的手掌再一握,四周的空气极具地收缩塌陷,凝结成了一道空气的牢房,所有恐怖的焰火和扩张的气浪全数浓缩在了这狭窄空间之中,没有肆虐开来,而是在内里不断地汇聚,压缩! 所有的爆炸,都好偌被野兽吞入肚中的炮仗,在内部轰轰烈烈! 没有耀目的焰火和震碎耳膜的爆炸,王刘苍炎的身影,则在这内里的爆炸之中带着一串毫无声音然而肉眼又能清楚看到的音波轰然炸飞了出去,撞破堵堵城墙,棵棵梁柱断倒,最终撞入了百米之外的还苑殿中。 “王李毅,还不出手,你认为你这时候坐以待毙,就能够逃过一劫?!此前唯本王马首是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常春园外一声暴喝有如天空滚过的奔雷响起,王古荀川的身影没有野蛮的撞碎城墙,而是好偌是穿透了城墙一般,身影骤然由无凝实在了园内。 王李毅的牙齿死死地咬在一起,手也仅仅地抓着桌案,心中纠结和矛盾到了极点,可是求生和畏惧的本能,让他仍旧没有动手。 大雪纷飞,可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颔角滴落。 这是圣境的神玄帝。 这是来自圣境神玄帝的屠杀,本王要是出手,便是死路一条! 几乎所有的正王们,心中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神玄帝环视了一圈坐在位置上不敢动弹的正王们,最终望着王古荀川,高傲的面色越发威严地说道:“你们想要杀朕,全都可以尽情出手,这是朕与你们之间的事情,朕不会让卡圣帮忙。 朕知道的事情你们想得还要多,所以即便你们中的某些人这时候不杀朕,朕也会杀死你们。 今天,本就是杀局。” 话音落下的时候,数位正王的后背,都霎时汗流浃背。 然而还是没有人动。 呼—— 王古荀川冷笑起来,心中不禁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似乎是必然的,这样一帮愚蠢,刀都架到脖子上还不知道还手的正王,又怎么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不尽元气在他体表震荡成实质的浪流,拍打着周遭的空气,下一瞬间,他的双目猛然瞪开,两股紫黄色好像是激光般的光线,从他的双目之中迸射而出! “紫赤萧云眼?王古荀川,你比朕所了解的,还要厉害。 等你朕的成了圣境,朕或许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神玄帝垂下头,而他的身影,在下一瞬间便变得虚幻。 这两道光线穿透了他虚幻的身躯,好像是碰到了影子一般轻而易举地穿过。 王古荀川的身影轰然一踏,空间仿佛都撕裂了开来,整个人后退了数米,而他手中的剑,没有前刺,却是猛然刺向了自己的后背。 神玄帝的身影,便在他的后背缓缓凝现。 神玄帝不喜地皱了皱眉头,手侧出,拍在了剑上。 这柄笔直后刺的神剑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侧方,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凉的弧线。 无形的恐怖剑气将老态龙钟的赵正王的案桌切割成了两半,他身后的院墙倒塌,紧接着他身后皇宫中的十多座庭院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塌! 完全难以抗衡的力量,王古荀川心神一定,的身影骤然一闪,到了皇宫数百米外的一座院墙之下。 一位握着拐杖,长着一字眉的穿着西装的老人正在这里行走,而他的身后是数位死亡的皇宫侍卫。 他是大宗师境的强者,只不过不是神玄帝身边的人,而是王刘苍炎带过来的人。在常春园中的战斗爆发出来的时候,他便立刻动手,朝着常春园杀去。 没有正王会想到今天的聚会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杀局,所以他们都没有做足准备,老者孤零零的身影,在这座庞大的宫城以及帝皇威压面前,显得如此单薄,而又坚毅。 他豁然转头望着瞬移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古正王。 古正王一脉与刘正王一脉的关系决定,他与古正王之前彼此并不陌生。 “速速助本王和你家刘正王!” 闻言这位大宗师强者立马肃容,下一刻就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圣境力量降临,这位大宗师境的强者立马拔出了后背的一把阔刀,然而神玄帝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只听空中一丝嗡鸣,一道血线便在他的喉咙上鲜艳的画开。 王古荀川头颅怒然一转,只见好偌一团黑气,在这风云诡谲之中好似一团夜色的兆伽,就站在不远处的墙头,黑色的舌头舔舐着剑上不知多少位强者混合交融的鲜血。 王古荀川的头再一转,望向宫城的另一方,只见远处一头火狼奔驰,而他带过的来的为数不多的强者,也发出了凄厉的嘶嚎。 皇宫中绝大部分的强者都被神玄帝派去了外地,古正王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如此,局面依旧死死地把控在神玄帝的手里,只是两位强者,他们这一边依然是倾倒之势。 “兆伽!你和火天狼都是地陵行省的人,你们居然背叛王刘苍炎!” 兆伽不屑地笑了笑,数图浓郁的好像墨汁的黑气从鼻腔中喷薄而出,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只为陛下效力。何况,是你们背叛了皇上。” 一道圣光从远空刺过,神玄帝的神像般散发着金光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王古荀川的面前,两根如剑的手指,刺向了他的眉心。 地下仿佛有巨龙出土,城墙和地面,轰然翻飞! 手指没有刺到眉心,但是却有难以匹敌的巨力轰入他的脑海,王古荀川眉心除的殷红霎时更加灿烂,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好像是纸片一样颤抖着。 “啊——” 王古荀川痛苦而愤怒的嘶吼起来,身躯再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不要留活口。”神玄帝看了一眼兆伽,轻描淡写地交代完了这句话之后,身影便又随之消失。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血腥的杀戮爆发着,而两道极为强大的武师的身影,则在不断地穿梭,无论古正王如何闪躲,神玄帝的身影都会在下一瞬间跟上,所以每穿梭去一地,那里无数的宫廷建筑便会化为灰飞,而古正王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便会弱一分。 轰—— 只是数十秒钟的时间内,数十次这样的闪错交织之后,王古荀川的身影,又回到了常春园中。 而他身上的贴身护甲已经全数破碎,浑身上下都是粼粼伤口!昔日强大威压,呼风唤雨的的古正王,此时此刻落魄如鬼! 其余五位正王还在位置上没有走动,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看着古正王的模样,他们的心神仿佛又走遍了整座皇宫。听着皇宫里面发出了零零的杀喊声,这本就为数不多的强者下属们,也在散发着最后的余热,手掌都在暗暗地颤抖。 神玄帝那令人窒息的强大帝皇之气,也再度笼罩回了这常春园中,不过他的身影,却没有落足在园内。 一股帝气推动着园中的雪与土,灌过所有正王的身体,他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在震颤。 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雷鸣,恐怖的风云霎时之间翻转。 王古荀川缓缓抬头看去,鲜血顺着刚毅的脸颊滑到了下巴,尔后啪嗒落地。 神玄帝的身影,悬浮在近千米的高空之中。 好偌,神。 第385章 新规 真正的太阳消失不见,只有并没有足够高度的不落日没有被云层遮挡,还在空中闪烁着蓝色妖光,仿佛太阳本身就是蓝色一样。 而原本还只是因为百里寒秋的玄卡而暗沉的天空,此时此刻却全数盖满了乌黑的铅云,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各色交织的闪电和奔雷,仿佛蜘蛛网的蛛丝一样在漩涡中不断地交错闪现。 武师依靠自己的力量并不能飞翔,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拳圣宇文化狼做不到,即便是圣境的神玄帝也没办法改变这一点,然而一片片飞雪却在空中不断地凝结成冰蓝色的晶莹,出现在他的脚下,承受着神玄帝的力量不断地破碎然后又重新凝聚,依靠着这微弱的托举的力量,对于元气和身体掌控到极致的圣境帝皇,便这样悬浮在了天空之中。 这些晶莹自然不是出自他手,他力量做不到操控这并非这个世界存在的玄力,而是出自雪山之巅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真正露面的百里寒秋的玄卡。 仰头望天的古正王脸色有了瞬间的茫然。 他恍惚之间,明白为什么十年前神玄帝故意派走联邦最强大的百里寒秋,而依然能够战胜不可一世的南宫蝠了。 而恍惚间也明白,为什么冰卡圣如此人物,居然会对联邦忠心耿耿。 也明白了为什么,神玄帝会如此自信。 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他们之间,应该还存在某种难言的关系。 而就是下一瞬间,神玄帝脚下的冰层彻底破裂,没有新的冰层在高空出现,他的身影,带着加速环绕在他身侧的飞雪,开始下坠。 天空中的漩涡,随着他身躯的下坠,也开始好偌海洋中的漩涡一样,开始好偌坍塌了一样下陷,而巨大的盘根依然搅动着整片天空,慢慢地形成一个不断往地面延展的龙卷风暴! 黑暗伴随着旋转的狂风奔袭而来,这好似末日般的场景,让王古荀川浴血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才是圣境武师真正的力量,依赖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动用天地之威! 他距离这个境界还差半步,半步,此时此刻,却是天和地之间的差别。 “轰——” 格外恐怖的奔雷贯云而过,于空中轰炸! 神玄帝金黄色的身影,在这电闪雷鸣以及这恐怖的来自天空的风暴之中,显得越发地明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好偌神邸般让人心驰,让人瞻仰,让人顶礼膜拜。 皇城,交通以及电路系统因为这场战斗而陷入了瘫痪中,宽阔交错的公路上以及笨重而缓急的立交桥上,所有汽车都拥堵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车中所有人都没有不耐烦,聊天的时尚女郎们也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全部抬头望着皇城中央的宫城的天空。 摩天大楼里扫地阿姨手中的拖把,啪嗒一声摔落到了地上,她肥粗的两条腿好像断掉的火腿一样折下,深深地跪倒在地。 公司里,无论是员工还是高层,全部望着这个画面跪倒在地。 公路上的汽车中,无论什么职业的人,无论男女老师,全部离开了汽车,跪倒在地。 整座皇城里面,无论高低贵贱几等民,所有人都一样,都朝着宫城方向,跪倒,虔诚地垂下了头。 风云翻卷,天色昏暗,此时此刻好偌天际浩劫降临,也好像是联邦土地将改头换面的兆头,而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所有人都心无杂念地臣服向了他们的帝皇天子。 神玄帝的长发尽数后扬,他的脸色,也愈发地庄严肃穆。 轰—— 好像是他动身响起来的空气轰鸣,也像是天空之中骤然爆发出的轰向。 他的身影,怒降! 而无数的奔雷从漩涡中心降落,交织在了他金黄色的身侧。 电光闪烁的雷霆好偌交织成了一头雷霆巨龙,盘旋在他的身周。 他此刻是真正的巨龙,是真正的天子! 随着他一掌对着正下方的皇宫摁出,所有的奔雷,这超乎人类认知的力量,变成了一道数米粗的恐怖电光,穿透了千米万米的高空,将整个宫城都照耀得一片雪白,轰在了古正王的身上! “呵——” 脸色被雷光照耀得惨白的古正王嘶吼着,脸庞仿佛都在这嘶吼之中破裂,而他手中这柄上古神剑,则对着上空笔直地刺出! 暗黄色元气撑破他的经脉和体表,爆体而出,变成条条大河奔滚,尽数汇聚到剑上,一股暌违数千年,然而却依然有着山崩地裂之威的剑意,从他身上如同冲天而起的巨浪一样,翻涌而出! 浑身解数,爆发而出。 “轰——” 联通了天地的恐怖雷霆落下,王古荀川的身影霎时间被吞没其中,巨大的电光中跳动着不尽其数的电弧,整个天地都被照耀地一片花白,直面雷霆的常春园中更像是被世界上最强的强光所照耀了一样,只留下刺爆人双目的白,埋藏了所有的景物和人影。 这样恐怖的力量相碰触,按理来说常春园乃至于整个宫城甚至是方圆数十里地,都会被迅速地毁灭,坐在场间的几位正王,也会灰飞烟灭才对,然而一层冰蓝色的玄冰层却在围绕着粗.大雷光不断地生成,然后在这力量的扩散之中不断地粉碎,那位处在山巅上的巅峰人物,在用他的方法,来维持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而古正王,却成了这一切强大攻势的孤独面对者,嘶嚎的声音于雷电奔驰声中被淹没得仿佛并不存在。 神罚般的场面中,所有正王们的脸仿佛都在这雷光之中受到了洗礼,散发着一股没有人色的苍白。 神玄帝的身影悍然落地,依然是落回了高台之上。 身躯悍然落地,搭建的高台上出现了片片的碎片,一抹抹水泥粉尘从高台的表面激荡起来,在空中飘散。华贵的鱼香木木板,更是咔擦断裂,变成不禁的木屑飞往四面八方。 随着神玄帝落到地面,巨大的雷光也慢慢地消失,开始往空中回缩,漩涡也就像归鞘的剑一样,慢慢地回到天空之中。 雷光下惨白的皇宫重新恢复了原有的色彩,王赵夜苍老的面庞缓缓地抬起头来。 王古荀川的身影,还在原地,只不过他脸庞上已经毫无血色,鸠形鹄面,而身上的贴身甲衣,也已经变成了飞灰,不再身上,而他的身体上面,全都是狰狞无比的伤口。 地上是干涸的印记,显然,他身体内的鲜血在刚才的雷光中不断地溢出身体,然后又迅速地干涸。 咚—— 往日威风八面,狼子野心的王古荀川,颓然地跪倒在了地面,不同于皇城里百姓们的跪,他这一跪,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而他本就是所有正王里的最强者,他都败得一塌糊涂,何况他们其余人,场间所有正王心里,无论有没有反抗的念头,此刻都全部飞灰烟灭。 王古荀川撑最后的残气,望着仿佛散发着佛光的声音,缓声道:“本王组建了五万大军,只听本王的号令……你不可以杀我,否则……联邦会乱。” 神玄帝背负起双手,悲哀地望着他道:“朕有两百万大军,五万算什么?” “兵不在多在精,他们是本王……亲自打造……” 神玄帝肃然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微笑,就好像是干涸的土地上,忽然开放出来的一朵向日葵般突兀和匪夷所思。 “朕赞同你的话。所以朕调各位宫中强大力量出宫,除了是表面向你们服软低头以外,也是让他们去执行他们该去做的事情。”神玄帝认真地说道,“铁山将军便是去了你的私军处,此刻,你的五万大军,已经片甲不留。” …… …… 东山行省南部一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中。 一身将军战甲的铁山,站在一片暗沉的天空下,满身是雪的甲胄散发着别样瘆人的光亮。 这里显然要迎来春天的第一场暴雨。 然而暴雨即将来临,空中发出震耳轰鸣声的不断交错的战斗机,却依然在低空飞行着,喷薄着弹雨,或是对向地面枪线与弹雨交织的山林,或是对向相互撕咬着的地方战斗机。 轰—— 一家战斗机在空中被击中,轰然砸入了还在厮杀着的土地,将数人的身体变成了灰飞。 “杀!” “轰轰轰——” 爆炸和嘶喊,子弹和刀剑,一切无情之物在这里织成了一张格外巨大的网,而所有古正王的私密军队,却在这片散发着滚滚黑烟和火焰的隐秘之地,变成了网里的鱼。 彭建华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若是最终古正王的计划成形,他会是全新王朝的开国将军。 他的身上没有穿甲衣,而是穿着一件由古正王早年设计给他们的独特军装,军装上面有紫荆花的花纹,此刻紫荆花上,沾满了分不清敌友的血。 他方正而干瘦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望着全面败倒的军队,望着自己和古正王的心血,就这样慢慢地走向灭亡,他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着,脸上留下痛苦的泪水。 铁山沉默地看着值得尊重的他,没有动手,因为他看着彭建华总是没办法抑制地想起,要是古正王再小心一些,一切阴谋真的没有被陛下察觉到,那么这支强大到让他都感到心颤的军队,说不定在几年之后古正王成圣的那一天,就会真的插入皇宫,将联邦改写新天地。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而他也清楚,自己不够聪明,自己对陛下做的假设,都必然不够准确。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这里,又是怎么瞒过我们的眼睛,进行的这样一场突袭?”彭建华闭上眼睛,掐断眼泪,望着联邦中德高望重的五星上将。 铁山沉默了片刻,道:“因为下棋的人是陛下,而你们认为,你们才是下棋的人。” 一句听起来高深的话,他说得极为淳朴,因为这话是他临走时陛下告诉他的话,这个时候,他才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 彭建华眼泪慢慢地变成了血泪。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正王只差半步便成圣,若是正王成圣,结局或许会完全不一样。” 铁山并不赞同他的看法,摇头道:“或许陛下早就知道了古正王只差半步成圣,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想之中,所以实际上古正王,根本就不能成圣。” 一架飞机战斗机轰然爆炸,彭建华的枪,也轰然射爆了自己的脑门。 杀戮还在爆发,这场突袭,让这支有着恐怖装备的五万精英,像是稻草一样任由他们宰割着。 铁山望着满山遍野的野火和尸体,感慨地失神。 …… …… 古正王的双眼中,同样流出了血泪。 最后的他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抬不起头来。 所有正王都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体之中所有的生命力都完全消散。 本可以成为这数百年继南宫蝠后,又一枭雄的正王,此刻,成为了神玄帝掌下的亡魂。 嘭—— 一栋殿宇陡然爆炸,背身有一对推进器的王刘苍炎,在推动器的推动下变成了化成了一道残线,面色仓皇地逃亡皇宫外。 然而他只飞起来了数百米的高度,他背后推进器的周围便出现了无数的冰霜晶莹,温度更是直线下降,内里的动力装置,在冰霜之中冻结。 “百里寒秋,不!” 王刘苍炎的身躯失去了动力,在最后惯性的推动之后,从空中坠落,砸在了皇宫金銮殿前。 冰霜在他的盔甲表面迅速成形,将他冻成了一面雕塑。 常春园内,鸦雀无声。 王李毅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常春园中间跪下,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道:“陛下,臣对陛下绝无二心,此前都是受到了古正王的蛊惑,还请陛下赎罪。” 神玄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一根手指,指向了他的眉心。 而他的眉心之中,下一瞬,便是一个洞穿了整个大脑的血洞。 “正王要反,朕痛心疾首,所以朕有新的法令要在今日颁发。”神玄帝望着往日只在自己一人之下的诸位正王,“从今日开始,正王不再享受地方所有权,只依然享受贵族名爵,天下,皆归陛下所属。这半分封制,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第386章 尾巴 “朕要保联邦太平,所以从今往后,地方行省的官员,由朕和皇室统一调任,王室贵亲安心享乐便可,从此不再任职联邦官员,管理联邦事务。今年余年庆之前,会完成所有交接任务,诸位还请做好准备,我希望的是,越快越好。” “朕还在宫城给你们选出了几块地,今年便动工修建王府,明年之前定然可以完工,从此之后诸位王亲以及家眷住在皇城便是,朕还需要诸位王亲在身边,为朕消幽。” 一连串冰寒而无情的话语,此刻格外让除赵正王外的其余三位,都颤抖着寒体,跪倒在地。 “臣,遵旨。” 场间有两具正王的尸体,但是所有正王却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仿佛也被无情地恶虎所吮吸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具冰凉得如同冰雕的躯壳。 从今天开始,他们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族,但是从此以后,却也只是行将就木的躯壳。 热泪和冷汗,在他们这躯壳上,不住地外流。 他们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们场间还活着的四位正王,并不是叛.乱的参与者,但是他们知道,他们没有说话权,若是不顺从,今日会死在这里的,便不只是古正王他们三位。 神玄帝的身影,清孤而高冷,不容置疑。 这,才是真正的帝皇 …… 王赵夜才是真正的行将就木,本就苍老无比的他,此刻生命仿佛已经走到了奈何桥头,一双浑浊无光的眼,见到的是地狱深邃的黑暗。 他没有下跪,而是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为神玄帝允许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一张老旧树皮般的脸庞,不落日的蓝色光芒落下,也都在他的脸上似此刻落日池中雪般消融。 “陛下,臣有一事不解。” 神玄帝微微转头,目光温和地望着这位最为年迈的正王,“没有赵正王你配合,我也没办法轻易地找到并端平古正王的私军,所以你大可直言。” 王杨指国的肩膀微微抖了抖,惊骇地略微抬头。 赵正王配合?难怪事情可以进展得这么顺利,难怪古正王私军秘密基地会让陛下知晓,原来是和古正王联姻的赵正王,在和神玄帝配合着剿灭古正王乱党? 这场大戏的丰富程度,让王杨指国的呼吸,不由地停顿下来。 王赵夜闭上双目,苍老的声音好偌野鹤孤鸣:“是不是无论古正王三位,到底有没有想过要反,陛下您都会下今天这一步棋。” 今天发生了太多震惊联邦,也注定记载史册万年流传的事情,王赵夜这一句多少也有忤逆之意的话语,便显得没有那么大逆不道。 神玄帝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转身望着天空中这片鹅毛大雪,脸色被雪光映衬得蓝白闪烁,如同电影落幕后最后的尾光,他微微地笑了笑,对天又对满天下所有人说道: “或许呢?谁知道? 朕只知道,朕要做,人类联盟三百年来,最伟大的帝皇。 内忧外患在前,先除的,自然是内忧。凡是挡在朕身前的人,无论到底敬朕还是不敬朕,朕都会一律铲除。” 赵正王又叹息了一声,缓声道:“臣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小女,小女没有错,望陛下遵守诺言。” 神玄帝微微摇头,看向了那座巍峨的远山,飞雪之中,一道顶天立地的玄卡师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散发着只有他才看得到的圣光。 “朕也喜欢飞雪,只可惜,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王赵夜不再说话,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还不可以死,所以这最后一口气,他只叹了一半,即将老死过去的他,只是小憩地闭上了双目。 神玄帝回神望着跪伏在地的三位正王,指着那吓得腿软在地的梅花鹿,问道:“朕这匹马,好看吗?” 所有正王都颤声回答道:“回陛下,好看。” 这一次的回答,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都要悦耳。 神玄帝开心地笑了起来,背了几十年的包袱,终于从肩膀上卸了下来,他似是放松,又似是迎接新天地地望着纷飞落雪的高空,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飞雪从他身周滑落,似落幕后的彩景。 神玄帝则如同怀抱天空的神子。 兆伽和皇宫中另一处的火天狼,脸上的脸上满是鲜血,然而宫中残余的乱党势力也已经被他们所完全铲除,此时此刻,不尽的金色的皇辉落到他们的身上,他们只觉得如沐圣光,身体都变得通透起来,连忙跪倒在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常春园中的正王也开始含泪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宫活下来的宫女,侍卫 们也跪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这座蔚为壮观的皇城之中,所有百姓都在跪地高呼。 整座城都在高呼。 喊声,震碎苍穹。 空中铅云幻灭,纷飞的雪也渐渐停止,有些昏黄但却如妖火奔腾的落日光辉,倾洒下来。 本来便属于这片土地的黄昏,终于降临。 黄昏之后,便是明日的晨曦。 梅花鹿胆怯在常春园中,迎着四面八方的震喊,一动不敢动。 “瞄。” 三尾耳黄猫缩在墙角,望着园中的场景,还有许妃无头的尸体,轻轻地唤了一声。 …… …… 黄昏也降临在了虚门。 很快,黑暗慢慢地将这座圣地吞没,作为联邦最强大提供了最多人才和最多战斗技术的校园,此时此刻夜穹之下,也散发着一种神秘而朦胧的韵味,只是这远离尘嚣的圣地,今天之后人们才意识到,似乎在很多年前,它就已经变得不纯粹。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消息也传入了彭九零这里,也便自然而然地传入了场间五位年轻人的耳中。 “父王……” 王古龙脑袋磕在别墅里铺设着的温暖地毯上,泣不成声。 王赵飞雪这张冰冷的脸庞上,也毫无血色。 这是一场来自帝皇的改革,或者说是以血开刀的变法,而这场变革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们这些王族子弟。 “皇宫中的集会,终于结束了。”彭九零靠在窗口,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有些感慨地轻轻地笑了起来。 蛰伏这么多年,终于是尘埃落定,流了这么多鲜血,也总算没有白费,而他不必躲躲藏藏地掩盖真实的身份,整个联邦,也终于将要迎来新的天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寒续很能理解神玄帝的做法,若是自己是神玄帝,要铲除几位对自己的皇威有所威胁的正王,也会采取特定的手段,只是将这么多人当棋子,而自己又一次被牵连到了其中,他对于这位帝皇的讥讽,在心中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 “你们杀死这么多学生!你们害死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们算什么老师?!”莫睡冰坐在位置上,忽然嘶嚎了起来,他这番辱骂,把自己厚爱的老师柳叶也一同骂了进去。 彭九零道:“国家的利益,是绝对高于个人,我热爱虚门和学生们,可别说是为了国家牺牲他们,哪怕牺牲再多人,即便是我自己,我都不会眨眼。” “您告诉我们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对比起莫睡冰,寒续的情绪要缓和很多,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道。在位置上坐了一下午,他没有再干坐着,而是站到了窗户的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墙壁上玄卡力量做到的隔绝屏障。 这屏障将他们逃亡的心思完全摁死,所以只能在这里静默地等待着命运对他们地宣判。 彭九零道:“因为你们是虚门最优秀的学生,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你们,都并不改变这一点,所以你们迎接的无论是任何结果,都应该明明白白。” “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可以问么。”寒续转过身子,正身看着彭九零。 “你说。”彭九零手指微微翘了翘,示意他大可以直言。 “你陛下的人,在虚门任职,那你知道不知道,陛下既然是近些年才成圣的,而不落日的防御系统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陛下十年前用的手段和今日的手段有些像,便是不破不立,故意将强者外派,让宫城空虚,来故意让他的敌人前来,可十年前南宫蝠独自一人势如破竹杀出三军踏入皇宫的时候,没有了百里寒秋的力量,陛下是怎么做到将几近无敌的南宫蝠击败,并且杀死的?” 这毫无疑问是寒续感到最困惑的事情。今天的神玄帝能够击败古正王等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已经迈入了圣境,可是十年前他还没有圣境,他又是如何做到在没有百里寒秋帮助的基础上,击败南宫蝠的? 百里寒秋的实力和剑圣独孤锋相差无几,而南宫蝠打败了独孤锋,所以百里寒秋才是当时的联邦,唯一有可能和南宫蝠打成平手的人,可百里寒秋不在的情况下,皇宫中谁又可以伤到他? 寒续今日不在现场,看不到古正王那么多的细节,更不知道原因和此刻他的身边人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他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彭九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陛下的秘密。” “那第二个问题。”寒续也不打算直接得出答案,“陛下为了障人耳目,让所有正王都觉得虚门谋杀案就是圣土联盟所为,而派遣了百里寒秋前去边界与宇文化狼发生了一场战斗,卡圣的伤势也没有传出来的严重,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场战斗就多了几分刻意,并且圣土联盟被冤枉了,为什么圣土联盟的圣后却没有发声?圣上的计划当中,是不是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彭九零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看着寒续认真的脸庞,脸色冷峻,在数秒之后才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缓声道:“你好聪明,不愧是能在柳叶与我的计算之中都能活下来的人。只是关于这件事情,我同样无可奉告,或许很快,你就能完全知道真相了。” “因为这暂时还只能是秘密?” 彭九零没有点头,却是回答道:“没错。” 彭九零桌上的一张玄卡,忽然如同手机一样颤抖了起来。 彭九零的身子骤然挺拔了许多,精神力便隔空灌入了卡片之中,这张卡片上面便流转起光华,投影出了一悬浮图像。 图像中,是一位光头老人。 即便是再不关心世事的人,也都认识这位老人,他虽然很低调,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他在联邦之中,会人尽皆知。 他便是神风联邦的丞相——贺成节。 “拜见丞相。”彭九零躬身行礼。 贺成节摆了摆手,视线透过悬浮光屏,落在了场间五位年轻人的身上,缓声道:“五位学生都在?我是代圣上传令的。” 彭九零问道:“圣上的意思是?” “陛下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寒续险些破坏圣上除贼大计,不过念在他不知情,也是为了自保,所以可以免除追究。莫睡冰与王眸眸查案心切,也是无心,陛下也不打算怪罪。” 听到这几句话,王眸眸心里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和他预期差不多,毕竟皇帝不是糊涂蛋,那也不至于因为考试和私自查案的事情来算他们的账,等了一个下午的审判,自己们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他们是灭世主,面对的敌人他们都有反抗的余地,这次面对的,可是他们就算拼了十八条老命都不可能伤到其半分的泰斗境玄卡师——彭九零。 “那两位王族子弟呢?” “古正王的错,不算到古世子的头上,陛下选择饶恕,所以两位殿下都可安然无恙,只是等到今年余年庆之后,两位殿下需要到皇城中来,两位正王死去,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两位殿下处理。” 这是一个好消息,不过王赵飞雪和王古龙的脸上都没有半点喜悦。去到皇城,那便是在天子脚下,美名其曰不追究,可实际上,这就是软禁。 王族的末日,已然到来。 第387章 皇位 (之前写到过皇城和宫城,实际上皇城就是首都的意思,而宫城便是首都里的皇宫。)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悲痛欲绝,而彭九零知道他们不用死,脸上却是荡漾开一抹真诚的微笑,真心道:“属下便代诸位学生谢过圣上,丞相。” “不必。”贺成节摇摇头,最后视线落在了寒续的身上,“虚门内部的事情,后面还有劳彭主任费心,此事之后,陛下的诏书也将下达,诸位老师都是明白人,应该也必须明白圣上和彭主任的苦心。 此外,陛下很欣赏你们这几位年轻人,联邦后续还有许多路要走,希望你们也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陛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邦,也希望你们多加勉励,早些成为国家栋梁。” 这句话落下,便是给今日的风雨完全画上了尾音,寒续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才终于落了下来。 寒续抬头望着这位为联邦鞠躬尽瘁的光头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片别人难以察觉的大逆不道的冰凉,缓声道:“学生知道,谢丞相,谢陛下。”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却还陷入在了悲痛与绝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天地陡然巨变,人生陡然从巅峰滑落谷底,化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彭九零躬身道:“属下代替两位殿下,谢丞相,谢陛下。” …… …… “这就结束了?”王眸眸和寒续一起离开了这栋别墅,直到完全走下这座山坡,王眸眸才完全将心里那口浑气吐了出来。 五个人都安然无恙,这和他们所预想中的画面,多少有些差池。 人都是这种作贱的生物,心里一直计划着糟糕的情况,但当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的时候,反而会不适应起来。 “皇帝最开始想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寒续摇摇头,心中忍不住冷笑,“神玄帝很想这两位王族子弟死,不然也不必在考试的时候真的布下杀局让他们死了,只做一些威慑性的事情分量也完全足够。而柳叶也很了解这位帝皇,他告诉帝皇会报复我,那就是一定会报复,神玄帝可不是什么肚里能撑船的人。只是今天的事情很顺利,心腹大患的正王们被他完全铲除,还活着的也以这等名义夺走了实权,他心情大好,也就懒得追究了。” 王眸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后背忍不住地冒冷汗。 联邦今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们,也看似安然,实则惊险地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因为查案而险些有出了岔子,两人相视一眼,知道后面的日子,他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个世界,果真没有完全安全的地方。 寒续也有些感慨。 统治地陵行省的正王王刘苍炎被活擒了,王刘一脉也真正走到了尽头,在地陵行省生活了这么多年,又和他们“宗教计划”中最成功的天火会打了这么久交道,寒续忍不住有些错愕,造化,有时候真的太弄人了一些。 他忍不住响起了万渝城那些死去的亲人们,还有那道在他心里或许一辈子都磨灭不去的倩影,和那天的她口中的香甜以及天空降下的火焰…… 两位高高在上的王族,命运也迎来了人生中如此重要的转变,寒续对他们虽然没什么好感,但这时候也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薄凉。 尤其是古正王还顶着谋反的罪名,死在了皇宫中,寒续很懂这种痛,只是没想到,到头来是他不屑的王族,来和自己面对共同的命运。 至于莫睡冰,寒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敬爱的老师以他价值观来全新判断,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值得敬爱,这对于他来说,必定会对心神造成巨大的冲击,别人的安慰很难奏效,而且自己心神震荡,也没有安慰他的心情。 走着走着,寒续隐约间看到了一道身影,就站在远处的一面山坡上,坚毅的身影被月光剪得越发地刚直。 “那是……校长?” …… …… 王眸眸和寒续一起被校长带着走到了树林之中,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 虚门有太多这样的树林,以至于寒续一时之间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春天到来,也让树林之中充满了花香味道。 “这件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即便我猜到是彭九零所为,我也不能做什么,因为他是陛下身边的人。”周咏背负着双手,只是身姿没有那么挺拔。 寒续和王眸眸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按道理说,全联邦的人都可以说是陛下的人,但是真正给陛下效力,作为鹰犬的,却只有那么一些,彭九零代表了陛下,那么即便校长的确是知道了一切,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您不是陛下的人么?”寒续问道。 周咏摇摇头,月光下的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与斑驳的树影糅合为一体,缓声道:“我严格上来说不是,先皇指派我来虚门,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只是虚门的人。” “你们还年轻,或许还不明白,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权游,陛下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主宰,不过其余人也互相之间都有自己的底线,陛下要做事情,便是在我的底线之上做事,而我也不能触碰陛下的底线。” 王眸眸有些忐忑地说道:“所以要是陛下真的要杀我们,校长您也会出手阻止的是吧?” 周咏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是这个点头,便让寒续和王眸眸感到无比的感动与心安。 从小都是自立自强,自生自灭,现在忽然间有了靠山,那份从来没有享受到过的安全感,好像此刻潮水般浇透全身的水一样,牢牢地支撑起每一寸发肤。 “从我来虚门开始,我便是虚门人,而从你们考上虚门的一刻,你们就是虚门的学生,上一次看着学生们无辜遭罪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事情我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 寒续和王眸眸相视一眼,对着周咏真诚地深深行了一礼。 这才是真正让人敬佩的教师。 周咏带着他们站到了山边,望着漫山遍野的树影,以及那在树群和远处虚门庞然建筑中明亮的光芒,停下了脚步。 空旷的山野,月明星稀,很容易放空大脑。寒续的大脑不禁慢慢地滑入到了这场今日发生的种种之中。 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虽然只是在虚门里,在彭九零的办公室过了半天,但是却又好像在大半个联邦游走了数百年。 传承了几百年的分封制就这样终结,当年陪同祖帝徐神风打天下的七大王族,就这样被神玄帝以及其微小的代价所完全取缔。 而至于谋反的三大王族,即便还没有被实质性的废除,但也已经是名存实亡,距离真正的飞灰烟灭,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联邦从此,只是一个人的联邦了。 寒续最开始怀疑过暗中策划玄卡阵大案的真凶就是神玄帝,但是却又将其排除了出去,现在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再仔细思考,寒续心里不禁有更多的凉意。 古正王想反是因为神玄帝此前表现出来的碌碌无为,显得太蠢,而让他觉得有机可乘,而也是利用这一点,再来将各大王族都完全废除,回过头来看这几十年,才会发现,或许古正王会想谋反,也有神玄帝自己在推波助澜,换句话说,是神玄帝自己用二十年的时间编制了一个圈套,让古正王等王族自己跳了进来,而所谓谋反,只是他自己特意去找的一个理由。 寒续脊背生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神玄帝真的是一位可怕的皇帝。 “陛下做的这一切是为联邦好,我只是一位老师,并不想也不能做太多评价,你们也是一样。通过今天的事情,我也想你们也明白了陛下他真正的野心是什么,他要的不只是内部权力的完全集中,他想要的还很多,有南北统一,甚至可能有人类生存圈的对外扩张……无论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中间这个过程都会充满了风雨,联邦里风云将起,这已经注定会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能做的,只有好好修炼,变强,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周咏抬起头,眼睛里面,是数十年变与不变的星光月光。 寒续和王眸眸相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没错,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能做的,只有努力去变强而已。 …… …… 人类生存圈被人类名为荒芜之地的穷山黑水之地阻隔来开,两边又各自安排了重大防御基地和军士机构,戍守各自边关。 因为这片穷山恶水的存在,让南北之间有了几乎上百年的断交,彼此之前存在严重的信息差,两地的发展也呈现了各自不同的面貌。 南重玄卡北重械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相同的是,南方的神风联邦陷入黑暗的时候,北方的圣土联盟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今日神风联邦的宫城里,有一场改变神风联邦格局的战斗爆发,而圣土联盟的宫城之中,也迎来了一场久违的风雨。 皇唐欢穿着一身简单的便服,依然没有穿她的圣后龙袍,不过只是这样一身简单的便服在身,她的身上却依然无形散放着一股掌控天地的权威。 今天神风联邦的皇宫里血流成河,今日圣土联盟的皇宫里,也血流成河。 只是不同的是,神风联邦是帝皇的局,展开的屠杀,而圣土联盟的皇宫中,却是皇宫中圣后的人,遭受屠杀。 眉清目秀的圣后踏过一地的尸体和血水,穿过二百八十六米的朝和道,行走到了宫城早朝的太和殿前,太和殿内灯火通明,站着一共数百位官员,殿外,则有乌泱泱的大军耸立。 殿中的龙椅前,站着一位背对着圣后的男子,男子模样与唐欢有三分想象,不同的是,他的眼睛要小一些,显得更加的狡黠。 他便是圣土联盟先帝的长子,皇位原本的第一继承人——皇唐云。 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着龙袍。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留着长发的圆脸男子,这位男子只是站在这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无法控制地要落在他的身上,和林雪痕不同,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金属以及和金属有关的东西,然而他偏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械师——械圣——陈梦雨。 看到圣后皇唐欢站在了殿前,所有的侍卫们,手中的刀蹭蹭蹭地拔出,指向了她。 唐欢的视线则是穿过了他们,落在了殿内一众大臣们的身上,这些大臣有的是唐欢知道的反对自己的人,而有一些,甚至是她平日里的重臣,甚至,平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圣土联盟六大王族里有两位王尊——慕容王尊以及金王尊,此刻都站在殿内,站在唐云的身侧。 感受到这已经多年未曾嗅到的有些陌生,但是他又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气息出现,皇唐云转过身子,望着皇唐欢,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妹妹,当年你从我身边夺走了王位,谁能想到九年后的今天,会是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的日子。” 十二年前先帝崩殂,三年后皇唐欢登基加冕,从此他们兄妹一人殿内一人殿外。 今日他皇唐云在一众朝城的支持下杀入殿内,此刻,也是一人殿内,一人殿外。 只是两人的身份,有了对换。 皇唐欢面不改色地望着他,缓声道:“王位从来都不属于你,父皇没有立过你为太子。” “你放屁!”皇唐云额头青筋怒条,压抑了十多年的欲望和火焰这时候完全无休止的燃烧,“我是长子!我本就该是太子!皇位本来就是我的!” 皇唐欢往前走了一步,所有的侍卫们的身躯纷纷一震,紧张而又惶恐地死死握住手中的刀。他们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谁,不只是暂时还保留圣后身份的联盟圣后,更是联邦三大圣境之一的圣境强者。 “你知道父皇会立朕为太子,所以你暗中杀死了父皇,想理所当然地坐上皇位,可惜你和朕的弟弟都不愿意在没有明确立位诏书的情况下将位置拱手相送,所以才会有十二年前的血雨腥风,无论从情还是从理,你我都清楚这个位置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我。” 第388章 不对 “哈哈哈哈哈。”皇唐云纵声大笑,足足笑了十多秒钟,好像要把这些年他的憋屈,他的渴望,和他遭受的这位站在殿下矮了自己一头,但是又始终镇压在自己头上的女孩所给与自己的羞辱,通过笑声尽数引爆出来,炸翻这片奢华宫殿。 “皇唐欢啊皇唐欢,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父皇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父皇到底怎么想得你觉得还真的重要吗?我说父皇要的就是我继位!而我本来就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九年,我等了足足九年!如今宇文化狼还在南境没能返程,而皇城最近的力量几乎全部都支撑我拿回帝位!不支持者也损失过半,明日之前就会全军覆没!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今天就要拿回帝位,我看看,有谁还能帮你!” “杀!” 身前仿佛有一面大鼓,皇唐云狠狠地锤下拳头,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将笼罩皇宫的夜幕都为之撕碎。 “杀!” 殿外的侍卫,握刀而上,好似一股黑暗中皇宫内的洪流。 他们都是修为至少中等品阶的武者组成的大军,只有一千人,但是却比起一支上万人的普通军队更为强悍。 望着大军席卷而来,皇唐欢轻轻地闭上了双目,长长的睫毛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这张看起来就像是十多岁年轻少女的脸,迎着铺面而来的重重杀气,依然维持着绝对的平和,那抹依稀间还未脱的稚气也依然存在,她仿佛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女孩儿。 然而她睁开双目的那一刻,双眼中却有不尽的黑光,天地之间的这股夜色,也骤然更暗了一分。 不尽的比夜色还要深邃无数倍的滚滚黑气,好像无数的怨魂一样,从皇宫中今日不尽的尸体里翻滚了出来,然后轰轰轰地冲往了半空,仿佛有股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它们汇聚向了太和殿的顶方,变成一片奇异的黑云。 黑云本体好似煮沸的热水般滚滚荡荡。 殿内月光的光线被翻滚黑雾全数遮挡,地面变成了黑洞一般的黑暗和深邃,在冲锋的将士们抬头间而骤然充满全身的惶恐之中,只是一眨眼好像塌下来的山石一样将冲来的将士们包围。 黑雾遮蔽了所有光线,只听到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随后便是大片战甲落地的声音,以及枪械在雾内开射,然而弹道的火光却被黑雾完全吞噬,以至于只能听到刺痛耳膜的枪火声,这一切共同奏成了一首完美而惊心的音乐。 随后便是数秒的平静。 没有一位军士从黑雾中走出来。 唐欢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随着她轻微的吸气,这一片黑雾便好似遇到了漩涡一样,疯狂地涌入她的鼻腔之中,眨眼消失不见。 这一幕多少有些惊悚,然而在她平静却清秀的面庞下,又有几分异样的美感。 而这进入殿内的数百位军士,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面数百具空荡荡的战甲以及兵器。 殿内的诸位大臣以及两位正王身躯不由一震,几位年迈的老臣,甚至胆怯地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人类世界唯一一位圣境巫师,妹妹你的本事,果然骇人。”剑都啊这触目惊心的画面,皇唐云脸色相反变得平静了一些,但是一抹抹狰狞还是在他平静的脸下不断地浮现,“可惜城外我还有上万禁军,更多的军队会在随后几天时间驾临皇城,而皇城中还有一半的军力都愿意为我效力,妹妹,没有了宇文化狼,就算你是圣境又如何?你投降吧,让出皇位,我……不,朕!朕饶你不死。” 皇唐欢平缓地眨了眨眼,一份泰山崩于前的从容不迫,缓声道:“你可以试试,你能不能杀我。” “妹妹,是你要执迷不悟,不要怪皇兄。” 皇唐云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对身边一位圆脸男子,转脸恭敬道:“械圣,麻烦您了。” 知道接下来要出手的人是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凝,一抹出自灵魂的恭敬,透体而出。 这位圆脸男子的面无表情,甚至看都没有看皇唐云一眼,在两位王尊以及群臣的目光之中,往前站出了一步。 他没有穿械派的作战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袍,身上仿佛什么武器都没有,衣裳的每一处地方都平平缓缓,更别提战械。 可是就是这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往前走出一步之后,却仿佛陡然踏到了让人瞻仰的云霄。 他缓缓举起了空无一物的右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人看到他触碰了任何东西,甚至连战械拼装常见的零件迅速滑动组装而形成的黑线都没有,然而就在他手往前平直举出的手完全指向了圣后皇唐欢的时候,他的手中,却凭空多了一把手枪。 只是这个看起来貌似没有多少难度的行为,实际上,却代表了而今世上最强大的战械拼装技巧。 群臣眼中的恭敬变得更为恭敬,身姿也放得更低。 这是械圣,而今世界上唯一一位,械派成圣的武者。 场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手中的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即便普通的手枪在他的手中,也不是普通的手枪。 王尊是圣土联盟的称呼,等同于神风联邦的正王,此刻两位见惯了大场面的王尊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因为接下来,是他们此生都没有见过的械圣与巫圣之间的对战。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又让所有人错愕。 他们渴望看到的巅峰大战的画面没有发生,械圣凝望着唐欢,手却将枪缓缓调转,枪口指向了在他斜后方不过两米距离的皇唐云。 皇唐云错愕地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以及这位握着手枪的神话般的男子,不明所以,但是枪械的威慑力还是让他额头上几颗冷汗本能地滚了下来,身子连忙往侧面稍微挪了两步,然而这手枪的枪口,却不偏不倚地随着他转动。 仿佛在告诉他,就是瞄准的他。 “械圣,您……” 皇唐云局促不安,然而又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和困惑,今日是他的登基之日,他不想要狼狈,而械圣是他这些年可以在联邦中安然无恙,并且暗中集结朝臣共谋大业的根基所在,所以他觉得此刻的情景,必定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械圣一时糊涂了在玩什么没意义的游戏。 然而这样的强者,又什么时候糊涂过,幼稚过。 皇唐欢扫视着刚才还庄严肃穆,此刻却又因为惊愕与紧张而陷入了一片异样喧哗中大殿,望着她骨肉相连的皇兄,缓声道:“唐云,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年,你还能活着。” 皇唐欢的平静,让皇唐云的身躯忍不住地颤栗起来,因为这平静与现在瞄准自己的枪口之间,已经通过话语间接告知了他其间必然存在的联系。 荒谬和错愕,让皇唐云的脸色一片苍白,和青筋跳动作为陪衬的内心中的难以置信。 殿内的群臣以及两位王尊也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少人面色骤变,身躯纷纷一震,然而看着平静而又浑圆,好像是一轮黑月站在殿内的械圣,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械圣本就是他们敢走进这大殿的最大凭仗,然而貌似,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当年手足相残,你杀了不少弟弟,朕也杀了不少弟弟,朕最终手握大权,化狼先生也愿意为朕效力,然而你顺利逃到了西方,朕这么些年都没有想办法杀死你,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皇唐云:“因为械圣……” “因为械圣是你的拥护者?”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的皇唐欢,忽然缓缓朝着大殿走来,每走一步,皇宫中的王尊以及群臣们的身躯,便不禁颤抖一分,好像是遇到了猫的老鼠,朝着殿内更深处缓缓退去,不少老臣更是摔倒在了地上,连滚带爬。 皇唐欢穿过一地的兵器战甲,开始缓步迈上台阶,一如她以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身份登基时的场景,模样。 “可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械圣从来都不是你的拥护者,而是朕的人,而械圣之所以愿意伴你左右,帮你谋划东山再起,也是因为朕的意思。” 她说得轻缓而平淡,太和殿四十九道台阶,唐欢已经迈过了一半。 群臣也已经完全退到了皇唐云的身后,没有办法再继续往后退,听到皇唐欢口中话语,他们如同遇上了海啸的沉舸,心神巨碎。 辅佐了皇唐云十二年之久的械圣,实际上是圣后的人?这任何时候听来都是笑话,因为械圣为皇唐云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没有械圣,皇唐云也根本走不到这一步,甚至根本没办法活下来,皇唐欢会故意安排械圣在皇唐云身边来对付自己? 但是在此时此刻,在面前这无法辩驳的画面支撑下,却是成了猛然扎上了他们心头的刺刀。 讽刺。 致命 难以置信。 却又真实有力。 “为……为什么?你胡说八道!我不信!”皇唐云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豁然转头望着侧对自己的械圣陈梦雨,“陈叔!你告诉我不是真的!告诉我不是真的!” 陈梦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始终望着这位殿前好像少女般的女子。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帮他做了最好的说明。 脚步轻盈地踩在每一阶台阶上,皇唐欢的身影,随着慢慢地爬高,开始清晰出现在群臣眼中,她完全站在殿内的那一刻,在群臣眼中,这道单薄而并不高挑的身影,却好像掌控风云的天神一样伟岸,而让人心悸。 “古往今来,哪有变法不流血。”唐欢望着皇唐云瞪大的双目,看着他通红仿佛要从眼眶中滚出来的眼珠,轻声说道,“世界上还有什么变法,比让一位女子坐上帝位更为让人难以接受?” 唐欢自嘲地摇摇头,抿了抿薄薄而不施口红依然粉红的嘴唇,接着道:“父皇有十四个孩子,朕是唯一的女孩排第二,你排第一,你认为父皇一直都希望你来继位,可你是否知道,朕一开始就得到了两圣的支持,但是朕知道,即便如此,朕坐上皇位之后,联盟依然会陷入大乱之中,因为腐朽的联盟,不会允许女皇帝继位。这是父皇担忧所在,所以他迟迟没有下立位诏书,便是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可惜,父皇没有等到那一天,便崩殂了。” “没有诏书,你才是第一继位人,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是朕还是朕的弟弟们,都不愿意你就这样拿走这个位置,然而你们谁都不是朕的对手,朕命中注定是天之骄子。 可是朕也必须为联盟考虑,所以所有的弟弟都死掉的情况下,选择留下你。因为朕还是父皇还是你,都知道,皇唐一脉,需要男丁,并非繁衍的需求,而是联盟需要,联盟的传统观念需要。若是你也死了,那么圣土联盟将会真正大乱,叛军将会四起。 你看,朕为联盟做了这么多,你却只凭一位皇唐一脉的直系男丁的身份,就能拥有这么多拥护者,不是在说明这一点么?而这就是,朕会让械圣辅佐你的原因,让你的存在,变得合理,同时朕也可以清楚地知道,到底哪些人忠于朕,哪些人又是阳奉阴违。” 皇唐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面色泛着淡淡无奈的妹妹,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骗人!” 慕容王尊的脸色一抹深深地痛苦与绝望,然而他的身躯依然站得笔直,对着这位睿智的圣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问道:“我们今日会杀入皇宫,也在圣后您的预计之中?” 皇唐欢目光轻轻地落在这位平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王尊身上,缓缓点了点头,“时间上来算差不多,只是朕不知道,会有哪些人。” …… …… 这个时候说这么多,唯一的原因便在于,只有死人,才值得去听这么多,而唐欢,又是真正的胜券在握。 第389章 欢喜 …… …… “所以,今天的局面,其实也是您设计的?!”不知哪位老臣从人群中颤声问道,苍白虚弱的声音,好似一只野猫在呜咽。 皇唐欢缓缓点头,仿佛是牢房里被撞动的丧钟,场间一时间寂静无声,可所有人耳畔都好似都听到了一声轰鸣,无情的奔雷灌过他们的大脑,所有人本就已经没什么血色的面色唰一声,如看到了自己末日而透出透彻的白。 慕容王尊忍不住苦笑,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轮廓变得好像铡刀坚毅,叹道:“好一个移花接木。” “您现在杀了他,杀了我们,联邦不也依然会大乱么?”面色狰狞的金王尊则死死地攥紧拳头,低声咆哮。 皇唐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清澈的眼睛似乎没有任何的心机和污浊,就像天真无邪,豆蔻年华的姑娘。 不过口中的话语,和她眼中的光彩,截然不同。 “九年前圣土联盟不可以乱,因为内忧一重,外患便来,联盟若是乱成了一锅粥,神风联邦的大军,便会趁虚而入进攻过来,虽然那时候神风联邦也还在南宫蝠的余威中未定,但是比起我们的情况,他们的情况会好很多,不说挥军覆灭我们,至少,我们会丧失大片国土,不再具备与他们鼎立的力量。” “可是而今不一样了。” 唐欢轻轻抿了抿嘴,这一抿嘴,就如同突然看到了毛绒绒的动物时不由惊喜的普通女孩。她把小手背到身后,望着这些嘴脸在暗光中模糊的群臣,缓声道:“因为宇文拳圣的受伤,并非是朕移花接木,而本就是——朕的暗度陈仓。” 哗—— 场间群臣乃至于两位正王一片哗然,全部豁然抬头。 所有人包括两位王尊和皇唐云的身躯,纷纷又往后倒退了些许,好像被巨浪拍到的搁浅的船舶。 唐欢轻轻颤着睫毛点头,道出了一个关乎南北两地,让所有人的神经都霎时之间感觉到好似崩断,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巨震的事实: “圣土联盟和神风联邦有太多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朕和皇徐雪宗有类似的烦恼。所以朕此前与皇徐雪宗暗中有过通信,利益使然,我们达成了共识,所以共同演了一出戏。 皇徐雪宗需要消灭他的内忧,朕也需要消灭朕的内忧,我们彼此都给彼此解决内忧的时间和机会。因为需要,所以这两边同时出台的出戏,便自然而然地成了。” 话音一落,场间群臣具震。 “什么?!” “怎么可能!” “你居然和皇徐雪宗……” 几位老臣的口中,喷出了几口浑浊的老血,一片片腐朽的惊呼声与嚎叫声中,大殿内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无法相信,金王朝和汉王朝自古势不两立,在人类联盟分裂之后,依靠两大王朝根基建立地圣土联盟与神风联邦同样势不两立,而到了今朝,联盟出现了一位大逆不道的女性为帝不说,居然,她还与他们有数年恩怨的南国,进行了一次合谋?! 这前所未有的女帝,居然敢做这样与丧权辱国没有区别的事情!这是联邦几百年来即便再昏庸的帝皇都不敢做的事情! 愤懑,狂怒,还有此刻被一这种计谋所害,陷入囹圄的痛苦,狂轰乱炸在每一个人心头,然而依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皇唐欢听着这些陈腐,并且带着几千年来的人类愚蠢而封闭的声音,不禁嘲讽地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登基九年来所有讽刺场景的浓缩。 她并不觉得生气,甚至看着他们此刻的模样,觉得有几分调皮的快意。 她微微抬起头,平静的语气之中开始流露出淡淡的骄傲情绪,道:“没错,朕与皇徐雪宗联手了。 神玄帝要除掉威胁正王,彻底集权一身,朕也觉得是时候让这座风雨中看似团结实际上早有裂痕的联盟,重新铸造成一块铁板。所以宇文先生与百里寒秋的战斗,是我们南北两位帝皇安排中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受伤是预计中的事情,所以实际上他们的伤,并没有你们想得重。” “噗——” 诛心之语刺在他们腐朽的忠心上,在联盟中德高望重的林央林大人,今日谋反群臣中精神领袖般的人物,猛然喷出了一口污血。 “林大人!” “林大人!” 老而未朽的身躯,在众臣的簇拥之中,翻到在地。 唐欢淡漠地看了一眼这位对自己阳奉阴违的老臣,心里也觉得无限的薄凉,若非这个局的设计,就连聪明如她也不会想到,这位在她身边提供过许多良策的达成林央,会是反臣之一。 她抬眼转头望着两位王尊,道:“宇文先生并非是被你们的军队阻挠而回不了朝,此时此刻,在万花红的陪同下,他应该已经暗中深入腹地,取了两位王叔军区首长的头颅。” “什么?!” 金王尊和慕容王尊的身躯同时一震,王族的霸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这往日宽敞,今日却仿佛牢笼般狭窄令人窒息的大殿,有着当今联邦中的两位圣境强者存在;这两位本应该分出高下的圣境强者,同时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这样的场面下,即便是他们两为高不可攀的王尊,心中情绪已经渲染到了极致,也不敢有半点反抗的情绪。 大局已定。 皇唐云眼神已经由开始的狂怒,变为了此刻的空白。 空洞的枪管指着自己的脑门,械圣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开腔,然而却貌似已经在皇唐云的心里钻出一个讽刺不已的黑洞,一双眼皮垂死般不停地颤抖着。 想到宇文化狼因为受伤,不再最巅峰的力量,才让他们心里暗暗策划的夺权大计,直接推到了台面上。在械圣的意思下,他和旧皇派的领袖们派军队阻挠宇文化狼回朝的时间,而一边,则挥军杀入了没有宇文化狼而空虚的皇宫。 此时此刻他终于穿上这身筹备了多年的龙袍,也终于以他渴望的身份站到了太和殿内,可是,他却依然坐不上这皇位。 他回头望着就在身后帝王台上的龙椅,一滴眼泪夺眶而出。 九年了,足足九年了! 自己并不是距离希望只差一步,而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希望! 这一切好讽刺。 自己的人生,好讽刺。 身穿皇袍的皇唐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群臣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刚才时候的喜悦光彩。 此时的一切,是没有人敢相信的事实,然而,这就是事实本身。 皇唐欢清澈的眸子里面,好像没有半点杀意,但是却又比任何充满了杀意的眼神,都要让人心寒与冰冷。 “今日,宫城内,血流成河。”皇唐欢缓缓摇头,也不知是在感伤,还是在欣喜,不知只是在感叹自己身处的这座皇城,还是连同南方敌对联邦的那一座皇城一起。 …… …… 皇唐欢沉默地走出了太和殿,来到了她最喜欢的万花园,站到了池塘旁。 皇宫里今夜随地可见死尸和鲜血,不过万花园还维持着平静和祥和,满是醉人的花香味。 梅花落完,桃花开,阳春三月,满园都是映人脸红的桃色,她这张俏脸之上,也带上了真正少女那般年纪才会出现并且诱人的羞红。 今晚皇宫里发生了巨大震动,联盟的百姓不知多少人会为之苍白脸色,彻夜难安,带来的震动也不知道还需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抹平,这将是创世纪的一夜,但是在她的眼里,却不过是她预料之中的一盘棋而已。 这盘棋在她这颗心脏里策划了好多好多年,真正实现之后,并没有任何欣喜和愉悦,甚至都没有太过明显的波澜,只有一份淡淡的感慨。 十二年前先帝驾崩之后,他们手足便开始明争暗斗,各布棋局,互相残杀,这么多年来,她是其中最冷酷的一个。刀气刀落,枪开枪合,到最后,她就剩下一个哥哥。 然而今夜之后,她唯一的哥哥也结束了自己仅存的价值,而命散黄泉。 她看着池水中自己黑色的孤单倒影。 朕,今夜之后,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械圣陈梦雨,微垂着头走到了她的身旁。 这些年下来,敢这样直接站到她身旁的人越来越少,但是械师毫无疑问是其中一个。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杀气,也看不到半点鲜血,略圆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与屠杀挂钩的神色,但是唐欢清楚,他刚才,终究了朝中无数重臣的性命。 皇宫外原本隐约还听得到零星的嘶喊,也慢慢地完全平息。 这一处南北同时上演的大戏,彻底画上了句号。 “喝么?”械圣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金属的酒杯,而酒杯杯口不断地自动旋转着,香浓的佳酿,就慢慢顺着杯中沟槽的缝隙,涌入杯中,不多不少,刚好半杯。 唐欢摇摇头。 “我需要他们死,以儆效尤,位置的空缺,我早物色了人选填补,损失会降到最低。”唐欢侧头看了一眼这位与她之间,因为她要求的关系,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轻声解释道。 她没有用“朕”这个称呼,她实际上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在她真正的友人面前,她都不用这个称呼,而她的友人们也很清楚,她就像讨厌皇唐这个皇室复姓,只准许他们叫她唐欢一样,讨厌这些腐朽的繁缛。 “你不用解释给我听。”陈梦雨也背负起了双手,但是头却是垂着,恭敬之中,还有一份这些年多年不见,没有半点浅薄反而越发浓厚的爱慕。 两人之间有股岁月产生的淡淡陌生,不过这一切又在被携带这盎然春机而来的晚风,慢慢吹化。 唐欢心情愉悦地笑了笑,抬头望着星空,算了算,问道:“多少年没见了?十一年?” 陈梦雨头微微抬了抬,“十一个年三个月又三天前,你让我到皇唐云身边,扶持他。” “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一直都记得,每一天。” 唐欢长长地呼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一池好像黑色晶片,反射着天空皓月明星的池水,轻声道:“我很感谢你。” 陈梦雨眉毛轻轻地耷拉了一分,“你……不用感谢我。” 唐欢摇头,固执道:“要感谢的。 我呢,知道你喜欢我,你觉得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是这是你的想法,我就是觉得,我想谢谢你。” 心思被她赤裸裸地戳穿,陈梦雨却并没有羞恼,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彼此很多年前就清楚的情愫。十多年后,听着她这平常,这没有丝毫帝皇霸气,而是和当年一样可爱和亲近的话语,心里那份对她的思念以及爱慕,便成了没有半分遗憾和失落的笑意,荡漾在了他常人判断中根本不知笑为何表情的械圣的脸上。 “但是你也该知道,在没有做完父皇希望我做完的事情前,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什么人,对你也一样。你……是对我很好的朋友,我会一直记得。” 陈梦雨的脸上,略微怔了怔,旋即,是一抹断肠人的暗暗难过。 好像恋花蝶,枯萎时的颜色。 “我……明白。” 唐欢不知所措地揉了揉手指,半响后才低着脑袋道:“对不起。” 陈梦雨眨眨眼,学着十多年前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你还是十二年前的你,我,也还是十二年前的我。 …… …… 唐欢回了寝宫。 械圣陈梦雨并没有离开这片桃林,而是看着这片桃林在失神。 六年前他偶然碰到了万花红,万花红告诉他,当一个女人拒绝一个男人的时候,无论是任何的理由,实际都只是她不喜欢他而已。 不过,那又怎样? “你不喜欢我,我也愿意一直喜欢你。”陈梦雨微微轻轻笑了笑,甜甜的,好像吃了蜜糖。 这位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神秘莫测的械圣,此时脸上的笑容却是这么简单,他心满意足地转身,一片片紫色的金属,好像从他的身体中生长出来一样,覆盖了他全身上下。 随后他的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第390章 南北,死生 …… …… 圣土联盟的北境常年都是大雪纷飞,但是总有雪化的时候,自从皇宫内这夜鲜血横流之后,圣土联盟的皇城此后很多年没有再下过雪,而在巫铜台的巫术浇灌下,四季都如春,满城桃花开。 圣境强者虽然派系不同,拥有的力量也截然不同,但是却都几乎有着翻手为雨的本事,所以圣土联盟的人们都知道这是前所未有有的圣后,也是当今独一无二的圣境巫帝的心意所致。 气象在卦师的眼里往往都代表天机,所以人们仍旧惶恐和是不安的人们依然忍不住去推测,有人觉得圣后这样的作为是吉兆,也有人认为这是大凶的象征。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人们更多的还是沉浸在这场席卷南北两大国度的大戏同时上演的余威冲击之下,难以回神。 这场两百多年来第一次爆发在皇宫中的杀戮,让两片国土的人们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与震动之中。 大人物看的是中间的门道,小人物看的是表子的热闹,人级制度的存在导致信息差在群众之中也呈等级分化,绝大部分人们身处下层,意识和眼光导致他们都只知道自己身处的国土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并不知道这看起来并无瓜葛的南北两地,实际上在这个问题上却是牵起了一根无形的丝线。 高瞻远瞩的人们也都知道,风波刚平,但是风波,也刚起。 内忧之后,两位雄心勃勃的帝皇要解决的,便是彼此,因为,他们对于彼此来说,便是外患。 世人都不知道的是,三月二十一日晚上,在二十二日凌晨即将到来的时候,南北两地的皇城中,一男一女二位都在尝试开创天地的帝皇都还没有入眠,而是都站在了依然被浓浓血腥味包围的寝宫的窗前,各望南北。 那根无形的线在天空横架,别人看不到,他们眼里其却和空中悬挂的银河相映成辉。 而在他们眼中,这根代表着短暂的和平与联手的线,则从彼此那里燃起了一条大火,烧到了他们头上这片星空上,把这个天空都烧得一片火红,苍穹好像纸片一样破裂,不尽的星辰坠落,将月色烧通红,无数的夜色变成的黑灰在星云中飘飞。 圣土联盟的皇宫中,唐欢手里的握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她仰望着星空手指轻轻地转动,这朵玫瑰在此刻这最圆月亮的照耀下,片片凋零,满地芬芳。 神风联邦的皇宫中,神玄帝拳头,则悍然一握,身后数米范围内的空气,好像断裂的骨头,忽地咔擦作响。 …… …… 春天的森林里草木葳蕤,春岭山脉在一个寒冬的蛰伏之后,盎然的春意终于钻出了雪堆的掩埋,依附着群山好偌一把绿色大伞一样向天空撑开。 这仿佛本就是一把伞,将这座明明处在联邦境内山脉,与联邦之间好似割据开来,隐蔽在了它的绿荫之中,让这里险恶丛生,完全不同于喧嚣但是却又安全的铜墙铁壁内的城市。 在各地的森林以及险恶之地,会因为当年的驱逐不够彻底,导致还有漏网之鱼的怪兽存在,而这些怪兽便会在这样的山地之中慢慢地繁衍生息。比起寻常野兽来说更加强悍和聪明的它们,知道它们在生存圈内是人类的王国,若是暴露了自己,便会迎来灭亡,所以它们好似寻常野兽一样苟且的生存着,只有当有人进入他们领地的时候,它们才会张开他们的獠牙,将对手蚕食得干干净净。 一对火背巨獠狼夫妇,便是这座山脉中这样的存在。 它们四足落地身高也近乎两米,背上生长着火红色的刚直毛发,口中有两颗一分米长的巨型獠牙,模样狰狞骇人。当它们与猎物作战的时候,獠牙会像钢刀一样轻而易举地刺穿敌人的皮肉,后背上这串毛发上面也会燃烧起来层层烈火,将接触到的敌人烧伤。 就是这样一对战斗力堪比中等武者的怪兽,此时此刻却是蜷缩在了他们树林中的巢穴之中,瑟瑟发抖,不敢外探半步。 因为森林之中,这些天来了一道它们从来没有接触道过的格外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让它们敏锐的感官都为之刺痛,仿佛死亡,会在它们一个不谨慎之中,便刺入他们篮球般大的心脏当中。 金属的杀意,在这片森林里纵横。 清澈的河流蜿蜒在缓坡。 河畔,林雪痕抬起了头。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俯冲下来,振翅慢慢地停在了林雪痕的肩膀上。 直到落下来之后,才看清楚这并非是一只真正的鹰,它没有血肉,而是由全金属制造出来。 林雪痕手在金属鹰身上的几个地方轻轻地游走,看起来好像只是寻常的抚摸,实际上是在动用自己独特的手法启动内里的部分装置。随后他对视向鹰并无光彩的眼睛,只见鹰的双眼之中浮现出了一道细微的光芒,射入了他的双瞳内。 林雪痕的脸色渐渐沉重。 “这是……” 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彭丹,眼中关心与爱意浓浓,正在拿着一根毛巾给龚从龙擦着头上的汗水,两位年轻人都是天之骄子,在虚门中自己的派系都是绝对数一数二的存在,可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不禁都好奇地看着。 不过他也隐约判断出来,这应该是一种传信工具,而运用这么高的械派技术,内里却是这么原始的手法再进行传递,多少有些画蛇添足般的荒诞感。但是龚从龙并不觉得可笑,因为他很明白,林雪痕是联邦最高通缉犯,要和整个联邦作对,在各方面都必须谨慎至微,这种看起来大材小用的传信方法,才最不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数秒之后,林雪痕手往空中托了拖,这只金属鹰便又一次振翅,飞往高空,好像真正老鹰一样,很快便消失在了层峦叠嶂的遮挡当中。 林雪痕靠着一根河边的参天古木坐下,取出水壶大口地喝了口水,望着坐在他对面,身上带着枷锁,依然和囚徒没哟区别的柳叶。 龚从龙忽然感到了一丝紧张,握住了彭丹的手。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满头华发的柳叶面色依然憔悴,此时此刻他也像是往常一样闭着双目,好似置之事外。 林雪痕拍了拍粗大的厚重牛仔裤,胡渣横生,充满了雄性魅力的脸庞上,一股深深的揣摩不透的情绪,透析而出。 “你什么都不肯说,原来,你是神玄帝的人。” 话音落下,彭丹和龚从龙都微微怔了怔。 彭丹抬头看着刚才金属鹰消失的天空,这才明白了,刚才它的到来到底是传递了什么样的信息。 她顿时紧张起来,因为这件事,也关乎到她。 龚从龙则和那天夜里知道了事实真相的王白虚一样,心神俱震。 …… 柳叶的眉毛颤抖了一下,双目不禁微微打开,浑浊得好偌就在他身侧河畔污泥潭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雪痕。 “我想过很多可能,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可是我都没有想到,原来你是神玄帝的人。”林雪痕冷冷地摇摇头,似乎是在冷笑,但是嘴角却并没有笑该有的弧度。 “你能知道这个消息,那想必是陛下已经成功了。”柳叶的脸上,却是终于绽放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简短的对话,拥有者庞大的信息量,龚从龙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似都变得木头般僵硬,脸色僵硬地看了一眼就靠在自己身侧的女孩,震撼之余,直到这个时候也才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这么坚定地去伤害和她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瓜葛的赵王族与古王族为,而对方一定会回报她,报她与黄王族的仇。 只因为,给她承诺的人,是这个联邦最至高无上的人! “神玄帝原来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林雪痕列起嘴,眉头轻轻地蹙了下来,这一蹙眉,好像林中这片森林所有的树木,都弯了数寸的腰身。 “这样说起来的话,十一年前南宫兄他会只身踏去皇城,也不是什么意外,而是神玄帝的计谋了?” 柳叶微笑着看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想到了些什么似地,片刻后才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讽刺的事情,比如最好的朋友已经死了十年,自己才知道他其实是被设计害死的。” 诛心之语,林雪痕却并不生气,只是将一根狗尾巴草含到嘴巴里,寒声道:“你倒是条好狗。”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山峰,俯视着这已经风浊残年的人,冷声道:“你既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也不会留着你,何况你是神玄帝身边的人。 交代你的遗言。” 干脆利落的话,让两位年轻人的肩膀都忍不住微微地抖了一抖,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在自己们面前飞溅的场面。 柳叶面色则依旧平静,他感激地看了林雪痕一眼,然后转头望着两位年轻人。 龚从龙抱着彭丹的手不由紧了紧。 面对此时此刻如此多让他震愕信息的冲击,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自己,又到底该是怎样一种情绪。 “我之前见寒续的时候,告诉过他,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虚门好,我爱学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现在我依然这样说。只是作为改天换地的人,就必须要有牺牲,所以牺牲了很多孩子,乃至于也有我自己,我并不觉得后悔,也并不为之忏悔,因为这就是我为臣子的责任。” “林雪痕是救你们的人,但实际上也是害你们的人,我不明白他救你们的意图是什么,但是他留你们的意图和留我的意图并不相同,所以你们短时间内并不用太担心什么。 你们现在已经站到了陛下的对面,但是并非不可以回头,不过,后面路到底是怎么走,都希望你们自己能看清楚一些,好好思量了再做判断。 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强大一些,陛下心大,注定后面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而今朝人无论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未来的中流砥柱们,也都需要在未来承受,你们只有强大了,无论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可以从容应对。 这是我对莫睡冰说过的话,现在,也对你们说一遍。” 柳叶脸上散放着微笑,目光最后落在了彭丹这双这些天之后变得清澈了许多,也变得温柔了许多的双眸,最后落在龚从龙紧紧搂着她的手上,苍老的脸上的笑意,悄然多了几分难明的复杂。 “莫睡冰太在意女孩儿,你也是一个被情所困才走到今天的人,我希望他不要陷入迷途,你不是我的学生,但始终也是虚门的学生,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什么。” 一串负责的语言,两位学生都并没有听明白,而说完之后,他便缓缓闭上了双目。 彭丹能够看到,他的身体表面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粉雾在从体内蒸发出来,而他体表的血肉,也在慢慢的干瘪下去。 最终头颅,彻底地垂了下来。 无论这个男人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和心态,在考试之中差点害死他们所有人,但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龚从龙都觉得他是值得自己尊重的。 于是他躬身,深深地行了一礼。 彭丹看着这个画面,也深深地行了一礼。 林雪痕看着龚从龙耳鬓处渐渐生长出来白发,又冷漠地瞥了一眼老人,最后看着脸上没有再画艳装,反而有几分可爱,还有几分虚弱苍白的彭丹。 “你的仇得报了。”林雪痕道,“黄正王成了空壳,也算是报了。” 彭丹的眼睛里面,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不管怎样,能够报仇,她就都会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您……会杀我们么?”龚从龙将彭丹护到身后,看着这位大逆不道且罪恶深重的大魔头,不安地问道。 林雪痕认真地摇摇头,视线依然落在彭丹的脸上,然后转头望着东方,仿佛看到了一轮另外的旭日升了起来。 “我不杀你们,因为,你们还有很大的作用要发挥。” 林雪痕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个世界反反复复,谁又能算进天机?” 说完,转头接着往东方走去。 两位年轻男女相视一眼,咬牙跟在身后。 柳叶的尸体,在春风中,慢慢顺着树干,滑到在地。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春天,生存圈内,皆是生意盎然。 第391章 虚门人还是虚门人 (学院情节说的不会写多少,也说的会写得不一样,没想到一写就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说好的不一样到底做到没有,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段很快就要结束了,只有某些最后的铺垫还需要收个尾。 一转眼,这本书距离正式发表就要满一年了,还清楚记得去年七夕节寒续和柳倩文秀了一波狗粮,今年七夕节前,就来一个和白琉衣的终极狗粮套餐吧。我写起言情来,那可是能腻歪死人的。) …… …… 虚门里的夜色比起圣土联盟里任何一个城市的夜色都要美,随着联邦改天换地之后,这片天空,仿佛也被大雨洗过一样,变得更加清澈了起来。 夜里,虚门最大的那座湖——星湖畔,人流不息,灯火通明,热闹不已,一艘艘花船以及造型或是复古或是现代化的船舶,停泊在岸边供人租用。 这里是虚门每晚最热闹的地方,每天夜里都有许多的学生会来这边散步,无数的情人会在这里幽会,有人流的地方就会有贸易,自然而然的,每天夜里的这个时候,许多学生们自己打造的推车就在贩卖着各类的小吃,以虚门专属的学分作为购买的货币,以此来赚取学分,摊贩越开越多,体制渐渐的发展成熟,便成为虚门里著名的景点。 “包子包子,纯手工制造,非械派加工的新鲜包子!纯手工制造啊!” “炸鸡炸鸡!二星玄卡冷焰的火焰加工,味道鲜美可人!” 一个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年轻学生们,这时候却像是普通街道边上那些寻常的小贩一样,戴着围裙,卖力地吆喝着。 “快快快!小莹那边那边!哇,还有那里那里!我超喜欢的猪蹄!快!去完了就没了!” 王眸眸好像逃难的难民,拉着马莹在湖畔的小吃街前一路狂喜的飞奔,每路过一家摊贩,手里的小吃就多一份,马莹的嘴巴和手里,也被他给塞得鼓荡荡的。 寒续则枕着手,和白琉衣并肩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你看他像是刚刚经历过危险的人么?吃得这么开心。”寒续耸耸肩膀,看着将一份鸡肉卷囫囵吞入肚中,然后又拉着一头大汗的马莹开始到处蹿跺的胖子,吐槽道。 无意与神玄帝的大计掺和在了一起,险些发生了意外,虽然最终寒续他们并没有出事,可是马莹还是担心寒续和王眸眸的情绪状态,于是组织了今晚的活动,说是大家都放松一下,不过目前看来,对于王眸眸的那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白琉衣没有回答,秋湖般的眸子始终看着王眸眸和马莹在人群中奔跑的身影,马莹那被王眸眸拖着走,看起来无奈而生气,可却始终挂着笑容的脸,一向都平静的心里忽然有份别样的旖旎和悸动,让她不禁失神。 手指轻轻地偷捻起了袖口。 路过的一家卖粥的小推车里,淡淡的粥香钻入了她的琼鼻,不禁勾起了某段回忆,她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 白白绸绸的淡粥,在灯光下好似凝脂般诱人。 寒续停下脚步,“想吃?” 白琉衣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家经营者是一对大三的情侣,男学长负责煮粥,女学姐负责当服务员,很快便将粥盛上来,放到了他们的桌前。 “多少学分?”寒续打开电子表调出转分页面,问道。 “呀!你们是寒续和白琉衣?不收你们学分,这一顿,就当学长学姐请你们的。”本来因为做这些简单生意,比起寻常学生多了几分市井气的学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连忙跑回了推车后面,接着忙碌起来。 “嗯?那,谢谢学姐了。” “没事,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寒续不知所措地挠挠头,也没有拒绝,笑盈盈地道谢。 白琉衣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完全没有客气,握着勺子,一口口地慢慢吃起粥来。 没有浓烈的味道,吃起来却格外地香甜。看她吃得这么香,寒续舔了舔有些发馋的嘴,也抓起勺子,悠悠地吃起了粥。 平凡的味道,就如同平静而祥和生活的浓缩,嘴里的稀粥在舌尖慢慢地摊开,寒续本来还有些略微绷紧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路边摊,矮板凳,矮桌子,标准的小吃配置和味道。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还在万渝城贫民区的时候,这样的生活对于寒续来说稀疏平常,他和王眸眸经常街道上买各种并不干净的食物吃,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值得珍惜,然而这么久没有再经历这样的事情,忽然又再在这样的环境里做着这样的事情,寒续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丝感动。 万渝城啊。 什么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蝴蝶和张流他们,把万渝城弄成怎样一副模样了?现在的万渝城,是谁说了算?还有没有人记得那个让地下闻风丧胆的灭世主? ……坐在对面的白琉衣慢慢地把粥吃了一半,抬起脑袋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看着他自己早已经看得习以为常的清秀的眉目,心头忽然有只小鹿撞了进来,连忙羞赧和紧张地将视线再挪下,在注意到寒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后,才又悄悄抬起目光。 他清秀的脸庞上好像有看不完的故事,让她的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王眸眸和马莹打闹的声音穿过人群,刺到她那颗饱经人世但好像又未经人事的粉红色的心脏上,令空闲出来的左手手指更为局促地摩擦着袖口。 这种她并不擅长掌控的感觉,让她不禁不知所措地腮帮羞红。 “你怎么了?”她今晚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时候吃东西的嘴巴也停了下来,寒续不禁抬起头担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么?” 好像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白琉衣身子不禁一颤,贝齿羞耻轻轻咬住了诱人的下唇,垂下头,望着自己碗里这碗清粥,没有回话。 “嗯?你怎……” “砰——”寒续话没说完,突然一块蛋糕砸到了他的脸上,满脸灿烂。 随之而来的,就是王眸眸的爆笑声。 “畜生!吃粥都不给我买!惊喜不惊喜!哈哈哈!” “王!眸!眸!”寒续身影一闪,朝着王眸眸追去。 “啊!马莹!救我!”王眸眸撅着屁股就往这条摊道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我打不死你?!” ……白琉衣望着他们追逐的身影,微微地抿了抿嘴巴,两只手都轻轻地盖在了精致无双的小脸前。心里面有很多种滋味,不过她自己也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 周咏手里提着一壶酒,走上了虚门星湖畔的七层小楼内,径直走到了最高楼。 穿着简单衬衫,怎么看都不会将其与任何不好的形容词挂钩的玄卡系主任彭九零,就站在这最高层的地方,依靠着围栏,望着湖中荡漾的船舶。 绽放灯光的船舶中,许多虚门的学生们在玩耍,年轻的情侣在幽会,散放着满是青春和浪漫的味道,混着剪影映衬在每一个湖边人的眼睛里。学生们的推车组成的湖畔小吃街,也散发着一股让人忘却烦恼的勃勃生机生机。 王白虚就靠在彭九零的身边,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远处天边的月牙,知道周咏上来了,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一眼。 周咏径直走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也靠在了围栏上,纵目望着湖水和灯船。 “我们以前也这么年轻过,像这么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面对哪些烦恼,生活无忧无虑的,多好。”王白虚吐出一口烟雾。他抽烟比周咏还是柳叶都要熟练很多,这口烟雾,还在空中翻出了一个漂亮的浑圆圆圈,慢慢地上升,然后扩散着消失。 彭九零感慨地点点头,道:“我这么年轻的时候,的确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会变得冷酷,冷漠,对杀人这件事情,毫不眨眼。” 三人都惆怅地靠着围栏,有了短暂的沉默。 以前他们三个,再加上柳叶,虚门中最强大最天才的四位玄卡老师,是最好的朋友,只是谁又能够想到,就是当初最好的四个朋友,后来有的人因为某些目的,而渐走渐远,有的人,又因为没有选择,而让彼此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态。 他们三人此刻好像是站在一起,又好像没有。 当年他们可以和楼下面这些年轻人一样肆意欢乐,现在却发现,彼此之间的气息都已经没办法融合。 他们近在咫尺,但他们所处的,又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你很多年前就跟着神玄帝了?”周咏忽然开口,说完之后,举起酒瓶长喝了口酒。 彭九零并不否认这一点,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嗯,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选中了我。” 周咏没喝太多,他的脸色就已经开始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喝醉了的人一样,不过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醉意并没有袭上的他的大脑,此刻他比谁的神智都要清醒。 王白虚把最后一口烟吸下,然后吐出,将烟头在手上捻熄,道:“我不希望虚门成为陛下大业里的棋子,我们对外可以为联邦奉献和争光,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他牺牲学生和老师们的生命,只为来达成他个人的利益” 彭九零笑了笑,道:“我当然懂你们的感受,所以这一切才只能是秘密,也只能秘密进行。这些年,抱歉了。” “一句抱歉什么都换不回来,你应该比谁都懂。”周咏眯着眼睛,缓声道,“死去的几百个无辜的学生,还有一大批受此牵连的家庭,你没见到他们家长伤心欲绝的眼泪,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痛,而且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也仍然活在谎言之中。” “虚门可以说是陛下的虚门,但是虚门,更是虚门人的虚门。你和柳叶是虚门人,你们都说你们是在为虚门好,但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其实背叛了虚门。” 彭九零深吸口气,没有再回话。 “当年先帝将我派来虚门,他告诉我,我的作用便是让虚门对联邦负责,我的责任,便是对虚门负责,这些年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来糟践这片土地,圣上,也不行。” 彭九零低眉顺着地低着头,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 周咏把酒瓶搁在了身后的窗台上,冷声道:“如果还有下一次,无论是你还是陛下,都恕我,不手下留情。”说完,他便下楼,消失在了夜色里。 王白虚嘴里哼着小曲,靠着围栏,低头看着寒续和王眸眸追逐的身影,轻轻地笑了笑,头也不转地对彭九零道:“那天是不是陛下一句话,你就会毫不留情地就会杀死他们两个?” 彭九零并不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白虚笑道:“你这还算什么虚门人,你只不过是陛下的人罢了。” 彭九零耸肩道:“随你怎么想,我们早就分道扬镳,我并不指望你们懂我。” “谁他妈有功夫懂你。”王白虚冷冷地唾了一声,也转身离开,“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去懂你。” 清冷的楼上很快就只剩下彭九零一个人,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头抓起周咏喝了一半的酒瓶,悠悠地喝了起来。 眉眼里两个字——孤独。 …… …… “你不是想学剑么?” 雪山上,袁菲手中握着一把普通的铁剑,在三月寒风中反射着刺目的雪光。 原本以为会接着翻山越岭的寒续神情一凛,连忙将背上的纯钧解了下来。 白琉衣站在旁边眨眨眼,看着他们两人手中的剑,有分迷茫。寒续学剑的话,自己应该做什么? 袁菲看着这对因为虚门中今年天才少年中,因为各自原因几乎都和虚门不再有太大关系,从而几乎成为了硕果仅存的两位年轻天才,几分怜惜,语气都放缓了许多,道:“之前周校长说过要教你们武学,所以这剑不只是我一个人教你们,是两个人一起。” 话音落下,只看见一位今日没有穿虚门玄卡系黄色作战服服,而是穿着红色好像一团火焰一样的武道系作战服的周咏,慢慢地走上了雪山。 “周校长?”寒续不由惊喜。 第392章 虚门的生活并不会改变 神风联邦这些年真正意义的全才只有两位,两位皆震古烁今,在整个联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便是消失了十年的当之无愧的泰斗境无敌——白帝——白陵;还有一个,便是虚门的校长周咏。 所谓的全才,指的便是各大派系都有建树,都有着不俗的境界。白帝虽然是以武道系问鼎江湖,但是他在其余各大派系,乃至于教育研究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才会有寒续他们经历的恶魔式培养。而周咏没有白帝狂傲,显得寻常老师那般低调儒雅,以至于在人们心中没有白帝那么高的名气和地位,可作为虚门的校长,又能和白帝一样称之为全才,便有着必然的原因。 虚门学生都知道,周校长最擅长的是玄卡,其次便是武道。校长很就之前给过他们承诺,要教他们一套武学,随着身边的事情越来越多,学习压力越来越大,这些事情寒续也就慢慢地忘在了一边,没有想到会在今天的时候,突然惊喜地到来。 而终于决定要开始教剑,寒续又忍不住看了眼手中的纯钧。送自己剑的正王已经丧命,本来或许两人之间可能还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缔结什么关系的可能,也就此破灭,寒续不禁有股更为强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周咏手中握着两柄剑,将其中一柄丢给了白琉衣,身躯站得笔直如青松,望着两人缓声道:“之前说过要教你们一套武学,这套武学会是一套剑法,你们两人都有武道天赋,所以,这套剑法你们两人可以一起学。” 白琉衣接过剑,望着这把普通的铁剑,又看了看寒续这柄气质不凡的仿剑纯钧,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满意的情绪,对着周咏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我们学什么剑法?” “天衍二十三剑。”周咏微微侧过身子,说道。 闻言,寒续和白琉衣都不禁微微怔了怔,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好看的眸子里都只有好奇和茫然。他们都是在武者一路上格外博学的存在,不过在他们的记忆里,都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套剑法的存在。 袁菲则往前迈出一步,手中的剑一声轻咧,地面的积雪便像拉开的拉链一样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的黑色冻土。指着他们二人,道:“任何东西按照知名程度,都可分为知名与不知名两种,这套剑法就属于不知名的那一类,不过知名与不知名,从来都不代表着强和不强,你们没听说过剑法的名字,可不代表这剑弱。” 寒续点点头,身经百战的他,这一点深有体会。战斗的时候碰到许多能够叫出来名字的武学或者玄卡的时候,往往自己能够应对得更加自如,因为一定程度了解。然而碰到自己完全陌生的武学的时候,很多时候便会陷入茫然无措之中,短时间内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可以确定的是,大名鼎鼎的虚门校长要教给自己们的剑法,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剑法。 周咏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锋锐剑尖刺破了风,在被雪地反射的日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明明只是一把剑,但是寒续却感觉到,好像有还有许多剑要从这柄剑中破壳而出一样。 如此颠覆他认识的强大剑意,令他和白琉衣的皮肤,都感到了微微刺痛,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更加期待,连忙全神贯注在了周咏的身上。 “天衍二十三剑,剑成之后,能成二十三道虚剑,道道虚剑都有自己的剑威,可以爆发出来超乎想象的威力,然而这也是一套极其压榨元气的剑法,压榨元气的程度,是寻常武学的数倍。 袁老师教你们的是一系列外武学,用不上元气,从而在某些绝境的状况下爆发出来更强的求生力量,而我要教你们的,便是另一个极端,在绝境状态下,全力相搏,爆发所有元气,不留余力。正好,很适合你们现在来练习。” 周咏平静的话音落下之后,他手中的剑便往着侧空刺出。 一声轻微的剑鸣收了他最后的话音,随后元气从他身周喷薄出来,身周的雪像浪花一样泼溅起来,而在刺的这一瞬间,寒续和白琉衣都看到剑身变得模糊。 这并非是剑的运动高速运动状态而模糊,而是剑本身的形态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改变,好像是再度置身在了超高温的熔炉中那样,剑身仿佛有了些许的融化。 在下一瞬,一道黄色的剑身从剑身上分离而出。 剑影环绕着周咏迅速地旋转,好偌一柄真实存在的迅速舞动的剑光。 “这是剑一。” 周咏手中的本剑再一颤,往侧方一舞,又一道剑影从剑中脱离而出。 两道黄色的虚剑梦幻般地环绕着他飞舞。 “剑二!” 周咏的剑朝着侧面再砍,第三道剑影随之出现。 “剑三!” …… 周咏的剑越舞越狂,好偌一场倾盆大雨,不禁的剑数拍在了寒续的身体上,而他口中的数字每加一,剑光便增加一道,场间恐怖到好偌山体都要崩碎的剑威便更强一分。 作为观众,每多看一秒,寒续心里的震动情绪就浓烈一分。 “剑二十二!” 在两位年轻人瞪大双目,如痴如醉的目光之中,二十二道剑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剑阵,好偌海底游鱼群一样连绵地在空中环绕,又像一个巨大的囚笼一样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虽然二十二柄虚剑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展现出来实质性地破坏力,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件虚剑若是爆发出来真正的威力,寒续和白琉衣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尸骨无存。 寒续震撼地看着头顶上这些极速环绕闪动的剑光,不禁有些紧张和惊喜地捏紧了拳头。自从之前见过剑魔火天狼联手大战林雪痕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如此震撼的场面了。 若虚若幻的霸气武学场景,剑本身传递出来的这股强大到让人心颤的力量,对于他来说,都是强烈到了极点的渴望,刺激着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变得更强的心脏,更为蓬勃地跳动着。 周咏舞剑也到了末尾,随着他身形一收,剑噌地一声归鞘。 二十二道剑光,便好像遇到了黑洞的水流,咻咻咻地归往剑鞘之中,在剑身即将完全归鞘的一瞬间,全部的虚剑剑影,都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寒续和白琉衣皮肤上残留下剑风划过所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证明着刚才画面的真实。 寒续定睛在周咏手中的剑,发现剑没有完全归鞘,还留下半寸锋芒在外。 正当他好奇的时候,周咏转头看向后方,寒续和白琉衣平日里接连挑战的五连山的第三座山峰。只剩下半寸剑身没有归鞘的剑,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响,完全地归于了剑鞘之中。 好像场间的空间变成了折纸,被人忽然弯折了下来,寒续和白琉衣和白琉衣的身体都轻微一颤,举目望去,只见白雪覆盖的寂静的高山上,一道道极光般的剑光忽然从山体内部轰轰轰地爆刺而出! 这座巍峨的雪山,霎时之间千疮百孔,往下轰隆塌陷,滚滚白雪往下翻涌! 道道虚剑,在半空之中飚射,而后才慢慢地消散。 “剑二十三。” 话音落下,周咏才慢慢地回转了头,身上散发出来的锋锐剑气,也慢慢地逸散在了风雪之中。 两位年轻男女,则是沉浸在了震撼之中,久久没法回过神来。 武道,玄卡,这两门派系都是极其古老的派系。前者是依靠身体的力量,再借助天地的力量爆发出来远超常人的威力;后者则是借用卡纹,召唤出更为神秘,好像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力量。 多数人总是惯常性地会认为武道系不如玄卡系,实际上两者之间若是真的要论上限,玄卡系的确更高,但是要给两个派系做全面的比较来比个高低,便并不现实,因为两者本质上的不同,导致根本没办法比较。 看到现在这个画面,寒续忍不住地感慨,果然任何一个派系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来爆发出恐怖到让人心颤的力量,任何一个派系,都值得人们一声去钻研。 “看清楚了么?”周咏看着目不转睛,还回味在刚才梦幻般画面中的两人,心头略微欣慰,不禁柔声问道。 两人整齐地摇头,诚实道:“没有。” 袁菲:“……” “咳咳。”周咏把剑又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没关系,后面还有时间。你们现在的境界,最多只能到剑七,不过只是施展到剑七,你们的元气也都会被压榨得一干二净。想要完全练到剑二十三,需要到高师境左右,还需要几年光景,后面还有很多汗水要流,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 寒续点头,“知道了。” “核心靠看,一次是看不出来的,你们只用捕捉其神,今天我先教你们剑法的奥秘所在。现在,拔出你们的剑。” 两人神情一凛,拔出了剑来。 …… …… 修炼路总是痛苦和疲惫的,庆幸的是有人能够在身边陪你。 强悍的身体,早已经过了那个稍微多练练武学就会身体酸痛的阶段,整整一天的练剑之后,他们两人好像没事人一样,马不停蹄地继续着自己的修炼生活。回到核心区在厨房里煮饭吃了之后,寒续和白琉衣便马不停蹄地沉浸在了白炎的学习与研究上。 白琉衣负责从制卡的角度来破译玄卡的制造技巧,寒续则负责用玄卡师控卡的角度,不断地尝试元气地注入,找出正确的卡纹组成方式。 这个项目想要完工当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虚门里这么多前辈和老师们废寝忘食钻研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果的玄卡,要想在他们手里一天两天就看到飞跃般的成就,无异于天方夜谭。 两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着急,而是脚踏实地地走着每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对自己的天赋都异常的自信,他们都很坚定,只要给自己们足够的时间,自己们一定能够将这个难关攻破,而只要这个难关破了,那么旷世的“断元卡”,也将成功问世。 毕竟创世纪的“卡武道”都能在自己们手中得以一定程度的实现,又何况是这区区的玄卡白炎? 想到卡武道,寒续放下了手中这张失败“白炎”放下,郑重地检查了一遍房门都有反锁之后,就又回到了地下室,锁上了地下室的门,这才到了地下室的角落里,盘腿而坐。 境界是在逐步上升,现在两门派系就都已经到了中等六品,识海中的精神力变得更为磅礴和精纯,而在精神力的掌控上,也有了更多的进步,元气的操控,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寒续很早之前就隐约感觉到,随着他两道境界的逐步提升,这将武道和玄卡联系起来的“凌风神纹”,必然能够有更多的提升和完善,毕竟现有的凌风神纹,全是白琉衣凭借自己的天赋硬生生将其后天加工完善而成的,没有完全地和《凌风神谱》融为一体。 而更加完整的凌风神纹,便代表着卡武道,便能够爆发出来更为恐怖的威力。 刚刚迈入中等品阶的时候,凭借“卡武道”,他能够击败被自己施计谋在一定程度弱化后的高师境强者天火教主,而更加完整的卡武道,能让自己站到多高的地方? 寒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元气开始运转,一道轻微的白色旋风,开始慢慢地环绕着他成形,好像是一层花白的玻璃,在围绕着他旋转。 他的手指,开始凭借着这股感觉,在空中慢慢地画着纹路。 这些纹路,赫然便是此前已有的凌风神纹。 ……一丝不苟的白琉衣,忽然间慢慢地回过神来,握着钛金属笔,看着角落中专注地闭着双目的寒续,脑袋轻轻地偏了偏。 她的生活其实很少颜色,很少期待,自然也很少满足于不满足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现在越发地觉得,其实一辈子都像这样安安静静,也挺好。 把钛金属笔也缩进了袖子里,两只小手都磨挲着袖口,她难得地漫无目的地仰起脑袋,看着头顶明亮的天花板。 第393章 变 …… …… 被炸毁的政府大楼在年后又开始重新的修建,现如今已经完工了一半。 按照原本这西腹地四大行省统治者刘王族的意思,将会将全新政府大楼修建成一面更为壮阔的扇形,比之前更高更大,耸立在万渝城的中央,象征着刘王族与联邦政府的强大,以及对犯罪者的报复。 只可惜现如今,这扇形已经有了规划图中一半的模样,却因为谁都没可能想象的原因,陷入了停工状态当中。 谁能想到炸了政府的大楼的囚犯还没有抓到,甚至连嫌疑人的尾巴都没有摸到,这全新的大楼,却要换了主人? 这被刘王族主宰了几百年的土地,就这样再也不会有刘王族的痕迹? 一辆辆货车在进行这拉运,许多物物资的调配和更换进维持到这座城市的统治阶级以及统治阶级留下的独特符号完全地改头换面,譬如楼房上的雕像,譬如刘正王喜欢的园林布局风格,全都要改。浩大的宫城也注定了万渝城,乃至于全联邦几乎所有被王族直辖的城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真正的宁静。 天空下这座忙碌的城市里,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悠悠停在了这栋停修的政府大楼前。 警督张流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在远处望着烂尾大楼失神的施工方项目部经理,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雪白的香烟。 烟雾缭绕出口,好像他心里吐不尽的复杂浑浊。 后座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刚刚睡醒后娇滴滴的懒吟,两只白藕般的手臂,从躺平的座位天鹅抬首般慵懒地抻了出来,随着娇躯的伸展,将浓郁到令任何雄.性都会为之血脉喷张的雌.性.荷尔蒙,无限地扩张在了狭窄的车内。 穿着一身红色惹火装,将腰腹上的完美远山勾勒在这片空气里的蝴蝶,躺在后座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身躯的弧线也随着拉伸而画出更令人心神荡漾的幅度,雪白的脚似随性又似挑逗地搭在了驾驶座靠背上。 她的媚眼望着大楼外面的绿色安全网,娇嗔道: “大半年前,那臭小子瞒着我们炸了政府大楼,临走时偷偷给了这大楼轰轰烈烈的一炮。没想到爆炸过后,却是轰出了这么一片大天地。现如今各大王族实权都被剥夺,各地将由皇室直辖,各大王族即便连王府都要迁到皇城去……唉,这个世界的变化,还真是风云莫测呢。”她手指卷着自己波浪般红蓝交杂的娇艳头发。 张流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穷诱.惑的蝴蝶,情绪并没有起波澜,只是将身体也有些慵懒地靠在了坐垫上,失神。想到自己当年喜欢女孩的死,以及更大王侯贵族如今的命运,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出一丝讥讽和自嘲的笑。 去年为了向死而生,也是报仇雪恨,寒续拼尽一切以命相搏,才终于杀死了不可一世的王刘风,在后续的时间里,寒续和王眸眸远离生养他们的城市,去往了虚门,而他与蝴蝶在万渝城中,也将这座城市的一切,有了新的换洗。 寒续走后不久,没有了教主的而还不自知的天火会便好偌已经失去了墙壁的城堡,很快迎来了覆灭,被他们慢慢地蚕食干净。而再之后,蝴蝶与恶人流的争锋便随之爆发了开来。 几个月前,蝴蝶成功夺走了李青洲恶人流帮主的位置,而飞狼也被她一举吞并,整个万渝城的地下,她已经一手遮天。 一切看起来都在朝他们应该开心的方面去发展,可讽刺的事情是,当比较产生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努力活得的成功实际上在很多人面前不过是场笑话。他们花出许多许多的时间和生命去做的事情,在现在这场天翻地覆的改变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让他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悲哀。 张流长吐出一口长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学会了到底怎么和这个女人相处,所以显得从容不迫,感慨道:“我现在很明白灭世主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去读大学,一定要冒险去做很多我觉得没必要的事情,要去这么疯狂的变强。因为真正能够碰触到足以动摇这个世界的那个层面,而现在的自己,跳起来都够不着。” 蝴蝶这张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的粉面微微一笑,将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勾在张流的脸侧面,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轻微.蹭了蹭,这足够让其余男人无法忍.耐,只会立刻朝着身后尤.物虎扑而上的挑.逗,却只让张流的眉头忍不住不喜地蹙了蹙。 “我的张警官,就你怎么能和人家的灭世主弟弟比呢?不过你今天找人家来,人家还以为是有灭世主那负心汉的消息了呢,说半天,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人家还有事情要处理呢。”蝴蝶从座位上坐起身来。 张流把烟吐出,将还有半截的烟头杵在了车载台的烟灰缸里,缓声道:“他说他有一天要当真的灭世主,我也有我的抱负。” “王刘一脉所有的势力都会在最近撤走,很多官职将会由皇室的下派官员调解以及招聘,蝴蝶,我需要你帮忙。”张流看着大楼笑了笑,“我,要当城督。” 蝴蝶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愣了下来,随后透过后视镜,有些困惑地望着张流这张充满了野心的侧脸,不禁笑道:“他还真的影响到你了?这可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天才警督会说出来的话。” 张流回看了她一眼,反驳道:“他没有影响你?” 蝴蝶吃吃一笑,将发丝含进了嘴.巴里,抬起头妖媚的目光里星光闪烁,对那位他唯一没有得到的男孩子有了不尽的思恋,嗔道:“那……当然,人家一直……可都很想他呢……” 张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对某道欲.望好偌疯魔般着迷的女人实在无话可说。转回头望着这条柏油公路,缓声道:“我们是为数不多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我们也是他的帮凶之一,要是哪天他出事了,我们也很有可能会跟着出事,要是不想死,就得爬高点,所以蝴蝶,你到底帮我还是不帮我。” “帮,人家怎么会不舍得帮你,毕竟自从杀死天火教主那天开始之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蝴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只是懒洋洋的状态,放在她这样一具几乎没人能够抵抗住其吸引力的身体里,都有着无穷的魅惑力。 …… …… 任何事情的进行,都必须循着时间去开展,没有谁能越过这无可逾越的定理。 神玄帝亦是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来埋子,来让这一切渐渐开花结果,寒续同样需要时间的打磨,来从乡野出身的普通低等民,慢慢地成为现如今虚门中无数人翘首以待的明日之星。 人如此,世界的进展哪怕已经尘埃落地,也必须循序渐进。 宫城事变,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月,世界的一切,才开始慢慢地完全进入了神玄帝许多年就就铺设好的无形轨道当中。 虚门里的世界依旧维持着平和的时候,整座联邦在这短暂的数月沉默之后,好像一个得了重病的病人,全联邦几乎各地都迅速地展开了大换血。一座座王室的宫殿开始被强制性的拆毁,而一位位王族的丑闻,也好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同这片慢慢涌入夏天怀抱的春天一起飞快地疯长,长如联邦所有人的耳目之中。 古王族的预谋造反以及五万私军,刘王族的宗教计划……一位位王室足以诛九族的行为,传得举国皆是,如今皇室对于联邦制度的改革与换血,便显得合乎情理,得乎民心。 这几个月来,三位正王暴毙之后,皇室开始对案件紧接着进行肃查,涉事官员总共七十多位被执行死刑,还有六十多位判处无期,而整体官员们也开始大换血,一位位新官的上任和选拔在举国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各大于联邦而言具备着不可替代和磨灭历史意义的王室,因为宫城事变的原因慢慢地落下了神坛,在陛下的意思也是民心所向中失去了地方的所有权,被神玄帝安插到了皇宫之中,成为了宫城里傀儡。 这就是神玄帝聪明的地方。即便因为人级制度的存在,大部分百姓对于贵族都是愚忠,对帝皇敬畏万分,但是对于王族的尊重也同样强烈,尤其是在王族所辖的地区之中。所以他才埋了这么多年的子,走了这么一步棋,让所有的百姓都觉得王族的权利不剥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这个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便越来越多的人不会再去认为神玄帝是个所谓的蠢皇帝,而是,一位真正了不起的帝皇。 ……全新的联邦政府大楼开始在各地进行重新建立或者改造,一位位王族在联邦各地留下足足有数百年光阴沉淀下来的痕迹,也在一场场春雨夏雨中慢慢地被冲洗干净。 因为一切都合情合理,所以没有原本意料中的多余的流血,好像换了新装后的神风联邦,格外欣欣向荣。 没有多余喘息的时间,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六月十三号,神玄帝皇徐雪宗与圣土联盟圣后皇唐欢,同时在个自己的国土亲自发表了通知,将在今年余年庆的时候,两大断交了两百七十四年的国家,将在今年余年庆时,于交界——黑山恶水的天泾岭,会晤。 消息一出,四海皆惊。 只不过不同以外,以往每当有这样的重大决断出现的时候,会有各大王族以及各大王室的重臣对这些举措表示反对或者质疑,然而如今,无论是北方的圣土联盟,还是南方的神风联邦,都没人半点不一样的声音出现。 因为,此前敢反对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反对的权利。 而如今还有反对权利的人,又怎么敢反对,这两位做了让两大国土三百年来都不曾敢改变的巨变的帝皇? …… …… “我们也要去?”寒续不了解地看了着莫睡冰。 人毕竟是活在当下,事情过去了这么几个月,也已经从冬天到了春天,而今已经进入了六月的夏天,之前再多的风风雨雨,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当时那么沉重的烦恼和痛苦。 唯一改变的是,他的确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围绕着女孩子转了。 莫睡冰点点头,把一侧倒在地上的一辆自行车扶起来,然后将学生会打印出来的通知递给了寒续看,同时解释道:“这次是两国帝王自人盟历二十三年断交后第一次帝皇的会晤,两地的学生们也需要参加,并且展开交流,一方面是让我们成为这次历史时刻的见证者,也是让我们两地的教育,展开一次正面的碰撞。事情重大,学校方面让我们下达通知,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了。” 寒续挠挠头接过通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而却看到了某些陌生有熟悉名字,心里忽然一荡,一股冷风从他的心头上吹过。 他反复确认了两遍后,才抬起头凝重地问道:“这上面说,联邦各大高校都会派优秀学生参加?不只是我们虚门么?” “当然不止。”莫睡冰理所当然地说道:“虚门综合虽然是第一,各大派系都是名列前茅,并且呈现完全碾压的状态,但是也并不是每个派系都是第一次。你看,灵药系我们就只是第二,第一的古丹大学会派学生前去;而卦系我们在虚门拍第三,第一的青鸾大学也会参加的,而且圣土联盟的蛊系非常独特和强大,我们虚门这个派系在联邦前五都排不上,根本不可能比不上他们。 要知道这是两地学生最天才学生们的交流活动,联邦不能落下风给圣土联盟的高校,所以必须让各个派系最顶尖的天才们前去才行。” 寒续深吸口气,又看了眼通知上的学校名字,感到吸入自己肺腑的空气都有些冰凉。 这上面几乎都是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古丹学院、青鸾学院、川泗学院,雪河学院……还有,他此前朝思暮想渴望考进去的地陵行省最强高校——地陵大学。 第394章 今天 “在下长白学院蔡戬,赐教。” “在下青鸾学院姜笑依,就在刚才,我重新算了一卦,得到的结果,是血兆。” “我林浅音才是万渝城第一天才玄卡师!” “中了我的化骨绵,灭世主,你还怎么逃?” …… 那天混着黑暗刺入寒续耳膜的声音,再度出现在寒续的双耳之中。 纸单上这些名字他不可能不熟悉。 去年各大高校学生进行灭世主围杀的时候,这些榜上有名的学校,几乎都有学生参加。就是那天夜里,万渝城的贫升镇,自己与这一位位各大高校刚刚入学的学生们,产生了太多的惨烈和变故,一切寒续都还历历在目。后来古丹学院两位天才学生被自己和王眸眸杀死,古丹学院一直追查这个案子,直到今天都还没有结案。 看到这些高校的名字,浮现出当时一位位学生自报家门的画面,一分当初恩怨兑加现状的淡淡危机感便不由自主地涌入了他的心脏当中。 薄薄一张纸上的几个熟悉学校的名字,好像是因果轮回一样,将现在的他,和当初的灭世主,又重新关联在了一起。 “寒续?你怎么了?”见他失神,莫睡冰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寒续回过神,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巫术里面不是有蛊术么,为什么圣土联盟还会单独开展这个派系。” “因为圣土联盟那边的武者们认为,蛊术的开拓程度已经超越了巫术的范畴,和其余派系也没太大联系,完全可以单独列出来,所以就又开展了这么一个派系。” 两大国之间断交这么多年,有交集也是在一些不为人知的摩擦上,关于派系上划分这些细节,莫睡冰也不可能讲述的清楚。 寒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再看着纸上的名单,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两国会有这么多天才学校的天才学生参与。这一次的活动,应该会很丰富。” 莫睡冰笑了笑,道:“嗯,每个学校会选派学生出去,现在名单还没定,但是你作为第一,一定是逃不了了,哈哈哈,这可是见陛下的机会啊! 不过不管谁去,我们都只是陪衬,谁都知道这一次两位帝皇的会晤会注定未来人类世界的走向,南北是争雄还是和平,看的便是这一次会晤了。” 寒续跟着笑了笑,嘴角却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自己做灭世主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看到过真容,灭世主在人们的认识中也早已经死了,所以他并不担心参加这次的两地交流活动会有什么危险,何况那些个他有过过节的学生也不一定会参加这次的活动。他觉得讥讽的是,莫睡冰口中的这句争雄还是和平。 南北两地等了这么多年才平了内忧,下一步要做的当然是攘除外患。 数月前南北两地的皇宫流血一事,都已经向他们证明了两位帝皇的冷酷和睿智,两位虽然性别不同,但是却有着同样雄心壮志的帝皇,又怎么可能允许这快三百年历史的人类世界继续保持分裂状态?而不是在自己的手中吞并对方而让自己名垂青史,成为千古一帝? 所以这哪里只会是两位帝皇间的会晤。 这明明是,两地交锋前的重戏,一场即将撞上大地的暴雨。 ……寒续抬起头,满头黑色发丝被吹来的清风吹得微微地摇摆,和他此刻并不安宁的心一样撩拨出弧度。 现在虚门皓日当空,晴空万里,但是远边的天空中却能够看到连绵的厚重阴云探出的好偌海岸线般的长边,里面隐有雷光闪烁。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柳叶此前对他以及其余人说的某些话。 现在,要下大雨了。 柳叶说的没错,这个天地,真的要大变了。 而自己,这么快就要见皇帝了么? …… …… 虚门,兽战系开展的禁地里。 歪歪扭扭两只狐狸在早已经冰雪消融的河边草地上蹦蹦跳跳,互相追着彼此的尾巴打闹,河中的水犀牛仰着脑袋见怪不怪地看着两只狐狸奔跑。 两个女孩则捧着脸坐草地斜坡的顶端,惬意地看着两只狐狸玩耍。 马莹舔着一只黄色香蕉味的雪糕,吃得津津有味。 “歪歪扭扭好像长胖了。”白琉衣把手里还在进行揣摩的白炎卡收到了口袋里,看着两只狐狸,声音小小的,好像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而因为声音平缓,显得几分漫不经心。 白炎卡在这几个月下来,在她和寒续的手中果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进程,但是还需要时间来慢慢地将一个纹级所摸索出来,在今年期末考试之前,可以拿出他们的学业报告,只是到底能不能用在他们野心勃勃的断元卡上面,还需要他们进一步的研究。 “因为上个月开始我把王眸眸的伙食给扣了三分之一喂给它们。”马莹嘻嘻一笑,骄傲地说道。 白琉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不禁有些好奇,王眸眸都少吃了三分之一的饭,为什么他还一点都没有瘦下去? “咬一口么?”马莹大大地咬了口雪糕,然后把雪糕送到白琉衣面前,白琉衣也并不忌讳地小小地咬了一口,不过是咬的她没有吃过的地方。 “你这么嫌弃我,我吃过的地方你都不吃?”马莹气鼓鼓地说道。 白琉衣咽下雪糕,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见对方鼓起腮帮的样子,心里更是莫名其妙,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她并不擅长安慰和解释,即便和马莹他们已经很熟络,但也不喜欢去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所以又转回头没有说话。 这在别人做起来,多少有些绝情的行为,在她这里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太过负面的情绪,因为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奇怪,马莹在没有和王眸眸在一起之前,都是一个很文静秀气的女孩,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变得好像每天都打了兴奋剂一样开心,而且为人处世上,也和王眸眸越来越像了。 白琉衣心里忍不住暗暗地想着。 马莹见她转过头不理自己,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不禁脱口而出,去印证白琉衣心中的判断:“你不知道好姐妹都是睡觉都会抱一起睡的么?你居然嫌弃我吃过的雪糕,是不是寒续咬过的地方你才吃?” 白琉衣原本素净的脸顿时一红,连忙道:“你在说什么?” “呀,还真被我说中了!”白琉衣的反应让马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而触碰到自己最喜欢的八卦领域,她自己的脸色都因为极度好奇而泛出兴奋的红,急忙追问道:“我一提寒续你脸色都不对了,说,你们在宿舍里是不是吃的同一双筷子?用的同一把牙刷?你们是不是用的同一块肥皂,啊啊啊,不敢想象……” “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肯定就是了,白琉衣,小仙花,你不要害羞,你有什么可以说出来啊,我不会给别人所的。” “我……没有。” “马莹,慕容老师找你。” 一道冰冷而略显尴尬的男声忽然插入了两个女孩子这让人羞躁的对话当中。 寒续手里握着几把伞,正站在她们两人的身后,脸色有些僵硬。 被讨论的另一个人物居然就在身后,白琉衣的娇躯不禁微微地一颤。此时明明是下午,阴云遮挡了天色,即将会有暴雨来临,而她的脸却好像被最盛放的夕阳所照耀到了一样,红得好像最成熟的苹果。 “慕容老师找我?找我什么事?”马莹好奇地问道。 寒续耸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老师没跟我说,可能是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过去就知道了……” “哦哦,好。”马莹站起身,从寒续手里接过一把雨伞,顶着即将下大雨的狂风,快步朝着公园内里跑去。 瞧见这个最近越来越调皮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寒续这才松了口气,拄着伞在白琉衣地一旁坐了下来。 白琉衣也慢慢地回到了冰清与好偌仙花般纯净地状态,只是羞红还挂在脸上。 “谈恋爱的人都这样,每天都甜甜腻腻开开心心的,就会有很多过激的行为出现,这恰好说明了她喜欢王眸眸,至于她说得话,你不用太在意。”寒续递了一把伞给它。 “嗯。”白琉衣把腿并拢在胸前,凝脂皓洁的手挽在了同样白皙的小腿上。今天是穿着一件普通白色短袖,好像一朵洁白的茉莉花,此刻这寻常女孩家的模样,看起来尤为惹人怜。 她是个很被动的人,而且也不喜欢和人接触,寒续第一次和她相遇,在地下室的分析一点都没有分析错,她不喜欢和人交往,也不喜欢信任人,但是马莹的确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寒续的话点破了真相,也让她真心地替马莹感到开心。 不过心里某个想法好像是忽然压低了盛开花朵腰肢的沉雨,她的眉梢有些紧张和不喜地微微压了压,反复的纠结和犹豫之后,才吞吞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白琉衣看着河流,没有说话。 寒续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都不禁愣了愣。 我怎么知道……真的幸福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状态么?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柳倩文那张白白净净的面孔,那个喜欢穿好看裙子,给自己鼓励,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理想大学,那个说愿意陪着自己一起努力往前走,那个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她的女孩。 怀中那张她在自己生死时候送给自己的金色小卡片,好像被灌入了精神力启动的火属性玄卡一样,散发出来的滚烫的温度,那个他的心脏,忽然如烧熟的酸角汁酸楚。 寒续脑袋有些颓然地垂下。 他的沉默,也让白琉衣变得更加沉默了下来,好偌呼吸的声音,都消失在这场暴雨前的狂风中。 寒续心中酸楚,她的心里,也有她自己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女孩子是天生敏感的生物,无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性格,到底是卡痴还是书痴还是道痴,这一属性都始终存在。 在万渝城的时候她就知道柳倩文的存在,也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某些故事,看到过他在她死后的撕心裂肺,也看到过他为了她会愿意付出一切去报仇。 她懂她对他的意义。 只是既然明明有了她,你为什么还要走到我的面前。 还要让我也接受了你? 这一瞬间中的又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懂了这是什么感受。 这是落寞,是失落,是不开心,是难过。 是她以前和现在都不愿意去承认的任何一种情绪。 “哦对了,我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的。”寒续手拍在腿上,忽然笑了起来,回到问题的重点,站起身道,“各大高校也要去参加帝会,具体的名单虽然还没有出来,我过来就是要提前跟你们谈谈这件事情。” …… “坐下!”王眸眸对着木笼子里的一只六足铜花豹吼道。 六足铜花豹是战力媲美中等品阶武师的常见怪兽种类,而且外表非常好辨识,因为他们有着极其醒目的六条腿,在运动的时候这六条腿不会相互妨碍,反而协调得极好,能够展现出几乎所有走兽中最快的速度。 此刻面对这它已经见过许多面的胖子的命令,这只六足铜花豹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并没有坐下的意图。 “坐下!” “坐下!” 王眸眸说得满头大汗,不过场面依然只有尴尬。 “老师,您看,我这算是有兽战系的天赋么?”王眸眸转头一脸委屈的望着站在一旁的慕容月。 慕容月微微地笑了笑,安慰道:“不要放弃,你如果肯努力,是存在这个可能的。” 王眸眸眼睛冒出粒粒光芒,道:“真的吗?” 慕容月点点头。 王眸眸看着慕容老师这胸前傲人的山峦,还有和山峦完全成反比的盈盈腰肢,逆天演技支撑下的眼泪夺眶而出,“老师,我太谢谢您的鼓励了,我真的……太感动了,老师,您能抱抱我么?” “王眸眸你想死是吧!”马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抬起脚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啊!”王眸眸好像皮球一样滚了出去。 马莹气得磨牙齿,连寒续把她支过来的原因都忘得一干二净,追着王眸眸打了起来。 慕容月看着绕关押怪兽的笼子转圈的两人,笑脸盈盈。 第395章 人和兽 神风联邦的东境某地,五架神风联邦最强款的z52式直升飞机黑重的螺旋桨大力搅拌着空气,拍打出巨大的强风,支撑着它笨重的身躯在低空飞掠。 这五架机密飞行的直升飞机下端连接着黑色的粗.大金属锁链,而这锁链末端所连接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囚笼。 囚笼当中,所困的是一头四十米长,浑身生长着深蓝色鳞片,还有一对红蓝色交错巨大的肉翼的巨龙! 生存圈中的人类生活在围墙内的安逸中,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年被怪兽支配的恐惧,只有这些边关的战士们,才清楚地明白怪兽这种可怕的生物,对于人类所存在的威胁到底还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也更为清楚,此刻笼中有数百年寿命的传说中的怪兽,对于人类而言,代表着什么,对于人类历史而言,又有着怎样深刻的含义。 不过此刻,作为传播在人类生存科教材上的可怕生物,抬头垂首都会翻动风云的角色,此刻代表着怪兽中至强存在之一的它却并没有往昔那样的威风,岩石般坚毅和粗糙的眼皮并无精神地耷拉着,白黄色的眸子若隐若现,传递着无力二字。好像是垂垂老矣的病猫一般,格外安静和安详。 除了身上的禁锢,鬼巫在它身体中下了某种灵药系的毒物,让它的十多年关押都没有半分薄弱的意志,这时候摇摇欲坠,仿佛现在这只被五架飞机们艰难承载住的囚笼。 直升机吊运着寒霜巨龙看起来险之又险地到了一座寂静的村庄当中,几位身穿重甲的边关战士将笼子拆卸下来之后,几辆直升机又飞离此地视线可及的天空,在远处待命。 今日天气阴沉,村庄里也同样死气沉沉,没有半点人声。低矮的屋子外面能看到许多早已干涸的血迹,以及破碎的衣物,几十只乌鸦在村庄的树枝上停留,将令人心中干涩不安情绪发酵开的叫声,在这里清冷地扩散。 身躯魁梧不已的公输蔡尧,和满头华发,身如朽柴的神风联邦著名巫师——鬼巫万雨曦,并肩站在了囚笼前。 “这么多月你才准备好,耽误了我不少的时间,本来我早该入宫,向陛下恭贺陛下大业完美迈出了第一步,没想到,现在还要拘泥在这种地方。” 世界上敢想公输蔡尧以这种态度说话的人,并没几个,鬼巫万雨曦绝对不是其中一位,但是因为公输蔡尧求助于她,而她才是接下来一切行动的主要角色,所以性情也浮现出她原本在自己下属面前才有的嚣张怪戾。 也果不其然,公输蔡尧只是眯了眯眼,没有回话。 鬼巫万雨曦几句抱怨之后,真正的注意力则全集中在了这头代表着自然界鬼斧神工至高之力的可怕怪兽身上,脑中是它数百年前毁天灭地时的模样。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寒霜巨龙了,可是她仍然感到震撼和一分历史的沉重与喟然,而想到接下来她要施展的巫术将作用在好偌神话传说中生物的寒霜巨龙身上,她苍老的身躯更是忍不住激动地颤抖。 这将是她这一生来,最伟大的巫术! 旋即她又也有些恍惚。 如此强大的生物,当年祖帝和唐圣土都未能诛杀的存在,为什么会败在还没有圣境的公输蔡尧的手里?说是数万大军的牺牲,再加运气使然,这运气,也的确太好了。 公输蔡尧背负起手,宽阔的肩膀显得更加宽阔,道:“你要一百二十三条纯净的童子命作为引子,既然是心灵纯净,便不能够选八九等那样的低贱生物,需要七等及以上的人级,要做到这一点,在现在这个信息传递迅速的时代,哪怕是在边关也都并不容易,直到昨日才确定了这里可以作为下手点。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于本将军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万雨曦转过身,嗅着此地的血腥之气,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让人觉得狰狞的笑容,好像鬼花绽放。 “我当然知道,但是将军也要知道,若是我的巫术成功,从此之后,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风吹过村子的胡同,发出幽咽的声音,好似无数的怨灵在哭嚎。 每个人的天赋都有限,努力并非是任何事情的天梯,公输蔡尧一辈子从军,一辈子刀光剑影,是而今神风联邦最强大的将军,但是也并无法改变,他一辈子都站不到圣境的事实。 这就是命。 可是现在他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哪怕现在要实现这一点,对于他这个境界的强者来说根本没有先例可言,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他依然想要试一试。 他不信命,他和任何一位泰斗境的强者一样,渴望着突破到圣境。 想到这些,公输蔡尧的双手,也因为十多年没有再出现过的紧张情绪,缓缓地攥紧。 “瞄。” 因为公输蔡尧才能够在神风联邦的土地上出现的怪兽宠物——多尾耳黄猫,在联邦内部是贵族才能饲养的宠物,在边境却并不少见,此时一只四尾耳黄猫忽然蹿到了冷清的街道上,对着两人人畜无害地轻轻唤了一声。 …… 夜色很快降临,天空无月。 死气也同深邃的夜色一起将这座村庄包围。 一片死寂和阴气的村子,其村子的正中央是一个水泥广场,往年是村民们谷物的地方,夜晚他们则会在这里载歌载舞。 此刻,一百二十三座乌黑色仿佛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鬼骷髅台座,被万雨曦摆放成了一个造型复杂,好像某个奇妙文字的形状。而这奇妙文字所围成的正中央,便是囚笼中的寒霜巨龙。 万雨曦干燥的嘴唇张开,猩红的舌头,渐渐地变成了透明的死绿之色。 随后他这具苍老的身躯,在一盏盏檀香台中开始跳起奇异的舞蹈。 随着她身躯的舞动,指尖不断地流出某种黑色的气体,在空中迅速地飘散,场间的光线,便在这黑色气体地逸散之中不断地黯淡,也不断地模糊,好偌有层奇异的粒子在场间飘荡开了那般,又仿佛有一位位穿着古装的女子在挥动衣袂。 万雨曦干燥的嘴唇翕张,一个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玄奥音符从口中出现,靡靡之音公输蔡尧的双眼渐渐迷离,这比起一般的武者来说都不知要强悍多少倍的身躯,竟也有了丝恍惚。 他感觉好像天地旋转了起来。 寒霜巨兽那半睁半闭的双眸,也缓缓地打开了些,内里并不是往日的暴戾,更不是被关押时候一切暴戾情绪的内敛,而是混沌与迷茫。 公输蔡尧摇了摇头,强大的精神意志力让他将注意力尽可能集中起来,眯起眼睛却看到,一道道火男火女的孩童的幽灵,从村子中各处飘荡了起来,朝着这里汇聚。 一共一百二十道幽灵,每一道都是淡蓝色透明,好像是鬼火般形态,在万雨曦的操控之中,分别撞入了一百二十三座鬼座台中。 轰轰轰—— 每一个座台上,都霎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火焰张牙舞爪,似有厉鬼在内里挣扎。 “将军,进入笼中。”万雨曦的脸上出现了颗颗的汗珠,舞蹈也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她的枯槁般的手指慢悠悠地朝着笼子指去,好偌指路人。 而笼子上那特制的枷锁,便咔擦一声解开。 公输蔡尧深吸口鲜血味道越来越浓烈的空气,穿过座台巫阵,进入了笼子里。 和寒霜巨龙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自己一同渴望去征服它为自己所用,甚至为此还特意输送怪兽给虚门中的兽战系,就是想要找到能够完全驾驭怪兽的办法,两者早就对彼此非常熟悉。公输蔡尧很确定寒霜巨龙知道自己对它的想法,公输蔡尧也很清楚,寒霜巨龙也一直渴望着杀死自己。 现在两人咫尺相隔,它却因为身体中的毒意以及身体外面的器械限制,而动弹不得,不过公输蔡尧依然能够清楚感觉到,它身躯之中散发出来的那股足以万民颤栗的杀意。 万雨曦平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站在了笼外。 “不要用意志力来抵抗接下来的过程。”万雨曦缓声说道。 公输蔡尧点了点头,旋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万雨曦深吸口气,一缕缕蓝色的火焰中分出道道火苗,便钻入她鼻腔当中,万雨曦的体表上,泛起了奇异的蓝色光彩,好像这些火焰在她的皮肤下面燃烧了起来一样。 她枯槁般的手指缓慢且有力的握拢,皮肤下面这些蓝色的光彩火山喷发一样猛烈地闪烁起来,有着鬼巫之称的她此时此刻脸上光芒的变幻让她真的有若鬼神。 而十根手指猛然弹开的时候,笼罩盘地而坐的公输蔡尧以及寒霜巨龙的双眸同时不受控制地瞪开,簇簇幽蓝色的火焰,便在他们的眸子当中闪烁起来。 “十多年前我奉陛下旨意,试图掌握失传数千年的摄魂之术。从全国各地抓人,进行人体试验,借助着前人们的经验,再加上前前后后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我付出了自己所学的一切,然而摄魂之术依然没能够复原出来。” 万雨曦叹息一声后,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深邃而幽冷的笑容,道;“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 万雨曦环绕着囚笼行走起来,鬼座台上的火焰也开始如同续出来的飞丝一样,绕着他的身躯旋转,如同一件披在她身后的凤衣。 而公输蔡尧与寒生巨龙眼中的火焰,陡然从其中射了出来,交融碰撞到了一起。 两道强大的人与兽的灵魂发生碰撞,让两者一小一大的身躯好似虚幻般地震颤着,随时都会破灭!两者也同时抬起头,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吼声。 “摄魂之术的根源便在于,灵魂、意识层面上的侵略。我原本认为,我只需要夺走他们部分意识,再用自己的意识进行识海占据便可以了,但是一直失败,我痛苦!我想不明白,明明付出了这么多,明明任何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才对,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可以成功?! 慢慢地,就在几年前,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不是方法上的问题,而是我的方向上不对。 于是我转换思路,忽然明白,或许摄魂之术和传说中的并不一样! 我的实验对象,都是低等民以及一些贱民和囚徒,我重新更换实现的对象,从婴儿到老人,从男人到阴阳人到女人!直到在一次,实验中我偶然发现,原来我一直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本就没办法摄魂,而只能是人与怪兽之间进行!” 万雨曦环绕着囚笼的脚步越来越快,火焰便如同一件火衣一样,完全覆盖了囚笼,将内里人.兽灵魂碰撞的画面完全包围住。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摄魂之术本就不是人掌控人的巫术,而是人掌控兽的巫术!” “随后几年,我果然开始成功!而且在后面的时间里,我发现了我复原的摄魂之术比起传统的摄魂之术还可以有更了不起的进步!那就是可以做到让人类对怪兽力量的进行摄取!剥夺!” “我鬼巫万雨曦做到了这个世界几千年来都没人做到的事情!我巫派系能够做到的事情,还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和经费开设兽战系!” 万雨曦放肆地大笑起来,随着她笑声地终止,这一百二十三座巫台座上燃烧的绿火,刹那间熄灭,幕布一样环绕着囚笼的火焰,也层层褪去。 内里,公输蔡尧身上,已经一丝不挂,浑身浪涛般的肥肉堆叠,但没有油腻之感,反而满是悍然。 让圣境强者都感到可怕,三百年前纵横人类世界的寒霜巨龙,巨大的身躯趴在笼中,呼吸已然停止。 而公输蔡尧,正在贪婪地看着自己壮硕的肉身。 他身上的肥肉并没有消失,但是,仿佛和此前,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武者入圣,往往都会引发天地巨变,这一次,却并没有什么天地巨变发生。 可是无论是万雨曦还是公输蔡尧都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体里面,已经传递出了圣境强者的力量。 公输蔡尧的拳头慢慢地捏紧,身周这坚不可摧的械派囚笼便迅速地被寒霜冻结,然后好似普通的冰柱一样,咔擦破裂! 天空之中,似有风云案卷,千万丈冰霜凝结! 万雨曦眼中狂喜,她知道今夜之后,自己注定成为巫术界,名垂青史的人物,甚至,会被封为不朽传奇供奉! “恭喜将军成圣。”她笑着躬身。 “哈哈哈哈!” 公输蔡尧笑了起来,他身体里面是无限的力量!只要他愿意,元气动便天地动!这便是圣境! “原来……是这种感觉。鬼巫师,你果然了不起。”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和沙哑了许多,好像被刚才的火焰所烧干了那样,而后笑着转头望着远处屋舍墙角的那只四尾耳黄猫,挥手到:“你好。” 只是这抹笑意,多少几分……难言的森然。 第396章 一触就碎的和平 穿着一身普通素衣的神玄帝在林中踱步行走。 身后是一众宫女与侍臣。 林中花香四溢,神玄帝怡然自得。 以前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晒太阳和散步,作为一位大众判断中并没有谋略甚至还很愚蠢的帝皇,这些都是其必须表现出来的特点。慢慢到了现在,联邦内部的内忧以及基本攘除,正王们已经成为名存实亡的傀儡,整个神风联邦中只有南方的黄旗军还在苟延残喘。整个人类世界南部的大势,全部归在了神玄帝的手里,可这些多年养成的习惯,也已经改变不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也很享受自己这些多年养成的习惯其本身所带来的放松。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余年庆很快就要到来,南北两个国家两百多年来的第一次帝皇会晤即将展开,他期盼已久历史性的时刻近在眼前了,心境反而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将功不可没但是对于皇室而言已成威胁的王室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扳倒了,神玄帝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上迈。不过落在其余侍臣们的眼中,觉得陛下和此前已然不同。 “陛下,公输将军已经入圣。”丞相贺成节恭敬地跟在神玄帝的身后,道来了这个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绝对震撼的消息。 神玄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举目望着林荫大道,道:“万雨曦果然成功了么?” 贺成节的脸上也满是笑意。一位圣境强者的出现,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当这位圣境强者还是对联邦忠心耿耿的将领的时候,这一意义更是会放大到极点。 南北两大国度之间的天枰,因为这一点的出现,发生了新的倾斜。 作为神风联邦的子民,又在宫中做事,身后这群低等民出身的侍者们,脸上都不禁泛出惊喜的荣光。 “鬼巫的摄魂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品阶越高的对象之间,成功率也就越低,这次能够成功,是天意,陛下,苍天助我神风联邦。”贺成节笑着说道。 虽然让万雨曦前去助公输蔡尧成圣,是贺成节上奏神玄帝,神玄帝才欣然同意的,但是两人对此都没有抱太大的信心,却没想到,越是不抱有信心的时候,越是能拿到够大的惊喜。 “苍天助我神风联邦……”神玄帝背负起双手,眉宇都打开了些,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王族都已经名存实亡了,还何谈联邦二字;再等些日子,等到朕觉得合适的时候,朕会将联邦二字改为帝国。” 贺成节躬身笑了笑,道:“指日可待。” 皇徐雪宗的步子忽然顿了下来,转头好奇地问道:“有林雪痕的消息么?” 贺成节的原本舒卷的眉头好像被枪集中而身躯骤然僵硬的鸟儿,死死地拧在了一起,歉然道:“回陛下,还没有。” 神玄帝的脸色微冷。身后跟着的诸位侍者,也悄然间感到芒刺在背般的锋意降临,脚步都变得更为地拘束。 林雪痕屠杀了许多贵族,是当今神风联邦最狂的逆贼,联邦以他是圣土联盟卧底的罪名来全联邦通缉他,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结果。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神玄帝这么向他死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与十一年前纵横了整个联邦的传奇人物南宫蝠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南宫蝠这一辈子何等惊才绝绝,年纪轻轻便拥有着斗破苍穹的力量,性格极其孤僻的他,朋友也非常的少,而林雪痕,就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交之一。 当年南宫蝠于宫城受了濒死重伤,皇宫大军出击,只差半步就能砍下南宫蝠的脑袋,就是林雪痕带走了最后的一口气的南宫蝠,从那时候,全联邦就开始了对林雪痕的抓捕。 虽然谁都很确定,南宫蝠已经死了,当天的伤势根本就是不可能被治愈回来的伤势,大罗金仙都不可能活下来,何况一个终究是肉身的南宫蝠,这些年岁月的沉淀也在无声地将这一事实有力地陈述出来,但是神玄帝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他要将所有和南宫蝠有半点关联的人都赶尽杀绝! 在万渝城抓捕未果之后,林雪痕居然还敢大胆先生,并且是在虚门脚下劫持了他两颗牺牲的棋子,这对于神玄帝来说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作为皇上身边的近臣,贺成节很懂陛下的想法,也越能理解陛下的愤怒,他看着陛下身上游走的几缕好偌游龙般的黄色劲气,道:“微臣这就再让兆伽等人下去捉拿。” 神玄帝眯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作为余孽,本次帝会他就算没办法出现在天泾岭,也一定会在联邦境内做些什么事情,必须盯紧他,如有机会,当场诛杀。” 逆着河流旁的小道,越过了一座山坞,便到了一面瀑布前,这瀑布飞流直下,好偌一位巨人悬挂下的瀑发,虹桥驾在它的两端,将这被流水切割开的山身连接了起来。 一道留着齐到小腿的冰蓝色长发,身穿一席白衣,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站在瀑布的侧方,背对着众人望着远处的被树枝插破的落日夕阳。清风吹拂他冰蓝色的发丝,让发丝宛若飞雪荡漾,在世间拥有着无数仰慕者,更是被当代无数玄卡师奉为神明存在的他,只是略显清冷的背影,就足以万人瞻伏。 能让陛下动身前来赴会,并敢站得还比陛下高的,整个神风联邦也只有一人。 冰卡圣——百里寒秋。 看到这道身影,所有人侍女和侍臣的身躯都微微低了一分,比起对神玄帝的恭敬不一样,少了灵魂上的颤栗,有的,只是纯粹到了极点地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感激与膜拜。 神玄帝的眼睛里,则是一抹常人难以捉摸也不敢捉摸的柔和。 “陛下。”贺成节身子放得更低,声音也低了下来,“本次会晤,需要公输将军前来么?” 神玄帝摇了摇头,看着百里寒秋的背影,缓声道:“不必了,边境还需要这个将军。这次的帝会,有朕和卡圣足以。” 说完,他便起步沿着石梯,朝着百里寒秋走去。 贺成节躬身领命,随后便带着一众侍臣和侍女慢慢退开,将这片天地留给这两位神风联邦最高贵也是最强大的男子。侍女们对现在的画面几多不解,但贺成节的脸色依然保持着正常。 ……神玄帝爬上断壁,走到了百里寒秋的身旁。 两人的身前是一片平缓的山地,以及开阔的河流。圣境皇帝和当今最强大的圣境玄卡师就这么并肩站在了一起。 皇徐雪宗比百里寒秋略微高出了那么些,身躯也显得要略微魁梧些,两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皇徐雪宗帝气磅礴,百里寒秋则冰冷静酷,可是矛盾的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格外地和谐,甚至还有种再天才的艺术家都没办法模仿出来的别样美感。 “伤势痊愈了?”皇徐雪宗微微侧头,感受着百里寒秋身上传递出来的气息,语气和姿态都没有半分面对其余人时候的帝王威严,而是份难以揣摩的温柔。 “嗯。”百里寒秋看也不看他地点了点头。 神玄帝沉默了片刻,“辛苦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也要辛苦你了。” 百里寒秋微垂下眼睑,“不必。” 神玄帝轻柔柔地笑了笑,道:“你在生气?” 百里寒秋垂下头看着地面五六只爬行的蚂蚁,缓声道:“你多心了。” “这个世界上要说谁最懂你,那就是朕,朕说了,你是在生气,那你就是在生气。”神玄帝走到了他的另一侧,看着他女子般好看的侧脸,“你也应该懂朕,你肯定明白,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天下。朕九五之尊,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时机不对而已。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朕会做到之前答应你的事情。” 百里寒秋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俊美到男人都会面红耳赤的脸看不出藏着怎样的想法,半响后才缓声道:“但愿。” 身侧悬浮起来三张玄卡,随即一堆冰霜羽翼从他的后背生长出来,随着他精神力对玄卡的完美调控,这对羽翼便托着他的身子,似绝情人般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往了远空。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皇徐雪宗轻叹了口气,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朕能一手掌控天下,可为什么,却是掌控不透一两个人? …… …… 时间慢慢进入七月,临近期末,虚门原本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还算松弛有度的的生活,慢慢地变得紧张起来。 进入虚门之后,除了少部分几件事情分了寒续一段时间的心之外,寒续和白琉衣的其余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了修行上面。尤其是在三月陛下生日过后,关于虚门大案的尘埃落定,寒续的生活也就完全地归于了平静的修行当中。 修行的时光流淌得就是那么令人的恍惚,人沉浸在某种专注状态中的时候,总是会忘乎所以,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慢慢地从他们的身边溜走了。 四月底的时候寒续迎来了他人生中重大的突破——他成功迈入了高等品阶的行列。而时间来到七月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高等五品的修为。在两道上面几乎有着持平天赋的他,在袁菲的指点和磨练之下,武道也成功修炼到了高等五品。 宿舍中玄卡机器的对于精神力的磨练,比起此前自己原始的修炼方法效率提高了几倍,尤其是他在迈入了高等品阶之后,天赋的大门好像完全打开了那样,这一修炼方法的提升变得更加明显,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比以前更加精纯,在控卡的完美程度上有了更大的进步 王白虚的教导下他也掌握了更多高难度卡纹的使用技巧,也学到了许多不再虚门根本就学不到的卡纹。周咏传授的玄卡技巧,虽然大多都不复杂,但是对于他来说,每一个都关键到了点子上,无比契合他的状态。 总之,在虚门这段时间的收获,寒续充分感觉到比自己在外面独修好几年的收获都要大。 至于白琉衣,她的玄卡天赋本来就比寒续更加地强大,修为原本就高过寒续的她,如今已经有了高等七品。周咏解释的是白琉衣制卡的过程对于玄卡的理解其实也有一定程度的提升,所以她的修行速度才会如此之快。虽然一两品的差距只要没有扩展到大品阶上,实际上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是白琉衣体现出来的优秀,还是让寒续忍不住去感慨。 三月的时候学到了天衍二十三剑,虽然还不能完全地施展,但是强大的修行天赋,让他们在月的时候他们两人便也已经能够施展到剑十八,捉摸着在余年庆帝会开始前左右,能够演练到剑二十三,再画上几年时间地融会贯通,这门强大的武学,便能终身伴随他们。 感到自己越来越强大,并且是在以自己都没有预计到的速度越来越强大,寒续感到满足和欣喜。 这样的人生,才是他当前想要的人生。 后面的生活注定也要这样持续地往前行进着,寒续不知道自己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能不能够成功站到大宗师的境界,自己人生的梦想,还有很多的路要走,他很希望自己能够再快一些变强,再多一些时间变强。不过今年的余年庆注定和往年不同,即将到来的九月,便将他的计划短暂地打破。 除了史无前例的南北帝会以外,余年庆的到来,也意味着虚门的第二学年即将开展,新的学生将要进入虚门,老学生们,也要顺理成章地跨入更高的一个年级去。 不过在跨入最高的一个年级之前,他们必须要进行的事情——关乎到第二年班级划分的学年测试。 “寒续,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今年去过一次训练馆,技展成绩只有一次,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你他妈的对战成绩一次都没有!”王眸眸拉着一脸不情愿地寒续,朝着训练馆走去。 ps:17年7月29在起点上传了卡焰的第一章,30号通过审核,从此正式开始连载这本扑街的小说,到今天,已经一年了。没错,今天刚好一年。 扑街一年,说来很心酸,而最近有很多倒霉的事情,很忙碌,很压抑,我应该垂头丧气才对,但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我笑逐颜开了。 在写书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外界的烦恼好像全都没有了,我的世界只剩下寒续和他眼中的世界。我希望这样平和的岁月可以持续地保持下去,我希望自己能和书里现在的寒续一样开开心心,怡然自得,寒续后面还有很难的路要走,我也亦然,今年不只是书,我本人的现实生活也得面对着巨大的挑战,但是我想,我还是你们面对的一切烦恼一定都会烟消云散。 一年里有人来有人走,有鼓励也有批评,最感谢的是有些老哥一直陪着我,也希望你们可以陪我更久一点,我也能把它写得更好更好,能让你们陪我更久一点,也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今天快快乐乐,明天乃至以后的一万年都这样。 这不是本章说,这是正文:我爱你们,谢谢你们,我们一定都可以幸福快乐。 第397章 “白琉衣人家有制卡作为学分的加分项目,而且制卡师的身份可以免战,没有作战成绩也没关系,你可是什么免死金牌都没有,要是在训练馆里没有成绩的话,考核成绩会不达标的。” 寒续甩开他的手,跟在后面,纳闷道:“我的老师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老师没跟你说,是以为你知道,这么基础的东西,哪个学生会不知道?”王眸眸没好气地说道,“但是我就知道,虚门里面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的,肯定有寒续你这个猪头!” 寒续挠挠头,没有反驳,这一点他确实不知道。白琉衣从来没去过训练馆,在他的印象里里,不知道从哪里得出来的判断,自己也可以不用去训练馆才对,没想到居然还需要战绩作为期末成绩之一。 至于平日生活的学分问题,因为他们身份的关系,每个月里都有一定的生活学分补偿,所以即便不额外挣取学分,生活也绰绰有余。王眸眸还对于他们的待遇一直愤愤不平地念叨了好久。 “我的学分应该可以达标吧,我之前算过一次,是可以不用再额外增加学分,也能通过期末考察的。最近白炎项目到了瓶颈迈不出去,白琉衣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白炎上面,我这个时候出来,不是对不起她么?”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王眸眸走到寒续的身后,推着停下脚步的他往训练馆走去,“要是你期末考试都没问题,学分当然是达标的,但是一些必要项目还是必须要完成,不然的话反而会被扣分的!” 寒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虚门对于学生们的学习行为看来还是有很多强制性手段的。不再需要王眸眸生拉硬拽,他直接朝着训练馆小跑了起来。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 …… 寒续第一次来训练馆,也是唯一一次来训练馆,是在学姐徐先娟的陪同下前来,那一次因为影飞羽的扫兴,寒续没有进对战室进行任何一次对战,只在技展厅里刷了一堆的题,然后便直接离开了,就连就在训练馆背后的学分可以兑换武器的武器库都没有去。所以实际上他对于训练馆实际上非常之陌生。几个月没有来过,再看到训练馆的时候,却好像是初次见面一样,望着它高耸的玻璃幕墙,和这片山色浑然一体的庞然建筑风派,寒续不禁感叹着仔细打量了起来。 他刚刚出现在这里,很多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甚至还有些人暗暗地对他们指指点点。 夏日灼热的阳光落在身上,整座训练馆便好似一块硕大的晶体般散发着光芒,寒续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注意到这些和以往学员们那种敬佩的目光不一样的注意,不自在地微微侧头,小声问道:“他们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们?” 王眸眸其实也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地方了,从小懒到大的他要是能不打架的时候绝对不打架,能开枪的时候绝对不挥拳,又怎么可能很积极地来训练馆对战。今天之所以这么积极地拖着寒续过来,也是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对战成绩。此时一时之间也不禁好奇,摸着下巴思索道:“是因为我太帅了么?” 寒续忍不住笑了笑,道:“那大帅哥,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期末我还有一大堆的考试要进行,没工夫陪你在这里耗。” 馆内中央空调带来的凉爽温度让两人的汗湿的身体都悄然一轻,举目望去,只见一个个好偌气泡一样的正方形对战室便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巨大的训练馆内,场场眩目的对战正在这间间对战室里霸道地爆发,无论男女都毫无形象地在这里酣畅战斗着,对战室的玻璃墙体上因为战斗力量的撞击而浮现出五颜六色的迷离光彩。 良好的隔音效果让战斗以及学员们战斗中发出的痛嚎声被禁锢在了间间对战厅里,所以大厅整体偏安静,只有些实在太大声的叫声传入大家的耳中,抒发着年轻人的活力。 临近期末的关系,许多和寒续一样缺少对战成绩的学生们纷纷跑来做最后补救,还有很多对战成绩并不理想的学生们试图来拿到更好的成绩,所以整个训练馆好像周末的超市一样人满为患。 忙碌的对战厅中每个人都神情专注,没有人再像以往那样去关注身边到底站着的人是不是那位明星学员,而热火朝天同时又有条不紊地对战厅内的程序式运转,也让寒续迅速地投入了进来。 大厅中央那巨大的显示屏上面的战绩显示,本周目前胜率最高的,还是那个虚门人尽皆知的名字——而今的武道系超级天才霍尼格。 从进入学校开始,寒续就或多或少地听到或看到这个名字,他对于这位学长也一直非常好奇。进虚门也快要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学长本尊,他很想认识下这位从贱民身份步步爬到而今这令人瞻仰区域的超级天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王眸眸帮他把电子手表摁开,然后在手表的功能界面里调出对战厅的签到界面,完成签到之后,电子表上面就出现了一个提示他们等待的弹框。 随即王眸眸才指着榜单说道,“这是胜率榜,对战超过二十次以上才会计入榜单里面,所以你得战斗二十场才行。” “那胜率如果相同的话,会怎么排榜单?”寒续问道。 王眸眸得意一笑,心想终于轮到老子出来耍帅了,道:“胜率相同的话,就看对战次数的多少,场次越多的人排越高。” 王眸眸压低声音,在寒续耳边悄悄摸摸地说道:“其实我去问过,这个榜单只是胜率榜,还有积分榜,期末考试的学分考察里面,用的是积分榜和胜率榜计算后的总榜,就是学校有一套积分的计算方法,和胜率与积分都有关系,具体怎么计算的我也不知道。” 两人来到等候区,开始做简单的热身运动,寒续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怎么算都无所谓,因为只要确定一点,那就是多赢就好了,是吧?” 王眸眸点头道:“那倒是没错。” 虚门有二十三个训练馆,每一个训练馆都有非常多的对战厅,所以其实根本不用花什么等待的时间,只见等候区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看样子很快就要轮到寒续他们。 “这边的对战是不分派系的,只要是同年级的,就会随机给你匹配对战的对手,除非你是主动向某位学员求战。”王眸眸做着最后的解释,“败者退场,胜者可以选择退场也可以选择留场接着接受挑战。” “明白了。”寒续点头,就是这个时候,电子手表震动了起来,然后上面自动弹出来了一串数字——四十五号。 “你是去四十五号对战室。” 王眸眸刚刚说完,他的手表上面也跳出来一串数字,六十三号。“我也溜了。”他肉肉的肩膀耸了耸宽大的背包带,头也不转地朝着自己的六十三号对战室跑去。 寒续也没有停留,爬了两面金属体,有些拘束地来到了第四十五号的对战厅。 试探性地将电子手表在玻璃门上刷了一下之后,自动门打开,寒续便顺步走了进去,玻璃门又随即关上。 对战室里温度适宜,空间并不算大,只有一百平方米,五米高,不过用来战斗的话,刚刚合适。 里面等候他的是位身上并没有穿作战服,而是裹着黑色紧身布,好像暗夜使者般的男生,手里握着狭长的灰色双刀,显然是位武师。 见进来的这个学生好像个土包子一样环顾着对战厅里的一切,这位男生忍不住不屑地嗤了声,心里暗暗嘲笑道:“草包,还从来没有来过对战厅么?这成绩得多差才怂成这样?” 寒续并不知道这位男生心里想的什么,而是接着好奇地看着内里的玻璃构造。他很好奇这些玻璃是如何经受住学员们战斗力量的冲击,并且在被力量轰击过后发出五颜六色光芒的。 手指轻轻地在侧边玻璃上敲了敲,淡淡的好像鸡蛋黄边沿的黄色光芒便在玻璃上绽放,而后缓缓地荡漾消散,寒续加大力度又敲了敲,颜色的色泽便更加浓郁起来。 显然攻击的力道越大,这光芒的色泽就会越深。这么说起来的话,是不是不同派系的力量攻击上去,颜色也会不一样? 这人是个傻子吧?在干嘛呢? 男生歪着头看着寒续,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道:“喂,你是土包子进城吗?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进虚门这么久了你都没来过对战厅的样子,一看就是那种不敢战斗的怂包,不过可告诉你了,待会我不会手下……”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对战厅内便有道彩色的光带水流那样从中央向两端划过,同时冰冷的女声提示音传出:“对战开始。” 冰冷的提示音和这位男生的声音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作为天才的虚门学生,这位学生的天赋和经验都不低,练就的作战态度和警觉让他主动将自己的话音掐断,然而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也就是提示音也才刚刚说道那个“始”的时候,他便看到一道黑影,霎时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刚才那个研究玻璃板的傻子学员,已经在原地消失。 什么? 这么快!?这是武师?! 男生的双瞳骤然一缩,两只手同时扣紧了刀柄,能成为虚门的学生,都不会有弱者,他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只是两柄刀都还没有出鞘,寒续的拳头便硬生生轰在了他的胸膛。 男生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并是不什么武学的力量,而是单纯地肉身之力,甚至连元气的波动都没有!然而这肉身之力却是来得这么迅猛,这么猝不及防,以至于他的身体都根本反应不过来,连机体本能的招架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知道,袁菲这么久以来,对寒续他们的训练都是身体上的修炼,传授给他们的,也基本都是纯粹依靠身体而不动用元气的外武学,所以就算是不动用元气的基础上,寒续这一记迅猛地出击,来不及反应便等同于认输。 “轰——” 男生的身体倒飞而出,撞在了玻璃墙壁上,趴到在地,呻吟着半天都爬不起来。 “叮——” 寒续转头看去,他背后的玻璃墙壁上,亮出了胜利两个汉字。 “是否继续。”电子表又震动了起来,一个弹框出现。 “二十场……”寒续琢磨着点了点头,选择了“是”。 …… “下一个,四十五号。” “下一个,四十五号。” “下一个,四十五号。” “下一个……” “这五十四号对战室的人是谁啊,居然一直赢?” 巨大的场馆里,一个穿着灵药系绿色作战服的女孩子手指挽着胸前的一缕头发,仰头好奇地看着五十四号对战室,嘴里不断地数着一个个进去又出来的学生。虽然对战厅的玻璃墙并没有完全地遮光效果,但是在外面也并不容易看清楚里面人的模样。 热火朝天的训练馆里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对战,但是当一个对战室里的某一方开始连续获胜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以蛮横地姿态闯入了其余学员们的视野当中。 “我去,他连我们班第一的郭云飞都打赢了?”旁边那位女生震惊道。 “什么,郭云飞也输了?”这个女孩子看着郭云飞满身狼狈,顺着金属楼梯面色慌张噔噔噔往下跑的身影,也不禁惊愕地张开了嘴。 “快通知冰月姐!五十四号里面,是玄卡系的寒续!”这位名叫郭云飞的学员慌慌张张地跑到他们面前,喊道。 “寒……寒续?!”两个女孩在惊愕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虚门只有一个寒续,那就是从招生考试之后他们就都知道名字,但是却因为是特训学员导致他们几乎很少见过的寒续。 “不用急,他才来的时候我就通知了冰月姐了。”一个男生蹿到了他们面前,急得跺脚地说道。 “那冰月姐人呢?” “冰月姐在南区那边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以及参加余年庆帝会,我通知她之后她就立马赶过来了,估计马上就到。” 四人想到那个个子小小,非常可爱,但是却比任何一个比她高的人都要凶狠和霸道的大姐大,纷纷咽了口口水。 寒续是明星学员没错,但是要知道,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寻冰月,那个别人欺负她一尺,她要还人一万米的寻冰月,可是在训练馆等着要揍他等了快一年了啊! 他们担心地看着四十五号对战室,面色僵硬。 以大姐大的性子,今天,估计会死人。 第398章 寻冰月 一柄长刀嗡鸣着从自己的脑袋侧面划过。 在躲开这刀如此狠辣的一刺的同时,寒续的身躯好似一只猫一样弯了下来,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手掌猛地如切刀般斩到了对面人纤细的腰腹上。 手掌好偌是游鱼一样闪动,袁菲教给他和白琉衣的外武学游鱼身,除了是水中的强大身法以外,同时也是种良好的卸力的手段,所以一掌切出之后的反作用力,好像是被鱼尾巴抽到的水般,又重新拍到了对方的身躯上。 一声闷哼,女孩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倒退,同时寒续的手猛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刀硬生生掰了下来。 等到撞到了身后玻璃墙壁的时候才勉强停下脚步,女孩踉踉跄跄地站稳身子,看着寒续原本空荡荡的手里拿着自己的刀,不甘地咬着嘴唇。 “寒续你太欺负人!你是玄卡系的,可你玄卡都没用!”女孩红着眼睛气鼓鼓地说完后,就哭着跑了出去。 “诶……对不起。” 看着女孩跑远,寒续有些不知所措地举起手。 背后又亮起了胜利的提示。 查看了下手表上的战绩,自己已经连赢了十九场,只要再赢一场,他就算是有对战成绩了,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很快就要期末考试,白炎的项目正好到了尾声,而且自己应该会是被选往天泾岭参加帝会的学生之一,他要准备的事情就还很多,和这些学生们交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对战室的玻璃门并没有关闭,所以内外的声音没有被隔绝,寒续隐约间听到了下面好像有什么轰动。 寒续好奇地隔着玻璃墙往下面张望,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身影。 “是哪位老师过来了么?”寒续心中正是好奇的时候,场间又好偌关闭了电源的烘箱一样,霎时之间陷入了让人感到不安的寂静之中。 随之,便是金属楼梯被某道身影步步踏响的声音,脚步并不沉重,显然来者不是位大块头,但是在这陡然之间安静下来的场馆里面,显得格外地清晰,仿佛巨人的心跳,有力而顽强。 寒续准备走出去看看的时候,便看到某道他见过一两次,但是也已经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顺着走廊停在了四十五号对战室的门口。 场馆里所有人,无论是下方等候区,还是刚刚结束了战斗的各对战厅内的学员们的视线,都凝聚在四十五号对战室内上。 寒续看着这道身影,想起了去年发生的某件事情,以及今年听到别人提起过的某个消息,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王眸眸来训练馆的时候,会有很多不一样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以及刚才和自己对战的某几个学员,为什么神色会如此慌张。 来人身上穿着一身好看的小花裙,裙摆微微张开,好像一个可爱的公主,头上也绑着双马尾,加上这和实际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清稚脸蛋,活脱脱一个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合法萝莉。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萝莉该有的单纯呆萌,而是满是深沉如水的杀意,浑身上下,也是股让人喘喘不安的凌人盛气。 “去年考试的时候,我说过不要让我在虚门里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果然让我一年都没有碰到过你,但是这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因为,我发现我越来越想揍死你。” 寻冰月抬起穿着白袜子,小皮靴的脚,走进了对战室中,对战室的大门,随之紧闭。 “姑奶奶等了你一年,一年,你居然一年都没来训练馆!你知道姑奶奶怎么等的你么?!现在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只见她的指尖中有张玄卡在散发着光亮,随后一道光界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根根暗红色又长着嫩绿色藤叶的藤蔓从光界当中爬了出来,贴着对战厅的墙壁迅速地生长,很快,便将对战厅从内包裹得严严实实。 对战厅里的学员们看到藤蔓生长出来,不由纷纷紧张或者激动地期待,寒续虽然因为去年考核时候的作为而在他们不少人心中都是英雄,可是他几乎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在虚门里出过手了,而寻冰月则是今年大一中的大姐大,两人之间的战斗,无疑是今年最精彩的那出大戏。 四十五号对战室内,寒续就没有他们那么轻松,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记仇的人。 “你也太没心胸了。” 寻冰月咬牙切齿,微微挺了挺并无波澜的胸脯,“我连胸都没有,为什么要心胸!?” 寒续:“……” “你还……真是坦然。”寒续无言以对地摊手,“考试时候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是那里面校方本来也是想看到我们竞争,我只是按着校方的要求在合理地做事。” 寻冰月不屑地笑了笑,因为长得实在太可爱的关系,冷笑起来令人有些忍俊不禁,道:“考试的事情算了,我等你一年的事情也不能算!本姑奶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现在,摸出你的玄卡,玄卡对玄卡,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寒续看着她认真的面孔,而鸡皮转头望着模糊的显示屏,虽然并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个第一名始终如一是霍尼格的榜单上,第二栏上的名字,便是寻冰月的名字。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还没有离开虚门,但是因为三月份事情的关系,虚门里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们活动的身影,榜单上面就没有了他们的名字。而现在还能够力压一众学长学姐以大一学生身份拿走胜率榜第二位置的,便是寻冰月,她也是榜单上唯一的一位大一学生。 实力是彼此尊重的源头,寒续转回头看着她,神情慢慢地凝重起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纯粹玄卡师之间的较量,寒续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如果完全往上追溯的话,还是去年的事情。寻冰月虽然因为自己的关系,将其早早淘汰而没有拿到更好的成绩,可是在影飞羽堕落之后的现在,无疑是本届学员中玄卡系里他有力的竞争者。 到了高等品阶,精神力已经可以通过眼神来进行微弱的外放,虽然还做不到太强大的事情,但是已经足够控制玄卡,所以他只是稍微低头再抬头,一张赤红色的三星玄卡便从口袋中悬浮到了手里。 赫然便是刚入学时候黄雪梅等同学们送给他的礼物——地狱冥炎。 将近一年来的学习掌握,现在他所会的玄卡,已经达到了全新的量级,迈入了高等品阶之后,也在接触了很多的三星玄卡,这张在他中等品阶时就陪在了身边的地狱冥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火属性对木属性,你会吃亏。”寒续看着四周的墙璧上耸动着的道道藤蔓,善意地提醒道。 “不需要你废话,今天,是我教训你,报仇的同时,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虚门玄卡系的第一!” 话音落下,寻冰月手中的玄卡便骤然更加明亮,绿色的光芒好像深夜时鬼神明亮的双眼,而周遭墙壁上的藤蔓,则好像是受到了惊扰的虎须,猛然间剧烈地颤动,旋即暴然缩拢! 寒续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身躯没有选择后退,而是选择往前猛掠而去,同时手中这张地狱冥炎也在他的身前弹出了光界。 寻冰月的双瞳微微一缩,心中略微震撼,不是因为寒续表现出来的这显然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判断力和冷静,更多是因为他启动玄卡的这短到让她都感到压力的启动时间。 “零点五秒启动三星玄卡?即便对这张玄卡再熟悉,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全联邦也不多,等你快一年,你果然没让人失望。” 轰—— 身后的一大圈藤蔓好似闭合的虎口,轰然拍打在了一起,巨大的轰鸣声像是炮弹在场间爆炸了一样,而道道碎屑和木质纤维则混着藤蔓中溅射出的汁液,在空中爆散。 一些枝叶拍到了寒续的后背上,迷离卡牌形状的光界上,道道同玄卡上一样的卡纹光芒迅速地流转着,地狱冥炎的黑色火焰,仿佛即将要从其中喷吐而出。 寻冰月的娇躯微微勾了勾,更为恐怖的藤蔓便在她的面前缠绕,组成了面木制的盾牌。 然而接下来她的身体便不禁微僵,因为预料中的地狱冥炎并没有接踵而至,她警惕地抬起头才看到,已经掠到了她前方三米处的寒续,其正前方的那道光界正如破碎的星辰一样消失,左手上,另外一道光界才迅速地凝结成形。 “幻界?你居然还会幻界?!”寻冰月的眉头忍不住若她蹲伏时刻跳起来的双马尾般飞扬。 玄卡使用中有许多高深莫测的玄卡技巧,譬如卡向神移,多卡同施,这幻界也是其中之一,顾名思义,是用在光界玄卡中的使用技巧;玄卡师通过自己高妙的控卡技艺产生出来虚假的光界,欺瞒住对手的眼睛,从而欺骗出防御手段或者其余反击手段,接下来,才是真正光界出现的时候。 寒续在虚门里这么长时间,每隔一段时间校长周咏便会对他和白琉衣的控卡或是制卡提出建设性的指导,同时会教授他们许多高深的控卡技巧。周校长的教导没有袁菲那样来得激烈,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作为他们真正的老师,也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德高望重的那一批人,周咏所教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最适合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眼红与震撼的。 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作为数百种玄火之一的地狱冥炎,从光界之中出现,随即如同地狱中飞出来的黑色钩锁那样,浓郁到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火焰径直刺往了寻冰月的身侧。 咔咔咔—— 根根藤蔓从侧面的墙壁中生长出来,缠绕上了她的身体,将她拉向了侧面,这串黑色的火焰便拍上了玻璃地板,只是瞬间,整个战斗厅的玻璃都变得火红,攀附其上的藤蔓,纷纷冒出滚滚白炎。 大厅中出现了些许惊呼的声音。 寻冰月半跪在地,手中出现了另外一张散发明亮光芒的玄卡,这并不算大的空间里面,五朵红色的生长着鲸鱼大眼睛的巨大食人花,从地下生长了出来,张开大口朝着寒续咬了过来。 二星木属性玄卡——花靥! 寒续的手里同样出现了一张玄卡,这张玄卡同样是二星玄卡——火陀螺! 嗤嗤嗤—— 一颗颗好似陀螺般地火旋从寒续身前旋转着飞出,灼热的且因高速旋转而锋锐的火刃抽在了食人花的花茎上,耀眼的绿色枝叶从中喷吐出来,然后在空中逸散成为玄卡之力的绿色光华。 食人花张着大嘴摔倒,变成一地的绿色恶心枝叶。 几根藤蔓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三根粗壮的长鞭,凶狠地抽在了这三颗火陀螺身上,将其抽拍在了玻璃墙壁上,变成了灿烂的星火。 就是这个空档,寒续乘机欺身而今。 玄卡师最忌讳的是近身,寻冰月是玄卡师,但是他不只是玄卡师,同时还是武师,在这样的对局里面,他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 寻冰月的眉头则是死死地蹙了下来。 指缝之间再闪出了一张玄卡,将其摁倒了地面上,光界像是铺开的水银般扩散开,随后寒续只听到地面下传来了声声好似泥土破碎,植物根茎迅速生长的声音,然后数根藤蔓便缠绕上了他的双足,仿佛一头蟒蛇咬上了他的腿,将他往后拽去。 就是这个间隙,手中的全部玄卡掉落,寻冰月的手里出现了另外一张白色的二星玄卡。 玄卡的光界以眨眼的速度浮现,一根蓝色水晶般的透明球体从中飞了出来,炮弹般轰在了寒续的面前。 在寒续的视线之中,这透明的蓝色球体也好偌真正的炮弹一样轰然爆炸,无数根毒刺般的藤蔓从中爆射而出! 第399章 你说怎么办 爆散开藤蔓好似绽放在眼前的烟花一样完全占据了寒续的视野,不过没有烟花那样的浪漫,只有完全让人的发肤都为之刺痛的杀机! 噔噔噔—— 爆散开的藤蔓刺往四面八方,苍劲的枝条好似钢刀那样率先刺往了对战室的上下两端,让坚固无比的对战室玻璃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无法想象这藤蔓之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磅礴的力量! 寒续身躯猛然止住,眯紧眼睛,眼前看到藤蔓扩张的复杂画面变得缓慢,这复杂到避无可避的藤蔓爆刺而来的攻势中,也似乎出现了条破绽。 袁菲的武学课里,他和白琉衣需要挑战五座雪山,第一座雪山的重点是数百米长的钢索,第二座的关键是山后那万年不结冰也万年不降温的冬湖,后面三座雪山,考验的则是他们身体的反应力以及各方面的战斗机能。 第三座雪山上面在爬山的中途会滚下来许多颗巨大的雪球,他们需要躲开雪球的碾压,这就更大程度的练就了他们的反应力和速度;第四座雪山是四周随机会出现随机安置的机关,随机会有各种暗箭以及各类派系的攻击降临,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山丘;第五座雪山则是座近千米高的悬崖峭壁,他和白琉衣需要凭借纯粹的身体力量,完成挑战。 五座雪山的挑战,看起来或许并不是那么的高妙,但是作为这五座雪山的直接作用人以及挑战者,寒续很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进步。 没有霸道的武学教授,袁菲,却将他们的身体本能,训练到了极致。 此刻,这一切便将有全面的展现。 手探往前方,一根根以混乱姿态爆散开的藤蔓也瞬间到了寒续身前不足数分米的位置,而一根根对他最具威胁的藤蔓,便被寒续硬生生地拍往四周。 这些藤蔓的表面有肉眼难以看到的毒刺生长,正常情况下人的身体要是与之直接接触,就会造成毒发,可是寒续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手掌与藤蔓一触即离! 这便是寒续和白琉衣在那条数百米长的钢索上每天挑战练就的外武学——飞沾衣! 身躯也借助着这个间隙,以及双手提供出来的空荡,往后爆退而去。 同时依赖高等品阶玄卡师的眼神调控玄卡的能耐,将一张一星玄卡“火散”调配至了面前,寒续的手抓到玄卡上的瞬间,这张玄卡仿佛是被按下了开关后的电灯一样瞬间明亮,一团粗暴且浓郁的火焰便在身前爆散,爆炸开的巨大藤蔓球霎时之间被点燃,浓郁的火焰充斥满了整个对战室! 对战室里上百根由蓝色透明球体中爆射出的藤蔓交错,好像是一颗插满了缝衣针的毛线团,寻冰月的脸上充满不亚于火焰色泽的火红,低声道:“这是什么武学?” 纯粹的双手便能够做到与毒刺之间的接触,并且在这么闪电般的时间以及藤蔓混乱的交叉攻势中,硬生生折出条生路出来,除了强大到让她都折服的判断力以外,还有她都忍不住想暴跳如雷的强大武学。 回答她的是寒续在一瞬间穿越过对战室火海的身影,根根燃烧的死去藤蔓在冲撞当中破碎,寒续的凌厉地一拳,便到了寻冰月的身前。 他最擅长的是腿法,但是在虚门里他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改变,刨除灭世主的一切,腿法便也不能使用。 可是只是拳法,现在的他也比之前要强出许多,何况只是面对一位纯粹的玄卡师。 寻冰月娇小的身子忽然开始颤栗,身体面上这身并不适合用于作战的可爱裙子也随着她的颤抖而颤抖。 寒续心中生疑,不过拳头却没有半点留情,拳头依然蛮横地落在了她的身体上。 只是在拳头即将落下的下一瞬,又有道光界在寻冰月的脚底散发出神仙法术般的绿色光彩,而后一圈圈的树皮龙卷风般缠绕她成形,将她活脱脱地缠绕成了一根与她身形完全不合的磅礴团花树! 因为对战室的空间限制,这颗突兀生长出来的团花树也只有三四米高,可却枝繁叶茂,神秘的绿色光芒如同无数可萤火虫一样在枝叶间环绕飞舞,似梦似幻。 “轰——” 寒续的拳头这才轰在了这根树的树干上,大树轰轰摇晃,不禁地落叶缤纷而下,团花树却屹然不动。 “三星玄卡木属性玄卡——结灵!” 寒续惊骇地眯着眼睛看着这根团花树,寻冰月的身影消失,像是藏在了树身里面,又好像是变成了树本身。 任何一个属性的玄卡里面,哪怕星级相同,也都同样有难度之分,譬如二星玄卡里,光激比起大多数光属性的二星玄卡都要难;而结合上了独创“凌风神纹”的火动,比起“火动”本身,也高妙到了另外一个等级,且唯有会《凌风神谱》的自己才能够施展出来。 三星玄卡结灵,便是木属性玄卡中极为强大以及高难度的玄卡,甚至称之为三星中最难以及力量最强大的存在都不为过。寒续是全属性的玄卡师,很多年前就对这张玄卡心驰神往,也有去了解过,可惜的是这张玄卡在虚门里面都是不存在的。 换而言之,这等同于王赵飞雪的万灵魔方那样,只是某些人的不传之物。 至于这张玄卡本身强大在哪里,……木属性本就象征着生机,而这张结灵便是木属性玄卡中将生机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玄卡。 团花树是世界上生长最迅速地树木,玄卡之力最为最神秘最玄奥的力量,所凝结成的团花树便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概念。玄卡师使用结灵卡将自己变成一颗团花树后,玄卡师接受到了恐怖的攻击,甚至是天崩地裂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只要玄卡师自身的精神力足以支撑玄卡的维持,那么团花树便可以在玄卡维持时间里的任何时间点,瞬间重新生长出来。 换句话说,结灵卡的强大便在于,它只是三星玄卡,却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却给与玄卡师一定程度上无敌的能力。 传说在几百年前,汉王朝还没有征服当时被蛮夷统治的南云行省,那时候的南云行省还被称之为南诏国,南诏国境内一个与火山为邻的村庄因为火山爆发迎来了覆灭,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幸存了下来,而那个年轻女孩,便是“结灵”的创造者,她依靠着“结灵”将自己变成了拥有者神奇玄力的团花树,在火海之中生生不息,度过了火山爆发之后,团花树重新生长出来,她本人也好伐无损。 而这件事,便是“结灵”问世的著名事件。之后,自然便是一场关于“结灵”的争夺所引发的腥风血雨。 没想到几百年后的如今,会在这样一场学生间无关生死更无关什么重大利益的比拼里,看到这张传说中的玄卡。 “只是为了躲避我的攻击,就连这张玄卡都用出来了,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寒续认真地看着团花树,说道。 “姑奶奶今天,说什么都要揍扁你!” “你打不过我的,木属性面对我的火属性太吃亏了,而且我还是武师,你虽然玄卡的造诣的确不弱于我,但是也没办法赢我,除非我不准用武学,你应该还有胜算,可是这种对抗可没有这样的规定。” “呵呵,哪有如何?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同样可是施展玄卡,而你奈何不了我。” “你还会两卡同施?” 寒续不禁愣了愣,随即又并不敢到压力地笑了起来,“但是你伤不了我,这种状态下我是没办法赢你,维持下只能是平局,但是,我可以一把火烧了你的树。” 寒续朝着侧面走了几步,走到了一根树枝的下端,“我知道你在结灵的维持阶段可以再生长出来,相当于重生,但是你身上的衣服可不会重生。虽然你自己也说你心胸和胸都没有,但是你肯定也介意一丝不挂这件事情的,毕竟我是男生,而且学校里面这么多人……不穿衣服在学校里面这种事情……我自己都不敢想。” 寒续毫无猥琐之意,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是却比任何流氓性的进攻语言都要有效。 而一张玄卡从他的左手袖口中划了出来,光芒瞬间点亮,于此同时,他的手上掌心间忽然跳动起了一簇火焰。 “你!” 刚才还高傲不已的团花树顿时轻微颤动起来,暴怒地声音从树体中传出。 寒续微笑道:“你自己选。” “寒续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想看我的身体!” “……” 寒续怔了怔,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现在这个局面是你逼我的。” 说完,寒续便将有火焰燃烧的右手伸往了团花树的一根树枝。 “你……你!你敢!” “你投降我就不烧,你自己决定。”寒续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你……臭流氓!” 寒续的手已经伸到了那根张开的树枝下,只需要再上升一分米,火焰就会燃烧上树枝,而火焰焚树的场景,就会在这里展出。 “变态!我……我投降!” 寒续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开心的笑容。 左手上的玄卡光芒消散,右手中的火焰便变成了飞灰消失。 面前的梦幻树体悠悠破碎,变成不禁的绿色光辉,这些绿色的木属性的力量也拥有着平息火焰的力量,对战室里燃烧的大火慢慢地熄灭,一个可爱小女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寒续的视野当中。 她的衣服上面出现了许多的破碎,露出下面和真正小姑娘一样白嫩的肌肤,面色比起刚才要苍白了一点,还能看到两团燃烧到耳根的怒红,她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寒续的电子表上,弹出了新的消息框。 对战:场次二十,胜率百分百。 胜利的字样在寒续身后的玻璃墙壁上再度跳了出来。 而大厅中悬挂的巨大显示屏上,榜单开始闪动。 虚门二十三个对战馆,这个胜率榜显示的并非是单个场馆的排名,而是二十三个场馆的总排名,排名的表动,对于在意这项成绩的学生们来说,无疑于一场选秀的结果。 “变了变!榜单变了!”有人注意道了榜单的变动,激动地喊叫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聚集在了榜单的变动上。 第一名依然没有变,不过原本第二的位置,忽然下滑动到了第三,而一个从来没有登上过这个榜单,但是却因为种种关系人尽皆知此刻更是万众瞩目的名字,跃然其上。 第二:寒续,二十战,百分百胜率。 第三:寻冰月,四十五战,百分之九七胜率。 看着榜单,所有人都不禁愣了愣,这个数据的变动,毫无疑问便是坦白了四十五号对战室内的对战结果。 最终是寒续胜,这个大姐大的寻冰月,由百分百的胜率,变成了百分之九七,迎来了她本月,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首次落败。 “冰月姐,输了?” …… “臭流氓死流氓死变态!”寻冰月怒红着脸大骂着。 寒续好想听不到一样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宿舍,白炎的项目,还需要自己做最后的冲击。 “喂!死流氓你这就走了?!”寻冰月气得跺脚。 寒续好奇地转过头,道:“那不然呢?” 寻冰月咬牙切齿,“本姑奶奶早就放言说要揍死你,全年级甚至大二大三大四的人都知道,现在姑奶奶输了,我脸都丢光了!” 寒续认真地问道:“那怎么办?”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寻冰月更觉得怒火中烧,低声吼道:“你刚才调戏我!这件事情你必须补偿!” 寒续一愣,连忙道:“我刚才只是实话实说,不是你想得这个样子!” 寻冰月嗤出虎牙,怒道:“你自己说的要看我身体。” “我没说,是你说的。” “我不管,你要是现在不按我的要求来,我后面还是要揍死你!” 寒续只能叹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虽然你在学校里也是明星学员,但是考试中你是踩着我上去的,而姑奶奶我是玄卡系的扛把子,现在输也必输输得体面,你不准跟别人提你怎么赢的我,也不准跟别人强调你赢过我!” 寒续心头顿苦,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像是在哄妹妹一样点点头,道:“好,能做到。” “然后现在,你跟在姑奶奶背后出去,然后跟着我一起去食堂的奶茶店里陪我姑奶奶喝一杯奶茶,表现出来好像我们其实是朋友,你很怕我,并且服从我,而我输给你,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蛇眸自己哦让他们觉得是我一不小心乃至于是故意输的。” “……这哪里像朋友,你想的真够多的。” “你做,还是不做!”寻冰月鼓起腮帮,看起来凶狠地瞪着寒续,但是寒续注意到她这双本就水灵灵的眼睛里面竟然开始泛红,甚至隐有真正的水光。 他连忙说道:“别哭!我帮。” “哼!”寻冰月气鼓鼓地抄起手,眼睛里面的红光这才慢慢地消失,越过寒续,带头走在了前面,走到门口即将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原本失望和委屈垂下的脑袋,又像天鹅一样倔强地扬了起来。 寒续看着她可爱又倔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接触只是三言两语,却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么有趣。 “你愣着干什么?!装木头吗!走啊!”寻冰月回头怒道。 “嗯,来了。”寒续连忙跟在了她后面,好像真是她唯唯诺诺的小弟。 第400章 白炎 …… …… 第五食堂内开设的奶茶店里,寒续坐在沙发上捧着奶茶,寻冰月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和她脑袋差不多大的奶茶杯子,认真地咬着吸管喝着。 从训练馆迎着众人们或是诧异或是羡慕或是惊惧的目光一路走过来,寒续也不知道同学们是怎么想的,不过估摸着寻冰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姐大的面子还是保住了。 也因为这个关系,寻冰月看起来心情好了些。 捆着的两个双马尾垂到了胸前,牛奶一样白皙的皮肤在灯光底下仿佛真的会有**从她的皮肤下面沁出来,她看起来是这么天真无邪,就和寻常的小妹妹没任何的区别,不过接触过她这好像满身都带刺的人之后才会知道,这年龄已经成年,但娇小又可爱的小女孩身体里,可以迸发出来怎样刺穿人心脏的力量。 寒续瞧见她红红的眼睛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有的色彩,心里刚才悬着的不安也慢慢放了下来,因为她外貌的关系,无意识地,寒续的目光不禁带上了看妹妹那样的宠爱。 “看什么呢看?”寻冰月的脾气一向火爆,注意到寒续在看着自己,当即仰起头愠怒地说道。 刚才的对战里面两人提到了某个话题,脑子里面情不自禁地就将两者划上了等号,寻冰月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脯的位置,脸颊上当即一抹怒红,瞧见寒续连忙配合地转过脑袋,再度上涌的怒火才慢慢地消散下去。 和女孩子讲话,是没办法讲道理的,这是王眸眸很多年前就跟他讲过的道理,寒续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能配合。 “哼。” 寻冰月咽下口奶茶,冷声道:“赢了姑奶奶一次,姑奶奶下次会找场子找回来的,你有种的话,后面就都不准躲,不过最近就算了,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和帝会的事情。” 寒续微笑着没有回答,现在看来这种承诺不过是几乎抬手就能完成,只是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不会猜到,寒续此后一辈子,都没有再进入过虚门训练馆的对战室。 和寻冰月在对战室中的这场战斗,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在对战室的战斗,也是他在虚门中的最后一场战斗,像是他人生中数都数不清的战斗经历一样,沉浮在了记忆之中,偶尔想起来,想到这个萝莉女孩子的说过的话,就忍俊不禁。 寒续看着自己杯子里已经空了的奶茶,轻微舒展了下浑身是汗的身体,说道:“现在奶茶也喝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也做到了,现在我们算是两清了么?” 寻冰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萌萌的脑袋往前探去,鄙夷道:“你就这么怕本姑奶奶跟你算账?” 寒续想起王古龙还有王赵飞雪,乃至于还有那位些位在万渝城和自己接下了不解之缘的诸位高校生,都曾说过要跟自己算账或者是类似与算账的话,不置可否。 寻冰月半躺在了沙发上,头也不抬地说道:“怂包。两清了,你走吧。” 寒续也很直接地没有多浪费别的时间,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再会。” “喂,小子。”将一颗奶茶中的黑珍珠吞入腹中,寻冰月可爱的脑袋慢慢地抬了起来,额前故意剪得参差不齐但是并不凌乱的刘海,让她的目光在抬头之间被映衬得更有杀伤力。 寒续转头。 寻冰月粉嘟嘟的嘴唇好像是水晶糖般甜和可爱,不过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和它本身的外观截然不同,寒续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嘴毒,此时不禁有些隐隐的不安。 “谢谢帮我了,但我可不会记住你这个人情,你也别指望我记住。另外,新学期过后,会按照期末成绩有新的分班,好好表现,可不要被周校长给踢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话,寒续愣了愣,看着她这张好像小妹妹的脸上的凌人傲气,回味着以及这让人哭笑不得的女孩嘴里说出的话,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了。” “谁提醒你了,姑奶奶这是警告。我可不要打赢我的人,明年被踢出特训生的行列,说出去好像我多差劲一样。” 寒续耸耸肩膀,道:“那我好好加油了。” “嘁——一点当天才学生的霸气都没有。”寻冰月白了他一眼,“跟姑奶奶说话放尊重点,不要一副不严肃的样子。然后,学校里以后谁找你麻烦,说我名字。”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嘴里叼着奶茶杯子,头也不转地潇洒离去。 瞧见她离开,寒续也不再浪费时间,迅速地赶到了热气球的乘坐点,乘坐热气球然后再在核心区中骑了十多分钟自行车,爬上山顶回到了宿舍里。 白琉衣如同扎根的树,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和地下室捆绑在了一起,寸步不离,果不其然,此刻也还是地下制卡,今天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寒续回来之后便感觉到,她的神情和此前时候都要庄重了许多。 寒续在楼上帮她接了杯温开水放到她的桌前,看到张他们这几个月来前前后后废了数千张卡片都没有成功的白炎卡,此刻有张全新的玄卡以一个较为完整的姿态就安静地躺伏在她的办公桌上,寒续的目光不禁全数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复原的白炎卡上,其此前弯弯扭扭且残破的卡纹,终于有了一段全新的纹路出现,虽然十大纹级没有全部都复原成功,但是其内部数个纹级,都已经有了完整的形态,以寒续天才并且经验丰富的目视判断,这其中的几道卡纹比起此前任何一次的还原,都有更高的完成度。 所以很大可能,这几个纹级,是有效纹级。 “你……成功了?”寒续放下杯子,有些忐忑地坐到她的对面,小声问道。 这么多月以来,对一张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汲取的玄卡进行几乎是从无到有的研究,并且一定要拿出成功,这对于很多老有经验的制卡师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情,若只是自己原创发明一些并不怎么强大和高明的玄卡还好,可是这可是圣土联盟的代表性玄卡之一,只有二星的星级,里面拥有的,是圣土联盟制卡师们无穷的智慧。 这么多年无数玄卡系师生的研究并且毫无撑过,就是这一点有力的佐证。 可全属性玄卡师和全属性制卡师能够存在于世界本就是个奇迹,那么自然,他们就是来创造奇迹的。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课程安排以及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修行以外,他们主要的精力就都放在了白炎卡上面。白琉衣负责的是制卡技艺,寒续没有制卡天赋,所以负责的是,运用自己玄卡师的能力,来否定白琉衣做出的一些错误判断,以及尽可能地以制卡师的身份,来提出某些建议和看法。 这张虚门里许许多多天才师生们都寸步未进的卡片,便这样慢慢地在他们手中反复错误,反复修改,倔强地且蹒跚走向成功的彼岸,不过在今天王眸眸叫自己离开的时候,白炎都还没有完整的纹级,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似乎已经又有了结果。 白琉衣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只是微蹙着眉头,这张让观者无不心动的脸只是蹙眉,却好像将天空都伸手搅得破碎那般令人生出无限的疼爱。 “之前我的研究里重心是放在了第二纹级到第五纹级这四个纹级上,因为我判断它们和断元卡之间应该可以架构起来联系。要完全复原这张根本找不到辅佐卡纹并且制卡技艺也独特的玄卡,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也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可是刚才我按照我们前面的最新结论,将最后的几笔卡纹添上去了,发现还是没有真正意义的复原。”白琉衣轻缓而依然百年不变的冰冷音调,反复毫无感情地陈述着事实。 寒续眉头也蹙了下来,犹豫着从她面前拿起玄卡,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对比起图纸来看的话,这卡纹和图纸上的卡纹一模一样,似乎是正确的,但是只有真正懂玄卡的人才知道,看起来一模一样,不代表就是一模一样,何况还是这微妙玄奥,细致复杂到了世间极致的玄卡?制卡师制卡时精神力多一分少一分的控制,都会导致一张玄卡的成品好坏,甚至是失败与否。 任何的研究发现都是不断的错误和尝试,这也是生物学习的基本法则,现在这张卡片这几道纹级,已经是他们无数次错误和尝试之后的结果,在短期之内,都不太可能会有另外的新的突破。 这不只是一个研究课题,还是他们的期末考试考察项目,马上就要考试了,所以说如果现在的卡纹还是不对的话,那么,他们本次考试应该是拿不出成果了。 “我不觉得我们之前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寒续观察了片刻后,放下玄卡,看着白琉衣,认真地摇头,“白炎的首尾纹级上面用了特别的制卡技艺,但是中间其实并没有特别独特的方法,用吊钩制卡法来制中间部分的卡纹应该是有效的,我不觉得我们错。” “可是我尝试精神力注入,却是没办法激活这几个纹级,我们要是我们没有错,那就是解卡的方法有错?”白琉衣蹙着眉头,“我刚才用的是老师方面提供的解卡方法,不应该有错,白炎的制造上老师们没办法破解,可是使用上这张二星卡还没有难到这个难度去。” 寒续沉吟了片刻,道:“没有,破解方法也没错,只是那是用给完整的白炎的,而完整白炎因为首尾上有圣土联盟独特制法的关系,精神力的注入规则在内部可能也被干扰改变了。换句话说,就好比经过了变压器的电流,注入电流是规则中的注入电流,可是电器用到的电流,已经无意识地变成了其余电压的电流。” “因为我们只取了中间纹级的关系,所以破解方式也必须改变?”白琉衣眉头微微挑了挑,问道。 “是这个意思。”寒续抿了抿嘴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动用自己的玄卡天赋和经验,来单方面找出使用方法。 没有迟疑,寒续闭上双目,精神力开始缓缓注入这张玄卡之中。 白炎感觉上应该有光属性的卡纹存在,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火本身和光之间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联系,但是在卡纹的构造上,两者却是迥然不同,所以寒续精神力去注入这几张玄卡,也并不需要他打破自己的秘密,只是本分的火属性玄卡天赋便能够做到。 随着他精神力在这几道零碎纹级中游走,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道道卡纹,在他的脑海里开始全新地解析,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无数被拆分的笔画,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讲这些笔画,复原成完整的字体。 也便是在这复杂无比的卡纹中,找出一条可行的路径来。 玄卡到底是不是有效玄卡,判断的终极标准当然是能不能用。很多他们熟悉的玄卡,他们调用精神力按照着心中熟稔的破解规则去运转,便能够直接知道到底能不能用,甚至是肉眼去看也能判断,然而现在寒续的意思是,此前的解卡方法并不适用了,他就需要自己找出方法来。 这是何其困难的事情,而且,还是一张来自圣土联盟制卡风格和神风联邦截然不同的二星玄卡,而他,又还只是一个刚刚快满十九岁的学生。 白琉衣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专注的脸,静静等待。 就像他相信她可以找出制卡方法,并且成功制卡一样,她也无条件地相信,他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出全新且正确的解卡方式。 刚才还是中午,眨眼又就入夜。 夏夜的繁星在天空闪烁,无数双孩童天真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两只蝉飞到了他们空荡荡的二楼卧室的窗台上,看着许久都没有人睡过的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寒续手中这张光芒间歇间在纹路间流走的玄卡,这几个纹级上的光芒,忽然同时一亮,好似夏夜中某颗永恒不灭的星辰。 白琉衣淡淡的困意顿时消散。 寒续缓缓睁开眼睛,面带微笑。 “我们,成功了。” 第401章 我不要 “后面的纹级加上来,可能会有全新的解读方法,但是只是这几个纹级的话,那用我现有的解读方法便是有效的。” 寒续举起玄卡到了面前,地下室里温和的灯光照耀中,他手中这张散发着浅浅红光的残破玄卡,仿佛是大雪后清晨初生的旭日般温暖和明亮,虽然是残破的卡片,并不能直接使用,不过周遭被着红光所辐射到的地方,温度也都略微上抬了丝毫。 而看着上面这稳定的光彩,两人的神色,都抑制不住地激动。 短短十多个小时,便找出了全新的解读方式,寒续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卡片上的光彩证明了寒续解读成功的同时,也直接证明了他们的复原,是成功的! 铁打的事实就摆在面前,白琉衣这张很少会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抹浅浅的微笑,几个月的汗水没有白流,这一笑便让那山水绿,浓雾笼罩的瑶池仙水,被神仙一手撩开。 瞧见她笑,寒续的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灿烂。 “既然是可用的,那可以加到断元卡里面么?”短暂的高兴过后,寒续看着她这双剪水瞳,旋即有些紧张地问道。 之所以两人会来研究白炎,其目的便是白琉衣觉得白炎里面的卡纹构成原理放在断元卡里就能够解决断元卡切入经脉的问题,她之所以选择从第二到第五纹级最为首要切入点,也是因为这一点。 白琉衣从他手里接过玄卡,看着这张神风联邦境内,从对白炎卡展开研究以来取得的最好成果的半成品,颔角微微地点了点,缓声道:“你既然能解读,它就是有效卡纹,对于断元卡就一样可以奏效,不过具体的融合,还需要时间。” 抬头看着地下室冰冷的墙壁上面悬挂的那块圆形时钟,时间已经指到了十二点,第二天在两人的专注之中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并且越过。白琉衣轻微地挺了挺长久坐着有些发酸的身子,缓声道:“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完成报告。” ……报告的确是当务之急,最终的考核就是看的他们的报告成果。 寒续洗完澡,回到了自己很久都没有再躺过的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便回到了地下室开始用笔记本电脑撰写白炎的研究报告。 白琉衣写制卡报告,寒续要写的,主要是控卡报告。 研究玄卡是项技术活也是项熬时间的活儿,写研究报告这项工作,相对来说就要轻松很多,不过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打磨。 往常都是和精神力以及元气打交道的地下室里,连续几天的时间里,都只有键盘的敲击音,以及两人关于报告撰写问题的交谈声。 当然,也少不了热乎乎的熟食。 …… …… 虚门往常的热闹在最近这些日子里就都压榨入了一种异样的凝重当中,整个庞大的虚门,好像是台发动后的机器,所有的部分都陷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里,不知疲倦。 平日里挂着飞索到处游荡的学生们也都纷纷抱起书本和自己派系的兵器不断地啃读和演练,准备着期末考试的到来。 一场考试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代表着一学年成绩的高低评定,更代表着下一年到底所在的班级自己所享受的教育待遇能不能再提高几个等级的关键,所以即便是再调皮的学生,也都不敢在这段时间里怠慢。 各大派系的考试时间不尽相等,但是也都相差不远,在械派巨大教学楼中,王眸眸被点名走进考试厅,当着五位老师的面开始现场尬笑着拼装一副械派战甲的时候,寒续和白琉衣也在接受他们玄卡系的最终审判。 两人看起来神情自若,实际上还是有些略微忐忑。 办公台上当面查验他们报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卡系的一正一副两位主任,彭九零与王白虚。 瞧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白琉衣忍不住转头看了寒续一眼。寒续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白琉衣虽然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这么久以来的了解,寒续知道她对于很多事情只是看起来漠不关心而已,至少在玄卡这件事情上,这位卡痴的在意程度比起自己都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位老师的考察结果,对于她来说,代表的意义并不只是简单的分数高低,还有很多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意义。 足足过了三十多分钟后,王白虚才缓缓地抬起了头,蹙着眉头望着两位他也有执教,所以也算得上是他学生的年轻人。 他的表情让寒续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他对自己解读和白琉衣的制卡信心十足,但是对于报告的撰写就没有那么有底气了,难道,报告出问题了么? “你们,居然真的做到了。”让两位年轻男女同时舒了口气的是,王白虚脸上的凝重在下一刻忽然变成了欣慰的微笑,这句简单的话语中,那分赞赏和感慨的语气,也好像是两个温暖的拥抱,将两人揪着的心拥入了怀里。 寒续当即笑逐颜开,道:“谢谢老师。” “你们是怎么想到的。”彭九零油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有浅浅的笑意,满是亲和,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中很难生出敌意的老师,就在数月之前,随时都准备着为了帝皇的大业,将校内的某几位学生杀人灭口。 “那当然是老师教的好。”王白虚头也不转地冰冷地回了一句。 彭九零也冷冷地笑了笑,并未计较。 “在没有有效资料提供帮助的状态下,能够准确判断整张玄卡之所以难以复原问题核心是在首尾纹级上,不只是凭借着自身天赋找出了原卡纹的具体形态,还自己发现了吊钩法绘制才是正确的制纹方法…… 至于解读……缺少首尾纹级的状态下,内部卡纹的解读便需要全新的解读方式,精神力的比例调配上居然能够搭配得这么亮眼,这么精确,了不起……第三纹级和第五纹级里至少存在上万种与正确解法类似易错解读方法,天赋和控卡实力稍微低了一点点,都有可能数年时间都陷入在错误状态而走不出来,而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你就创造出了合理的思路。” 低头看着他们手里的报告,彭九零毫不控制自己心中的赞美情绪,一切溢于言表,抬起头看来看着这对虚门应该是很多年来出现过的最强的一对玄卡师搭档,忍不住摇头道:“此前听说过你们的厉害,今日得以一见,才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彭九零这时候心里无限的感叹数月之前自己和陛下的英明,没有因为一些暂时咽不下的怒火,而断送了这么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寒续和白琉衣不骄不躁,轻轻地弯了弯身子,道:“谢谢老师夸奖。” “那这次的成绩?”寒续轻轻抬起头,小声地问道。 王白虚微笑,道:“那还用说么?恭喜了两位,满分。” …… 寒续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坐在这栋玄卡系的教学楼五楼的主任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 刚才结束报告审核后,彭九零让自己在这里等他。 彭九零是神玄帝的人,说起来虚门其实也是神玄帝的虚门,整个神风联邦都是神玄帝的神风联邦,如果真的因为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这位皇帝陛下就要自己死的话,寒续这样的状态也很那去做什么挣扎。 既然那天诸王殒落的夜里神玄帝说了不再追究这件事情,自己也没有过多去担心的必要,就算是担心,也没什么意义。他和王眸眸虽然被万渝城的人称之为灭世主,但是这中二的称号也只能在面对大部分弱者的时候有效,和这个世界上的高层之间,还有着太大的差距,也太幼稚和可笑。 就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样,哪怕是在这里单独面见彭九零,寒续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担忧存在。 只是想到他就是神玄帝在虚门的影子,他的背后就是拿到掌控着整个联邦的高大帝皇,寒续这颗这么多年都大逆不道的心里,还是有份躁动,和埋藏多年的渴望跳动的声音。 没等多久,彭九零便抱着一捆文件文件走进了办公室里。 “久等了。”彭九零随和地笑了笑,把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么久之后才有空和你聊聊,希望你不会介意。”他没有半点架子,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同辈说话一样。 寒续摇摇头,如实道:“没有。” 彭九零给他倒了杯热茶,是虚门灵药系的师生们自己制造的产品—回甘含香茶。虚门这片土地是神风联邦灵气最为浓郁的土地,极其适合灵药以及许多普通植物的生长,所以其余地方很难看到的植株都能在这里看到。一些学生自己种植的极品茶叶也有在虚门里面贩卖,寒续也有去买过几种珍惜茶叶的搭配品,不过他和白琉衣都不喜欢喝,现在都还有大半丢在厨房里面。 “此前周咏应该和你聊过,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很多道理应该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谁的意志就能够单方面决定的,尤其是在很多的大事上。” 一开始就知道彭九零找他要谈的话题,所以寒续并不对这一开始就单刀直入的内容有什么错愕和意外,只是平静地说道:“陛下不是么?” “陛下也不是。”彭九零没有诧异他将矛头指向那位当今至高无上的帝皇,平静地摇头,“以前各大正王都具备着极大的话语权,可以左右联邦的政策,不过哪怕到了这个正王已经名存实亡的现在,陛下做的很多事情也不是可以一意孤行的,贺丞相都有参与,而且陛下身边还有很多人,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所以你今天找我是想说,招生考试的时候死那么多学生,不只是哪一个人的错?”寒续问道。 “不,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可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柳叶,甚至于陛下都扮演着坏人的角色,但事实上,在大道面前,没有什么对和错,历史的必然面前,死亡还是存活,都只是这辆战车前进轨道上的胎印与尘埃,只有该不该,没有好和坏。” 彭九零对着眉头微蹙起来的寒续笑了笑,道:“房间里没有监听,你不用担心关于陛下的言论会传入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虽然我一直在闭关,考试前后也以闭关为借口来躲人耳目,但实际上我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从知道你杀死了王蛇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普通的学生,你能以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方法却完成别人觉得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样的人,脑子里面想的肯定也是别人不敢想的。”彭九零身体靠在了沙发上,柔软的沙发轻微地陷了下去,让他尽情地沉醉在了这份现代工艺营造的舒适当中,“你不用承认你有没有这样去想过陛下,你可以当做只是我一个人在说而已。” 寒续低头沉默着。 这么久以来,才是见这位玄卡系主任的第二面,他才发现原来这位人物比起自己想象中,要不一样很多。 “这个世界这样看起来安定,实际上是在沉沦的状态维持了太久了,现在陛下决心要来改变这一切,而我和柳叶乃至于还有很多人就是陛下的拥护者,陛下要推动历史的进程,丧命在这个进程里,我自己都在所不惜,又何况是你们这些孩子呢?”彭九零抿了口茶,平缓地说着,“可能现实有些残酷和冰冷,我希望你明白的事情就是,之前乃至于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没有针对谁,只是因为需要而已,这不能被感情左右,因为很多事情,是超脱在感情之上的。” 寒续还是在沉默。 寒续从来不是什么伟人,也不是某些被热血充斥了脑子,一味只讲道理和热血的偏执狂,他只是一个身份悲惨的低等名少年而已,所以他才会去黑吃黑,才会为了自己有个好的生活,为了报复或者说自己心中的快意,而去接二连三的冒险。 在本质上,他除了真的是个连白帝都为之失算的天才以外,其余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有思考的权利,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一直都搞不清楚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事情。 譬如现在彭九零嘴里说的话。 历史的必然? 你要的历史的必然是我要的历史的必然么?历史的必然是你嘴里说了就算的么? 你觉得你是在为整个世界做事情,所以就要让我来牺牲么?你想要复原摄魂大法来让南北统一,就要牺牲我的父母,害得我成为孤儿么?你想要激怒正王,让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就要牺牲这么多人,包括我么?你不想让事情败露,就可以凭心情决定除掉不除掉我么? 我要是愿意,那也就算了。 可是,我不愿意。 很多事情不能将对错么? 客观上这个世界没办法用绝对的黑和白,对和错来做绝对正确的划分,但是个人主观看法永远都有存在的必要,这点是寒续的坚持,所以主观去说对错,是合理的,什么事情就是都可以讲对错。 所以我承认你其实也没有错,你想联邦统一,你要步步为营,都没有问题,毕竟你是胸怀大志的帝皇,可我,又哪里错了? 你心里的对错,并不影响,我心里的对错。 你抱着自己觉得正确的态度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怎么想怎么做,也是没问题的啊。 你是胸怀天下,大爱无疆,我的个人利益,就应该沦为牺牲品,自我沉沦? 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凭什么?! 只是受害人不是你而已,你他妈才能说得那么轻松,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我,做不到。 我,也不要。 第402章 不赞同 况且,政客最喜欢玩弄的就是借口,这些借口能把一切肮脏粉饰得光彩亮丽。 神玄帝真的是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么?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人类么? 寒续不知道,但是,对他来说,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不重要。 …… ……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讲道理的,很多事情比道理要重要。 很多大人物嘴巴里都喜欢操着这句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往往嘴里会叼着烟,手里会握着还冒着黑烟的枪,旁边便是鲜血淋漓的尸体,风吹过他们帽檐下的秀发,很酷,很冷血,又仿佛自己格外崇高,站在了世间之巅,眼中这茫茫天下,都只是尘埃组成的个体而已。 人都是这样,当人单方面把自己摆在道德最高点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道德本身。 但是实际上,这是在无视道德。 寒续很能理解这种心态,也很能理解这一切他们口中把弄的标准,还有这一切的根源。 只是你既然是皇帝,既然是各种各样的大人物,是可以操控道德和法律的人,那么干嘛一定要说得这么道貌岸然呢? 寒续心里无限的冰冷。 他心里好像是卡壳的录音机,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你觉得你对还是错,并不影响我觉得你对还是错。 …… 彭九零没有抽烟,手里更没有枪,但是因为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渺渺数人之一,所以就只是这么平淡直接地说出这句话,却比轰到大地上惊出百里慌乱的巨雷还要有震撼力。 他平静地看着寒续平静的眼睛,只是平时,却又俯视般的威压与蔑视。 寒续低着头看着自己白色地鞋面,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了一处草坪,鞋面上沾染了不少被露水打湿后形成的湿泥,变得不再干净,这是个很无奈的事实——经过湿漉漉的草地,再干净的鞋都不可能干净,就跟一个再纯净再单纯的婴儿呱呱落地之后,就永远不可能再这么干净一样。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很无奈的,只能顺从。 不过寒续不是什么笨蛋,就跟搞不懂这些大人物为什么总是想要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还非要受害者来认同他们在道德上同样取得了胜利一样,他不能理解很多人的嘴。 当你面对的对手,是你根本没有办法抗衡的存在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不知死活地去硬拼呢?你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弄死他,而不是去硬碰硬。当面对的对手,需要你俯首称臣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为了为了所谓的气节而自己害死自己呢?你应该低头称臣,在对方仰天大笑的时候,再举刀割破他的喉咙。 宁死不屈的忠烈固然了不起,但是他们也都因此而成了死人,可是寒续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活下去,如何用合适的方法消灭敌人,人都死了,那也只有美名能流传下去,可只有美名,那对自己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没有开口反驳,没有说出自己心里面这些冰冷和不屑,而是一直沉默着。 自己的沉默是种睿智的逃避,但很多时候落在对手的眼里,就是被震撼无言。 彭九零将自己这双操控了不知多少强大玄卡的双手环在胸前,嘴角有丝并没有讽刺意味,只是满意的浅浅笑意,缓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功成之前或许将军还需要背负着很多的不理解,但是当万民福泽的时代真正到来的时候,人们才会明白这一切是值得的。” “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站队和立场,不同的立场下来看同一个问题,也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我还是要说的是,你经历到的事情是历史的必然,此前的事情,只是恰好是轮到你们这一批学生而已,如果去年或者更早之前又或者更晚的时候便有了这样的契机,这一切就不会降临到你们身上,而是其余学生,或者是其余身份的人身上。” “我不指望你现在就理解,但是,这些就是我作为一个老师,玄卡系的主任,想要告诉你的。” 之前沉默是刻意,现在便是真的不知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位玄卡系的主任。 仔细地想了想,他其实可能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的好人和坏人,只是一个忠诚的鹰犬而已,就如他所说,是立场的问题。 不过他现在愿意告诉自己这些,寒续心里,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感激,他和柳叶很像,不管怎么说,都是好老师,这应该才是为什么他在虚门内外都如此德高望重的主要原因。 “周校长和王白虚副主任似乎并不太理解你。”寒续轻缓地说道。 彭九零眼神略微黯然了一分,旋即笑着轻点头,道:“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确不理解,今年三月真相大白之后,更不理解,但我没盼望过他们理解,因为这也是立场的问题。 但是这个江山终究是陛下的江山,他们理解还是不理解,愤怒还是不愤怒,都只能顺从,至少暂时只能顺从。你看,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后,整个虚门的一切,甚至于我的职位和身份,不也和此前一样维持着原貌么?我没有得到像柳叶那样的审判,甚至,连一句问责都没有。” 寒续赞同地点了点头,忍不住讥讽地笑了起来,道:“这的确是很讽刺的事情。” “这就是这个世界本身,我们都是这个世界里面的人,那么就必须去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些规则很多都凌驾在所谓的道理和对错之上。你还年轻,你的脑子里面想得东西会简单很多,但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明白很多你现在不明白的事情。”彭九零探起身子又喝了大口茶,将其在嘴巴里漱了两口之后,才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我只希望你现在能提前知道一些,少犯一些以后会后悔的错。” 寒续应付式的点头,笑道:“或许。” …… …… 离开了办公室,和白琉衣一起在食堂吃完饭后,便散布着往核心区走去。 因为他们身份不一样,所以考试也并不会和其余的学生们一起考,这个时候大部分玄卡系的学生们还在按照考号于个个考场进行着控卡或是制卡考核,所以虚门其余地方要冷清许多,倒也有几分闲逸的感觉。 “老师和你说了些什么?”白琉衣并不喜欢问问题,这种问题本来也不会出自她口,只是见寒续离开教学楼到吃完饭后都一直沉默,才不禁轻柔地问道。 寒续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好偌无事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关于几个月前的一些事情的道歉,或者说某些他认为的观念想传达给我。” 白琉衣看着他揣到了口袋里的手,自己的牛奶般泼出来的小手轻轻地抓了抓自己的白色短袖,虽然寒续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白琉衣也猜得到大概的内容,短暂的沉默后,问道:“你赞同么?” “赞同不赞同没什么关系。”寒续看着晴朗的天空中雪白如绵羊的云朵,阳光刺眼的关系,轻轻地眯了眯眼睛,“重要的事情是,它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判断。” 烈日当空。 …… …… 好多天的时间里,虚门的考试都持续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因为考虑到很多学生都有多修科目的关系,所以各大派系考核的时间都有按照学生们自己的选课情况刻意错开。 大体上来说,全部考试约莫要考两周左右,在七月底的时候才会全部考完,而新一年的保送生们一般是在四五月份左右被相继选出来,在虚门外义遵山脉上的保送生训练地上提前接受虚门训练,在虚门正式学子们考试的时候,才可以进入校园内部参观。 去年考试的事情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虚门最大的丑闻,但是因为牵扯的事件过大,再加上陛下今年三月份所进行的某项改天换地的决策之后,人们关注的重心也慢慢地改变,去年考试时候的鲜血已经不足以成为虚门这所圣地上的污点。 在现在的人类社会,因为人级制度的存在,让贵族的威严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强大,以至于人们对于皇族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敢有负面的猜疑,所以就像是所有人都失忆了一样,没有去联想过去年虚门大案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只当做好像只是一出简单的闹剧一样,遗忘在了记忆里。 一批保送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沿着环山小路行走着,瞻仰着这座圣地。 这一批各地天之骄子的保送生们可以看到群山中有一座山长得好像马鞍一样,所以又被称之为马鞍山,马鞍山被一座湖泊环绕,通上山坡的方式是两座吊桥,而马鞍山的两侧就是两面上百米高的悬崖,悬崖中间长长的坡道就被称为马背坡。 马背坡上,有数十位学生正在接受考试。 虚门选课比较自由,除了自己派系的必修课以外,其余任何课自己想学都可以报名,考虑到很多学生的天赋问题,报其余派系科目的时候就可以按照喜好选择一些小的项目,完成这些小项目的学习和考试,就能顺利拿到学分。 此刻马鞍山上考的,就是械派系的飞行器。 “三十四号,马莹。” 考官老师是位中年妇女,对着名单喊了声后,烈日炎炎下满身是汗的马莹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红着脸跑到了马背山那条马背坡上,有些勉强地把比她几个人都大的滑翔伞伞头扛在了头顶上。 “你可以,马莹你可以!就像之前练习的那样你一定可以的!”马莹闭上眼睛,心里反复给自己加油打气。 “非拼装滑翔伞,难度系数只有一颗星,不过你不是械派系而是巫系的,又这么瘦,确定没有问题么?”老师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这个此前上课时候就很不让自己放心的学生,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女孩上个月最后一次飞行课程上依旧没能飞翔起来。 “马莹加油!有我之前的陪练,你一定没问题,就像前面我们联系的这样就好!”王眸眸手里握着冰棍,嘶吼着说道。 监考老师眯着眼睛看了眼这个蹦起来大喊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胖子,看清他的模样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是王眸眸啊,王眸眸可是械派系第一,他指导了你,那你应该是没问题了。” 马莹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人群,看到王眸眸蹦起来给她加油的身影,心里本就胆怯的她,在这场面下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转过头信心十足倔强地咬着嘴唇道:“嗯老师,我一定可以的!” 老师放宽心地点点头,柔声道:“好,那开始考试吧。” 听到开始的命令,马莹咬着嘴唇,深吸口气后,就开始奔跑起来。 械派的飞行装置里,非拼装滑翔伞是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一种,操控方式相对来说也简单很多,基本用不上什么独特的技巧,普通人都可以尝试掌握,不过马莹是巫派系的,在身体素质上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之前的课堂上马莹的表现都很糟糕,但此刻把控这个滑翔伞,却非常的平稳,显然王眸眸的指导让她有了不小的进步。 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马莹拼尽全力跑到了悬崖边上,短短的坡道好像有上千米那么漫长,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如释重负的她想要纵身一跃,然而,已经精疲力尽的她却顿时脚底一软,在掠出悬崖的瞬间,滑歪了脚步。 本来应该众翅飞翔的倩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好像是被一枪打下来的大雁,笔直地栽往湖泊之中。 噗通—— “……”王眸眸手里的冰棍啪嗒一声掉落到地上。 “这……虚门的考试,都这么恐怖么?要考试跳悬崖?”一位皮肤粗糙黝黑,显然来自西北片区干热地带的保送生咽了口口水,看着高高溅起来的水浪,害怕地说道。 带队的年轻老师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第403章 考试 “老师,去年当了英雄的寒续学长也在考试么?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么?”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突然红着脸问道。 “对啊对啊,老师,我们可以去看看寒续学长么?” “对耶,我们可以去找寒续学长。” 一群学生忽然间来了精神,无论男女纷纷附议起来。 这个名字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还很陌生,但是对于武者学生们来说,却早因为去年的关系,而人尽皆知,更是因为他们都是虚门保送生的关系,对这位被校长破天荒收为首尾弟子的学长,无限的瞻仰和好奇。 武者都以实力为尊,榜样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具有格外强大的激励力量,提到寒续这个名字,他们此时的眼睛里全都在发光。 年轻老师不知所措地笑了笑,道:“寒续他的确在考试,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考试,他和其余学生们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你们要是想看到他,等到你们通过第二轮考核后正式进入了虚门,就可以看到了。” 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害羞的笑了笑,粉拳不禁斗志昂扬地握紧了起来。 胸怀大志的男学生们心里也燃起了热血,去年寒续学长在第二轮考试中一战成名,自己们能在第二次考试中,得到些什么?也能扬名立万么? …… 已经开始被新生们念叨的寒续此时此刻正和白琉衣,还一无所知地在袁菲的五子山上,完成他们本学年最后一次五连峰的挑战。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们不是在进行训练,而是在进行期末考核。 飞索、湖泊、雪球、机关、悬崖。 除了五座雪山本体之外,外加铁人五项般的考验,既是他们平日里武学训练的关键,也是他们今日袁菲所考核的唯一内容。 不动用元气的情况下,两个小时爬过五座雪山,这对于最开始时候的他们无异于是天方夜谭,寒续第一次还冻昏在了湖泊当中。 但是到了现在,只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在最后这面好偌一柄巨剑刺地而起的悬崖上,挑战这项考核的最后一个项目了。 袁菲和周咏并肩站在山崖之巅,俯瞰着下面着两位已经很快就要爬上山顶的年轻身影,几乎是同时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门课的考试他们也完全没问题,果然没让我失望。白琉衣的制卡考试,您打算什么时候进行?”袁菲几分恭敬地略微弯了弯身子,对身旁这位虚门如今的掌门人好奇地问道。 “已经考过了。”周咏和煦地笑了笑。 “考过了?”袁菲愣了愣,并不理解,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王白虚那个猪头跟我说,你不是还没有考他们么?” 周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下头看着他们两人往山崖上徒手奋力攀爬的身影。寒续时不时会转过头去确定白琉衣有跟上自己,白琉衣也时刻注意着寒续攀爬的路线选择,两人看起来是在自己完成自己的绝壁攀登,但实际上又在互相关照,于无声之中所做出来的默契配合,让周咏的心神更为沉浸了些,视线再略微侧转,望着崖畔两朵相互依偎着生长的不知名野花,目光涣散了开来。 “我将他们安排为搭档,并且亲自教导他们,就是因为对于一个玄卡师来说,这辈子要碰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制卡师,碰到真正完美适合自己的玄卡,比千里马遇到伯乐要难无数倍;一个制卡师,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正能解读自己玄卡的人,完美掌控自己所制玄卡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南宫蝠也都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他能碰到真正完全适合他,并且天赋配得上他力量他的制卡师,只怕十一年前败的也不会是他。” 再看向白琉衣和寒续,周咏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由衷的微笑,“但是他们两人却让我觉得,能成为联邦里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完美搭档,而我这将近一年来所做的主要要实现目标,也是这一点。” 袁菲出自武道系,对于玄卡可谓是一窍不通,但是作为武者更是作为老师,她不可能不懂这些玄卡系的许多知识,好奇地看着周咏道:“所以你在玄卡系上的考核,针对的其实是他们两人的配合程度?” 周咏微微颔首,同时他和袁菲的面前,在他的意念操控下,悬浮起了张白色的卡片。 袁菲好奇地接过卡片,虽然她看不懂卡纹玄机,但是因为前两天才从王白虚那个臭男人那里看到过这张玄卡,所以她还是立马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寒续和白琉衣几个月努力出来的半成品——“白炎”。 “王白虚跟他们说,虚门里很多老师尝试过解读白炎,但实际上川泗大学才是花功夫在上面最多的。你可能不知道,川泗大学玄卡系制卡部的主任和玄卡系主任,这对江湖中的神雕侠侣,一起联手尝试破解白炎,却连一个纹级的制造都没能成功。” 周咏说得平淡,但是落在袁菲的耳朵里,却显得好似一声奔雷,让她身躯仿佛一锤之后的鼓面,骤然而挺。 “他们制卡系的主任胡三杯不是创造出过六星玄卡?玄卡系主任赵四水虽然不是泰斗境,但也是只低泰斗境一境的大宗师强者,他们这对传奇搭档都没能破解这张二星玄卡?!”袁菲忍不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周咏看着前方,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在他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实。 “卡纹越多制卡和控卡都会越难,力量也会越强,这是玄卡的定理,但是就像很多文学大家有时候在面对某些小的文学问题时反而没办法解答出来一样,玄卡上这一问题在便在这张玄卡上放到了更大,这就是某些因素造就的非经验和实力能够跨越的障碍。” 他往前走了两步,低头更清楚地看着距离山顶已经极其之近的两位学生,再回头看着袁菲显然有些惊讶的脸,道:“白炎这张卡片的创造者,是圣土联盟很多年前的著名天才蒙虎的作品,他是一位天才制卡师,同时一位天才玄卡师,在创造这张玄卡的时候,里面除了运用了许多圣土联盟乃至于是他自己的不传制卡之秘以外,还动用了他两个身份的双向思维,这便导致了我们神风联邦,单独身份的制卡师,或者玄卡天赋远不及制卡天赋的制卡师,都极其难以复制这张玄卡的根本。” “所以……”袁菲往前迈出了几步,重新站到了周咏的旁边,“要想真的找出白炎的制法,需要的是两位天才玄卡师和制卡师搭档,除了对于各自领域强大的天赋以外,还需要彼此之间能够做到完美的融合?” 周咏颔首,道:“嗯,川泗的两位强者都是毋庸置疑的强者,也是一起多年的搭档,他们正是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联手破解玄卡,然而却依然失败,原因便在于,他们之间的默契程度,对于彼此在玄卡上的理解程度其实并不够,两个思想和领悟无法完美的融合和传达给彼此,就导致了没办法走上正确的道路,当然,还有他们精力和运气不够的原因,一张二星玄卡,他们的确也不愿意花太多的精力在上面。” “这对有着神雕侠侣之称的玄卡搭档的融合程度都不够,他们却……” 袁菲略微有些惊讶的脸上,在低头望着这对专注在考试中而奋力攀登的年轻男女之后,笑面又好像迎着清晨第一抹阳光的花朵,**绽放,缓声道:“那他们两位,还真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呢。” 周咏也微笑着点头,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这中年男人稳重而略带沧桑的脸上,和蓝天上飞翔的金乌相映成辉,上面散发的,是对未来的无限希冀。 他们两人单独一人的玄卡天赋的确都远不如南宫蝠,甚至是和他们几乎同岁的王古龙,但是他们那颗真正年轻人才该有的心,以及现在表现出来的欣欣向荣,和彼此之间这份拥有无限潜力的配合,却带给了周咏进入虚门后几十年来,最大的期待。 只是,也有几分不安。 不安这个时代,也不安…… 看着寒续的已经清晰可见的满脸是汗的清秀脸庞,他的眉头,轻轻地耷拉了下来。 …… 一小时二十三分钟十八秒,寒续的手,扣到了山顶上那颗突出的岩石上,而后他这一年来略微健硕了些的身子,艰难地登上了顶峰。 他上来之后过了十多秒钟,同样满身都是汗水的白琉衣,也爬上了山顶。 虽然两人都是武师,但是完全不用元气的情况下,来完成这样的挑战,对于他们的这远比寻常人强悍的身体也都是种极其恐怖的消耗,上来之后就趴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一小时二十三分钟十八秒,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三十一秒,恭喜两位了,今年的考试,顺利完成。”袁菲将手中的秒表摁停,背负起双手,笑脸盈盈地说道。 考试的时候就担心时间的问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不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现在听到自己们的成绩居然比平时成绩好出这么多,白琉衣和寒续这才忍不住相视一眼,同时长松了口气。 “休息十分钟,接下来,考试我教你们的武学,天衍二十三剑。”周咏的脸色要平静许多,看着两个疲惫坐到在地上的年轻人,轻声地说道。 “是。”寒续咬咬牙,酸软到好像要散架的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 十分钟后,这座被雪淹没了剑尖的峭壁之上,十多道黄色有如旭日光辉的剑光,便在上面闪烁了。 寒续和白琉衣各操控住了七道剑光,七道剑光环绕在他们身侧,时而单剑成形散发出劲透之威,时而七剑相辅成辉。 天衍二十三剑,每多一剑,难度便提高数倍,对于武师元气纯度以及武学的掌控程度便越高。 周咏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这武学到底是怎样一个水准的武学,但是作为教他们的老师,同时也是完美掌控了这门武学的武师,他很清楚能在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演练到剑七,是怎样一个天赋水平。 咻咻咻—— 演练完成,十四道剑光,化为两道剑流,各归剑鞘。 “两人都练到了剑七,恭喜你们,武学考试,也已经完全达标。”周咏手里没拿任何工具,看完了他们的演练之后,也只这样简单地说了一句。 寒续和白琉衣知道,周校长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比把考试分数直接写到他们的手上还要有权威性。 “谢谢老师。”寒续疲惫的身体这才抱着仿造的纯钧剑,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气无力,但同时也开心地说道。 白琉衣一句话没说地坐到了被他们的剑光扫开的干净地面上,雪白的肌肤上透着吃力的红。 天衍十三剑的考核达标,意味着他们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这几天的高压状态,终于可以解除了。 寒续开心地躺在了雪地上。 “休息一下,我带你们去看些东西。”周咏踱步站到了两人的面前,低头平静地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么?”寒续仰起脑袋好奇地问道。 “八月就要去天泾岭,回来估计就接近十月份了,或许更迟也说不定,这一去和往年的余年庆都不一样,希望你们多些准备,我也想带你们看一些东西,关于虚门的一些东西。”周咏笑着看着这位人畜无害的学生寒续,很难想象,就是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在面对困境的时候,会做出很多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嗯,还有,叫上你们的两位朋友。”周咏似乎心有所想,语气带上了几分感慨,“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真心朋友,的确是种幸运。” …… …… 第404章 再给你们几年(本卷终) 袁菲离开了,周咏带着他们两人,走往了虚门北部。 虚门里面许多地方都是禁地,寒续来虚门也快一年的时间了,并没有将这片巨大广袤的校园都游走一遍,但是也知道校园北边的山地是最大的禁地的之一。 这里看不到空中蜘蛛网般的飞索桥,也看不到其余地方好像一颗颗被丢到天空的糖果一样的热气球,只有寂静和夏日里的树林中的荫凉,伴随着草叶一起磨挲在他们于林中穿行的皮肤上。 虽然感觉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异常,但是其实寒续知道,这里就和慕容月的怪兽公园一样,此时是周校长带着他们,除此之外要是没有校方的允许,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能够踏上这里的土地。 没有继续往前,将定位发给王眸眸,在边地等了片刻之后,王眸眸的身影,很快就随之出现。 “马莹呢?”寒续看只有他一个人,不禁纳闷道。这两人自从开始交往之后都是形影不离,那个唱歌好听,想法比起自己们也单纯很多的巫系女孩,这么难得的校长和他们谈话的机会,怎么会没有跟过来? 王眸眸讪讪地挠挠头道:“她飞行考试考栽了,不只是字面上的栽了,而且真的栽了,就像飞机从天上栽到地上那种栽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视频传到了学校论坛上,现在全校都在嘲笑她……心情很不好,跑去找歪歪和扭扭玩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我就不管她直接过来了。” “永远不要不管你的女朋友,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应该陪在她身边才对。” 这句说教性的话语,并不是出自寒续和白琉衣这样明显没有太多恋爱经验人的嘴巴里,他们的口音也没有这么低沉,所以出现的时候,三人都愣了愣,同时转头好奇地看着这位身旁这位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的虚门校长。 周咏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正声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也是过来人,在这些问题上,也有教你们的资格。” “……” 王眸眸愣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校长此时带来的反差感,道:“我也想管她,但是她现在很生我的气,因为这个视频真的太好笑了,我看了几遍之后,搞得我我一看到她人就忍不住,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她现在完全不理我,哈哈哈哈,说起来脑海里又是那个画面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么?”王眸眸用电子手表将视频点开,寒续忍不住好奇地够过身子。 “你看嘛。” “哈哈哈哈,是有点好笑啊……哈哈。” “对啊哈哈哈,真的好笑啊哈哈哈。” 白琉衣不再看着两个像傻子一样对着手表笑着的同伴,对着周咏歉然地躬了躬身,“老师见笑了。” 周咏摆摆手道:“没事,我了这个视频,是有些好笑。” 白琉衣微怔。 …… 周咏带着他们走往了森林深处,穿过这片和虚门其余森林没什么区别的森林,几人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机械基地,座座巨大的车间好像是蛰伏在这里的庞然甲壳虫那样一动不动,外表绿灰色的金属外壳和这片蘑菇般的森林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要是只是爬上远处的山峰俯瞰,都没办法在巨大的灌木林中看到这些冰冷的金属疙瘩。 寒续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王眸眸则直接冲到了他们队伍的最前方,惊喜地张大了嘴巴。 这种车间很明显和械派有关系,而嗅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那股械派高级金属的味道,王眸眸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不停。 “走吧。”周咏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车间里面,有不少穿着械派银色工作服的人在忙碌着,冰冷刺耳的机械金属板摩擦摩擦、敲打声,毫不留情地刺在他们的耳膜上,台台比起寻常工厂里面的机械设备繁杂繁重了极其之多的机器也在忠实的运转着。 械派最讲究的就是精密和便于携带,只有某些真正不能用压缩金属制造的战械才会用这些机器来进行建造,王眸眸这双圆溜溜的眼睛此时就好似鹰隼般锐利地扫描在车间上的每一处细节上,他心里很快就有了让他心跳加速的判断: 这个车间里面,制造的应该是某件超级巨大的战械。 “校长好。” “校长好。” 忙碌之余,一位位穿行的员工还会向周咏低头致意,周咏对着他们分别颔首,脚步并没有丝毫停缓地带着寒续他们三人往更后面的车间走去。 车间的构造外面还看不出来玄机,里面才会发现,一间间车间好像是火车车厢一样连接着,而制造的机械设备越往里面,也就越大,忙碌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流水线般的车间里面,他们好像流水一样不断地往内里穿行,穿过了五个车间之后,他们便清晰地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 看到这个画面,三人的呼吸都不禁顿窒。 机械手臂呈现银灰色,表面上还有红色的其余金属材料作为复加,整个拳头的大小足足有标准越野汽车那么巨大,三人隔着数米的距离看去,能够看到拳头表面的指关节都打造得极其之完美,就仿佛是人类本身的拳头那样,浑然天成。 他们的脚步由此停顿了下来,而周咏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唤了他们声后,带着他们走往了更后面仿佛还藏着更加巨大秘密的车间之中。 地势开始慢慢降低,好像走进了某个下滑的隧道,周遭的光线也开始渐渐黯淡,增添了分异样的凝重感,就在这样更加神秘和沉重的环境之中,寒续他们在后面接着看到了巨人的机械腿、臂、躯干。 他们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凝重,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指向了某个神秘的领域,而感到最后通过道道金属门,终于到达了最后一个车间,空间豁然间巨大了许多,冰冷惨白的灯光也将里面艰难地照亮,四人的身影,好像冲破黎明的阳光那样挤进了这好似空气都凝固的空间当中。 车间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员工,六个足足六七十米之高的人型机甲,山峰般耸立在其中。 陡然间撑爆了他们眼球的巨物,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让他们的三个年轻人的身躯,同时轻颤。 “哇!”王眸眸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这是……机甲?”寒续也陷在了震惊之中,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便好像雕像般僵硬在了原地。 在三位年轻人的震惊之中,周咏轻轻点了点头。 光线落在这尊尊巨大机甲冰冷光华的金属表面上,好像是流水那样从它们的身上滑落下来,洒落一地。这肃穆而神静的冰冷金属机甲,让几人仰起头以瞻仰的幅度望着,陷入了震惊导致的沉默中,久久无言。 “械派的发展,一直很尴尬。”周咏一如既往地严肃声将场间的沉静打破,不过却没有打破这份肃穆和震撼,“作为最为繁荣昌盛的三大派系之一,械派最巅峰的力量,却并不足以与和玄卡系和武道系对抗,虽然也有着强大而笨重的大面积杀伤能力,可在面对强大的怪兽生物以及其余派系的强者的时候,就没办法发挥出威力。 在很多武者看来,械派系并没有圣境这个概念,因为古往今来没有哪位械师,可以一对一地与其余派系的圣境强者交战并取得胜利的例子,现如今圣土联盟的那位械圣虽然了不起,拥有着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械派系作战力,也为圣土联盟的械派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到底能不能和其余圣境强者相提并论,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是因为械派系本身发展状况的问题,并非是人的问题,上限的不达标是现状的主要原因,所以很多年前,便有械派系的强者提出了机甲的概念,试图来追赶上这一差距。” “但是机甲的制造并不成功,因为传统庞大的金属疙瘩战斗机器,面对圣境武师和玄卡师本身那种挥手即来的强大力量,并讨不到便宜,只有制造出力量、防御速度等统统完美的机甲才能与之康航,可现如今的械派技术,并不足以制造出来这样的机器。有械派的强者判断,至少要等到五十年后,才有可能制造出来这样的存在。”王眸眸头也不转地凝重说道。 作为械派系的一员,他比寒续他们都要明白械派系的这一处境,这种因为上限不够高而导致的无力感,虽然遥远的境界差距让这还并不会烦恼到他这个乐天派,不过他清楚,这是整个械派系,无论是北方的圣土联盟还是他们神风联邦,都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没错。”王白虚点头,然后眯着眼睛望着这一尊尊按照道理,应该在五六十年后才可能出现的金属巨人,脸上露出了轻微地笑意。 周咏带着他们往更前方靠去。 越是靠近这高大的巨人,他们的身影便显得越是渺小,好像是尘埃般微不可及。 寒续望着机甲上面的纹路,很清楚地看出,这些机甲无一例外,都是依靠着玄卡系和派系来做的结合,单方面的机械力量,的确仍然不足以达到械派系需要的那个层面。 王眸眸咽了口口水,更加接近后可以清楚看见的完美机甲机身,无不是在清楚地告诉着他,这对械派系,对整个神风联邦来说创世纪的时刻,似乎已然到来。 要达成现在这样的状态,当然不是一天两天,至少都已经许多年了,之前学生会的副主席莫睡冰跟他们提过一次这个项目,但是当时也没多想,恐怕连莫睡冰自己都万万想不到,这一切居然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联邦当中,可以以此复制出许许多多的械派系圣境强者! 在几人的凝视中,周咏背负起双手,道:“现在你们看起来是成功了,但是里面还有一些关键的因素没有解决,在操控系统以及动力系统的处理上,还需要些时间来破解,但是在械派系主人杨森他们的计算之中,应该可以在四五年内完全完善这一切,到时候许多堪比圣境强者的械派力量,便足以在联邦中纵横。 而且对于操控着的选拔太严苛,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合适的人选,你和王眸眸是我们都比较看好的搭档,可你们境界还不够,再过几年,我们会让你们试试。” “我们?”王眸眸忍不住激动地两只手都颤抖起来。 “嗯。”王白虚微笑着颔首,“按照设计,操控机甲需要械派系和玄卡系的两位强者共同搭档,要默契十足,具体条件极其之严苛,在老师之中都选不出来合适的人选,你们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对可能的选择。所以,好好修炼,来日方长。” “好!”王眸眸激动地蹦了起来。 寒续则要淡定了些,知道还没有完全完成,心里面的这份震撼感不禁悄然消解了许多,他不理解地望着周咏的背影,问道:“那老师您现在给我们看这个,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周咏笑了笑,肩膀略微颓然了一丝,缓声道:“你这孩子永远这么现实化,看问题有因都要看果。” 寒续看着他,没有反驳。 “不过我的确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周咏回过头,语重心长,“五六十年后才应该完成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完成了,这个世界的变化速度,比你们还是我预想中的都要快,你们需要随时做好准备。 还有,南北帝会理应在我们完成这一切之后再开展,那时候凭借械派系的机甲力量,人类无论是做出哪种方向的平衡改变,我们都能够明哲保身,可是皇上这么急,这一切事态的变化又多了许多的不定因素,所以可能我们谁都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安然。” 周咏转过身看着他们三人,“虚门里的年轻一代里面,比起霍尼格,我更看好你们,这一年来你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许多,我希望你们可以再努力一些,也多一些准备,面对这个现在看起来平静,但随时都可能瞬息万变的世界,可以有更多的应付的力量。 我对你们期望很大,担心的地方难免也就很多,我怕你们成长的速度,跟不上世界变化的速度,但愿,你们不希望这是废话。” 三人看着周咏的背影,相视一眼之后,同时躬了躬身。 来自老师真诚的善意,让他们心里,对于这个世界的许多,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喵——”车间里的员工们接水楼台而养的一只三尾耳黄猫畏畏缩缩在门口地探出脑袋,对着他们轻轻唤了一声。 好偌夜明珠般发着光芒的猫眼内里,仿佛也看到了不尽的平静底下埋藏的风暴。 …… 寒续他们离开了北部,开始进行他们短暂的夹起,准备快要来临的帝会。 周咏一个人,又爬上了当日看柳叶离开的那座雪山,望着远端黑色的天际线失神。 虚门有的地方被灯光点亮,有的一片深邃的夜黑。 未来,还很长。 但是,人一辈子,寿命就不过如此。 他给了这些孩子很多承诺,很多期颐,但人总熬不过时间,谁能保证,谁能走到他自己所想走到的那一天呢? 周咏担心的,便是这个。 而看着他们越是青春,这个世界越是沉重。他的担心,就越是强烈。 皓月当空。 皓月还是那个皓月。 人还是那些人。 但是好像,从世界的时间迈入了某一刻开始,什么又都不一样了。 周咏很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些担心在现在虚门的美好面前,很煞风景。 可是作为这个世界上站得最高的人之一,他知道,这些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这个世界平静了三百年。 好像是积淀了一个冬天的大雨,总会在春天的某个时候爆发。 三百年来沉寂的所有,就都要在今朝,一日落尽么? 虚门在沉寂。 好像是低咆前片刻的安静。 周咏安然叹息了声。 久久不息。 (本卷终) 第405章 一路向北 “别难过了,不就一个什么狗屁帝会吗,不去就不去呗,我去了你跟你去了是一样的。”王眸眸拉着气鼓鼓噘着嘴的马莹,躲开准备出发的人群跑到了没人看得到的树林里,摸着她小脸安慰道。 “你去了当然是这样说,可是我就是想去。”马莹委屈地低着头。 “不就是看皇帝么,我给你拍照片嘛,你不要难过了。” “不要!要尊重圣上!规定了不准给陛下拍照的。”马莹气得跺脚。 “是啦是啦,不拍不拍,你也不要不高兴了,我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来我亲一下,不难过不难过哦。” “不准!不要亲……我……” ……今天虚门高校生前去参加帝会的日子,来接他们去乘坐火车的大巴已经全部到达了东门门口,学生们一个个围绕这大巴车,都热情似火,激动不已,在虚门的校门口各自闲谈打闹着,等待出发。 寻冰月坐在大巴车上,戴着墨镜,两个女生给她按揉着肩膀,好不惬意。 影飞羽独自蜷缩在角落,此前俊朗的脸庞瘦削了非常之多的他,没有和众人汇聚在一起,眼睛里面,也没有了此前时候的精光。 这是南北分裂后历史上第一次帝会,毫无疑问是历史性的时刻,在几千年后或许都能成为历史书上的必备考点,而能够成为这次帝会的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无疑激动人心,光宗耀祖,所以平日里心性平稳的学生们今天也比往常要激动的多。 不过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只有期末成绩在各派系都入选前二十的学生,才有参加的资格,马莹成绩并不高,没能入选,所以才伤心到了今天。 本次前往的大一新生,就是六大派系的一百二十位新生,虽说虚门里面还有小派系开展,不过真正被认可的也只有卡械武三大派系,还有另外三个式微许多,但是相对于其余更冷门派系来说也算得上大派系的卦、巫、灵药,所以获得了出征资格的,也只有他们这里六大派系。 南北都更看重新生代的力量,也就达成了共识:每个派系的大一生,前二十名参与,除此以外大二学生里,会选六位学长学姐作为代表参加。 但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大一去的人多,可这场南北帝会,学生中真正的主角,毫无疑问是这六位大二的学生。 ……寒续背着背包,和一声绿色青春夏日套装的白琉衣行走在虚门出校的公路上,朝着大门走来。 远远地看到寒续和白琉衣的身影,影飞羽这双无神的眼睛里不禁浮现出隐晦的苦楚和怨毒。 更多的学生,则远远地对他们这两位周校长招收的特等生,带着几分敬畏和仰慕的指指点点。 寒续和白琉衣则心情很好,四处打望着,没有在意他们的神色,许久都没有出过校门了,对于外面的事情,往些年都在外放纵的寒续,只觉得非常放松。 想到就要看到这位多年前就在自己心里某个地方有了处名字雕刻的帝皇,寒续的眼睛里,还有丝冰冷的期待。 还没有走到校门处,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大二的六位学长学姐恰好先他们一步来到了这里。 他们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场间大一生们的轰动。 现在的寒续等人是即将来临的新生们的榜样,而这届大二的学生们,便是他们这届学生们的榜样。 六人中有寒续认识的面孔——武道系的大二学姐徐先娟。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便是光芒掩盖了虚门所有学生的一头金长发,白皮肤,和他们格格不入的男子。 他手里握着把蓝色的长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股强大而令人窒息的气息,虽然年龄比起他们并差不了多少,但是却仿佛和他们之间有条岁月冲击出来的巨大沟壑存在一样,只是行走,都好偌是行走在另外的天地中,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进入了校门口的一辆大巴车里。 他没看任何人,但所有的学生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像是一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彩色顽石那样,然而身上又散发别样的光彩,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这样的肤色,这样的外貌,明显不是汉王朝和岩王朝的人,而是来自遥远的西方,在这个万国覆灭的时代只有贱民中才存在这样的人种,而他本来也是贱民。就是这样一位贱民,凭借自己的一双手,打败了无双中等高等民乃至于是贵族,从贱民区笑傲到了整个虚门的传奇天才——霍尼格。 对于这个人寒续瞻仰已久,进校快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出手,只隔着这么远感受到他的境界,寒续的呼吸依然微微顿了顿,“这是……高师境把八九品左右,即将迈入宗师境?!” 南宫蝠二十一岁成为泰斗境,但是那是因为他实在太怪物,哪怕是在虚门这样的圣地中,二十出头的人,拥有高师境的境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霍尼格也不过二十的年纪,就已经要迈入了宗师之境?! 寒续惊愕之余,脸上随之浮现了浅浅的笑意,人生路上总是要有些对手的,像霍尼格这样的存在,他的年轻人生,才会有该有的意思。 “寒续,有空聊两句么?”寒续正准备和白琉衣一起去往大巴,和大家汇合的时候,一男一女此前根本不可能主动并肩站立的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侧边的斜坡上。 寒续愣了愣。 …… “恭喜了,又是玄卡系的第一。”王古龙身上没有了之前时候的锐气,那股王族与生俱来的霸道,也随着这几个月他内心之中的折磨,而从他的身上消失。 三人坐在树林中的巨大岩石上,绿荫在他们的脸上斑驳开来,好像是蒙上的面纱。寒续看着他脸上的憔悴,眼睛下面吊着的两个黑眼圈,知道他内心中到底承载着些什么,所以只是应付地笑了笑,一时没知道该怎么和他对话。 三月神玄帝三十九岁生日过后,整个联邦风云巨变,当年在各地雄霸的王族而今全数成为了虚名,政府官员集体大换血,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各地爆发,虚门里面依然维持着该有的平静,好像一切都和虚门没有关联,但是这两位和这场巨变脱不开干系的年轻王族子弟,逃过了神玄帝的责罚,依然也承载着一起巨变产生的所有负面代价。 送给自己纯钧剑的古正王死了,王古龙便是王古一脉的继承者,在如今这个死穴之中,他要成为一切的承担者。赵正王病危,随时可能死去,王赵飞雪是独女,压力同样都在她瘦弱的肩上。 前些日子听说他们两人连考试都没有参加,王赵飞雪更是旷了许多的课程,所以王眸眸才拿到了械派系的第一,两位王族子弟这几个月虽说没有离开虚门,可他们也几乎和正常的学习生活断开了联系,只是通过这些,就能感受到两人与这个世界共同的的变化。 王剑冰花,现在是最苦楚的两个人。 “神玄帝要我和飞雪在余年庆之前离开虚门,我们也是最近几天走,张剑过也会跟我离开,说来也真是讽刺,当时我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所有人的注意力焦点都凝聚在我的身上,结果到头来,你是笑到最后的人,我却落个这样的收场。” 话语中的苦意比起林中的蝉鸣声显得更加凄凉,曾经一口一个陛下的小王爷,如今也在背地叫起了当今帝皇的自命帝号。 王赵飞雪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寒续不禁微微笑了笑。 和他们两人都接触过,在之前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三言两语去说明,只知道王赵飞雪喜欢联邦中那位踏天碎地的冰卡圣,王古龙对她也并无感情,不过作为不知该骄傲还是该悲哀的王族子弟,在家族的利益婚姻面前,两人只能以不同的姿态选择了顺从。 现在看起来,命运的苦痛是最有效的力量,把原本没有感情可是眨眼就仿佛孤苦伶仃的两人,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不是你打倒挫折,就是挫折打倒你,不想当顺受的失败者,就不要放弃。”寒续抬起头,“可能这话有些像老师说给学生听的说教辞,但是人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王古龙微笑了起来,颔首道:“我明白。” 他望着远处的几朵小花,自嘲道:“之前说的找你算账,和你打一场,没想到直到现在都快走了还能交手一次手,和你算账这件事情,看样子也只能算了。” 寒续没有接话。 两人现在状态看起来好像是朋友,但是他们本身也算不上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将要离开之际,王古龙想要找人再谈几句话,却想到只是他,甚至连那位模样动人到他都为之心颤的仙花,都不会有半点兴趣。 “你有什么打算么?”寒续问道。 “当然。”一道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深邃浮现在他的脸上,“你可能不清楚,西方有一些经典的戏剧作品,在汉王朝的时候有随着商队流传过来,不过没有在市面上传开,只在一些王族里面有流传。”王古龙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些经典作品和现在的电视剧电影都不太一样,有着西方人独特的审美观念,也因为所有人都灭绝的关系,也成了仅存的经典,所以我无聊的时候会喜欢翻来看看,其中有一部我特别喜欢,叫《王子复仇记》。” 这里没有其余人,只有他们三个,所以他说得肆无忌惮。 寒续的眉头豁然一挑。 即便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部作品,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可是光听名字也猜得到大概的走向,更是清楚王古龙要表达什么。 “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一个王子复仇的故事。哈哈,虽然和我的故事有些不一样,但是我也渴望着,自己会做同样的事情。”王古龙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下来,他手上的剑黄环,在日光底下闪烁着别样的锋芒。 寒续很不明白,为什么他当着自己这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的面,会如此地袒露真心。 “你跟其余学生都不太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不一样在哪里,但是我总觉得,你跟我有类似的地方,你很懂我。”王古龙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站起身解释道,王赵飞雪也跟着起身。 “若是还有机会,希望以后还能见面,要是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你可以尝试联系本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可以,本王会尝试帮你。” 寒续欣然同意,道:“好。” 王赵飞雪冰冷地看着这个和他同样有过冲突的年轻人,缓声道:“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寒续起身抱拳。 寒续有些感慨,今日一别之后,有些人,也不知道还见不见得到了。 …… …… 校长和各派系的正副主任纷纷到场之后,八辆大巴车便载着他们这些选中的学生们缓缓出发。 前脚才离开王眸眸就和马莹煲起了电话粥。 车上的大家都叽叽喳喳地闹着,有人带头唱起了歌。 后面的行程,便是去虚门火车站坐火车到阳归城,然后皇族安排的飞机便会接上他们,去往南北交界的天泾岭——那片黑山恶水之地。 听到可以乘坐飞机,很多普通百姓出生的学员们,纷纷欢呼雀跃。 九月份的天空格外明媚,寒续靠着窗户坐着,戴上耳塞听着柳倩文以前最喜欢的歌手易天赐的歌,很快就睡了过去。 …… …… 天泾岭的黑山恶水,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山恶水。 因为这里很多时候黑雾环绕,还有大量黑矿存在,并因为山风山雨日积月累的吹打冲刷裸露在了山体的表面,看上去一座座山都好像被焚烧过了那样,树木上也沾染了许多雨水都冲刷不掉的黑色痕迹。 这里野兽出没,偶尔还有怪兽存在。 这里南北两大国土的分界线,是百里寒秋与宇文化狼巅峰一战的地方,也是今年开创历史的帝会开展的地方。 此刻这几百年来都被列出的禁地,无数的军队人马在其中穿行,装甲车、坦克、步兵重装部队在各地进行着安全检查和方位。 而一架架军方的直升飞机,载着他们这一批虚门的学院,来到了这片黑山恶水。 第406章 又见林浅音 除了重装战士之外,还看得到许多身穿轻便军装的武者,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明显的兵器,但是谁都知道,他们才是军队之中杀伤力最为恐怖的存在。 “联邦第六军是本次帝会的主要军方力量,在一个月前便在这里驻营,这次的帝会主要是两位帝皇就南北问题展开的一次交流活动,所以两方军队都被限制了驻军范围,再往前十里左右,就看不到这么浩浩荡荡的军士部队了,因为两边军队,都不允许再往前驻军。” 坐在直升机里,学生们的情绪明显的非常激动,不只是因为乘坐直升飞机带来的兴奋体验,还因为俯瞰下去密密麻麻的军士重装部队带来的震撼视觉效果。 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活在了安稳的境内,这些年因为战事的休停,更是不需要他们到边境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军事力量始终是格外地刺激人们的感官和心中的热血,此刻没有人老实地坐在座位上,纷纷探出脖子张望着。 王眸眸举手。 这位作为他们这架直升机中解说员的军人下巴轻轻点了点,示意他说话。 “军队不往前继续驻军,那我们怎么过去?” 寒续也好奇地看向了这位下士。 这辆运输直升飞机上坐着十个学生,飞行了几个小时了,总算是有学生问了个关键问题,下士面色平和地说道:“飞机降落后,会有军方人员带你们前往帝会最终帝会开展的黑虎山附近。” 寒续好奇地问道:“所以最终两帝会面,是在黑虎山进行么?” 下士看了他一眼,点头。 “之前都没有说是黑虎山,现在才通知,是因为这是不久才决定的么?”一位武道系的女生好奇地问道。 下士面色冰冷了下来,道:“这是军方机密,甚至是两边皇族的机密,我也不清楚,即便清楚,也不便于透露。” 女生有些紧张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寒续蹙眉道:“两边的军队都刻意留出了一个空档出来,那么意味着中间的安全性岂不是得不到保障?” 下士看了他一眼,道:“只是军方的部队没办法面面俱到地保护到你们而已,这件事情两边不想变成军事上的冲突,所以这个空档的存在就有绝对的必要性。何况,能保护住自己的人,永远都只有自己。” “从军方防线到黑虎山,还有多长的路程?”寒续问道。 虽然知道自己是来接的虚门的学生,但是下士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学生谁是谁,作为军方成员他听说过有个学生在去年考试的时候拯救了虚门的颜面,也挽救了王族子弟的性命,同时也隐约知道他无形影响了陛下的除王计划,不过并不清楚那个学生的名字,更不知道就是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生,但寒续表现出来的敏锐和冷静程度,凤见一羽,下士心中对他不禁高看了许多。 “七十公里。” “七十公里?”寒续看着这好像狂风中的海洋一样波澜壮阔起伏不定的山野,盘算了一下,道:“如果动用车辆的话,这种地形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那么预计着,我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达帝会的地点了。” “不止,我看了下这边的地势,再往前应该会有很多的沼泽地,而且这边的水量充沛,显然没多远还有大河山川,车辆的通行绝对困难,我估计要三四天才能到达目的地。”依靠着舱门对于螺旋桨巨大噪音的阻隔,王眸眸靠在窗边,说得有气无力,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连续四五天的赶路,坐完火车坐飞机,坐完飞机又转专车到基地,然后军方的直升机接送他们来到这片著名的边境,想到后面还有这么长时间的路程要赶,王眸眸原本的兴奋劲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 来自专业械师的分析当然让人无力反驳,几位学生们都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而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居然分析得这么精确,让这位军士不禁欣赏地看着王眸眸。 “的确,后面山路崎岖,大河山川也让路途变得艰难,可是前面是两边达成共识的军队禁区,也是禁飞区,所以你们也只能采用这样的方法过去。” 寒续看了眼在自己身旁靠着作为熟睡过去,像只安静的小猫一样的白琉衣,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问道:“那我们的老师们呢,他们会跟过去么?” “他们不会,从你们下了飞机之后,他们便被安排在了军事基地,等待陛下的到来,而后同陛下一同前去,所以你们要单独先过去。” …… …… 巨大的螺旋桨将草地上的有些发黑的荒草压得抬不起腰,地皮仿佛都要被旋转的刀叶所斩飞起来,这片树林中难得的开阔地上停了好几十架直升飞机,数百位学员乌泱泱地聚在这里,按照自己的学院飞成了各个团体。 寒续望着面面举起来的大旗,看到了雪河大学、川泗大学,还有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地陵大学,被他杀死了两位天才学员的古丹学院,风冢、青鸾……二十所大学,去年围杀夜的十二所高校,全数都在,他的脸色不禁变得凝重了一分。 白琉衣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下面这些旗帜,这张好像面瘫般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神情也略微地有了些不同,去年发生的事情,也依然清晰地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 现在寒续的人生和一年前已经截然不同,但是这些旗帜召唤起来的往事,却是连接两个不同人生之间巨大漏洞。 她不禁有些担心地抬头看了寒续一眼。 寒续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他自己的心里也有这样想过,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灭世主已经死了,是联邦政府认可的死了,跟他没有关系,何况一年前小小一个万渝城中大逆不道的弱小少年,在这么长时间以及一年来这么多大事的冲击之中,谁有还会记得清楚? 他对着白琉衣轻轻地笑了笑,示意她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 寒续他们的直升机是最后一个降落的。 在士官的带领下,他们最后到场的十个学生也走下了飞机。 “好清新的空气啊。”王眸眸背着他超大的背包,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你这里面背的是些什么东西?”寒续拍了拍他的包,包里面稀里哗啦作响。 “别拍!很多零食,还有是给我家马莹买的特产,咱们在阳归城转乘飞机的时候,我特意给她买的。”王眸眸转过身护住自己的包,生怕寒续吃了一样。 寒续无语地说道:“你为什么不等回去的时候给她买,非要来的时候买?” 王眸眸愣了愣,两只手恍然大悟地拍在一起,“对哦,我为什么不回去的时候买呢?” 寒续无语地摇头。这个胖子很多时候精得像只猴儿,但是在脑子短路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和他体型同等的某种动物的智商水平。 “寒续!这里!”徐先娟远远地看到他们,笑着给他们挥手。 寒续对着这位温柔的学姐笑了笑,然后和大家一起迎了上去。 虚门是当之无愧的联邦第一高校,而且这个第一还不是只略胜一筹的第一,而是统治性、碾压性的第一,无与伦比的神秘感以及其余高校望尘莫及的教育资源与教育成绩,毫无疑问都代表着这所学校在这所联邦中的地位,所以即便总共有二十所学校在这里,大多数人的眼睛,也都始终落在虚门的身上,在站队上,其余学校的学生也无形地和虚门隔开了最大的距离。 “学姐。”寒续微笑着回打招呼。 徐先娟迎上来拉着白琉衣的手,好不喜欢地说道:“琉衣学妹,飞机还坐得习惯么?” 白琉衣抽回自己的手,沉默地点了点头。 徐先娟讪讪地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学姐,刚才那位军哥哥说老师们要后面跟陛下一起来,我们只有先过去,是真的么?”王眸眸把松下去的背包系得更紧了些,还抽出了根行军带捆在自己身上,防止背包再滑下去。 “嗯,不只是我们,各大学院的校长和前来的老师都没有跟着学生。刚才听那位军人的意思,我们马上就得出发,现在就在这边等军方的车过来,到达之后立刻就走,这会你们先好好休息下吧,后面不会有太多休息的时间的。” “这样啊。” 王眸眸也不客气,选了块阴凉地,直接背包也不解地躺在了草地上面。 寒续和白琉衣也在王眸眸的旁边坐了下来。 现场的场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军方的队伍没有出现,大家都在各自打闹着,交流着,还有些爱表现的学生在舞着大刀或者操控着玄卡,于异性以及其余高校的学生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 虚门里几个大一的学生在一颗大树下给寻冰月打着伞子。 霍尼格独自在树林的边缘闭目小憩。 影飞羽在一面树木遮挡的山坡上,看着寒续和白琉衣,眼睛里面满是深深的怨毒,两只手狠狠地扣紧了松软的泥土里。 “那个……打扰下,你是虚门的仙花么?久仰大名,我这里有些吃的东西,是从我们那边单独带过来的,你要吃些么?”一个胸口有山川刺样的地陵学院的男生,手里拎着背包,忽然鼓起勇气凑了上来,害羞地对白琉衣说道。 从他们下直升机开始,就有很多年的目光落在了白琉衣的身上,不过敢鼓起勇气上前,这还倒是头一位。 寒续看了眼白琉衣,白琉衣头也没有抬,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于是他抬起头替她说道:“不用了,我们有吃的。” 这一抬头寒续的目光有了瞬间的凝固,因为来人的这张面孔,他丝毫不陌生,这个人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人,向他争夺过某个名号,这个人,一度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个人便是一年不见的万渝城天才玄卡师——林浅音。 林浅音看了眼寒续,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头,不过这皱眉终究只是针对寒续的话语,以及白琉衣的态度,没有多余的意思。 他显然没有认出来,面前这个男生,就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渴望着将其手刃,证明自己的万渝城灭世主。 皱眉这个微小的动作迅速从林浅音的脸上消失,他好像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那样,温文尔雅地说道:“好的,没关系,要是后面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我是地陵大学玄卡系的林浅音。” 寒续同样和煦笑了笑,道:“好。” 林浅音转身离开之后,寒续的眼角顿时浮现出一丝冰冷的锋芒。 王眸眸看似在睡觉,实际上也眯着眼睛,深邃地看了眼林浅音的背影。 寒续并不担心什么,只是去年就埋下的某些恩怨,这时候在心里跳动,总是难以完全地遏制下来。 “他……应该猜得到去年一同去万渝城的虚门学生是你。”寒续埋下头,声音压得十分之低,在这片热闹的场地中,只传入了白琉衣的耳中。 “不过没关系,老师们也知道去年去万渝城的学生是你,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什么,一切维持正常就好。” “嗯。”白琉衣不动声色地颔首。 …… “是她么?”苟虹影和林浅音脱离了地陵大学的方队,来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苟虹影看着白琉衣的背影,深深地眯起了眼睛。比起去年来说,他要憔悴了许多,去年是精简的短发,如今短发也变成了长发,看起来格外的落魄。 本以为能够靠抓住灭世主,向心爱的女孩证明自己,但是没想到,却无功而返,心爱的女孩也和其余男生在一起了,并且听说几个月前女孩儿还出校区做了流产…… 苟虹影这一年来,并不好过。 林浅音颔首道:“是她,她的背影我不可能认不出来,虚门里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漂亮。” “你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么?”苟虹影问道。 林浅音摇摇头,道:“天火教主宣布杀死了灭世主,这都一年了,我虽然坚信他们还活着,但是她和灭世主又怎么可能扯上关系?虚门幕后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尚且没有去追查什么,事实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师兄,虽然我也想把那损了我荣誉的灭世主找出来,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苟虹影冷冷地笑了笑,不语。 古丹学院前些日子也已经落案,确定了两位天才学员的死是因为灭世主,而随着王刘一脉宗教计划的曝光,灭世主死在了天火教主手里的事情也没有再追查下去,而是草草落案。 如今联邦都对于灭世主的事情没有了过多的追求,只是一个同等年纪的少年,他们也的确没有继续如此执着的理由。 但是,提起去年的事,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第407章 出发前 学生们以自己的学院为单位,在这片开阔地上各自抱团。 虚门的考试是选拔天才中的天才,不过全国各地的天才不可能全到虚门中来,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布在各大高校之中,所以说现在这里,才是全联邦中最天才的一群年轻人的际会。 只是这样的汇聚并没有想象中的融洽,而是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彼此之间地观察着对方。 青鸾学院的队伍在诸位学院最边上的位置,看上去就仿佛是受到了排挤一样处于场地的边缘,他们身上的校服上纹的也是一只遨游九天的青鸾,正好和现在的情形所相照应。 青鸾学院和这里其余大学所不同的在于,其他学院各大派系在联邦前二十的位置基本都有席位,而他们只有卦派系是联邦最强,其余派系在联邦中都排不上名号。 虽然只这一项,也足够他们受到全联邦人的尊敬,足以和其余大学平起平坐,并且在帝会来临时为代表联邦,可因为卦派系的武者战斗实力一般来说相对不够,大部分的卦系弟子战斗能力都低了同级武者们一个档次,再加上本身数量很少的缘故,显得就非常势单力薄,只有卦系支撑的青鸾的学员们,在这群实力为尊的武者学员们面前,便不免受到许多低人一等的打量。 这所联邦卦派系最强大的高校,如今新一代强者的领路人,俨然便是刚刚要升为大二学生的姜笑依。 姜笑依身边散落着许多画满了卦系符图的黄色符纸,掩藏在草地之中,风吹过,黄色的符纸便与黄中带黑的落叶一同轻微地震荡。 他和人群保持了接近八百米的距离,乌泱泱足足上千的学生队伍,对于他来说的干扰便没有那么强烈,他便能够更加精准地计算出来,后面局势的变化。 叶绿色的宗袍之下的身躯看似放松地打坐盘踞,实际上皮肤底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随着他的二指点拢到这面银色的卦盘上,面前这面卦盘上面好像有道驱动力忽然注射到了里面那般,卦盘中央的那颗卦珠便开始迅速地旋转起来。 卦盘上的十二生肖,以及二十八星宿图顿时之间活了过来,在卦盘中流转,而后又不断地加速,变成了流水般转动。 浩然天罡之风从姜笑依身体周遭的土地之中爆发出来,环绕着他逆时针地飞舞,一时之间落叶狂卷,场间一片寒秋来临般的萧萧。 他的眉宇间,充斥满了锋芒。 很快,卦盘上卦珠融化不见,盘中的画面渐渐静止,不过这一次和他之前算得任何一场卦都不一样,之前都有清晰或者模糊的画面,或者某些鲜浓的色彩来指代事情的变化走向,可这一次,卦盘上一片空白。 白得好偌在上面浇上了牛奶。 姜笑依这双年纪轻轻,但是已经有几分老气横秋的眼睛,轻微地眯了下来。 “笑依你又在算卦?老师说了,算自己的卦象是最不准确的,而且很多事情,并非是提前知道的好,若是只知道其中一二,还不如完全不知道,反而还能应对得更好。 而且老师还说了,不能什么都依赖卦象来做提前的预知,因为若是心术不够,卦象会不准,甚至会误导,而且太依赖卦象,会丧失掉作为武者的应变能力和对环境的自我判断能力。” 张善身上同样穿着叶绿色的青鸾校服,走到了树林里,看着这位这位如今新一代学生里,最具潜力也是最光芒瞩目,同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姜笑依,轻声地提醒。 姜笑依视线略微上抬,然后又回到了卦盘之上,缓声道:“在青鸾学院学习也有一年了,大家都说我是青鸾学院的骄傲,未来联邦最强大的卦师,但是事实上我算的卦里,真正派上了实际用场的只是去年去杀灭世主的夜晚,我算出了当晚会死人的卦象,我们提前离开,保全了自己,同时我姜笑依这个天才卦师的名头,也才在年轻一代里传了开来。” 去年的事情,两人都记忆犹新。 当时围杀灭世主,堂堂数十个天才学生居然没能抓住一个无门无派的下里巴人,几乎参加的所有天才学员们都名声扫地,只有青鸾学院的两位天才发挥了自己派系的特点选择提前退出,当时看似悻悻然,最后回头看起来才发现他们是真正睿智和风光。也因为这件事,让卦师通天意的名号,更好的响亮了一时,几乎很多学校里的很多老师和学生们,也都知道了姜笑依这个名字。 可是名气越大,被寄托的希望就越大,他身上承载的压力自然也越大。因为卦系生源极少的关系,今年青鸾学院出来的学生里,没有大二的学生,只来了四五十位大一的学生,他作为最天才的学员,自然成为了青鸾学院的领队人,就更加迫切想要带领大家,也是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们卦师的地位和作用,不再承受任何低人一等的眼光。 只是,现在的结果有些失望。 姜笑依好像没有听到张善这些劝诫性的话语,只是失落地站起身,将卦盘上沾染上的草叶清理干净,用收纳袋将其装好,放到了卦系作战服侧边的收纳袋中。 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说到:“这一晃都一年了,现在又有这样复杂的局面出现,复杂的程度比起去年杀灭世主还要复杂了许多,我们青鸾学院虽然是卦派系是联邦第一,虚门都比不上我们,可是我们终究式微,若是发生正面的冲突,我们的对抗能力也是最低的,我就想更多算出些东西来。” 张善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自己好弟兄的肩膀,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他最懂自己这位朋友肩上到底有多重的担子,“算不出来就算不出来吧,本来就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够算出卦象的,放宽些心思。” 姜笑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走吧,军方的车应该快来了。” “嗯。” 姜笑依低头看着自己的卦盘,有些不安。 只是希望,自己什么卦象都算不出来,是单纯的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不对,导致天机不愿泄露,而不是这个局面复杂到,他根本就触及不到。 …… 人类联盟是创建人类新时代开启的里程碑,同时也是世界迈入现代社会的标志。 在此之前,人类社会都是生活在科技落后的环境里,一些列科学发现和产品是在人类联盟创立之后才在人类世界里普及开来,当时旧时代的江湖气,并没有在人类世界当中消失。 就像旧时代帮派之间的斗争一样,而今各个大学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 除了众多学院都因为虚门享受的联邦地位的关系,而对虚门不友好,几十年前还联手开展了一次名义交流——实际上的围攻之外,很多学院彼此之间还有各种各样的恩恩怨怨,甚至这些恩恩怨怨,还可以追溯到几十甚至于几百年前。 许多的恩怨,甚至是不死不休的恩怨,只是因为现代的联邦法治,迫于联邦政府和帝皇的威严,这一切的矛头才没有被完全引爆,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年轻气盛的学生们接受了自己学院老师的洗脑,对于自己们学院的死敌们的怨恨,已经很难完美的控制下来。 热闹的场地上很快就响起了某些异样的声音,寒续眯着眼睛在小憩,很快就被吵闹声音吵醒,他眯着眼睛好奇地看去,只看见两个学院的学生们围拢在了一团,俨然便是要开打的样子。 其中一边穿着白色仙鹤般的校服的长白学院,还有一边便是身上校服有大河山川图纹的川泗学院。 “现在,你们道歉,或者,我们之间就比个高下出来。”一位川泗学员的学员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长白学院众人不甘示弱,“道歉?我们为什么道歉?去年你们学院的人偷袭重伤了我们的人,这笔账你们又要怎么算?” “那现在就是要打一场是么?来!谁他妈先倒下谁是孙子!” “来就来!” “……” “这是怎么了?”白琉衣在他旁边靠着大树睡着了,这样的吵闹中她都没醒。 寒续困惑不解地看着远处簇拥的人群,不明刚才一切还好好的,貌似所有人都还维持着平和,虽说彼此学院之间没有交流,但是也没有冲突,这才过了多久,就开始要死要活地喊叫起来了? “川泗学院和长白学院的恩怨你知道么?”寻冰月穿着好看的公主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走到了寒续的边上,翘首看着寒续远处火药味十足风景,双眼中光彩熠熠,显然对这场面有些兴奋。 寒续好奇地微微仰头。 这个角度看起来寻冰月本来娇小的个头无比高大,但是,也揭露了某些本不该看到的风光…… 寒续立刻脸红着转开头,咳嗽着指了指她的腿。 寻冰月低头一看,才看到自己是穿的裙子,而寒续躺在地上,目光正好就顺着她的萝莉腿,看到了裙子下面…… 寻冰月的脸上当即一抹怒红,往后面退了几步,一脸杀气地看着寒续。 寒续则连忙爬起身来,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恩怨?什么恩怨。” 寻冰月错了错牙齿,见周遭自己们小弟都在,现在自己也没有和寒续动手的心情,既然寒续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自己也就顺着台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恨恨地说道:“长白上上任校长,现在已经过时,在六十年前强.奸了川泗的一位女老师。” “嗯?”寒续眉头霎时一挑。 “谁?谁强.奸谁?!”王眸眸原本在熟睡,这种他最喜欢的八卦猛料把他直接炸醒了过来,从地上弹射而起。 寻冰月塞了颗粉红色的棒棒糖到嘴里,道:“这位女老师是川泗当时校长的女儿,本来已经和川泗的上任校长订好了婚约,结果……事后长白的校长死不认账,逼得川泗那位女老师自杀,川泗又要讨个说法,两边动手了不下数十次。 而就是这么一回事,本来两个学院只是因为同处一个行省,而互相不对付,这件事情之后,这个仇怨就完全结下并维持到了今天,这些年经常能听到长白和川泗学院的毕业生动手,导致死伤的事件。” 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故事,寒续忍不住回头望着这两个学院的学生。 去年他们来杀自己的时候,当时长白学院的一位学生也是用飞刀重伤了本来即将杀死自己的川泗学院的学生,后来中刀的学生还不幸身亡,作为武者死死伤伤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最终几大学院如何处理的这件事情寒续并不清楚,只是现在看起来,当时的场景便觉得那么的理所当然了。 “不只是川泗和长白,很多大学之间都有各种各样的芥蒂,虽说我们不是这次帝会的主角,但是我还是很好奇,我们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一个局面去。”寻冰月手环在胸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正当两边的学生吵得不可开交,作势便要开始动手的时候,这片偶尔远空中会有飞机轰鸣的场间,便传来了清楚的机车在林中行驶的轰鸣声。 数十辆黑中带绿的军用运输车,穿行在这片斑驳的树林,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将这场眼看便要爆发开的群殴,就像发动机声打破平静般的打破。 白琉衣也在这时候,慢慢地醒了过来。 军方的运输车一般是卡车的形式,但是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们,内里的设计安排成了大巴的款式,寒续简单地看去,可以看到大巴车的玻璃以及防护设施都并没有那么的强悍,似乎并不具备强大的防御功能。 “这就是普通的军用机车,驾驶员也不是械师,如果是战械机车的话,会很麻烦,如果不是高师境的械师,都不可能掌控得住,联邦哪里来这么多械师安排。”王眸眸手叉在腰上,小声地给他解释道,“而且在战争中,不能防御住炮弹的防御材料和纸糊的材料没有本质的不同,所以大部分的军用物品都只是质量尚佳的存在,可都不是战械那种级别的。” 第408章 棋盘 王眸眸不是军方出身,但是作为械师,和这些材料就或多或少地有打交道,也就也有了解。 他话说完的时候,庞大的汽车群便整齐地停了下来,数十辆规矩紧凑的车体外形规矩地连绵在一起,好似一座巨大的堡垒般耸立在他们的面前,胀破了这片天地,学员们纷纷注目在这些军用机车上。 刚毅的车体表面还生猛地带有车轮搅起来的泥土以及这些污垢都掩盖不了的累累伤痕,战火洗礼过的车辆仿佛将战争也带到了他们面前,所有人的鼻腔当中仿佛都嗅到了战火的味道,沉浸在了震撼当中,忘记了自己们原本的冲突。 最前方的大巴车中,一位穿着墨绿色威严军装的军官,从中走了下来。 他这张沧桑而充满了军人铁血的脸环顾着一众学员稚嫩的脸庞,两方的脸庞和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这个世界两个端口的人在对视一样,一边刚毅铁血,一边年轻而冲动。 他视线最终停在了面红耳赤的长白学院和川泗学院的学生们身上,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他们两个学院之间的站队和彼此间闪烁的眼神与脸上的红潮,即便不懂脑子,也猜得到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川泗学院和长白学院的学生们都不禁略微紧张。 他们虽然骨子里蛮横骄傲,但是在真正保家卫国的军人面前,都是嫩出水的新瓜蛋子,在没有老师庇护的前提下,根本没有勇气和这些浑身都是铁血和杀气的军人作心理抗衡。 “我是联邦第六军第二师三十四团副团长——中校刘文勋,后面的几天,我负责送你们前往黑虎山。”刘文勋声音洪亮得好似一门大炮。 在各高校生的沉默之中,刘文勋视线冰冷地再扫过他们,数秒钟的停顿之后,才接着大声道:“你们现在还是各个高校的天才,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脱离校园的庇护,你们中不少人,都会成为战争爆发时候站在最前沿的人物,你们是天生的战斗者,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这是联邦之所以给你们最好的待遇,给你们最好资源的唯一原因。” “所以,你们要明白,当你们站到前线,站到边境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背后,就没有你们的敌人!就算之前是敌人,也必须当做是自己人!要明白真正的敌人在哪里!陛下与皇唐圣后此番帝会,意义是什么?!你们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刘文勋中校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没有到达震耳欲聋的程度,可却振聋发聩,直击人心。 只是对于人来说,很多时候讲的大道理,都只是大家都懂但是却做不到的道理而已,所以场间的学员们,除了身姿站得略微挺拔了些,并没有更多的改变,不过刚才差一步就完全爆发开的冲突,倒是完全地被平息了下来。 可能也明白自己的三言两语不可能让他们这群平均年龄都已经二十岁的人改变他们习惯性的观念,所以几乎是机械化的军方批教之后,刘文勋没有再做出任何惩戒的决定,开始指挥他们出发。 “现在,按照列车编号,依照学院为单位上车,首先是虚门。” 军令下达之后,虚门的学生们都有些愣神,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霍尼格从林中踱步而出,独自一人走进了最前方的那辆汽车之中。 寒续看了眼白琉衣和王眸眸,几人点点头后,也一同走向停在最前方的那几辆汽车,很快,整个虚门的学生们都动了起来,纷纷涌向车里。 “然后天剑学院,风冢学院……” 随着中校念着一个个名字,其余学院的学生们,也就各自地依序进入了汽车之中,长长的车队好像是火车般,而他们如此庞大的队伍,就好像每年余年庆左右的时候,火车站里回家过节的人。 车内的布置简介,但很干净,军绿色的坐垫布料洗得略微发白,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很多的食物装填在头顶上的载物台里,寒续简单地检查了下,显然足够他们后面很多天的路程。 军方办事就是这么干脆利落,没有多余废话的时间,显然也没有和他们交流的闲情,在所有人都上车后,便轰隆发动。 联邦军的运输车性能自然是全联邦最好,在这片山地中行驶起来不能说是如履平地,至少将晃动降低到了最小,许多险恶的地形,也顺利地碾压而过。 整整数十辆汽车好像是搬家的蚂蚁大军,在这片黑山恶水之地,逶迤前行。 寒续和王眸眸以及白琉衣三人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寒续看着这些军人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当时死在自己手中的中校骆阔。 自己在整个联邦当中的罪名,还是足够碎尸万段的。 没什么别样的情绪,只有些怀旧的感慨。 不再浪费时间,寒续闭上眼睛,手里捏着那张三星的玄卡——地狱冥炎,反复练习了起来。 使用玄卡的过程本身也是锻炼精神力的过程,精神力的提升没有别的捷径可以走,就只有通过这样或者是冥想的练习方式,来不断地增强。 元气的淬炼和精神力的练习也是一个道理,世界上虽然存在很多的修行法则,但是所有法则都万变不离其宗,只是两个字——练习而已。 车外,是黑色的山,黑色的水。 还有,黑沉沉的天。 巨大的天泾岭,好像分出了楚河汉界。 …… …… 天泾岭的黑山恶水之地,隆隆车队开始行驶,前往黑虎山。 圣土联盟的年轻队伍,也开始向着黑虎山前进。 这一次的帝会,万众瞩目,虽然没有电视台的实况直播,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次帝会的结果,会改变这里两座互相观望了数百年王国未来的走向。 两地学生们参与这次帝会,在他们自己看来多么神圣高大,但其实更多是象征性的意义,两地都需要联邦未来的中流砥柱们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也让两地的天才之间,来一次真正的比拼。 其实他们这些年轻人,更多只像是这次帝会的附属品,真正的主角,还是站在两地的巅峰人物。 而作为这次帝会中至关重要的两大主角之一,神玄帝皇徐雪宗还没有去往天泾岭,而是坐在神风联邦最北部的城池——鬼忘城高大如天堑的墙壁顶端,望着远端连绵山线上落下的暮阳,嘴抿紧得与残阳落下的那片山线同样的紧。 寒续也想不到,余年庆将近,他与皇唐圣后达成共识的帝会就要展开,学生们都开始向着黑虎山赶去,他却坐在这里看着这片被夕阳染得红如火的天空,静静地走神。 城墙周遭是密密麻麻的金鳞禁卫军,他身后,是穿着一身战甲的铁山。 “铁山,很多问题比起贺丞相,朕更喜欢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么?”神玄帝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和这片暮色一样火红,好像有火焰在他这张脸上燃烧起来。 他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可是因为装扮成一个无能的帝皇太久,以至于在私下的时候,他身上都没有太多的帝皇之气。 “微臣不知。”铁山低头,如实道。残阳的光线撞在他身上留下了不计其数凹痕的战甲上,变成了无数道破碎的光片,被盔甲死死地扣住,好像是他身上嵌满的黄水晶。 在这个并非战乱的年代里,他能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绝对的实力之外,还有很多必要的原因。 他的实在,就是皇徐雪宗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哈哈哈。”皇徐雪宗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朕就知道你不知道,不是因为你笨,而是因为你实在,换句话说,就是老实,可是越是老实的人,要是都明白了某些道理,便是证明这道理的正确,而你,又还是最懂朕的人,所以陛下喜欢和你谈这些话题。” 因为地处北境,靠近圣土联盟,所以防卫力量部署得极其紧密,刚刚才有数架侦察机飞过,现在又有几家巡逻的战斗机从空中轰隆掠向北边。 皇徐雪宗转过头看着他,柔声问道:“你觉得,朕为什么让鬼巫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让公输蔡尧成圣么?” 铁山眉头微微一紧。 他一直以为,公输采尧能够成圣,万雨曦杀了整个村子的人,加上隐瞒了实验失败公输蔡尧可能会丧命的风险,还有寒霜巨龙这么重要且强大的怪兽的生命,就已经是付出的代价,但是现在听起来,圣上为了让公输蔡尧迈出本来这一辈子都迈不出的这一步,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铁山这时候也才恍然大悟,任何收获和付出都是成比例的,要利用摄魂之术来让人突破至圣境,从巫术的角度来说,的确要付出更多更多的代价才行。 他想当然地说道:“因为公输将军忠诚。” 神玄帝摇摇头,“当然,这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一个全联邦都敬仰的大将军如果成圣,对于联邦的意义会比起一个普通人成圣要重要得多。” 他转过头,接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朕花了这么大代价让他成圣,却又不让他来参加这一次的帝会呢?” 铁山蹙紧了眉头,但是这一次,他知道答案。 “因为陛下有十足的信心,而公输将军成圣,意义不在于此。” “哈哈哈。”神玄帝大笑了起来,指着铁山笑道:“你呀,果然还是懂朕的。” 神玄帝站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腰,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没有半点帝皇该有的霸气仪态,恍惚之间,好像现在还是七大正王全都健在,各霸一方的时候。 他眯着眼睛看着夕阳,刚才还能见到全貌的夕阳,这时候有一半已经被藏在地平线下的魔鬼给咽进了肚子里,他心里这颗蛰伏了这么多年的躁动的心,也万分的饥渴、难耐。 “联邦的内局还没有完全稳定,但是已经不成气候了,朕等了二十年,从年轻的十九岁,等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再等二十年,朕就要六十岁了,古人说什么?四十不惑,六十花甲,朕现在已经不年轻了,朕,不能再等了。” 铁山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地躬了一身,这垂头之间,仿佛铁锤砸到了天边的夕阳,夕阳往下又下陷了一寸,周遭弥漫开的火烧月,破碎地往外蔓延,光彩也渐渐地黯淡。 “二十年来,朕苦心经营,朕平了谁都觉得平不了的南宫蝠,朕平了几百年来坐镇联邦的几大王族,还有什么,是朕做不到的事情?”他嘴角一丝浅浅的笑意,微小的幅度仿若咬入了整片天空。 “二十年的等待,今朝朕便要圣土联盟的人看看,也让全世界的人看看,朕是不是祖帝之后,最伟大的帝皇。” 他话语说得轻缓,却重如此刻压天而来的夜色。 铁山轰隆一声半跪在地。 城墙上下几百位金鳞卫,全数跪倒在地。 神玄帝的身影,在这六十九米高的城墙上,有如顶入苍天的巨人。 …… …… 南境的神玄帝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对于北境来说,又何尝不是? “神玄帝准备了二十年,谁又知道他到底准备了哪些手段。” “我们又何尝没有准备几十年?从南北分裂断交开始,我们对于神风联邦变成了觊觎的肥肉,神风联邦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肥肉。他准备了多少年?圣后又怎么不会准备。”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圣境,已经是神风联邦最强大的人之一,圣后既然答应了本次的帝会,自然也有自己的准备,这一次的帝会,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随军而来的大臣们,在营帐里面激烈讨论着。 夜色降临,圣土联盟的营帐灯火明亮。 他们的营帐比起神风联邦有很大的不一样,神风联邦的营帐风格现如今已经完全现代化,整体来说都是运用的现代工艺,但是圣土联盟的营帐制造,现在用的还是古时候的风格,要是远远地看去,还会以为现在还是几百年前的时候。 而神玄帝还在鬼忘城等待着,他们,现如今已经到了天泾岭的边缘,距离黑虎山还有三十多里路,预计明天就能到达。 官员们在激励讨论的时候,皇唐圣后却并没有在营帐当中,而是坐在山顶下的一块大圆石上,看着明亮的皓月。 第409章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 此时,整片天泾岭全都掩藏在了夜色当中,从空中看下去也只看得到一些色彩上深浅的差异,从而勉强区别出地貌的不同。白天时候的凶险这时候就只剩下掩耳盗铃式的宁静,但是谁都知道,这片仿佛深渊一样的月光都没办法驱逐的黑暗中,藏着多少的险恶。 黄橙如蜜糖油饼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黑色穹庐仿佛成了一口铁锅,将其放在其中尽情地煎炸着。 人间大地,也在面临着这样的煎熬。 皇唐欢坐在这片大圆石上,把赤着的两只脚交叉盘在一起,两只小巧的手也并在了腿间,好像是玩累之后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小姑娘。 凉爽的秋风吹过,好似无数奔跑的少女撩过山川,将一阵舒爽到整个人的毛孔都为之清澈的凉意浇在身上,皇唐欢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更加柔和。 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儿,单纯、天真,有着几乎所有少女该有的优点,眼睛里面也泛着少女才有的光彩,可惜不知是外貌会骗人,还是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她这青春皮囊底下的内心之中,所去装载的,是整片浩瀚无垠的天地。 很多年前人们就意识到,这个外形与她实际行事风格完全相反的女子,注定会是名流史册的一位帝皇,不只是因为她的性别,还因为她能够在登基之后如此多事情发生的状态下,还让本该支离破碎的圣土联盟处于稳定当中;当数月之前皇唐云死后,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暴露出来,圣土联盟所有人更轻清楚地意识到,皇唐欢可能真的就是圣土联盟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 南方也是一样,人们都觉得神玄帝昏庸无能且愚蠢,然而事到如今,人们也才明白了,神玄帝也是神风联邦这几百年来最有野心和最睿智的帝皇。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春天到来之后,人们才开始真正知道,今朝两地,都有着足够名垂青史的帝皇。 只是……既生瑜,何生亮? 他们二位要是错开时空出现于两大国邦的任何时候,或许都会让整个人类的历史走向完全发生改变,南会统一北,亦或者北会统一南,但是他们偏偏生在了同一个时代,南北之间积淀的风风雨雨又全都汇聚在了今朝,两地沉寂了数百年后的碰撞因为他们两人的存在而变得势不可挡,也注定掀起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惊涛骇浪。 不过至少在此刻,一切的结果,还扑朔迷离。 这次的帝会,会是一切的一个开始。 就像习惯了晴朗,突入起来的暴雨来临前,心里多少会感到慌张和不安,两位帝皇没有给两地的人们更多的准备的时间,就急匆匆地将史无前例的帝会给搬上了舞台,人们也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两位帝皇,自己又准备好了没有? 皇唐欢轻轻地抿了抿唇线,月光里,散发着荧光的微粉色的唇线同桃花的花瓣般好看,抿嘴之间,不知足以撩拨多少年轻男人的心绪,也是在这抿嘴之间,把她的年龄和心思,全都藏在了娇躯当中。 身后的树林里几只猴子受惊地叫了起来,然后飞快地蹿去了远处,叶浪的声音也就被人拨弄着那样往远处滑去,将远端林子里的几只野鸟惊飞,振翅飞往了远方。 穿着一身虎豹狼皮,好似野人的宇文化狼,从林子后方走了出来,月光之下孔武有力的他就好像是一头猛兽令人生畏,而随着他出现,方圆数公里内所有感知敏锐的生物,鸣叫声都因为恐惧而顿时停止了下来,所有森林该有的喧嚣,都被完全地抽离。 他沧桑粗犷的脸上还有些泥土和水露,体表外面红色的沙尘并不是来自天泾岭,而是来自圣土联盟的火炎山脉,虽然身体表面没有汗珠,但是这些迹象都表明,他一刻不停地才赶到了这里。 他脚步不断地放缓,最后径直站到了皇唐欢的身后,仿佛一尊雕塑。 也仿佛是在告诉世上所有人,但凡想要伤害她,就需要越过自己的身躯。 皇唐欢十多年前之所以能够以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的身份顺利地坐上皇位,除了她本身的能耐之外,还有便是就像今夜一样,拳圣宇文化狼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代表着皇唐欢,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出手,代表的都是皇唐欢的意志,这一次帝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不在。 而他出现在这里,对于皇唐欢而言,同时也证明了需要他去铲除的余孽,现在也已经铲除,圣土联盟境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存在异样的声音。 所以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没有转头去看他的身影,皇唐欢的心情就顿时顺畅了起来。 “宇文先生,伤势现在好些了么?”皇唐欢没有回头,依然是翘首看着月亮,轻柔柔地问道。 宇文化狼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和百里寒秋一战,虽然是两边帝皇共同的意思,来让后面的事情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可实际上那一战除了这意义之外,其实直接也是一次两位各自代表着两边皇室的巅峰强者之间的提前对决,两位巅峰强者,没有以分生死的姿态去战斗,彼此受伤程度都有控制,但是,都没有留手。 “你面对百里寒秋,有胜算么?”唐欢看着他落在大石上的魁梧的影子,好像一座山影般不可撼动。 此前宇文化狼与百里寒秋在天泾岭打过一场,可那一场有太多左右他们力量施展的人为因素,可是这次帝会,却是很大程度上要分出真正的高下,乃至于是生死,性质不同,结果自然也会不同。 宇文化狼被称为拳圣,除了他本身的武道境界到了问鼎人类的圣境以外,还有他强大无敌的武道天赋,但凡是他见过的招数,他面对过的无论任何派系的手段,他都能在后面的时间里想出来破解的办法。 上一次宇文化狼逊色了一筹,这一次,已经快要半年过去,情况已然不同,所以唐欢才会问他,现在是否有胜算。 宇文化狼沉默了下来,整片山野都在随着他的沉默而沉默,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仿佛是撞碎了不尽的玻璃,好片刻后,他才抬起头如实道:“没有。” 短短的两个字,天空的北边似乎都往下塌陷了很多,本就浓重的夜色里,似乎有更多代表着悲凉和凄惨的薄雾,开始环绕。 衡量两地的那根本来持平的天枰,在他道出这个结果之后,便开始向着神风联邦的那一方去倾斜。 这个结果要是落入圣土联盟百官的耳中,圣土联盟这边必定会人心大乱,作为拳圣,圣土联盟这一方战力最强横的存在,若是他不敌百里寒秋,那么他们这一边,便可以说是没有胜算。 皇唐欢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脸色都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只浮现了丝清浅的笑意之后,就又转过了头。 “大臣们肯定不想听到你说这句话,所以你不要告诉他们这个结果。”皇唐欢把腿伸直,拳头轻轻地捶着有些发麻的腿,并没有像她口中那些话会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的大臣们那样,产生剧烈的情绪。 “他的力量应该已经到了巅峰,我破不了他那张卡。”宇文化狼缓声道,“那张九星玄卡,是他从寒霜巨龙身上悟出来的,力量已经堪比了寒霜巨龙本身,如果时间再长一些,我或许会想出来应对的办法,但是现在不行。” “这件就是为什么神玄帝这么急着让帝会展开的原因。”唐欢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南方的黑云,缓声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准备,他有很多的准备,准备得面面俱到,他觉得他准备好了,他等不及了,也不想给我们更多准备的时间。” 宇文化狼低头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没有声音,但是他的意思唐欢已经猜测到了,她依然轻柔地问道:“所以你好奇,为什么我不多留些时间,至少让你更有胜算?” 宇文化狼和百里寒秋一样,为皇族效力,可又一向不太关心这些决策上的问题,所以更不了解这位自己拥护的女皇帝到底是怎么在做出的很多判断,可他总是无条件地信任她的能力,这时候也是一样,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不理解的条件下,依然选择来到这里的原因。 “嗯。” “因为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神玄帝迟早会发动战争,这时候不同意这场帝会,的确会让我们有多一些的准备时间,但他也会多更多的准备时间,神玄帝不是自大狂妄的傻子,否则也不会装平庸装这么多年,我们两方互相再蛰伏整顿,结果仍然会是未定。” 唐欢慢慢地把腿缩拢,两只手将腿环在了一起,平滑的下巴搁在了膝盖上,轻声道:“我从来都不怕什么,如果逃避的结果是未知的,面对的结果还是未知的,那我宁肯现在就去面对这一切。” 宇文化狼看着这位模样年轻的女帝皇的背影,眉头微沉。 在魁梧的他面前她就好像是只蹲在石头上的猫,可就是这只并不伟岸高大的身影,此刻让他的呼吸不禁都位置停顿,数秒之后才将一口长气长长的吐出。 他自认很了解这位自己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女帝皇,但是现在看来,他还不够了解,而这位女帝皇身上散发出来的,竟然还有连他都不及的某种波澜壮阔的气场。 “陛下,您准备好了么?”宇文化狼低沉着声音,轻轻地问道。 “没有。”唐欢直率地点头,就和宇文化狼告诉自己,这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他依然不如百里寒秋一样直率。 “但是你也知道,自认为的准备好,未必是准备好的;没有准备好,也未必就是完全没有胜算。” “输和赢,都还未必,我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巫师,我都看不透的局,便是一切都有可能。” 说完这两句话,话音落下后,皇唐欢就微微低下了头。 一股强大到让宇文化狼都感知到难以捕捉的巫力陡然从她的身体当中传荡出来,她低头之间,黑色的气体,便从她的毛孔当中倾泻而出,形成团团黑云,将她的身体完全地包裹。 清风吹过,黑雾震荡慢慢地逸散消失于空气之中,而唐欢的身影,也好偌蒸发般消失不见。 宇文化狼沉默着,脑中回荡着皇唐欢口中的那些话。 他转过头看着头上那根树上的猫头鹰。 “陈梦雨,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知道,她不喜欢你。” 这只看起来没有半点异常的猫头鹰脑袋微微地低了低,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宇文化狼的身躯,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内里传来了机械化后的人声:“你以为你陪在她的身边这些年,她就会喜欢你?这些年我之所以离开她,也是为了她,若是说起来,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绝对要好过于你。” 宇文化狼笑了起来,回头看着刚才圣后坐过的岩石表面,缓声道:“你还真是喜欢她,我也是。 她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着一定的信心参加这场帝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的喜欢。” 猫头鹰沉默了下来,似是没有想到,宇文化狼这么粗犷的人,居然会说出来这么细腻的话语。 而这只机械猫头鹰背后那位圣土联盟,甚至是整个人类世界最强大的械师——械圣陈梦雨,也明白,他说的也就是事实本身。 猫头鹰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 宇文化狼第一次赞同了自己这位情敌,颔首道:“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 “要是这次帝会,我没能活下来,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看着她。”猫头鹰忽然说道。 宇文化狼从他的机械冰冷的话语中,听到了很多决然地意味,不禁轻笑了起来,道:“我也一样。” ps:四百零八章最后少了半句话,已经加上了,谢谢斯文的雨的人老哥的指错。另外就是,我前几年练笔的时候写的书偶尔会和这本书串地名,神风联邦的前身是汉王朝,圣土联盟是岩王朝,第三百九十章写成了金王朝,我现在没有回头去修改的权限,只能在这里特此纠正一下,啊啊啊,抱歉,我真的太笨了。 第410章 暴雨来临 松软的土地被厚重的军方制式车轮压得夯实,交错的车胎印迹在地面杂乱无章地重叠又分离。 足足近百辆军方运输车组成的车队轰隆隆的前进着,长城一样连绵不断地从这片黑山恶水上行驶而过,形成了数公里长的巨龙,好似是行军打仗的部队,浩浩荡荡,威风八面。 蓝底日月旗在军绿色运输车的车顶上飘扬,代表着他们都是来自神风联邦。 事实上这么一支千多人的队伍,又全都是联邦天才的武者,拥有的战斗力量也却是不逊色于任何一支上万人的部队,若是刨除他们因为太年轻没有太多战斗经验这个缺点,他们也无异于一把可怕的尖刀,所能够形成的破坏力,足够任何一支军队动容。 要赶往黑虎山参加帝会,从到达天泾岭后,他们又已经行军了足足两天,王眸眸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路程的行走实在太过艰难,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已经赶路了两天的他们,应该还要两三天才能到达黑虎山。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和场地的容纳量,不同的汽车会按照指令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停下来,车上的学员们,便可以在停车之后下车交错做饭,憋了很久三急的学员们也可以跑到林间深处就解决生理问题。 下午时分,依然灼热的光线还烤炙着这片山野,随着汽车底盘下喷出热气,寒续他们这辆行驶了足足五六个小时都没有停歇的汽车终于停在了一面缓坡旁。 没跟寒续他们坐同一辆车的徐先娟他们已经到这里过了半个多小时,早已经搭好了灶台,特意给他们煮的鱼汤正好熬熟了。 “哇鱼汤!”车才刚刚停下来,被摇晃了好几个小时而满面潮红的王眸眸就第一个冲出了汽车,飞一样地冲到了徐先娟他们做好的汤锅旁。 “哇,好香啊!学姐你真是心灵手巧小仙女!” “就你会说话,来,喝汤。”徐先娟温和地笑着,给王眸眸递了碗鱼汤,她皮肤虽然并不白皙,但是此刻的笑容落在王眸眸的眼睛里却是最动人的天使。 “谢谢学姐!”王眸眸端过热乎乎的鱼汤,就大口地喝了起来。 “慢点,小心烫。” “寒续琉衣,这是在那边的小河沟里抓的鱼,刚才灵药系的学姐检查过了,是可以食用的,你们也喝一些吧。”徐先娟将两碗热汤分别递给了同样走下车来的寒续和白琉衣。 “谢谢学姐。”寒续端过鱼汤,选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一位位后到的虚门学员们,纷纷得到了新鲜的鱼汤。 这里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停留了然后又离开,地上残留了不少的垃圾,但是对于人这样的群体性动物而言,在这样一片几个月前还毫无人烟的禁地上,这些同胞们留下的痕迹并不令人反感,相反,是能给与他们安全感的信号。 寒续一边喝着热汤,感受美味和暖意灌遍自己的全身,本来因为赶路而有些疲惫的身体也感到了松缓许多,他转头,看着坐在山顶上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霍尼格。 他背上背着柄长剑,孤单的身影,和他们不像整体,却好像和这块存在不尽险恶的土地融合在了一块。 “他一直都这样。”徐先娟走到了寒续的旁边,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将军方给他们配备的行军饼干递给了寒续。 寒续没有客气,接过饼干吃了两块,然后就将其递给了在旁边站着,望着雪白的靴子侧面两朵蓝色野花走神的白琉衣。 饼干的味道算不上好,吃着非常的干,但是就着鱼汤来说,勉强能够下咽,主要是这种饼干的制作手法,有灵药系的一些不传之谜,可以在小小的面饼中储藏非常大量的能量,可以支撑他们这些武者的消耗,所以他们所有人在这些天里都保持着食用。 白琉衣低头看了一眼饼干,然后一言不发地接过,轻轻地咬了起来。 徐先娟看着这对虚门中公认的玄卡搭档,忍不住轻笑起来,心想,是因为都太天才而性格怪异的关系么?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真是有些好笑…… “学姐你和他是朋友么?”寒续又瞥了眼虚门中的传奇人物霍尼格,转头看着徐先娟问道。 “我不是他朋友,我甚至,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他根本没有朋友,你要是想认识他,会很难,他这种性格的人,不会想要朋友的。”徐先娟并拢腿,端着碗说道,“怎么,你想和他交朋友?” 寒续笑了笑,喝了口汤道:“问问,只是觉得好奇。” 虚门前来的另外四位几位大二的学长学姐坐在不远处谈天说地,寒续看着他们几人的面孔,竟是觉得都有些陌生,这时候才好奇地问道:“今年虚门的玄卡系,没有派大二的学长学姐么?” 徐先娟愣了愣,旋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寒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寒续一头雾水,问道:“知道什么?” “今年虚门玄卡系大二的学生,成绩优异的那些人,除境界比你们高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玄卡的造诣上比得上你,在制卡上就更不用说,有全联邦都没有几位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白琉衣的存在,大二的玄卡系的制卡师里,又有谁敢出来独当一面?所以只让你们前来了。也很正常,我要是他们,也没有这个脸出来作什么代表。” 寒续怔了怔。 还有这么回事?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 徐先娟看着他脸上的茫然,随即拍了拍额头,笑道:“也是,你和琉衣学妹每天都蹲在地下室里,就连考试结束之后也都没有放缓修行的事情,怎么可能去关注这些没什么营养的消息。” 寒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去嘴巴上的饼干屑。 把最后一口鱼汤给咽下去之后,寒续捧着碗,谢绝了一位同学说再给他添一碗鱼汤的好意,好奇地问道:“今年我们两个国家的学生都过来了,联邦这边是想怎么安排我们?我们是会以实战的方式比拼一场,还是说一些另外的比拼形式?” 徐先娟蹙着眉头,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我们这些学生更多只像是前来参加的代表,帝会这场举世瞩目的盛会的一次附庸而已,并不是什么关键的人物,老师们没有特意交代我们准备些什么,证明联邦方面也没有太重视我们。” “那是,在大人物面前,我们还都只是小孩子,在大人物的关键利益面前,几个人会在意自己的小孩有没有抢赢对方的糖?叫小孩子过来,无非是凑点热闹,看看谁赢谁赢点光彩,可是光彩不能当饭吃,重要的,还是他们大人物之间谁输谁赢。”王眸眸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地说道。 话虽然简陋,但是道理是真正的道理,徐先娟的眉眼都变得更加平和,赞叹地看着这个相对于寒续和白琉衣而言不太起眼的胖子,颔首道:“没错,是这个道理。” 帝会的时间将近,路程不容松缓,没有休息太久的时间,一辆辆运输车从他们身前被汽车碾压出来的道路上驶过,负责驾驶的士兵对他们喊了几声,示意他们该上车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大家都快上车,互相看看人有没有齐。”徐先娟作为学姐,站起身来大声地呼喊起来。 学生们纷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草地,离开了清新的空气,回到了沉闷并且带着空调异味的汽车当中。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汽车又再度开始摇摇晃晃地在这片地形险恶的山野中行驶了起来。 …… 铅云凝结。 天泾岭的天气比起神风联邦境内的许多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下午他们在草地上吃晚饭的时候,天空还晴空万里,等到夜色快要降临的时候,暴雨来临前的黑云,却是抢先一步占据了天空。 几道奔雷过后,藏在铅云背后的雨神便趁热打铁地将狂暴的雨线泼洒了下来。 天空好像是破开了窟窿那样,倾盆的暴雨,哗啦啦地便冲击在了这片黑色的山野当中,沾满了泥灰的运输车的车体上,很快也被冲洗得焕然一新,也好似要在这场暴雨中破碎。 就在他们队数公里外的那条蜿蜒的江河,原本轻缓的河水,也因为这场暴雨的降临,而滔滔怒卷。 白琉衣坐在窗边,仿佛藏着两座秋湖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水珠不断地从车窗外滑过,好像是在看着什么饶有趣味的景色那样,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 寒续则坐在她的旁边,在经脉中暗暗地运转着天衍二十三剑的行气路线。 王眸眸则抱着自己给马莹买的一大袋零食,仰着脑袋呼呼大睡,一个鼻涕泡随着他的呼吸而大小变化着。 “轰——” 好似两座战舰轰然撞击在了一起的巨大轰鸣声从空中滚过,越来越昏暗已经快要完全入夜的天色里,闪过的电光照得人脸一片惨白。 一些胆小的女孩子在车里不禁吓得叫出了声。 奔雷也让寒续缓缓睁开双目,看了在他旁边发呆的白琉衣,见后者的好像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儿那样花容失色,这才松了口气,旋即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白琉衣这么不一样的女生,又怎么会被闪电吓到? 这片险恶的山野之地里,前方忽然有什么动静传来,紧接着寒续就看到一些人影开始徒步往来路跑去,凭借着一道刚好划过的闪电,寒续隐约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那是……徐先娟学姐?” “师傅,听一下车!”不知道哪位学生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喊道。 “学姐,发生了什么?” 因为汽车原本就是军方所属,用于作战,所以即便安装了空调,车窗也是可以打开的活动车窗,汽车停下后,寒续让白琉衣略微让开些身子,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的人大声地喊道。 狂风暴雨好似巨兽般在这片山野疯狂的撕扯,开窗的瞬间寒续的脸庞就湿透了,呜咽的狂风也把他的声音蹂躏得只有细微的音调,勉强地传入了徐先娟的耳中。 徐先娟身上披着一件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雨衣,接着车灯勉强看清是寒续后,才大声地说道:“雨太大,他们有几辆汽车抛锚了,需要帮忙,也有我们虚门的学生。” “学姐等我,我也去帮忙。”没有犹豫,寒续起身就准备下车。 “那我们可能没办法等你,帝会将至,行军计划不能改变。”军士转头对他交代道。 寒续点头道:“好,那你们先走。” “你先跟着队伍过去,我去帮完他们就过来找你,好么?”寒续低下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白琉衣,小声地问道。 白琉衣仰着脸看了他眼,极其小声且又极其自然地地说道:“我跟你一起。” “你先过去吧,雨很大,你是女孩子不太好淋湿,而且汽车抛锚对武师来说不是大问题,我看到械派系的那位学长也跟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我很快就来找你。” 白琉衣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寒续也点了点头,把纯钧剑背在背上,然后踢了脚睡得和猪一样雷都打不醒的王眸眸一脚,“帮我照顾下白琉衣”,说完后就跑下了车。 “谁!谁要照顾谁!” 王眸眸猛然惊醒,猛烈地摇头晃脑后,又仰着脑袋睡死了过去。 ……长长的车队好像是被拉长了间隔的火车,不断地在暴雨中艰难前进着,而只被灯光照亮,大部分地方都漆黑一片的山野里,寒续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到了徐先娟的身旁。 刚刚下车没几秒,寒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狂暴的雨,浇打在身上,只有透心骨的凉。 庆幸的是他们是武师,这样一场足够普通人病倒的雨,并不足够他们生病。 “走吧,要快一些,夜里的天泾岭极度不安全。”说完后,徐先娟就在泥泞中小跑了起来。 寒续看了眼下来的人,是几位虚门大一的武师,大二的学生里除了徐先娟和械派系的那位学长以外,万万没有想到,霍尼格居然也在其中。 不过现在不是交流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停留,几位学生纷纷朝着队伍的最后方跑去。 第411章 雨 狂风暴雨吹得人几乎都没办法直起身子,并没有什么重量的清澈的雨从空中坠落再无限地轰击在他们的身上,很快就让他们的身体好像铅石一样沉重,雨水混入黑色的地面里,与这片黑得看不清手指的夜色混为一体。 寒续一行人一路往后奔跑,在这条泥泞的山野里跑了足足十多分钟之后,才看到在这倾斜的泥泞山地上,三辆军方的运输车灯光无助地亮着,灯光几乎都要笔直地射往天空,将颗颗密密坠落的雨线隐隐约约地打亮,这个倾斜的角度可以大概猜到汽车车体向后下陷了约莫四十多度,而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余车辆行驶的身影,显然他们已经置身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几轮队伍的修整之后,我们本来就靠后,现在更是在队伍的最后面了,抓紧时间,不要掉队太多。”徐先娟作为学姐,又是武道系的代表人物之一,虽然并不是学校学生会的人,但是却天生带着一股强大的组织能力,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之后,就带着他们迅速地掠到了这三辆汽车的旁边。 三辆车里的数十位学生已经全部下车,黑夜中逆着灯光寒续也看不清他们身上穿得是什么学院的衣服,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些应该并非武道系的学生们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着。 几位学生带着雨伞,不过这几柄雨伞的伞面也在暴雨中往下塌陷,伞柄几乎都弯曲,而根本没办法被区区伞面遮挡住的雨仍旧呼呼地拍在他们的身体上,这位学生所幸将伞收了起来,完全置身在了雨里。 这场几个月来最大的一场雨砸得人根本抬不起头,一抬头眼睛里面就会跳入雨珠,学生们仍旧艰难地看着周遭,确保彼此的安全。 三辆汽车里有一辆装载的是虚门的学生,寒续过来之后,接着几位同学手里的防水手电,转头之间,也看到了不少还算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偶然间也看到了灯光下的有道熟悉的影子。 这道影子孤零零地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电光闪烁之间,脸上穿透黑夜,其上的阴沉,耀得人心惶惶的雷电之光都扫之不去。 “影飞羽。”寒续眯了眯眼睛。 自己不是不记仇的人,只是有些仇在很多他更兴趣的事情面前,他懒得去报而已,但是在去年考试的玄卡世界,影飞羽偷袭自己险些害死更多人,寒续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是寒续和徐先娟学姐!”虚门的学生们同样看到了赶过来的他们,有人当即喜悦的大喊了起来。 “寒续?徐先娟?” 另外两辆汽车中装载的是另外两个学院的学生,不过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名字,而不禁许多人被雨水浇得弯曲的身体都微微挺了挺。 影飞羽的淌着水珠的眉头,更是不禁顿挑。 “情况怎么样?”徐先娟走到了最前面,走向了车前的两位军士。 三位浑身上下都有溪流蜿蜒的驾驶员军士摇摇头,哗啦啦的暴雨声中只有扯着嗓子才能让声音穿透雨幕,落入他们的耳中:“三辆汽车的后身基本全都陷入了泥泞里面,就算是其余汽车帮忙拖拽也无济于事,碰到情况后发动机太过猛烈的转动也出了点问题,我们这边的工具暂时解决不了,安排的械师在队伍的前面,暂时返回不来。” 另一位军士接口道:“就算械师过来,还需要再安排军方的拖车,估计要等到明天才能解决。” “能安排另外的车吗?”不知道哪位学生扯着嗓子问道。 “不行,军方的车的配置刚好够用,临时调配的话,估计要等到后天才可以。” 时间不等人,帝会将至,他们明显等不起。 徐先娟看向一旁黝黑的脸庞已经被雨水冲洗得似乎都白了一些的那位械派系的大二学生,顶着暴雨的声音大声问道:“吴易,你能修么?” “械派系的发动机设计上和传统的发动机不一样,但是应该没问题。”名叫吴易的学员掀开了满是稀泥的车顶盖看了眼之后发动机内部的情况后,对着徐先娟说道。 可是即便能修好发动机,也不足以让汽车离开泥潭,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 场面有些焦灼。 寒续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刚刚擦去又再次有水流蜿蜒,喊道:“有没有木属性的玄卡师?” 木属性的玄卡中存在藤蔓的玄卡,其拖拽的力量在这时候的拖拽上可以发挥出极其有效的力量。 场间一片否定的声音。 “我会冰属性的玄卡,可以生成冰柱来帮助推动。” 寒续忽然间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一年之前他就有听过,前两天在草地上也偶然有了短暂的交流,这个声音可能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说话的这人明显懂得了他的意思,走到了灯光底下,露出了他那张俊朗的脸庞的剪影。 影飞羽一年来没怎么变化的身影,映入了视野。 黑夜的杨爱霞,寒续悄然蹙了蹙眉头,原来这三辆汽车里,装载其中一辆是地陵大学的学生。 而影飞羽走上前才勉强看清楚,原来来人是虚门大学中,前几天和自己有过对话的那位学员,这片深沉无比的黑夜里,很那看清人的脸色,然而就是这样的情景之下,他反而觉得寒续有种让他感到略微数息的感觉,好像在什么时候,在同样的场景之下,和这个身形的男子,有过照面。 一年前寒续戴着变声器,又蒙着面纱,加上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份,以及此前自己们可以伪造出来的自己们死亡的假象,让影飞羽潜意识之中,就没敢将他和自己此前还心心念念的灭世主,交叠在一起。 一位军士摇头否定道:“不行,冰属性会破坏到车体。” 寒续也点头,不知道影飞羽心中的想法,道:“对,冰属性可能会将淤泥与彻底通通冻住,适得其反。” “那现在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啊?我们一直这样淋雨么?” 有些学生慌乱了起来。 徐先娟当机立断,大声地对所有人道:“既然这样就只能用人力了。我是虚门武道系大二的学生徐先娟,无论现在剩下的人各自是来自哪些学院,现在车辆抛锚了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有哪些械派系的学生?出来帮忙修理发动机,其余派系的学生,我们一起到后面来推车。” 说完,她第一个来到了汽车后面。 寒续也没有落下,迅速地跟到了后方,走入了不知深浅的泥潭当中。 到了后面才发现,以寒续的深奥,这个泥潭的深度都已经漫到了自己的腰身,汽车的整个后车身都死死地被咬如了其中,两个车轮更是完全不见,仿佛是一个怪兽的大口,将这几辆汽车无情地吞咽了下来。也难怪这些军士和这些天才的学员们,也都没办法显现自己的神通让汽车摆脱困境。 冰凉的淤泥让人行动迟缓,脚底湿滑并且并不坚硬极其难以发力,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让寒续不禁回想起来自己钻入夫妻王蛇身体的时候,王蛇体内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有几分类似,当时的那份没办法完全遏制的恐惧一时之间爬上了自己的心脏。 寒续摇摇满是雨水的头,还是硬生生地贴身顶在了汽车后面。 “推车?” 一位位学生们本来还有些愕然,但是见到他们两人都义不容辞地下了泥潭,也不再犹豫,纷纷不顾脏臭地跳入了这淤泥潭中,三位军士作为前辈更是义不容辞,冲在了前面。 除了几位械师跑去帮那位名叫吴易的学长忙之外,一群人纷纷在这场黑夜之中,扑入泥潭开始推车,挑战这场恶劣的自然考验。 所有人好像搬动巨大食物的蚂蚁,围拢了汽车。 寒续大声地说道:“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发力!” “好!” “三二一!三二一!三二……” 一位位学员在推车的过程中身体几乎完全都淹没在了泥潭里面,还有几位不幸摔倒,或者是被尖锐的石子刮伤,身上留下了血痕,但是此时他们都没有停下发力,随着口号声,不断地爆发出身体中全部的力量,推动汽车。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分什么旧时候的恩怨,分不清也不介意泥潭中就在自己旁边拼命发力的人是什么学院的学生,所有人都团结一致,众志成城。 很快,这片冰凉的暴雨之中,所有的学生们纷纷喊起了整齐的口号,推动着这辆笨重的运输车,一点点地在泥潭中挣扎着。 武道系的身体力量,在这个时候有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不是武道系的学生们,也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一辆汽车,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中,从泥潭中宛如巨兽空中吐出的食物一样,艰难地爬了出来。 而吴易和几位械师一同修理的发动机,也恰好在这时候修理好了,随着一位械派系的学生进入车中驾驶,汽车便呜呜呜地彻底摆脱了泥潭。 “好样的!” “好!” “继续!” “好!” 有了一就能有二,第一辆汽车都能成功爬出泥潭,那么后面的两辆汽车,他们自然也能够做到。 “三二一!三二一!” “好……” 随着一声声的欢呼声响起,再最后一声也是最为疲惫同时最为解脱的欢呼声中,三辆汽车全都从这深深地泥潭中爬了出来。 很多困难实际上都没有看起来那么困难,就像这场本能至少要明天才能解决的麻烦,因为大家齐心协力的关系,只花了几十分钟便被他们克服。 暴雨中欢呼的场景多少有些欢快的喜感,成功的喜悦也让寒续有些疲惫的笑了起来。 身体素质本来就强悍的他,在袁菲的教导下身体力量更是别寻常人更加的强大,所以只是这样的消耗还不足以他的体能下降太多。 从泥潭中爬出来的时候,身上虚门玄卡系的黄色作战服已经面目全非,脸上更全都是暴雨一时半会都冲不去的污泥,一片喜悦的场景里,借着灯光,寒续隐约看到了影飞羽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 有些人沦落成为被人瞧不起的存在,其实怪不得别人,这种时候他的行为,无疑是在无声地证明这一点。 “你为什么不下去帮忙!”有虚门的学生发现了他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泥,这才知道这人不禁勃然大怒。 “对,你为什么不下去帮忙!” 影飞羽完全湿透的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没有理会他们两人,径直地走向汽车。 “你什么忙都不帮,就知道享福?!不准上车!”那位学生气不过来,冲上去想要制止,影飞羽的手中一张二星玄卡却是骤然亮了起来,一道光界出现,之间其中涌出了一道比黑夜还要深邃的黑色拳影,影属性玄卡的力量在这时候爆发得淋漓尽致,轰地砸在了这位学员的肚子上。 惨叫声响起。 这位学员飞出了十多米,轰地砸入了另外一汪沉积的泥水之中。 “你为什么打人?!” “影飞羽你这个窝囊废,你为什么打人!”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纷纷勃然大怒,二十多位虚门的学生纷纷全部围拢了上来。 无疑,他犯了众怒。 影飞羽的眉头顿挑,看都不看围拢自己的一众学生,接着朝汽车走去。 “谁要是想死,可以跟过来。” 场间的学生气不过来,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而这一次,率先拦在他身前,是同样满身都是淤泥的霍尼格。 他手中的剑,没有出鞘,却比任何出鞘的剑都要锋利,指在了影飞羽的眉心上。 影飞羽的脚步骤然顿下。 虚门的学员们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所认为的最为高傲孤僻的,和他们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霍尼格,刚才也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和他们一起下了泥潭。 “霍尼格,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一路人,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和他们是一路人?”影飞羽眯着眼睛,寒声道。 第412章 跑 霍尼格没有说话。 但是他的剑没有收回,表达了他的态度。 场间虚门的学员们不禁都有些错愕,就像影飞羽没想到霍尼格会在这时候站出来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视他们这些学生为无物的霍尼格,居然会站出来帮大家。 影飞羽虽然自从考试之后,就从本来风光无限的虚门三剑之一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但是他天赋终究不会下降,其实力始终是玄卡系中最为顶尖的存在之一,更是被虚门玄卡系教授宣威了亲传学生,期末里也考到了前几的成绩,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玄卡的力量又有着无限的潜力,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存在着怎样的玄卡,会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力量,而且影属性的玄卡在夜里有着更恐怖效用,所以真的爆发出来冲突,哪怕他们人多,他们也不见得一定就能从影飞羽身上讨到便宜。 可虚门中最强的学生是霍尼格,影飞羽虽然厉害,还远不是对战成绩全胜的霍尼格的对手,虚门里大一大二的学生,甚至可能大三大四的学生里,都不存在霍尼格的对手,所以当霍尼格站出来的这一瞬间,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雨水灌过影飞羽的指尖,让他的指节和指肚都白得好偌豆腐,他的拳头愤怒地缓缓攥紧。 “影飞羽,你闹够了没有?是要其余学院的人看笑话么?”那位修好发动机的械师吴易怒然向前,低喝道。 “你是这辆车上的人,人家不是这辆车的都跑过来帮忙,凭什么你不出力气?”一位地陵大学的学生看不过去,也不禁怒道。 “对啊,凭什么,你居然还敢打人。”另一个学院的学生也看不下去,帮忙说道。 场面一时之间,顿时倾倒,三个学院的学生,矛头纷纷指向了形单影只的影飞羽,俨然就要变成一场几十对一的群殴。 “算了吧。”寒续从雨幕中走出来,浑身的淤泥,在暴雨的冲刷中往下褪去,露出他作战服上原本的色彩。 迎着虚门的学生们看过来的目光,寒续凝望着影飞羽,缓声道:“现在不是我们之间争吵和斗争的时候,回到车里快些出发吧,有什么恩怨,可以之后再说。” 那位从积水中爬出来的学生腹部还隐隐作痛,正准备对影飞羽展开回击,听到了寒续这样说,心里却都生不出什么气来。 玄卡世界里的那场考试,就是影飞羽为了抢夺功劳证明自己偷袭了寒续,差点让寒续和其余人都死在了玄卡世界中,这么大的仇,寒续这时候都不提,自己这一拳也的确不是那么地放不下,所以便选择性地沉默了下来。 影飞羽侧过头看了出来解围的寒续一眼,眼中的寒意森然。 他再看了眼依然端着剑的霍尼格,冷哼了声后,也没有选择继续让局面往难看的地方发展,慢慢地退后到了雨幕之中。 一年的沉淀,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莽撞,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必须当场就要解决。 满身狼狈的徐先娟走入了灯光的照映中,面色比被暴雨冲刷所导致得还要冰冷地说道:“回车上吧,我们已经掉队很多了,不要再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了,既然他不愿意把我们当做一个整体,那又何必强求他什么。” 帝会,才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说完,徐先娟便同第一个跳下泥潭时一样,第一个回到了运输车里。 学生们也不再拘泥在这件事上,经历了这场暴雨,他们都没有心情继续在雨中呆下去,纷纷回到了车上。 寒续对着霍尼格点了点头,霍尼格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也回到了车中。 这里没有更多的交通工具,军方也总不能丢下影飞羽在这里不管,所以在虚门这二十多位学生的嗤鼻声中,影飞羽也回到了车里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其余两个学院看热闹的学生们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车里,三辆仿佛刚刚经历了生死磨难般大巴汽车,顶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再度在这条荒野中行驶了起来。 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车里又不便于更换衣物,自己的衣物更是在王眸眸他们那辆车上,所以寒续只能就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穿着,等到明天到达休息地点和他们汇合之后,再换衣服了。 浑身都是潮湿的也没有睡意,寒续缓缓闭上双目,诡异玄妙的风旋开始在体内生成,丹田之中,开始暗暗运行凌风神谱。 身上的衣物,也在浮现在体表的细微风旋的作用下,以轻不可察的速度蒸发着。 …… …… 再度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之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明亮的光线穿过车窗,将外面暴雨冲刷都没办法洗去的被黑色侵染的景象反馈到视野之中,寒续以为他们应该已经赶上了大部队才对,然而窗外的景象除了黑色的崇山峻岭之外,只有他们三辆孤零零的车还在这里,却是没有大部队的影子。 除了少部分的学生还在睡觉之外,大部分的学生都在下面的空地上活动着,生起火堆烤着衣物。 昨天夜里只知道出事的三辆车里,除了他们虚门之外,还有两个学院,其中一个是他此前朝思暮想,更是因为贫升镇围杀一事而结下不解之缘的地陵大学,还有一个昨晚没辨识出来,今天看到她们身上的校服才看到,原来是同样参与了去年万渝城围杀的风冢学院。 风冢学院最强大的就是武道系中的箭术,其箭术在全人类中首屈一指,不知道出过多少恐怖的箭师。 寒续去年便领略过,当时的几箭差一点便要了他的命,而这时候他正好就看到了去年那位对自己施箭的风冢学院天才学员——边林涵瘦弱的身影。 寒续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下来。 他比起去年看起来要坚毅了很多,也挺拔了不少,背上背着的弓,也变成了一把神风联邦知名的强弓——云钢神弓,此弓整体呈现银白色,其搭配的箭矢也是银白色,其射出的箭,施加了独特的箭术技巧之后,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有其余任何派系都难以比拟的巧妙。 地陵大学的林浅音,苟虹影。 风冢学院的边林涵…… 这可,真是巧。 寒续眼角有些冷意,蹙了蹙眉头下了车。 …… 林浅音和边林涵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不禁同时一分冷意。 昨晚暴雨,事发突然,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而去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去年因为彼此争斗而导致灭世主逃走的事情,他们到现在也还嫉恨着彼此。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林浅音冷笑道。 边林涵拎着一捅清水,走到了远处,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微冷道:“同样。” 林浅音转头瞧见寒续下车,当即微笑着走过来,道:“你醒了?昨天谢谢你们的帮忙,你们不来帮忙出主意,说不定我们现在还被困在那里。” 寒续笑了笑表示只是举手之劳,因为见过林浅音为了一个虚名可以表现得有多疯狂,此时面对他这张俊俏面孔上如沐春风的笑,也并没有生出什么亲近感,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们没有追大部队,这里又是哪里?” “昨晚暴雨,跨江的那条桥被大浪冲垮了,我们需要转道,从二三十里外的另一座桥过去,所以就必须要绕路了。” 天泾岭这些桥都是临时搭建,虽然械派的技艺足以让他们拥有类似与跨江大桥的空能,可在昨晚这么恐怖的暴雨中,不幸被摧毁,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寒续只是无奈自己们居然真的有这么倒霉。 “那我们不是要晚到很久?” “不会很久,估计也就半天左右,这边的转道的路没有太难走,半天应该就能到达桥头。”边上正在将军方的方便食品丢入锅中蒸煮的军士头也不抬地说道。 寒续点了点头,开始环顾起了周遭的环境。 暴雨之后好像山里很多地方都形成了溪流,原本的泉水变得更加汹涌,四处都听到叮咚响,被洗得发亮的黑光在山林各处闪烁着,好像是不尽的黑金格外诱人。 空旷的山野让人的心里感到了一阵空荡荡,寒续和林浅音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就去到了徐先娟的旁边,和正在烧火她的一起将火烧大。 煮好了吃的,找了处泉水做完洗漱,就吃了简单的早饭,寒续准备通过电子表和白琉衣与王眸眸通知一声自己的情况,这才发现,电子表没有半点信号。 “这里没有信号?”他蹙起了眉头。 “嗯,天泾岭本来就是禁区,为了帝会临时搭架了信号台,但是覆盖的区域有限,我们改道已经离开了这个区域。”回答他的不是哪位军士,而是林浅音的学长,也是林浅音最好的朋友——寒续也不谋生的男子——苟虹影。 苟虹影手里拿着来自地陵行省的特产——一种名为“红玉”的小吃,这种小吃由地陵行省才能种植出来的红色玉米配合上许多糖品熬制出来,将其递给了寒续。 这种小吃以前在地陵行省万渝城的时候,寒续也经常能够吃到,此时看到,不禁有些动容,和不尽的唏嘘。 “这是送给你的,谢谢昨晚你们愿意带人过来帮忙,我们自己学院的人,却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用客气,还有多的,我已经给过了其余的朋友了。” “谢谢。”寒续没有客气,道了声谢接过。 “没事,不用客气。”苟虹影笑了笑,看着寒续这张清秀的脸庞,“原来你就是寒续?” 寒续回想起去年时候,他们站在楼房定下,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丑陋模样,再看着他们现在衣冠楚楚的样子,心里不禁举得有些讥讽,将糖品收好到口袋里,点头道:“嗯,你听说过我?” “虚门这么了不起的玄卡学生,我当然是听说过的。”苟虹影微笑着说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苟虹影,刚才和你说话的是我的师弟林浅音,我们年后就听说了你的名字,你的天赋,我和师弟都很佩服。” 寒续谦虚地笑了笑,“幸会。” “我是武道系的,听说你是卡武同修,后面如果可以,希望我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好。”寒续也不拒绝。 这些不走心的应酬,在慢慢地处世为人中,也就慢慢习惯了。 风冢学院的学生也有几位过来向寒续表示了感谢,没过多久,军士便开始吆喝他们上车。 “天泾岭中危机四伏,快些上车出发。” 回到了车上,寒续正准备闭上眼睛开始再度进入修炼之中的时候,这片山野之中,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声异响。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异响。 这异响声是凌厉到了极点的破空声,却又不是子弹穿梭的声音,而是某道气流速度达到了极限之后的声音。 “玄卡?!” 对于玄卡了解到了极点的他,心里骤然浮现出了这个判断。 这片荒山野岭中,还有玄卡师存在?! 而就在这个念头闪电地从他的心头划过的时候,远处黑色的山头上一棵粗壮的榕树轰然断裂,不禁的潮湿落叶哗哗飞溅,而只能隐约看到一道线条从远端的山顶瞬间延伸了过来。 寒续看到,驾驶员车前的玻璃在下个瞬间破裂,好像有朵凄厉的花朵在内里绽放,然后纷飞。 玻璃碎片在瞬间成为了细微成尘埃的粒子。 而后一个殷红的血洞,在军士的眉心之中浮现。 “嘭——” 下一瞬间,没有半点惨叫的声音,军士的脑袋才好像锤击后的西瓜般炸裂! 车中所有的学员都愣住了。 而后又是两道破空声响起,两道气箭恐怖的射空而来,射入了另外两辆汽车之中。 同样的画面在另外两辆车里爆发。 寒续后背的汗毛根根炸立起来。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玄卡师,至少都是宗师境! “跑!”下个瞬间,他声嘶力竭。 第413章 人 从山头到驾驶座,至少七八百米的距离,三张玄卡都精准无误地射入了三位驾驶员的头颅,而三张玄卡几乎也都是一秒钟之内完成催发。 对于玄卡的敏锐,寒续有把握玄卡的使用者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人,所以至少是宗师境的玄卡师!甚至,可能是大宗师境或者泰斗境! 总之,是他们完全没办法抗衡的存在。 无论使用出这玄卡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从其意图来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而这里没有信号,他们也和大部队脱离,这便意味着,他们现在是孤立无援! 寒续的后背,霎时之间冷汗涔涔! 仅有的三位军士瞬息之间暴毙,三辆已经出于发动状态的汽车顿时成为了失去了头颅的骏马,停顿在原地因为发动机而颤抖着,更像是收到了惊吓而颤栗的孩子,怯懦着没办法向前。 三辆汽车里面,错愕造成的寂静只维持了瞬息的时间,下个瞬间,便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开车!开车!” 寒续比起其余的学生,最大的长处并不在于他的天赋,而在于他任何学生都没办法媲美的从小到大的战斗养成的恐怖战斗经验以及心性,来人的战斗修为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年轻学员所能够媲美,跑,才是唯一的办法。 嘶吼声刚刚响起来的同时,他的身影就从位置上爆射而出,从过道之中猛掠而过,率先掠到了驾驶座旁,都没有去坐到位置上,脚便猜到了油门上面。 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踩下油门,还没有来得及发力掌控这辆汽车,甚至汽车都还没有发动起来,寒续的脑袋便豁然一抬。 肉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识海之中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就在刚才发出了玄卡的那座黑色的山头上,同样的力量再一次开始凝聚,然后仿佛是受到了神秘力量召唤来到世界上的神力,那道刚才无情夺走了三位在他们中好偌灵魂存在的领头军士力量,陡然再爆射而出! 这次,便是向着寒续而来。 寒续咬紧了牙关,浑身的肌肉绷紧得好偌顽石,这时候已经顾忌不得太多,体内代表他秘密的凌风神谱在瞬息之间运转了起来,而后两股澎湃的凌风便呼啸在了他握紧的方向盘上,在一阵恐怖的推动力中,他的身影好像时轰出的炮弹一样,往后爆退而出!从一位位没有回过神来的学生头顶上退过,还有好几位学生被他蛮横地撞到在地。 才刚刚离开了位置,便看到破碎的车前窗前,那道夺命劲气再度降临。 噗噗噗—— 劲气刺过还坐在位置上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军士的胸膛上,军士残存的上半身也霎时之间爆炸,烂肉混合凄厉的鲜血横飞之间,后面的数位虚门学员也在瞬间被劲气所洞穿! “下车!”徐先娟两眼顿时血红,同事凄厉地尖叫起来。 “下车,快下车!”大二的学员吴易也开始尖叫。 在汽车之中就是靶子,而如果没办法驾驶汽车逃离,那么汽车反而会成为将他们家禁锢的监狱。 虚门的学员们纷纷后过神来,开始慌乱地破窗而出。道道身影,只是瞬间便从车中好偌游鱼般灌了出来,砸入刚刚他们才离开的土地上。 寒续则借着暴退残存的力量,撞碎了大巴汽车的后车窗,砸落到了潮湿的草地上。 身躯在空中翻转之后平稳的落地,没有半点停缓,脚尖骤然点地,好像是点水的蜻蜓一样,骤然间划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粗.壮青松后方。 大树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聊胜于无,而停下之后才豁然抬头,望向了那座发出夺命力量的黑色的山头,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浑身上下,更是全都布满了刚刚沁出汗水,身体力的肌肉,也在刚才生死一线之间的惊险刺激中,不断地轻微颤抖着。 和这位来人的玄卡力量有了次近距离的交锋,他更加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位玄卡师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可怕。根本不用怀疑,这是他这么多年的战斗中,遇到过最强大的敌人,即便是天火教主,也远远都给不了他这样的压力! 这是,真正的强者,对于整个人类世界来说,都毫无疑问的真正的强者。 ……另外两辆车上的学员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纷纷跳出了汽车,开始四散,躲在了车体后面或者是粗壮的大树后面,很多女孩子更是开始隐隐哭泣,又因为恐惧而让这些哭泣声变成了更为颤心的啜咽。 这几辆他们昨天顶着暴雨推出了泥潭的车,外面已经被暴雨冲刷的干净的车体表面,有鲜血开始滴答出来,而且这些鲜血不是来自其余人,而是来自他们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 刚刚还在欢声笑语,下一瞬间就到了人间地狱,如此巨大的反差,好像是噩梦一样笼罩在大家的心里。几个学生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然而痛觉如此真实,将这份希冀捏碎,心神便完全陷入在了深深地恐惧里。 “本座在这孤寂之地沉寂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躲避人烟,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外来人,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会主动撞到我的怀抱中来。”黑色的山头上随着雨后的冷风吹过,些许潮湿的黑矿粉末艰难地飞舞起来,形成了鬼魅的黑风般,环绕在了那座山头之上,让本来就因为散发出杀神之气而在众人眼中可怕的山头,充满了不尽的恐怖气息,而一道沧桑且沙哑的身影,更是将这一切可怖渲染到了极点。 一位身上只穿着老旧到了极点,似乎几十年都没有更换过的破衣衫的断臂老人,从黑色的山头中缓步走出,居高临下的望着山下这片黑色山野地中,瑟瑟颤栗的年轻人们,年迈而苍老褶皱的脸上,有着一股常年居住在深山才有的与世俗隔绝的苍茫,而望着这些年轻人们的目光,也只有数十年不见才会浮现的久违。 本座? 寒续的眉头蹙紧了下来,用这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诡异自称,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而听他的意思,他是常年隐居在这里,这南北两大国度中间的禁区里,什么人会隐居? 所有人的脸色除了恐惧之外都只有茫然,显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寒续低头再看了下电子表,确定还是没有信号,而后让周遭不远处躲避在各处的学员确定,让大家都快看看一下能不能联系到外界。 不过并没有奇迹发生,这里就是没有信号的地方,没有人可以联系到外界,事实上,即便可以联系到外界,想要得到支援,按照他们落后的进度看,也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也不可能撑过半天的时间。 在一片死寂之中,也在一众人们的注视之中,眼中和一年前一样泛着执着光芒的边林涵,却从躲避的那棵苍劲松柏背后走出,走到了没有遮蔽物的空旷处。 “边林涵!”风冢学院的学生们,显然都不理解他做法,一时之间一个个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 若是这位老人愿意,边林涵会和刚才那些没能离开汽车的学生一样,瞬息之间变成一具尸体! 然而边林涵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缓缓地踱步到空旷地的正中央,身躯挺拔,好偌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那颗最为笔直的青松,眼睛里面,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正气。 在这一刻,他宛如不知死活的莽夫,也宛如不惧生死的英雄。 寒续躲在树后,眉头不禁挑了起来。 林浅音的眉毛,则是死死的皱下。 而山上这位对他们来说死神办的老人,那双被山野生养得苍老而清澈的眸子,则眯了下来,望着这道挺拔的年轻身影。 “前辈,我们是神风联邦的学生,前来参加两大国邦帝会,因为桥梁断裂,才改道来到这里,只是稍微停留,没有不敬之意,如果有冒犯前辈的地方,还请恕罪。” 说完,边林涵便抱拳垂下了头,毕恭毕敬。 身影穿过这数百米的距离,穿透雨后的冷风,落入了老人爬满泥污的耳朵中,老人的眼角之中,不尽浮现了一丝暌违。 “帝会?神风联邦?” 他忍不住缓声道:“你们……是神风联邦的大学学生?” 有张玄卡在他身后悬浮着,没有光界出现,但是玄卡上的光芒却是在闪烁着,证明卡片处于催动状态,而让两方之间着高矮相差数百米的空气浪涛般震荡,将他的身影,推到了下方众人的耳中。 “没错,老师,我们是神风联邦的学生。”老人的话语,似乎让事情出现了回旋的余地,或许老人刚才的出手只是误会?林浅音收回望着边林涵的冷冽目光,也深吸口气后,走出了车体的掩护。 在学生们的注视中,他不甘示弱地走到了边林涵的不远处,对着老人抱拳躬身,道:“前辈,我是地陵大学今年的学生林浅音,我们是从各大高校中选拔出来前来天泾岭参加帝会的学生,无意冒犯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地陵大学的学生们看着林浅音的背影,都不禁感动,这时候敢出来帮大家挽救局面,林浅音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疑提高了许多。 寒续却觉得讥讽,他对林浅音和边林涵了解得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了解,但是围杀那夜,他见识了他们的本性,所以他还是知道,边林涵是真的一身的正气,所以才会在这时候以身犯险,而林浅音之所以会站出来,只是看到边林涵出来后,似乎事情可以回转,不愿意边林涵独自一人参与此刻英雄般行为。 “地陵大学……”有些陌生的词,从老人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力慢慢的翻涌出来,这所地陵行省的最强大学,也是神风联邦最强大的大学之一,牵连了更多的记忆,一所所他以前因为生活常识而熟悉的大学的名字,从他的脑海里接二连三的浮现了出来。 “那想必,你应该就是来自风冢学院了。” 边林涵不卑不亢地点头,道:“前辈,是的。” 老人有些感慨地摇摇头,道:“还真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些名字了,很多年前,我也关心过自己能够考入那所学院的事情。今朝,是哪一年?” “现今已经是人盟历三百九十七年了。”林浅音微笑了起来,心中的那丝担忧恐惧消散下去,像平常那样自信地说道。 “三百九十七年……这一晃眼,居然已经四十多年了……”老人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雨后没有放晴迹象,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了起来,眼中,也是这天空这般的灰蒙,“本座,在深山中居然已经呆了四十多年……” 这时候场间人们的心里,纷纷开始拨开云雾见青天,这样一位实力强劲的前辈,必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隐居深山的原因虽然不清楚,但是显然,他对他们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误会的敌意。 原来是误会一场,只是,这误会的代价未免太大。 可是只要自己们的万维不会收到威胁,那么终归是个好消息。 不少学生,也纷纷地走出了遮蔽的掩护,走入了老人的视野之中。 “地陵大学苟虹影拜见前辈。” “风冢学院王元见过前辈。” “风冢大学众弟子见过前辈。” “地陵大学……” 刚才的杀局,陡然间似乎成了拜见会,一位位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自报名号,反复自己晚些出现,便会和刚才死去的军士们一个下场。 徐先娟则蹙起了眉头,看向不远处蹲在一面大石后,没有动作的霍尼格。 身边的一位虚门的女生也准备出去,寒续则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女生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呆在树后。 “不必拜见我。”老人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这些出来参拜的背影,觉得莫名的可笑。 “如今的神风联邦的武者真是大不如前,都在不明白危险还是安全的情况下,便如此自以为是,你们可知道,本座到底是谁?” 场间的学员们错愕抬头之间,寒续的脸色则是陡然铁青。 “回来!快回来!” 寒续的嘶吼声刚刚响起,老人的面前,悬浮起了两张玄卡。 一面反复有湖泊巨大的光界出现在了山顶之上,而后气流形成的狂暴蓝色剑雨,朝着学员们,无情狂轰而下! 第414章 人命 山地寂寥,秋风无意。 三辆哮喘着的绿色军用运输车附近一众散落而立的众位年轻学员,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自信和威风,在这片孤立无援的人性禁地之中,脱离了这个世界的主导者的庇佑,仿若地上沉积的腐烂树叶般脆弱。 转瞬之间充斥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中的强大玄卡力量,则是将一切撕毁的死亡之手。 老人眼中的那丝淡漠和讥讽伴随着他口中轻蔑而沙哑的话语,变成了身前悬浮着的玄卡的亮光。 白色与蓝色的光线交织在了天空,形成不尽寒续现如今这个境界的天赋与经验都没办法参透的复杂纹路,庞大的光界流转着,好像是一闪正在开启的天国大门,其中瞬息之间氤氲出来的寂灭力量,却只让人恍然间见到地狱。 寒续嘶吼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那团寒续迄今而至见过唯有火天狼那张“火狼”卡才能够比你的巨大光界已然完全成形。 所有的学生们无论到底有没有出现在老人的视野中,都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这张比日光还要刺眼的光界,震撼的情绪没有蔓延的时间,下一瞬间所看到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剑雨所成的细点,好偌是蝗灾般笼罩在他们的头顶,然后便是灌满了他们耳朵的劲风嘶嚎。 如此刺激人的画面向着他们而来,他们的身体当中,瞬时之间仿若灌满了铅石,所有的眼睛里,都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死亡的恐惧。 没有人会料到这个老人性情居然会是如此暴戾,会在他们已经明确表明了身份和没有敌意的情况下,依然会对他们这些人畜无害的学生,爆发出来这样无情的杀心。 林浅音脸上的笑容迅速的消失,脸色在一瞬之间便一片雪白。 他现在所处的,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作为地陵大学的学生,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一批天才学员,无论他的性格到底有多么虚伪令人讨厌,他的作战能力始终是联邦年轻人中的翘楚,始终是整个万渝城甚至整个地陵行省都赫赫有名的天才。 和影飞羽一样,他也是双属性玄卡师,水属性和冰属性的玄卡在去年给寒续造成了不小的烦恼。这时候手中一张冰属性的玄卡在他的以手控卡中瞬间从口袋里浮现在了他的面前,地面上昨夜暴雨留下的积水迅速地冻结,而后在玄卡光界出现在地面上的同时,两道冰霜柱便在他的脚下生成,然后不断地迅速生长,推动着他好似射出的利箭般往侧面一颗松柏飞去。 而他的身影才刚刚动作,那恐怖的剑雨便已经如俯冲的无数火箭降临,近距离之后才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组成剑雨的每一道气流形成的长剑,没一柄都是蓝色水晶般剔透,外形都精致且紧凑,每一柄都好偌是真正的金属打造而成,这一切,代表着的都是玄卡的高级,卡纹构造上的强大。 杀伤力自然也更为恐怖。 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张玄卡至少都是五星玄卡! 轰轰轰—— 不尽的泥浪在气剑的冲击之中豁然翻滚了起来,朝着天空炸去,整片山野霎时之间宛如一片浪土翻滚的海洋。 “啊——” “啊!” 更多的学员们没能够反应过来,或者没来得及逃跑,在这场剑雨之中成了没有打伞的淋雨人,恐怖的气剑好像是捅穿了西瓜的水果刀,不断地从他们脆弱的身体中掠过,血洞在不断降落的气剑中形成,并没有多少面积足够承受剑雨的身躯,很快便完全变成了烂肉,被钉入在了这不断翻滚的泥浪里! 眼前的画面还有刺激入自己神经中的危险感知,让影飞羽脸色变得狰狞无比,低头看着身前推动他往侧面暴掠的冰柱,只见冰柱在这些无数剑的冲刺之中迅速地断裂,又因为周遭环境中充斥着足够的水分而不断地生成,艰难地维持着他的速度。 也有无数的气剑从他的身周落过,在他的体表上留下了道道血痕,或许在下一秒,就会有一剑刺穿他平滑的心脏。 “啊——”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完全笼罩住了自己的脑海,求生的强烈欲望让他不顾自己神经承受能力的疯狂喷涌出精神力,灌入到自己手中的玄卡中,身体前方光界更为璀璨的同时,脚下的冰柱便更为迅速的生长,在剑雨的冲击之中爆发出更加猛烈的速度,将他推往松树后方。 噗—— 冰柱在剑雨的交错冲撞之中终于破碎,识海的反噬让他的脑海有了瞬间的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曲下来。不过惯性作用下他还是成功地以砸的方式落到了同样千疮百孔的大树后,狠狠地堕入了淤泥之中,躲开了剑雨的冲击。 然而在这样的极限逃生之中,自己的大腿还是中了一剑,殷红的鲜血从中汩汩地冒出,苟且了性命的庆幸和大腿出带来的钻心痛楚交织在心里,让他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 ……在剑雨出现下来的同时,苟虹影还有边林涵这些翘楚中的翘楚,同样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苟虹影双手落地,四足狂奔,好若是猛虎一样掠到了距离他最近的寒续所在的大石后面,数剑从他的侧腰擦过,他刚刚停下脚步,就捂着伤口痛苦地靠在了大石后面。 边林涵作为武师,身体的速度也极其之快,迅速掠到了一颗巨大的榕树后面,这颗榕树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哗啦啦的树枝树叶不断地断裂炸舞,粗.壮的树干也在破裂出无数的白皙纤维,不断地变薄。 他的嘴唇被他咬出了殷红的鲜血,望着这些不断倒下的身影,他的眼睛里面,更是浮现了泪光。 他们能够及时回到树后的人都还算是幸运者,更多的学生,则是在这场剑雨之中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烂肉,而没有因为以为已经安全而走出遮蔽物自报名号的学生门,也没有时间庆幸,而是陷入了恐惧当中,如蚁窝被入侵的蚂蚁乱窜,寻找更安全的位置。 三辆昨天被他们拯救出来的军用汽车,在狂暴剑雨中千疮百孔兄,不断地塌陷,完全地变成了废铜烂铁,彻底没办法使用,躲避在车后的学生,也不幸成为了剑下亡魂。 寒续感到压力更加巨大。 遮蔽自己的大石接受剑雨洗礼的那面在迅速地破裂,不过在这样覆盖性的大范围玄卡攻击中,还算勉强能够撑过来,寒续绷紧的身体这才有了些许的放松,眯着眼睛,看了眼靠在自己身边惶恐失神的苟虹影,然后视线艰难地透过翻溅的泥浪,看向了山顶上那位好偌主宰的老人,深深地蹙紧了眉头。 开始的时候还是揣测的空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境界已经成了铁打的事实。这个老人,是泰斗境,毫无疑问的泰斗境,可以将他们所有人都轻易捏死在这里的泰斗境。 而无论这个老人是谁,都并不影响他似乎不介意甚至是要杀死自己们这个事实,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 几乎有整整一年时间没有再面临过这样的生死局面,但是一年里的安逸和快乐,没有将他这颗很多年前就大逆不道的心脏所缠裹迷失。 他调整呼吸,稳定心神,这颗抱进生死而练就的大心脏让他这时候慢慢地进入了他最可怕的绝对平静之中,就连呼吸都没有了半分的急重,和身边气喘吁吁,满脸苍白并且因为伤痛而不断嘶鸣着的苟虹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脑开始迅速地转动。 转头看了眼后方。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片山坞之中,周遭都是山体,汽车也是跋山涉水来到了这里,他们的后方便是两座高山形成的低矮山脊,汽车来时在泥泞地上留下的车轮印还清晰可见,只是这一切自然与人类交融而成的和谐景象,此刻在这场恐怖的剑雨中不断地破碎。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最好的结果便是能够朝着大部队行军的方向赶去,如果运气好,他们或许减缓了行军速度正在等待着自己们,自己们能够在一天的时间里追上他们,但是老人拦在了必经之路上,所以只能沿原路返回。 山脊的背面是个视野盲区,足以提供给他一定的时间逃亡,玄卡师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没有武师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追击能力,也没有械师那样的追踪捕捉的敏锐判断力,所以生存的可能,便得以放大。 而大桥虽然断裂,可袁菲教给了他们轻功水上漂,可以让他尝试跨过江面,虽然此前尝试的都是在相对平缓的地面施展这门武学,不见得能够渡过数千米长的江河,但是在绝境之中,这是能够采取的方法之一。 寒续深吸口气,不再理会这些学员们的生死,全身心地开始推演自己的冲锋计划。面对这么强大的老人,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全自己,并且叫来支援,盲目地留在这里,除了一起去死,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确定背上的纯钧剑绑得足够结实,他缓缓转过身子,猫弓起了背。 任何手段都头有尾,剑雨不可能无休无止,他要做的,便是在剑雨停止的那一刻,便以最快的速度掠出去,跑到山脊的背面。 苟虹影惶恐瞪大的眼睛,看着寒续脸上的冷静,因为生死压迫而慌张的心里,不禁感到了一抹无关紧要的诧异。 为什么他会这么平静?而且这抹平静,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熟悉? ……大地在接受摧残,许多躲在树后的学生也被破树而出的气剑洞穿了身体。 无数的大树断裂,漫天狂叶卷土飞,惨叫的声音,好像是钢琴师指下弹奏出的钢琴曲,几乎没有间断地不断地传出,让人的耳朵都感到了麻木。 这是末日般的场景,对他们这些学生而言,这就是末日。 不知过了多久,寒续只感觉遮蔽自己身躯的这块大石仿佛都快要完全碎裂,自己的神经也都绷紧到了极点的时候,剑雨终于忽地有了瞬间的平静。 凄清的风刮过漫天的尘土,拍上寒续的面目。 眼前不断炸裂的土地,忽然之间的破裂声,有了瞬间的消失。 寒续的双瞳骤然一缩。 就是现在! 然而寒续正准备动身的时候,却有道身影比他率先而动,瞬间变成了道黑色的影子,爆射向了他所预想的方位,朝着山脊掠去! 学生中能够比他还快的人只有一个。 “霍尼格?!”寒续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 霍尼格的身影爆射而出! 他的想法和寒续一样,那便是沿着来路逃跑,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的身体宛如是场风暴,在这混乱不堪的模糊山野之中奔驰飞掠! 寒续一直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凌风神谱的推动之下自己的速度更是快到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但是直到看到这比他大了一级,境界也已经迈入高师境不久的霍尼格,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为什么为会虚门认为是继南宫蝠后最可怕的天才。 只是瞬间,很多学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霍尼格的身影,已经快要掠到了山脊脚下。 只要翻过山脊,便能够到达相对安全的区域,那么逃生的可能,也就更大。 霍尼格眼中,精光闪烁。 山顶之上的老人的眼角之中,也浮现了丝诧异,也没有料到,这些年轻学员里面,居然会有这么果断也这么强大的存在。 只可惜对他来说,绝对的实力面前,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张剑雨卡慢慢地悬浮到了他的身后,另外一张明橙色的玄卡,浮现到了面前。 卡片上面的纹路中,有不少寒续熟悉的标志性卡纹,云尾纹,还有风凝纹等,赫然便是寒续也很惯常使用的风属性玄卡。 明橙色代表着它的星级,这是一张四星玄卡。 而几乎没有催动时间,卡片好像是触动了开关后的电灯一样顿时明亮了起来,随后一道旋风形成。 没有像剑雨那样实质性的气流飞射而来,霍尼格正在飞驰的身体却顿时感知到,有股强大的气流好像是锁链一样,开始缠绕他的身体。 好偌是拧干衣服一般,将他整个人都豁然拧动! 他这场极少动容的脸,骇然一变! 第415章 算什么? (好吧我又要废话了,虽然知道这个很招人讨厌,但是这段废话是道歉和解释,所以还是决定说一下。 这一卷的情节很重要,具体怎么重要你们慢慢会看到,也基本没什么过渡的情节,所以可以说是从头紧张到结尾,所以这一卷本来应该是迄今为止最精彩的情节之一,没想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写得满意,自己左思右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还撑着写了这么多,感觉对不起人,先道歉。 今天中午想了很多,我忽然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本以为是环境和状态的问题,但现在才发现问题是出在了基调上。 这是一个关于反抗,关于血腥,关于暴力,关于执着,也是关于小人物不愿意被别人当成小人物的故事。这个世界的人强者们霸气傲然,弱者们抬头羡慕仰望,也任人宰割;野心家做着野心的梦,恶心家做着恶心的事,怪兽想要吃人,人也想要吃人,而不甘心被人吃的人,决定要吃点所有要吃人的人。 这才是我一开始要写的故事。 这才是这个故事一开始我就决定的基调。 但是从天火教主死后,我的基调就慢慢地开始不对了。最开始想的只是用学院来做一个铺垫,但是因为个人原因,慢慢地拖下来,自己都拖得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写了。揣着这个基调,我的信心回来了,后面我会尽力调整好自己,不让你们失望。 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本扑街,到底有多强。 就算是扑街,我也要当扑街中的最强者。) …… …… 恐怖的气流就像是锁链,完全地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隐约之间只见有数头虚幻的巨象出现在了周遭,它们的长鼻缠绕住自己,再用力地拉扯和扭动,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次肌肉,都仿佛要被撕扯成碎片! 根本难以想象的剧痛传递开,霍尼格这张充满了震惊和骇然的脸,也因为痛苦而扭曲下来,而他这双让很多人与他交手过的学生都感到过恐惧和忌惮的冰冷双眸底下,仍旧有一抹不屈和顽强地精光,好偌划过夜空的流星,穿透痛苦,飚射而出。 “喝!” 霍尼格足以承受住高温和快刀的虚门特制作战服袖子爆裂开来,露出他小麦色的健壮胳膊,夸张的顽石般的肌肉在他完美的控制下以特定幅度扭曲着,同时带动整只手臂骤然弯曲,轰然一拳砸到了地面上。 一股澎湃到寒续都为之变色的劲气从他的身体表面猛然爆发而出,白色的气浪喷薄,产生出好像是高压蒸汽炉灶爆炸后的场景,蓬蓬白气将周遭空气中飘荡的尘土也轰然推飞去了远处。 空气之中元气爆发出来的劲气力量和玄卡力量产生的气流扭曲交割在了一起,不尽的白色光华混着乱流蹿飞,空气中更是发出了刺耳的仿佛是房屋崩塌的轰然声。 虚幻的巨象在气浪的呼啸之中破碎。 “噗——” 身体遭受的可怖力量顿时一轻的同时,霍尼格承受着般力量,并且强行运气抵抗造成的伤势,让他也喷出了殷红的鲜血。 整个人的身体在空中猛地好似被抽飞的陀螺一样翻转,轰地砸入到六十米开外处一个碗形的浅水潭畔,砸起高高污浪。 这道几乎其余学员面对的时候,会在瞬间被杀死的四星玄卡的力量,则被霍尼格以这般蛮横的方式,硬生生地对抗了下来! 望着霍尼格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身影,或许外行人看来是狼狈,但是事实上这已然是寒续都自认绝不可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寒续本来绷紧准备冲锋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下来,又因为情形逼迫而紧张地重新绷紧,只是已经没有了以身犯险的念头。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滚落。 霍尼格是场间的最强者,他的速度远比自己快,而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也让寒续不禁打消了冲刺逃亡的想法。 现在,该怎么办? …… 看着霍尼格躺在只淹没到耳根处的水潭中,缓缓挣扎着的场面,残活的学员们纷纷倒吸起了冷气。 而今的大学生中,甚至是整个武者群体,没有人不知道霍尼格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从贫民窟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传奇,将来会成为绝对的中流砥柱的天才人物到底有多强。 越是清楚这一点,看到他此刻地模样,他们的心里,便越是绝望。 绝对实力之下,就算是创造奇迹的人,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何况是他们。 有几位大一的学生看向了寒续。在去年考试的时候,是寒续给了他人生的希望,但是此刻寒续脸上的苍白,毫无疑问,也是在将他们这份荒谬的寄托给否定下来。 …… 看着霍尼格,这位满身都是山野生养出的沧桑的老人,眉梢挑起的弧度也更加高出了一丝,嘴里也有丝若有若无的轻咦。 即便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人,可是许多基本的判断能力还存在,他依然清楚,能在这个年纪抗衡下来由自己施展出的四星玄卡,这位年轻人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位存在。 而且知道面对自己毫无胜算,在最短的时间,最正确的时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挑选了最正确的路线,这位学员,也必定是位真正懂得战斗的武者。 只是这道异色很快又从他的眼中消失,并没有出现场间某些人所希冀的爱才之色,或者是有关他物的怜惜之心,反而,有股别样的痛快。 四十多年没有见过活人,没有想到再一见面,便是如此天才的学生们。 几十年前的许多场景,好像是珍藏了许多年也没有模糊半点的光碟,经过放映后,一一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有些感慨,嘴角,荡漾出了一抹四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寒芒,一如当年他在联邦中放肆纵横的模样。 他微微抬起了手指,刚才这张光芒没有黯淡下去的四星玄卡——白象环佛,光芒再度璀璨。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没有动用过玄卡,自己的使用上已经有了些微的生疏,也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子居然会撑住自己万气环佛的第一次使用。 只是抗得过第一次,却不可能抗得过第二次。 只是面对了一次白象环佛,身体里面已经糟糕成了一片,伤势让霍尼格嘴中又漫出了口鲜血,看着遥远山端上那好像是一盏明灯般亮着的玄卡,这双好多年都没有漫出过绝望的眼睛里,浮现出了绝望与不甘的交杂。 看着这张再度亮起来的玄卡,还有一侧躺倒的霍尼格,躲在苍柏后的徐先娟的脸色,顿时之间一片雪白。 “我们是虚门的学生,我们对您没有恶意!您为什么这么凶残?!要赶尽杀绝!” 学生们一片窒息,等待着死亡慢慢地降临给霍尼格,然后再降临给自己们的时候,徐先娟的身影忽然冲出了好偌纸片脆弱,但是能够提供给他们一叶障目般聊胜于无的安全感的苍柏,径直掠到了场间那片被灌木和山体包围,好偌碗口的空旷地上。 她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涂抹了绿色指甲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作为虚门中最出色的学生之一,面对着死亡的恐惧,她的背脊却没有半分的弯曲,没有半分的畏惧,但口音因为担忧和愤怒,而有些颤抖。 霍尼格的这年纪轻轻,却有些老气横秋的眼神中,有了深深的颤动。 寒续则惊愕地看着这位榜样版存在的学姐。 虽然他对徐先娟这位对自己们这些学弟学妹特别好的学姐了解得并不多,但是此刻她的背影,他非常非常数息,像极了当时面对危险的时候,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柳倩文,也像极了那个面对着不可抵抗的天火降,不愿意离开柳倩文的自己。 寒续懂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份执着,和不惧生死的勇气,因为经历过,他就明白,只有真正的喜欢,才会让人这么奋不顾身。 只是,这喜欢太没有兆头,自己在此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过。 年轻人之间的这份感情,有时候,未免也太让人感动。 ……山顶上,老人目光中毫无神色地望着徐先娟,手中玄卡中流转的光芒,慢慢地停转。 这样的感情感动不了他这颗几十年前就没有人性可言的心脏,所以停转也只维持了瞬息,都没有给人觉得事情有回旋余地的可能,便又以更为狂暴地速度流转,而强烈到刺眼的光芒,让所有学生通红的眼睛里,都感到了深深的刺痛。 他讥讽地轻笑了起来,笑声不大,但是在这片因为死亡笼罩而格外寂静肃杀的场间,却仿佛是灌过山野的腊月寒风,显得格外地刺骨和嚣张,所有人似乎都能看到他的一口黑黄牙齿,还有那卷黄舌里的张狂。 老人没有说话,因为这些卑微的蝼蚁还不配他解释,玄卡的光亮,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徐先娟的心脏不断地抽搐着,仰头不愿放弃地嘶喊道:“我们是奉陛下旨意前来参加帝会的人,你动我们,就是对陛下不敬,神风联邦大军还有学院数不尽的强者就在附近,你要是伤了我们,必定也没有好下场!” 老人的眼睛,终于微微地眯了起来,好若是刺过天河的两根绣花针,所有人都感觉到头顶的灰蒙天空上,恍惚之间仿佛多了两道贯穿天际线两段的锋芒。 没有动作,意念操控之中,这张万象环佛从他的面前慢慢地漂浮到了他的身后。 而另外一张玄卡,则从他的怀中,慢慢地悬浮了出来。 这张玄卡外面有用已经发黑的布条缠裹,此刻布条慢慢地从其上散落,露出内里这张玄卡的真身。 宝蓝色的色彩,比起天空还要璀璨夺目,好偌是汇聚了天地之间所有动人心魄的海洋光彩,尽数汇聚在了这张卡片上面。 下方所有学生们的呼吸都停滞下来。 因为这个颜色,代表着的,是玄卡中至强的玄卡品阶。 八星玄卡! 徐先娟这张略显黝黑的脸上,震鄂好像是凛冬盘满了湖面的寒冰,完全地占据了她的脸。 这张卡片出现,他们才意识到,这位老人,已经真的动怒了。 随着老人的眉头皱下,这张蓝色好偌一片微小海洋的卡片,顿时迸发出更明亮的光彩, 轰—— 周遭天地之间的空气好偌充斥了一面巨大的无形大鼓,而随着他抬手触碰到玄卡,苍老如朽枝的手指点触到卡片上面,一道激石落入湖面般的涟漪光华从卡片中绽放,然后荡漾向了周遭的空气当中,这面无形大鼓便也鼓荡出了让人肝胆俱裂的巨大轰鸣声。 一条条气流在空中陡然恐怖地流动,天地仿佛都已经色变,而他头顶上方数百米的空气之中开始出现不禁的浓郁白色云雾。 蓦然,九条翻云覆雨,翻山倒海的白色的游龙从蒸腾的云雾之中探头而出,在空中翻腾! 刺耳的龙鸣,让人肝胆俱裂! “各方强者?学院?陛下?”老人望着下方人因距离而遥远,但是也能清楚感知到其僵硬程度的脸,口中轻声呢喃,一股抗衡天地的狂傲,从灵魂深处不羁而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八星玄卡…… 被剑雨冲击得狼狈的烂地,徐先娟站立在上面的身体感到了无限的冰冷。世界上强大的玄卡屈指可数,八星玄卡这个级别,更近乎张张都是人人皆知,所以看到这玄卡的瞬间,她顿时知道自己的要挟,真的触碰到了这位老人的霉头,老人动用这张玄卡,便是要倔强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态度,而她也如其所愿地知道了这位莫名其妙住在这片两国禁地之中老人,到底是什么人。 寒续手扣在了灰色大石的石面上,五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悄然紧扣,恐怖的八星玄卡的力量让他感到了战栗,同时,他也和徐先娟一样,和场间不少博闻强识的学生一样,知道了这位老人到底是谁,以及,他为什么会用本座这个自称。 第416章 两个旧恩怨 空中飞舞的游龙,将他们思绪,带着游动到了数十年前,那个和他们遥远无关的年代。 四十多年前,那个还没有独孤剑圣,百里卡圣这些人尽皆知的名号,神玄帝、南宫蝠更是还没有出生的时代,是更早一批强者们的天下。 那时候虽然不如十年前,有两大圣,惊才绝绝南宫蝠,泰斗境无敌白帝等这批超级强者争锋,这般龙凤齐出,但是同样有着各类强者风云际会。 其中有一位风华绝代之辈,在神风联邦中兴风作浪,以杀人为乐,更是用古时候的方式,创立了无恶不作的门派——风魔门,门徒数千,单纯的数量足以媲美任何一所大学,权势如日中天,和联邦政府抗争,规模上虽然比不上现在的黄旗军,但也几乎相当于当上了一方正王。 也因为作恶多端,最终在四十多年遭到联邦政府统领的多方力量联手围攻,所以门徒都被当场诛杀,自己也最终重伤逃遁,消隐于世,但是其名号却很多年在联邦中经久不衰,再往前推些年代,几乎所有武者都知道那个名字。 风魔门门主——泰斗境玄卡师——孤南云! 他杀人无数,草菅人命,手上沾染的无辜鲜血,可以汇成江河!不知多少学院强者死在他的手里,不知道当年让联邦内里,发生了多少的骇人听闻的事迹。 而那位实力不如南宫蝠,却是有着比南宫蝠可怕得多的凶名的大魔头,其最强的玄卡,便是一张八星风属性玄卡——吞云九游龙! 谁都没有想到,当年风魔门被灭门之后,重伤的他逃遁到了天泾岭,并且在这里一呆,就是四十多年,而自己们,居然这样阴差阳错地碰上了他!让一切,重现天地! “孤……孤南云?”徐先娟地步子,不禁后退,豆大的汗珠,贴着她绷紧的脸,啪嗒砸落。 老人的眼角浮现了丝笑意,很是感慨,“难得,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本座的名字。” 轰—— 肯定的回答,好偌是颗炸弹,炸在了场间所有人的心里,所有学生的身体都豁然一颤,不少人的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孤南云?!大魔头孤南云!怎么可能是孤南云! 几十年光阴空白造成的荒谬感在每一个学员的心头绽放。 新帝都登基了二十年,这位大魔头,居然还存在?! 寒续因为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且和同样传奇的人物白帝有过故事的关系,对于这样的事情便没有这些学生这么强烈的荒谬感,很容易接受了现实,同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深吸了口气,刚才只是有些冰凉的空气,这时候,仿佛无限地冰寒,吞云九纹龙这张超级玄卡本身带起的空气的锋锐,也让他的肺部,感到了真实的难言的刺痛。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上位者,因为他们有野心,也就有牵挂,所能做到的事情,就始终处于限制当中,所以真正可怕的,是这种无牵无挂的疯魔,因为他们病态,所以毫无顾忌,只凭快意行事。 如他所言,在他这样的人眼中,联邦算什么,陛下,又算什么? 或许,今天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面对天火教主,他可以用计,面对夫妻王蛇,他可以用校方给的破题方法——日月神剑,可面对这样一位魔头,以他如今的力量,能怎么办? 寒续咬紧了牙关,丹田中的凌风神谱开始不顾一切地运转,道道肉眼不可看见的风旋开始在他的身周出现,浑身上下逼透出来的气质,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白帝所创,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学之一——凌风神谱! 八星玄卡降临下来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当初火天狼的一张天狼,险些让他和白琉衣都灰飞烟灭,这样一张八星玄卡,更是会在瞬间将他们秒杀成尘土,但是,自己还不想死,自己必须要活下来! 凌风神谱,是他现在唯一还能放手一搏的保障,没有风属性玄卡帮助自己做速度加持,这就是他逃生的唯一方法。 苟虹影靠在他身边,因为恐惧而呼吸急促,然而寒续这时候运转凌风神谱而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却是勾起了他某段关于去年的回忆,让他不禁愕然地转过了头。 看着寒续此刻望着山顶的冷峻侧脸,这功法的运转带动数息的气息,让他的脑海中那些深沉的记忆豁然间有若狂风侵入,飞快地翻卷,又好像是在抽屉中胡乱地翻找着照片一样,许多无关或有关的记忆一一划过。 脑海之中,不禁已然觉得自己与明明这些天才第一次见面的虚门超级天才之间,开始有了更多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关联! 一切,随着记忆疯狂的探索,被时间尘封和欺瞒的真相,渐渐由模糊到清晰,最终慢慢地锁定到了去年的那个夏夜,那场在地陵行省万渝城中的围杀! 当时拿到身穿黑衣,带着黑色口罩,还用着变声器的男子的身影,霎时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那一双凌厉的眼神,与此刻寒续的眼神,如出一撤! 苟虹影的气管中仿佛忽然滚来巨石,让他呼吸悄然间顿住,双眼惊愕地瞪大! 这份目前尚且不可置信且没有证据的判断带来的冲击,一时之间,都超越了自己此刻面对的生死惧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误会么?错觉?!灭世主真的没有死?” 他当初因为太想靠着灭世主来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证明自己,对灭世主寄托了太多太多,再让灭世主逃亡之后,他的心里对于拿到夜黑色中穿行的身影,更是挂念到了如今,所以他的记忆不会出现问题,可是这个判断,实在是太让他难以接受,难以想象。 虚门的天才学院,会是那个兴风作浪,并且人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灭世主?! 荒谬!可是又,让他觉得荒谬得真实。 ……寒续注意力没有放在身边这位受伤而怯懦下来的苟虹影身上,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已经翻起了比孤南云带给他的震惊更加巨大的心理起伏,只是看着空中的九龙,准备趁着不顾一切冲锋的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传来另外一声老妪狂放的大笑。 这声大笑好像是黎明的曙光,所有学生绝望的眼神之中,忽然迸发出了精光,所有人都豁然间抬头。 “孤南云啊孤南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 一股股黑气有若奔马于西边的空中呼呼飞荡而来,在距离孤南云还有近百米的空中迅速氤氲成形,形成了一只浑身如墨漆黑的巨型大雕,而一位与孤南云年纪相近,头发花白的老妪的身影,也于黑雾中出现,盘坐在大雕宽阔的后背上。 两张被岁月无情雕刻得同样沟壑纵横的老脸,相对一视。 孤南云的眼睛里,陡然间一股杀机。 林中不起眼的地方,寒续看着这位突兀出现的老人,扣拢石面的手掌,更是猛地扣紧,啪地一声,将一块石头凶狠地扳了下来! 面对生死都没有剧烈起伏的心脏里,潜伏了十多年的仇恨,宛如此刻天空中飞舞的九龙暴动!眼睛里面,是和孤南云一样浓郁的杀机! 而这一抹杀机的出现,让苟虹影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孤南云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这道他熟悉的苍老身影,老朽黑黄且干枯的嘴唇不禁挑了角度,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别来无恙,鬼巫万雨曦。” …… “鬼巫!是鬼巫!” 林浅音藏在大树后,原本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死沉的脸,顿时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这样的狂喜之色出现在了还活着的所有学生们的脸上,他们本来死气沉沉的脸上,容光焕发。 “鬼巫?!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得救了……”不少学生喜极而泣。 神风联邦中最强大的巫师是谁?这个问题去问神风联邦任何一个人,答案都是毫无疑问的,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回答,是鬼巫——万雨曦。 卦系是和苍天打交道,问天机,测天意,战斗也和苍天之道挂钩,而和卦系因为立场而截然相对立,甚至在很多偏执者眼中与其势不两立的巫系,则是截然相反地与阴阳鬼物打交道。 这位被称之为鬼巫的存在,是神风联邦最传奇的人物之一,是传说中嫁给了厉鬼的巫系泰斗。年轻时候的她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知多少风流少侠败倒在她的裙下,但是她却全身心投入到了巫术当中,这一生都没有拥有过半个男人。而一生的耕耘,让她掌握了联邦诸多强大的巫术,甚至也复原了许多失传的上古巫术,譬如现如今还鲜为人知的帮助了公输大将军成圣的摄魂之术,还有许多帮助巫派系加速前进了数十年的可怖巫术,对联邦的巫派系乃至于整个联邦来说,都可谓居功至伟。 神风联邦这个巫术本来极度式微的国度,也因为她和她弟弟阴烟老鬼的存在,而撑起了几乎整个联邦巫派系的天空,才有了如今巫派系的地位。 毫无疑问,她是神风联邦巫派系中,受所有人顶礼膜拜的存在,很多贵族子弟还知道,这次帝会神玄帝也会宣布封她为国师的事情。 这样一位和孤南云同时代的大能,又是为联邦效命的泰斗,毫无疑问,是他们的救星。 寒续不知道,但是王眸眸知道,马莹这位巫派系的学员,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也是这位鬼巫万雨曦。 而王眸眸之所以不告诉寒续,也没让马莹告诉寒续,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寒续的人,自然也知道,十多年前寒续之所以家破人亡,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七等民,被逼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全是因为这位鬼巫万雨曦挑中了他的父母,以其为试验对象之一,妄图重现传说中的摄魂之术。 这一切就像是上天给他开的莫大的玩笑,因为阴差阳错,因为种种意外的堆叠,十多年后,寒续会在这片荒山野岭,穷山恶水之地,碰到这位直接毁灭了他生活的传奇大能。 对于这两位大能而言,四十年前的纠葛,在今天碰撞到了一起;而对于寒续来说,十多年和现如今两个时空,也发生了陨石撞击般轰然接触。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若是没有最开始时候的悲剧,他的人生应该会是什么样子?他或许会安安稳稳的上学,会和父母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个世界的其余一切都和他无关,唐可心、婶婶、倩文……所有人都不会认识他,也可以不受他牵连的平平安安地幸福生活下去,白琉衣也不会没有父亲,他自己一生,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和磨难。 然而一切都从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因为这位老妪,骤然改变。 错乱的时光在这一刻交叠在了一切,十多年的苦与泪,在心底还像是夏季接受了暴雨后的江河汹涌,而两条现实和虚无的人生轨迹,也在命运的齿轮转下,在寒续的脑中有了痛苦而绝望的交.合。 寒续没有半分其余学生们眼睛里的狂喜,手掌难以遏制地颤抖着,清秀的眸子一片血红,平常清澈而冷静的眸子当中,有谁都没办法理解的杀机。 王眸眸要是在这里,都不禁会感到的担忧害怕,因为他和寒续一起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情绪已经到了这么崩溃,即将不顾一切爆发开的边缘。 苟虹影就躺在他的身边,身体受到了伤势的他,看着这复杂到了极点的局面,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往侧边的大树慢慢地爬去。 …… …… 万雨曦转头看了眼下方凄惨的林地,微微眯了眯眼睛,身下大雕的羽毛之中,数道黑气散发出来。 她这双昏黄的眼睛深深地眯着,望着霸气无比的气化九龙下方,这道和自己同时代的苍老身影,因为常年和巫术打交道而发黑的指尖,轻轻地掐在了一起。 大雕振翅的频率,略微快出了一丝。 自己千里迢迢从东边境赶过来参加帝会,便是想要会一会当今世上,甚至可以说是近百年来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巫师,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皇唐圣后,特意在数公里外的几座山上开始排布巫术大阵,而这也是今年帝会中,神玄帝安排下极为重要的一环。而在布阵的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了这道熟悉的玄卡力量,这才好奇赶来了这里。 万万没有想到,这道气息的主人,居然是当年那位自己也曾参与过剿灭的大魔头——孤南云。 “没想到你还没死,而且你居然还是这么心理变态,一点都没有变。”盘坐在大雕上,万雨曦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孤南云放声大笑,“你都没有死,我怎么又舍得死?” 第417章 伯仲 从不可一世的大魔头变成逃犯,离开联邦来到禁地隐居多年,本来已经没有想过再和这个世界太深的关联,在这里孤寂终生,却没有想到会在一天之内,碰到一群自以为是的联邦学员,还有这位老相识。 自己虽然这辈子都不敢再迈入联邦,但是联邦人主动把命送到自己面前,自己又如何按捺得住?独自沉寂了数十年,孤南云早已干涸的心里,如逢甘霖,畅快无比。 万雨曦心里几分讥讽的感慨,缓声道:“当年率军队和众联邦强者剿灭你风魔门的厉行天将军,都已经去世了,你这样早该消失的老魔头,居然还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看来今天,我还是要替天行道。” 孤南云的身子微微侧转,这双对付山下学生们时,古井无波的双瞳当中,被万雨曦将深沉的杀意激荡而出,几十年的沉积,这份当年的仇怨没有半点减缓,而是不断生长,变得和这里的黑山恶水一样的深沉。 “少一口一个天地,你们这些龌龊的人做的事情,又哪里少过于本座?!本座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当年你们从本座身上拿走的!今天,本座要统统拿回来!” 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来以为或许还会持续下一定时间的别样寒暄,毫无征兆的直接断裂,这位似乎的确有着心理疾病的大魔头孤南云,手豁然朝着万雨曦苍劲探出。 卡片随之移动,他的手指便点在了这张八星玄卡上。 吞云九游龙卡宝蓝色的卡片,颜色骤然间浓郁到滴答出了实质的水珠,在地面溅射出无数细微的光界。 九天游龙在空中游荡翻腾,本来无神的双目,顷刻间仿佛有位画师在他们的眼中点亮了双瞳一样,九道深红色的光芒各自从它们虚白的眼眶中迸发,九头游龙骤然凶猛起来,身影轰然调转,踏浪乘风,向着万雨曦呼啸而去! 八星玄卡一动之间,整片天地都在震颤,寒续身边的一处积水中,只见其中的昏黄水珠好像是珍珠一样,从其中往空中弹射了起来。 下个瞬间,狂暴的劲风就这样从空中轰击而下,如同坠落的飞机撞上山野,在这片黑山恶水之地肆虐开来,潭中的积水轰轰飞出泥潭。 巨大到场间人都感到身体好像要破裂的狂风,让数颗在先前在剑雨变得中脆弱的大树咔擦断裂,张狂的落叶在空中放肆飞舞,整片天地,霎时昏暗。 空中撕扯开的劲风从万雨曦的身体表面肆掠而过,她苍老的身体好像张褶皱的树皮,要和下方真正的树皮一样破碎开来。 凝望着呼啸而来九头巨龙,她的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掌慢慢地张开,手上戴着的五颗墨绿色的戒指,散发出了深沉的黑色光芒。 团团黑色的骷髅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周,一瞬之间形成了总共四十六颗骷髅头,然后在她的身周迅速旋转了起来。骷髅头开始旋转之后,一张张空洞的嘴巴便朝着她随之打开,道道黑色的气体从她的身体中仿佛带着她的精血,涌入了这颗颗骷髅头的口中。 匪夷所思的场景下,她的身体里的血肉仿佛被抽离了那般迅速地消失,飞快地干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层老旧的皮囊还附着在她瘦削的骨架。 “轰——” 下一瞬间九龙同时嘶吼着以几乎将天地都要破碎的姿态降临而来,面对如此恐怖的八星玄卡的力量,她这凡人之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全破碎,激散成了道道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又迅速地破散,融入狂风之中,不见踪影。 咻咻咻—— 四十九颗骷髅头在九龙降临的瞬间好似爆炸中的碎屑,往外飚射而出! 万雨曦的生命力,甚至其本体,便寄存在了这些骷髅头中! 以这样的手段来抗衡自己的玄卡,让自己好偌拳头挥在了棉花上,孤南云的眼中划现出一抹深深的愠怒,赤.裸的脚往前迈出了一步,身后悬浮的几张玄卡光芒顿时偌霓虹灯般五彩斑斓地闪烁,而面前这张色泽和纹路上显然处于至尊地位高妙难言的八星玄卡的光芒,在他精妙无比的操控当中,以最为玄奥地方式闪烁起来。 道道来自八星玄卡的光界,在他的后背如同暴雨中撑开的伞般弹射而出,精神力注入的光华闪电般流转。 而九龙龙眸更亮,狂暴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朝这些骷髅头追捕而去,磅礴的龙身下这些骷髅头若沙石般微小,在他们身躯轰然出的强威之中蓬蓬破碎! 九头巨龙在空中狂乱地飞舞,与飚射出去的骷髅头开始追捕游戏,腾挪转移之间,龙尾每一次甩动远处的山体便好偌被一艘巨舰撞到般震颤,狂乱的劲气也从它们之中往四面八方飚射,下面如同池鱼般的学员们,也遭受波及! 八星玄卡的力量,即便根本没有特意关照他们,仅仅是激散出来的余威,也足够他们飞灰烟灭! 所有的学生,都开始尖叫着四处乱窜。 看着天空九龙,寒续很清楚,要做到这等程度的玄卡操控,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控卡实力,所以即便是陷入在了仇恨和痛苦当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的他,呼吸仍旧不禁震撼地停顿了数秒。 八星玄卡的掌控,原来如此强大!梦幻! 也庆幸这道震撼的出现,让他从万雨曦带来的痛苦走出来,虽然依然处于让肾上腺激素高度分泌的情绪状态,但是神经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得到了一定的缓和。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 “学姐,小心!”对徐先娟急忙喊道。 徐先娟还站在林间这片孤单的开阔地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这等级别的强者真正出手,在这样梦幻而颤心的画面当中不禁失神,恰好空中其中一条巨龙的龙尾抽动,便看到一团巨大的气波,好像是从天而降的雪球一样轰然坠落,也像是雪球一样不断地变得巨大,朝着她坠落下来! 在这片混乱的场面当中这道球形的气波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下方直面这攻击的人来说,却是代表着一生终结的句号。 徐先娟是武道系的天才,也是大二武道系学生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只能将眼睛像鱼般瞪大,竟然做不出半点反应! 寒续的身影,则猛然一拍躲避的大石,像是利箭一样朝她飚射而来。 混乱之中,情急之下,寒续也来不及顾及其他,凌风神谱运转到极致,因为本身修为也比之前高出许多的关系,速度快到了他这么多年来最极限的地步,几乎只能看到一团风暴飞舞,他的身影就掠到了徐先娟的身边。 手猛地推在她的肩膀上,借助着冲锋的力量,带着她往侧面的树林砸去。 蓬蓬—— 两人好像是丢出的沙袋般砸在了林中破烂的林地上,他们的身影刚刚离开原地,那团可怖的气团便轰然坠落,仿佛有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被引爆,震耳欲聋的气爆声中,迅速蒸腾的水汽和不禁的泥石轰然炸散! 而天空之上九龙乱散,各自撕咬着颗颗骷髅头,将其颗颗咽入腹中,仍旧有一颗骷髅头逃出了生天。 巫派系的手段,都极其诡异,作为神风联邦这些年来最了不起的巫师,创造了神风联邦许多壮举的鬼巫万雨曦,对这等诡异手段的把握,更是到了极致。 此刻这颗骷髅头便如同一颗流星,脱离了九龙的撕扯,径直飚射往了孤南云的后背。 一直到了安全的位置后,只见一团黑雾炸散,万雨曦骑着黑色大雕的身影,出现在了孤南云后背数百米外的天空中。 她皮囊下的血肉从身侧那颗仅存的骷髅头中不断地供给还原,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这张苍老的皮囊,面对了八星玄卡之后,看起来比起刚才要苍白了许多。 “孤南云!想用八星玄卡直接杀死我?你打错算盘了!” 她咬着干枯的嘴唇,佝偻的身躯身姿更低了一分,枯树般的手指抬起来,遥遥点向了孤南云的后背。 空气之中又有数道黑气凭空出现,在孤南云后背处好偌受到了谁人撩拨般不断地旋转,孤南云后背的汗毛根根炸立,豁然转身之间,只见一道好偌幽灵般的漆黑身影,从这团袅袅旋转的黑雾之中幻化而出。 这道漆黑身影毫无生命体的特征,然而却似乎又有着生命一般,其手中握着的一柄漆黑如墨的两米之长的大刀,向着他的脖颈挥斩而来! 巫派系的诡异之气在空气之中震荡出来滚滚的摄魂杀意和死亡的冰冷,刺上了孤南云感官,让他的灵魂深处,都感到了深深的刺痛。 中断了对于八星玄卡的控制,随着卡片上光芒的停止,远空中九龙翔天的画面顿时爆散,九龙变成了平凡的气流,汇入场间尚且没有停止下来的狂风当中,而他的身体则同时往后倒去,一张张玄卡开始从他的破烂的衣衫之中弹射出来,然后一一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寒续满身都是泥,从泥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这样猛然地一扑当中,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但是内脏还是遭受了剧烈的闷痛,看了眼徐先娟,确定她没有受伤,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便看到了接下来的战斗里,孤南云施展开了一张张高妙难言,他至今为止都还没有碰触过的高级玄卡! 孤南云倒下的身体慢慢地变成虚幻,好偌自己也融入在了风中一般,消失不见,在下一个瞬间,他的身躯凝现在了狂风吹拂而去的数十米开外的半空之中,躲避开了这寻常玄卡师避无可避的一刀。 风属性六星玄卡——化气神移! 还有玄卡的光芒闪亮着,在他的脚底形成细微的光界,这些光界产生出来逆向的推动力,让他的身影悬浮在了半空。 握着刀的幽灵屠夫一刀挥空,在空气中斩出一道妖艳的黑色刀痕。 随着万雨曦的手指再微翘之后一指,鬼影的身影没有停止,握着刀往前刺杀而出。 孤南云身上所有的玄卡都从体内飞出,总共十多张玄卡悬浮在他的后背,随着他的精神力隔空注入,数道玄卡顿时亮起了光芒,而一道道空气凝成的拥有着密密麻麻可怖纹路的玄门,在空中浮现。 凝望着孤南云展开的手段,万雨曦的右手手腕上顿时凭空出现了一道血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其中沁出,又凭空消失。 黑色的鬼影,其身影则从内里开始慢慢沁出煞人的红,漆黑如墨的大刀上,开始渗透出鲜血,并且发出厉鬼的呜咽。 鬼影速度暴增,撞过道道玄门,本以为坚不可摧的玄门却在恐怖的轰然爆炸声在空中响起,更加狂暴的乱流在天空之中爆散。 鬼影可怖的刀尖,径直破空刺往他的眉心! 咔擦—— 三张玄卡凝成的玄卡阵都不足以阻挡这团鬼影,孤南云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的同时,身后三张玄卡也发出破裂的声音,其上氤氲的光华也怦然而散。 三张玄卡硬生生变成了废卡! 他咬着舌尖,再抬起了手,身后又一张玄卡亮起了光芒,而他的手指前端,出现了白色的光界,光界前端的空气开始剧烈地震颤,好像有台高速的发动机在转动,他的身影,看起来也在其中变得模糊。 在鬼影距离他还十米,鬼刀的锋锐让他身体都开始嗤嗤嗤出现血痕的时候,后背那张对应的玄卡光芒陡然浓郁到了极致,而一根朴实无华的气箭,从中光界中透射而出。 大道至简。 这根看起来普通到了极点的气箭,却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让万雨曦的这画了青色眉线的眉毛,都不禁挑了起来。 嗤—— 气箭射穿了鬼影的头颅,没有从另一头破壳而出,仿佛被鬼影的头颅所吞噬了一样,而这团鬼影的身体,也在顿时支离破碎,如同一团普通的黑雾,撞上了孤南云的身体。 两方爆发出来的手段同时消失,场间有了瞬息的寂静。 “噗——”一团在三张玄卡破碎的时候就憋在了喉咙的鲜血,喷了出来。 “噗——”万雨曦的嘴唇之中,也喷出了鲜血。 她眯着眼睛看着孤南云借靠玄卡悬浮在空中的身影,沉声道:“四十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强。” 孤南云抹了抹嘴角,仰天大笑了一声,道:“鬼巫,也不减当年。” 话音落下的同时,再度有玄卡亮了起来。 一股飓风陡生,他则成了迎风破浪的帆船,踏着这玄卡生成的狂风,朝着万雨曦冲了过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要主动送命到本座面前,四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今天本座一并还给你!” …… …… 第418章 两伤! …… …… 天空中的巅峰对决,爆发出了狂暴的气浪,两个不同派系的巅峰强者对撞之间爆发出来的截然不同的力量,让这片天地仿佛都濒临破碎。 巫派系的力量诡异,玄卡的力量玄奥,两位泰斗境,几乎都能代表各自派系的巅峰人物此时爆发出来的这场战斗,是许多学生此生以来见过最凶残可怖的画面。 不断爆炸开的尘土四处飞溅着,寒续后背爬满了灰尘,从地上爬起来,手努力地抓在了已经在战斗威力波及中凋敝的老树树干上,让自己不在这好似在面临着狂轰乱炸的土地中摔倒,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这场对决虽然来得突兀,两方显然都对对方的出现没有做任何准备,但是本身力量的存在,让爆发出来的这一切,依然好偌酝酿了很多年的旷世大战。 玄卡的光芒从孤南云身上不断地爆发,气属性玄卡登峰造极的掌控,让天地间的所有气流好似都成为了他手中的不上神兵,万雨曦在空中节节败退。 万雨曦是神风联邦巫系的代表人物,本次帝会中都举足轻重的存在,可就目前表现出来的局面看,天平并不偏向万雨曦这一边。 以前在地下网络见过孤南云当年巅峰时的残缺战斗视频,所以对于孤南云的力量多少有些了解,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与世隔绝了四十多年的魔头,战斗力量还是这么强悍,不减当年风采。 内心深处的仇恨,还有场面的压力在脑中不断地对撞,混淆着他的思路,他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强制平复下来。 他自己客观评价自己的话,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判断力比自己的天赋更加可贵,这也是他之所以能让许多比他强大许多的人都死在了他手上的原因。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知道什么事情是最应该做的,比如现在,和跨越十多年的还有几乎他整个人生的仇恨相比,活下来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看了眼同样从地上爬起来,向自己心有余悸地道了声谢的徐先娟,再顶着空中战斗爆发出来的轰鸣,他微垂下头,沉声道:“我们必须帮忙。” 徐先娟作为学姐,年纪更大也习惯性地去承受更多,可听到寒续这个完全不自量力的提议,却根本没办法去赞同,眉头都不禁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鬼巫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鬼巫要是败了,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寒续冷峻的神情,不容置疑地补充道。 说完,他看了一眼远处躲在剧烈颤动的树干后,同样在凝望天空的边林涵。 边林涵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侧转过头来,和他对视在了一起。 一年前灭世主围捕夜,很多学员都是为了得到利益才参加行动,而边林涵却不一样,他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一年时间的发酵,残酷的社会法则没有让他那颗正义之心发生丝毫的变质,反而更加坚决,这双危难之中充满了浩然正气的眼神,让人动容。 寒续对他点了点头,边林涵便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局势逼迫下明明没交流过的两人居然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边林涵地从后背取下了自己的云钢神弓,将一根银色的箭矢,慢慢地搭在了弓背上,一边确定战斗余威波及的范围,一边开始腾挪位置,寻找一个极佳的射击点。 “我们的力量,远不够威胁到他的。”徐先娟收回看向边林涵的目光,握紧了拳头,心里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担心地提醒道。 “学姐,你应该比我清楚,战斗时候一个人的注意力如果全神贯注,那他的力量才会呈现出无懈可击的状态,可要是分心,那就未必。面对鬼巫,孤南云必须全神贯注,而且鬼巫和他都已经重伤了,这样的战斗维持下,两边的伤势都会进一步加重,我们有机会搏一搏,也必须搏一搏。” “学姐,我从左边找机会。” 说完,寒续再深吸了口气,握着纯钧剑,朝着林外冲了出去。 一颗颗残破的大树从他的身周划过,穿行之余自己空出来的左手不断地和身周掠过的大树相拍击,袁菲教给他的飞沾衣,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让他的速度比自己正常情况下的全速冲锋更快出一丝。 空气中那股浓郁到让人气管刺痛的杀意混着泥土和草叶破碎的腥味在空气中张狂的飘散,寒续保持着速度同时贪婪地呼吸着,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调整到最佳,沿着东边的山坡开始飞快地攀爬。 徐先娟看着他出发,握紧了拳头,回头望了一眼倒在泥潭中,目前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的霍尼格后,也咬牙朝着右边冲了出去。 这是一场生死战斗,要是他们失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所以,哪怕现在看起来是以卵击石般的悲壮,他们的心里,都不能有半点退怯之心! …… “嗤——” 孤南云手指迸射,指间一张玄卡脱手而出,在空中飞速地旋转,而同时一道旋转的巨大光界便也在空中出现,以同样的角度和速度如旋转的大刀向万雨曦斩去,空中的空气好偌是布匹一样,被砍成片片肉眼可见的破片。 万雨曦座下的大雕振翅朝侧空掠开,巨大的光界从她的身侧斩过,飞去了远空,在这片天地间形成了一道浅淡的真空地带。虽然这记玄卡并没有伤到她,可也让她的侧脸上,裂出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同时下个瞬间,孤南云身后又有张玄卡旋转到了他的身前,随着玄卡上面散发出来好偌十字星般的光芒,万雨曦周遭四面八方的空间中,便出现了数十道围成了一个球体的光界。 周遭的流动的狂风在这光界组成的墙壁中悄然寂静,被这些光界阻挡,而更为可怖的杀气,则从这些光界当中散放出来,万雨曦的眉头,不禁深深地蹙下。 “万雨曦!你个区区巫师,怎么可能是本座的对手!” 孤南云一声厉喝从口中凄厉爆发,数十根大象腿粗壮,比起精钢锻造还要恐怖无数被的空气矛头,便从光界之中爆射出来,向心而去,刺向处于中心的万雨曦! 面对这根本避无可避的力量,万雨曦昏黄的双瞳中一抹深沉的光彩,脑袋再次豁然一低,一个七八厘米高的陶瓷青釉小瓶,便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随着她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好似在瞬息之间被烈火烧焦的手握在小瓶上的同时,陶瓷瓶便由内而外地出现了许多道细微的裂口。 在这些气矛距离她的躯体都只剩下半米的刹那,道道猩红色的光芒从这些裂口中透射出来,而整个瓶身,则也咔擦破裂,一团深浅斑驳的红色液体,从瓶中泼溅向了四面八方的空气。 这些以微弱到极点的差异斑驳,明显不是来自一个人,甚至细细观察或者用技术分析可以发现,是来自至少成千上万人的精血汇聚的血液,围绕着万雨曦这苍老的躯体扩散、包裹,形成了一件密不透风,且并未贴身的黏薄血衣。 随着矛头刺来带动的疾风,血衣轻微地震荡着,好似迎风颤颤的湖面。 咔咔咔—— 玄卡力量产生的空气矛头刺在这巫系以万千人血练就而成的血衣上,明明看起来好偌纸片般该被轻易洞穿的血衣,却依然只若水面般微微荡漾着,反而是这些巨大的空气矛头,好偌实质般的精钢断裂,发出连绵的破裂声! 咔咔咔,随着矛头飞速地断裂,数十秒钟的轰击之下,这些光界的光芒也到达了极限,随之消散。 万雨曦被血衣包裹的身影,却毫发无损,唯有这双昏黄的眼睛,因为精血中蕴含的仇恨煞气,让她的双眼被反噬而泛出略显失控的红。 “传说中的巫术——万人精血配合上古秘法练成的天衣血甲?万雨曦,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巫师,也是不逊色本座的大魔头!” 这等匪夷所思,又代表着残酷无情的强大巫系力量,让孤南云的眼睛眯下来,不过他的动作没有停下,另外一张玄卡明亮起来,数道十米大的风刃在他的身周出现,朝着万雨曦怒斩而去。 血衣猎猎,风刃劈砍在了她身上之后,便如同撞上了钢板的螺旋桨,纷纷带着剧烈的轰然声旋转着弹射去了远空。 “孤南云,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死到临头?不知道是谁死到临头!” 孤南云的身影并没有停顿,在这强大风刃卡出手的同时,那张让人融于风中的玄卡,再度亮了起来。 风刃带起了割人厉风刮起,他的身影随之消失于风中。 而下个瞬间,风刃刚刚从万雨曦的身体周遭弹射开的时候,随着风刃带去的锋锐疾风拍上万雨曦的躯体,孤南云这衰老而去若老松挺拔的身躯,忽地自这锋锐狂风中凝实在了她的面前。 这等控制玄卡的手段完全炉火纯青,万雨曦都没能反应过来,再抬首的时候只看到孤南云身周数张玄卡同时明亮着璀璨的光芒,再度出现数道恐怖的风属性玄卡力量与她的天衣神甲发生出剧烈的交击的同时,万雨曦还清楚的看到,他的掌心里面,还握着一柄墨绿色的匕首。 万雨曦的脸色骤然苍白了一分,口中发出了一声沧桑而难听的喊叫。 这匕首朴实无华,也没有任何玄卡力量那样拥有着可怖的效用,但是却是巫派系最害怕的存在,因为这匕首也是由巫术打造,而其最大的价值便在于,他对于巫气具备着恐怖的杀伤力,所有巫师们都极为忌惮的灭巫刀! 孤南云,居然还藏有这样的手段?! “呼——” 恐怖的气浪在天空中呼啸开来,万雨曦座下的大雕试图往后振翅脱离孤南云的匕首的威胁,然而她的速度,比起玄卡中以身手和速度著称的风属性的力量相比,无疑相形见绌。 “给本座去死!” “噗嗤——” 随着孤南云一声让周遭爆发出团团气爆的厉喝,手中墨绿色的匕首借助玄卡力量与这件强大巫术化成的血衣轰击出的那丝虚弱区域,轻而易举地将其刺透。团团黑气在匕首前端慌乱地爆发,让匕首冒出绿气飞快地融化,而两人心中都清楚,在匕首融化之前,这柄朴实无华的金属,足以完全洞穿万雨曦的躯体! “噗——” 随着融化的匕首尖刺入,好似扎爆了气球,万雨曦腹部霎时炸开了一个血坑!污血从万雨曦的体内狂洒而出。 孤南云的匕首嚣张地再往前刺,在匕首完全融化之前,便能夺走这位神风联邦传奇巫师的性命! 谁能够想到,他一位玄卡师,根本不具备半点元气修为,却是暗中藏了这样一柄对巫系致命的神器! 再进半寸便要致命的伤势,让万雨曦的眼中浮现出了震惊和深深地痛苦。 而孤南云眼中的嚣张和酣畅并没有发酵的时间,下方微不足道的林中,有道寒芒忽然破空而出,朝他射来! 这是一道极其孱弱的力量,他轻而易举便可以摆平,然而在这种关键到了极点的对拼之中出现,却是足以影响到局面彻底走向的力量! 孤南云眉头怒火陡现,然而他却不能置之不理,因为这支箭竟是如此精准,会在下个瞬间,击中他的身躯! “可恶!” 暴怒地手骤然抓在了侧空一张环绕他飞舞的玄卡上面,一面气盾出现在了箭矢射来的半空,这支银色的箭头在与气盾相接触之后,便咔擦断裂,然而也这是这个间隙的分神,让这柄本来应该继续刺入,让万雨曦的躯体完全破烂的匕首,入刺的速度慢了一分。 “呼——” 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这丝契机,万雨曦的躯体颤动,陡然往后倒飞,与孤南云拉开了距离,而同时苍老的手臂上出现了数颗骷髅头,随她一掌轰出全数拍在了孤南云的胸膛! 噗—— 孤南云喷出了口鲜血,身体从数百米高的空中坠落,砸到下方的山上,玄卡力量的托举让他没有在这样的坠落之中变成烂泥,可仍旧让他带起了一蓬十余米高的尘浪,在山地中倒犁出一道二十多米长的沟壑。 手中的匕首散发着黑气,灰飞烟灭。 被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偷袭,丧失了取胜的机会,自己也又负了重伤,孤南云心中燃起了无以复加的怒火,然而这怒火没有多余扩散的时间,身后一声清脆的厉喝便响了起来。 徐先娟猛地踹在一颗大树上,腾空了数米,并没有半分娇嫩之感的拳头,轰向了孤南云的面门! 第419章 扑朔 徐先娟的境界并不低,作为最受袁菲喜欢的武道系学员,又是虚门的代表学生之一,在今年年初就成功地迈入了高师境。 去年寒续以命相搏才杀死的天火教主,便是高师境九品的玄卡师,徐先娟在修为的大品阶上,便已经和当初的天火教主站到了同一个台阶上。 高师境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强者,她展现出来的武道力量,自然强大! 劲气在她的周遭随着元气的奔腾而奔腾,在她这一拳之间形成了道道凌厉的气带,在她的身周扭曲。这一拳轰出,让周遭树林中原本吹向他的狂风,都顿时之间逆舞,拍向孤南云因为伤势而已经佝偻下来的身躯,而四周的树木,嗒嗒嗒地发出了仿佛在燃烧的霹雳声。 “爆炎拳?!” 孤南云的脸色陡然扭曲。 除非有别样的算计和安排,否则玄卡师最忌讳的就是近身作战,因为借助着玄卡作为战斗武器的玄卡师,和普通人比起来除了具备着强大无匹的精神力外,肉体本身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何况,他现在已经受了重伤。 徐先娟在他面前的境界虽然孱弱无比,但是此刻这样的距离之下,这一拳的力量,已经是足以威胁到他。 正是明白这一点,徐先娟这时候才彻底赞同了寒续这冒险的提议,体内的所有的元气,没有半点保留地奔腾!让这一拳的力量,达到了这么多年来,她所能爆发出来之最。 “嘶——” 孤南云身体表面的那件破布衣由内撕开了一道裂口,他略显干瘦的手掌朝着侧后方一掌轰出。 随着他的手掌击出,一张三星玄卡便在环绕着他的手臂旋转,玄卡旋转产生出了白色光华带缠绕着他的手臂,所有的光华都在半个呼吸的时间里汇聚在了他的手掌前端,形成一张乳白色空气手掌。 三星玄卡对于他来说,本来应该是瞬间就能施展开才对,可是因为体内伤势的关系,居然已经需要接近半秒,而且玄卡刚刚启动,他体内被鬼巫那巫掌一掌造成的伤势爆发,让他最终当即喷出冒着黑烟的血来。 孤南云的手没有半点颤动,依然和徐先娟的掌硬轰在了一起。 砰! 沉闷到周遭的树木都豁然颤抖的撞击声在两人之间爆发出来,两人此刻的这一交锋,看起来朴实无华,实际上已经是两个派系里这级别的力量最为精妙的对抗。爆炎拳被徐先娟修习得淋漓尽致,此刻爆发这一拳之威,竟然已经足够威胁对抗到三星玄卡的力量,让孤南云这具几十年来都站到了云端深处的身影,不可遏制地倒滑出数米。 徐先娟则好偌一个沙包般倒飞,撞断了两颗梧桐! 轰击之间产生的力量,让两人周遭的树木哗啦啦地断裂。 而下一刻,爆炎拳那股暗藏的爆劲,才在孤南云的胸膛前方凭空炸裂! 感受到这股对生命直勾勾的威胁之意,孤南云老脸上一抹意料之外的惊骇,妙到寒颤且快到令人发指的控卡之下,一股奇玄的狂风卷过,玄卡产生的风力带动他豁然再往后飘飞出了十余米,那团强悍到形成了一片直径至少七八米的爆劲扩散开来,让那一片的树木和草叶都顿时哗啦燃烧起来! 孤南云年迈而生满了皱纹的眼角眯得更深,望着隔着火焰,倒在地面连连喷出鲜血,也因为这几乎是她最强悍的一拳失败而痛苦的年轻女生,捂着胸膛的伤势,冷声道:“小丫头,有些本事。” 徐先娟对轰之下气血冲脑让两眼血红,他和孤南云之间的火光也在里面交错,都掩盖不住其中那抹从内心深处翻出来深深的黯然。 她在虚门中虽然已经算是最强的学员之一,但是在面对这样的传奇前辈,即便对方重伤,自己施展出了最强的武学又是近身偷袭,可是仍然没有能创造奇迹,反而自己反而立即就受了更重的伤。 境界之前的差距,果然还是难以逾越的沟壑, 强者战斗,根本不会给别人留任何喘息的机会,暴怒中的孤南云,更是如此,身影才刚刚顿下,一张三星玄卡就悬浮到他的面前,几乎看不到操控的痕迹,光界便在他的面前出现。 光界上面的光华呈现为一个圆形旋转,像是死神在嘴唇上滑动舌尖,足以在这时候夺走徐先娟生命的风刃,即将将从中探头而出。 徐先娟这时候的身体还没有回过劲来,根本躲不开这位泰斗境大能的玄卡。 不过玄卡上流转的光芒没有走到末尾,侧空之中又响起了刚才自己将要杀死万雨曦时的破空声,只见一根银色的模糊线条,霎时穿透了浓郁的森林,朝孤南云的脖颈而来! “找死?!给本座出来!” 接二连三在关键时候的出箭,让孤南云的眉头愤怒地跳了起来,这张本来应该夺走徐先娟生命的玄卡不得不愤怒地对向了箭矢射来的林间深处,旋转的蓝色圆形风刃从光界之中带着弧线飞舞出来,斩破蓬蓬乱叶,也将飞来的箭矢轻而易举地斩断,轰在了林间。 边林涵一箭射出,便立马感知到了风刃在破空而来,敏锐的感知加上快到极点的反应力,脚底几乎是本能地踏在树干上,这蛮横的撞击产生的弹射力,让他往侧面飞出了数米。 景色倒退的模糊画面中,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刚才倚靠的大树,在狂斩而过的风刃切割下,轰然断裂,倾倒下来砸得整片山体似乎都在嘶嚎。 转头之间便看到,孤南云这魔王般的双眼,正透过林间绿荫的空隙,望着本就只有数十米距离相隔的自己。 几十年茹毛饮血,孤南云望着他的眼神,也像在望着一只激怒自己的羔羊。 他的后背,不禁满是凉意。 轻咬舌尖,从这股强大威压造就的失神中清醒过来,眼中却没有忌惮和退怯之意,他的身体还在半空,便又一次张弓搭箭,精准到让孤南云都不禁感到麻烦的箭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泛着冰冷的光芒,架在了强弓上,所有的光芒汇聚成了一个光点,再次指向了孤南云的脑袋。 徐先娟也趁着这个间隙,咬着牙关爬起了身来,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朝着侧面冲去。 她必须拉近距离,寻找着再次出拳的机会! …… 万雨曦座下的大雕,振翅托着她重伤的身影落到了远处的山顶上。 蓬蓬大树绿色保护伞般的荫蔽并不足以提供给她安全感,然而她也必须停下来,因为若是自己再不处理自己的伤势,自己也将死在这里。 落地之后大雕变成了黑气,顺着她的七窍融入了她的身体当中,当即盘坐在腐叶堆积的地上,眯着眼睛望了眼远处山上和孤南云爆发出殊死一搏的学员们,深深地吸了口气,垂头望着自己腹部的巨大窟窿。 黑气的气体从伤口里面不断地冒出来,五脏六腑都清晰可见,她就像个泄气的气球一样气息在不断地衰弱,而且也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加速地衰老下去。天衣血甲从身上褪下,重新变成了一团斑驳的精血,汇聚在了她的掌心里,将其吸入口中,她的气色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稳定。 她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从身上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的透明玻璃瓶,将其不断地倾洒在伤口上面。灭巫刀造成的伤口对巫师常年被巫气灌养的身体,具备着格外恐怖的杀伤力,这个时候她这可怖的伤口仍旧感觉好像是被点燃的纸片,火焰已经熄灭了,可是余烬仍旧在让伤口不断地扩张,直到这蓝色玻璃瓶中七彩色的药物倾洒在伤口上,这种好似永无尽头的扩张才慢慢地停止下来。 人生一向都充满了许多许多的意外,兴高采烈的出门然后碰到了车祸,或者正在毫无戒备地睡觉,地震忽然来临,墙壁倒塌砸死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永远地对任何情况做足准备,死亡会在任何时候毫无征兆的降临,强大到她这样的人,也概莫能外。 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统治的战局,却并没能够偏向自己这一边,意料之外的灭巫刀,给她带来的死亡的感受,这时候还笼罩在她的心脏上,让她黑色的心脏不断地抽搐。 她最为清楚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和死亡到底有多近的距离。 正常人得了这样的伤势,已经是必死无疑,还好她练就的诡异巫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的情况此刻同样危在旦夕。 这是她这辈子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一次伤,要让伤势稳定,稳定到自己足以再次出手,还需要一点时间,她现在心里无限地期望这些现在还不起眼的学员们,可以给她提供一点时间。 …… …… “快!趁现在快走!” 知道孤南云被徐先娟他们缠住,没有人往那边走一步去支援,而是更加迅速地往战斗圈的外围退去,希望趁着这个间隙,自己们可以尽可能快些地退到安全的位置。 “师弟!” 苟虹影慌张地跑到了林浅音的身边,搀扶着一只腿受了重伤,没办法独自站起身来的林浅音,往外面全力地移动着。 “师兄!谢谢你!”伤势的痛苦让林浅音面容扭曲,他看着这种时候都没有抛弃自己的师兄,眼睛不禁都红了下来。 苟虹影搀扶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面更加卖力地跑去,想到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寒续救徐先娟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几乎是彻底落实他心中猜测的让他熟悉的武学力量,真相和现在的扑朔局势截然相反,有如旭日般悬挂在了他的心里,他颤抖着嘴唇,冷声道:“师弟,我……可能找到灭世主了。” 生死危机的局面下,才刚刚得到喘息,便得到这个消息,林浅音的双瞳,骤然一缩。 “你……你说什么?” …… 霍尼格躺在地面,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山林里爆发开的战斗,试图爬起身来前去帮忙,手抓在树干上,极其艰难地站起了身来,即便根本站都站不稳,可是他依然朝着战斗爆发开的那座山上走去。 他本来才是学员中的最强者,宗师境五品的强大存在,本来会是这次两国学员交锋中最焦点的人物,但是却在一张由孤南云这超级强者精妙无双的四星玄卡下直接重伤,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也没有半点的迟疑。 他从毫无人权的肮脏贱民区一步步走到这里,很多人都觉得他心里充满仇恨,仇恨所有此前在身份等级上高过他的人,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他的性情没有那么的难以接触,只因为小时候受尽了欺压的关系,他仇恨所有欺压别人的人,所以昨夜他会出来出手,剑指影飞羽。 他之所以不愿意与其余人交朋友,只是因为他觉得大部分人都比贱民区的人还要肮脏,没有资格和自己威武,就像现在,明明有的学员不顾生死地前去帮忙,而大部队却在奋力逃走,无疑就是最好的印证。 而他之所以这时候不顾伤势地要冲上山林中,除了和寒续一样的判断之外,也因为那里,有一位他同样一直喜欢着,可是却没有开口表白的女孩。 他握紧手中的剑,朝着山上奋力地冲去,虽然有些虚浮,但脚步也越来越快。 ……在孤南云与万雨曦开始交战的时候,影飞羽早已经退到了更远的位置外,以至于从头到尾,都很少有人想到他这个人的存在,抬头望着山上战斗的场景,还有霍尼格亦步亦趋离去的背影,想道昨夜他剑指向自己的场景,他嘴角挑起了讥讽的角度。 以前的他喜欢逞英雄,但是现在,他已经从三剑之一沦落为过街老鼠,已经没人在意自己还是不是英雄,又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他甚至怨毒地想道,要是他们同归于尽在了这里,那就再好不过。 …… …… 第420章 螳臂当车 面对孤南云这样强大且病态的狂魔,跑是跑不掉的,这些学生没有这样的觉悟,不能强求。 庆幸的是,还是有明白这一点的学生。 ……茂密的森林看似密集,依然存在许多的间隙,要力求箭矢的力量达到最大,要让从林中射出箭矢尽可能地在这些树干之间的间隙穿行。 边林涵的身影在树林之中急速地奔跑着,团团风属性玄卡产生的轰击在他持续掠开的位置上接二连三的爆发。 两条腿上满裹满了雨后的黄泥,这样没有停滞的转移没有给他施射的时间,然而他的目光依然精准地锁定着每一处间隙,让一只只仍旧稳定到了极点的箭矢,依然从他的云钢神弓上,劲射而出。 咻咻咻—— 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被孤南云轻而易举地化解,并没有对其造成所谓的伤害,反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射出第十箭的时候他的两只手就好像灌入了铅石一样沉重,手中的神弓只若是一座压在他两臂的大山。 豆大的汗水从全身上下流出,他依然咬着牙关,让自己的双手不有半点颤抖,继续反复转移,然后反复地奋力将银色箭矢射出。 ……一般来说,威力越强大的玄卡,消耗的精神力便越是恐怖,就和越强大的箭技,就越消耗元气一样,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孤南云和万雨曦,两方显然都受了重伤,孤南云的情况要好处很多,可按照现在他表现出来的状况来看,显然精神力和伤势的情况,让他已经没办法施展刚才吞云九龙那般强大,足以将他们瞬间秒杀的恐怖玄卡,甚至可能连六七星的玄卡都没办法施展,否则,也不可能和他们这些修为远不足他的后背们撕扯这么久。 而这,就证明了他们还是存在机会! 战斗的时间越是这样一秒秒的拖延,便越是确定这一点,所以即便自己已经接近了极限,边林涵眼中的精光,反而更为明亮地闪烁起来。 嘭—— 在孤南云意念之下,风属性玄卡产生的风刃将他身侧一面四五米高的巨石轰然切割成十多块碎片的时候,徐先娟蓄势已久的拳,再一次降临。 她厉喝着全力地跃了起来,以刚才的方式,对着孤南云的后背,再轰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爆炎拳! 徐先娟也已经能够确定孤南云的力量陷入了囹圄,所以她的出击,更加地全力,不留退路。 边林涵的手臂已经裂出了血口,鲜血从已经酸涩得几乎都要抬不起的两臂里不住的流出,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捕捉徐先娟的身影之后,他嘶吼着抬起了双手,云钢神弓上散发着浩然光芒的弓背上划过两缕精光,几乎只是瞬间的时间,便射出了两箭。 两箭一前一后,后一支箭矢的速度,比起前一支箭矢要快出了一丝,再箭射出后,它精准地追上了前一箭的尾巴,独特的箭技施加后的后一支箭所有的威力,便在两者相触之间大半都灌入到了前一箭当中。 轰—— 一声轰鸣,两支箭矢的威力汇聚为一体,让前一支箭矢陡然剧烈地旋转起来,有若陨石般加速爆射而出!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为数不多的几棵阻拦的树干。 风冢学院的知名合击箭技,凤顶! 作为风冢学院年轻一代中最天才的学员,边林涵一人之力,射出了两人才能做到的合击箭技! 这自然是了不起的事情,但在这一箭之后,他的两只手好像是老旧的皮革般破开无数条裂口,再也没办法握住的神弓啪嗒砸落在地,而他的整个人,也再难以稳定地战力,瘫软着跪倒了下来。 ……到前后两道力量几乎是同时袭击而来,呈现了合攻之势。 徐先娟知道边林涵已经没办法再作战下去,她的眼中也闪烁起了孤注一掷的光彩。 明明只是初见,战斗的经验和本能让他们彼此配合出了极佳的一次进攻,即便是高师境巅峰的武师面对现在的状况,也极有可能重伤。 孤南云的眼中锋芒急速汇拢,变成了两点刺透此间林间荫蔽的星辰。 心里对于徐先娟的偷袭早做足了准备,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拳头便对着后方偷袭而来的徐先娟轰出。 拳头轰出的同时,光界便在拳头表面弹开,他的手臂后出拳的程度都没有达到之最的时候,光界中一团浓郁的球状地气波,便从其中轰了出来,在一声刺耳的爆炸声中,迎上了徐先娟的拳面。 “轰——” 气波只若是一颗火箭撞上了徐先娟,她只感觉到自己精钢般的拳头里,所有的指骨都在瞬息之间破碎,然后是自己的小臂,而后是大臂,接着如同倾倒多米诺骨牌般,自己的肩胛骨也应声而断。 气波的爆炸让她的躯干瞬时之间血肉模糊,整个人影,往后倒飞了数十米!砸破了森林的隐蔽,狠狠地到了陡峭的山壁上。 孤南云另外一只手则对着林中伸出,玄卡明亮着,空气便好像是被捏扁了般下陷,剧烈且难以理解的玄奥压缩力堆叠在空气上,在空间中形成了数块肉眼可见的巨大空气块,组成了一个透明正方体般的存在,悬浮在空中。 凤顶箭技射出的箭矢,便刺在了这梦幻般的正方体上。 嗡—— 强悍到足够轻易洞穿其余玄卡师至少三星防御玄卡的箭矢,只让这玄卡产生的正方体微微颤动着,在正方体呼呼若干冰升华的同时,箭矢咔擦一声完全碎成了齑粉。 “不自量力。” 边林涵已经没办法施箭,徐先娟也已经完全重伤没有了战力,两个以卵击石的小蝼蚁终究只是演了场螳臂当车的笑话罢了。 不过孤南云讥讽的神情并没有完全展开,他的脸色便骤然间僵硬了下来。 他作为经验丰富到了极点的巅峰大能,见多识广,几十年没有出深山,可在几十年前,就见过凤顶尖技。 凤顶箭技让两箭的力量化为一箭,从而爆发出可怖的杀伤力,两位高等品阶的武师联手施展开这箭技,甚至足以洞穿高师境武者的强大防御,可是这高明到他都不禁颔首赞叹的箭技,在他的意识之中,明明第二箭会在力量转移之后,便完全破裂,或者坠落才对…… 可是为什么这个天才学院一己之力施展出的凤顶箭技,第一箭被阻挡后,还有威力孱弱的一箭,会在这个瞬间穿透了森林,让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也便根本没有做出应对,以并不强大的洞穿力,刺穿在了他已然放松下来的腹部? 他低下头望着箭矢末端的箭尾,看着伤口划开的殷红,感受到腹部蔓延开的疼痛,难以置信。 …… 边林涵没有让第二箭的力量全部汇聚在第一箭上,而是还残留了部分,让第二箭的力量转移了部分之后,力量和速度虽然减弱了许多,但仍旧可以保持原本的姿态出击。 凤顶是高明且风冢学院名传四野的知名箭技,而他现在射出的,是改进之后比凤顶箭技更加高明的箭技,运用的是更加复杂可怕的手法,而利用的,便是人们对于凤顶了解的认知差,达成偷袭的目的。 既然是偷袭,那便只能用一次,显然,他成功了。 不过这成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因为这一箭终究还是在两箭力量转移的时候发生了略微的偏移,在线条的延展之后,误差逐渐放大,原本细微的角度变成了巨大的落点差,让箭头没有射入孤南云的心脏,而是射入了他的腹部。 边林涵的眼中,一抹黯然。 而狂怒便在这时候,从孤南云的口中咆哮而出。 愤怒让他不顾体内精神力的状况,化气神移再度施展,只是一阵狂风拍面,他瞬间便到了跪倒在地的边林涵的面前,身躯凝实的同时,一根幽蓝色的气刀在他的手臂前浮现,对着边林涵的头颅刺去! 边林涵绝望地闭上了双目。 而一声嘶吼,则从林间侧方传了出来,霍尼格有如一头猛虎冲出,手中的剑,挥舞出了数十道剑影,而这强悍的剑意,加上他而今的修为加持,竟让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出一位佛陀的虚影! “千手寒影剑!” 接二连三被这种方式打断自己的必杀,孤南云心中的愤怒已经凶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面对这位即便处于重伤状态,仍旧施展出了今天以来他面对过的最强武道力量的学员,他仍旧必须停手、应对。 噌—— 一道蓝色接近一分米厚的气盾凝实在他的身侧,气盾的表面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花纹,而这一切在霍尼格狂剑降临的瞬间,便统统破碎! 三星风属性防御玄卡,竟然都挡不住霍尼格的剑! 狂暴的剑路斩得气盾灰飞烟灭,孤南云这柄幽蓝色的气刃,迅速地生长,瞬息之间就有了近乎两米之长,对着他舞来狂剑的身影刺出。 气刃和张狂的剑影相接触,霹雳的星火好像是闪电交错,这样的对轰之下让霍尼格身体的伤势更加凶猛地爆发,他嘴中再度喷出了鲜血,却是没办法阻挡气刃的前刺! 剑不得不选择回挡,拦在了胸膛。 “叮——” 气刃与剑身之中,轻柔地刺在了一起,但又好像是陨石撞上了地表那般的轰然,让空气骇浪一样往外呼啸。 提升劲气,霍尼格手中的剑强行一颤,剑虽然没有动,但是身后那还有些虚幻的千手佛陀,千手变成了一只手,往前之处。 “噗!”“噗!” 两人几乎是同时喷出了鲜血,气刃破碎,霍尼格手中的剑也咔擦断裂,而后两道身影齐刷刷地倒飞了出去。 数张玄卡甚至都从孤南云的身上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 玄风托举着孤南云,没让他砸到地面上,他艰难地退出了数十步才稳住身影。无法想象,学员中居然有这么强的存在,即便自己是重伤状态,可也是入泰斗境几十年的巅峰强者!他居然已经可以施展千手寒影剑到这等程度,足以让自己在对轰之中受伤! 眯着眼睛望着砸到在地,终于再也爬不起来的霍尼格,他嘴角不禁微抽泣了冷气。不只是因为他已经重到了危在旦夕的伤势,还因为这般年纪的自己,万万做不到霍尼格这样的事情。 “霍尼格!”脸色因为伤势苍白的徐先娟赶到了林中,看着霍尼格昏厥过去,不禁失声。 孤南云却没有看她,因为林下又有一道身影冲锋了上来。 他青筋怒跳。 为什么现在这些学员,会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存在?! “天衍二十三剑,剑七!” 没人回答他心中的问题,七道黄色的剑影布成了剑阵,横掠过排排大树,向他无情斩来! 蓬蓬蓬! 排排牌气柱陡然从天而降,好若是一扇大门般横亘在了他的面前,七道剑光便斩在了这气柱之上,让气柱轰轰然间虚弱濒临消散,七剑则汇聚成了一把实质性的纯钧,反弹回了已经掠上了山林,从另外一个方向全速赶来的寒续手里。 他速度没有停缓,只如同一头公牛,握着纯钧剑撞破了并排的气柱,在一片玻璃雨般的气柱碎片映衬中,手中的纯钧对着孤南云怒斩而下! 玄卡帮助下,孤南云的身躯再往后滑,避开了寒续掀翻了数米地皮的怒斩。 “小子,本座留你们狗命,你们居然主动要来送死?!” 寒续一剑斩空没有任何的停缓,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接着再往前狂冲了上去。 要对付孤南云这等玄卡师,即便是重伤的状态,使用玄卡也是最蠢的方法,因为对方的玄卡造诣比起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所以拼尽一切近身作战,才是唯一取胜的机会! 手臂骨骼寸断的徐先娟,强忍住体内的伤势,拼着体内最后的一丝力量,仍旧向着他冲了过去。 孤南云脚跺地面,胸腹间的伤口飚射出来数滴鲜血,伤势让他老脸更加虚白,同时身侧也再亮起了白色的玄卡光芒,澎湃的圆形气浪便从他的身周扩散开来,卷起乱土和破叶,拍在了两位学员的身上。 这好像是火车撞来的巨力,让寒续和徐先娟就好像暴风雨中海洋上的两只扁舟,被轻而易举地拍飞了出去。 第421章 笑脸 “本座即便是重伤,又岂是你们这些废物可以冒犯?!” 寒续的修为和霍尼格都有很大差距,霍尼格都没办法撑过一张卡,他又怎么可能对抗?整个人堕鸟般飞出数十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张玄卡就让他五脏六腑都几乎破碎,手中的纯钧剑也都没办法握紧,从他的手中脱手而出,飞到了十多米外,悍插于地。 本就重伤的徐先娟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同样飞出知乎,砸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嘴里不断地涌出血来。 杀死一位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年轻人,对于孤南云这样的大魔头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几十年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今天依然丝毫不会生疏,何况他已经被这些小喽喽气得浑身发抖。 “本座这就了结你们!” 苍老而满是青筋的手掌对着两次偷袭她的徐先娟张开,玄卡漂浮在他的后脑处,只需要他将五指扣拢,玄卡产生的力量,便足以将已经就是一个活靶子的徐先娟撕扯得四分五裂! 徐先娟因为汗水和伤势而模糊的眼睛,看着他于混沌画面之中张开的手指,这双往日充满了微笑和自信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住手!”寒续从地上爬起身来,看着这一幕,着急地怒喊了出声。 这一声嘶喊,十分的滑稽和可笑,好像一个孩子,在幼稚地和匪徒讨价还价。 孤南云不可能住手,而自己也来不及改变些什么了,数十米的距离,加上自己的伤势,自己即便动用凌风神谱冲了过去,也不足以将徐先娟救回来,自己的火属性玄卡,更是不可能将徐先娟从死亡线中拉回。 寒续感到了无限的冰凉。 一年之前,小流儿他们也是这样眼睁睁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去年那份痛彻心扉的感受,与当年无二般的爬满了他的心脏,让人窒息。 命运似乎不会永远和人开玩笑,余光所及里,有道他熟悉的光彩,好像是星辰一样在这黄绿斑驳的地面上清晰起来。 他呼吸骤停,低头确定了之后,眼睛绝处逢生般地瞪大。 ——就在他的脚边,有一张孤南云被霍尼格一剑斩得掉落的二星风属性玄卡。 玄卡静静地躺在地面,被尘土略微掩埋,其白色的卡底也显得没有那么地纯净,然而此时此刻,却仿佛是天地间最动人的色彩,有如昏天黑地的暴雨之后,挂在天边的七色彩虹。 …… 再强大的武师,施展再复杂的武学,也离不开出拳,收拳等简单动作。 再强大的玄卡师,也不可能不使用低星级玄卡。 不只是因为任何强大玄卡实际上在卡纹构成上都有低星级玄卡的卡纹构成作为基底存在,也因为低星级玄卡很多时候简单又直接的力量,能够配合施展出许多必要的作用。 这张二星风属性玄卡寒续并不陌生,名为“风叠”,施展开的时候,会有风卷出现。 在之前的战斗里,孤南云很多时候腾挪速度的加持,便是依靠的这一张玄卡。 比起今天孤南云施展开的绝大多数的玄卡,这一张卡片,无疑十分微不足道,以至于孤南云刚才都不屑于调动头发丝细微的精神力来将卡片拾回。 可是就是这张普通到了尘埃里,绝大部分低阶玄卡师一辈子也都会掌握一两张的二星玄卡,却成为了能从泰斗境大魔头手下,左右一个人生还是死的天枰。 寒续一把便抓起了玄卡,脑海中几乎没有别的念头,只有救人,自己这一年多来秉承的为了隐瞒身份只会火属性玄卡的理念,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全属性的超级玄卡天赋,加上自己往年对于风属性玄卡的热爱,让他即便一年没有再碰过风属性玄卡,依然对于这张二星几乎不需要多加的熟悉时间,捡起玄卡的时候,自己的精神力便极为自然地注入了进去。 熟悉又陌生的复杂纹路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缓慢,又仿佛一眼万年地清晰,成为开阔的阳关大道。 以他现在的修为,启动二星火属性玄卡,只需要几乎一秒的时间,而现在这情急之下,他启动这张几乎没练习过的风属性玄卡,启动速度却达到了几乎零点五秒。 ……孤南云的眼睛眯下,玄卡启动开来,徐先娟周遭的空气当中便出现了一个气流形成的圆筒,将她包围在了其中。 他握爪之间,气筒便好偌工厂里笨重的机器一样,豁然缩拢! 下一瞬间徐先娟就会粉身碎骨。 而一股风浪却忽然出现,好像是海洋中拖载冲浪客的大浪,拖举住她的身体,将她硬生生往外拽了出来! 轰—— 圆形的气筒轰然缩拢在了一起,徐先娟的身影,却已经被这股风卷拖到了数米之外。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亡,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知道这是风属性玄卡的力量,不禁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因为惊喜而意外而清晰了许多,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本以为只会火属性玄卡的寒续。 寒续手中的风属性卡片,如此地刺眼。 …… 孤南云感到了一丝的疲惫。 几十年没有碰到过人,今天忽然碰到,这些人却没有成为他本应该顺利宰割的羔羊,反而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他转头望着手中握着自己玄卡的寒续,眼中略显疲软的杀意,依旧纵横。 寒续深吸口气,成功施展了二星风属性玄卡,将徐先娟从死亡边线上拉回来的喜悦都没有时间去感受,整个人又因为压力微微弯了弯身子。 不过两人的感知里,远处那座万雨曦坠落的山头中,开始出现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斑驳的树影依旧斑驳。 万雨曦胸膛处的窟窿虽然还在,可是伤势却已经稳定,原本虚白的脸色,渐渐地回复出了些许的气色。 她的手掌对着根本看不见的远山张开,枯槁般的手指里,一粒粒黑斑开始在她的手掌上生长出来。 黑斑像是显示屏里的画面,慢慢地汇聚在了她的掌心里,然后有根黑色狼牙状的黑刺,从其中穿透出来。 而孤南云头顶上的天空中,一柄灰色,冒着滚滚灰气的大刀,刺破了远端,从天轰隆而降! …… 明明应该命散黄泉的万雨曦居然没有死,能够施展出这道力量,显然,她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从这一幕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孤南云不禁感到了万般的讽刺,本以为今天的一切是命运给自己的馈礼,没想到的是,却是莫大的嘲讽。 他的手也对着天空张了开来,已经从海洋被剧烈地消耗成了一片湖泊的识海里,精神力也有些勉强地调动了出来。 玄卡光芒明亮着,一道巨大的气化虚幻的手掌出现在了半空,好像接白刃的空手,握向了刺下来的大刀。 两位都是强弩之末的强者施展了此刻自己还能施展出来的最强大的力量。 两道力量轰然之间接触,然后同时崩散,在空中激发出不尽的混着黑烟的气浪。 万雨曦的伤势再度爆发,喷出了鲜血。 孤南云的伤势也完全爆发,跪倒在地。 万雨曦刚刚才稳定的伤势又再度崩发,洞窟伤势里,又飙出了数股鲜血。 这和刚才的情况相比,并不足以威胁到生命,可在在一段时间里,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爆发出强劲的力量,更无法杀死同样重伤的孤南云。 他们现在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现在的情况无疑会影响到自己后面在帝会中还需要扮演的角色,万雨曦感受不到半分的轻松和快意,但也还是感受到了战斗结束的解脱。 因为孤南云和她的状况虽然相差无几,自己没法杀他,却已经足够那些学生们杀死他。 …… 孤南云跪倒在地,满身都是血。 乱糟糟的头发,满是沾染上的黄泥和血污。 场间唯一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就是寒续。 寒续这样虽然年轻,可是实际上身经百战的人,比很多大人物都懂得,真正的战斗该是什么样子。 他将二星玄卡扔到地上,没有用很有意境的慢速,而是拼尽了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孤南云的身旁。 对付这样的大魔头,任何一刻都不能懈怠。 “你敢!”孤南云的识海也已经受伤,一片混沌,没办法再轻而易举地调动玄卡,所以这些强大的玄卡只能在他周遭闪烁着,而无法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这一辈子如此传奇的他,此刻只能睁着血红的双眼,眼睁睁地望着寒续冲到他的面前,将他的拳头轰在了自己的脑门。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孤南云这声厉喝,余音还有着他作为天魔门门主时候的霸气,只是在此情此景,他这种状态下,和寒续刚才那身喝止,同样的凄冷悲凉。 “嘭——” 没有任何意外的一声闷响,受伤状态仍然有着强大的武道力量,透过寒续坚硬的拳头,轰入了孤南云的脑门。 再强大的人,脑袋被拳头轰到的时候,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感受着自己拳头上反馈回来的触觉,这一瞬间不禁有些梦幻,因为十多年前,至少在最后落手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轻而易举地夺走了白帝的性命。 孤南云轰然倒地,这一次,这位四十年前就该死的大魔头,真的死了。 寒续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而抬起头来便看到,影飞羽那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林中,眼中泛着冰冷的杀意。 寒续虽然受了伤,但是状态维持得还很好,拳头悠悠地握拢,眯着眼睛望着影飞羽。 面对危难他不出手,寒续可以理解,但是他此刻眼中的森冷,无疑是在告诉寒续,他的确有趁着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报仇的想法。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毁的,不是我。”寒续轻缓地说道。 影飞羽没有说话,因为下方出现了许多和他们一样,被困在了这里的虚门学子们赶来的呼喊声。 一位位的虚门学子们,终于在吴易他们的组织下,选择上山支援。 影飞羽眯着眼睛冰冷笑了笑,心里原本的某个大胆念头,还是在现状的压力下打消,转头又走进了森林里。 他完全走远了之后,寒续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完全躺倒在了泥地上面。 他的伤势是场间四人中最轻的,但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亲手杀死孤南云的感觉,还有刚才生死之间的那种突围,究竟是何等地消耗体力。 边林涵趴在地上,对着他不禁笑了起来。 寒续真诚地回了他一个笑脸,清秀的脸庞虽然全是汗水,但是笑起来,也几多干净。 …… …… 鬼忘城中,一辆辆的飞机停在城中冷清的机场上。 随着其中几辆飞机,沿着长长的跑道接连起飞,前往天泾岭帝会举行之地,这座这些天因为联邦中某些至关重要的大人物来临的关系,显得压抑而森阳的城池,其日光笼罩下的颜色仿佛都变得浅淡了很多。 庞大的飞机就好像是被施加了魔法后变得蠢笨的大鸟,在天空中笨拙地飞翔着,掠过高高的云层,俯瞰这这片沧桑的大地。 后面的几架飞机,坐的是各大官员和各大学院的大人物们。 最前面的飞机,则是朝堂中的核心要臣,还有当今联邦帝皇——皇徐雪宗。 翻过云层,便是炽烈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神玄帝的脸色,也几分难言的和缓。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随着帝会的逼近,这位往日看起来多少有些散漫,但是其行径之霸道冰冷让人望而生畏的帝皇,神情似乎也在慢慢地凝重起来。 一位宫女在身后给他按揉着肩膀,他轻微地闭上了眼睛,过来几分钟之后,就示意她退下。 宫女离开之后,他温和地看着坐在他身后几位待命的皇室官员,还有几位联邦中无论军衔还是本身的德高望重程度都极高的官员,眼睑慢慢地垂了下来,缓声道:“百里先生已经到了天泾岭了,接下来便是我们。” 听到圣上忽然开口,这些在联邦中德高望重,也权高位重的官员们纷纷从自己的失神或者阅读中回过神来,谦卑地低头。 第422章 之后 神玄帝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看着连绵不尽的云层。 “百里先生之前和朕说过,这帝会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能站在朕的身边,朕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你们也是一样。 可是朕希望的是,你们都能在朕的身边陪着朕,看着朕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 几个月前的铁血手段,将王族们废除,再以几个月的时间,倾其二十年的准备,将王族的一切近乎都连根拔除。这往些年根本没有人敢想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并且几乎没什么阻碍地成功实现,多少让朝中人心底生寒,让他此时这般笼络人心的话语,听起来,便也有些刺耳。 不过场间的大臣们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清楚,陛下现在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想来也是因为等待了太久的一天终于要到来,看着自己几十年渴望的事情在一步步向着希望的方向发展,他自己的心情都已经没办法极好的控制住,便也不加掩饰的倾泻出来。 “朕的心很大,装得下很多人对朕的不敬,因为朕知道,不敬还不至于逆反,那就不算什么,而且,这个世界上,尊敬朕的人远远比不尊敬朕的人多。”神玄帝轻微地摇着头,脑子里面想到的,是联邦里某些反.动思想家所言的“人级制度是皇权阶级的维护思想统治的罪恶台”。这评判性的大不敬语言,神玄帝心里却觉得非常正确。 “所以朕可以准许内里许多官员们贪污重金,假公济私,允许很多人背里说朕不过聪明,和朕玩心思……允许你们中的有些人开始沉思,什么时候递上辞呈,不再伴虎,到地方享清福。” 平淡而诛心的话语,让官员们的脑袋上,流下了颗颗大汗。 而这些形容中完全可以对上号,明确知道陛下意有所指的那几位,脸色更是陡暗入夜。 “这些都没关系,因为朕的心装的是天下,装不下这些,又怎么装天下?古正王他们若不是真的太危险,做得太过分,朕也不会对他们下手,或者不会让他们结局这么悲惨。” 说着说着,神玄轻笑了起来,道:“朕自命神玄,便其实已经告诉了天下人,朕要当千古玄帝。” “朕想今后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朕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还希望,你们能多伴在朕的左右,不要让朕失望。” 几位老臣的眼角细纹多了许多,心里那些被神玄帝猜到的心思,如死灰般死了下去。 “臣,知晓。” 大臣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神玄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撑着额头,看着外面风景。 心想,这个天下,还真的够大。 天上也够大,天上天下,全貌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他轻微地张开手掌,看着外面的天空,心想,不管多大,一切终究都将在自己手心。 …… …… 入夜,天泾岭月明星稀。 距离帝会开始的日子,随着夜色的落下,代表着等待这场夜色过后,距离帝会开始本就为数不多的日子,又将少上一天。 神玄帝他们都出发,寒续他们这些落难后的学生们,还被困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位置——被联邦军方标注为断头峻岭的山林地带。 比起帝皇今日出发时候的霸气,这片山野,则显得太过冷清和充斥着死亡的悲凉。 械派系的大二生吴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拥有信号的地方,和军方取得了联系,军方承诺会尽可能快地派出队伍来营救他们,不过就算立马排除队伍,也还需要时间,加上本就临时开设的路况更加糟糕,所以怎么也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达。今晚,他们还需要在这伤心之地停留一夜。 三辆千疮百孔的汽车躺在场地的中央,白天时候战斗或者说屠杀流出来的鲜血,没能完全浸入土地,还残留着许多的红。 没有特别的灵药存在,也没有保留尸体的条件,学生们只能压抑地处理着尸体。 考虑到大家学院不同的关系,为了方便后续的祭奠活动,三个学院分开了对尸体的处理,取走了遗物之后,将一个个学员们的尸体迈入了他们各自挖的大坑里,各自暂时立上了木碑,等待回报学院之后再看如何做后续处理。 白天孤南云的玄卡还有其与万雨曦之间的战斗让还活着的学生们许多也都受了重伤,庆幸虚门里有灵药系的学生在,这些学生从上午战斗结束之后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给各个学院的学生们处理着伤口。 都有学过求生课,所以另外的学生们也没闲着,为今夜的安营做准备。劈砍树枝,在天黑之前做起了简易的帐篷,点起了篝火,将随行的行军食物烹煮,分给了白天时候经历了生死的大家。 昨日雨后的冰凉今天仍旧浓积在这片山坞,一些学员还染上了感冒。 吃了晚饭后,围着篝火才勉强感到些许的温暖。 学生们仰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被蒙在薄云后的月亮朦朦胧胧,几多凄凉。 大家的脸色,都没有绝处逢生后的喜悦,只有浓浓的压抑,白天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注定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时间约莫九点多的时候,大部分的学生们都选择回到了简易的营帐里休息,只有部分灵药系的学生们,还在不厌其烦地将自己们携带的草药配合上这里土生土场的药草混合磨制,洒在营帐周围来驱赶山地里不甚烦人的蚊虫。 “我们一同的虚门学子是三十四位,已经死去了十位,分别是武道系大一学生万横零,武道系大一学生刘武……”一位大一的女学生红着眼睛,拿着做记录的纸,向躺在了用木棍和树叶铺垫的简易床上的徐先娟作汇报。 白天的战斗之后,徐先娟和霍尼格三人严重的伤势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几位灵药系学员们的强大能力让他们的伤势情况得到了维持没有恶化,此刻他们三人就躺在了枝叶搭建的营帐里,静静地调养。 作为学姐,又是今天拯救了大家的存在,徐先娟现在就是虚门学子乃至于其余两个学院学员眼中的灵魂人物。 当着她的面,说着说着,这位女学员的眼睛里就噙起了泪水。 她之所以现在才来说这些,就是因为不想触及到其余同学们的情绪,怕大家听到这些名字,知道这些名字的主人永远都没办法再和他们继续同窗而感到难过,可是自己再念这些名字的时候,想到那一张张的面孔,自己同样忍不住泪流满面。 听到一个个名字,徐先娟心疼地闭上眼睛,极度地痛心,勉强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位懂事学妹的脑袋,安慰着她。 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本来应该为联邦争取荣光的存在,却在最美好的年纪,这样逝去,让这样一片山野,飘荡着亡灵不尽的不甘。 天空星稀,就像这个世界上庞大人口基数下,每天都在逝去的灵魂。 这群尚且稚嫩未经风雨的天才们,注定在今天这一天后,或多或少地获得某些方面的成长。 ……还在活动的人影已经稀少了下来,作为今天的四位英雄之一,寒续没有回到自己帐篷里去休息,而是在空地边缘,靠着大树。 虽然是最终终结了孤南云性命的存在,也是第一个选择动身的学员,但是因为运气的关系,是最后一个来到现场的,所以庆幸的是他的伤势也是最轻的。 服用了一位灵药系的同学给自己的灵药之后,五脏六腑里那些轻微的伤势也在慢慢地好转,此时他就在清点着从孤南云身上得到的遗物。 孤南云住在这里几十年,除了玄卡一无所有,不过就是这几张玄卡,却都足够整个联邦都震颤。 除了那张八星超级玄卡吞云九纹龙外,还完好在战斗中没有被损坏的玄卡,还有一张六星风属性身法卡——化气神移,一张在孤南云手里爆发出了几乎五星玄卡力量让霍尼格直接重伤的四星玄卡——白象环佛,以及伤了自己的四星玄卡——暴气。 另外还有一些二三星和一星玄卡,不过比起这几张玄卡来说,都显得太不起眼,至于另外的玄卡组还有他施展出来的七星风刃玄卡则全都在战斗中损坏了。 看着这几张玄卡,寒续心脏都仿佛在轻微抽搐。这些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些玄卡,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的强大玄卡,更没有见到过这些强大的玄卡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孤南云果然不愧是几十年前名震联邦的大魔头,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和玄卡本身的底蕴,都足够寒续这样勉强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都为之震撼。 不过这些东西显然并不能属于他,后面都需要交给联邦政府,而且比起他后面要做的事情,这些足以让他心跳加速的玄卡,其实也黯淡无光。 他把玄卡整齐地堆拢,取出自己玄卡匣,将其一张张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其中。 “你打算把他们交给军方么?”本来应该规矩躺好休息的霍尼格,居然又有了行走的力量,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寒续的旁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寒续不禁怔了怔,半响后才礼貌性地微笑道:“嗯。” 大家都回到了建议帐篷里休息,只有几个安排守夜的学生还在远处站岗,两人的身影,显得就几分孤单,以内伤势的关系,看起来也更加地萧索。 寒续看着将玄卡牢牢护在内部的玄卡匣,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怀璧其罪,这些东西不属于我,要是我拿着也守不住他们,况且联邦法律里也规定了,私藏重犯的东西,也是重罪,得上交给国家。” 霍尼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他的旁边坐下。 显然他的伤势还很重,寒续明显注意到他坐下的时候,控制得很好的脸部肌肉的那丝颤动。 以寒续的经验来看,今天灵药系学员们的治疗顶多只能勉强稳住伤势,要想痊愈还需要接受到更全面的治疗才可以,如果没有灵药系的大能治愈,想要完全康复的话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作为优秀的学生,又是理应活得军功的行为导致的手上,军方还是校方,都不会允许这伤势拖延,所以也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还是习惯性地问道:“伤好些了么?” “嗯。” 寒续不合时宜地说道:“能在孤南云的手里撑下来,也不知道是该夸奖还是该表示同情。” 霍尼格沉默了片刻,本以为这个人不会笑,不禁轻微地笑了起来。 寒续顿时感觉,其实大家对他可能都存在什么误解,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今天,谢谢你。”霍尼格望着远处的篝火,忽然缓声说道。 “谢我?”寒续怔了怔。 “你是第一个决定要去参战的,没有你的带动,鬼巫就会死,鬼巫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寒续释然地笑了笑,看着远处在夜色中静静沉静的木碑,有些悲哀地摇头,道:“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两次了,可惜两次的结果都不是最好。” 霍尼格摇头,冷声道:“结果是自己争取给自己的,想要活下来,最应该靠的就是自己的本事,生死,都只能怪自己不够强。” 寒续沉默了两秒,有些不知喜悲的笑了笑。 两个人虽然因为考上了大学,在人级上与绝大多数的学员一样都是五等的中等民,但是在此之前,一个是贱民,一个是七等民,都是在联邦的最下层。 可能也是因为出身接近的关系,现在一起坐在这里,又一同经历了生死,聊起天来,发现居然这么聊得来。 寒续知道,要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而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影飞羽的目光,始终贪婪地锁定在寒续手中那个黑色匣子上,那份仇恨和这份诱惑,混成了一团烈火,和场地中央的烈火一般的明亮。 第423章 前辈您怎样? “谢谢救了她。” 平静的夜色里,寒续疲倦地伸直自己惫懒的身体,霍尼格则看着远处慢慢微弱了不少的篝火,忽然开口说道。 寒续原本不知在神游些什么,听到这句话不由地愣了愣,盯着他这张皮肤粗糙,健康的小麦色脸,注意到上面那丝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羞红,旋即轻笑了起来。 虽然霍尼格没有点名姓名,但是寒续还是马上就明白了他说得是谁。 原来,你也喜欢她啊。 “学姐对我很好,又是同门,应该的。”寒续犹豫了片刻,还是八卦地问道:“学姐知道么?” 霍尼格沉默了下来,完全没有想到他以为是个正经人的寒续居然立马就猜到自己心中藏着的情愫,更没想到他居然会追问下去,不禁有些恼怒和羞耻,不过看着他人畜无害的脸,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发作,看着别处摇头道:“应该……应该不知道。” 寒续开心地微笑着,不再多问,也恐怕自己再问下去,霍尼格就要生气了。 被人喜欢和喜欢人都是幸福的,寒续很欣赏徐先娟这位学姐,也很欣赏霍尼格这位天赋恐怖到他都为之仰望的武道系天才,他们两人原来两情相悦,对于他来说,也算得上这个凄凉夜晚的某种慰藉了。 这种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别人根本都看不出来的情愫存在,就好像是隔着重重纱幔的凝视,其实也有着别样的美好。 可能是因为勉强算是一起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关系,两人便这样放松地聊着,聊了修行还有关于帝会,以及未来的某些打算,两位此前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彼此知道对方存在的虚门天才学员,竟然就这样突兀地慢慢地熟络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慢慢地到了午夜,除了守夜的学生外,几乎所有的学员们都纷纷睡着了,营地上已经看到不到其余学员的身影。 现在是夜出生物活动的时刻,四处的山野里响起了不甘寂寞的狼嚎。 瘆人的狼嚎声让守夜的学员们原本因为昏昏欲睡而松弛的身子,不禁绷紧了起来,一些女学员更是不由惊醒。 听声音就知道这就是普通的野狼,对于学员们来说构不成威胁,只是因为白天战斗的关系,大家紧绷的神经已经敏感得草木皆兵。 营帐里响起了一些轻微地安抚的声音,片刻的喧哗还没有起势,就慢慢地摁回在了这片深沉的夜色里。 营地里重回安静,时间也已经慢慢到达某个熟悉的界点,寒续眼睛有些疲惫地略微垂了垂,心里面一朵已经很久没有开放过的阴暗之花,每一片花瓣都用力地往外招展着,比起这片夜色更加妖娆地缓缓盛放。 他眸子下面的深邃被夜色所掩盖,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今天鬼巫坠落的山头,找话问道:“听说灵药系的学员们想上去找鬼巫前辈,把灵药给她,看看能不能帮到前辈,但是没有找到?” 霍尼格点点头,他苏醒之后,就听到一些学员在谈论这样的事情,缓声道:“好像是,他们这样的人,行踪总是不定。” “前辈的伤势貌似挺严重的,我还是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好了,正好刚才有问其余学员们要了些灵药,就算这些草药帮不上忙,也好向前辈道一声谢。如果没有前辈前来出手,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你伤势还没好,自己早些休息吧。” 说完寒续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林中走去。 霍尼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缓慢地拖着步子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安静地躺下。伤痛让他铁打般的脸庞有些病痛地抽了抽。 得到了强大灵药师的救助,这样严重的伤势就可以得到迅速的好转,可是在此之前,他的伤势还极度糟糕,不具备战力,需要小心调养。 …… …… 看着寒续就这样离开代表着安全的营地,前往深山,在同一个简易营帐里假寐的苟虹影和林浅音,相视了一眼。 两人都看懂了彼此的神色。 在苟虹影告诉自己他所见所闻之后,林浅音也开始意识到,寒续的身影,和自己此前朝思暮捏死于手中的那道万渝城的黑影,几乎一模一样。 去年的他,比谁都想杀死灭世主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才是万渝城的第一天才,哪怕是灭世主死后,他也一直相信他没有死,直到这个时候,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切情绪都慢慢被时间冲淡,然而今天上天又忽然告诉自己,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灭世主真的有可能活着,而且活进了虚门,成为了所谓的英雄! 去年沉寂的所有怒火和欲望,在此夜无限勃发。 不过这一切都还处于猜测阶段,疑邻盗斧产生的错觉也有存在的可能,所以他们还需要一定程度的证明。 “你的腿伤还没好,师弟,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苟虹影深吸口气,说道。 林浅音有些担心,蹙眉道:“一个人去恐怕有危险。” 苟虹影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亲眼看到她和另外一个学生在楼道拥吻;她亲口对自己说自己配不上她,亲耳听到她的朋友告诉自己她和那个学生发生了关系并且堕了胎……怒火和渴望证明自己的欲望,就好偌蓬勃的火焰,在心中熊熊。 眼中坚韧的光芒闪烁,他不容商量地摇头,道:“只是更多的看看,我不会打草惊蛇。” 灭世主在他的眼睛里不是一个罪犯那么简单,在他眼睛里,已经成为了向那个女孩,现在更多是向自己证明自己的符号。 林浅音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知道自己执意前去也帮不上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师兄你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一年的沉淀,林浅音已经成熟了不少,比起去年的时候多了许多的稳重。 苟虹影颔首后小心地走出了帐篷,朝着寒续消失的方向,静静地跟了过去。 …… …… 离开了营地,身体完全埋入在了黑暗之中。 去年自己还在万渝城地下为非作歹时候夜色所能提供给他的安全感,这时候阔别重逢地蔓延了自己全身,黑夜才是灭世主最好的外衣,感受着周遭愈来愈清新的空气,远处的火光也完全消失,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将自己的神经绷紧。 深夜的这片黑山恶水,显得更加地潮湿和泥泞,越往山中走,雾气便越为浓郁,让本就难以行走的山地,变得好像是什么莫大的挑战一样。 寒续在山林中循着记忆中白天时候观察出的路线,小心地在山林中行走着,不过他去往的并不是今天万雨曦受伤后停留的那座山林,而是差不多半里外的另外一座山上。 地势复杂,寒续走得并不顺畅,但是在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还是来到了他目标中的山地。 这座山位于数座山体遮挡的背后,需要穿过山峡才能来到这里,而且山势险峻,是这里最险恶的一座山峰。 鬼巫在哪里,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从小就在白帝手下魔鬼般培养出来的寒续,却未必不知道。很多时候微微小的痕迹,地势的可选择性,还有鬼巫身体状况造成必然不能走远的推理,都可以让她的位置好像是明灯一样,浮现在寒续的判断当中。 寒续抚摸着山壁,没有犹豫,开始登山。 随着真正登山的开始,他本以为自己保持得很好的心境,开始有如面对飓风的海洋,波涛汹涌,十多年来沉淀地仇与恨,苦与累,在夜色的笼罩下有若昙花般不断地涌现又凋零。 林中一些不知名野鸟的鸣叫,还有野狼和各种大型动物的活动,因为他的到来而不禁停止,一双双在黑夜中泛着幽光的眼睛盯着这道和它们截然不同的身躯,却没有哪位胆敢将其当做是自己的食物,而贸然向前。 寒续就这样平静地走着,心无旁骛。 袁菲教给他们的身法,基本都是在山地上练就,因为山地地形的复杂性是最容易培养身法的地方,而往日所学,也让他在这样险恶的地形上,都能如履平地。 越往上走,他的脚步,就越急。 他以为自己十多年培养出来,又是被白帝所调教的心性在面对绝大多数情况的时候都能心如止水,没想到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去在告诉他并非如此,就像此刻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结实胸腔里心脏急促了仿佛数倍的心跳,眼睛也他这双随着登山高度的提升而越来越红。 寒续不断地低头,不断地深呼吸,好像是看到了追捕已久的猎物就躺在自己的面前。 他抚摸着口袋里没有炼成药品的草药,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就是前来道谢的虚门学生。 …… 鬼巫万雨曦盘坐在山中山顶下方数十米的处的一处洞窟外,打坐调息。 滚滚黑气在黑夜之中更加地浓郁,从黑夜当中不断地被抽取出来,汇集于她的身上,月光仿佛也成了她力量来源,整个人黑洞一样不断地将其吸取,让她的身躯显得有些虚幻。 像她这样的人物,活得越久越强大,便越是惜命,重伤状态本来就是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最忌讳的状态,各路仇家都可能出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放松警惕,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去,哪怕是暴露给那些学生也不行。 所以她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了自己原本降落的几座山外,藏身在了这里。 腹部的巨大伤口还在缓慢地自愈着,显然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来调养,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与伤口治愈速度相匹合的耐心,反而满是急切。 自己在远处的山中布置的巫师大阵还没有完成,帝会却还在一天天的逼近,作为帝会的关键人物之一,又是仰赖着这一战向全天下的人证明她万雨曦的实力,她不可能不着急。 而这片寂静,不该有其余人气息出现的森林里,却忽然有道气息逼近!将她全身心浸入了慌乱的状态,突兀地打破。 她眸子,豁然间睁开,团团黑气凝结的骷髅头,立马凝现在了她的身侧。 一股气血被她强行调动到了脸上,营造出自己依然强大的模样,怒然望向前方某处。 “谁?!出来!” 虽然重伤,其声音响起的一颗,依旧掀动一场色厉内荏的狂风。 “前辈,是我。” 足足数秒之后,寒续满身大汗地爬过了石林,来到了这片洞窟前的空地,在看到万雨曦的身影后,立马谦卑而惊喜地回应,看到万雨曦周遭的团团巫气所化的骷髅后,又慢慢地收敛了自己惊喜的情绪。 万雨曦望着被月光照亮的身影,看清楚了寒续的模样之后,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今天白天时候这位学生的表现,虽然自己没能全部看在眼里,但是她也知道他所扮演的角色。 她眉梢间那股浓郁的警惕慢慢地消散了些许,声音却是更加低沉,冷声质疑道:“你……为什么找得到这里?” 寒续连忙将口袋里包好的草药拿了出来,道:“前辈我来这边试试看,没想真的找得到你。”寒续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将草药慢慢地放到地上。 “今天多谢前辈出手拼死相救,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孤南云的手里。这是一些草药,学生过来的目的就是想拿给您,看看能不能帮到您。”一边说着,寒续一边保持了安全的距离,站在了她面前十米的距离,对着她深深地躬了一礼。 万雨曦眯着眼睛,看着他放在地上的草药,还没说什么,身体里的伤势在这时候因为自己强行引动体内巫气而反馈到了身体,让她剧烈咳嗽起来,气息动.荡。 “前辈……您还好么?” “我没事。”万雨曦伸出枯槁的手,阻拦了着急着准备上前的寒续,声音凄寒,还有带血的沙哑,她的伤势无疑糟糕到了极点。 寒续顿在了原地,犹豫道:“那……那好,这只是虚门灵药系的学生们身上携带的一些灵药,更多更好的药物要等到军方的队伍过来之后才有,不过我看了这里面有续灵高的草药成分,对您的伤势也有一定的帮助,您可以早些服用。” 第424章 你是谁 孤南云的强大手段,让她当时距离死亡都只差了半步,庆幸有这些学生出手,自己才得以保全了性命,可是留下的伤势仍旧让她拼尽了浑身解数才将其稳定。 如此可怖的伤势,没有强大的特殊灵药加上强大灵药师的治愈手段,只是她自己半天的调养,根本就只有微乎其微地好转,而自己以为敌人来袭而强行动用力量,让这微乎其微的好转都已经作废。 这时候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在证明这伤势就究竟是多么可怕,能够将往日呼风唤雨的鬼巫都折磨成这般模样。 寒续担心地看着鬼巫。 万雨曦看着寒续月光照亮下人畜无害的脸,再看着她一眼便能判断出对自己的确有一定帮助的灵药,意识到这个学生的确是好意,而且白天的时候没有他们自己也必然死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怪罪的心绪,深深地吸了口气,调动巫力将伤势重新稳定回来。 看到万雨曦的情况稳定住,寒续也才慢慢地松弛下了紧张而微微耸立的肩膀,看着这位巅峰大能小声地说道:“哦对了,前辈,这孤南云的玄卡,一部分损毁了,但是那张八星玄卡还有一些强大的五六星玄卡基本都在,是现在给您还是学生来转交给军方?”寒续将玄卡匣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万雨曦眯着眼睛看着匣子,心里不禁开始赞赏,而同时那抹刚才还没有完全放下的警惕,开始如现在已过正中慢慢下落的月亮下滑。 这些玄卡都是孤南云的不上至宝,得到之后,即便是折价换成财富也足够成为一座行省最顶尖的富豪,若是潜心修习,天赋足够的话更是能够让任何一位玄卡师站到这个世界的顶端。 可这个学生,居然丝毫不心动? 这需要的只有对联邦不二的忠心,还有真正难移的心性。 “不必给我,你帝会的时候交给军方官员,会有官员给陛下,由陛下决定其如何处置。”万雨曦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寒续这才谦卑地点点头,“知道了前辈。” “学生已经把药物给您了,那学生先告退了,您早些休息,学生会在山下守护前辈,要是前辈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叫我。”说完,寒续又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慢着。”万雨曦看着他月光下略显瘦削的背影,忽然沙哑着声音喊道。 寒续转过身。 万雨曦身周的几座骷髅头慢慢地消失,一缕强撑着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身形也佝偻了下去,糟糕的伤势所导致的真正情况暴露出来,微声道:“替我将这些草药研磨成粉。” 望着她这凄惨的模样,还有她此刻的交代,寒续肩膀上面从到来之后便存在的压力悄然之间滑落,他眼角一丝别人无法读懂这时候鬼巫也没办法捕捉到的黯然,嘴角还有那么丝冰冷,颔首之后,不露神色地捡起草药,用地上的两块石头慢慢地将其研磨起来。 好像是在磨着,十多年来始终煎熬着自己的痛苦。 …… 和这么强大,在神风联邦中鼎鼎大名的前辈如此近距离接触,任何年轻人的心性,恐怕都没办法保持稳定,寒续也是一样,所以他现在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局促,落在万雨曦的眼中,便是后背在巅峰大能面前本能的拘束和紧张。 殊不知,内里潜藏波涛的具体含义。 万雨曦全身心地控制着体内的伤势,缕缕巫气在体内不断地混合着自己白天时候服下的自带药物的药力,慢慢地滋养着自己身上的许多伤口,还有腹部的巨大窟窿。 画面显得有些静谧,只有寒续不断用石头磨制草药的声音。 “前辈,学生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问。” 万雨曦睁开闭着的眼睛,并未停下调养,看了他研磨草药的身影,冷声道:“问。” 万雨曦的爽快让寒续有些意外,怔了怔之后问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恰好地赶过来?” 万雨曦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寒续正准备道歉自己不该问的时候,她才平静地回答道:“我在十多公里外的山野中布置巫阵,感知到了他的力量波动。” 寒续怔了怔,“巫阵?” 巫阵和玄卡阵一样,都是派系里诸多力量的汇集汇众,类似于本来没什么威力的火药堆积在一起,再配合上一定辅助用具,便能成为恐怖的炸药一样,是一种需要提前布置的强大手段。 从某种程度来说,巫阵代表着一位巫师所能爆发出来的最强大的力量。 寒续缄默了下来。 这一次的帝会,看来神玄帝做的准备,远不止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我也并不知道是他,传说他都死了几十年了,谁能想到他还活着,不过现在,他总算是完全死了。” 寒续颔首,“庆幸前辈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万雨曦闭上了眼睛,不再回话。 寒续低下头专心磨药。 “前辈,磨好了。” 没过多久,蓝色和黄色的续魂草和妃子香草被寒续研磨成了细小的粉粒,这两种草药的药汁都不会随意地流出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液体乱溢,看起来非常饱满。 “你来到我的背后。” 寒续按照她的交代,来到了她的背后。 看着鬼巫月光下单薄的背影,甚至隐约能听到她这苍老身躯因为伤势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寒续额头出现了几滴汗水。 就这样轻松地和在自己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鬼巫到了如此之近的距离,还是以这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方式,身体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起来,脑海里面,除了难以置信之外,只有强烈的紧张。 “坐下。” 寒续稳定住心神,应声在她背后坐下。 万雨曦呼了口气,一头披散的银发无风而动,朝着两侧分开,露出后脖处的一条约莫七八厘米长的红色血口。 看着这条皮肉外翻,仿佛形成了两片嘴唇的血口,寒续的呼吸微窒。 因为这显然不是伤势导致,而更像是万雨曦身体炼化出来,如同一张嘴巴一样的血口。在和寒续照面之后,这条血口更是微微地翕张开,粘稠的血液和粘液混合下,露出内里的猩红,月光下隐约可见到万雨曦的白色脊骨。 寒续双瞳不由微缩,因为这是他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见识的手段。 “这是我练的巫术之一,你不用多问,把药物送进去。”万雨曦头也不回地说道。 寒续回过神来,没有犹豫,将淹没细后的药草慢慢地送到了后脖处这条血口前,血口中伸出了一根猩红的舌头,将草药卷入了其中,然后血口便开始闭合着绞动,好似正常的口腔一样咀嚼,下咽。 这条血口的用处,想来就不简单,不过很明显其中的一个用处,就是让服用的药物能够更快速地发挥出作用。 寒续想到了白天时候她从自己嘴巴里面吐出来的天衣血甲,顿时间知道了这个血口应该是她将许多强大巫系手段与身体炼化为一的关键。 药物送入了万雨曦的体内,万雨曦感受着药物在身体中的迅速融化,轻微地迷上了眼睛。 寒续没有起身,而是看着她这具慢慢全身心进入了吸收药物状态而沉静的身体,手慢慢地摸向了自己后背的纯钧剑。 万雨曦的脑袋,此时,就如同一颗等待他砍下来的白菜。 现在,就是杀死她的最佳时刻! 然而寒续的面色却是陡变,因为就在他的手刚刚握上纯钧剑的这一刻,一股凶光,在万雨曦合上的眼睛中的缝隙中,于这片茫茫黑夜,陡然迸射而出! 狰狞的血肉翻卷声中,这条后颈处的血口中央一根猩长的红舌忽然探出,朝着寒续缠绕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了他的脖子! “年轻人,你掩盖得很好,但从出现的那一刻本座依然看出了你身上的杀气。 和我鬼巫师玩心计,你还太嫩。” 万雨曦的老脸,满是厉色,而自己这样强行运气动用手段,也让鲜血接连从真正口中流了出来。 “说,是派你来杀本座!” 不过暴怒和此刻这股与巅峰时刻想比丝毫不减的霸气都没有多余展现的时间,就被愕然所取代。 被自己故意骗到身后,依靠着自己此刻所能展现出来的必杀之力本应该完全没办法抵抗的年轻学员,忽然展现出了她此刻这条“通魔恶口”都无法压制住的力量! …… 瞒过了鬼巫师感知,早已经在运转的体内的凌风神谱豁然爆发,诡异的风旋在自己脖颈与这条充满了淋漓鲜血的长舌接触的表面出现,这条长舌顷刻之间便感受到了恐怖的杀意和痛苦,恶口发出了凄厉叫声的同时,从寒续的身上急忙脱离而出。 长舌与寒续脖子接触的表面,已经因为凌风神谱而鲜血淋淋! 远非他这个境界所能爆发出来的磅礴气浪从身周呼啸而出,纯钧剑猛然从后背出鞘,寒续的浑身上下都充斥了蓬勃的力量,一声暴喝的同时将剑狠狠地朝着鬼巫师的脑袋劈下! 如此近的距离,却是施展出来了如此强大的剑力,万雨曦的老脸不由惊惧地一紧。 后脖处刚刚才回缩的长舌再度从口中飞出,在空中若九天长蛇飞舞。 这虽然不是传说中的纯钧剑,但是乃是古正王耗费了巨资,用尽了现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铸剑技术和材料锻造出来当之无愧的宝剑。 再加上凌风神谱高妙,还有天衍二十三剑中承载的剑意,让这一剑,强大难匹! 剑斩上了长舌,长舌顷刻便断裂开来。 鲜血从断舌当中喷涌出来,好像是爆裂的水龙头,而鬼巫的嘴巴里,也喷出了浓郁的鲜血。 蓬! 这时候已经顾忌不得身体的伤势,万雨曦将所能动用的力量全都爆发出来,两掌拍向地面,身体便往前骤然挪出了近乎十米,躲开了寒续继续下劈的一剑。 而就是这么简单的运气之后,她的脸色,便再度苍白如纸。 这位少年展现出来的力量,让她更是心若死灰。 “大胆!谁派你来杀本座!?本座是神风联邦的鬼巫!神风联邦举足轻重的人物!帝会之后陛下将册封本座为国师,你知不知道你对本座出手是什么后果!” 万雨曦脑袋无力地垂下来,为数不多能爆发出来的力气都变成了口中的厉喝,本来稳定的伤口完全崩溃,鲜血汩汩从腹部的洞窟里涌出。 她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量回头看一眼这位年轻人,只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自己重伤状态唯一的凭仗居然被他一剑就斩除,她已经没有再将这位年轻人当做是一个普通的虚门学员,而是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生命存在的可怕角色! 居然有人敢杀自己?居然有人敢在这种四处关键时候,充斥了无数强者的天泾岭中杀自己?!自己是要当国师,要向天下人证明自己伟大的巫师!什么人连自己都敢碰?!不想活了?! 寒续手心里出现了那张火动,光界明亮之后,一团火焰环绕着他的双手盘旋起来。 他清秀的脸色狰狞,十多年囤积的仇恨和怒火,让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同火动爆发出来的火焰一样的滚烫。 轰—— 他身影骤动,手中火动卡形成的火焰呼啸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了一团浓郁火焰大花!而自己的身影则紧随其后! “你又怎么会记得,十多年前万渝城里,你万千试验对象中默默无名的一对低等民夫妇?!我,寒续,就是他们的儿子!” 万雨曦眉毛线团一样拧紧在了一起,身体里的团团黑气爆体而出,与呼啸而来的火焰相呼啸而去,拍击在了一起。 平常时候的她自然轻而易举就能捏死寒续这样的人物,但是这时候,自己的力量却是没能完全抵挡住他几乎随手而出的一张玄卡,团团黑气迅速地消散。 鲜血不断地从体内流出,让万雨曦好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浴。 而天衣血甲,则顺着这些鲜血,从体内涌了出来,凝结在了她的体表。 寒续暴躁的身影穿透了火焰,手中的纯钧剑刺破了黑雾,刺在了万雨曦的天衣血甲上。 这万千人精血练成的强大巫系手段,纯钧剑加上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没办法洞穿。 万雨曦咽了口血沫,看着身前在空中慢慢逸散的火焰照映中,寒续被拉长得有如梦魇的影子。 “本座虽然重伤,但是就凭你,如何破本座的天衣血甲!” 第425章 山林里的人 “我不需要刺破你的天衣血甲。” 寒续面不改色,右手握剑的他,左手慢慢地上抬,在这月光没办法驱逐的黑暗当中,一缕缕微风于死神都窒息的黑色中出现,然后环绕着他的手,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漩涡。 漩涡内里不尽的白色光点在跳动,好像是浩瀚宇宙中的星河。 寒续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似乎在暴涨,无数由元气引动的气流环绕着他生成。 这白帝辉煌一生中最为骄傲也最为强大的武学,在寒续的脑中早已融会贯通,谁都没有想到他可以仅仅凭借偷看白帝练习武学的方式成为白帝真正意义上的传承者,而寒续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就是当年那匪夷所思的偷学,给了他今夜报仇雪恨的机会。 寒续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了那位泰斗境无敌的大能,当年纵横天下的气息。 更多的,是他十多年前,那个从自己记忆都还模糊的岁数,就开始在心里酝酿的辛酸和此刻爆裂而出的恨意。 左手带着这一切,狠狠地拍向了剑柄。 细小的旋风有如一潭死水遇到了忽然碰到了外延的管道,从寒续的手掌上沿着剑身灌出,只见到纯钧剑的表面上仿佛缠绕其了一根若虚若幻的丝带,而后这根丝带便消失在了剑身上。 纯钧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剑鸣。 剑尖接触在天衣血甲的表面,这世上普通人人根本没办法理解的强大巫系手段,在锋利无比的纯钧剑下没有半点撕裂的迹象,在寒续一掌落下后也只是微微下陷,不过剑上所有的凌风神谱的力量,却无孔不入地穿透了这层雪甲,涌入了万雨曦这苍老的身躯当中。 万雨曦的脸,好似被利爪扣紧的皮面,五官全然扭曲在了一起。 寒续的境界不高,还只是高等品阶,元气的修为不够,但是在凌风神谱的加持下,又是她身体几十年来最虚弱的时候,在她的体内顿时便翻江倒海! 经脉寸断!脏腑俱裂! 死亡的黑霾,只是一瞬间,便包裹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凌风……凌风神谱?!” 万雨曦依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背对着寒续,看不到寒续运气以及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高妙旋风,可是作为活了七八十年的传奇人物,她不可能不认识白帝,也不可能不知道白帝的至高成就——《凌风神谱》。 很多年前她和白帝交过一次手,尝过凌风神谱的滋味,还和全才般的白帝和她论过巫术。此刻以另类方式无视自己天衣血甲,在自己体内翻江倒海,将自己仅存的那丝生机都迅速蚕食的,就是随着白帝消失而失传了十多年的《凌风神谱》! 她无法想象有人会在这个地方杀自己,这个学生敢杀自己,更无法想象,这个人居然会和销声匿迹十多年的白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噗——” 带着块块碎裂内脏的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白帝……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本座?!” 万雨曦的身体血衣庇护下的脸全都是血,眼中都是血,浑身都是血,全都是血…… 她的声音也带血,凄然,沙哑,与苍白的月色缓缓相融,汇入这座山山腰处那条不知疲倦的泉水里。 她的生命力在飞速地消减,她的肉身,也在不断地变成黑气。 人们总是喜欢以传奇来衡量每一个不一样的人物,似乎了不起的人物,就一定要有传奇的经历一样,和传奇人物生命相关联的人,也必定要是传奇才行。可是寒续的出身,偏偏没有那么传奇。 感受着万雨曦身体中迅速破散下去的生命力,他只觉得万分的讽刺。 自己告诉了她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告诉了她为什么自己要杀她,可是她觉得像她这样的人物,死也不可能会死在一对自己万千实验对象中的一对低等民夫妇的孩子的手里,而只抓住了寒续和白帝之间的关系,觉得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自己的死亡,自己此刻的遭遇,能配得上自己身份。 自己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他想过很多种画面,没有想过会是此刻这一种。 也想过很多种情绪,他想过他会痛苦,或者会痛快,会大笑,或者会因为仇恨得报而泪流满面,却没想到,因为这个老巫婆自己的心态作祟,把他很多年前酝酿着,沉寂着地情绪,变成了酸楚的讽刺。 “我花了很多年时间,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的主使,我九岁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和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你太强,离我太远,我想可能自己很多年甚至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你,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慢慢地等待。” “可笑的是,你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有一点点防备。” “我以为我没准备好,但没想到,命运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从来没有人规定过,杀死你这样的传奇人物的人,也一定要是传奇。” “白帝和我杀你这件事,没有关联,我就是低等民,不起眼的低等民,一对你根本记不起名字,也不可能记得起名字的低等民夫妇的孩子。” 寒续望着万雨曦身体不断地缩小,不断地虚幻,不断轻缓地说着,要把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的一切,都这样慢慢地倾诉出来,他心里这些年所有的憋屈,也在慢慢地消减。 ……把自己整个身躯以异常手段练成了巫术一部分的万雨曦,身体里的每一寸组织现在都在迅速地以同样的方式消解,缕缕黑气里还有她强烈的不甘和痛苦,不断地逸散在了空气中。 死亡在慢慢剥离她的灵魂,她已经听不到寒续在说什么,被黑暗慢慢吞噬地一片空白的脑中,只有一些强烈闪烁的尾光。 我鬼巫,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她不甘,她不肯相信,自己躲过了孤南云恐怖到天下巫师颤栗的灭巫匕,却没躲开这样一只蚂蚁! 她在这次的帝会中本将大放异彩,她做到了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巫师做不到过的摄魂成圣,她即将被拜为国师,她余下的人生,本应才是她人生的最巅峰! 可是,一切都没了。 一切,都因为一位微不足道,不知死活的年轻学生,就这样蛮横不讲道理,不顾后果的仇恨。 万雨曦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完全变成了飞烟。 一位本来应该站到更巅峰位置的传奇大能,以及一条本来由她架构在世界上层,即将让卧龙盘飞,足以翻动九天的脉络,因为寒续杀出来这样轻描淡写的挥手,而土崩瓦解。 在联邦中掀起了巫术革命狂潮,并且创造和重现了许多传奇巫术,并且创世纪般地帮助公输将军成圣,注定流芳千万世的鬼巫,就这样完全变成了黑气,消散在了人世间。 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天衣血甲凝集成了一小团精血,团缩在了地上两片还带着万雨曦身体余温的落叶上。 望着这片已经只有了自己的山野,寒续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就这样杀死了鬼巫万雨曦,而且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场本来在他几年前的计算中,可能自己到了泰斗境都需要付出生命代价才能得报的仇恨,就这样在这个黑山恶水之地,某个不起眼的夜晚中这样轻描淡写般地画上句点。 有些太简单,简单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这场战斗没有花什么力气,但是因为情绪的关系,自己浑身上下却都感到了疲软,寒续慢悠悠地坐到了地上,感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重生。 把剑插在身侧,寒续看着自己因为爬山磨药而脏兮兮的双手,仿佛上面满是猩红。 爸妈,我杀了当年杀死你们的人。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都死了。 ……寂静到了极点,仿佛都万籁无声的林侧,突然出现一声隐藏了许久,终于露出破绽的异动。 因为沉浸在仇恨里,沉浸在如梦似幻的报仇环境中,寒续情不自禁回缩到了心房深处,一起接受重生般洗涤的感知,这才完全被惊醒。 他豁然抬头。 就在这片洞前荒地侧面数十米的位置处,那处草笼中,有人! “谁!”寒续后背的汗毛根根炸立,身体更是顷刻从地面弹射起来。 “呼——” 来到了这里目睹了一切,而紧张到自己心脏都要从嘴里吐出的苟虹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敢有半点停留,好似野狼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寒续就是灭世主?!而寒续,居然杀了鬼巫?! 亲眼看到所谓的虚门英雄学员寒续,居然乘危杀死联邦中道高望重的鬼巫这件事情,已经比寒续到底是不是灭世主来的更为重要,而这件事情,也让他的心神完完全全陷入了震惊和恐慌当中! 急促到气管几乎都要爆炸的呼吸在鼻腔中不断捅入捅出,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双腿之上,苟虹影只若一阵狂风般往山下掠去。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而就在他现身的时候,寒续也急追而下。 凌风神谱运转,再加上自己与每一根大树交错而过的时候,依靠飞沾衣与大树接触提供的速度加持下,朝着苟虹影追去。 林中的草丛中原本还有的细微蟋蟀鸣叫在这场生死追逐中安静了下来,两股狂风便这样以他们此生极限地速度,在这荒野之中不顾地势地狂掠,生死追逐! 呼—— 翻越乱林,一路狂奔之后,一条悬崖出现在面前,前面则是在月光中泛着粼粼光色的乱石浅河。 苟虹影咬紧牙关,一踏断崖的石面,全然不顾自己慌不择路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八九米高的悬崖,速度不敢有半点减缓地直接纵身而出! 亲眼看到了寒续的力量,他知道只凭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能够对抗得了他,他必须跑!必须把这一切告诉其他人! 十五六米高的悬崖加上这么快速度下的加持,让他整个人只若沙包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拉出一个长长的抛物线下坠,轰隆砸在了一面位于小河中央的大岩石上,惯性作用下滚飞出去,再砸在了浅浅的河滩中。 “啊!”即便武师,这样速度和高度下的撞击仍然让他的身体好偌是遭受了重击,两条腿的小骨和脚掌仿佛都要断裂,可仍然不敢有半点地停留,没时间去疼痛伤势,苟虹影连滚带爬地接着起身朝着营地冲去! 黑色的山包连绵,就只像是人这说长也长说短也断的生命线,大汗颗颗从苟虹影的身上沁出来,他这时候无比地渴望,所有的山岭都不复存在,自己能够一步就迈入到营地里。 寒续猎豹一样的身影,也飞出了这面小悬崖。 身上所带的孤南云的玄卡从玄卡匣子里由他的精神力共鸣作用飞出,然后启动,光界在自己的脚底出现,出现了两股风流托举,寒续的身影风筝般飘飞出了数十米,苟虹影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 苟虹影更加慌乱地冲锋,可是刚才那一摔,让他的速度却难以再保持刚才这样程度。 寒续眼中一抹黯然,手中的纯钧剑脱手而出,天衍二十三剑练成的剑七便在此刻展现,七道剑光落向苟虹影的后背。 苟虹影是比寒续高一个年级的地陵大学的武师,察觉到寒续出手之后,身子便本能性地侧掠,七道剑光便从他的身侧掠过。 冷汗涔涔,而更让人他冷汗涔涔的是,剑出手之后,寒续的身影并未停顿,而在他躲避剑七的瞬间,便贴身而近! 凌厉如钢铁地一腿,扫向苟虹影的后背! 元气本能般地从苟虹影身上爆发出来,两只手臂也变得有如钢板般坚硬,保护在了脑袋侧方,不过在寒续近身战斗手段中最擅长的腿法面前,他的两根手臂只感到好似一辆火车撞上了自己,骨骼咔擦碎裂,整个人横飞而出。 第426章 一夜 咚—— 苟虹影狠狠地撞在了侧边地山地的泥墙上。 凌风神谱完全施展开来,让寒续此刻爆发出来的力量,令苟虹影心中惊雷滚滚。面对寒续的力量,他此刻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一点抗衡之力都没有。 他还准备接着爬起来逃跑的时候,只见黑影掠来,凌风刚刚拍上他的身体,寒续随风而行的身影一脚便接着踹在了他的胸膛。 “噗——” 身体好似一颗被大锤砸下的钉子陷入了土地里,鲜血狂喷不已,比起万雨曦吐血的场景还要凄惨万分。 寒续脚顶在他的胸膛上,腿中强劲稳定而没有一丝一毫颤抖的力量,让在其余人眼中也极其强大的天才苟虹影,就如同一条小狗般动弹不得。 自从杀了天火教主之后,寒续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再展露过自己真正的力量,可一年的时间里,自己从来没有疏于练习,地下室只属于他和白琉衣的隐秘空间中,凌风神谱始终是他不会落下的武学,今夜自己武道系的力量完全爆发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苟虹影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惶恐和强烈的求生欲,仰头看着寒续的脸,“你不可以杀我,我……不会跟别人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地陵大学的学生,这次帝会我要是出事了,他们一定会知道,一定会追查……” “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杀你的父母,我跟你没有仇怨……” 这里距离营地还隔着几面好几面弯弯曲曲的高大山身,直线路途算不上遥远,但是因为山坡的阻拦,也让他们这里好偌地狱,与位于人间的营地两隔,苟虹影这凄凉的声音,就好像是地狱中的呻吟,传入不了营地中去。 远处恰是时候地又响起了一声哀扬的狼嚎。 寒续低着头,额前的秀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过苟虹影能感受到,他的眼中满是黯然。 而他的手掌有些略微的颤抖。 苟虹影这番言辞,无疑是肯定了他目睹了自己杀万雨曦。 “我死了你做的一切会被人发现,我不死,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保证……”寒续的沉默和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让苟虹影抓住了一线生机,鲜血从嘴巴里一边涌出来,一边哀求着说道。 寒续没有回话,感觉今晚的月色好像是块坚冰,洒下来的月光,好像是凛冬凉水般刺骨。 他这时候心境慢慢地平静如水,开始认真地思量现在的局面。 苟虹影说得有道理,鬼巫的死,他可以隐瞒,可以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可能要很久之后人们才会知道鬼巫死亡的事情,更不会有人会将鬼巫的死和自己联想到一起,谁会想到一个虚门中的被当做年轻一代领军人物之一的天才学生,会无缘无故地对鬼巫下手,并且做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寒续会选择杀死鬼巫的一个原因所在,他做事从来不会完全不顾后果,很多冒险的事情,也有量力而行。 可一个和他们同行参加帝会的学生,在夜中莫名死亡了,会引发怎样的事情? 可如果放任他回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我不是坏人,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知道你也不是坏人,你杀鬼巫你有你的原因,她该死!她该死!你应该杀她,可是我没有错啊,我没有杀过谁,我只是看到了而已,你是虚门的天才,虚门的英雄,你不是乱杀无辜的人,我知道的,我知道……”苟虹影渴望地看着寒续,裂开鲜血染红的嘴笑着,一口白牙满是血那粘稠的红。 “寒续,我们白天才说过话,我们……白天还说过话的,寒续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信我,我不会说出去。” “你知道我是灭世主么?”寒续吸了口气,平静地问道。 “我……” “你知道。”寒续替他说道。 在地下世界和万渝城政府周旋,他的判断力和推理能力,能让张流都为之头疼。 “不然你也不会偷偷跟上来了,无论你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你都可以确定了,我就是去年那个万渝城里,你们想要抓住的灭世主。” 苟虹影咽了口血唾沫,双眼惊恐地瞪大,眼珠仿佛都要从里面滚出来。 寒续深吸口气,问道:“还有谁知道?” 苟虹影连忙摇头,道:“只有我知道。” “你师弟也不知道么?”寒续腿微微用力。 “唔——”好似高压之下的鲜血从喉咙里漫了出来,苟虹影全身都在扭曲着,仍然艰难地摇头。 “如果你师弟知道,我就必须放了你,因为我要是杀了你,就无形向你师弟证明了一切,可是你师弟既然不知道,那我就算杀了你,我也可以躲开所有的怀疑。”寒续试探地问道,口气却没有半点试探的味道。 苟虹影哇地又吐出口血,沙哑道:“你不会杀我,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而且……我师弟不知道,可我死了他们也会把事情慢慢地怀疑到你身上……” “你说得对,我没有滥杀无辜过。”寒续抿紧了嘴唇。 寒续手指间夹着三星玄卡地狱冥炎,微微抬起头,看着苟虹影这双一时之间还在震惊和愕然中,没有过多情绪的眼睛。 “可你知道我没有滥杀无辜过,还想要杀我,所以你不无辜的,因为你想要我死。” 呼—— 地狱冥炎的火焰从光界之中汹涌而出,在寒续脚下动弹不得的苟虹影只是眨眼便被火焰包围! 死亡在一个瞬间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啊!” 寒续出手的狠辣和果断,让他在这具有吞噬里的玄火之中被迅速吞噬的时候,都无法想象,灭世主还这么弱小,就已经如此胆大包天,他居然真的敢杀自己…… 寒续的身影迅速地后退,蓝紫色的火焰将这位早上还和自己热情打招呼的学生,燃烧成了一块黑色的火球,在这浩瀚的山野之中闪烁着渺小的光芒,而自己的脸色,在火焰的光芒下,面无表情,好偌魔鬼。 很快火焰就将苟虹影吞噬得一干二净,在火焰随着山野间沿着河流吹拂过来的凉风而扑闪着消失之后,苟虹影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不见。 寒续看着自己的双手。 在这一瞬间,他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满手都是罪恶。 年轻的时候他就反复思考过,到底做怎样一个人才是正确的人,也庆幸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生存,自己仁慈,那就会尸骨无存。 从自己某年某月踏出那一步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能做得,只有在方向上正确,没法在每一步上正确。 他抿了抿嘴唇,转身走到了河边,捧起河水洗脸。 他需要冷静,也需要这粼粼闪烁的河水,洗干净自己一身的血腥。 ……远处山林里,一道黑影依靠着玄卡的力量,完全融入在了黑夜中,若隐若现的脸庞里,看着此地一览无余的河边景色,也全是震惊。 手上虚门发放的电子表,将刚才,乃至于山上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被人逼上了绝境,堕落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自己也都破罐子破摔想要试图抢走那几张传奇玄卡,却阴差阳错目睹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震惊之下,笑靥也慢慢地绽放开,就如脚边那多将在黎明到来之时开放的小黄野花。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青筋暴涨。 月亮从将其短暂遮挡的薄云后面慢慢地探出脑袋,他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也将重新翻转。 …… …… 这个黑夜漫长,是很多人这一生中,度过最漫长的黑夜。 曙雀东飞,黎明才终于到来。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好像是巨大的熔炉,在空中尽情地散放着光和热。 阳光照耀下这片险恶的山地里,也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一晚的时间足够他们消化昨天的悲伤,阳光也将里阴暗晦气,驱逐了出去。 这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里,学生们开始了早晨的忙碌,洗漱完之后,就各自去打水来烧沸,给所有人煮早饭,伤员们需要换药,灵药系一个个心灵手巧的学员们,一早起来便不得空闲。 “你们有看到苟虹影师兄么?”林浅音一瘸一拐地到处询问着。 他没有想到,晚上的时候自己师兄久久没有回来,而自己却因为伤势的原因,没撑太久就疲惫得睡死了过去,一觉醒来发现,苟虹影居然还没有回来,自己出来看了一圈,找了几个学生们的活动点,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有没有看到苟虹影?”林浅音拉过一个地陵大学里忙着去河边打水的学员。 “苟虹影学长不是和你在一个帐篷里面么?” 接连问了数位地陵大学的人都没有答案,林浅音心里开始感到了慌乱。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底慢慢地蔓延。 最不敢想象的局面,真的发生了?可是即便寒续真的是灭世主,自己师兄不当面撞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啊! 他和苟虹影的关系匪浅,他非常清楚苟虹影是什么性格,只是一次临时决定的跟踪,他师兄绝对不可能冲动导致意外的发生才对,可是现在的情况,虽然什么都没有落实,却将答案在他的心中推到了悬崖! “发生了什么?” 很快有人注意到林浅音的焦急,立马围拢了上来。 “我一觉醒来没看到苟虹影师兄,本来以为他只是去忙碌去了,但是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你们有看到人么?” 林浅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很多时候,在不确定自己安全性的情况下,不可以说实话。 在确定大家相互确定都没有看到苟虹影的行踪后,大家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便立马组织起来,开始分头寻找。 地陵大学的这十来位学生忙碌开的时候,寒续正在徐先娟所在的简单帐篷外面,帮她熬药。 几个伤员虽然白天是在同一个帐篷里便于照顾,但是真正休息的时候还是分隔了开来,各自都有一个简陋营帐。 徐先娟这个帐篷旁边就是一颗榕树,她靠在旁边,笑着看着寒续熟练生火的模样。 “你刚才说你昨晚去找了鬼巫,找到了没?” 寒续摇摇头,道:“没找到,鬼巫不知道去哪里了,没在那座山上,我就把草药放在了她最开始疗伤的地方,希望回头她可以看到。” “那样大前辈,怎么可能会随意暴露自己行踪。”徐先娟笑着。 发现一位位地陵大学的学员们嚷嚷着往外跑去,徐先娟不禁困惑道:“他们去干什么?” 寒续站起来看了看,听他们的谈话后知道了内容,早些年在万渝城没有少做惊天动地的事情,所以此刻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又蹲下来挥舞着木片扇子,漫不经心道:“好像是那位学员不见了,他们去找人。” 徐先娟不以为意,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地放松下来,伤势还很严重的她,虽然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但是身体状况还非常糟糕,需要好生调养,漫不经心道:“可能只是去找食物了。” 寒续点头道:“我想也是。” 将熬好的草药倒进碗里,寒续放到了徐先娟的面前,“师姐,再凉一凉就可以喝了。” 徐先娟温柔一笑,道:“谢谢了,我的寒续学弟可真是体贴,琉衣学妹跟着你,真是享了不少福吧?” 寒续脸红地笑了起来。 ……大清早的这片营地似乎就极其不平静,地陵大学的学员们漫山遍野地寻找着他们大二的学长,昨夜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发酵。 寒续保持着不露破绽的自然,他一直最擅长这样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打坐调息,开始练功,等待随时都可能到来的军方,带领他们前往黑虎山。 任何事情无论多么惊天动地,只要不露出破绽,那么就和自己不存在任何关联,世界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变故而就停止转动。这么多年万渝城地下的经验,他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为之担心什么,对于自己的作案手段和后续应对的能力,他都有着十足的信心。 寒续才刚刚回来,虚门灵药系一位善良的女孩子端着凉好的草药,来到了迟迟没有起床的霍尼格的帐篷旁,将其拿给霍尼格,而没过多久,人们便听到由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营地里所有人都为之惊动,所有人都立马冲了过去,寒续也第一时间睁开双目,迅速来到了霍尼格的营帐外。 只见药碗已经打翻在地,而这位女学员则是摔坐在地上,满脸苍白,手指颤抖着指着内里。 小小的树枝树叶做成的营帐里面,躺着的是虚门中最强大的天才,也是公认的现如今年轻人中的最强者,霍尼格。 阳光穿透树林,斑驳的光影落在了霍尼格的身上,他依旧是躺在树叶铺垫的简易床上,他这张从小经历磨难和恶劣环境而粗糙的脸上平日里是不为人亲近的孤傲,然而现在,却满是鲜血,脖颈处,一条狰狞无比的血口裂开。 寒续的双瞳骤然一缩。 “啊——” 看到这一幕,所有学生们都惊恐地张大了嘴,一些女孩子,更是尖叫出了声。 虚门中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死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寒续感到自己的手掌的十分冰凉,本以为自己才是所有事情背后的主使,然而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昨晚没有那么简单。 昨夜,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第427章 谁是凶手 昨天还和几位学生联手,终结了大魔头孤南云性命的霍尼格,昨晚还和寒续相谈甚欢的霍尼格,就这样死了?! 霍尼格两年前开始在虚门大放异彩开始,联邦中无论是和他同龄的年轻人还是上了资历的前辈,都断定再给他十年时间,他将成为联邦中最明亮的星辰,将成为联邦中独当一面的超级武将,而在他们这些学员的心里,他也是他们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这次帝会中注定独当一面的领袖。 然而他们才刚刚知道这位往日看起来孤傲冷漠,实际上却没有那么难接触的超级天才,其实和他们一样,也有着真心真情,也会为了别人挺身而出,他却在这片破烂的山野里,毫无征兆,无声无息的死了?! 许多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然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一切却都没有半点改变。 这一切就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斑驳的树影借着阳光打在霍尼格死前保持下的痛苦的脸上,好像是块块尸斑。 真实存在的阳光和学员们真实存在的因为震惊和恐惧的深呼吸,反而让这一切变得虚幻。 “怎么了?” 同样听到了尖叫声,注意到大家都聚集在了霍尼格所在的帐篷外,徐先娟艰难地爬起身,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 她的伤势还非常严重,即便是简单的走路,身体内部的创伤也都在溢血,踩在略带露水潮湿的土地上,更是摇摇欲坠。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所有人都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围成的半圆的内里。 徐先娟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学员们的反应,让她心脏开始抽搐不安,趔趄着挤过了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们环绕的中央。 而所看到的画面,让她瞬间如五雷轰顶,只觉得眼前一暗,本来就重伤虚弱的她,直接仰头昏倒了过去。 “学姐!” “学姐!” …… …… 死亡,开始像是一块牌匾,悬挂在了这片天空下,悬挂在场间每一个学员的心里。 寒续深吸口气,知道,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危机还没有接触,军方的队伍也还没到达,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那么人心,首先就不能乱。 “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这时候场间另一位大二的学生吴易没能站出来担当领袖者的角色,寒续则是声音冰寒地交代。 他一开口,因为他在虚门中早就传开的名气,所有人的虚门学员,都回过神来,抑制住自己们慌乱的情绪,开始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无论是不是虚门的学生,只要还在营地里的,没过多久,都统统聚积在了这面帐篷前的空地上。 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紧张,没有人敢喘大气,仿佛稍微用力呼吸,死亡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或者别人怀疑的目光,就会让自己成为所谓的凶手。 这片黑山恶水之地,仿佛真的成了人间炼狱,人性禁地。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体内体外,即便是高照的艳阳都驱之不去。 边林涵的伤势相对较轻,昨天的战斗他只是因为消耗过大而进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一晚上的调养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和寒续花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一同查看了霍尼格的致命伤势,然后反复检查了周围的痕迹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了诸位学员们的面前。 “检查过了,霍尼格已经死亡。”寒续低着头,面色冰寒地说道。 听到这个本已经落实的消息,学员们的心脏仍旧忍不住地抽了抽。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一起暂歇一晚的营地里,就只是一夜的时间,虚门里最强大,也是所有学院中最强大的学生霍尼格,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亡了。 消息本身的震撼,还有这份让他们为自己安危而感到后怕与害怕,令许多人的脸色都铁青了起来。 “场间没有战斗的痕迹,检查过伤势,一击必杀,看情况是近距离下的手,一剑封喉。霍尼格是天生的武者,在对方下手之前他明显反应了过来,但是因为自己重伤的关系,没能反应及时反应,不幸死亡。”寒续身影冰冷地阐述自己的分析。 霍尼格很强大,但是在这么严重的伤势下,感知还是力量都下降到了极点,和一个普通的病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对方的下手又极其狠辣,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 “地陵大学的不少学生还在外面搜寻除了霍尼格,不过听地陵大学学生们的意思,他们只有苟虹影这一位学员下落不明,除此以外没有伤亡,我们风冢学院也一样,虚门也一样。那么目前可以断定的是,只有霍尼格一人死了。”边林涵脸色冷峻无比,坐在了地上,望着他们这里剩下的数十人。 “你觉得有针对性么?”一位风冢学院的学员缓声问道。 边林涵充满了浩然正气的眼睛看了一眼这位学员,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人对方没有动,只杀了霍尼格,明显是具有针对性的,而且霍尼格所住的帐篷是靠的营地中央的位置,昨晚分配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他们是伤员才这样特意安排,可对方还是杀死了霍尼格,显然,这就是针对霍尼格下的手。” “昨晚夜里值岗的人呢?”虚门一位学员颤抖着声音大声地问道,“你们昨晚就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迹象么?” 昨晚负责值岗的几位学员面面相觑,纷纷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夜里值岗是轮流制,就存在换班的间隙,给了别人下手的可能,而且谁会想到只是一夜的暂歇,会出现暗杀,所以没有人会值岗值得面面俱到,不能怪他们。”寒续低沉着声音说道。 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几位值岗的学员都睡着了,所以寒续一开始也没打算从他们身上了解到些什么,这些怪不得这些值岗的学员,一场生死遭逢之后,本来就疲惫,况且大家都以为经历了白天的一切,他们已经安全下来,谁又会知道还会有后面这可怕的事情发生? “昨晚约莫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和霍尼格还说过话,然后便尝试去找鬼巫,把灵药给她,我回来的时候约莫是凌晨三四点,一切都还正常,你们此后还有人和他谈过话么?”寒续看着一张张凝重而难看的脸,问道。 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霍尼格那样的性格,即便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难接触,但是也不代表好接触,谁又会在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有精力去尝试和他接触? “他和你聊完天后便去休息了。”徐先娟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脸色比此前更加苍白,但是脸色稳定了许多,显然一场昏迷,让她的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在一位学妹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学姐。”寒续连忙走上前,“你伤势怎么样?” “我没事。”徐先娟摆摆手,走到寒续和边林涵的旁边,看着场间一位位学员,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双眼更是通红,显然她的内心之中,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煎熬。 “那你们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其余人存在?”一位学生问道。 徐先娟回看着他,正声道:“这里是两国禁地,本来就没有人烟,我们因为意外才来到了这里,能够碰到孤南云,已经不知道是概率多么小的偶然了,怎么可能会再碰到其余人。” 虚门大二的械师吴易的嘴角微微一抽,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我们中的人?” 场间一片哗然,一些学员更是惊呼出声。 “这场暗杀看来早有预谋,夜里这么黑,能够轻易地找到霍尼格的营帐,并且靠近他,显然只能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徐先娟冷冽的目光扫在他们每一个学生的身上。 她喜欢他,可是,她都还没有去开口告诉她自己的情意,却一切都画上了句点。 很少有人能懂她这种感触,除了深深的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告诉她自己的情愫,没有守护在他旁边,制止这一切发生以外,还有的便是浓浓的恨意和怒火。 她的目光打在学员们的身上,很多人的后背都不禁生寒,她现在虽然还孱弱,但是谁都知道虚门同样鼎鼎大名的徐先娟到底有多强,此时这虚弱中泛出来的怒火,同样足够他们心神颤动。 是他们中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会是谁? 这时候,林浅音和一众地陵大学的学生们,急急忙忙穿过树林,地回到了营地;他们没能找到苟虹影,在听到营地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便连忙赶了回来。 看着归来的一行人中依然没有苟虹影的身影,一位风冢学院的学生脸色不禁略白,颤抖着嘴唇道:“会不会是苟虹影?他杀了霍尼格之后,便逃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话语如同一颗炸弹落下,掀起轩然大波,场间的地陵大学的数位学生勃然大怒,“不要血口喷人!” “胡说八道?我看有可能,不然如何解释苟虹影消失了?而恰好同一个夜里霍尼格就死了?!”一位虚门的学生一拍大腿,当即附和。 “对,这太巧了!你们必须给出解释来!” “对,给解释!我看两件事分不开关系!”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刚刚回到营地的林浅音在几位地陵大学学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场间,因为自己灭世主的事情面色胀红,听到他们这些质疑,怒火更是无法控制,“我地陵大学的人失踪了!我们也是受害者,你们却把怀疑的目光丢到我们头上来!凭什么?!” “现在只是在找可疑的对象,我们只是怀疑而已,难道怀疑都不可以怀疑了吗?”风冢又一位女学员不甘示弱地回击。 “怀疑?!怀疑也需要证据,不是胡乱猜测!你们在他妈胡乱怀疑,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你……” “都他妈闭嘴!”吴易把手中的水壶狠狠地砸到地上,绿色的水壶哐当破裂,里面的清水哗啦炸裂,溅到许多学生们的裤腿上。 “现在是胡乱指责的时候吗?!吵架有用吗?!” 这声大二学长的怒吼,让场间掀起来的一团乱火,也慢慢地沉浸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局面的考虑,也或许是给大二的虚门学长面子,学员们纷纷冷哼了声,不再争吵。 寒续环顾了眼安静下来的众人,两只手环在一起,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小臂。 他沉吟了片刻后,在这片已经隐隐间乱成了一锅乱粥的场间慢慢地踱步起来,同时缓缓说道: “这件事情有两点需要明白,第一,霍尼格虽然重伤,但是不是完全没有战力和感知力,对方能够靠近他,显然是因为霍尼格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杀他,所以这个人是自己人,而是我们虚门人的可能最大。” “第二……” 这样直接划清楚对象界限的话语,让场间立马响起了喧哗的声音,虚门的学生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寒续,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主动把矛头对准虚门。 寒续则举起自己的手,将这些声音压制了下去,接着道:“我不是偏袒谁,只是在做尽可能的逻辑分析,大家请听我说完。 第二,这是在犯罪,犯罪就需要动机,苟虹影和霍尼格之前都不认识,这两天里也没看到摩擦出现,所以不存在犯罪的动机。” 寒续的话冷静而充满了道理,场间人们都完全安静了下来,跟着他的话语,进入了思索之中。 “徐先娟学姐说得有道理,目前看来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我们中的某一位,这里还存在外人的可能,应该不会高过凶手是我们中一位的可能。 然而这是帝会,我们的身份又是联邦保护并且重点保护学生,霍尼格更是最受关注的骄子,敢对他下手,要付出的风险代价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个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和霍尼格有着势不两立的深仇大恨,大到了敢于赌出自己的一切,才敢这样做。我们当中,却不存在这样的人。” 徐先娟眯着眼睛,轻声道:“矛盾了。” 寒续转头看着徐先娟,然后看着林浅音,缓声道:“没错,这是矛盾的,所以逻辑上这是不成立的一起事件,可是,偏偏又是事实。” 寒续始终不是张流,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推理,所以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想不明白,到底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又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影飞羽的身影,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帘。 这位浑身邋遢不已,披头散发的昔日万众瞩目的天才学员,就站在营地旁边的树林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寒续不由眯起了眼睛。 注意到寒续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转去,而所有人的呼吸,也都忍不住微微窒息。 冲突?虚门学员?疯子? 这三个因素,影飞羽都不谋而合。 “凶手是你?!”一位虚门学员望着他,挑起手指,怒吼出声。 第428章 谜 这位学员的话语,就好像是在一片迷雾之中忽然出现的船舶,到底是不是通往彼岸没有考证,但是在人们的心里,这就已经是能带领他们穿越迷雾的真途。 很多学员的手都顿时间抓拢自己身上的兵器,道道凌厉的杀气开始出现,这道狼狈而颓废的身影,仿佛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的杀人犯。 寒续和边林涵相视了一眼,都蹙了蹙眉头。 毫无道理的猜疑和揣测是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但是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影飞羽同样也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前天晚上霍尼格出手制止你,你怀恨在心,趁着他重伤夜里出手,夺走了他的性命!影飞羽,是不是你干的?!”那位第一时间质疑影飞羽的学生踱步走出了人群,站在了场间一块突出的土包上,望着这位身影狼狈的天才,寒声喝道。 他此刻这暴怒的质疑里,还掺杂了很多的个人情绪,在虚门里面他也是被影飞羽欺负过的人之一,这时候狐假虎威地呵斥之中,便也将当初的怨气一同宣泄了出来。 极具渲染力的情绪,让学员们的目光,纷纷如剑般落在了影飞羽的身上。 前夜暴雨中的事情,放在往日都是微不足道的矛盾,可是在这片荒山野岭当中,近乎是人性禁地的地方,这微不足道的矛盾便可以无限地放大,且怀疑对象又是影飞羽这样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因为招生考试一事而沉沦下来的人,这个猜测就更是潜意识地成立,影飞羽,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被这么多人怀疑成杀人凶手,影飞羽低下头,发丝把他的整张脸都遮挡了起来,显得好像是落魄的老鬼,他却没有动怒,只是疲惫地笑了笑,缓声说道:“任何的质疑都需要证据,我虽然的确希望不喜欢霍尼格,但是,我没有那么傻,会在你们所有人都能直接猜到是我动手的情况下,还这样贸然行事。你们可以不喜欢我,可如果真的怀疑是我,那也请拿出证据来。” 他的冷静一改常态,场间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说话,飞即便是这位第一时间将矛头对象影飞羽的虚门学员,也气得张开嘴,想驳斥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影飞羽说的有道理,他要是杀了霍尼格,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杀了霍尼格,而且他又没有逃离,而是出现在了他们众人面前,显然并不担心什么,所以他是杀人凶手的可能,很难成立。 影飞羽看着沉默的他们,鄙夷地冷笑了一声。 “我现在也有道理怀疑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们可能私底下和霍尼格有什么旧怨,然后故意这样做了好栽赃我,虽然我也拿不出证据,但是我空口这样说,逻辑依然成立,不是么?” “你……” 他说得话,让人无法反驳,这位站在高处指责他的学员,更是尴尬地满头大汗。 寒续看着影飞羽,则不禁感到了些许的熟悉。 自从考试之后,影飞羽整个人仿佛就变了一个人,因为一己私欲险些让所有人都葬送在极光玄卡阵里,并且偷袭重伤寒续,让他从原本高高在上的三剑之一,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似乎也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沉沦了下去,在校园中扮演一个无赖般的角色。 可是他此刻展现出来的这份从容气度,还有那份眉眼中的自信,却仿佛还是去年那个英气勃发的天才少年,就和他第一次与寒续见面的时候一样,锐气十足。 寒续有些警惕地眯了眯眼。 一夜之间,自己杀了两个人,而似乎在那场黑暗的笼罩下发生变故的存在,却远不止是两个人与他。 影飞羽说得很有道理,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他似乎和霍尼格的死之间,有一定的关系存在,只是在光明正大的环境之下,只靠猜疑是远远不够的,而自己也不能再暴露出来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本事,只能这样维持在鼓里。 “没错,不要胡乱指责,需要证据。”徐先娟深深地吸了口气,缓和了场间局面。 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对霍尼格的情愫,对寒续她也从来没有表达过,只是寒续自己看出来而已,毫无疑问霍尼格的死,她是这里这么多学生里面最心痛的那个人,但也是必须站出来稳定局面的那个人,她知道,她们不能这么没有证据地内乱下去。 “我们先不要胡乱地猜测谁是凶手了,不然局面只会更混乱。”徐先娟转头看着他们两人,“寒续,边林涵,你们发现了什么证据么?” 边林涵和寒续又相视了一眼,两人都失落地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霍尼格如果反抗了,才能留下什么痕迹,可是这是一场根本没有对抗的暗杀,而对方显然又是武者,只要注意一些,简单的自然环境,根本无法留住其半点痕迹。”边林涵尽可能将声音放轻柔,不让这位他也尊重的虚门学姐受到更多的刺激。 边林涵眼中的正气,让所有人几乎都无条件地相信他的判断,学员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还有一些学员坚持去往了霍尼格死去的营帐旁边,尝试自己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不过显然,他们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整件事情好像陷进了泥潭里,寸步难进。 越是看不清楚的事情便越是可怕,霍尼格都可以随时无声无息的死亡,他们自然也存在这样的可能,想到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死亡的人,场间学员们都感到了肌体发寒。 看着这在群山之间,因为昨天一战而凋敝的山坞,只觉得仿佛是一直巨大怪兽的嘴巴在吞噬着他们,阳光没办法穿透的树林遮挡的山体内里,藏着数不尽的致命凶险。 徐先娟咬了咬嘴唇,望着他们道:“那既然暂时找不出来什么痕迹,我们也都不要着急。现在开始,在军方的队伍来迎接我们之前,所有学员不要再单独行动,每一次离开营地都需要互相交代自己的去处。我们现在必须团结在一起,不能再争吵。” 作为场间为数不多大二马上开学便升为大三学生的徐先娟,此刻展现出来了她应有的大将风范。 学员们思考之后纷纷点点头,主动的探索既然无果,他们便只能被动等待,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地陵大学的朋友们,你们没有找到苟学员,那证明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现在的情况是,他知道营地在哪里,我们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如果苟学员还安好的话,他找我们比我们找他要轻松。” 林浅音蹙眉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么?万一我师兄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不去找他不就是变相在害死他么?” “没有说不去找,现在的情况已经极其糟糕,组织大家集体散开帮忙找人,可能正中敌人下怀。所以我想大家一起帮忙,我们按人分组,数人一组出去探索一个小时,然后再回来,换下一组外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徐先娟语气有些无力,所以说得非常轻缓,有些歉然地望着他。 她语气的轻缓让地陵大学的这十多位学生们情绪也慢慢地放了下来,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林浅音的身上。 这位万渝城第一,地陵青山榜第十的天才,现在无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做的决定,就能代表他们集体的决定。 林浅音咬了咬嘴唇,沉吟了数十秒后,叹了口气,最终颔首道:“好,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点头感谢了地陵大学学员们的配合,徐先娟转过虚弱的身子,“吴易,你接着带人去往昨天发出求助信号的山头,尝试和军方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可能快一些过来,这个地方多呆一秒,便多一秒危险。” “好。”吴易果断点头,立即和另外两位地陵大学的械师一起,到帐篷中背起自己的背包,往昨天发射信号的山头赶去。 “那我们现在分组。营地里必须留有最多的人,来应对任何的变化,所以我们四人一组……”边林涵承担起了分组的任务,开始进行分组安排,并且安排搜索的路线。因为这里没有信号,通讯设备形同虚设的关系,这样的搜索必须进行十足的准备,所以边林涵安排得极其细致,并且交代着一个个需要注意的细节。 可能是昨天的磨难,加上昨天自己们的退却,和这几位英雄的勇敢,让大家都很配合,很快搜索的队伍便接连出发,这刚才因为死亡的恐惧而混乱到了极点的场间,在他们组织下,以及各位学员们在学员中培养的心性调节下,迅速地稳定了下来。 一切又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场间依然有些压抑,但是停留在营地里的人,没有再等死般地囤积在一起,接着开始忙起后面的事情来。 徐先娟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和寒续一同站在低矮的绿色树枝帐篷外,良久。 望着霍尼格用衣物遮盖起来的尸体,两人的脸色都非常沉重。 寒续能看到学姐的手指不断地在轻微地颤抖。 寒续轻轻地拍了拍这位学姐的后背,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将霍尼格没能开口的情意替他表达出来: “学姐,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该告诉你,昨晚霍尼格和我说了很多,我没想到和他第一次说话就是最后一次,不过从他说的话里,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本想着霍尼格迟早应该也会和徐先娟说出这些话语,却没想到,一夜漫谈之后,却是永别。 听到寒续这句话,这时候徐先娟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面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有些黝黑往日里满是坚强和天才自信的小脸上,被刀般的泪水划得支离破碎。 她抱着寒续的手臂痛了哭起来。 寒续的心也痛,这是他见过最让他觉得心疼的一段感情,彼此暗恋,谁都没有说出口,却从此画上了句点。 “我一定要找出杀他的人,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她呜咽声中,是这让人心疼的轻嘶。 爱让人有了盔甲,也让人有了软肋。 有天铠甲碎了,可是软肋,依然。 ……林浅音坐在不远处的帐篷前,往火堆里添加着略微潮湿的木棍,眼睛,则偷偷地落在了寒续的身上。 搜索进行还在进行,但是他清楚,这寻找只是一种心理慰藉,林浅音很了解苟虹影,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发生在自己师兄身上的可能,所以在他的判断里,自己的师兄其实已经死了。 而他现在就是唯一一个怀疑寒续身份的人。 他知道寒续有可能是灭世主,苟虹影昨晚也是跟着他偷偷出去,而自己师兄死了,他却安然无恙,所以寒续和自己师兄的死,极有可能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不能点破这一切,因为他没有证据,在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清楚事情以前,直接将真实的情况完全讲述出来,未必是让局面更清澈,反而可能会带来危险。 而且寒续的脸上没有那么一丁点的破绽,或许他和自己师兄的死,真的没有关联? 啪得一声将一根木棍折断,林浅音想不明白,而转过头,便看到坐在树林边上的影飞羽,同样目光深邃地看着寒续。 他隐约发现了影飞羽目光中的复杂。 这样一出匪夷所思的夜晚里,似乎有很多事情交杂在了一起,变成了现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局面,可要是顺藤摸瓜下去,又会发现一切事情其实又都极其简单,但是他们却因为彼此的原因,不愿意让事情在现在就简单下去。 林浅音眯了眯眼睛,深邃地凝望着影飞羽。 我葫芦里藏着某些东西,你,又是为何? 影飞羽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视线穿过烈日下依然带着潮湿的几片树叶,落在了林浅音的脸上,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 …… 第429章 就这样 …… ……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吴易带回来了最糟糕的消息,因为暴雨使得路况更为糟糕的关系,军方的车辆要明天才能赶过来,这意味着他们还需要再这充满了鬼魅和死亡的地方再呆一夜。 而按照徐先娟和边林涵的意思,进行分组搜捕的学员们,也一直没能找到苟虹影的下落,随着夕阳慢慢好似炉中铁一样变红在远山边线摇摇欲坠,最后一组搜索队乘着暮色无功而返,画上着寻找无果的尾音,地陵大学的学生们不禁陷入了深深绝望当中,而另外两所学院的学生们,情绪同样凝重。 黑夜带着比起昨天还要浓重的阴霾,笼罩在了这片营地上。 霍尼格的死亡和其余学员们不一样,为了向军方证明霍尼格的死因,霍尼格的尸体没有采用掩埋的处理,而是用药物进行了简单地保存,确保不会在这潮湿炎日的森林中腐败,在坏消息接踵而至,夜晚又带来的时刻,他躺在营地边缘营帐里的尸体就好似代表着死亡本身,让所有人的心脏里都塞满了灰色的死气。 “我要疯了!”一个女生哭泣地扑入了旁边男生的怀抱里。男生心里也没什么儿女情长带来的旖旎,只是拘谨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同样无神。 女孩子总是要脆弱一些,哪怕是成为了武者,在没有足够经验的情况下,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一些女学员还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为数不多的几位地陵大学的女学员,更是泪眼婆娑。 “大家不要太担心,白天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我们只要再小心一些,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不会再有意外的。” 边林涵这双炯目中眼神也黯淡了许多,一夜的时间,谁知道还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情?和其余大多数学员都差不多年纪的他,心里同样充满了忧虑,不过却没有坐在角落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而是安慰起了一位位伤心的学员们。 “今夜守夜的学生两个小时轮一次,八个人分别在八个方位,互相照应,即便是去方便也要和邻近的两位学员交代,其次,保证篝火燃烧。”脸色依然无比苍白徐先娟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情,大家都很赞同,按照着她的思路开始安排。 夜色很快彻底来临,将无论做没做好准备的学生们,都再次备受煎熬地被卷进了深邃的黑暗里。 借着火焰吃完了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行军粮食之后,寒续和边林涵一同坐在营地旁边不远处一块三四米高的岩石块上守夜,看着西边慢悠悠升向天空的月亮,两人都久久没有说话。 四周的树林深处,里面好像藏着数不尽的怨灵,在觊觎着他们的性命,即便是这里现在战力最强大的两位学员,也都感到略微的寒意。 越是看不清楚的东西才越是可怕,寒续以为自己是下棋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貌似也变成了棋中人。自己杀苟虹影和鬼巫的原因都很明显,凶手杀霍尼格,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就不要多想,否则会干扰到自己更多的判断,这是寒续一直的理念,所以寒续不再多想。转头看了一眼这位风冢学院中现如今已经是顶梁柱的学员,想起去年他箭射自己时候那份其余人都无法模仿出来的真情与真心,以及面对川泗学院受伤学院的关切,对他当初想杀自己这件事,也不禁释怀。 像边林涵这样的人,注定了会在未来成为联邦中为数不多的无谓将军,是真正的国之栋梁,无论自己到底是站在怎样的立场,寒续都很钦佩他这样的品质。 边林涵,也同样佩服他。 可能是因为昨天白天两人的表现都极入对方眼的关系,在这样的互相佩服下,两人这两天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相当于普通朋友。 看着仰头喝了口灵药系的学生们做的药酒,把瓶口盖好,边林涵缓声问道:“你觉得凶手是谁?” 当着其余学员们的面,他们嘴里说着不能胡乱猜疑,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对话便能够随意一些。 寒续没有回话,脑中是自己杀鬼巫和苟虹影的场景,他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边林涵把口袋里携带的口香糖取了一片递给寒续,自己也尝了一片后,一边咀嚼着一边道:“林浅音没有说实话。” 嚼着口香糖,寒续微微蹙了蹙眉头,忽然间觉得这片夜色似乎苍茫了起来,冷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不是第一次相见,去年一起参加过一次活动,我知道他的性格,一年的时间里人固然可能会变,但是本性始终不会改变。”边林涵摇摇头,“他是一个很爱表现的人,自己的师兄消失不见,整个营地一片乱麻,他居然还保持着这样的镇定,没有急着站出来提出自己的想法,来组织大家,便证明在他心里其实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思量。” 这番精辟的推断,让寒续都不禁愣了一愣,或许是当局者迷的关系,他都忽略了这一个关键的点,这时候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果然是这样。 才和孤南云遭逢的时候,他都贸然冲出来表现自己,现在这种混乱,又是自己学院的师兄失踪的时候,他的反应反而没有那么激烈。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在害怕什么,犹豫什么。” 寒续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想?” 边林涵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不清楚他的动机,也不知道他的谎言具体在哪个部分,也不知道这和霍尼格的死之间有没有关联,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去探究,只能多留意这个人。” 寒续完全沉默了下来。 他现在心里开始矛盾,阴暗的黑花在一片混沌当中再度开始轻轻地摇摆,那抹杀心,再度开始慢慢地在心底散放。 苟虹影临死都骗了自己? 林浅音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是灭世主? 这些都是危险到了极点的信号,寒续眯起了眼睛,离开了万渝城活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想要保持着自己的秘密,果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现在,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现在这种时候,不能走错棋,走错一步,可能什么都完结了。 寒续深吸口气,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格外地迷茫。 不过他有信心,自己杀死了鬼巫和苟虹影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查到自己的身上来,而即便有人怀疑自己,也还差了些东西。 …… 寒续和边林涵在远处守夜,林浅音则独子坐在低矮的树枝帐篷里。 月光筛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借着混合月光的火光检查着自己的伤势,而这个并不算晚的时候,林浅音却突然走到了他的帐篷前。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林浅音深深地眯起了眼睛,寒声道:“你有事?” 影飞羽冰冷地笑了笑,道:“我想跟你谈谈。” 林浅音看着他的脸,心性警惕的他,并不愿意和这位可能是凶手的人交流什么,不过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他的后背还有一道身影。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这位林浅音的眼睛眯得宛如绣花针般细长。 “徐先娟学姐?” …… 长夜漫漫。 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有几个人敢放开了心呼呼大睡?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们是怎么熬过的这个夜晚,这个夜晚也好像是一个寒冬那般的漫长。 不过庆幸的事情是,等到黎明出现的时候,这一晚没有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大家都安然无恙。 寒续给徐先娟烧了药和早饭,单独给她送了过去,徐先娟勉强地微笑着接过。 十点钟左右,千盼万盼的军方车辆终于带着他们熟悉且渴望的轰鸣声刺入了这片山域,接上了这批在这死亡之地呆了足足两天可怜学生们,所有人带着狂喜也带着庆幸,蜂拥上了汽车当中。 赶到的军士们都震惊这些孩子们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经历的一切,谁又能够想到,这样一片禁地里面,居然会藏着四十年前的大魔头孤南云?谁又会想到,孤南云死在了这里,而其死后还有与他无关的死亡事件接连发生?而且其中还有本次最天才的学员——霍尼格! 军方中的强大灵药师和现代医师一同赶了过来,可惜,却没办法将死去的人复活。 死亡事件也没有更多探索的时间,这些天才学员们接近两天时间地破案都没有结果,军方显然也没有在这里慢慢查清事情的打算,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好似残羹冷炙般打包,随着他们人一起裹进了军车里,赶往黑虎山,当然,也带上了孤南云和霍尼格的尸体。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帝会。 “你们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不要忘记,到达黑虎山后,会有单独的官员和你们接洽,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需要进行调查。”军士们没有忘记和他们交代这些关键的事情。 离这片山坞越来越远,仿佛在离死亡越来越远,从恐惧当中脱离出来,当看到这片山坞完全消失在叠峦掩盖之中的时候,很多前面坚强的女孩子才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一些男生的身体,也酸涩地瘫软在了位置上。 短短几天时间里经历过的事情,比起他们前面这十多年都要丰富和刺激,只是,都太过于噩梦了些。 寒续也感到有些虚幻,昨夜过得太过平静,现在的离开,也太过简单。许久的晴天是风雨的积淀,迟早会迎来一场发泄的暴雨,只是他都看不清楚的事情,到底,最终会发展向哪个方向? 帝会的到来终究会冲淡许多事情,比起这场足以影响人类历史的帝会,一些学员和一位魔头的生死,其实也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寒续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场复仇之后,又经历了霍尼格的死亡,这些天的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早已经疲惫道了极点。 …… 帝会日期已然降临。随着他们马不停蹄地渡过了大江,赶回了正轨,进入了信号覆盖的区域,比起他们行军速度要快出许多的消息,便终于传递了出去。 两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了黑虎山附近的山域,两座自分裂之后两百多年都没有过建交的人类国家,这场史无前例的帝会,也终于到来。 浩荡的军队驻扎在附近的山域,无数飘扬的联邦日月旗飞舞,而在这浩瀚的山域的对面的山上,则是圣土联盟那粗犷的红黑蓝三色旗。 满山遍野的两地国旗以及漫山遍野的庄严霸气,让寒续他们这批后续赶过来的学生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此前时候死亡的阴霾,也在头上一扫而空。 没有强大到让人窒息的重装兵器,但只是这气氛渲染还有这人数才能充斥出来的浩荡,就已经极其刺激人心。 军方的车辆带领着他们,来到了黑虎山侧边一座约莫七八百米高的高山上,在高山顶端这片平坦的山地上,神风联邦此前二十所学院的学生们,便在上面安营扎寨。 虚门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学院,所以虚门的营帐群也安排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寒续!”看到寒续他们的汽车到来,王眸眸立马飞奔了过来。 这位寒续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脸上全是不知羞躁的担心和关切,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哇,老子才听到你们遇到了孤南云的时候,我他妈以为你死定了!你个畜生还好没事,吓死你王爷爷啦!” 寒续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以后不吓你了。” 一大群的学生们蜂拥了上来,显然都早知道了他们这些学院经历的一切,前来嘘寒问暖,这些只有数天相隔但是却仿佛暌违依旧的温暖,让很多学员的眼眶都湿润了下来。 王眸眸抱着寒续冲出了人群,撞向了虚门的怀抱,和他这些关心自己的同校学生们简单地说了说,寒续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静静站在一个营帐门口看着自己的白琉衣。 “她那么害羞的人,怎么可能冲上来和其他人一起跟你嘘寒问暖的,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王眸眸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 寒续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她走了过去。 白琉衣的脸色显得并没有那么好,看到他走过来,习惯了朝夕相处,只是几天不见,却又了许久不见的羞涩,脸色不禁有些微红。 第430章 以下犯上 看到这抹明媚而不妖艳的白色在自己的眼中不断地放大,注意到她也因为亲眼看到自己安然无恙而滑开的嘴角,寒续心里这些天压抑的某些情绪,也慢慢地舒卷开来。 “还好?”白琉衣一如既往地平静且小声地问道,眼睛也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的两块小石头。 看着她好看的眼睛,寒续点点头,道:“嗯,我没什么事,不过倒是出了不少的事。” 白琉衣轻微地点点头,说道:“听说了。” 本以为帝会才是大事,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的意外发生,而发生的这意外,也太刺激人的神经了些。 白琉衣抬起头,才注意到寒续的眼神和以前的他已经有了略微的不同,就好像是……压在他心里许多年的事情终于得以放下。 “你……” “有什么事情,我后面都会解释给你听,好么?”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足够了解自己,察觉到她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同,寒续微微地笑了笑,轻柔地说道。 白琉衣沉吟了片刻,信任他的点了点头。 他们说话的功夫,大群的学生们也簇拥着,将伤员和内心受伤的学生们护送到各自的营帐里面。边林涵远远地和寒续招了招手,便也随着大部队回到了自己学院的区域去,他也需要好好地调养调养。 片刻的功夫里,军方以及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将霍尼格和孤南云的尸体从车中抬了下来,面上挡着白布,但是在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两具尸体的身份,所以凝重的情绪很快便将这份重逢的喜悦冲散。 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抬着担架冲破人群,将两具尸体迅速地运送进入了后方一座隐蔽的营帐里面,通过掀开的布幔隐约看到里面能看到几位身穿灵蓝色作战服的灵药师,外面守卫着军士,显然不允许人的靠近。 人是死了,但是联邦军方和政府方面都必须要对两具他们保存好的尸体进行检查,后面也绝对会有相应的调查开展。无论是孤南云的死还是霍尼格的死,都足够记录入历史,而联邦也不会允许这次事件的发生如此地如此不明不白。 “无法想象,霍尼格居然都死了。”寻冰月嘴里咬着棒棒糖,叉着腰不可置信地摇头。 看到这个忽然出现在旁边的女孩,寒续的心情没来由地要好了一些。想到霍尼格前不久的夜里还和自己说过话,现在却已经死亡,他这当事人到现在都感到无法接受,颔首道:“嗯。” “老师们还没有来么?” “老师们和陛下一起过来。”寻冰月仰起脑袋看了看寒续,又看了看白琉衣,舌头搅动着嘴巴里的棒棒糖,嘟哝般的声音说道。 “有人死有人失踪,还有鬼巫出手拯救你们,这几天的时间里,你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寻冰月有些后怕的摇摇头,心想还好自己没有在队伍当中。 寒续没有回答,这几天他经历的事情,的确是够多,仿佛自己整个人生,都有了全新的转折。 他转头看向了对面山域上的来自圣土联盟们的浩荡队伍。 距离遥远,并看不清楚圣土联盟军士和学员们的外貌,只能勉强看到他们连成一片的来自于圣土联盟的三色旗,而即便是看不清楚外貌,再加上这两方之间的强劲山风若洪河阻拦,也能感觉到他们与自己们没什么差别的庄严和肃穆。 被天泾岭相隔,今天终于得以照面的两大国度的人,这份见面丝毫没有产生同为幸存者相遇该有的美好和感动,反而充满了令人骨骼生涩的陌生与畏惧。 “哇你个牲口不累么?这几天你都没休息吧,你好好的休息下行不行?”王眸眸忙活着和大家一起安排虚门伤员的问题后,才走到了寒续的旁边,拍拍他肩膀小声地说道。 “学姐怎么样?”白琉衣看着王眸眸问道。 “学姐还好,军方安排在这里的工作人员里,有我们虚门毕业的灵药师,他们特别关照了学姐,现在正在给她治愈伤势,应该可以快速地好起来。” 灵药系的强大就在于这里,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势,只要不是用特殊手段造成的特殊伤势,灵药充足而境界足够的情况下,他们就能够将其迅速地治愈。 寒续这才放心了下来,而距离帝会真实开始显然还需要一点时间,寒续也不拒绝休息的提议,现在的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点了点头后,和几人道别,王眸眸便带着他往给他安排的营帐走去。 关于他杀死鬼巫的事情,寒续很迫切地想要分享给自己这位一起长大,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但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所以他只能将其暂时地藏在心底。 而作为最了解寒续的人,白琉衣都能看出来的东西,王眸眸自然也能够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也明白寒续不说,是因为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所以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懂。 两人彼此都太了解彼此,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让寒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情绪糟糕,但是想到鬼巫的死,寒续的心便难以控制地轻灵。 …… 虚门因为最天才的学员霍尼格死亡的关系,而整体的情绪都阴郁无比,但是貌似场间不少其余学院的学员的脸上,暗地里却在笑逐颜开。 “虚门的霍尼格真的死了,嘻嘻,听说这三个学院还死了不少人。”一位雪刀学员的女学生小声地说道。 “他们折损的可不轻,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听说徐先娟也重伤了,地陵大学的一个学长还下落不明,现在都没有找到。” “呵呵,好消息,可真多。” “……” 各大学院的竞争关系很病态,作为木秀于林的虚门,更是容易受到其余学院们的妒忌,这在去年寒续就领略过,但是现在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那种感觉便完全不同。 寒续的脸色略微暗沉了些,开阔的山野中山风吹拂到他的脸庞上,让他好像是深渊下久经暗风蚕食的顽石般阴沉,营帐就在面前,却没有进入,脚步反而慢悠悠地顿住。 虽说这样幸灾乐祸的学院不在少数,可这几道声音寒续听得最为清楚。 所以他没有朝营帐走去,而是转身往那几位交头接耳的雪刀学院走了过去。 “寒续。”注意到他的情绪转换,王眸眸脸色一变,连忙跟在他后面,在看到寒续对他摆了摆手后,王眸眸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放任他去。 当然,主要问题还是自己管不住他,还有他清楚这个人知道分寸。 ……瞧见寒续走过来,这几位坐在自己营帐前面的草地上,正在闲聊的雪刀学院的学生笑容消失,面色慢慢地凝重起来,几张脸都抬头看着寒续,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看不透的凌厉,几人后背都微微地弓了弓,身后白色好像积淀了白雪的学院标志性雪刀,也透过刀鞘散发出一股刺痛空气的锋锐。 如果事情不对,对方寻滋生事,他们后背的雪刀,将会第一时间出鞘。 “你有事?”讨论的是个五人组,坐在最中央的那位是位长着国字脸,略显老气的学生,显然他也是这五人组中领头的存在。他仰起头看着寒续,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仰头很多时候都有瞻仰的意味在,可他这仰头的动作丝毫没有卑微之意,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反而要凌驾在寒续之上。 只是凤见一羽便知,他的境界不低。 寒续很轻易地就从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感知到了,他应该是雪刀学院中的大一最强者,所以才会这些学生都唯他马首是瞻。 寒续的步伐并没有因此而减缓,走进之后才顿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缓声道:“我是虚门寒续。” 其余几位学员相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中央那位则沉默了几秒,点头道:“我知道。” 虚门玄卡系的作战服整个联邦没有人会不知道,标志性的颜色还有衣服上面宛如紫荆花一样的玄卡纹路图画,都极其具有标志性。 至于寒续……这位学员更不会陌生,虚门虽然对学员的信息会进行极其严密的保护措施,但是这样的保护终究有一定的限制,寒续他们这样的学生,也不可能一直只存在于虚门的安全庇护中,所以这位学员其实早就看到过寒续的照片。 寒续点头道:“知道那就好办得多。” 寒续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在对方困惑而警惕的目光中,问道:“你知道联邦的军功奖励怎么算么?” 雪刀学院的几位学员眯着眼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现在很不清楚这位虚门中的当代传奇学生,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寒续自己解释道:“算法很复杂,我也不清楚怎么算,不过组织拯救数十人性命,并且杀死泰斗境魔头孤南云这一点,应该足够我身份等级升到联邦公民之上,位列贵族之列。” 杀死一位泰斗境,险些杀了鬼巫的泰斗境恐怖强者,这是赫赫战功,哪怕是对于戎马一生的大将军来说,这都会是一生中耀眼的战绩,放在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学生身上,更是足以扶摇直上的天梯。 这是寒续所做的事实,他不喜欢炫耀,所以哪怕是这有些炫耀性质的内容,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没有炫耀的成分和语气,只是不容反驳的陈述而已。 “联邦里面,高等民可以随意玩弄死低等民,贵族,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丑恶但是却是事实的现状,从寒续的嘴里毫无遮拦的吐露,寒续微微地笑了笑,环顾了一圈他们,“我看你们的身份气度,还有身上挂的一些装饰品,看得出来你们应该也只是普通公民出身,所以考上大学这件事,并不会让你们的身份发生太大的变化,总之身份等级不会超过三等民吧。” “你想说什么?”国字脸学生眯着眼睛,冷声地说道。 寒续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我想说的是,你们的身份,冒犯了我,那我揍你们,是合情合理,哪怕闹到联邦法院甚至是陛下那里,都是你们理亏。” “我是英雄,英雄现在,要揍人。” 寒续的指尖顿时出现了一张玄卡,二星火属性玄卡——烈线。 在虚门的日子里,他掌握了许许多多的火属性的卡片,而王白虚和校长周咏教给他的许多玄卡技巧,更是能够让这些或是高妙又或是普通的玄卡,爆发出来让人瞠目结舌的力量。 几位雪刀学院的学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条火线便在他们的面前浮现,他们面色慌张地准备应对的时候,这条连绵的火线便忽然弹开成为一条浓郁的烈焰长河,更宛如恶魔裂开的嘴,朝他们撕咬而来! 灼热的温度和让人双眼刺痛的光线刚刚张开,这位雪刀学院最天才的学员手中的刀便拔了出来,而后这长串的烈焰便好像鞭子一样抽到了他的身上。 雪白的刀身霎时一团火红,而整个人则因为猝不及防而没有运气稳住身姿,直接倒飞了出去,砸塌了身后雪刀学院的帐篷。 帐篷里面还有雪刀学员的一男一女身无寸缕,正在床上忘我交.欢,忽然间的意外让他们暴露在大众视野,男生吓得滚下了床,女生立马裹上被子尖叫了起来。 雪刀的最强者都直接飞了出去,其余几位学员更不用说,更是砸飞出去十多米之远,身上的作战服都灼穿了窟窿。 “寒续你他妈……”国字脸男生豁然起身,拔刀便准备砍向寒续。 “你确定要对我出手?我即将是贵族,你是普通公民,以下犯上,你知道什么罪么?”寒续面不改色,指间的玄卡一晃,便到了手心当中。 国字脸男生的脸色阴晴不定,然而手中的刀,还是没有敢出鞘。 寒续依然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这才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帐篷中去。 动静惊到了不少人,一大群雪刀学院的学生赶过来,看着眼前的画面面面相觑,而那两位营帐中脸色绯红的学员,则只想找地缝钻进去。 第431章 复杂 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便是为了参加帝会,老师还是联邦方面都没有要求他们和每个学院团结一致,但是要和圣土联盟的高校生们一较高下,他们还是需要一致对外的,可是寒续的做法,便是在将这份本来就形同虚设的和谐所撕毁。 雪刀学院的近百位学员,在寒续消失之后,压抑在心里的震惊这才爆发了出来。 “王虎晓,你没事吧?” “这,欺人太甚了!” “虚门的人就这么为所欲为吗?!” 这里没有老师在场,便显得更加缺乏管束,寒续这毫不讲理的行为,对于他们这些同样还有些愣头青的学员来说,无疑是极其无情的挑衅。 只是就像王晓虎这位雪刀学院新生一代最强者都不敢对寒续出手一样,他们所有的愤怒,也只能望着寒续消失的场间营地的中央位置,在嘴巴里毫无意义地喷吐。 虚门是很多学院的眼中钉,然而眼中钉之所以是眼中钉,终究还是因为太强和待遇太过一样,他们其余这些学院的学生,可以讥讽可以挖苦,但是却也必须抱有该有的忌惮。 …… “你这也太冲动了。”进入了营帐后,王眸眸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 这种揍了人还让人不敢还手的做法,的确很让人身心舒爽,寒续身体里本来的疲惫仿佛都要松缓了很多,也笑了笑,坐在了营帐内安排的椅子上。 这个营帐是二人制的,虽然算不上大,但是也足够两个人的生活起居,比起在遭逢孤南云的那片山坞,无疑已经奢华了许多。 “这次过来两地的学院交流,有通知怎么进行么?”寒续这才想起本次帝会最关键的问题,问道。 来的时候军士们说需要到达黑虎山才做安排,但是到目前为止,寒续除了看到一些普通的军士以及各大学院的学生们在这里以外,连各大高校的老师们都一个没见到,更别提其余强者,而看这些学生们组成的貌似庞大的队伍,实际上却是孤零零地漫无目的的样子,便知道联邦方面应该连比试的内容也都没有交代给他们。 王眸眸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种学生之间的比赛每年都有,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对象换成了圣土联盟的学员,我猜的话应该就是一些简单的比拼吧。 这里的军人看起来多,霸气,但其实都是些简单维持秩序的,精英部队根本不准进入划定的禁区里,这是两边为了安全考虑都规定了的,而知道帝会安排内核的大人物们又还一个都没有来,所以本来只能听到一些过来负责我们的小官员们在说这个事情,但是随着你们前几天意外的发生,他们也都慢慢没了声音,所以啊,具体怎样,还是要看陛下怎么思量的。” 每一年大事前都会有卦师进行预测,帝会这样史无前例的浩大事迹自然更不可能少,而卦师们算尽天机都没有算到孤南云会出现,因为孤南云出现而导致的事态的一系列变化,自然也不在预算当中。 现在的情况,便是因为孤南云的出现引发的一系列后续影响导致,对于别人来说好坏难以定义,对于寒续来说,他无比地感谢这位四十年前就该死的大魔头,能够活到不久前,让自己有了现在就杀死鬼巫的机会。 “不过你还有点本事啊,没想到没有我这个大英雄在你旁边给你遮风挡雨,你自己还可以干掉孤南云,你是不知道,听到你们真的联手杀了孤南云后,大家伙那个开心啊,哈哈,你小子名气这下肯定更大了!” 寒续摇头道:“这是大家的功劳,我出的力是最小的。” 这句话寒续倒是没有胡说,杀孤南云,鬼巫自然是出力最大的人,其次的便是徐先娟学姐他们几人,自己最后才出场,结果还是仗着鬼巫的力量才杀了孤南云,并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方。 没有什么闲谈的时间,很快便有联邦的官员走入了营帐里面。 来人是一位身材浑圆,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联邦官员的蓝色制服,胸口有一个独特的d型字母符号,在极光玄卡阵一事后将彭丹等人交给调查处的时候,寒续见过这个符号,这就是联邦调查处官员制服上的符号。 寒续看到人开始还以为是雪刀学院来找麻烦的,现在心里也打消了这份疑虑,这个专员的出现,自然代表了后面要开展的话题的严肃性。 “寒续?你好,我是联邦调查处的官员,关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麻烦配合一下。”官员微微一笑之后,便不经同意地在寒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老鼠般狡黠的眼睛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脸呆萌的王眸眸一眼。 王眸眸一动不动,对他乖巧且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官员还了一个微笑,“不好意思这个学员,我需要单独问寒续。” “哦哦。”王眸眸连忙走出了帐篷。 “眸眸,帮我去看看学姐,我待会就过去看她。” “好。” 王眸眸离开后,这位官员才摊开了这个上面已经记上了些许记录的笔记本,咬开黑色的碳素笔,问道:“先详细介绍一些,我是联邦调查处调查长谷目,参加帝会本来只是作为代表,以防不测,没想到居然我的身份真的可以派上用场……说多了,昨天得到了政府方面和调查处上司们的任命,成了前几日事件的调查专员。我接下来要问你的是关于孤南云以及霍尼格的几个问题,涉及到的除了案件以外,还关系到奖赏,还请配合,也不用紧张。” “嗯,好。”寒续配合地点头,同时把自己前几天从孤南云身上得到的那一小匣子的黑色玄卡,交到了这位官员的手里。 “这是……”谷目好奇地接过玄卡匣子,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玄卡,双瞳骤缩,拿着玄卡的手都不禁一颤。 …… …… 灭世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犯罪。 当初万渝城运钞车抢劫案,他们只为了几十万的学费,便愿意去破坏天火会的计划,敢无数次顶着灭世主的名头,让全城黑白两道追捕,凭借的就是他们懂得怎样才不会让自己成为嫌疑人,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可以在夹缝里求存,这才是他们目中无人,仗着一腔热血胡来的根本。 寒续从来不否认在那个黑夜里找过鬼巫,因为自己离开营地是不可能逃过别人眼光的事情,而且去给重伤的鬼巫送药,是再正常不过的,自己何须隐瞒? 把一切可以正常的事情正常化,把一切不正常的可能虚无化,这才是一位真正敢于黑白纵横的大贼,最可怕的本事。 所以一切事情经过,出自寒续的手,调查起来,可以天衣无缝。 调查处专员谷目摸出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的油光不会因为毛巾的擦拭就从脸上消失,不过他对于这些学生的疑虑,却在慢慢地消减。 他抚了抚蓝牙耳机,朝着下一个虚门学生的营帐走去,对耳机另一边一起调查的专员们缓声道:“虚门寒续,可疑度可暂且放到最低,这孩子给我的东西,可真是吓我一跳,你们赶紧再来几个人,帮我把东西交给陛下去……” 帝会即将开始,而调查也不能错过最佳的调查时机,虽然这些官员们没有将调查的动静闹大,让一切都维持着本来该有的模样,但是在寒续还有很多学生的眼里,这场帝会关于他们这些学生之间的焦点,已经完全改变了。 ……影飞羽刚刚接受了一位专员的调查,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和谷目交叉而过,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样一句话,影飞羽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抬明显的情绪波动,因为最让人惊骇和难以理解的事情他都亲眼见证过了,关于那个他眼中夙敌,还有什么事情是现在的他都没办法去理解的? 影飞羽可以上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把自己电子表里那段保存得完好的视频给这些位调查专员,可以把这惊天大秘密完全地展露于人,将寒续现在表现出来的丑陋嘴脸完全撕碎,但是,他却不想一切这样简单。 人心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复杂,你以为你仇恨的人,当你手里握着足以毁灭的他的力量的时候,你却反而没那么想看它毁灭,而是更希望获得到某样自己更在意的东西。 人的趋利性,很多时候都大过迫害的欲.望。 他就这样低着头,走到了白琉衣的营帐外面。 白琉衣的白色营帐背面是一面高大的青色岩石,能遮挡风雨,侧边还有两颗漂亮的歪脖子树,地理位置可谓是此间最好最美,和她这个人在此间人们心中的位置一样。 她在他的心里,同样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地位。 这附近都是虚门的学生,很多学生们注意到了他的出现,不禁纷纷蹙紧了眉头,以为他对虚门中现在仅存的仙花有什么不尊重的行为,那种护花使者的心里以及对影飞羽的烟雾,让他们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上来。 “影飞羽,你想干什么?” “影飞羽,离仙花远一点,你是没被寒续揍过是么?” “哈哈哈。” 谁都觉得寒续和仙花会是一对,一年下来,谁都将这当成了既定的事实,无论是同住一栋公寓,还是往日的形影不离,还是校长的钦点搭档,都是这判断的佐证,无论寒续和白琉衣事实上是什么样一个关系,都不影响他们这样观念的形成。 影飞羽没有在意他们的声音,他知道以白琉衣的境界,还有自己以前和她的接触,就算她再不喜欢自己,再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过,也知道靠近了营帐的是自己。 忐忑无比地深吸口气,“琉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很重要的话,可以见我一面么?” 营帐里,白琉衣正在绘制着一张二星火属性玄卡,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的注意力仿佛都没有半点地分散,手中的钛金属笔都没有半点地停顿,自然更没有回话。 沉默,良久的沉默,当这几位虚门的学员们都已经围拢了上来的时候,营帐里面的人儿依然没有半点要见他的动作。 影飞羽嘴角一丝苦笑,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手掌,慢慢将这位他心里最后的对美好的渴望完全握碎,死死地攥紧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喂,影飞羽,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让开些可以么。” 长长的头发颓废地垂着,挡住了他本来俊俏的脸,影飞羽慢慢地转过身子,远离了这间营帐。别人眼里看不出他这个转身之间有什么变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份让他心里残存的某丝可以让某个人和他的处境都不往极端发展的畸形的或者也可定义为善意的希冀,在这个转身之间,完全碎在了黑虎山的料峭山风里。 几位驱逐他的学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不屑地笑了笑。杀死孤南云,让寒续的身影在前面的事情之中变得更加地伟岸,而对比之下,影飞羽这在极光玄卡阵考试中人设全毁的可怜虫,就显得越发地卑微和可笑。 忽然间,几人的笑容慢慢地在脸上僵硬,然后缓缓地消失。 因为在北边,圣土联盟军队和其境内各大学院的学生们,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转头看去,只见圣土联盟那方天空的之上,缓缓飘了一片深黑色,好像煮沸的海水一样不断翻滚的巨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 将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阴暗之中的黑云下方,是一路圣土联盟各大强者以及各大学院高层组成的浩荡队伍,在两地帝会协议中允许的千人军队的护送下,踏着一块块械派的高级金属飞行般,缓缓而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穿着圣土联盟黑色巫系雾袍,浑身上下冒着与天空中这片让人颤栗的巨大黑云连通的滚滚黑气,状若魔神的身影,其少女般的娇小脸庞在黑袍中若隐若现,而那双白皙的酥手,却伸手便能摸天! 圣土联盟所有人的口中,都爆发出了恐怖的欢呼! 寒续察觉到天地间的异动,走出了营帐,望向了北方这可怖的景象。 他也震撼地深吸口气。 圣土联盟皇唐圣后,驾到! 第432章 两帝 如果说鬼巫万雨曦是神风联邦这么多年来最伟大的巫师,那皇唐圣后,就是整个人类世界这么多年来最伟大的巫师。 也可以说,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人。 今年三月之后,圣土联盟与神风联邦一同洗清了各自内部的动.乱力量,两方虽然或多或少还有些反抗皇室的余力没有消灭,都已经式微,可真要说起来,南方的神风联邦里,还有黄旗军存在,北部的圣土联盟,则已经开始完全地被朝着完整的铁板打造。 能够以史无前例的女子之身登基称帝,并且完全压平所有联盟境内老旧的乱势,让其内部实现真正的和平统一,这一切丰功伟绩,都足以让她被当做伟大的帝皇,再加上巫派系圣境修为,和这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在这个女性弱势的世界当中,无疑于神明般伟岸。 看着她的身影,女学生们的欢呼声最为盛大,就连神风联邦这一边,很多女学生和女官员的眼睛里,都出现了深深的敬佩。 寒续也感到深深地敬佩。 这个女人,虽然他了解得不多,直到这个时候在他眼里都还蒙着非常浓郁的神秘色彩,但只是这些已知的壮举和功绩,都足够自己真心折服。 ……周遭的山体上压下来的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拍上了行军队伍的面门,所有的军士们都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这壮阔的气势而蓬勃,浑身上下都充斥起来仿佛要爆体而出的力量,脸上散发出了更为浓郁的荣光,尊敬地望着最前方那到散发着女性柔美的身影。 被海啸般的欢呼和敬佩笼罩的皇唐圣后,脸色则极为平静,只是抬头望着处于两国而今扎营之地最中央的那座山体因为黑矿石丰富呈现黑色,而山势极为险恶,外形显得好偌一只巨虎的黑虎山,眼睛里面某些异光在闪动,仿佛在思量些什么。 拳圣宇文化狼和械圣陈梦雨各自站在她的两端。 两位圣土联盟武者中最顶尖的存在,站在她的身侧,身上并没有霸气和锐利,只有某份不显山露水的柔情,随着他们的注意力,交织在皇唐欢的身上。 “圣后,可以登山了。” 他们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停下,始终维持着某个不疾不徐的速度,当械师手上佩戴的那块外形独特的三角形手表中的时间跳到了正午十二点的时候,他对着身侧的皇唐欢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皇唐圣后点头之后,飞行板下吐出的气浪浓郁了一分,他们行军的速度开始加快。 械圣陈梦雨一手制造的全新飞行金属板带领着他们贴着地面飞行,很快便到了场间人注视中的磅礴的黑虎山下,然后托载在着他们,开始登山。 就在皇唐欢开始登山,这片巨大的黑云连绵到了自己头顶上的天空中的时候,寒续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极远地方逼迫而来,但是依旧让人后背为之绷紧的威压。 和许多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学生一起,缓缓转身看向自己们的后方。 圣土联盟在北,自然神风联邦在南,此刻寒续所看的后方便是南方。 南方的天空上,同样有片巨大的黄色云朵从天际线的尾端出现,然后遮天蔽日,粗大的雷霆在云层之中闪烁,还有一头身躯庞然的白色冰霜巨龙,在云层之中飞舞,若隐若现! 云层的下方,是神风联邦的队伍。 所以紧接着,神风联邦军士和学员们的口中,爆发出了狂潮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 神风联邦的强者沉默地行走这,在风中飘摇的金黄色联邦日月旗在他们身侧迎风招展,而队伍的最前方,自然是神玄帝——皇徐雪宗。 皇徐雪宗眉眼中是一股冰冷的不屑和淡淡难察的喜意,望着在他眼中代表着很多意义的黑虎山,他嘴里更是出现了丝轻嘘。 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振臂之间,一股磅礴的金黄色气息从他的身体之中飞舞出来,笼罩住了后方跟随自己的众位强者和军士。 包括虚门校长周咏在内,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轻盈,脚步自然也更为轻快。 冰卡圣百里寒秋虽然不在人群中,但是天空中那玄卡幻化出来的冰霜巨龙无疑证明了他的存在,只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而就在行军队伍们的周围,朵朵野花开始结上冰霜枯萎,而他们的脚下开始出现大批的冰块,这些冰块凝结成层,从他们的脚下蔓延,在空中翻卷凝结,只是眨眼,便形成一了座数公里长,十米之宽的冰桥,一直联通到了黑虎山的山顶。 现代工业要筑造出这等长度的桥,也需要数年的建造,而在冰卡圣的手中,不过是眨眼的事情,所有学员们看到这一幕,欢呼声变得更为地疯狂。 听着远处山体上的欢呼,神玄帝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踏上了这联通两边的悬空冰桥,以雄浑而霸气的声音道:“随朕,上山。” 金色云层中的玄卡幻化的冰霜巨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下方的渺小人群,则顺着冰梯,朝着黑虎山的山顶走去。 这等高妙而神奇的景象,让对玄卡力量充满了向往和渴望的寒续,呼吸都忍不住停顿了下来。 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神风联邦神玄帝,驾到。 …… 黑虎山的北侧,踏着飞行板的皇唐圣后悬浮在了半空,仰头望着天空中不断朝着黑虎山蔓延过来的滚滚金色云层,以及其中那头可怕的冰霜巨龙,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这是现如今她所见过的,最强大的玄卡手段,之前就听人说过,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她才真正明白百里寒秋这位卡圣,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在她身侧的拳圣宇文化狼,手指更是微微地勾动了两下。 冬时在天泾岭,他与冰卡圣一战,虽然是战给有心人看,目的并不纯粹,两边都各有保留,但是他知道,自己实际上是败了,而最为关键的因素,便是这张百里寒秋从最强大的怪兽冰霜巨龙身上悟出的九星玄卡。 此时看到这张九星玄卡,当时落败,而现在对其蕴含的力量依然自觉毫无胜算的他,嘴唇在这瞬息之间,干枯了些许。 “不要多想,上山。”皇唐欢注意到了宇文化狼的气息里那丝细微的波动,缓声说了一句之后,便接着面不改色地朝着黑虎山山顶飞去。 宇文化狼拍了拍身上的熊皮衣,点了点头。 身后的队伍,紧随其后。 …… 这尊瑰丽的巨大冰桥上,诸位神风联邦的大能强者不急不缓地跟随在陛下的身后。 泰斗境的灵药师,出自古丹学院,而在十多年前出校之后便为陛下效力的“药佛陀”何燕,沿着冰桥行走着,手中不断地往地面洒下晶莹的蓝色药粉。 一颗颗神玄帝最喜欢的神风联邦的常青树,便在下方这片黑衫且险恶贫瘠的山地上,随着他们的前进而连绵不断地颗颗生长,迅速绽放。 作为虚门代表之一的袁菲目光游离在远处山上的众位学员,在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寒续和徐先娟遭遇的意外的她,很关切他们现在的状况。 史无前例的帝会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这场浩大盛会该有的气派,不过谁都不会想到,这位虚门老师现在的注意力居然会在那些尚且孱弱的花朵之上,而不是在即将到来的碰撞当中。 周咏轻轻地按压了下她的肩膀,有股淡淡的芳香便沁入了袁菲的口鼻,也顺着肩膀蔓延到了身体内里,这股力量让袁菲的心神慢慢平静了下来,转头感谢地对周咏点了点头。 “他们都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作为武者,也必须要有自己承担任何意外的能力。” “嗯。”袁菲轻轻颔首。 周咏抬头看向了队伍的最前方,神玄帝身后跟着的是联邦中的诸位皇室强者,而虚门副校长彭九零的身影,也在其中。 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想起当年肝胆相照的兄弟情,这时候彼此剩下的,只是这座冰桥都连通不了的距离。 ……队伍的最前方,神玄帝皇徐雪宗,意气风发,一头长发随着乱风飘舞着,增添了无限的飘逸,让他的身影好像是真正的神明。 从三月寿辰爆发出了真正修为之后,天下人才知道这位看起来蠢笨的帝皇,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圣境的修为还是大智若愚的几十年沉淀,都足够世人瞠目结舌,俯首称叹。 此时他的脚步终于追随上了他的心,开始朝着北境蔓延,没有人知道,这位可怕的帝皇,与圣土联盟同样可怕的皇唐圣后之间,会爆发出来怎样故事,未来的人类世界,又将走往哪个方向。 “陛下,调查处官员谷目,送来了一样东西,请您过目。”王族虽然被夺去了位置,但是联邦当中的各大并不掌握实质性兵力的侯族,依然存在,也是联邦中不可或缺的强大战力,归元候付直研便是其中之一,年纪已经接近花甲之年,身影已经略显佝偻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一股老而不朽的霸气,走上前,将一个小黑匣子送到了神玄帝的面前。 神玄帝伸手接过,打开看到,里面是孤南云的玄卡。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孤南云的玄卡,嘴角浮现出冰冷不屑,脚步依然不停歇地迈向黑虎山,缓声道:“孤南云纵横江湖的时候,朕还没有出生,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不知死活地冒犯朕的尊严,即便鬼巫不收他,朕也会亲自收他。” “陛下所言极是。这玄卡是学生寒续拿到,然后送过来的。” “寒续?虚门那个寒续?”神玄帝眉头微挑。 虚门副校长彭九零上前一步,站在神玄帝身后,躬身道:“陛下,正是虚门寒续。” 极光玄卡阵的事情,就让神玄帝听说过这个学生的名字,事发到揭露,柳叶一个人背下了所有黑锅,所以百姓们不知道这件事对于神玄帝来说意味着什么,可神玄帝自己不可能不清楚。 想到这个二字学生对于自己原本计划的破坏,自己此前也有过震怒,不过在平息了诸王之后,他龙颜大悦又原谅了这些学生,没想到这个名字,这么快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倒是知道忠君,帝会完后,朕会嘉奖。” 彭九零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真挚地笑容,道:“谢陛下。” 神玄帝将匣子递给归元候,示意他先放好,随即问道:“有鬼巫的消息了么?” 归元候的面色凝重了下来,犹豫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据学生们的消息,鬼巫重伤后消失不见,军方到达后也有去寻找,也都没找到踪迹,想来是去调养去了。本次帝会事关重大,鬼巫不是不明白事情轻重的人,想必自己有办法痊愈伤势,然后忙碌在大阵的构建中。” 神玄帝点了点头,心中虽然也有些担忧,但是这份担忧又很快地消减。 一两分不快事和力量的减少,在他眼中,都不足以左右他必将改天换地的定局。 他的步伐越发地迅速,也越发地沉重,长长的冰桥路,宛如征途。 …… 神玄帝接近了黑虎山的时候,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天空上的滚滚黑云与金黄色的云朵,在黑虎山山顶的天空之上,各占南北,轰然碰撞在了一起。 两抹颜色截然不同,气息也截然不同的力量,遮天蔽日,将整面天空好偌棋盘般从正中央切割成两个颜色。 黑虎山树木荫蔽的山顶之上,两位帝王,也同时登上了山头。 黑虎山的山顶,正好便是这头外形酷似坐立着黑虎脑门,在山顶的中央,有一片被树木环绕的开阔地,好若是一位中年男人自中央秃去的头顶,也因为中央的地势最高的关系,即便周围有许多树木,可依然其间的画面能够映入两边远处所有山上人员们的眼中。 第433章 朕要 两边是提前驻扎好帝台,排排椅子在帝台两侧及背后一画开,而帝台正中央的位置,是两座最为霸气的椅子。 这自然是给帝王坐的椅子,而但凡给帝王坐的椅子,就称得上龙椅。 北侧圣土联盟的龙椅,上面写满了岩王朝旧时的岩文,晦涩难懂的文字,散放这一股久远古朴和尊贵之气,让人心生崇敬。 南侧神风联邦的龙椅上,则是旧时汉王朝的龙图腾。 皇唐欢在众人的簇拥之中,走到了龙椅后,她人没有迈上帝台,而是只看见一团黑气从她的身上的袖口以及领口当中飘出,她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团黑气。 黑气飞舞到了龙椅上,再慢慢地消散,再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她整个人便已经坐上了龙椅。 “有趣。” 神玄帝看了一眼这巫派系的手段,嘴角一丝微微的笑意,也在众人的簇拥中,缓步坐上了龙椅。 两方随行的各位大人物,也跟着落座。 …… 两股力量出现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方这些各自境内至高无上大能强者或者权高位重的贵族们的身上。 两边以黑虎山为中心对峙的山线上,学员们的呼吸都极为粗重。 作为各自国家的公民,看到自己帝皇出现会心生无限豪情,而学生的身份,让他们看到自己们的老师或者校长存在于这登山的队伍中时,也会忍不住更加地自豪。 虚门的学生们,在看到虚门举世无双的校长之后,他们眼中溢满了欢喜。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就像他们这些虚门学生在这么多学院中,住宿的位置都存在最终央这种最醒目的位置一样,虚门的老师和校长们,无论是行进时还是落座时所在的位置,也仅仅在于王侯之后,在各大学院之前。 青鸾学院的姜笑依,看到了在人群中身穿道袍,极度显眼的青鸾学院卦派系的主任——自己的老师——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卦师李南星,从出现在自己视线当中开始,就一直在算卦。 李南星,联邦人称百算神通,他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的亲传学生姜笑依,如果不需要算卦,那么最好不要算卦,因为算卦这种捷径会让人养成依赖,丧失了武者的天性,而且算卦太多,也会让自己的卦象一定程度上越来越趋于不准。 但是在帝会这么重要的关头,无论是帝皇需要还是他各自好奇心,都驱使他忍不住算了一卦。 然而此刻望着自己空白的卦盘,他眉梢中多了一抹的异色。 自从他迈入大宗师境,在算卦上他就再也没有失败过,可是今天,他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如果算不出卦象,那么就是自己境界不足以弥补现状中已知信息的遗漏,他想不明白,这黑虎山上已经聚集了几乎两地里尊尊巅峰人物,还有什么信息,是被自己遗漏的? …… 两方强者和朝堂中前来的重要的人物各自落坐完毕。 圣土联盟一方,两位最德高望重的圣境强者站在帝台的两侧。 神风联邦帝台的两侧,则各是丞相贺成节,以及虚门大学院的校长周咏。 天空中金黄色云层里,那头寒霜巨龙在云层中飞舞,忽隐忽现,可在这黑虎山,始终没有百里寒秋的影子,三圣对神玄帝一圣,这样的对比之下,神风联邦一方在势力上显得也相对单薄。 但是神玄帝的脸庞上,却没有半点忧虑的迹象,而满是从容。 两座相对的帝台上,两位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两人,都没有立即说话。 日光艰难地穿透这两色云层,倾洒下来,不过却很稀薄,让此间好偌夏日八点日落之后,入夜之前的那短暂时分,狂风呼卷。 一位宫女将神玄帝喜欢的——那只彭九零几年前送给他的那只三尾耳黄猫,送到了他的怀里。 神玄帝温柔地抚摸着猫背,这才抬起头望着皇唐圣后,缓声打破了场间这似乎已经维持了数十秒钟的寂静:“你比朕,想得要年轻。” 皇唐圣后缓缓抬头,黑袍慢慢地从身体上面消失,露出内里的奢华的千凤衣,还有头上的凤凰冠,整个人显得宛若一只真正的凤凰,她这少女般的容颜上浮现了少女般单纯的微笑,随后笑意收敛,回答道:“你也比我预想中要年轻。” 两位帝皇此前暗中联系,达成过一次联手,洗清了各自境内的反动力量,不过并没有见过面,也没有真正说过话,此间的第一次对话,开口的第一句,谁都没想到会是对对方相貌的评价。 而两人口中一人是朕,一人是我,让两边各大人物心里,也不禁有了百般不同的感受。 神玄帝笑了笑,道:“心里想的超过了年龄,也就不在乎相貌上跟不跟得上年龄了。” 神玄帝手指把玩着黄色的猫耳,望着皇唐欢的眼睛,陈述道:“我们的学生,出了点事情。” 皇唐欢点头,道:“已经知道了。” “这学生之间的比试是朕提出来的,你的权利便是决定比试的内容,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的局面,还是需要你来决定,所以,预定中的学生间的比拼,你有什么看法?” 皇唐欢转头看向了身后连绵山野上的军士,还有那平顶上的位位年轻学员,眼神中几分母亲般的柔慈,然后转过头看了眼身侧的械圣。 陈梦雨圆圆的脑袋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后,皇唐欢才回头看着神玄帝,道:“你们现在要查清状况,最强大的学生又不幸身亡,我们不愿乘人之危。他们本也是这次帝会的见证者,到底参不参与帝会本身,并不重要。” 神玄帝微笑起来,颔首道:“这倒没错,这些年轻人还很稚嫩,作为观看者,的确是要好过他们作为参与者。” 本来预计中的学生比拼,现在就这样在两位帝王的口中轻描淡写地取消,两边的各大学院的代表人物的眼睛里,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丝遗憾。谁都渴望表现自己,对于学院来说,学生们力量的高低与否,才是学院扬名立万最大的本钱。 这个消息迅速地通过黑虎山上的两边的官员传令到了学生们所在的山头上,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 只是没人敢质疑两位陛下的共同决定是否草率,所以大家都只能是遗憾地叹息,不过也有很多学生感到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等不及了。”白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寒续的身边,和寒续一起坐在营帐外面的一颗树下,看着黑虎山山顶上的画面,寒续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说道。 “这场帝会本来就是他们的主角,我们的比试就是开场小戏,输和赢都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并不会影响什么,可是现在他们都决定取消我们的比试,不止是因为这场比赛因为霍尼格的死亡变得不那么公平,也因为他们相见之后才觉得,彼此都不希望这场帝会有太多无意义的事情发生。” 寒续说得很小声,只让坐在他身边的白琉衣听到。 白琉衣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就这样靠在树下,看着山上,享受着这场帝会正式开始前的平静,也似乎是他们未来很多年里,最后的平静。 林浅音在不远处地陵大学的营帐区域里,静静地看着他们,还有不远处的角落里,同样在静静看着他们的影飞羽。 营帐里,虚门毕业的灵药师在给徐先娟疗着伤口。 强大的灵药在灵药师口中变成了气态,顺着她的毛孔慢慢地沁入她的身体当中。徐先娟则无心关心自己的伤势,望着营帐顶上的没有实际意义的圆形图纹,轻轻地扣拢了拳头,眼角,还有几颗眼泪。 “别哭,伤势马上就可以完全愈合,你就可以出去看帝会了。”女性灵药师以为她是因为伤势流泪,贴心地安慰道。 徐先娟没有回话,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流泪,并不是如此。 …… 黑虎山下开始有淡淡的烟霞笼罩,让整座山峰有如来到了仙境。 两边学生间们议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顺着山风越过重峦,传到了这边山上众人的耳中,神玄帝的嘴角笑意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自人盟历二十二年分裂后,南北已经有两百七十五年没有建交过,我们是二百九十七年来第一次见面的两方帝皇。”皇唐欢轻声说道,“关于南北之势,你又什么看法?” 神玄帝轻轻抚摸着自己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看着圣土联盟一放的众位大能人物,独自一位圣境面对对方三位圣境,他却都仿佛没有半点压力,而他说出来的话语,更是让对面诸位大能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朕,要北征。” “轰隆——” 话音落下,金黄色云层当中,一根无比粗壮狰狞地雷霆,豁然撕裂了场间昏暗的天地! 周咏的眉头,也都豁然飞扬。 “轰——”拳圣宇文化狼的身体周遭,团团劲气爆破而出,还有雄浑无比的虎啸狼吟在元气之中破来! 圣土联盟中的一些老臣手突然一抖,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好多位圣土联盟的强者,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怒然站了起来。 不是想北征,而是要北征? 这般宣战之语,便这样轻描淡写地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出来,那股对北境的不屑之意无疑是莫大的挑衅。 古往今来,人类这么多年历史,这是场史无前例的帝会,神玄帝,也是史无前例的狂妄帝王! 皇唐欢没有动怒,而是伸开了自己的手臂,没有强劲的劲气奔涌,但她的抬手之间,却好像有股温柔的暖风拍到了圣土联盟众人的身上,一位位圣土联盟的强者,体内那股被点燃的怒火慢慢地平息了下来,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这位相貌上同样略显年轻的神玄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宇文化狼身体中的那股狂放到山体仿佛都在震颤的霸道元气,也在一声低哼当中,慢慢地回收入了他的体内。 “天下统一,有什么不好?这是朕,也是祖帝的心愿。”神玄帝道。 皇唐欢目光平静地看着神玄帝,道:“你想北征,还需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神玄帝颔首,这本来也是这场帝会,之所以开展的原因所在。 “既然联邦帝皇要北征,那终究要有高低出现,否则谁知道是南吞北,还是北吞南?既然学生没法比,那我代表学生们出场,让天下人见见高低。” 一位五十出头,身穿白色作战长袍的男子,从圣土联盟的队伍当中走了出来。 他模样略显瘦削,留着长长的斑驳胡须,有着一双微带粉红的桃花眼,显然年轻时候,风流倜傥,过万花丛。 一位身穿彩衣,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也从后方走出,和他并肩而立。 圣土联盟一方,各位强者以及王侯的眼睛里,看着这对夫妇,也都不禁浮现出来深深地尊敬之情。 圣土联盟最强大的大学原本是尘独大学和望南大学,而尘独大学乃是旧皇派,在三月时候皇唐欢觉得时机成熟,洗掉了自己哥哥皇唐云也几乎端了整个旧皇派之后,这所大学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没落,但也因为政治立场而慢慢地偏离了大众视野,终究逃不过没落的结局,自然而然,望南大学一家独大了起来。 这所大学的两位校长,是一对联邦中赫赫有名的夫妇——唐国宗与万花红,人称折花情侣。 这对夫妇早年的时候便在圣土联盟中惩奸除恶,灭掉了许多类似于圣土联盟孤南云的大恶人,极早便在联盟中扬名立万,皇唐圣后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去求助过他们,所以他们实际上也是皇唐圣后有了如今功勋地位的重大功臣。 而所谓的折花情侣……或者说折花夫妇,便是此时站到了中央的这对夫妇。 周咏没有说话,不过包括其余各大本来仇视虚门的学院在内,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要对付唐国宗这样级别的人物,神风联邦中,似乎也只有周咏才行。 神玄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校长,有劳了。”神玄帝对他微笑着颔了颔首。 周咏站起身,向神玄帝行了一礼。 无论在他的心里,对这位帝皇到底抱有何种看法,他终究是帝皇的人。 所以,他朝着中央走了过去。 第434章 意境 周咏站出来的那刻,无论黑虎山上还是黑虎山外的人,都纷纷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神风联邦一席人中,各大学院的校长眉头纷纷挑了挑。 身穿白色长裙,眉目如画的“画仙”杜曼,以及带着一副黑框眼睛,手里还握着一只手臂大小毛笔的“书狂”向虹帆,两人相视一眼,目光更是一凝。 和火天狼一起守卫在山下的剑魔兆伽,感知到了头顶上方的山上,周咏身上慢慢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漆黑的头,仿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双眼,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望着山头。 虚门学子们最为紧张激动。 寒续和白琉衣则是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周咏,可是他们的老师,可是连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究竟自己的老师,到底有多强。 …… 周咏动身,仿佛是举世瞩目的什么仪式开启,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年轻人们很多不知道,年长的人们却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在几十年前,先帝册封名不见经传的周咏当上虚门校长初的那些年,虚门内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当时虚门老校长去世,虚门动荡不安,而先帝又不顾各方劝阻,任命了大家都没有听说过的周咏为校长。人们知道必然先帝与周咏之间有什么过往,才导致了这出任命的发生。 大部分人也都觉得,先帝这个莽撞的决定,必然导致虚门的衰亡,很多人开始趁着虚门这段动荡的时期,来图名利。 剑魔兆伽,书狂向宏帆与画仙杜曼,便是其中代表性的三人,而也是他们三人背着各自兵器迈入虚门求战,妄图以此扬名立万的那一天,反而成就了周咏的威名。 那一日,周咏击败了剑魔,让剑魔的那把黑曜魔剑飞出了虚门二十里地,再一己之力战平了画仙和书狂两位泰斗境的联手!让所有挑战者,望而却步。 而天剑学院,麟火学院等七所大学对虚门展开的联手挑战,也紧随其后,周咏一人敌退七大学院当时的强者,从此虚门周咏,不再籍籍无名,联邦里所有质疑的声音,也从此荡然无存。 虚门几十年里也在周咏的治理下,越发地繁荣昌盛,虚门绝对压制性的第一高校的名头,现如今已经无可取代。 不过已经有好几十年过去,即便是当年乘机挑战了虚门的诸位强者们自己都记不太清楚,具体是过去了多少年,但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位校长当年威风。 最无情的杀手是岁月,这么多年,随着南宫蝠死去,当年泰斗境无敌的白帝也人间蒸发,传奇人物似乎在一个个减少的今天,周咏从某种意义而言,便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更多的注目。 现在他,更强,还是更弱? …… 这样一出盛会,发生的一切到底会不会流传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去暂时两说,这么重要的历史性的时刻,画面的记录反正永远不可以缺席,所以自然少了不了摄影和记录团队。 皇室安排的摄影师们扛着黑色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现在的场面。 虽然两边都禁空不允许飞机驶入这片区域,但是还是准许了摄影无人机的存在,这些好像是苍鹰般的无人机在空中不断地飞行着,和山下的摄影机一起,记录着现在的场景。 此时所有呆板的摄像头,便几乎都对准了黑虎山中央的三人身上。 周咏站到了唐国宗与万花红的面前,身穿白色作战服的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眉平眼齐,看着涛卷般的狂风中几片略带秋黄的落叶被吹响远方,淡然如水,似乎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圣土联盟中和他一样地位的两位校长,只是两个普通人。 唐国宗和万花红则对着他微微躬了一身。 严格比较起来,周咏还是他们的前辈,所以他们的眼中,也有着礼节性的敬重。 “周校长,赐教。” “两位,得罪。”周咏也微微欠了欠身,还了一礼。 彼此的话音落下之后,黑虎山上,顿时卷起了场不知是从场间三人中,谁身上气息掀卷其来的狂风。 狂风将黑虎山上这些幸运或是不幸运如此近距离接触帝会的各类昆虫卷入了空中,天上真正的鸟儿以及这些像鸟儿一样的无人机,在空中不住晃荡,摇摇欲坠。 昏暗的天空下,唐国宗的双眼瞬间变得凌厉,眉梢之间也有锋锐流淌而过,摊开双手,手心当中出现了一把古棕色的古筝。 在很多人的判断当中,钢琴才是现在的乐器之王,比较之下古筝这等古典的乐器并没有很贴近人的感官享受,所以现如今在人类世界里的普及度远比不得现代的钢琴,但是作为流传了几千年的乐器,其中充斥的韵味,却也不是现代乐器所能够取代的。 狂风当中的唐国宗的梳得整齐的短发霎时凌乱,多了几分张狂,古琴的存在也让他身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高妙意。旋转之间盘腿坐下,将古筝潇洒地搁在了双膝上,直接抚手拨琴。 用的是古筝,弹奏的,自然也是古律。 琴声弹奏的那刻,他身上的衣袂陡然飘扬,而琴声急切,一条若虚若幻的奔涌狂河,在他抚琴之间,出现在了黑虎山的山顶之上。 场间响起了惊呼的声音。 在唐国宗动身弹琴的同时,万花红的脸颊下面也浮现出三月桃花的绯红,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是这时候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少女的姿态,而她的两只手上,也凭空地出现无数的桃花花瓣,围绕着她的衣袂盘旋,让她好像是花丛中的武者般美不可言,也有许多花瓣飞散了出去,融入了唐国宗琴声所化的流水之中。 琴声如流水,漫天是落花,落花流水这等极其难见到的高妙诗意景象,让很多人如痴如醉。 两地中的人都忍不住纷纷赞叹,两地的学生们更是震撼难言。 此间这对夫妻散发出的高妙的武学意境,的确是举世难见。 皇唐圣后也喜欢音乐,在宫中无聊又不想修行的时候,就会自己弹弹琴,这时候听着琴声,她悠悠地闭上了眼睛,指尖轻柔地颤动着打着节拍。 神玄帝则是摸了摸下巴,看着场间的这等梦幻景象,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 武系中最为繁荣的三大派系,因为繁荣,也有许多的小的分支,玄卡系里都有许许多多的属性分类,械派也有专攻守术也有专供战械,武道系里,自然也不只有直来直往的刀剑拳掌,也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流派。 譬如琴师,譬如画师等等,但凡一切只要以元气为核心,以武学运转为媒介,都是属于武道系的范畴。 在场间的画仙和书狂,便是神风联邦中非大众武道系的代表人物,这对折花夫妇,便是圣土联盟中的代表。 不过在看到眼前这画面的瞬间,书狂向虹帆和画仙杜曼的心脏都抽动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两人比起这对夫妻,实力上远远不足。 …… 美妙的景象实际上只有一瞬,在琴声响起了之后,万花红的保养得白嫩的指尖轻轻一捻,旋即弹开,万千桃花中那朵最为精致完美的桃花,便从她的指尖中飞了出去。 桃花在空中迅速地破碎,只剩下一片桃花花瓣还在飞舞,本来阻挡花瓣前行的空气好若是疾行的潜水艇破开的海水般从花瓣前划开。 花瓣划过空气,落向周咏的眉心。 从他们二人表演开始便一动不动的周咏,正在看着前方数米出被狂风卷动而来的一只吓得一动不动,更是不敢鸣叫的黑蝉。 花瓣掠过这只黑蝉头顶的时候,这只黑蝉顿时爆炸成了一团腥臭的血雾。 周咏的身躯,也终于动了。 他往前迈出了半步,然后这张并没有随着年龄上涨干瘪,反而十分饱满的手,对着前方的悠悠地张开。 在他的掌心前端,悬浮着一张七星玄卡。 玄卡的背面的图纹是一尊早已在联邦中被淘汰的佛教的佛像,玄卡正面的卡纹立马散发着金光,在光芒达到最盛的时候,一口通体精光的洪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周咏是全才,几乎每个派系的手段都会,可最强大始终是玄卡,很多年前他面对书狂和画仙的联手,用过这张号称天下至强防御的七星玄卡“无上金身”,今天,面对这对夫妻,他用的玄卡,依然是“无上金身”。 只是几十年前见过他施展无上金身的杜曼和向虹帆都忍不住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任何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上限,修行也不例外。没有人可以在有限的生命力无限地去增长境界,但凡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修为都不会再进寸步,所以四十年的潜藏,孤南云也没有比起四十年前更强,而他们两人这几十年下来,也没有半点提升。 很多年前他们都断定周咏也已经到达了巅峰,无法再前进,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突破到明耀千秋的圣境,就已经在印证这一点,可是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周咏的确还是泰斗境没错,这无上金身比起几十年前施展出来的无上金身,要强出了许多! 花瓣落在了巨大的金色洪钟上,微小的花瓣,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破碎成了粉末。 而狂暴到整个山体都在颤抖的狂风,则在花瓣碎裂的间隙狂涌而出。 神风联邦一众强者和随行士兵们都陷入在了狂风吹拂之中,阵型大乱。 画仙杜曼顶着狂风上前了数步,手中出现了一张画卷,她将画卷慢慢地打开,里面的画的是一片盎然的杨柳树林,随着画面一起出现的,还有道道笔刀的勾勒出来,却没有半点锋锐反而满是柔和的剑意。 无数的剑意在空中勾勒成了无数棵挺拔的杨柳,出现在了他们阵营的前方,这些肆虐而来的狂风,便被这些树林所阻拦了下来,众人被吹得凌乱的发丝,这才归于平静。 ……唐国宗的手猛地拉在了琴弦上。 原本悠扬的轻声,忽然间转折,含有无穷杀机的琴韵散发出来的同时,那条在他身下若虚若幻的奔涌大河,径直撞向了周咏的洪钟! 而万花红的身姿,也往前掠出,身躯落在了这条往前奔涌开的大河上,乘浪而行。 花瓣缠绕浪花,在她身周泛出数米高的涟漪,她宛如出海的龙女,双眼里渐渐沁出诡异的蓝色光芒,泛着非人的森然。 折花夫妇单独一人都并不算如何可怕的武者,他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他们二人的联手。 此刻二人的联手,让同为武师又处于同等立场的拳圣宇文化狼那若狼眉的眉头,都豁然间挑了起来。 此前自己受伤,皇唐云的大军开始暗中阻挠自己回宫时,万花红受皇唐欢派遣来帮自己回朝,虽然这一切都是皇唐欢计划的事情,可是许多战斗,都在真真切切的发生。 他作为武道境的巅峰,近距离看过万花红出手,她单独一人的力量,比其现在,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而他们两人联手起来,此刻竟然已经展现出了,足以威胁自己这位圣境强者的力量! 轰—— 金色的洪钟在颤抖,仿佛地震来袭。 周咏身体表面的虚门作战服,也在急速逼迫而来的力量中颤抖,仿佛是战栗。 他的身体中没有出现更多的玄卡,而是手朝着侧面抓去,随着他探掌而出,空气出现了一丝轰鸣。 和他有着上百米距离的书狂向虹帆,心中更是响起了轰鸣。 他手中的这只对他来说便是神兵的“兰亭”笔,竟然脱离了他的掌控,飞向了周咏! 好像是唤来某张自己熟稔无比的玄卡般随意,周咏的手豁然握在了隔空飞来的“兰亭”上。 兰亭毛绒绒的笔尖中浮现出浓郁的黑色,周咏提笔,在面前以空间为纸,元气为墨,挥舞出了一个大字: “寂”。 这一刻,面对折花夫妇的联手,他动用的不再是自己最擅长的玄卡,而是数十年前领教过,然后便自己在数十年的时间里,自我感悟修成的“书狂”向虹帆的武学! 远山上的寒续,脸色骇然一变。 这才是,全才! 第435章 谁人与之敌? 这个“寂”,让场间所有人的心神,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皇徐雪宗的眼睛,像是星辰那样明亮了起来。 袁菲看着周咏的身影,感到了万般的骄傲;彭九零则先是愕然,旋即深深地叹了口气;至于这书狂本人,则看着这自己都没办法写出来的完美无瑕的“寂”字,浑身颤抖。 各大学院的代表领袖们则纷纷黯然地叹了口气。他们和虚门之间的差距,就是他们与周咏之间的差距,以前总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现在才知道,以前还能望其项背,现在却已经是,望尘莫及。(注) …… 仅仅是交过一次手,便悟出了同为泰斗境武师的武学精髓,并将之掌握,而能够如此轻易地夺走书狂养育了数十年的“兰亭”笔,便是证明他对于此武学的掌握程度,还超越了书狂本人。 在往常这只是匪夷所思,传出去根本没有人敢想象的传说,可是现在,就发生在了眼前。 唐国宗的眼睛好像是刀一样眯了起来,拨琴的手指间开始沁出鲜血,颗颗鲜血出现之后与琴弦相触,如同弹弓弹出的石子,颗颗飞溅了出去,落入了这虚幻又仿佛实质的奔腾大河之中。 原本汹涌而前的河水,在瞬间变得一片猩红,好似是由万千人的鲜血汇聚而成。 踩在最前端大浪上的万花红,脸色也变得更为潮红,元气喷涌着,这踏浪而行的身影周遭,顿时开满了棵棵桃树,她往前探出的掌心里面,也有一朵桃花开放。 周咏的神情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改变,他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下来。 兰亭笔尖落在“寂”最后一笔的尾端,身前的“寂”字无声无息地不断地放大,很快,便宛如一座小山。 他本迈出的半步变成了完整的一步,而这个巨大的“寂”字,便无声无息,但又好似带着肉眼能见的轰鸣那样,迎向踏着红浪与桃花而来的万花红。 这个画面,就是动与静之间最惊心动魄的交锋。 一切仿佛发生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是一瞬之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在下个瞬间之后,难以想象的轰鸣自两人的中心肆虐开。 巨大的轰鸣声就仿若是两艘全速行驶的巨舰轰然相撞,这个巨大的“寂”字上面裂出了许多的裂缝,如同一块裂开的肥沃土地,无数地嫩绿桃枝从其中抽长了出来,而奔涌的河流,也在字体上下翻滚,冲洗着每一寸的墨迹。 巨大的字体顷刻之间破裂、崩散,流出的墨水比天空中的乌云还要深邃无数倍,往四面八方射去。 一河鲜红的怒水,冲起数十米高的浪,往后反扑;棵棵桃树则不断地断裂,向后倒飞。 前一刻还唯美而藏着无数杀机的画面,现在,就变成了灾难爆发的现场。 “兰亭”笔的笔尖处数根毛发断裂,然后整只笔脱手而出,变成了一块飞盘般掠出了这花浪墨三体混合的乱海,成了一道旋转的光带,落回了向虹帆的手里。 它已经发挥了唯一的作用。 这混乱到人睁不开眼睛的场景中,周咏仿佛是龙卷风中安然不动的泰山般屹然,而其手掌,拍开了他与万花红之间的纷飞桃花和河水,轰然落向万花红的额头。 虚门的学子们纷纷惊呼。 这是虚门强大武学之一——断噩殇掌! 万花红的眼睛在周咏夺来兰亭笔的时候,就沁出了丝红丝,并不是因为周咏使用的武学本身让她感到了震撼,而是因为她还是他的丈夫都万万没想到,他们练习了这么多年特意用来对付周咏玄卡力量的武学,并没能发挥到想要的效果,因为周咏对付他们这武学根本没有使用玄卡,而是用了他们怎么都没有算到的他类武学。 心中想着的这些杂念,又很快如同她身体周遭破碎出去的桃花般消散,二指好似夹着桃花般微微岔开些角度地并拢,迎向了周咏拍过来的掌。 望南的学子们,也纷纷惊呼。 望南大学最强武学之一——探花游指! 掌与指之间,瞬间交错而过,而后展开好似剑与盾的不断对决。 混合着无数桃花花瓣的滚滚叠浪更加疯狂地朝外汹涌,二人身形闪电般不断地交错起来,也闪电般地不断交手。 触目惊心的震撼画面随着两人之间的碰撞全数倒卷,然后迅速地消失,渐渐露出他们两人交错的身影。 震撼的画面消失不见了,可取而代之的是道道凌厉得足以让高等品阶的学生们身体直接被撕碎的劲气从二人掌与指的接触之间飚射出来,场间的地面和远处环绕他们的树林仿佛接受了一场枪林弹雨的洗礼,一瞬之间千疮百孔。 也是这一瞬之间,周咏和万花红,交手了数百次。 唐国宗将古筝倾斜了起来,以更加癫狂的姿势和速度开始抚琴。 进入了高潮的琴声,也将所有人的情绪带到了热血和紧张的顶点。 现在是近身之后,两大学院最强人物之间至为纯粹的武学之间的对抗! 场间的学生们本就与黑虎山隔着很远的距离,看清画面已经极其困难,现在这微妙到了巅峰的武学对决,他们更是没办法看清楚细节,只能看到地面迅速地出现了一条条数米深数十米长的沟壑,凭此才能想象到这巅峰之间的武学拆招与出招到底何等凶险。 万花红的武学也好偌桃花般浪漫灵活;周咏的掌,则似虚门的每座山峰,刚强屹然。 谁也看不出,这场战斗究竟谁能取胜。 轰—— 没有密而无漏的武学,周咏这让任何人都会为之称赞的眼睛,在数百次交手之后终于忽地捕捉到了万花红武学中的破绽,手腕转动了一圈,仿佛是在和面的手,绕过了片片纷纷扰扰的艳桃花,一掌击打在万花红的胸脯上。 “嘶——” 万花红抽了口凉气,原本潮红的脸色更加潮红了一丝,而后身躯颤动,变成了簇簇桃花。 唐国宗凝望着战斗中心,琴律再度急切,琴声仿佛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浅蓝色线条,裹挟着这簇簇桃花豁然到了周咏的身后。 周咏微微蹙眉,可作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泰斗境之一,在桃花没有凝现成人的时候周咏便再度豁然出掌,而这刚要凝实的桃花,则是瞬间再度纷飞。 唐国宗的琴声再急急而出,桃花又随之环绕到了另一处,万花红的身影,随之显现,同时,便是对着他的眉心指出的一指。 周咏身形后退了半步,他的脚所退的一步,只有半米的距离,可却是真正海阔天空,眉心中,出现了一条血口。 “这武学……好奇怪。”寻冰月棒棒糖已经吃完了,嘴里还叼着光零零的塑料棍忘记吐出来,震撼地看着远处山头上的交手,两只小拳头死死地握拢。 “这不是纯粹的武学,有将巫派系的手段融合了进去。”寒续蹙着眉头,看着这没有了刚才画面那般波澜壮阔,但是实际上更为惊心动魄的交锋,感到了担忧。 去年他在万渝城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武学,由天火会两位堂主黑杆白旗展现的《重影》,此时此刻折花夫妇展现出来的这武学,比起重影,不知道高妙了多少倍。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不断抚琴的唐国宗身上。 “校长为什么不对唐国宗出手?”白琉衣显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她似乎很难有着急的情绪,可是语调里那轻微地拔高,证明了她的心神并不平静。 作为望南大学的两位校长,唐国宗和万花红这两人的实力自然是恐怖,而他们最强大的地方本就在于他们仿佛天衣无缝般的联手。白琉衣看得出来,此时周咏看起来是在和万花红交手,实际上,和刚才一样还是在以一敌二,而他们施展出来的这让周校长头疼的武学,其关键也并不在万花红身上,是在丈夫唐国宗身上。 细细观察可以发现,琴音每一次的转换,万花红的身姿都会随之转变,而琴声节奏的快慢,也协同着万花红身形速度的快慢。显然,万花红的行动速度与轨迹,都并非自己决定,而是作为战斗核心圈的局外人般存在的唐国宗决定,而琴声,便是这一切的关键。 琴声就是操控木偶的提线,更是下达军令的号角。 “我们能看明白的,周校长就能看明白。”寒续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缓缓地摇头,缓声道,“问题的关键便是,琴声没这么简单,校长在找破绽,找不到破绽,便没办法对唐国宗出手。” 不是当事人很难理解这种情况,但是这就是情况本身。 作为圣土联盟最强大的大学中的两位校长,在圣土联盟人心目中与周咏同等性质和地位的存在,他们两人施展的合击武学,哪里会是这样简单? 这些话寒续没有说出来,还有些他依靠凌风神谱这等全面而又恐怖的武学才感知到的画面,也不便于在这里说出口。 唐国宗的身影好像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原地没动地抚琴,可实际上,寒续可以感知到,他的位置一直在没有规律又仿佛有一定规律的移动,再不停地回到原地,只是因为速度快到了他们这些修为普遍中等高等境界的学生,肉眼都不能捕捉到! 何等恐怖的速度!而在这等速度下,其琴声还没有丝毫的受到影响,这又何等恐怖的修为! 周校长的本事,寒续和白琉衣作为他唯有的两位亲传学生,最是清楚,可是现在,两人也都感动了深深地担忧。 …… 随着这不断绕着他身体旋转的万花红鬼魅般的身躯地指法攻击下,周咏的作战服表面出现了许多的裂口,这些裂口内里也迸飞出了许许多多的桃花花瓣。 而他的还手却一直在被万花红以幻化为桃花的方式躲避开。 他开始落于了下风。 唐国宗看着现在的画面,两只眼睛里,因为精力过度集中,加上元气这过于激烈的消耗,而胀红无比,好似这双眼睛都要炸裂一样。 身下的石子在不断地挪动,位置也在微微地不断变浅,,年轻的学员们看不出来他的动作,可是这些细节无不是在证明寒续感知的正确性——他的身形从来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不断地无规律地环绕着周咏旋转着,然后不断地回到原地。 若是放慢上万倍的速度来看,这将是一副美而隽永的画面,万千的残影,不断幻化在各处然后归一,而此间,即便是神玄帝,也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流光般移动。 神玄帝捻了捻下巴,凝望着依然在闭目听琴,对此间战斗仿佛漠不关心的皇唐圣后。 …… 噗噗噗—— 周咏外面的作战服在不断地出现裂口,桃花纷飞,唐国宗的嘴角,也慢慢的沁出血来。 看起来他的妻子万花红是和周咏正面碰撞的人物,而实际上,他才是和周咏真正发生正面交锋的关键,所以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和周咏有半点的正面接触,但是他的身体里面,却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伤口。 不过他眼睛的猩红之下,充满了快意。 此时他和万花红施展的这套武学,没有名字,可是在他的判断里,如果不是面对真正的圣境强者,那么他们就是无敌! 战斗维持下去,周咏必败无疑! 周咏的眼睛,也始终看着他。 他的还击不断的在被万花红以幻化为桃花的方式躲避,然后随着琴声转移位置再对自己出击,这连他都没办法躲避的武学让他气息在不断地随着伤口的增多而虚弱,可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的慌张或者是别样让人觉得他已经落于下风的痕迹,和刚才一样,充满了淡定和从容。 他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蓦地,刚刚完成了闪避之后的万花红,身躯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上万多桃花在万花红的身体周遭开放,而她并拢的二指,在她一声撕破了远空空气的嘶吼声中,刺向了周咏的颅顶! 场间有人开始惊呼,袁菲也担心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两手抓死扶手。 闭眼在现在的画面看起来,就是等同于找死! 白琉衣担心地抓紧了自己的袖口。 寒续的眼睛却变得更加地锐利。 实话实说,他其实不太了解自己这位云淡风轻的老师,周咏也没有想过让他们了解他自己,但是寒续能感知到,自己的周校长在这闭眼之间,好像是一副巨大棋盘,忽然被人找到了破棋之处,浑身上下忽然出现了那份扶大厦之将倾的霸气,以及一剑定乾坤的破竹之势! 周咏的手也并拢成了二指。 不过不是万花红的指完全不一样,他的指尖中,有一张玄卡。 随着他的手指往侧面一刺,光界出现,而后是一道螺旋旋转的火焰从中狂掠而出。 这根火柱掠向的位置,不是抚琴的唐国宗,而是侧面的一片虚无。 然后他转过身,另一只空无一物的手,也探出了一根指头,迎向了头顶上方的万花红。 (望其项背和望尘莫及两个词没有程度的区别,但是在这个语境下可以有,想到了所以就落笔了,勿深究。 换了个更喜欢也更合主题的封面,汇报一下。) 第436章 第四百三十七:只管出招 所有人都开始心惊肉跳,黑虎山上神风联邦的众人,更是在这紧张之中感到了绝望,因为周咏这行云流水地出招,在他们看来其实毫无意义。 他们不是那些境界尚且低微的学员,他们能够感知到唐国宗的位置在不断地变化,所以周咏这一指才会毫无道理地刺向侧方的虚空,可在他们所有人的感知里,唐国宗并没有出现在周咏判定的那个位置。 而他这时候再转身面对万花红,他的指也根本已经不可能足以快过对手。 这意味着下一秒,万花红的指,会洞穿他的血肉之躯! 那个“寂”字刚才就已经消失,场间却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之中。 很多人担心和紧张地张大了嘴巴。 然而两国所有人预想中的悲惨画面没有发生。 因为万花红的速度,忽然好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样,没有道理地变得缓慢起来。 万花红感到自己的身躯后背那灌注而来的力量忽然间消失,自己的身体,好似灌满了铅石。 逆血反涌上了她的喉咙。 而周咏探出的一指之中,指尖之上金光闪闪,微微刺眼,好似剑锋,下个瞬间,指尖上涌出了二十三道剑光! 寒续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这是……以指施展出来的——天衍二十三剑! 万花红周遭的身体在剑光之中迅速地破碎,朵朵桃花掩护着她的身体没有被这二十三道金色的恐怖剑光所斩碎,但是依然让她的身体倒飞而出,划出一个凄惨的抛物线,砸在了皇唐欢身下的帝台前! 噗—— 漫天都是飞扬的桃花,她的口中,和桃花一样浓郁鲜艳的鲜血喷吐而出! 站在神玄帝不远处的归元候略显苍老的身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而轻微颤抖了一丝,因为作为泰斗境的他,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了,场间陷入了真正的平静里,不只是没有人说话,连唐国宗的琴声也停了。 他目光僵硬地转移过去,才看到唐国宗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他一直盘坐着抚琴的位置,地上因为摩擦而有一个空荡荡的浅坑,他本人则是出现在了周咏那张玄卡力量掠出的方位,其上百米的尾端。 他的手里依然抱着那把古筝,可是琴弦正在缓缓地燃烧着。 他脸色微红,不是皮层内里的血光,而是刚才和他照面的火焰导致,这张红脸慢慢地抬了起来,看了周咏一眼,然后苦笑了一声,道: “周校长,名不虚传。” 居然能够找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破绽,唐国宗心服口服。 说完后,低下头,口中哇地喷出大口因为玄卡火焰而沸腾的血来! “唐校长!” “唐校长!” 圣土联盟一方人人躁动,着急地大喊出声。 周咏脸上没有获胜的喜悦,只有丝淡淡的疲惫,对着万花红和唐国宗拱了拱手,道:“承让。” …… …… 寂静维持了短暂的片刻,然后神风联邦的学生和军士们所处的山头上,爆发出了海浪一样的欢呼声。 不管是不是虚门的学生,不管此前到底是不是敌对虚门,周咏今天代表的是神风联邦,所以他这番胜利,让所有人心里都感到了无限地光荣。 白琉衣则是长松了口气,从战斗开始就绷直的后背,缓缓地贴拢在了这颗三生有幸,可以一亲芳泽的松树上。 “哇!吓死我了。”寻冰月嘴里那跟塑料棍,这才吐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眸眸也连忙跑到到了他们的跟前,比手画脚地分享自己刚才的心情。 寒续则是笑了笑,脑海里,全是刚才画面中的惊险。 周咏如果判断出错,那么现在的场面必然会倒转,倒下的就是他,甚至会更加地凄惨,而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找到对方这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合击武学存在的破绽,周咏所做到的事情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以一敌二。 周咏所出的最后一指中的剑意,也让寒续浑身奔涌着热血。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天衍二十三剑。 寒续暗暗摇头,自己和真正强者之间,还是有太大的距离。 …… …… “啪啪啪——” 在身后山上学生们的欢呼声中,神玄帝微笑着带头鼓掌。 掌声孤冷地响了数秒之后,神风联邦所有人都开始鼓掌,包括其余觊觎虚门第一学院威名已久的各大学院的巅峰人物们。 这些掌声没有附和之意,因为战斗的三位,无疑配得上他们的掌声。 圣境是真正的凤毛麟角,两地里各自的圣境强者,一只手都数得完,所以除去场间的四位圣境以外,其余的最强者都是太都进,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了,刚才要是自己们去面对折花夫妇,必败无疑。 今天这一战,应该是十多年前白帝与南宫蝠一战以来,泰斗境所能展现出来的最强对决,周咏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南宫蝠殒落,白帝又消失匿迹之后这江湖沉寂的神风联邦乃至于整个人类世界里,谁才是又一个泰斗境无敌。 ……圣土联盟的强者们咬紧了嘴唇,几位人员将两位受伤的校长搀扶到了后方紧急疗伤。皇唐欢关切地看着两位校长被送到后方,脸上那丝动容才消散下去,这也才缓缓地鼓起掌来。 圣土联盟其余的人,也都不甘地跟着鼓掌。 唯有拳圣宇文化狼和械圣陈梦雨,相视一眼,彼此都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 “怎么样?”袁菲连忙上前,扶着周咏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坐下。 后方显得要冷清和安静了很多,周咏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袁菲却看到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颤抖过的手指,藏在了袖子里一直在颤抖,而压抑在喉咙里那没有吐出的鲜血,也让他的声音分外沙哑,充满了腥味。 身上这身作战服,千疮百孔,内里的白玉护体羽衣,也都隐隐看得到挂着的血珠。 他虽然是胜了,但是同样在短时间内不再具备巅峰的战力,袁菲很了解他,所以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她已经是几十岁的人,经历了许多的风雨,见了不知多少的大场面,但是这时候她的眼睛却开始泛出了泪光,怨恨地看向帝台。 周咏微微摁下了她的脑袋,没让别人看到她的眼神。 “他把你当棋子……” “嘘——”周咏微笑着,压低了声音,“眼皮子底下不要乱说话。为臣子,谁又不是棋子?何况,折花夫妇本就是冲我来的,和陛下没关系。” “你还帮他说话,你以后都很难前进寸步,这些伤……或许一辈子都……”袁菲哽咽着了下来。 “不要哭。”周咏像是哥哥安慰妹妹那样,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微笑着,“你的假睫毛都要哭掉了,好难看。我很了解王白虚,他虽然没来,但是他最讨厌女人哭了,他要是看到了,肯定很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袁菲倔强地抹了抹眼泪,果真不再哭了。 周咏笑了笑,转头之后,温柔的目光渐渐无神地看向了帝台上满面春风的帝王。 几十年前,他承诺过有恩于自己的先帝,永生都忠于联邦,这一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可是他终究是不是彭九零那样麻木的鹰犬,会有各种自己的判断和感觉,看着帝皇那下棋人赢子的表情,他的心里,充斥着百般的滋味。 那口不愿意吐出来的鲜血,这才慢慢地沁出了嘴角,分外殷红。 …… …… “周校长,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贵国先帝看上的人,让人佩服。”皇唐欢的面色略微地有一丝黑,在得到了医疗部灵药师来到耳侧汇报两位校长情况已经稳定的消息后,才抬起头看着神玄帝,缓缓说道。 皇唐圣后的这声佩服,充满了真诚。 皇徐雪宗很喜欢她现在的表情,哈哈笑了声,道:“唐校长和万校长威风八面,倒也开了朕的眼。” 宇文化狼看着神玄帝眼中那丝让人觉得恼怒的喜意,转头看了眼皇唐欢。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场名义上的帝会,从来都不是场简单的会晤,而是一场关于南北问题的先锋对决,神玄帝北征的心不可能死,她选择被迫应战,而她也清楚,最好的局面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南征,那么这场帝会的输赢,真正关系到的其实是南北战争到底要不要开展,以及,预见到底谁才会获胜。 虽说单个的强者不可能完全地左右战局,但是实力强横到了黑虎山山顶上这些强者的水平,已经足以让天枰,发生重大的倾斜。 所以输和赢,关系到的不只是此刻的输赢,还有两国的未来。 孔武有力,本身就如同熊般强壮,身上披着兽皮,穿着草鞋的宇文化狼,踱步到了场地中央。 在皇唐圣后登基的十多年来,圣土联盟,乃至于整个人类世界都认为,械圣是圣土联盟旧皇派的代表人物,一心扶持皇唐云长子为帝,即便是在皇唐圣后登基加冕之后,这一点也都不为所动。也因他的存在,逃亡了联盟东境圈地而存皇唐云才能得到这么多的支持,也才没有死在皇唐圣后的手上,反而是局面慢慢地僵持了下去,而这局面一维持,便是十多年。 所以在这十多年里,械圣在大家的心目中都处于皇唐圣后绝对的对立面,真正伴随在圣后身边,矢志不移的,则是拳圣——宇文化狼。 他代表的就是圣土联盟,他代表的就是皇唐圣后,他代表的,自然也是这个北国的未来。 即便械圣的真正立场已经揭开,实际上是这位圣后高明到人人心颤的大棋,可这十多年深植人心的观念,仍旧没法改变。 此时拳圣站了出来,整个圣土联盟所有人的心,仿佛也都被拎了出来,无论各自往日里是何等威风的大能,此刻,目光中满是尊敬和谦卑。 场间一片宁静。 宇文化狼身躯笔直,外形粗犷,随着他身躯微微停直的这一刻,整个天地间的气流,仿佛都变得更为狂躁起来,天空里圣土联盟这一片的黑云里,也开始有闪电纵横。 虎眼望着神玄帝,没有任何的礼仪,好偌在与一个同辈说话道:“听闻陛下也是迈入了圣境的武师,宇文化狼是个粗人,只会武道,想向陛下讨教。” 丞相贺成节的眉头微微蹙了下来。 挑战帝皇,怎么看都是大不敬的事情,何况还是毫无礼节地挑战。 他抬起头看了眼天空中那在金色云层里,伴随着狰狞雷霆若隐若现的寒霜巨龙,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明白的困惑。 神玄帝手背抚在在嘴唇下,身躯几分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俯瞰着这位身躯高大,名扬人类世界已经也有好几十年的巅峰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动怒,谁知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宇文化狼,平静道:“拳圣的伤势痊愈了?” 宇文化狼微微眯眼,余光看着天空那只寒霜巨龙,手指微微地颤了颤。他明白神玄帝的意思,他也没有动怒,视线重新凝焦在神玄帝的身上,冷笑道:“这场帝会看的不是一场战斗的输赢,而是谁能赢到最后,这场到来的风雨,也是一样。” “有道理。”神玄帝点头,“拳圣先生哪里是粗人,很多事情倒是看得明白。” 他们有三位圣境,神风联邦只有两位,而此间,百里寒秋若是不出手,那么就没有人能替神玄帝出手,所以神玄帝只能接受自己的挑战。自己虽然冬天时候不敌百里寒秋,可他们比神风联邦多了位圣境,所以输得起一场战斗,可是神玄帝还是百里寒秋,都输不起任何一场,甚至不能再任何一场战斗力元气大伤,否则这场帝会的结果,都将没有悬念。 这就是宇文化狼的道理。 神玄帝赞同这个道理,但是并不为之担忧什么,挑了挑指头道:“拳圣先生,只管出招。” 第437章 剑 他坐在龙椅上没动,宇文化狼的眉梢则微微地耷拉了下来。 两地的人们除了困惑神玄帝的这份从容之外,也都开始忍不住屏气凝神。 拳圣冬天和冰卡圣在这片禁地交过一次手,当时战斗造成的破败,现在仍然保留在此间以西百公里外。那一战虽然是巅峰之战,可惜是一出极好的南北两位帝皇达成共识的一出戏,不仅却并不纯粹,也没有观众,更不用提视频资料这类传媒文件。 但是现在不一样。 神玄帝在今年年初也让世人知晓了他是圣境的武师,此刻拳圣与神玄帝之间若是爆发出战斗,那么在这么多的见证下,毫无疑问会成为流传百世的旷世之战。 两位都是武师,此战,无疑又是当今世界上最强武师之间的战斗。 太多太多的两人身份的因素加持,让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有着无穷的意义。 场间人作为观众,他们有幸目睹这一战,而立场导致他们也是参与者,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将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人们那几乎要炸裂开的目光的注视中,宇文化狼戴着粗糙熊皮拳套的手,缓缓地握紧。 一股雄浑到所有人身躯都为之一颤,就连黑虎山两侧的隔山相望的远山上,两地的年轻人和军士们,身躯也都能感到的雄风骤然掠过。 “赐教。” 宇文化狼微微低头,而后,对着前方缓缓推出了一拳。 他是拳圣,两地公认的拳圣,他的拳自然是最为强大,甚至他的武学也修为可能是如今天下最强,所以这看似平常的缓缓出拳,充斥了无尽的拳意! 霸气、威严、无量……这些让人心颤的大道融合在了这一拳当中,让寒续两只眼睛里强烈的光彩闪烁,凝望着这出击的一拳,竟是脸嘴巴都惊讶地张了开来。 而后面的画面,更是让他的身体和所有人一起,好若是射出了箭矢之后晃动的弓弦,难以遏制地轻颤! 在拳圣出拳之后,一尊上百米高的绿色的庞大闭目佛影,吸卷着狂流,带着无上佛音,凝现在了黑虎山山头之上。 佛影凝实之后,再又推挤着场间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空气,形成狂乱的气流,往四面奔涌!黑虎山无论境界何等之高,所有人,都难以安稳地再坐在原位! 望着这尊佛印,天空中的云层里,踏着玄卡力量幻化而成的寒霜巨龙的百里寒秋,眉头微微结上了寒霜。冬天一战两方都有保留,他也是此时此刻才看到,拳圣真正的拳威,到底有多么强大。 圣土联盟史书记载,灾变伊始,不忍世界灭亡,岩王朝佛门无量寺住持远空大师出山,带领着无量寺的弟子们试图拯救灾变的世界,独自于岩王朝寒秋城抗衡怪兽中三尊兽之一的“炎魂火凤”,便爆发毕生武学,展现出过这样一尊惊动了人类世界的佛陀,拯救了全城人的性命。 虽然他最终丧生在了这场战斗里,再到人类联盟成立以至于如今,所有的宗教也都在人类对于神话信仰的绝望和皇室的禁令中消失,那样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过,可那尊巨大的绿色佛影,却是人类没办法遗忘的历史。 谁也不曾想到,暌违了数百年,无量寺最高武学“无量佛身”,居然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 且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谁又知道,拳圣最大的秘密,居然和无量寺有关?! 震惊随同震撼,在所有人心里蔓延。 宇文化狼出拳,佛影便也出拳。 一出拳间,天地都满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拳圣的身体离开了原地,仿佛是踩在了巨佛的拳面上,破风而行,拳头轰向了神玄帝。 霸气、威压、无量! 无数人开始倒抽凉气。冬天那一战对宇文化狼的影响看来已经完全消失,这一拳的力量,已经强得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也因为,他居然一出手,便全无保留。 很多人都觉得,冬天一战里结果是拳圣略逊色百里寒秋一筹,而不禁下意识地去弱化了拳圣本身的实力,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们错得到底有多么离谱! 神玄帝望着这尊佛影,脸上那丝从容间保持的微笑,慢慢地消散。 不过他还是没有动。 天空中那头玄卡力量幻化出的寒霜巨龙,也没有下降的痕迹。 “陛下!”黑虎山山脚,作为神风联邦一方守卫的地陵行省最强玄卡师——火天狼李烯涯,都担忧地抬起了头。 而就在他身旁不远处,蹲在一尊大石上的仿佛被烧焦的剑魔兆伽,漆黑的脸却是缓缓地僵硬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看着自己身后背着的这柄瘦削且霸气的黑色魔剑。 剑在剑鞘中不断地在颤抖。 这是在惊恐。 魔剑伴随他多年,从来没有过这么剧烈的反应,兆伽感到了困惑,在瞬息间的时间里,不明白有什么值得自己的魔剑都为之惊恐。他恼怒想要发作,但是这想法也在下个瞬间破散,心底里,反而有一股敬畏和卑微的情绪,决堤般的肆虐开。 兆伽豁然抬头看向天空之中。 黑虎山上原本被这巨大佛影震撼得失神的两国人们,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凌风神谱让寒续的感知极其强大,而且天空中忽然出现的力量,也丝毫没有隐藏,所以他也迅速地察觉到了天空中的降临的这股异常,抬头往天上看去。 所有人的视线对焦之处,是黑虎山笔直对上去的天空,那个位置是两片遮天蔽日的云层交界的中心点,而这中心点中,有一道笔直的白色线条,在以快到似乎扭曲时间限制般的速度,从天而降。 这线条将空间硬生生地撕裂,所以线条呈现出玻璃破碎的光彩。 虽然很快,快到让人觉得不真实,觉得时空仿佛在倒流,但是他们偏偏又都看得清楚,这是一柄剑,一柄黄色,和这个慢慢降临的秋天相映衬的秋黄色的剑。 笔直而落的剑中承载的恐怖剑威,自上而下轰击而来,仿佛天裂! 皇唐圣后原本看似平静,实际上暗自紧张的心情,在这一刻全部被撕碎,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湖面终于被某颗大石头砸下来会掀起更为猛烈的波涛那样,她这少女般的脸上,脸色阴沉无比。 宇文化狼也豁然抬头,看着头顶上方。 佛影随之抬头。 他感到了困惑,也感到了愤怒,因为这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到,神玄帝答应了和自己交手,其实暗中藏有变化,会让人偷袭! 而这变化,还是神风联邦自己中许多重臣事先都不知情,更是万万都没想到的那道力量。 剑比他的拳快,他被逼无奈只能抬手,改变出拳的对象,轰向了天空。 巨佛的拳随之轰向了天空。 剑逼近地面之际,巨大的气浪冲得此间上百座山峰濒临破碎。 而随着宇文化狼一声怒吼,这尊巨佛原本闭着的双目,也陡然睁开,绿色的璀璨光芒迸射!而场间的山谷里,都肆虐满了狂风和夹杂着钟鸣的佛音。 剑与佛拳,在黑虎山山头上百米的半空轰然而接! 宇文化狼狰狞地张大嘴,口水在齿间若锁链勾连,拳头没有半点地畏惧和退让,往上空轰然一顶。 这柄通体秋黄的剑,则是豁然旋转,再往下刺! 寒续亲眼地看到,空气瞬息之间好像是折叠起来的纸,一层层地折叠、破碎;头顶上方数百米,方圆数是公里的天空之上,刹那好似散漫了破碎的玻璃花。 然后是万千绿色的光束,从剑与拳接触的中央朝着四面八方爆射!将所有画面切碎。 这力量交锋之间产生出来的寂灭之气,令所有人的脸色都骇然大变。 “保护陛下!”铁山身躯一挺,拔剑往前,暴喝出声。 位位身穿金甲的金鳞卫霎时护在了神玄帝的身前。 “让开!”神玄帝一声轻喝,并未从龙椅上起身,而是张开了手掌,对象了头顶上方的天空。 强悍的元气从他的手掌中奔涌而出,空中降落下来足以撕碎黑虎山上许多强者的劲气,便在他金黄色元气地轰击之中相消融。 圣土联盟一头,皇唐欢手掌也结出了一个奇妙的印结,一片笼罩在圣土联盟所有人头顶上的黑色气海,也庇护在他们不受余威的伤害。 寒续手中捏着二星火属性防御系的玄卡,本能地护在了白琉衣的身前。 “哇!”王眸眸也连忙躲在了寒续的身后。 两地学生们距离战斗爆发的中心有一定的距离,不过这些降临的余威他们仍然难以抗衡,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的余威,竟是没有一道力量降临在他们的山头。 而周遭其余的山体则没有那么幸运,在这些飚射开的光束轰击下,爆发出轰轰爆炸! 场间混乱到了极点,尖叫的声音此此起披伏,又迅速地被爆炸和气流穿梭的声音所不断地摧毁。 ……宇文化狼的身姿看似屹然不动,实际上却在不断地颤抖,这高妙的体术可以卸掉身体承受的很大程度的力量,但是他的脸色,仍旧在迅速地苍白下来。 剑只有一柄,但是无数的剑意,却在肆虐。 蓦然,他看到巨佛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的裂口,如同受到风吹雨打的佛像,终究有破裂的时候。 而他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道裂口。 “啊!”宇文化狼怒吼出声,拳再往上轰了半寸,这足够将任何一位泰斗境,甚至是数十位泰斗境联手,都直接重伤甚至全部灰飞烟灭的力量,更加爆然地轰上与之相持的剑上。 不断旋转的秋黄色的剑身,也忽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在其足以照清人脸面的剑面上划过一道光芒,好似有位男子的脸,浮现在了剑面之上。 宇文化狼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忽然出现了一丝惊讶,旋即是深深地震撼。 紧接着—— “轰——” 这混乱的场面似乎维持了很久,又仿佛只维持了瞬间,这尊巨大的佛影忽然猛然颤栗,好似崩溃的山体般在迅速地消隐。 而宇文化狼的身影,则变成线条,迅速地败退。 咚—— 宇文化狼从空中变成斜线坠落,砸在了圣土联盟一席人身前的土地上。 魁梧的身躯表面有无数的剑痕,他身体里也空虚无比。 “拳圣!” “拳圣!” 他擦去自己脸上这条裂口上的鲜血,微微摇头,示意身后迎来的诸位圣土联盟官员,自己无碍。 最后两边都有留手,不让局面到你死我活剩下那方也必然重伤的地步,只是……自己终究是败了。 巅峰之间交手,不见得会大战三天三夜,各无顾忌全力以赴的话,除非实力绝对的持平,否则很多时候都只是数招之间的事情,生死胜负都可以在这数招之间决定。 这柄带着凯旋之气的秋黄色的剑,豁然刺在了神玄帝身前的帝台前面数米处。 剑落地的瞬间,大地深处都颤抖了下,寒续感到自己后背上的这柄纯钧剑,也从剑鞘中弹出了数分米。 这自然不是因为轰击,而是因为剑威带给纯钧的压迫。 黑虎山下的兆伽,对着黑虎山山顶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不是给神玄帝的,而是给这柄剑,或者说这柄剑的主人的。 自己是地陵行省最强大的剑师,也是最强大的武派系强者,联邦人也称自己为剑魔,但是在剑道上,甚至在整个武道上,他永远都低很多人一头,至少永远低某个人一头。 秋黄色的剑缓缓地晃了晃,一位盘腿而坐,穿着好偌剑般秋黄色古式长袍,留着一头秋黄色头发,整个人和剑都好若是深秋的男子,凭空浮现在了剑的身后。 剑就是人,人就是剑。 这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场间没有惊呼,神风联邦人只感到了惊讶和敬畏。 因为秋霜剑是他的佩剑,从这把剑出现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是他来了,而且很多年前他们就知道他能做到传说中的人剑合一,而整个人类只有他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且整个人类世界,能够以剑败了拳圣的人,也只有他。 神风联邦两圣……或者说三圣之一——剑圣——独孤锋。 第438章 朕和我的区别 …… …… 人就剑,剑就是人,这是人剑合一。 剑自天上来,与天地元气浑然一体,这是天人合一。 神风联邦人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在知道械圣其实是皇唐圣后的人时,陛下也没有担忧,这场帝会明明是三圣对两圣,陛下也会有恃无恐。 将军铁山也才明白了,为什么陛下不让成圣的公输蔡尧过来,维持这场帝会中圣境数量上的天枰,还告诉自己公输将军成圣的意义,暂不在这里。 原来,圣上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过和场间诸多重臣一样,他的心里也有块坚冰出现,堵塞在了心头。 陛下这么重大的安排,竟然瞒过了他们所有人,就连自己们这些自认为在陛下行政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毫不知情。 从一定程度来说,这是陛下不信任他们,或者,陛下只信任自己。 …… “说好的一对一,皇徐雪宗,你言而无信。”皇唐欢微垂着眼睑,无悲无喜地说道。 拳圣宇文化狼虽然没有伤得不重,但是今天已经难以施展出圣境的力量,两地圣境之间的天枰,已经破碎,他们压倒性的优势,荡然无存。 皇徐雪宗摇摇头,道:“我说的是只管出招,没有说过是自己迎接挑战。” “论偷袭、论卑鄙无耻,是我输了。”皇唐欢轻轻摇头。 很是诛心的话语,神玄帝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笑着,因为他知道,能让这个一向淡定的女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神玄帝的眼角之间,还是暗暗地多了道锋芒,“国家安危面前,只有胜负,没有道德的高低。” 皇唐欢没再回答他,微垂着头看着始终活在尘世之外,貌似也有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过的剑圣独孤锋。 对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缓声上下都散发出来让人双目刺痛的剑意。 缓声道:“我一直以为,独孤剑圣不问朝堂事。” 独孤锋好偌剑般的双眸回了皇唐欢一眼,回答道:“依然不问,只是各持所需。” 这么多年来,百里寒秋为什么对皇族会如此忠心耿耿一直是个谜,百里祖辈和皇族都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的立场似乎从他还是大宗师境的年轻人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变过。 而剑圣独孤锋和他不一样,和宇文化狼,和陈梦雨,都不一样,独孤剑圣至始至终都只是江湖人物,从来没有帮过皇室或是联邦政府做任何一件事情,没有官爵,也没有任何的职责,始终执剑于尘世之间,一心追求剑道,心无旁骛。 当年和南宫蝠一战也只是纯粹的大能之间的高低较量,不带有任何的政治立场。 可是他今天,却出现在这里,替神玄帝出剑。 在两地人们困惑而又敬重的目光中,独孤锋身后的神玄帝对着身后的一位官员挥了挥手,那位官员很快便从队伍后方抱出了一个长盒。 只是盒子材料就价值百万的黄玉盒放到了独孤锋的面前,独孤锋的眼睛里,这才出现了丝动容,好似望着情人般地温柔。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柄剑。 一柄出自已经去世的王古荀川之手,本来以为和其余的所谓的名剑一样只是标榜古名,却是利用现代工艺打造的仿剑,谁知道却是真剑的——轩辕夏禹剑。 锋锐的剑锋,在独孤锋的眼睛里火光般不断地跳动。没有将剑取出盒子,他的手指不断地游走在剑身上,爱不释手。 而这柄剑也仿若是碰到了伯乐的千里马,剑锋之上,陡然刺出一道欢快的锋锐,让黑虎山上众位强者的眉心中,都感到了道刺痛。 “多年前我就在寻找传说中十大名剑,走遍了整个人类世界,甚至还出了生存圈,去到几百年前就灭亡的城市里,可惜所见到的剑无论真假,都入不了我的眼。 知道古正王打着十大名剑的旗号,造过十柄剑,但是没有想到,原来传说中的十大名剑之首——轩辕夏禹剑真的存在,并且还就在他的手里,而这剑本身,也真不愧对神剑之名。” 神玄帝威严地抬起手,点了点剑道:“朕有劳剑圣出剑相助,这柄剑,现在是你的了。” 独孤锋低头看着这柄剑,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奔。” 他轻喝了声,轩辕夏禹剑便飞出了玉盒,悬浮在了面前。 银色的剑身,散发着在古正王手中从来灭有散发出来过的不尽银色剑辉,让独孤锋的身影,仿若神灵。 身躯微微转动,他的身影忽地又凭空消失,好像是被面前这柄插在地上的秋霜剑所吞噬了一样,场间只剩下这两柄剑。 秋霜剑发出了声嗡鸣,而后如同发射的火箭,陡然射向了天空。 轩辕夏禹剑紧随其后。 人们似乎听到了独孤剑圣满意的笑声纵横在天地之间,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两道流光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刺入叠叠翻滚的云层,消失不见。 潇洒来潇洒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除了剑以外没有动心事,更丝毫不在意什么帝会的胜负。 剑圣,果然还是剑圣。 …… 轩辕夏禹剑,换独孤剑圣出一剑。 这是神玄帝与他之间的交易,这就是为什么独孤剑圣会出现在这里,替神玄帝伤了宇文化狼的原因。诚然,这个世界上能让剑圣心动而打破原则的,也只有剑本身了。 …… 寒续看着剑圣消失的天空,感到了有些的口干舌燥。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神风联邦的两大圣,在才知道会有帝会开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以见到而今玄卡中的至尊——百里寒秋,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也可以在这里见到独孤剑圣。 这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意外惊喜,恍然间,和场间所有学员一样,他都不禁都有了种人生圆满的感觉。 两地成名已久的四大圣,以及最近这些年才显现出修为的两地圣境帝皇,竟然今天一次全部都看到了。 而且很明显,剩下没有出手的几位圣境强者,也都要展露自己的力量。 紧张期待,更多的还是担心,让场间所有人的情绪,又迅速地从剑圣带来的潇洒之中走出,沉浸到了压抑当中,不敢出大气。 …… “你看来做了很多的准备。”皇唐欢面色清冷无比地说道。 皇徐雪宗颔首道:“当然,不过貌似你准备不足。” “一些小的准备并不足以扭转局面本身,我始终相信公平公正的硬道理,而现在的人类世界,最需要的便是道理。 前两场战斗我们都输了,第一场是因为实力不济,我认,第二场是因为你卑鄙无耻,而且当真舍得,我依然认。但是我只想知道,你觉得一个国家,一个被怪兽包围,蜷缩一隅的国家,要想长久下去,最重要的事情真的是短暂的胜利么?” 皇唐欢这番话让神玄帝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不过似乎并不是因为她这足以触及帝皇龙威的诛心之语,而是因为她话中的某些内容,戳到了心里某个地方,和他即将要做的事情,有直接的照应。 “是为君者的仁爱,而绝非不择手段。” 神玄帝不屑地笑了起来,道:“杀完自己弟弟,利用哥哥,利用完哥哥再杀哥哥……朕难以想象,皇唐圣后会说出仁爱这两个字。” 皇唐欢道:“因为我的哥哥弟弟都不够聪明,甚至很蠢,他们不能做到我要做到的事情,更可能让圣土联盟灭亡,而且他们也想我死,所以我只有选择杀他们。” 这么冷血无情的事情,从她嘴里这样平淡而认真地说出来,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冷血,仿佛这就该是道理本身,让寒续的心神不禁都有些触动。虽然对于皇唐圣后他完全不了解,也没可能去了解,但是她这样一番话,却是让他对这位女皇帝,开始有了和对神玄帝不同的看法。 “朕也想做到很多的事情,朕也想让这个世界变化,难得你和朕想的是一样的。” “不。”皇唐欢摇头,“我们不一样。” 皇徐雪宗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点了点头,纠正自己的说话,“我们的确不一样。” “但是在谁的统治下,人类能更长久这件事情上,必定是朕,心怀天下之人,掌心所触,也要和天下一样大,朕才有这样的气度,没人能像朕一样安心等一步棋等二十年。” 皇徐雪宗从龙椅上缓缓起身,往前悠悠迈出了一步,整个身上散发出威压的帝气,对着皇唐圣后摊出了自己的手掌。 “现在我们两方都剩下两圣,既然如此,朕与百里先生,联手战你和械圣,意下如何?” 虽然知道终究有这一刻,但每想到这场帝会节奏竟然是这样地让人窒息,场间霎时哗然。 队伍后方安静的林边,周咏听到神玄帝居然起身主动发起挑战,正在闭目疗伤的他,眼睛不禁都睁了开来。 “怎么了?”袁菲注意到他的变化,以为是伤势的问题,连忙担心地问道。 周咏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缓声道:“我和陛下接触不多,但是很明显,他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袁菲愣了愣,转头看着帝台,想着周咏说的话,和即将来临的场面,不禁觉得自己涂抹了口红的嘴壶,分外地干燥了起来。 皇徐雪宗今天如此自信,而前面的两场巅峰之战,也证明了他自信的资本,如皇唐欢所言,他的确是做足了准备,那么这场战斗,显然,也是准备十足。 这也将是本次帝会,真正的高潮。 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向了还在龙椅上的皇唐欢。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帝台侧边的械圣。 械圣陈梦雨也正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中都没有什么明确的光彩跳动,都只是平静,而这和十多年前两人才认识时候就建立了默契的眼神,心照不宣。 皇唐欢也缓缓地站起了身,起身的时候滚滚地黑气从她的袖口之中出现,身上的凤衣的光彩慢慢被这些黑气遮蔽,随着黑气渐渐地平静,仿佛是落定的尘埃,成了黑色的袍子,将她的身躯笼罩在了里面。 她看着空中与她的黑云将天空一分为二的金黄云层里,那头若隐若现的寒霜巨龙,片刻后视线慢慢地下滑,落在了皇徐雪宗的身上,缓声道:“那便赐教。” 皇徐雪宗畅快地笑了起来,金黄的云层中,本来还偶尔发出声轰鸣的奔雷,豁然间滚滚不休,宛若末日。 “朕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了。” 皇唐欢嘴角一丝冰冷地笑容,道:“久等了。” …… …… 黑山恶水的天泾岭在举办着盛大的帝会。 观众不多,可是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参与。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余年庆。当年皇徐神风与皇唐圣土将人类联盟成立定为了元年元月初一,将人类成功建立起生存圈,正式与怪兽建立起相持关系的日子定为了余年庆,从那时候开始,每年的今天便是每一年里人类世界中最热闹的一天。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的今天,和每一年的今天一样,毫不例外。 繁华无比,高楼大厦耸立皇城里,热闹非凡,街道上满是花车队伍,各大商城和公共场所排满了各种各样的活动,到处欢乐奔跑游玩的人群,鞭炮与烟花在地面和烟花不断地将热闹的气氛点燃,烘焙到极致。 而在皇城中央的宫城边上不远,几座新修的庄园里,却是一片死寂。 这几座庄园,便是名义上的王府,七大正王们,便从地方迁居到了这里。 古正王和刘正王死了,不过新王继任的事情还没有落定,再加上本来三月那场所谓的会议,真正针对的也是这两大王族,所以这两座府邸最为死气沉沉,充满了死亡的色彩,似乎代表着未来,也永远将沉沦下去。 王古龙没有在自己的府邸里,而是赵正王的王府中,和躺在躺椅上,奄奄一息地赵正王还有王赵飞雪,一起看着园林里充满了蛙声的池塘。 第439章 秘密 ……三月的事情以后,他和王赵飞雪都变了很多,以前他们的眼前里全是锐气,全是王族的与生俱来的高傲,且相看两厌,对于所谓的婚约不屑一顾。 可是当从王坛跌落下来之后,他们却恍惚间长大了十多岁一样,眼睛里不再有青年的锐气,而满是沧桑,而原本不可能握在一起的手,现在却仅仅地扣在一起,轻轻相偎。 三道身影在这园中,显得分为的孤单,也分外地悲凉。 今天余年庆,也是帝会举办的日子,和全天下人都有关,但是,和他们无关。 “我快死了。”赵正王苍老的眼皮,缓缓地耷拉着,就像是靠头发丝悬挂着的石头,随时都会直接断裂,砸落下来。 两位王族子弟沉默不语,彼此拉紧了对方手,感觉对方的手都分外地冰凉。 “不过赵王族和古王族的血脉没断,所以,你们永远要坚强地挺住。” 王古龙弯下身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父王……”王赵飞雪扑进了赵正王的怀里,涌出的清泪,很快将古正王的胸膛打湿。 赵正王朽木一样的手抬起来,无力不过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父王不中用,王族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要离开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王古龙眼神中一道深深地哀伤,王赵飞雪泣不成声。 看着这道曼妙的倩影宛若冬日残花般因泪凋零,王古龙除了感到心疼之外,也感到了复杂的庆幸与不幸。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王临死之时,若是自己在旁边,会告诉自己些什么。想到这里,他这个在别人眼里纨绔不堪的小王爷,眼睛里竟然也都似春日雨后的枯井,漫出了水来。 “你们俩需要在一块,后面的路,也只要一起才能走下去。古正王以前希望你们结合,他的目的,我也不想再去计较,现在的王族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你们两人都不站在一条线上,两大王族都将万劫不复。” 王古龙用力地点头,然后跪在了赵正王的面前。 不只是因为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自己的父亲,还因为赵正王的不计前嫌,这真正王族该有的胸襟。 别人不知道,可作为王古荀川的唯一的孩子王古龙不可能不知道,王古荀川想让他们联姻的目的,只是为了趁着年老体衰的赵正王死后,借势侵蚀赵王族,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按着他原本的计划进行,就都什么都改变了。 赵正王,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可是没有点破。 “父皇……我明白。”王赵飞雪哽咽地回答。 赵正王微笑起来,皱着的手抚摸着她美如春水的脸颊,缓声道:“明白就好。” 他侧头,艰难地看向北边。 那里,现在正在开展帝会,群雄争锋,定联邦未来。 这双昏黄,但是又慢慢变得清澈的眼睛里,带动着返照的回光,灌入了他身体中。人生命最后时刻的光辉,让他声音清楚了很多,脑中也回忆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就是一位非常传统的继位的正王,这一生没有太多风雨,但也没有平静如水,他对皇室忠心耿耿,但也逃不脱带着赵王族沦落的命运。他清楚沦落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和古正王的联姻,给了赵王族污点,而是因为陛下本身,就不会允许王族继续以以前的方式存在。 这个刹那,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不愿意再去想更多的事情。 他的生命已经真的站到了最后的悬崖边上,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千言万语,汇了成了这最后几句:“飞雪,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杀你。” “陛下一直都那么疼爱你——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可以拒绝疼爱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儿。你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陛下和许妃都将你当做亲女儿般看待,却突然狠心要杀死你,飞雪,父王知道你一定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些话,听起来仿佛非常没有意义,但是王赵飞雪和王古龙都抬起头,通红地眼睛看着赵正王。 他这张随时光走到生命尽头也随时光深邃的脸,满是回光返照后异常的郑重。 生死之际的最后时刻,王赵飞雪和王古龙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赵正王会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可是下意识地,他们明白这必定是极为重要的问题,关系到的,也是这已经走到了末路的王族的未来。 泪水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地,王赵飞雪的脑袋,也随着泪水的掉落不断地轻点。 赵正王回头看着他们这两大王族最后的血脉,阳光在他的脸上变成一层脆弱的锡箔,微笑着缓声道:“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可超越的感情,必定是爱情。皇上喜欢你,可只是看待女儿般疼爱,然而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 这是一句极其没有逻辑的话。 仿佛代表着这个本来就没有逻辑的世界,还有本来就没逻辑的事实。 两位王族子弟都没有回过神来,这句话古正王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还有这表达内容,和他们王族未来的走向,到底有什么关系。 可赵正王眼中最后的光彩,却如同清晨时分天空里最后的星辰,慢慢地消隐,他的眼皮缓缓地耷拉了下来,手也无力垂下,没办法做出更多的解答。 头上两片枯黄的树叶缓缓飘落,落在了古正王躺平的身躯上,和他的神色一样安详。 “父王!”王赵飞雪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王古龙红着眼睛,抬头看着北方。 他暂时没想明白赵正王这句话表达的含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具体的含义是什么,而自己,又该怎么做。 …… …… 不比两国城邦里的花团锦簇,载歌载舞,烟花满天。这场因为性质的关系,注定不可能实况直播的帝会发生之地里,仿佛与世隔绝,充满了和这个日子原本气氛截然相反的压抑。 寒续看着黑虎山上神玄帝站起来的身影,眼睛里,是难以说清楚的复杂。 很多年前,这位帝皇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很模糊,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在以怎样一种态度,来看待地这位皇帝。 摄魂之术的开展因他而起,鬼巫师万雨曦才会全国各地暗中抓人进行试验,神玄帝可以说是他的仇人,可是寒续却又没有冷血无情到这个地步,但凡和害死自己父母有丝毫关系的人,都一定要杀死,而且在杀死直接的凶手鬼巫师后,对于这段仇恨他更是豁大了很多。 以前想着要以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个世界,说自己要杀了帝皇,但是随着自己慢慢地长大,慢慢成熟,很多观念又有了轻微地改变,他想的事情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想杀死神玄帝这件事情他自己反思起来,其实不是一种必须实现的目标,只是他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人生许多地方感到失望,而寄托出来的梦想的走向。 但是这一切都不改变他不喜欢这位皇帝,他的眼睛里,和任何一位联邦学生以及无论人级高低的公民都不同,对这位皇帝没有一丝一毫地尊重。 他之前还在困惑自己的想法,可此刻看着神玄帝站起来并不算很高大,好像又有数万米高的身影,寒续感到了境界压迫上的敬畏外,还有内心深处的那股这么多年都没变的躁动。 他深吸口气,从白琉衣的身边退了开来,重新坐回了树下。 无论未来如何,现在的他,都不可能做到任何威胁到这位帝皇,和这个他眼中丑陋不堪的皇室政府,所以能做的,只是当一个个安安稳稳的学生,安安稳稳地走好目前的每一步。 接下来,才是这场帝会,真正的高潮。 …… …… “久等。” 皇唐欢说出这句话后,旁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械圣,终于抬起头,往前走了出去。 他看起来是这样的普通,圆圆的脸丝毫不让人怀疑存在心机,而且身上除了普通的衣衫空无一物,完全不像藏有战械的样子。换言之,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胖子。 可是他动身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还是感到了堵塞。对于他这样现如今当之无愧地械师第一人来说,空无一物,比拿着任何战械都还要恐怖。 不过王眸眸仍旧很好奇,他的战械到底会从哪里来。 “械师和你们玄卡师还有武师可不一样,械师依靠的是战械,可战械终究是机器,是机器就必须有体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那就证明他需要拼装。 可是拼装材料即便是压缩金属,有是一定的体积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体积变化质量不会改变,而且越强大的战械其拼装也就更复杂,他轻飘飘的样子,到底能藏多少的战械?多强的战械?” 王眸眸期待而又紧张地对身边几位伙伴说道。 寒续没具体崇拜的人,但是王眸眸崇拜的就是械圣,谁又能够抵挡械派系神明般存在的魅力? 而现在他都看不明白的问题越多,便是代表械圣的能力,越是超乎他的想象。 寻冰月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他身上像没藏战械的样子。” 王眸眸点头道:“对啊,我观察械圣很久了,看着完全不像身上带有战械的样子。” 寻冰月也更加好奇地投注过去目光。 王赵飞雪走了,械剑毛国景又死去,王眸眸械派系今年最天才的学生,虽然境界在黑虎山这些人面前不算什么,但是他的眼睛,很多基准的东西肯定不会看错。 所以联邦械圣身上,到底会有些什么战械,可以威胁到陛下和冰卡圣? …… 械圣的动身当然不是寻常的动身,当他第一步迈出的时候,他的身上就闪电般地爬满了无数的金属管路,这些金属仿佛是藏在了他的身体中一样,贴着他的毛孔出现,若无数根银蛇在他身上缠绕、交错,就像是将一团乱麻缓缓地织成了一件毛衣一样,只是瞬息的时间里,便在在他的体表缓缓地织成一具覆盖全身上下的暗紫色的巨大盔甲。 “紫光琉璃甲!” 王眸眸眼睛一亮。 这是而今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战甲! 械师的身体和玄卡师一样,都是普通的肉体,即便因为练习战斗格外强健,但是也没有武师那样的近身防御力量以及抗击打的能力,所以保护住自己的身体,永远是械师的第一要义,而拥有属于自己的战甲,自然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这一点上械圣也不例外。而械圣的战甲,自然是足以抵御圣境强者攻击的战甲,也自然是世上最强大的战甲! 虽然知道械圣必然会用此甲,但是看到这盔甲的时候,对强大战械充满了渴望的王眸眸,依然口水都快要从嘴巴里流出来。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原来械圣真的做到了,将这战械藏到皮肉中去。 ……陈梦雨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的脸已经被盔甲保护住,整个人身上,充满了械派系那充满了金属味道的霸气和杀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却在掌心当中。 打了个响指,一枚硬币大小的玩意儿,从他的指尖笔直弹了起来。 这只是枚没有花纹,这一刻看起来还极其普通的硬币,在下一刻,甚至往后的无数年,都奠定了它是了这位械圣一生至高杰作的地位。 硬币飞上天空,天地间的空气里,霎时间响起了一声并不巨大,但是每个人又都听得清清楚楚地轰鸣。 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去,然后又迅速地看着自己的周围,只见一颗颗这里极度常见的黑矿开始离地而起,然后在几秒之后汇聚成了条条巨龙,开始从这片浩瀚山野各地飞了起来,朝着他们头顶上空这弹飞的硬币,汇聚而去!在天空之中汇聚成一个不断变大的巨大黑球! 第440章 战 这片黑山恶水之地,之所以被称为黑山恶水,之所以如此荒芜廖无人烟,成为两国之间的交界线,除了军事割据本身的力量使然外,便是因为这里充斥着大量无法使用的黑矿,随风吹日晒,甚至爬满了树冠,无处不在,使这里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是漆黑一片。 而黑矿之所以被称为黑矿,是因为人们最初以为这些黑色材料也是可以利用的矿石,然而后来才证明了判断的错误。 这些外表看似煤矿的黑矿,和煤矿完全不同,煤矿可以燃烧,可以提炼各种物质,而黑矿却是怎样冶炼都没办法作为可使用材料的金属粉末。械师们尝试过很多方法来运用这种矿石,可质量都极其糟糕,就像水不可能称为盔甲材料一样,黑矿与其他金属物质与生俱来的属性上的限制,让其根本没办法被人使用,所以一直都被两地的械师们打入了死牢,成为甚至不如砂砾有用的存在。 这一原因,也自然而然地让充满了黑矿的天泾岭称为名副其实无人问津的荒地,随着南北割据,也完全地成为了南北间天然的巨大界限。 然而此时此刻,这在任何械师,任何矿物学者的认知中都绝对是废料的黑矿粉末,却开始在这枚弹起来的奇异硬币的控制当中,以异常狂暴而震撼的景象,汇聚向天空当中! 人们无法想象械圣接下来要做什么。 然而械师用他的行动证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他们无法想象,并且会流传万年的事情。 械圣跺脚。 两股火焰从他的战靴地下喷出,强悍的推动力推动他轰然飞向了上空。 皇唐欢眼眸中忽然爬出了两股黑气,在械圣飞天而起的时候,两股黑气霎时之间如同两根射出的锁链,飞向了天空。 身穿紫光琉璃甲的陈梦雨一手握住了一根黑气,像是拽住了两根锁链,随后身影没有停歇地轰然撞入了这不断增大的黑矿球体之中。 械圣的身影融入了囤积起来的巨大黑矿之中,而后这颗还在持续增大的巨大黑球,在所有人那仿佛要惊讶得破碎的目光注视中开始迅速地变形,所有的金属粉末仿佛在以某种高妙到了寒颤的控械方式融化,然后组合! 不尽的热流从其中喷射出来,皇唐欢所提供的圣境的巫术力量,也在内里不断引发一场场各有差别的金属轰鸣。 几秒之后,滚红地热汁开始不断地从天空滚落下来,泼到黑虎山的地面,滋出大片的白气。 很多人尤其是两个国家的学员们,这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械圣现在在做的,不只是拼装,而是现场造械! 所运用的,还是所有人认知中的天然废料——黑矿。而这般手法,和这等情形,他现在所造的战械,自然也会是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战械! 现代工业沉重繁琐地加工步骤,在这里却被以最为顶尖的力量和手段,硬生生以近乎野蛮也高妙到超越极限的方式展现,让王眸眸的敬佩转变了成了深深地震惊,手都不断地颤抖着,指着天空中迅速变形的球体道:“我的天啊!” 四个字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 白琉衣震惊地看着寒续,寒续则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很多学员的口中,也在后面的时间里接连爆发出了惊呼。 他们作为两国中最天才的那批学生,接触到的层面当然也比起普通人不知道高出多少,他们也看见过许许多多的强大手段和强大人物,然而今天不只是所见的强大人物是世界最强,这些世界最强的强大人物还在将他们所认知到的理念,也尽数推翻! 今天,周咏证明了自己到底是不是当今的泰斗境最强。 拳圣证明了自己和几百年前的无量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独孤剑圣了他的剑到底有多恐怖! 械圣则也在证明,凭什么他被称为械圣! 虚门中随行老师里,巫派系的主任,也就是马莹的主任胡元的脸色震撼之中,还有那一辈子都没有被戳到过的恍然大悟,“没有不能使用的材料,只有力量和手段的高低决定材料能否使用,圣境巫术的力量原来炼造才是合理的黑矿炼造方法,能想到这一点,了不起,能做到这一点,更了不起。” 她脸色黯然,身边的械派系主任杨森,脸色更是黯然。 他意识到,在虚门秘密打造的机甲问世之前,在械派系上,整个神风联邦的械术,都无法抗衡陈梦雨这一个人。 对比起神风联邦的人们脸上的震撼和安然,圣土联盟的众人们,脸上除了震撼外,慢慢是晨曦沁出天边般焕发的荣光。 前面两战都是神风联邦的人赢尽了风头,现在,却是一切都在被重新扳回来! 皇徐雪宗的脸色豁然间暗沉了下来。 因为就连他也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一步,同时胆大到在帝会这样重要的场合,进行现场冶炼以及制械,而巫术的力量,居然真的可以帮助到炼化黑矿! 他余光望着极目而去之地都布满的黑色矿石,手心之中忽然感动了滚烫。 越强大的战械,对于矿物的要求就越高,材料就越稀少,这才是为什么顶尖战械只在少部分械师手里的原因。 可这里全都是黑矿,若是械圣真的能纯粹以黑矿为材料瞬间制造出超级战械,那便意味着,这里是他械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材料源头!那他在这里,即便是面对百万军队,岂不是也等同无敌?!只要他愿意,他手里,岂不是会出现不计其数的恐怖战械? 皇徐雪宗的眼睛里,彻底的杀机迸现。 然后他的身影,豁然探步而出,对着空中那颗以快到令人发指的手法不断地完成冶炼与拼装巨大球体,豁然握紧了手。 动步之后,身后的金色云层怒然翻卷,形成了九尊巨鼎,鼎立于天空之上,而在九鼎中交错的,是不尽的厉红雷霆。 而五根手指悍然扣拢的那刻,他手掌前方的空气当中,骤然响起了仿佛钢板破裂的声音,这破裂地声音闪电般地延续向了空中已经上飞到了顶点,然后开始下降地黑色球体! 看着只是抬手便做到让空间迅速地线状塌陷,山上的众多强者,后背的汗毛也都根根立了起来。 皇唐欢的身影则豁然变成了团黑气,下个瞬间,就出现在了球体前方的天空,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串不知什么小生物骷髅头组成的手串,将其对着前方探出。 手串里飞出了无数道黑色的魂魄,宛若恶狗往前掠出,沿着空气轰击而来的力量,让颗颗魂魄魂飞魄散,成了团团约莫数十立方米的黑雾,而袭来的力量,也在空中迅速地消减,然后消失。 没有任何停顿,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天空中响起了龙鸣。 那头明明是玄卡幻化而来,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其本尊已经被公输蔡尧通过摄魂大法摄取力量突破圣境而死亡的寒霜巨龙,是如此地真实,仿若活物,此刻振翅从云层中飞掠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寒气好像是场雨般落下,无数的冰霜从各大山峰的顶端,开始往下蔓延。 寒续头发上面凝结上了冰霜,身侧几朵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花,更是快速地被冻僵。 “火动”从指尖出现,冷得瑟瑟发抖的四人连忙围成一团,这才都感受到了温暖。更多的火焰,在也其余学员们的手中爆发。 同个派系的对于同派系的感悟当然是最多的,震撼也是最多的,近距离感受到了卡圣的九星玄卡的力量,寒续才真正体验到了,喉咙和气管都被内心的震撼堵塞住,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 这一次性看完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物和最强大的手段,这场帝会,真的赚到太多了。 寒续隐隐间也有所感悟,只是,现在不是去消化这些感悟的时候。 ……寒霜巨龙飞向了黑虎山,百里寒秋的身影身侧三张玄卡环绕,本人的后背则是生长出了一对羽翼,落向了黑虎山外数公里处的山头。 没时间去感叹百里寒秋这等控制九星玄卡的同时,又控制三张玄卡的能耐,人们的视线纷纷锁定在了这头外形异常庞大,面目狰狞到令心底颤栗的寒霜巨龙! 现实世界的平静,让很多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怪兽,更别提其中为至尊的的兽皇和二龙一尊兽,九星玄卡幻化出来的寒霜巨龙虽然不是真正的寒霜巨龙,却带给了他们真正的寒霜巨龙才能带来的恐惧和颤栗。 巨龙的嘴巴张开,本来满身都带着白色寒气的它,嘴巴里吐出了团浓郁成了琉璃色的冰霜风暴! “冰卡圣悟出的九星玄卡,果然是当今最强大的玄卡。”看着这一幕,皇唐欢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更多的黑气,这些黑气随着她探手而出,成为了她手臂的延展,成了一只数百米长的巨大手掌,径直迎向了轰击而来的冰暴。 数百米长的巨大气状手臂飞快地消隐,不尽地冰暴则溅射向了四面八方。 两团恐怖的力量相互碰撞,相互侵蚀,数秒的时间后,便几乎同时消失在了天地之中,留下了巨大的真空! “轰——” 而巨龙的身影带着那似乎都快到了绝对零度的温度,在下一秒掠上了黑虎山,袁菲的嘴唇的口红都在瞬间被冻得干裂,很多非武师的武者,脸色更是瞬间被冻得苍白无比。 皇唐欢看了眼身后不断下落,即将接触到黑虎山山顶,但也即将完成最终拼装的战械,眼中豁然间多了两团的黑色,好像被厉鬼上了身,而身后受到低温阻挠拼装的战械也被一团黑气裹挟了起来,寒气无法逼迫其内。 而寒霜巨龙这巨大到遮天蔽日的身影,也豁然撞向了皇唐欢。 皇唐欢的身影朝着侧面暴掠。 寒霜巨龙身躯与这脆弱的黑虎山之间擦出了一串恐怖的尘暴,同时还有随着尘暴肆虐开的,那洪水般的冻骨的寒浪! 山体剧烈的摇晃,无数巨大的岩石贴着山壁滚落,更有许多的强者根本难以站稳,在猛烈的寒流中摔倒在地。 与冰霜巨龙近距离接触的皇唐欢,身体表面更是瞬息之间冰凉无比,然而她的身体内部,则是一团火热。 看起来纤细的手掌,落在了寒霜巨龙的身侧那布满了钢铁般鳞片的身侧。 在手掌落上寒霜巨龙身躯上前的瞬间,她的手掌上所有血肉都消失不见,只剩骨骼,这些骨骼全体漆黑,无数黑色的颗粒不断地爆炸,无穷的圣境力量,在这些微小的颗粒中不断透射而出。 枯骨的手拍在了巨龙身上,所有骨骼上的黑色颗粒,全部炸裂开来,成了无数的微粒,贴着结满了冰层的鳞片,透入了龙身内部。 寒霜巨龙侧面的身体上,一片蛛网般的黑丝巨大图纹,从血肉之中浮现出来。 龙眸中沁出了丝鲜红的痛苦之色,发出了雄浑若雷霆的轰鸣,龙身轰然掠向了头顶的天空之中。 黑虎山的山身陡然压低了数寸! 皇唐欢的身影,借助着一掌之间的反作用力,爆射向了侧方。 而数里之外的山林中打坐在地,羽翼已经消失,全神贯注控制着九星玄卡的百里寒秋,识海之中忽然爬上了黑色的蛛网,他闷哼了一声,嘴角沁出了丝淤黑的血。 皇徐雪宗的心微微抽了抽。 金黄色的云层里抽出了一根闪电,劈在了后方一座山头,将半座身都撕裂开来,他的身影在雷霆落下的刹那,则豁然往前掠出。 整个人也如同闪电。 而天空之中,更多细微的电光落下,汇聚在了他的手上。 一把由雷霆组成的金黄之剑,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除了强横的雷霆之意,剑里充斥的,还有数不尽的不上皇威! 皇徐神风这一辈子,拥有许多的佩剑,日月神剑、流光剑、年轻时候任汉王朝左将军时佩戴的铁将军剑……然而成为了帝皇之后,他就只用过一把剑,那边是这柄徐皇族代代相传的皇室之剑——霆钧剑! 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强的剑。 这柄金黄的剑,只是眨眼,似乎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数十道撕裂了天空黑云的雷霆,刺向了皇唐欢的面门! 第441章 弑帝 皇唐欢往侧边暴掠的身躯,在下个瞬间,便与皇徐雪宗手中的霆钧剑相遇。 圣境强者的速度和力量都实在太快,黑虎山山顶上的时间和空间仿佛都砸他们的战斗中被割裂开来,寒续和白琉衣只看到无数紊乱的巨大的气流猎猎,便看到两位帝皇再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在了一起。 快到令人发指,快到让人都来不及去震撼和窒息。 皇唐欢暴掠的方向来不及改变,速度也没有停下,一头黑发,好像是此间因为黑矿被吸上了黑虎山山头汇聚一团,而露出了原本贫瘠土地的座座高山,迅速地变白。 她的瞳孔中的那抹深邃的黑色,则迅速地划开,整个人的眼睛,变成一团浓郁的漆黑。 另外一只手上的血肉也迅速的消失,宽大的黑色袍子内里显得越发地空荡,却又在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充斥下,仿佛被妖风灌满般地鼓荡起来。 两只枯骨一样的手,骇然扣拢在了刺向她眉心的霆钧剑。 于此同时,她的一头白发往后飞扬,两眼之中形成了某道充满了诡异的锋锐力量,透射而出。 咔咔咔—— 十根骨指与霆钧剑之间爆发出了震痛人耳膜的摩擦,而天空之上,数十道雷霆也轰在了北边这片巨大的黑云之中。 轰隆—— 黑云云边被雷霆激荡得破碎! 雷电画面所无法遮挡的是,一个仿佛是黑云剪成的巨大的兜着黑袍的鬼影,却于破激散的云层下显露出来。 鬼影乌黑无比,没有五官,只有其形,然而却是出现在天空,仿若鬼神,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鬼影手中握着一柄宽大的镰刀,在下个刹那挥动,因为太过巨大动作显得缓慢,可实际上迅速无比地挥向了这劈来的数十道雷霆。 雷霆好若是几十根蒿草,与空中哗啦啦地折断,变成了无数的星火从空中坠落。 神玄帝额前散开的几根发丝,也顷刻碎裂,飘散于电光纵横的风中,灰飞烟灭。 嘭—— 两道帝皇第一次真正照明交手的身影,宛若两辆轰然相撞的火车各自朝两侧暴退开来。 雄浑的元气在后背轰轰轰地爆发,好似上百米的大鼓接二连三的被砸响,面面涟漪在空中震荡,神玄帝的身躯在退了上百米后屹然停了下来。 他双目眯紧,狠狠地一跺脚,身形完全地稳定下来,而山体之上被寒霜巨龙亲临而爬满的冰层,哗哗碎裂,极度梦幻地震飞起来,像是暴雨一样落向山下。 山上几股冻僵的泉水,也伴随着细微的咔擦声,重新奔流起来。 皇唐欢的十根骨指迅速地生长,似十柄弯刀刺入了土地当中,身影于几乎眨眼的时间里暴退出了上百米,也才稳住了身形。 “皇唐圣后,不愧为当今世上,最强巫师。”皇徐雪宗抚摸着额头上面这时候才出现的几条血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惘然,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受过伤了。 皇唐欢没有回话,因为神玄帝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只见黑虎山的山头之上几根巨大的金黄雷霆凭空出现,而他的身影在下个瞬间,便已经乘着雷霆,出现在了她前方数米处的半空中,持剑劈向她的头颅。 这就是圣境武师的力量。 宇文化狼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在了掌心当中,因为这一刻他惶然发现,原来这位帝皇在武道的修为上,竟然已经和自己都难分伯仲了。 ……一头在狂风和电流中张狂的头发飞舞,一剑劈砍之间金黄的雷电纵横,照耀得满山都是雷电的跳动金黄。 皇徐雪宗的脸上,也满是和雷霆无二般的癫狂。 而他那道还在感慨皇唐圣后修为的残影,这才将话说完,随后破碎。 皇唐欢的脚微微侧挪,这一次,她脸上的血肉,也迅速消失,整个人都变成了骷髅,宛若一具干尸。 而她的整个人周遭的黑气变得更为浓郁,修为完全爆发出来,身影幻化成了黑色的流影,滑向了上百米外的侧边。 剑还没有完全落下,神玄帝的目光微凝,雷霆划出一道霸气的弧线,剑随之斩去! 皇唐欢的身影再一瞬挪。 黑色巫气与金色的雷霆之间,在山头之上于几乎数十秒钟的时间里,进行了上万次的交错与交锋! 二者身影以及战斗的异象产生的流光,笼罩在了整个黑虎山上,山上棵棵在这里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木哗啦啦地断倒,几百米高得黑虎山从山头到山脚无数的岩石表面突生无数条剑痕,而那刚刚才恢复了流动的几股泉水则被劈砍得水花迸射,且变得如汇入了墨汁般的深黑。 无数的黑色气流和电光射往四面八方的天空,如同天泾岭以南以北的方向里,今天同时存在的不尽烟花。 只是此间的这些烟花,太凄厉,也太惊骇人心。 百里寒秋识海中的爬上来的黑色巫意,被他强大的精神力汇聚成的巨大浪涌冲击破碎,落入了识海里被海水湮没,他的眼睛重新清澈下来,面前这张悬浮着的九星玄卡上的光芒,也随之重新活跃到最初的时候。 已经快要冲入了云层中的寒霜巨龙眼睛重新明亮,身侧在皇唐欢一掌之下形成的黑色网状脉络渐渐的消失,似巨龙翻海,它的身躯豁然翻转,呼啸着狂风再朝黑虎山落去。 而黑虎山这被异象交织得几乎快要完全破碎的山顶之上,那团巨大的黑色球体,也彻底地重新砸落上了山头,难以想象的重量将山头砸出了一个大坑,本就碎裂开的山体,开始奔落更多的碎石。 超乎人类想象的制械速度和难度,即便有紫光琉璃甲支撑,械圣的身体仍旧出现了许多的血口,殷红的血慢慢地沁出了这紫光琉璃甲的缝隙,在球体落地的瞬间,滴答滴答地落到了外面的黑色球体上。 这团黑气霎时之间破碎,带着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刚才汇聚而来的无数黑矿粉末与碎粒以及完全消失,这片山野里被无数大能人视为鸡肋的材料,在这么短到令人恍然如梦的时间里,变成了一门外形格外威武,有着三根炮筒的大炮,随他一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这是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炮,总长十二米,宽度八米,高度四米,有漆黑到发亮的炮管和炮台,其结构复杂,其外形上和任何一门炮的结构都不相同,类似于一辆战车。 它不是世上最大的战械,也不是外形上最恐怖的战械,可在这漆黑炮身上,却是散发着让皇徐雪宗的后背顿时都为之冷汗淋淋的寂灭之气。 正与皇唐欢交锋难分皇徐雪宗,豁然回头,眼瞳微微瞪大。 陈梦雨藏身于紫光琉璃甲后的圆脸,从帝会开始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出现,一直在微微低着头沉思,便是因为他一直在等这一刻,一直在脑中反复地推演着这场复杂到会让他这样的顶尖大脑都可能昏厥的复杂拼装的每一个步骤,确保不会有半点的错误。 庆幸的是,一切都顺利至极。 他清楚,这门大炮将是现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战械,是他能制造的最恐怖的战械,同时也将于此役承载着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也注定流传千百年的战械瞬间制造与拼装神话。 但是这一切即将出现的美名,都比不上他眼里,这门大炮即将要做到的事情。 看了眼即将在数秒之后落下山头的寒霜巨龙,他的手骇然抓在了炮座,紫光琉璃甲中的动力装置,支撑着他的血肉之躯推动着这不知道到底有多重的炮台转动了半圈,炮筒似天鹅抬头,深邃的跑口,对准了天空。 没有半点的脱泥带水,械圣的手,摁动了手中另一枚小巧的硬币。 而后三根炮筒旋转了半圈,三颗根本看都无法看清楚的黑色流光轰然而出,爆射向了天空! 炮弹之威,让整个天地都轰然颤抖了起来! 百里寒秋微微眯眼,身前玄卡里不断流动的光彩,其左下角的某处,轻微明亮了一丝。 远空上的寒霜巨龙便张开了那张大口,狂暴冰霜也轰然而降。 冰霜在上空形成了一大片苍白,空中的水汽迅速地冻结成了冰晶,然后凝成了一根狰狞的巨大冰柱,这足够将任何事物都直接冻僵的冰霜之意,似乎这一次出现例外。 炮弹没有被这力量摧毁,反而是玄冰咔擦咔擦地瞬间破碎,三颗互相盘旋的炮弹轰穿了这恐怖的冰暴,以这寒霜巨龙都没办法躲避的速度—— 轰然射入了其巨大的口中! 场间有了瞬间的寂静。 然后是半秒后,惊翻了天地的轰然! “轰——” 这在几百年毁天灭地,经由冰卡圣所悟出的最强玄卡力量凝成的寒霜巨龙,与本尊几乎看不出太大差别的寒霜巨龙,好像是一个被点燃后的炮仗,于天空轰然爆炸,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冰爆!掀动着肉眼可见的恐怖的寒浪,呼啸往整个天地! 数公里外山头上的百里寒秋,身影则轰然倒飞而出,砸在了石面上,吐出口浓血。 这几乎是现今世上最强大的玄卡其繁琐高妙到了极致的纹路,生处了丝丝裂缝,光彩熄灭,摔落在地。 神风联邦所有人的脸色,都霎时僵硬。 九星玄卡的力量……就这样……被击溃了? 王眸眸震惊得整个身体都冰凉了下来。 他知道械圣会在此战打造的战械,必然会是这个世界上现如今最强的战械之一,但是没有想到,会强大到这个地步。 会是,没有之一。 而没有喘息的时间,寒霜巨龙爆炸的那场狂暴冰雨还没有落下,陈梦雨则再次转动了炮台,炮口没有再如此嚣张地对准天上,这一次,对准了神玄帝。 神玄帝也有瞬间的愕然。 愕然是战斗的大忌,可是他在这片刻,还是忍不住愕然。 即便从来没有见过这门大炮,即便自己是圣境的武师,有着恐怖到了极点的防御力和速度,可是在这个瞬间,皇徐雪宗的身体,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丝因为恐惧而造成地脱力。 他无法抗衡这门大炮的力量。 元气轰然爆发,形成了团团白色的气流在周遭奔涌,他的身形巨颤试图转移位置,躲开炮弹的轰击,周遭的雷霆也都在他元气奔体而出的同时凝固下来,然而身下的地面里忽然有上百根黑色的巨大竹叶破地而出,卷上了他的身躯,让他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回头看去,皇唐欢的十根骨指指入了地中,正仰头望着他,脸上毫无血肉,可就算有血肉出现,也似乎还是像刚才那样无悲无喜。 “我说过,这是看谁赢到最后,看国家,如何走得更长。” 皇徐雪宗的面色骤变! 陈梦雨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丝疲惫的微笑,这一笑好像是干旱了几十年的土地,忽然碰到了甘霖,好像是顶在肩上的陨铁,终于得将放下。 “这门炮没有名字,可是往后,它的名字叫——‘弑帝’。” 皇徐雪宗怒然张口:“不!” ……寒续的后背汗毛斗立,甚至整个人都忍住站了起来。 他和王眸眸,还有所有人,在这个瞬间也才明白了,为什么械圣要在这个时候,才来完成临时的冶炼和拼装,完全可以选择更简单也更稳妥地提前制造,原来,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神玄帝全无防备。 如此,方能一击必杀! 南北问题已然势同水火,无法缓解,统一是两位帝皇的心愿,可是当一位帝皇直接死去的时候,这个问题,还存在怎样的争议? 神玄帝说,他做了很多准备,可是北境圣土联盟似乎准备不足,可是现在他们确实在证明,他们的准备到底在是什么。 宇文化狼笑了起来。 山底下,兆伽和火天狼李烯涯的脸色一片苍白。 联邦两大五星上将之一的铁山,更是通体冰凉。 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谁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忽然就变化成了这样一个局面。能够让寒霜巨龙都只是灰飞烟灭,这已经不只是世上最强的战械了,甚至可能会是往后几百几千年内的最强战械,寒霜巨龙都没办法承受的力量,神玄帝又如何可以承受? 唯一的办法便是阻止械圣开出下一炮,可是现在的情形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去做什么,也没办法去做什么, 陈梦雨的话音落下,他的手便再度摁在了那枚纽扣上。 这一瞬间,无数人的脑海里,都来不及去设想,若是这位最为嚣张,真的最有可能成为千古一帝的人物,若是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第442章 如何可以? 圣境强者眼中看到的世界,和寻常人眼中看到的世界也完全不同。 一瞬间,在他们的眼里甚至可以是千百万年。 械圣摁下了那枚纽扣,无论再强大,终究还是要有短暂启动时间的战械那三根毁天灭地的炮筒,在内里发射装置的作用下,轻微地颤了颤,仿佛缓慢到了极致地开始转动。 内里有三抹黑光,在缓缓出膛。 皇徐雪宗的瞳孔急剧的缩小。 这个瞬间不知道到底有多短,可能短到只有百分之一秒,甚至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秒,可是他却好像已经在这个瞬间走完了自己整个人生路,鬓角上面,悄然爬上了白霜。 这门大炮的炮弹还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但是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下个瞬间这个炮弹将他轰炸得灰飞烟灭的画面。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甘心死亡,尤其是在他还有着远大的抱负要施展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唯一的一次真正展露修为的出手,就是三月份灭了两位正王。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他再次向天下人证明了,自己作为一位或许即将成为传奇的帝皇,到底该有怎样的实力。 他的眉心当中,裂开了条血口。 天空中,有道金黄色的粗暴雷霆轰然劈破了云层,从空中落下,就好像天神怒然刺下的剑,一瞬之间灌到了他眉心之上。 手中的霆钧剑里狂暴的雷电疯狂地抽动,而无数地雷电,则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往外狂抽而出。 狂雷编制成了一座天牢,难以想象的雷霆力量轰击在了就在皇徐雪宗身后没有多远的皇唐欢的身上。 她没有想到这等瞬息间的时间里,他居然都能够调动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不过作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之一,她的皮肤外面仍然第一时间就出现了无数地黑色的眼珠。 这些黑色的眼珠炸裂出道道略微带着猩红的黑气,黑气迅速地裹上她的身躯,将她第一时间包裹在了内里,好似一只蚕茧,可是她的身体,仍旧在这照得天地都刹那撑满了耀眼金光的雷电当中,轰然倒飞出去。 人们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黑影,砸穿了数座山峰,在数座山峰轰然地炸裂与滚滚向天的尘暴里,轰然落入了数座山外的那座山上的一面湖泊中! 水浪哗啦翻滚,雷电交织在波涛滚滚的湖泊表面,让其在瞬息之间就蒸发了一半的水,而水被分解产生的气体则形成了一团浓郁的大火在湖泊上方猛烈地燃烧,形成一片蔚为壮观的景象。 黑虎山上,裹挟住了皇徐雪宗的这些黑色的竹叶在雷电中枯死,然后成了尘埃。 元气这等狂暴的运转之下,让他周遭的空气迅速地凭空消失,而他的身影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里,震得整个山体轰然下陷了数分米的轰然力量之下,掠向了天空! 下个瞬间,三颗彼此盘旋的炮弹才飞出了那三根炮筒,将狂雷组成的天牢轰出了巨大的窟窿,只是皇徐雪宗已经不再原地,几乎是贴着皇徐雪宗的脚底,掠过了黑虎山的山头,冲向了远端。 而后,视线所及的尽头处的天空,轰然爆发出了巨大的烟尘和火焰,好似那角的天空都完全被轰出了窟窿! 这等吞噬人心的画面,让所有人的心与身,都不禁颤抖。 紫光琉璃甲内的陈梦雨,圆脸上多了分沉郁。 必死的一击都被为之躲开了,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他和皇唐欢,还是低估了神玄帝的本事。 而械师比起其余派系的强者,最大的区别或许就在于他们与冰冷的战械打交道,所以往往他们身上也带着这些战械的冰冷无情的味道,可以极其迅速稳定住心神,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械师,这一点在陈梦雨的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这一刻,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必杀之棋被破坏,他的手却没有半点因为失落或者别样的情绪左右而迟缓半分,稳定又闪电般迅速地操控中,炮筒再次上抬,看似随意无比,也几乎没什么思考该有的停顿,对准了天空。 械师最擅长什么? 王眸眸最有发言权,械师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计算。 无论是战械的制造,还是战斗中每一次出手的位置,每一个战械运用的方位,全都离不开计算,换而言之,计算就是支撑械师战斗最核心的力量。 所以他看到此刻这道身穿紫光琉璃甲那仰头看天威压霸气的身影,王眸眸立刻便明白,他这看似随意一抬的炮筒,实际上,却是最精妙无比,复杂到早就超越人类极限的计算。 武师能做到不过是依靠元气和身体力量施展出常人远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终究无法改变很多规律的本质属性,譬如不可以飞翔。所以神玄帝依靠着力量跃上了天空,躲开了一炮,可他终究也会下落,而且是纯粹物理性的下落,所以实际上他却是成了下一炮最鲜活的靶子。 “风力,重力,速度,神玄帝运气的时间……” 陈梦雨这满头大汗,也布满了毛细血管破裂而沁出体表的鲜血的脑袋,其内里,是无数的对此刻画面的剖析图形,还有无数闪电跳动并且运算累计的数字。 然后所有的数字交织下,这片普通人看起来没有他物的天空中,在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许多的细小光点,然后颗颗光点迅速地排除,只剩下一颗,最为耀目。 他的视线锁定在了那里。 此刻在他看似随意地操控中让炮筒对准的位置,就是这个他瞬息之间依靠着无数数据推算出的,绝对完美毫无误差的位置。 在下个瞬间,皇徐雪宗必然会中炮的位置! 天空之上,无数地气流随着皇徐雪宗飞行的惯性而倒涌,皇徐雪宗的眼睛再度深深地眯了起来。 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视野模糊下来,然后又被他运气所逼出双眼。 看着下方这道暗沉天色下的紫色身影,他的身体仍旧冷汗涔涔。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场战斗力居然会出现如此变数,把他最开始算好的计划,这等蛮横地打破!本以为运筹帷幄,结果反而是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械圣,战械包裹着好像是机械一样的手指,再次摁在了那枚硬币之上。 皇徐雪宗的身躯,还在因为惯性,而不断地上飞。 可是他知道,场间的许多人也都知道,下一炮,将会在一个瞬间,轰击到他的身上。 “轰——” 所谓的“弑帝”,没有半点的犹豫和畏惧,三颗炮弹再次从它的炮口内出现。 所有人都屏息地注视中,皇徐雪宗忽然怒吼起来,身躯开始宛如一头游龙般地在空中游动了起来,无数的光影交织,竟然看起来好偌真的是头传说中活在图腾里的龙! 这等在空中也能施展的身法加持下,这颗炮弹贴着他的身侧,险之又险地掠过,轰向了头顶的天空中,炸烂了天上两色相接的巨大云层! “飞龙在空?” 这是圣土联盟的武学,陈梦雨无论如何都想到,神玄帝居然会他们圣土联盟的著名武学。 神玄帝果然有不少的秘密。 只是这些秘密在这个时候都无法引起械圣心里半点的波澜。 无数的数字与线条在脑海当中交织,刚才那副完美的计算图案形成的光点开始变化,形成了许许多多的光点。 拼装并且操控这样一台战械,看起来没什么难度,但是却是对他的精神和身体压榨到极限的折磨。 而现在要做的事情,更是械圣的身体开始奔涌出更多的鲜血,好偌泡在了血池里。 然而他的眼神却更加的坚毅。 他的身躯微微地弓了下来,双手开始不断地颤动,看似失控,实则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控制着炮筒精准无比地瞄准了一个又一个的位置,一发又一发的弑神炮弹,开始狂轰滥炸式地轰向天空。 很多位置看起来似乎只是空白,但是落在械师们的眼中,才知道这其实是计算了神玄帝依靠着武学以及不依靠武学状态下的任何一个位置变化。 这就是步步为营! 能躲开一炮两炮,可在这等精妙到布成了一副大棋的棋盘之下,神玄帝,你能躲开到哪一炮? …… 鲜血贴着盔甲,滴到因为滚烫的战械烤炙下而同样滚烫的地面,然后迅速地冒出白烟。 紫光琉璃甲的随着械圣身体动作而不断轻微活动着的战甲表面,也全都是滚烫的白烟,这样看起来细微,但是其实高强度到了极点的控械过程,即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神甲都到了极限,不知道其温度因为超负荷,已经到达了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 而陈梦雨没有减缓半分自己的控械速度。 看着陈梦雨这依然维持着平静,开始更为疯狂地操控战械的身影,宇文化狼原本始终担心地看着皇唐欢消失的方向的眼神里,对他产生了一抹深深地悲哀和敬佩。 别人或许不明白他现在的举动对于他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大的伤害,但是宇文化狼这样的强者不会看不明白。 这场如今世界上最为恐怖的狂轰乱炸下若是神玄帝都没有死,或许他真的以后就都不会死了,而械圣这等压榨自己的生命来展开的轰炸,或许反而会让他自己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天夜里,械圣和自己说的话。 他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比自己,更爱她。 …… …… 团团黑光推挤着空气,轰向了上空,已经被逼上了绝境的神玄帝,呼吸顿窒息。 他知道,自己或许下一刻,就真的要死了。 这等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脑袋却是微微地上抬,看向了数公里外的那座山上。 百里寒秋,就在那里。 …… …… 这场战斗的刺激和惊险的程度,堪称十年来之最,因为两边人物身份立场的关系,或许比起十一年前南宫蝠孤身踏皇城那场战斗,更加地让人惊心动魄。 神风联邦的人们这也才真的意识到了械圣到底有多可怕。 只是就像械圣始终藏着这样一门今天才问世的大炮,试图用来杀死神玄帝一样,神玄帝的身上,也有着足以世人震撼的秘密,这等秘密,自然不只是飞空在空这武学这么简单。 因为寒霜巨龙被瞬间轰炸地粉碎,作为控卡者的百里寒秋的身体,便仿佛受到了巨力般倒飞撞在了岩石上,然后凄凉地摔倒在了地上。 对于他这样纯粹的玄卡师来说,这样的伤势其实已经极其严重,而九星玄卡被毁,对他造成的精神力反噬,更是让他的识海里天昏地暗。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玄卡师,又是这样一战里最为关键的时刻,这么多年问鼎巅峰良久的强大意志力,支撑着他又迅速地回归到了清醒当中。 某道感情的存在,更是让他明白,现在他对于这场战斗和对某个人的意义。 这是支撑他意志战胜身体中伤势最为强大的力量。 看着远空中那无数颗炮弹接二连三冲天而起,轰炸向高空中那道金黄身影的画面,百里寒秋的眼中一抹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在他眼里的慌张。 藏身在了腰间的玄卡匣里,两张玄卡飞了出来。 他轻声咳嗽了起来,玄卡则瞬间亮起了光芒。 这是一场两国中两位圣者之间的战斗,别人不允许插手,其余人也没有插手的资格和能力。 没有人能够看到百里寒秋又动用了玄卡,可即便看到了,他们也只会困惑不解,他动用玄卡能做到什么?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不存在任何一张防御玄卡能够防御住这门所谓的弑神炮弹,而且即便他真的能够施展出来这样的玄卡,如此远的距离,也需要一定的作用时间玄卡力量才能突破距离的限制,然而这样的瞬间里,如何才能够帮到神玄帝? 第443章 默契 盘坐在地的周咏,抬头看天,眼睛,却是因为某件事情而眯了下来。 寒续也感知到了某道力量的出现,在这样一处群龙际会的场景中出现这样的力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道力量会出现在神玄帝的身上。 ——所有人都看到,两道玄卡才能产生的光界出现在了神玄帝的脚下。 空气在刹那间冰寒,无数晶莹的冰晶碎片,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在金黄色电光的照耀下,宛若万千星辰。 武师没办法飞行,可是武师可以借力。 这些冰晶的出现,让皇徐雪宗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喜意,然后便是作为运筹帷幄的帝皇所该有的威压与霸气。 他踏上这块块碎冰。 这些晶莹每一块所提供的承载力都很小,可是对于武道修为达到了他这个境界的恐怖强者来说,这些极小的承载力,已经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越过死亡。 踏着冰晶,身影再成闪电,恐怖的速度,让他瞬间掠出了这片炮火交织的必死空域!横掠到了数公里外的半空。 而互相交错、错落,织成了必死领域的炮弹,全数轰向了万米高空,在空中形成无数璀璨的炮火,将空中两色的云层轰出了无数的恐怖窟窿,层云翻卷之间,露出了被遮挡住的灿烂阳光。 阳光穿透空中爆炸产生的猛烈烟尘,略显灰蒙地洒在了陈梦雨的战甲上,战甲上面沁出来的鲜血,照耀得万分的淋漓,好像是初夏的早晨嫩绿的枝头上悬挂满的露水。 他的脸色,也一片狰狞和死灰。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了圣土联盟所有人的脸上。 铁山这绷紧得好像是拉满的弓弦的身体,这才悄然放松了下来。 周咏则是更多的不理解。不只是他,黑虎山上很多神风联邦的强者们,也都不理解。 寒续也不理解,但是他的仿佛悄然间又理解了很多的事情。 战斗是电光火石的事情,所谓的“弑帝”炮弹的速度,更是超越了这个世界所有炮弹的速度,留给神玄帝的时间,自然只有瞬息。 这些冰晶来自非常简单的一星冰属性玄卡——“冰落天”,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隔着数公里,还可以在这么几乎没有时间间隔的时间里,作用出这张一星玄卡来,面对这些快到了极致的炮弹,于瞬息将战局都为之改变。 而且很明显,这些玄卡力量的出现不是从数公里外那座显得神秘和安静的山上传递过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了神玄帝的身上。 神玄帝不会玄卡,这些冰晶力量,又毫无疑问是来自于数公里外的百里寒秋…… 这很多条暂时没办法关联起来信息,在寒续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在万渝城这么多年对于各类事情的揣摸,让他分析能力早强于常人,这些信息便在他的脑中渐渐相融。 他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神玄帝和百里寒秋之间,有什么独特的玄卡力量架构方式,百里寒秋使用玄卡,可以让玄卡的力量,从神玄帝的身上得以发挥! 寒续的眉头忍不住豁然上挑,这是超越了常理的事情,更是超越了他玄卡理解的事情,可是毫无疑问,这就是最合理也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他更是忽然间明白了十一年前为什么神玄帝要在南宫蝠如日中天的时候派走百里寒秋于边境,然后又偏偏设计杀死了南宫蝠的爱人,逼得其孤身踏入皇城。很多人在当年都觉得这位不聪明的皇帝的做法,或许将让联邦改名换姓了,然而一切却又出人意料,反而是已经无敌的南宫蝠,殒落在了皇城。 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战的细节。 也很少有人知道,大智若愚的神玄帝,为什么会故意调走百里寒秋,以此让南宫蝠更加自信地提前杀入皇城。 只是在三月份将百年王族拉下了王坛之后,人们才隐约知道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似乎不是巧合。 寒续现在明白了,原来,百里寒秋在或不在场并不重要,因为他的力量,可以穿越空间,直接以神玄帝为媒介,作用出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神玄帝最大的秘密。 至于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地默契,两人能够好像是一个人一样,在这样高速而复杂的战斗中,百里寒秋都可以准确无比地施展出最合适的玄卡,当年相隔万里地,更是可以帮助神玄帝以及皇城中的力量杀死南宫蝠……寒续暂时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似乎关系到的,就是关于联邦人所一直不解的另一个问题。 对于战局而言,只要知道最关键的道理就可以。 寒续明白了这个道理,械圣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古正王——王古荀川在临死之际,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他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对于战局已经无法改变什么。 现在的情景,有些类似。 宇文化狼这比寻常人大的拳头,缓缓地攥紧在了下起,脚底下的岩石,咔咔碎裂。 械圣这场圆脸上,全是猩红色的冷意。 他闷哼一声,鼻孔里两股鲜血喷出,其微弓着背的已然极限的身体,好偌是座残破的高山,依然缓缓地挺立了起来。 空中,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神玄帝,浑身上下都是暴怒的雷霆闪烁,和让人肝胆俱裂的杀意。 “没有人,可以杀死朕!” 洪钟般的声音席卷了天空。 他的身影轰然下坠。 无数的玄卡产生的冰霜在他下坠的时候凝成,然后在他的身后组成了无数的冰剑,随他形成一道狂暴的剑雨,轰击而下。 霆钧剑还没有到,剑意就已经到了。 陈梦雨周遭的地面上一瞬之间便有数百道可怖的狰狞剑痕出现,他的盔甲上面,更是跳动起了数百道让人心悸的带着金黄电色的火光。 “喝!” 陈梦雨的手掌一拍“弑帝”炮,这门沉重无比但是也强大无比的大炮便拉出一条尘龙,侧滑出了上百米。他肩膀之上的机械装置的机械盖划开,露出了两根八支枪管组成的枪筒。 呼—— 脚底的动力推动装置喷薄出强大的推动力,火焰将土地瞬息间烧得漆黑和夯实,推动着他的身体暴滑向了侧方,同时狂暴的弹雨从两肩喷吐而出,轰击向了空中坠下的身影。 这些子弹自然都不是寻常的子弹,每一个子弹都在空中拉出了条条明白色的纹路,好若是瞬息之间拉出的无数条蚕丝。 数公里的外的山上,寒续隐约间注意到其上仿佛又亮起了道细微的光芒。 而神玄帝的面前,又出现了道冰蓝色的光界。 随后是一道螺旋状黑洞般的白色雪流涌出光界,在空中旋转。 所有的弹雨都被雪流所卷入,好像一个无敌洞般的吞噬! 陈梦雨身体因为极限状态下地强行动用力量,体内每一根血管仿佛都在破裂,更多的鲜血从体内不断地涌出,而他的速度不敢有半点地停滞。 他回到了“弑帝”炮侧,手豁然拍在了炮上,而下个瞬间,那些恐怖的冰蓝色剑雨随之降临! 械圣的手里出现了一个金属地盒子,好像一个魔方,他的手指闪电一样不断地在盒子上拍击了数百下,盒子便豁然弹射开来,形成了一个金属立方体,将弑帝炮笼罩其中。 这门大炮是他一生的心血,是他最强的战械,也是他取胜的关键,所以绝对不能收到半点地伤害。 他的手掌再轰于金属壁的外壳,将其又朝另一侧轰出了百米,试图再进行转移。 而漫天的冰剑雨这时候才落在了他的身上,成百上千然后立刻上万的力量,连续累加在一起,轰击在他这具看起来依然威压,实际上却是强弩之末的身躯上,让他轰然单膝跪倒在地。 下一个瞬间,神玄帝长发狂舞如龙的身影,也携剑而至! 接着便是万千雷霆剑光闪烁,交织在了紫光琉璃甲外!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是他们所见过最快也最狂的剑!比起剑圣出场带给他们的震撼,都毫不逊色! 只是数秒钟的时间里,这几乎坚不可摧的战甲外面,便出现了无数道无可复原的剑痕! “噗——” 有着战甲承受伤害,完美地吞噬几乎所有的剑威,可是即便是残漏进来的千万分之一,对于他现在这具身体来说,也是无可承受的巨大伤害,真正因为他人进攻受伤而喷出的血,一口吐在了盔甲内壁里,然后随着滚烫的甲壁温度而沸腾。 他艰难地调动出身上所有的力量,承受着让人无法直立起腰剑威和冰剑雨,凶狠地一拳轰在了地表,强大的爆炸在两人之间爆发开,他的身体开始再度暴退! 不过陈梦雨这顽强到了极点的意志却忽然开始有了分动摇,狰狞的脸上,更是多了丝惘然。 这狂暴不断落下的冰剑雨刺在战甲外根本不可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便迅速地炸裂,然而其炸裂之后的冰雪,却有部分留在了战甲上,这些冰雪不断地层积,降低了战甲的温度,更是慢慢地冻结在战甲的许多关节。 这些冰霜,让他的速度在变慢! 而就在他暴退的身后,一根根七八十米高的恐怖的冰刺,也在轰轰然破地而出!阻拦在了他与弑帝炮之间。 强大的控卡技巧之下,更是有两股狰狞的冰霜在环绕着紫光琉璃甲盘旋,让战甲表面的冰霜,更为迅速地凝成! 械圣豁然转头,看向了远方的山头。 这场战斗,他和皇唐欢配合出了超强的默契,然而他们的默契比起神玄帝与那座山上那位巅峰卡圣之间,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差距。 神玄帝的剑,接面而来! 械圣强忍住再要喷出的鲜血,抬起了手掌,拍在了剑尖! …… 那片沸腾,水位更是下降了一本的湖泊还没有回归安静,湖水表面一层层黑色的皮壳慢慢地浮现出来,片刻后水面突然破开,一道黑色的倩影冲了出来。 皇唐欢脸上以及小巧的手掌上血肉重新生长出来,只是看起来有些苍白,嘴角也带着有些凄惨的鲜血,头发还是白发,指尖数团黑光盘旋,好像是把黑色的发丝缠在了手指上。 她的状况还很好,没有看黑虎山,视线则是落在了数公里外的山上。 这场战斗,若是没有百里寒气,神玄帝已经死了。 而接下来若是没有百里寒秋,神玄帝依然可以死。 皇唐欢的脸上顷刻出现了抹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厉色,她头豁然低下,好像是古时候行刑时面对落下的断头刀。 手心里面几颗黑色的小黑球炸裂。 一团黑气豁然将她的身躯包围。 下个刹那,她出现在了数公里外,百里寒秋的面前。 百里寒秋这张脸真的很美,美到惊心动魄,美到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那个女孩可以抗拒他的容颜,即便已经年至中年,可是看起来还是仿佛初到加冠,举世无双。 皇唐欢看起来也极为年轻,就像妙龄年纪的少女。 他们两人这一照面,这画面就仿佛是某对情窦初开的男女相会。 只是两人之间,没有半分和谐和美好,只有让全山所有树木的树叶陡然脱落,接着飞天而起的恐怖杀威。 皇唐欢的手挑起了一根手指,对着盘坐在地上的百里寒秋的眉心刺去。 周遭的树木的树干,便随着她手指的刺出而迅速地爬上了让人心悸的漆黑,然后枯死。 玄卡师最忌讳什么? 玄卡师最忌讳的便是近身。 在所有的派系里,除了作战能力相对最弱的卦师以外,便属玄卡师的近身战斗能力最弱,此刻面对皇唐欢的这一指,百里寒秋的情况自然危险到了极点。 然而不知为什么,皇唐欢却感到了一丝忌惮。 她的后背忽然因为这忌惮而汗毛耸立。 太顺利。 百里寒秋明明如此暴露自己的位置,并且不闪躲,而自己又这么轻易地靠近,这一切,太顺利…… 顺利得让她的眉梢,刹那飞扬。 第444章 赢 这场帝会在两帝心中本就是一场会左右未来世界变化的棋局,而实力到达了他们彼此这个水平,想要轻而易举地杀死对方,都是天方夜谭。 战斗本也不是两边拿出自己浑身解数来硬碰硬,真正的强者,会在一招一式中潜藏着无数的玄机以求毙命。 现在的境况,很明显也是一种设计。 皇唐欢感到了危险。 不过这危险只是来自她战斗的本能,而并不是来自于外界环境中真实出现的境况。 但是这丝因为觉得危险而产生的犹豫,还是让她刺出的这一指速度减缓了些许,原本所打算施展出来的杀招,变成了另外一种力量弱上许多招数。 手指顿在了空中,透明的指甲生长了数厘米出来,而一根好偌实质般的黑刺,从指甲内里更为狂暴地生长,刺往了百里寒秋的喉咙。 百里寒秋的面前明亮着好几张玄卡,而此刻他的手指间,另外一张玄卡亮了起来。 没有光界出现,更没有玄卡产生的异象,百里寒秋手指夹着这张玄卡,好偌是握着一柄匕首一样,也刺向了皇唐欢的身体。 两位巅峰大能之间,在这瞬息里似乎回归到了人类战斗最原始的本能,没有了强大异象之间地硬碰硬,而是回归到最简单也最直白地短兵相接之中。 而下一刻,产生的画面又将这一切刹那撕毁。 山上并不清澈的河水下方,扎根多年的淤泥之下,有道道冰蓝色的纹路亮了起来,在粼粼水光地覆盖下,显得更外地纯净与动美。 残留着浅浅黑矿的山体上,忽然裂开了些许的缝隙,伴随着泥土地滚落,缝隙里也透射出了这些冰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白色的寒气从这些盘满了全山的缝隙中汹涌而出! 这些光芒显然都是卡纹被催动之后的光芒。 面对皇唐欢的欺身而今,百里寒秋没有动用强大的玄卡,是因为,整座山便是他早就布好的玄卡阵! 恐怖的寒气眨眼之间笼罩了整座磅礴大山,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开始冻结,河流瞬间成了冰河,每一颗水珠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珠,每一个或大或小的生物都变成了仿佛冻结多年的冰雕。 厚厚地冰层,刹那间爬满了全山,而浓郁地冰寒白气,更是滚滚上扬。 皇唐欢的眉梢上也凝结上了冰层。 她与卡圣所处的这片空间里,在这个霎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知道了百里寒秋做好了准备,她的心境反而豁然通透,白骨从自己的血肉里翻生了出来,再没有半点少女地精美和朝气,唯有圣境强者的霸道和恐怖。 不再有所潜藏,在这一指之间,天空翻卷的黑云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鬼脸。 这张狰狞的鬼脸开始嘶吼,而后仿佛是一个陷入了泥潭的巨大鬼影,从阴云中挣扎而出,探出他黑色的大手,从万米高空落向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头! 刚才一切平静,现在一切,却又到了让人震撼的难以自持地狂暴之中! 百里寒秋微微蹙眉,推出的这张玄卡没有一丝一毫地停顿和颤抖。 皇唐欢刺出的指,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停顿和颤抖。 两位巅峰人物,彼此之间都毫无退避之意!皆是一往无前。 巨大的鬼影的手,轰然落下九天,抓在了冰山上。 百里寒秋的这张玄卡,也拍上了皇唐欢的腹部。 这是他们二人彼此地选择,两位巅峰大人物之间,爆发出浑身解数,来一场彻底地硬碰硬,真正地以命相博。 然而百里寒秋的眼睛里,在这个刹那忽然闪过了一丝地困惑和迷惘。 因为某个本来或许不那么重要,但是在械圣地“弑帝”炮出现,让局面演变到现在这一步,而便开始至关重要起来的力量,按照他们本身的计划,应该在此刻出现,可是,却没有出现。 空间开始剧烈的颤抖,无数地冰霜冻土在剧烈的轰鸣声中飞天而起,将他眼中的这丝异色掩埋,将他与皇唐欢的身形也为之掩埋。 人们只见恐怖的冰霜风暴从山体之上往着天空怒卷而去,将整个探出了半身便连接了天地的巨大鬼影冰冻,冰霜之力不断地上攀,而后将半面天空中的阴云都为之冻结! 而这只恐怖的鬼手,与山体爆发出了最亲密的接触,缓慢但又充满了不上神威的一握,也让整个大地轰隆隆地剧烈颤抖。 天空中阴云破裂,整个巨大的被冻结的鬼影也好像被大锤砸下地冰雕,开始裂出密密麻麻地裂缝。 而两位巅峰强者所在的冰山,如同手掌握碎鸡蛋,山体轰然破碎,无数地冰霜雪暴伴随着狂风嘶吼而开,席卷了数十公里,这片常年气候无端之地,立马好偌北境至寒地带! 寒续以及一众学员们弓起了身子,顶住风霜,确保自己不被狂风卷走。 整片天地都在刹那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唯有黑虎山上神玄帝与陈梦雨之间战斗产生的战斗轰然以及交错的电光透过风雪闪烁如他们的眼睛,好像是古老的黑白电影里闪烁着的彩色电影才有的光芒。 轰—— 在神玄帝的霆钧剑近乎上万剑地轰斩下,强行抵挡着的械圣的身影,终于不堪其中地倒飞而出,撞碎了空气中交织的风雪,撞在了百里寒秋制造出的巨大冰柱上。 电光与白雪在紫光琉璃甲表面交融一体,好似一层虚幻的装饰,巨大的撞击力则让这些冰爪咔擦咔擦地裂开了无数道裂缝。 战甲里,陈梦雨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从头发丝到脚底,全都是鲜血,而更多的浓血还在不断地从他的嘴里狂吐而出。 嘭—— 这尊在圣土联盟纵横了不知道多少年,让天下间诸多械师乃至于平凡人都崇拜不已只能仰望地存在,就仿佛是尊败倒的雕像,沿着曲形的剔透冰柱滑落在地,轰然跪倒,再也站不起来。 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地“弑帝”炮都没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的那一刻,这一结果的出现,已经是必然。 所以皇徐雪宗没有什么欣喜之意,只是只看了他一眼,便望向了百里寒秋所在的山头。 他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还有那丝此刻得以酝酿,而就立马喷薄出来的暴怒。 “鬼巫师在哪儿?!” 暴怒的声音落下,金黄色的云层翻卷,天地间便出现了诸多的雷霆,雷电将空中翻卷地风雪尽数撕毁,让整片茫茫色开始迅速地变薄。 听到这样一声怒吼,寒续的心脏忍不住轻微地抽了抽。 万雨曦告诉他之所以她会在那个地方出现,是因为她在附近布置巫术大阵,寒续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寒续才明白了,这个巫术大阵具体地用途是什么。 视线稍微恢复了一点,他便立马看向了刚才那鬼手所握的雪山。 空中遮天蔽日的云层在接二连三地轰击中出现了许多的窟窿,天空好像是冰湖上凿开的洞,从里面艰难地流动下来,穿透空中的薄雪,分外朦胧。 在这片模糊的光景之中,隐约能够看到,那座磅礴的山体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被冰冻的虚无黑地。 而又隐约间才看到,这片巨大的虚无黑地的两端,两位一穿黑一穿白的身影,各自跪倒在地。 两位只需探探指头两地都会颤抖的巅峰人物,此刻,好像两匹奄奄一息的狼。 “轰——” “轰——” 同样的画面映到了黑虎山上,皇徐雪宗和宇文化狼的脸色几乎是同时一冷,也几乎同时而动,两人都变成了残线,越过了数座山头,下个瞬间就出现在了数公里外两位巅峰强者的面前。 “唐欢!”宇文化狼看着唐欢满身都是冰霜的身体,着急地呼喊出声,手指碰触到她身躯的时候,才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几乎都刺痛了他皮肤的冰凉。 元气从体内汹涌而出,宇文化狼地手掌摁在了她的眉心上,汹涌的元气灌入了皇唐欢的体内,将她体内几乎塞满了每寸经脉的恐怖冰寒之气逼散。 滚滚寒气迫体而出,“噗——”,皇唐欢的嘴里,这才吐出了一口还带着冰晶的冰冷鲜血。 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有着宇文化狼元气支撑才得以虚弱地睁开眼睛。 几乎没有看宇文化狼,而是穿透残存的风雪,看着对面渺小的人影。 另一头。 “百里!” 皇徐雪宗这几乎从来没有跪过人的膝盖,轰地跪倒在了冰面上,将昏倒在地的百里寒秋一把抱入了怀中。 若是神风联邦有人见到现在这一幕,必定瞠目结舌,因为他们怎么都不敢想象,这位随着真面目越发清楚,让人意识到冷酷无比又让人根本揣摩不清的帝皇,居然会有这样深情的模样,而对象,还是联邦中所有人心中的骄傲——冰卡圣! 百里寒秋这张好看得惊心动魄的面颊上,全是黑色地巫力,而身体中的骨骼更是尽数破碎。 神玄帝的元气顷刻灌注入他的身体中,帮他稳定体内狂暴乱窜的巫力,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神玄帝的脸上怒与紧张,这才终于悄然松了下来。 这片风雪里没有别人,没人能看到他们彼此的神色,可是百里寒秋微弱地气息支撑下的微弱的视线可以看到,皇徐雪宗的眼睛里,带着让人心疼的泪光。 宇文化狼愿意为唐皇室效力,是因为从大灾变开始,祖辈就受恩于唐圣土。 可百里寒秋呢? 世人都在好奇冰卡圣为什么会对皇室忠心耿耿,这么多年都不为改变。像他这样的人物,应该像独孤剑圣一样,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足以让他都甘为犬马的报酬才对,此时此刻的画面,却是在做最好的回答。 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徐雪宗出宫游玩,在皇城畔的,见了还是宗师境的百里寒秋一面,那时候两人都鲜衣怒马,朝气冲天,一位是将来的联邦皇帝,一位是才压群雄的英雄少年。 两人一见如故,煮酒论英雄,相谈甚欢,惺惺相惜,某段不应该出现在两人身上的孽缘,两人也从来没敢想象的孽缘,从此在二人心里埋下了种子。 很多感情世人未必理解,作为帝皇,更是不允许有这些并不能被人理解的情感存在,加上联邦局势不稳,所以这段情缘一直埋在两人心底,以及见不到光的地方,不为人所知,暗暗苟且生长并且泛滥。 这就是为什么百里寒秋愿意为徐皇族效犬马之力,甚至不惜以命相拼。 这也是为什么王刘苍炎把自己都没办法抵抗住诱惑的大美女许秋怡送给神玄帝,而神玄帝都可以做到毫不动心的原因所在。 千里之外,赵正王临死之际告诉因崇拜而喜欢百里寒秋的王赵飞雪,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王赵飞雪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可如果她能够来到这里,见到这个场景,心中的某些美好期待破裂的同时,也会真相大白。 他可能并非不喜欢女人,只是,他的确有喜欢的人。 …… “没事,已经结束了。”神玄帝轻轻抚摸着百里寒秋地脸颊,柔情万分,“今后无论世人理解与否,都只想做朕想做的人。” 这是一句承诺。 虚弱不已地百里寒秋嘴角似是微微地挑了挑,全是满足,然后缓缓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 皇徐雪宗抬起头看向了侧边,宇文化狼背着已经好偌一滩烂泥的皇唐欢,穿过浅浅风雪,站到了他的面前。 神玄帝站起身来,面色重回威压。 “你赢了。”皇唐欢的声音微弱不已,但是也清楚地传入了皇徐雪宗的耳廓。 ps:睡冰哥还是聪明啊。 同.性恋好像写得有点多呀哈哈哈,先声明可不是我恶趣味,只是一开始就这样设计的,都没意识到一共出现过三对同.性恋了。不过和前两对不一样,神玄帝和百里寒秋可是真心相爱,但他们的爱情故事,后面还会有延展,不过也没指望能感动……不过计划里这是最后一对了,所以也不用担心后面还有。 至于之前说的补偿的七夕狗粮,也不是这对哈,再等等,寒续和白琉衣的狗粮,给你们撒个够。男女主的感情,也是时候升华了。 第445章 屠杀 械圣重伤将死,她也与百里寒秋以伤换伤,同时受到了致命重伤,能否复原都未必,宇文化狼被剑圣一剑所逼也施展不出圣境的力量,而神玄帝依然保持着巅峰地状态…… 这场帝会现在的局面格外的惨烈,而其胜负,也已经很明显。 皇唐欢手指轻轻敲打宇文化狼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下地之后,似乎全然没有作为一位帝皇的尊严,不顾伤势地半跪在地。 这个动作,足够天下人色变。 “从今往后,圣土联盟向神风联邦,俯首称臣。” 天地在她虚弱中带着干脆和清冷的声音下,悄然间寂静了许多。 神玄帝看着她一头随风微微翘起发尖的白发。 受到来自北境如此了不起的圣后这样一礼,还有这样的承诺,他脸上没有什么惊喜或者意外的神色,在维持了短暂的平静之后,反而是一抹让宇文化狼眼睛深深眯下的轻蔑。 “俯首称臣?”他微微扬了扬头颅,看着天空,仿佛欲与天公比高,“朕要的,不是这个。” 皇唐欢苍白的脸色极度艰难地微微抬了抬,也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脸,半响后才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至于朕要的,朕会自己拿。” 神玄帝微微抬头,看向了远端。 那个方向是北边。 北边自然是圣土联邦的国土。 在此间,以黑虎山为中心的南北对峙里,北边有的是圣土联盟的助阵军士,以及大批前来参加帝会的天才学员。 宇文化狼眯着眼睛,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不过话音还没有吐出,大地却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冰面上许多冻土与冰渣不断地跳动起来,好像是地.震来袭,将他的话语震散在了肚子里。 震动是从南边传来,宇文化狼微微抬头,只见其整个南边的地表都开始耸动,好似有一头头地龙,从南方地下穿梭而来。 无论是黑虎山,还是两边山上的军士和学员,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 “那是……” 寒续眼睛不由地瞪大。 寻冰月的嘴巴更是都吃惊地张开。 圣土联盟的这些天才学员们,盘坐在地上的,也都全部惊骇地站立了起来。 猛烈地颤动让黑虎山养伤的折花夫妇深深地相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极其复杂。他们二人身前的这些圣土联盟的官员以及各派强者们,更是纷纷惊呼出声。 黑虎山中央的械圣扶着冰柱,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那片滚动而来的离奇场景,他满是鲜血的脸上一抹惊骇,然后是无限的苦涩。 作为世上最强的械师,他自然很清楚,这些隐藏的耸动全都是战械导致。 能够在现在立刻出现,只能说明,这些形似“地龙”的存在,其实早就部署在了这里。 这场帝会关系到帝皇安危,两边都没有允许驻军,就是为了给彼此一条活路以防不测,彼此也都监控着彼此的行为,监视自然都不会马虎,而圣土联盟一方负责检查这一点的,还是他械圣。 械圣是天下最强的械师,守术自然也是天下最强,所以他的检查自然不可能存在半点问题,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事实也的确如此。 然而即便是他都没有想过,有一种兵力部署,居然逃过了他的预想,自然也便无从监察。 那便是藏在地下。 空军,陆军……谁又想得到,居然还有地下军队?而神风联邦,已经拥有了部署地下军队的战械水准? 只是现在才意识到,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械圣咳嗽着,鲜血混着唾液粘稠在口腔,他苦涩地想着,神玄帝果然做了很多的准备,多到他始料未及,多到他都感到绝望。 ……剧烈地耸动越过了寒续他们脚下,几十秒的时间里,到了圣土联盟一方的地下。 这些圣土联盟最为天才的学员们震撼和不解地低头注视之中,一头头耸动钻进了山体里,然后往上冲锋。 而更多的一头头好像地老鼠般的巨大的冰冷金属战车,则是在山脚下轰然冲出了地表,掀动其无数团恐怖的黑黄交加的泥浪,借靠着它们宽大又厚重的履带,如履平地地冲向他们所在的山头! 波澜壮阔,雄伟壮观! 千军万马,来到! ……圣土联盟今年最天才的学员,名叫叶无一,他被称之为圣土联盟的霍尼格,被无数圣土联盟的前辈寄予厚望,大家都知道再给他一二十年,是最有可能成为圣境强者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在这次帝会中,本也是霍尼格最大的对手。 此刻他就像是他在圣土联盟年轻一代中领头的地位一样,站在山头最前方,不过骄傲的神色已经在皇唐欢败倒那刻开始就消失不见,此刻脸上,更是苍白无比。 数头前方带着巨大钻头的金属战车轰然从他的脚下冲了出来,滚滚碎土随战车翻飞,战械冰冷还带着泥土腥味的味道,随着战车的出现拍进了他的口鼻。 这是圣土联盟都没有的战械,也是圣土联盟人没有想象过会发生的事情,震撼的场景让他僵硬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而这数头冰冷战车还没有落地,便同时从机车两侧突出了数根枪管,下一刻,猛烈无比的战械子弹轰轰扫射而出! 死亡的威胁贯彻全身,叶无一这才反应了过来,隐约间还听到了许多人在喊他的名字,只是一切已经迟了。 他只来得及拔刀,刀只出鞘了数分米,刀尖都还藏在鞘中,这些恐怖的子弹便毫无间隙地轰穿了他的身体,将他变成了一团血浪! 再强大的天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他的头颅断裂后仰,伤势来得太快而没有立刻死亡,死亡之前的最后画面中,他清楚地看到了这片天翻地转里,一头头黄色的冰冷的战械冲上了山头,一位位圣土联盟的学员们就好像是惊慌失措的蚂蚁,在这些巨大战械的碾压、冲撞、扫射中,成了团团惨叫后倒下的碎尸。 “救命啊!” “老师——” “逃啊!” “啊——” “……” 他们不再是天之骄子,而是横祸面前惊慌失措和绝望地草民。 在其余年轻人面前强大的身影,在这些突袭的高大战械面前,无非是被随意收割的稻谷。 …… 天地在战械的碾压和冲撞中颤抖,白琉衣的手也在颤抖。 寒续没有什么想法的抓紧了她的小手。 不过他自己的脸也有些苍白。 白琉衣感受到他手上传递出来的温暖,难得的这个时候没什么羞涩的情绪,而是任由他把自己的手牵着,看着对面发生的血腥屠杀场面,沉默无言。 之前发生的事情,足够他们震撼,可震撼的只是这些巅峰强者各自强大的战斗力量,震撼与他们之间的差距,而现在的场景,则是让他们震撼神玄帝的可怕和冷酷。 之前是比试,现在,是一场屠杀。 寒续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神玄帝会主动提出让两地学生们来到这里参加帝会,其目的根本就不是让他们比出高低,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圣土联盟的天才学员们集体出现,然后,一网打尽。 他真的做了好多准备,或许二十年前,他才登基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天。 寒续回头看着远处那片空地上好偌蚂蚁一样细小的身影,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 …… “你说得对,这场南北对战,比的不是一两场战斗是谁赢,而是谁能赢到最后。” 神玄帝看着皇唐欢已然死灰的面色,嘴角慢慢散发出一抹轻松和微笑,帝皇地威严,在身上随微风威风。(注) “你以为朕不清楚,但是朕很清楚这一点,甚至朕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圣土联盟未来的中流砥柱全都夭折,未来,你说,是谁赢?” 皇唐欢嘴唇颤抖起来,抬起头看着神玄帝。 “噗——” 她的伤势基本都是百里寒秋的玄冰,这些伤都不是会让内脏受损导致吐血的伤,但是此刻却吐出了鲜血。原因便不是因为外来的伤势,而是因为她心神巨损。 她知道神玄帝残暴,可没想到,神玄帝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残暴无情,残暴到,毫无底线,毫无人性可言。 皇唐欢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极速微弱下去,北边黑色的阴云开始越来越多地破开,顷刻千疮百孔。 宇文化狼意识到了危险,猛然将皇唐欢背负在身,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的保留,若猛虎开始朝北边狂掠! 神玄帝微笑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得好像天空中此刻越来越多破出了层云的阳光,格外的明亮。 他元气包裹向了百里寒秋,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被走兽或者昆虫伤害,然后动身追杀而出,雷霆随即伴随在他身侧,其电光都不同先前的狂怒,此刻只似凯旋。 同时他的视线穿过了数公里的山峦,落在了黑虎山上。 眼神就如同摁动了机关那般,铁山将军那具铁塔般的身影,便豁然往前迈出了一步,然后豁地拔出了手中宽阔的大剑。 “杀!” 气贯长虹的嘶吼,黑虎山上,神风联邦一方,除了各大学院外的所有人,纷纷化作洪流,朝着北面在神玄帝的地龙大军轰击下而呆滞下来的群雄,轰杀而出! “迎敌!”圣土联盟大将军鬼流泪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豁然拔出了自己白色的骨剑,将浑身彻凉的联盟强者们,唤醒过来。 “轰——” 没有时间再去嘶喊、震撼,亦或者是辱骂,混乱且狂暴到了极点的战斗,轰然爆发! 书狂提笔,空中出现了数个道字。 画仙铺画,漫天都是彩凤图…… 而圣土联盟的强者们,则一个个地倒下。 神风联邦各大学院的校长以及其余代表人物们,却没有动作,看着这混乱到了极点的战斗场景,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场帝会神玄帝做了很多的准备,显然这也是准备的一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神玄帝会这样的绝情,这样的冷酷,撕毁两方的和平条约以及关于帝会的公平约定,将一场帝会,直接变为粉碎圣土联盟的战场。 铁山看着奔袭而出的诸位强者,回头看着这些学院的代表们,冰冷且因为常年作战带着许多伤痕的脸好像一块冬天晾在风雪中的残铁,冷声道:“你们是神风联邦的人。” 说完便踏步而出,握剑杀向北边。 人虽然动身而出,可这一句话,一直回荡在各大学院代表人物们的耳中。 他们是神风联邦的人,这时候就必须证明他们是神风联邦的人。做神风联邦的对手的圣土联盟,此刻开始迎来末日,若是选择站在了神风联邦的对立面,下一个迎来末日的,便是他们。 一句话里含有太多的东西,但是却很快让他们都明白过来。 一口口凉气吸入了肺里。 古丹学院的三位老妪相视一眼,彼此点头然后冲了出去。 紧接着洪河学院的校长笑里刀,也提刀斩出一条洪河杀出…… 一道道学院的强者的身影,也都接二连三汇入了战场中。 周咏盘坐在后方没有动,袁菲就守在他的身边,不停地舔着她口红都没办法掩盖的发白的嘴唇。 彭九零也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 “我代表虚门出站,袁菲,你照顾好校长。” 这句话是在证明,他依然是虚门人。 袁菲看了眼他的背影,没有回话。 周咏则是轻微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因为,这场战斗,俨然是场违背约定,也违背人性的屠杀。 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拿下皇唐欢项上人头,封王封侯!”神玄帝带着雷霆的金黄色的身从山体侧面掠过,杀向了北面。 神风联邦一面,雄风整天,朝着圣土联盟,狂压而去。 天空中金黄云层开始凶猛地朝着北边蔓延,北边这片破散的黑云,仿若是被蚕食的桑叶,迅速地减小,迅速地破散。 …… …… 第446章 并高 …… …… 在人数上,这并不是一场浩大的战争,两国这么多年来暗中碰撞的许多小型战役,人数都比今天要多。 可是今天这场战争,却是人类联盟成立以后几百年来,最为猛烈也最为耀眼的战争。 或者说,屠杀。 圣土联盟一方节节暴退,然后仓皇北撤。 杀喊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没有多久,但是好像又久得让人筋骨酸软,一位位神风联邦的学生们,都累得抬不起头。 他们不是参战者,甚至在这次的帝会里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摆设或者说神玄帝为了引诱对方天才学生聚集在此的工具,可是他们却仿佛经历了最为惨痛地战斗,浑身上下都是疲惫。 这种疲惫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是心灵上的疲惫。 百算神通在登上了黑虎山后的算卦里,没能算出来半点卦象,因为这场帝会有太多他不知道信息存在,现在他以及其余人们才明白,不在他们的设想当中的信息竟然是如此之多,多到让人颤栗。 今天这场帝会,有太多需要他们去消化的事实,有太多需要他们去理解,或许在今后的很多年,乃至于是整个人生里,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会对他们的人生产生重大的影响。 没人可以想象到原来做人可以这样的狠辣,做皇帝,可以这样不顾后果,不顾天下苍生所想。 没人可以想象到原来在真正可怕到毫无人性的对手面前,再强大的存在,也可能在一天的时间里,全然崩析。 …… …… 晚风慢慢地吹起。 夕阳落下之后,慢慢席卷来的黑暗覆盖在天地间,昏暗的光线里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片偌大的山地,千疮百孔。 神风联邦一方的很多学生的脸色都苍白得好像是纸片,零零散散地跌坐在地。 寒续揉了揉他发酸的脖子,松开了不知道握了多久的白琉衣的小手,看着这白天时候还雄伟壮阔的山野,莫名无言。 联邦蓝底日月旗在各处飘舞着,随着晚风猎猎,单调而枯燥的振旗声,好像是某首壮阔的凯旋之歌。 而对面山头上,除了战斗之后的残破以及不计其数的年轻尸体外,已经空无一人。 原本或许代表美好的帝会,却被皇徐雪宗埋下了诸多的暗雷,引爆成了一场一面倒的战争,作为神风联邦的人,他们可以算作是这场两地较量的胜利者,可是无论是寒续还是更多学生们的脸上,都没有作为胜利者该有的表情。 如皇唐欢所言,比无耻,是神玄帝赢了。 赢得很好看。 可在某些尺子面前,也赢得和很难看。 …… …… 天泾岭的昼夜温差不算太大,白天时候不算热,可这个凌晨仿佛无限的凉。 这片黑暗笼罩中高低错落,危机四伏的黑暗山地上,大队的人马在疯狂的追击。 数十头“地龙”在地面极速行驶,庞大的身躯拖载着一位位强者。 皇徐雪宗冲在最前面,身后便是神风联邦的各路强者,周遭的地底之下也在不断地颤动,显然那些神风联邦不知在什么时候研制成功的“地龙”大军,也是追杀队伍的一员。 “全力追击,无论如何都要皇唐欢死!” 这样一战下来,圣土联盟一放的顶尖强者死死伤伤,作为扛起整个圣土联盟的巅峰大能们都倒下了,这个偌大国土也不过迟早是他囊中之物,可以说南北之战还没有正式开打,他神玄帝就已经赢了一半。 但是他脸上却没什么欣喜的神色,因为现在的局面比起他原本的计划,仍然有差距。 这一战里,圣土联盟的某些强者逃还是死并不重要,在他的心里,至少皇唐欢是必死。 然而,宇文化狼却带着她逃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鬼巫师那一环出了问题。 皇唐欢迈上了百里寒秋那座山后,他花了许多代价才让为鬼巫师提供了条件的巫术大阵就应该启动。 修为不如皇唐欢可是在巫术造诣上未必不如她的鬼巫师的巫术大阵,会产生一道剧烈地烟尘射往天空,穿越数十公里,再从空中落下,宛若被后羿一箭射下的太阳,落向那座山。 然而鬼巫师的阵法没有启动,所以皇唐欢没有死,而是和自己的挚爱同时重伤。 两点都足够神玄帝震怒,所以,他更不可能开心。 “让贺相查出来鬼巫师下落,这件事必须给朕结果!” “是!”一位传令官得令,立马转向跃下了地龙,在滚滚烟尘中与大部队背道而驰,朝后方跑去。 神玄帝眯紧眼睛看着北边,凌晨的光线黯淡无比,星光闪闪间,北边的光彩也南边的灰暗,照应着现在人类世界的局面。 神玄帝缓缓攥紧了拳头。 这还不够。 什么黄旗军根本不成气候,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只有两个,十一年前死了一个,仅存的一个要是也死了,那他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那他也就真的会成为毫无疑问的千古玄帝。 只要在皇唐欢逃回到圣土联盟大军驻军线前追到他们,那么结果仍旧一样。 所以神玄帝不顾操控地龙的械师们一位位已经疲惫到快昏厥的状态,下令他们全速追击。 前方的山里侧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异动,然后整个山体开始颤抖,一位身上满身都长满了青色鳞片,显然是修习某种巫术的男子从山上的土地里爬了出来。 站在神玄帝身后那尊“地龙”上的铁山蹙紧了眉头,转头看向了这位男子。 铁山认识他,他是圣土联盟著名巫派系大宗师境强者——竹叶青,黑虎山山顶爆发开的混乱战斗里,铁山分手和他交手了三剑,让他受了一定程度的伤。 之后圣土联盟知道局面已定,开始全军北撤,这位男子也是逃走中圣土联盟中的一位强者,但是铁山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回来。 这位男子没有说话,整个人就好像是条蛇般贴在了地面上,然后化作了闪电,飞蛾扑火般壮烈地朝着他们丝毫没有减缓行军速度的大部队杀了过来。 皇徐雪宗伸手制止了铁山的出剑,而是自己对着飞来的这道泰斗境的强者,弹了弹手指,金黄色的爆裂的雷霆骤然撕破了空间,落向了竹叶青的面前。 恐怖的雷电霎时之间劈在了他的身体之上,他第一时间动用元气,让这些鳞片散发出翡翠般的光泽,下一秒无数金黄色的电光在他体表上面迸射,然后让他这些完美的鳞片依然瞬息之间乌黑。 而后整个人的身影倒飞了出去。 这样一位泰斗境强者,如此不知死活地硬接神玄帝的剑意,立马便迎来了死亡,然而死亡之际,他的身体里爆出了一团浓郁的青色雾霾,随着他身体中产生的狂风,吹响了这行军追杀的部队。 “啊!” 一位位军士面色铁青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摔到了地上。 一头头地表上载人的地龙,因为内部驾驶员也立马中毒,而失去控制混乱地撞在一起。 而竹叶青自己,也彻底变成了尸体,飞出了数百米,砸入了被黑夜笼罩得深邃无比的山林。 前方右侧又响起了异响,又有几道明明随着圣土联盟部队撤退的影子,从山林里冲了出来。 这些身影比起这样庞然并且乘胜追击的庞大队伍,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虽然有着壮士断腕的壮烈,但是更多的还是让人鄙夷的不知死活。 铁山一向不聪明,神玄帝此刻也猜得到他会说什么,可是还是由他问出了口,“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想拖时间,增大自己们的圣后逃离的可能。”皇徐雪宗背负起双手,看着冲来的三道三十多岁,同样是大宗师境,可能再给他们几年就会成为泰斗境的身影,有些生寒地说道。 铁山也没有急着出剑,看着这几道冲来的身影,隐约认出了其中的几位——作为联邦军衔最高的将军之一,他对于圣土联盟的所知,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便稍微要多一些。 这冲来的三道和竹叶青一样求死的身影里,其中有两位男子在此前都是对皇唐欢阳奉阴违的存在,只是因为没犯大错,也没有直接站到皇唐云那一边,皇唐欢才没在三月的皇城流血事件中杀死他们。 铁山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想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不禁慨然道:“有必要?” 不管抱着怎样的心态,这样微不足道的推延,对于事情局面真正地影响可能都可忽略不计,而且在铁山自己的判断里,这个时候都没有追到,显然他们也都已经追不上皇唐圣后了,只是陛下自己的心愿使然,不愿意死心所以还在尽力尝试而已。 他们的牺牲……显得太没意义。 铁山明白的皇徐雪宗自然明白,他不明白的皇徐雪宗也明白,皇徐雪宗摇摇头,想到后面事情继续会发展的方向,失落让其眼角似乎都多增加了两三道细微的鱼尾纹,沉声道:“有必要。” “少年强才国强,朕今天灭了他们圣土联盟未来几十年的支柱,更是让械圣都奄奄一息,圣土联盟会在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里都虚弱无比,而皇唐圣后存在的必要性,就显得越发地重要。 他们可能以前都对这位女皇帝没有那么忠诚,但是在今天这个局面之后,他们意识到,他们必须忠诚,否则圣土联盟都将飞灰烟灭,所以他们选择彻底地站在了皇唐欢的那边。 而皇唐欢活下来这件事,哪怕只多了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可能也大过他们的命。” 铁山微微肃容。 圣上口音中慢慢沉析下来的平静,也让他知道,陛下应该已经渐渐稳定了皇唐欢逃走引其的怒火,开始趋于该有的平静里,他的心神,也为之松缓了很多。 然后铁山拔剑,冲向了三位冲来的二男一女的身影。 三道人影很快地变成了三具拦腰折断的尸体。 行军的队伍没有停下,依然在全力以赴地尝试追击,这样前来送死尝试拖延他们行军脚步的圣土联盟的强者在注定会将不断地出现。 皇徐雪宗的心神却没有放在这些事情上,而是想着很多事情。 别人看来这场帝会他是大获全胜,可在他看来却不是。 本来在今天的帝会之后,随着皇唐欢死去,北边就会不战而平地彻底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现在却只赢了一半,要想统一北方,还是需要一场浩大的战争,那哪里算大获全胜? 他是贪婪的帝皇,贪婪地觊觎这一天和北边这片国土二十多年的时间,今天这场圣土联盟前所未有的胜利在他心里,竟然都有些悲观主义者才有的感受。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其实结局倒也没有完全注定。 自己们本应该也追不上皇唐欢了,随着这些所谓勇士的出现,变成了彻底地追不上,可是死亡未必追不上。 自己的确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还是不太高兴地起来,抬头看着黑色的深层星空。 天公比他高,可只是暂时而已。 今后,还有谁能与朕并高? …… …… 逃亡地退伍同样慌乱地朝着北境逃离着。 他们身上都伤害累累,疲惫不堪,就连拖载他们的飞行板,每一块仿佛也都和他们的心脏一样濒临破碎,所有人摇摇欲坠。 “鬼将军,江飞燕请命前去拖延。” “鬼将军,葛笑请命拖延敌军。” “鬼将军……” 全力逃亡的队伍中,已经有十多位强者请命离开,而还有更多本也逃出来的强者,在不断地向满身是伤的圣土联盟最高将领鬼流泪请命。 “不用再去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宇文化狼侧方,一位魁梧大汉所背着的械圣的口中传了出来。 鬼流泪原本正在沉思,听到这道声音心里顿时一喜,而一位位身上带血,眼中带泪的强者们,目光更是全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ps:昨天那个标注——随微风威风,标出来的原因是想说特别喜欢这句,结果忘记说了 第447章 械圣 “械圣您醒了?!” “械圣您怎样?!” 械圣创造的飞行板,因为飞行机制的问题,只能够成为离地数分米的代步机器,无法自由飞上高空,所以他们与地面的距离都不遥远,一道道人影注意到械圣醒来,立马一边急忙撤退,一边操控着飞行板,欣喜若狂地围拢上来。 陈梦雨满身都是血,这些血不是外来的血污,而是全部来自他身体内里,原本看起来有些圆润的身体已经因为失血而显得干瘦,整个人的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 由他打造的飞行板极其稳定,但也偶尔会有稍微的颠簸,这些细微的颠簸里,他的身躯仿佛都要像是损坏的战械一样散架。 械圣没有回话,虚弱地眼睛也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侧边,被宇文化狼背负在身上的皇唐欢。 皇唐欢趴在宇文化狼宽阔的后背上,虚弱的眼神,也在看他。 两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之一,可此刻的两人都很虚弱,虚弱得不像巅峰强者,而像是他们刚认识,那还带着几分羞涩面貌的时候。 这些回忆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出现,械圣不禁笑了起来,笑得很美好,身体伤势的关系,也笑得很勉强,但是依然要这么倔强地笑给她看,证明自己很好。 皇唐欢没有说话,更没有力气去做什么动作,可是一双少女般好看的眸子里,泪光慢慢地闪动了起来,心里,更是有如锥扎。 他是她的他,她却不是他的她,可是并不影响她对他的了解。十多年前她就认识他,她就知道他就喜欢她,她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她知道他的许多毛病。 他这时候越是这样,她越是清楚,他不行了。 陈梦雨咳嗽着,血沫好像星辰一样在夜空中飞舞,也像是他此刻微弱得随时会飘散在风中的意识,努力回眼看着联邦的一众强者,微声道:“之前请命去阻拦神玄帝的人我没有阻止,因为确实有意义,可是你们不用再去了,因为已经够了,神玄帝已经追不上来了。” 械圣的计算,自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计算,他说足够,那就是足够了。 所有逃亡的人们绷紧的身体都陡然感到了无限的轻松,好几位甚至只感觉双腿一软,摔下贴着体面飞行的飞行板径直跪倒在了地上,不过又立马被其余人搀扶起来继续向北逃亡。 这是好消息,可是没有人欢呼,反而因为不再担忧短时间的安危,而有时间和精力去陷入了今日导致的长久的危机带来的恐惧里。 人人面色苍白。 今天他们也折损了大半的强者,面对气势如虹也如龙的强大神风联邦,他们孱弱得宛若病猫。 他们几乎所有的天才学生都在今天死了——凡是前来天泾岭的,没有一个例外。 少年天才未来当然还会有,但是谁知道,现在这个模样的圣土联盟还有没有未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和这夜晚的天空一样,死一样的沉默;瞳孔里,也和这片天空一样,死一样的黑。 械圣的眼睛里,出现了更多的不甘和悲哀。 但是他知道,很多人把他当做圣土联盟的神明,最不能出现这些情绪的人里,他就算一个,这个时候的情况,更不允许这一点,所以这些情绪在他微弱到光彩都快熄灭的眼睛里一划而逝。 “只要圣后还活着,什么事情都未必。”陈梦雨安慰道。 人们纷纷看向了皇唐欢。 她并不高,甚至可以用娇小形容,趴在宇文化狼的后背,因为孱弱更是宛若一只小猫,可是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向联盟证明了,她的确是有能力带领联盟的领袖。 诚然,只要她还活着,圣土联盟就还有希望。 “圣后万岁,联盟不灭。”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圣后万岁,联盟不灭。”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低头诵吟。 细微的声音从他们有些哭腔和沙哑的喉咙里传出,连成一片,好像某条于这片黑山恶地里艰难流淌的溪水,别样的悲壮,也别样的让人心坚。 皇唐欢这双泛泪的目光,则始终落在陈梦雨的身上。 陈梦雨满意地微笑了起来。 他接着咳嗽着,身体里那些放肆的雷霆意,开始更加凶狠地蚕食他的经脉,还有他即将枯竭的意识。 他又看向了他们所有人,还有那面那片光彩照人,汇聚了密密麻麻星辰的天空,虚弱的声音用力地传递着,“我应该为联邦做很多的事情,但是很遗憾,我做得不够多。” 鬼流泪微微垂头道:“械圣你不要再说话了,注意您的伤势。” 陈梦雨仿佛没有听到,摇摇头,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但是可惜也都做不了了,回头看看自己这么多年,貌似也没能给联盟留下什么,就连一个能继承衣钵与意志的徒弟也没有。” 微弱的声音和带着淡淡绝望气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他这番话的意义,一位位的脸色,都开始浮现出震惊和不愿接受的悲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是有很多遗憾的,我有好多的心愿没有完成。”陈梦雨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皇唐欢,还有宇文化狼的身上,这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湿润过的眼睛里,竟然开始流下了泪光。 “宇文化狼,我说过,要是我没能活下来,希望你替我照顾好她。”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成了真话。” 宇文化狼眼中一丝悲悯,没有转头去看这个他并不喜欢,甚至因为感情问题而暗自敌对的男人,可是喉咙却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无比。 陈梦雨再看着同样已经泪流满面,但是没有散发出哭声的皇唐欢,微笑道:“最遗憾的事情还是没能让你喜欢上我……最遗憾的事情,还是没能帮你更多,还有以后,也不能继续帮你了。” 械圣开始更加凶猛地咳嗽,鲜血不停地吐在托着他的大汉的背上。 “械圣!” “械圣!” 圣土联盟强大的大宗师境灵药师扁单掠到了他的面前,几根大银针刺在他的体表,强大的蓝色元气带着他气血中常年累也滋养的不尽药力注入械圣的身体,然而扁单可以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治愈,全数被雷霆蚕食。 “不!”扁单痛苦地嘶喊起来。 械圣摇摇头,示意他不必继续。 “不用尝试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累了,你也不要太累。”械圣微垂下眼,对他笑着说道。 扁单绝望地低头,“对不起。” 他的话音落下,很多人就开始流泪,万花红也低头痛哭起来,扑入了丈夫唐国宗的怀里。 械圣却在笑,笑得很苦,但又仿佛笑得很甜。 他的体表,一条条金属藤蔓从虚肉里钻了出来,然后他艰难地抬起手,这些在此战之后满是伤痕的金属藤蔓,便全部飞向了皇唐欢的身躯,然后顺着毛孔钻入了她的体内。 陈梦雨嘴角的笑容好似今夜北边星光般惨淡。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小丫头,圣土联盟还是要靠你,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好么?” 皇唐欢痛哭起来,没有说话,但是眼泪把宇文化狼的后背完全地浸透。 圣土联盟,乃至于人类世界,几百年来最强大的械师——陈梦雨,看着她心爱的人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无比的心疼,但是却无法再开口安慰什么,只能笑着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再也无法睁开。 已然干瘦的脸上,最后的笑容,也随之消散在了凉风里。 随着他气息完全落下的那一刻,漫山遍野都响起了绝望和悲痛不已的呼喊。 “械圣!” “械圣!” “……” 风吹。 草动。 逃亡的队伍仿佛悄然间速度慢了下许多,又仿佛原本就孱弱的流水,有了刹那的断流。 今晚星空浩瀚。 北边的大地,格外冰凉。 …… …… 天泾岭的凌晨有些冷,尤其是在这样一片破败的战场上过夜,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都会觉得无比的冷。 寒续在作战服外面加了一件蓝色的外套,随着其余学生们,一起来到了黑虎山的顶端。 漫山遍野都是强大的照明灯,天空的无人机也在提供着明亮的灯光,让这片山野清楚地好若是白昼,而过于明亮的白光,让这片残破之地显得格外地苍白,好像是他们许多人还没能回过神来的脸。 那门差点杀死了神玄帝——也依然具备杀死神玄帝威力的“弑帝”仍然停留在黑虎山的山顶上,被数十位军士和联邦的几位械师围拢,几位械师正在焦头烂额地研究着。 这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战械,械圣死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黑虎山上来,所以没人知道,这其实就是械圣这辈子,最后的作品。 “我老师呢?周校长,看到周咏周校长了么?”寒续向一位正在忙碌着道出奔走,收拾战场的军士好奇地问道。 “周校长他们去往了山腰疗伤,晚些时候会来找你们的。”军士回答。 确定了自己老师没有大碍,寒续才放心地点点头,和白琉衣还有寻冰月王眸眸三人,一同去往了边上的林地里,按照一位肥胖联邦官员的指示,坐在了对应的区域上。 十多位联邦人员扛着食物和水分给了大家。 寒续心情莫名,不过总归那份苍茫和惘然感还没有消散下去,没什么胃口,王眸眸显然没受什么影响——也没什么事情比吃饭重要,所以他就把自己的面包也一起给了他。 寒续好奇地看着北边。 神玄帝追击的队伍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明天就会带回最终追击的结果。 这个天下,真的很快就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 学生们被组织着聚积在了一起,丞相贺成节穿着一件看似普通,可是价格却无比昂贵的白色衬衣,在与几位官员交流着。 “有鬼巫师的消息了么?” “回丞相,还是没有,几个布阵的山头也去寻找了,都没有鬼巫师的痕迹。” “联系他弟弟阴烟老鬼了么?” “联系了,但是阴烟先生也不知道鬼巫师的下落和安排。” 贺成节眯了眯眼,然后对两位官员招招手,示意他们退下去接着火速调查。 贺成节很不明白,此战会是鬼巫师扬名立万之战,陛下也允诺此战之后拜她为国师,为什么鬼巫师会不现身启动阵法,让自己走向巅峰,反而偏偏要触犯陛下的怒火,将原本万无一失的必杀之局,变成现在这个虽然依然胜利,但并不完美的局面? 只是与孤南云一战便丧失了启动阵法的能力?可是明明如此为什么不所幸直接告诉陛下,反而差点害死了冰卡圣? 越是不合理,贺成节就越是想不明白。 他摆摆头,看了眼远处已经开始慢慢汇聚完成的学员们,暂时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在几位联邦军人的护送中,朝着学生们走了过去。 作为丞相他必须日理万机,这场帝会下来,他知道,一些学员的情绪也必须去安抚。 看见他走过来,寒续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他自然认识这位秃顶男子,知道他就是当今联邦大名鼎鼎的丞相。 除此以外,在三月的时候,在彭九零的宿舍里,寒续和两大王族子弟以及王眸眸,和这位丞相通过一次视频,丞相下达了陛下的旨意。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与这位丞相之间,显然也算有交集。 贺成节的面色有些沉郁,不过在走到诸位学生面前的前一刻,所有的沉郁又迅速地消失,变成了他那份平易近人的和煦笑容。 环顾了一圈众位学生,秃顶的脑袋反射着明亮的灯光,让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某股神秘的光彩,缓声道:“感谢各位学员前来参加帝会,辛苦了。” “您辛苦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有学生回答道,紧接着许多学生也如此说道。 贺成节微微笑了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所幸的是,这辛苦没有白费,今日,我方大捷。” “好!”一些学生开始欢呼。 一些学生,则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心里的尺子,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三观,有人觉得胜利重要,有人觉得某些标准重要,这都无可厚非,没什么对错可以点评。 所以寒续并没有什么感受,只是沉默地喝了口水。 “可能有学生会遗憾没能出场代表联邦,没有关系,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的是,毕竟联邦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最终还是你们的。”贺成节看着他们,“对错不是看现在,而是看未来,现在的人说对错没人意义,因为我们的一切,都是留给后人评价的。” 第448章 活着 很多事情不是以对和错来做评定的。 因为对和错,还是取决于强和弱。 这个道理太残酷,所以贺丞相没有说出口,但是却是这些话里的潜台词,寒续懂,很多人也都懂。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强者引导着弱者生存,那么弱者作为被统治的人,就该有被压榨的觉悟,无论是人级制度还是今天的这场战斗,他们都只是没有嘴巴的观众与棋子,没有去评说的资格。 几百年的这般统治,大家却都有了这样的觉悟,回顾起今天这场帝会里的战斗,他们竟然全部都无意识地开始觉得,神玄帝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伟岸,好偌天神。 “关于后续的一些事情,还需要安排,不过总体来说,大家表现得很好,联邦政府方面会派加奖励给你们……” 贺成节接着说着许多的事情,许多对于学生们来说只是些满足形式主义,并没有具体价值的安排,寒续也无形心听,只是靠着大树放空自己。 他只是有些莫名的伤心。 神玄帝为了摄魂大法让自己的父母成为了万千牺牲的人之一,也可以为了重创圣土联盟的未来,不顾道德与舆论,布计击杀死了他们所有的天才学员。 他还能做很多这样类似的事情,因为他的眼睛真的从来没有停留过哪一个人身上过,而是注视的全天下。 寒续把他当成某种意义的敌人,而神玄帝的眼里,却根本不可能有他。 这种情绪卑微到了极点,很难去表达,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所以寒续抓着矿泉水瓶子,每一口都像是在喝白酒般落魄。 “你觉得,皇唐圣后能活下来么?”白琉衣显得有些茫然,和他靠在同一根树上,看了眼滔滔不绝的贺丞相,无心听他后面所的话,然后微微翘起可爱的下巴,看着北边的远空。 寒续摇摇头,如实道:“不知道。” 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不敢想象这个世界的天枰,如果忽然在今天这样毫无防备地就破碎了,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样的事情。 璀璨的星光筛过了树影落在白琉衣的脸上,这张精致无双的俏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仙女般的不食烟火,让人觉得好像她并没有看到白天时候的凶残画面,她轻轻地说道:“我希望她可以活着。” 在联邦人的聚集地,说着这样一番或许足以杀头的话,白琉衣说得毫无波澜,庆幸的是除了寒续以外,没人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寒续听到了,笑了起来。 因为他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而且他也这样感同身受。 在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皇面前,皇唐圣后也有对他们这些学生出手的机会,用同样的方式报复神风联邦,可是她却没有,这不只是做皇帝的区别,还是做人的区别。 如果真要在她与神玄帝之间做个选择,寒续一定义无反顾地站在皇唐圣后的那一边。 只是……就像不知道百里寒秋还能不能活下去一样,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还能不能活着。 寒续扬起头,也看着北边那条被山峦撑得高低起伏的暗淡天际线,心里也希望,她能活着。 …… …… 黑虎山的顶端学生们被聚集在一起,仿佛在开展着胜利之后的总结会,一派祥和。 黑虎山的山腰里,则还格外凶险。 百里寒秋盘坐在营帐中央,人昏迷了过去,无力地垂着头,呼吸微弱至几乎没有。 身体表面冒着近乎源源不断的滚滚黑气,貌有有团黑色的海洋在他体内不断地蒸发那般,地上则聚集起了一大片的黑色汁液。 这些黑气在巫师体内是强大的力量本源,可是在他的身体里,便是随时会毁灭他身体的定时炸弹。 没人可以想象到,世界上最强大的玄卡师,此刻竟然会虚弱至此,命悬一线。 战斗刚结束的时候,百里寒秋虽然重伤,可还没有糟糕到这样,可是谁也无法想到,这些皇唐欢灌入他体内的巫力,居然会不断地增长,现在已经彻底地威胁到了卡圣的生命! 而在战争爆发的开始,百里寒秋便被十多位灵药系的官员护送到了背对山路的山腰的某处隐秘地带里先行医治,等到战斗一结束,古丹学院的三位老妪——也是古丹学院最强的三位灵药师,便立马被调遣过来联手组织急救,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若是他们三位的医治再晚一些,这位巅峰大能,可能会就此殒落! 而从战斗结束到现在,救治已经展开了足足十多个小时,百里寒秋却都依然没有醒过来,甚至连他体内这团怒水翻天的黑色海洋,他们都还没有稳定住。 ……二十六台现代工艺打造却发散着古典味道的丹炉,其下方无一间断地轰轰燃烧着,内里的各种各样的草药则在迅速地熔解,变成团团粉尘飘散在空中,然后被他们三位老妪的元气裹挟住,灌入百里寒秋的体内。 五颜六色的光彩让营帐内里好像是团花圃般的灿烂美丽。 然而三位老妪身上的大汗还有凝重的面色,以及百里寒秋身上这十多个小时下来都没有半点缓和的黑气,在证明此间的凶险。 “加大续阳换春炉的火力。” “给天泪炉里再加入三斤虎蜗牛泪。” “把第三炉和第六炉中间的火焰全部加大二分之一!” 三位老妪一边控制着灵气混合药力灌入百里寒秋的体内,一边对着营帐里十多位帮忙的学生和老师下达条条指令。 负责帮忙的人好像是拧紧了发条的机器,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繁琐地操作。所有人都忙得满头大汗,甚至有好几位学生,最后走了几步之后,仰头昏迷了过去,然后立即被换班的人员换下。 二十六丹炉阵,是古丹学院最强的治愈阵法,也是神风联邦最强大的治愈阵法,同时也是最复杂的灵药系大阵,这个阵法就是挽救冰卡圣生命的唯一可能,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唯一的可能都还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 守护在营帐门口的十多位金鳞卫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们是最强大的禁卫军,心理素质还是战斗实力都万人莫敌,可是此刻却是没办法稳定住心神。 他们一直见证着这场救治的凶险,他们也是为数不多地见证过百里寒秋与陛下私下幽会场景的人,而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知道现在局面的凶险。 若是冰卡圣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们无法想象陛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焦灼万分地等待中,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之后,营帐内里的嘈杂和轰动慢慢地消减下去了许多,虽然救治还在继续,不过貌似局面已经没有先前激烈。 两三位浑身湿透,好像整个人才从水中被捞起来的古丹学院的老师疲惫万分走出来,一位金鳞卫连忙问道:“情况怎样?” “基本稳定了,可以不用担心,不过只是确定了不会死亡,真正能否痊愈……尚且未知。”这位老师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之后,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下,终于不堪重负地仰头昏迷了过去。 这位金鳞卫连忙搀扶住老师,同时回头望着营帐被内里灯光照亮的帐壁,长长地松了口气。 所有的金鳞卫都长长松了口气。 整个天空仿佛都长长松了口气。 只要人还在,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发展向极端的方向。 今天的陛下已经足够吓人,连他们这些亲近陛下的人都不敢想象,陛下更吓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九月二十日,这个余年庆,是两百多年来这两百多个余年庆里,最为独特的一次。 …… …… 冰卡圣的伤势稳定住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会康复显然还是未知数,或许有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到巅峰,甚至是更糟糕。 对于还在北逃的皇唐欢而言,并不清楚南方现在是什么局面,她可以确定的是,械圣真的死了。 如果说皇徐雪宗冷血无情对年轻学员们痛下杀手,以此毁灭圣土联盟未来几十年来的发展,是斩去了他们未来的根底,那么随着陈梦雨闭下眼睛的那一刻,不只是她失去了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圣土联盟的半壁江山,也已经轰然倒塌。 泪水再多也有流干的那一刻,人们的哭泣在黑夜里慢慢地停了下来。 逃亡的路再长,也终究有尽头。 黑暗中北边的远山上,终于出现了圣土联盟紧急行军前来救驾的大军,探照灯将深邃的黑暗挖出了振奋人心的光明,汽车还有直升机的轰鸣让大地山川发出蓬勃有力的颤抖,如他们一行人这时候再度蓬**来的心脏。 皇唐欢这双被眼泪冲刷得清澈了许多的眼睛,比起早些时候更加地清澈了很多,这时候终于再度闪烁起来了泪光。 身后,是饱受折磨的众位将士们喜极而泣下的欢呼声。 这一刻,他们真的安全了。 但是危险,则是笼罩了整个圣土联盟。 宇文化狼垂了垂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背着皇唐欢的后背微微挺了挺,加速带着大家迎向了浩荡的部队。 ……皇室的房车打造得并不奢华,因为皇唐欢并不喜欢奢华和没必要的格调,除了在设计上融入了强大的械术让车体于这险恶山川中都如履平地外,并没有太多别样能彰显皇族高贵的地方。 房车内,皇唐欢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负责救治的几位随军的灵药师不停地检查着她身体的情况,脸色极度难看。 “如何?”随着主灵药师从隔间中走出,坐在门口的宇文化狼连忙起身询问道。 这位灵药师恭敬地看着圣土联盟现在唯一还有着强大战力的圣境强者,躬身道:“伤基本来自玄卡之力,庆幸路上的时候扁单先生为圣后稳定过情况,伤势基本稳定,不过没有长时间的修养不可能恢复,卑职现在下去给圣后调配灵药过来,军方行军里没有带这种程度伤势的灵药,需要临时炼制。”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宇文化狼心里绷紧的弦才松了开来。 灵药师看了一眼他身上从颔角蔓延到胸膛皮甲下方而被掩盖的剑伤,看出来他身体内部也被这强大的剑意所伤,不禁担心地问道:“拳圣你的伤……” “我没事,你尽快去给圣后练好灵药。” 颔首示意她退下,汽车短暂的暂停之后又在千军万马的护送中再度启动,朝着北边向圣土联盟的边境赶回。 在真正离开天泾岭之前,他们都不能说真正地安全。 而他这尊魁梧如山的身影,也这才回到了房车隔间里。 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威严的男人,所以他进入了隔间之后,这生意暗淡的屋子里,陡然充满了股浓厚的方刚血气。 皇唐欢睁着虚弱地眼睛,看着房车车顶上的一副普通的凤凰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足足沉默了半响之后,宇文化狼才看着她这在房车红黄色灯光照射中依然能看清其苍白的脸,缓声道:“圣后,节哀。” 皇唐欢轻轻地叹了口气,气里,还有不尽的来自百里寒秋玄卡的冰凉,更多,则是来自她自己的心里。 他用圣后这个称呼,便是在强调她的身份,让她明白当务之急是什么,可是她仍旧忍不住颤声道: “陈梦雨死了。” 宇文化狼在她的身侧恭敬地站着,有如一尊铁塔,眼睛里是数不尽的悲伤意,可是话语仍然平稳:“械圣还有很多的追随者,他们知道械圣的意思,会……坚定地站在您这一边。” 他想说矢志不渝,可是他没有念过太多书的脑子里浮现不出这个成语,所以在中间有了短暂的沉默,这个沉默让这句话显得没有那么地有说服力。 而宇文化狼自己也都说服不了自己。 并非是械圣的追随者会如何站队的问题,而是械圣的追随者们如何站队,都改变不了械圣死亡带来的联盟危机局面。 车外翻滚起了大风,大风卷着黑云,高像是巨大的车轮从这片山地上碾压而过。 “我回不了圣境了。”唐欢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落下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但又格外沉重。 宇文化狼豁然抬头。 皇唐欢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清楚自己状况,此伤无法痊愈,即便痊愈,我也回不了圣境了,甚至,连泰斗境的实力都不可能恢复。” 这是天大的噩耗,让这个漫长的黑夜,仿佛都更加深邃。 “属下……” “联盟需要圣境,尤其是现在,我痊愈都回不了圣境,那我活着还是死,有什么区别?”皇唐欢缓声说着,似是悲凉,可眼中无悲无喜。 宇文化狼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因为他心神也在颤动,也陷入了巨大的迷茫里。 “圣后……” 皇唐欢摇了摇头,目光无神地慨然道:“或许真的是天要亡圣土联盟。” 她忽然微微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有一步棋,需要你帮我,这是最后的希望。” 宇文化狼看着她平静的眸子,在数秒的时间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旋即震惊地看着她,隐约猜到了作为巫师的她,此前与自己谈论过某些巫术的她,在现在这个局面下,会提出什么样的方法。 “您的意思是……不可以!唐欢,不可以,联盟需要你,而且你这样做未必……” “化狼……”她温柔的声音把他的慌乱轻轻地抚平,她柔和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看着车窗外深邃的夜空。 “我只有这一个办法,否则,便只有等待圣土联盟的灭亡。” 第449章 我知道凶手 皇唐欢的眼睛里出现了深深的悲哀之色,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这几十年,好偌白活。 房车的车顶的金属板随着外面卷动的狂风轻微地颤动着,灯光下略显昏白的底色和那副简单的凤凰图之前,一位满头花白,笑脸盈盈的老皇帝,慢慢地浮现出来。 躺在榻上这样一幅画面,唐欢的眼眶再一次湿润。 “父皇……” 她是巫师,她最清楚现在自己看到的画面是幻觉,出现幻觉还是因为身体里的伤势使然,让她都没办法完全地控制自己大脑,可是她的心里却潜意识地愿意去相信她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而这位老皇帝的模样,也恰如其分地让她心里彻底地确定了她本还有些动摇的想法。 皇唐欢缓缓地握紧了虚弱无力,而没办法握实的拳头。 车外翻卷的狂风,裹挟着一根断裂的树枝,砸在了车窗上,军官们下令加快脚步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地穿透风声传递进了车内。 皇唐欢抿了抿薄薄的嘴唇,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位她愧对其期望的先帝。 “皇唐云不相信父皇临终之际,真正的意愿便是立我为帝,可我没有撒谎,父皇的确想的便是立我为帝。 你知道么,父皇临终之际告诉过我,他说,人类未必需要一位皇帝,但是他知道,人类一定需要我。 现在别提人类,联盟都岌岌可危……我对不起他老人家,局面演变到现在,我就只有这一步棋可以走。” 宇文化狼听着她这些话,心里自己都不清楚现在自己是怎样一番感受,只是觉得圣土联盟仿佛陷入了黑暗的沼泽,现在做出的一切不留余力地挣扎,或许都只会让联盟越陷越深,可是似乎偏偏又不得不去做。 他很爱她,也很尊敬她,更尊敬她现在这种别人看起来还存在某些希望,可是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希望可言的绝境下,那份决然。 他对着皇唐欢深深地躬了一身。 她是圣后,既然是她决定的事情,那么他作为下属,也作为她最坚定不移的拥护者,这时候也只有拥护着一条路可以走。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极短的时间里,自己就接受了自己将要失去她的事实。 只有仍然有一些必要的问题,需要提出来并且解决。 “回生回死功,没有前人成功的经验,你这一步棋如果走错了如何?” 这句话一开口,某种态度便就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出来,皇唐欢睁开眼,看着宇文化狼这张粗糙的脸,微微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几多苍白无力,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愿意帮我,你还是这么傻,和陈梦雨一样,无论我是任性还是如何,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她低头看着地上毛绒绒的白色绒皮地毯,说道:“现在的联盟还怕更糟糕的情况么?” 宇文化狼沉默了片刻,总觉得车内因为暖气而温暖的空气里,有两分若有若无的冰凉,“联盟内部的事情怎么处理?” “只要你活着,联盟内部没人可以质疑你的话,我会写下一些锦囊于你,你可以按着锦囊照做,而更多的事情,你可以找唐国宗和万花红,他们懂我,也便懂很多事情是我,我会怎么做。” 宇文化狼没有继续就联盟后续提问。 事情很多,但是貌似又没有那么的多,生死存亡面前,真正的问题,无非还是生和死罢了。 宇文化狼沉默着,静静看着努力从榻上起身的皇唐欢,并没有上前搀扶她,而是再度轻微地躬了躬了身子,抬头后看着她背后的窗户外面,一头头黑夜里好似蛰伏着的巨大怪兽的山峦阴影,颤抖着声音沉声问道:“想好了?” 皇唐欢靠在床头,苍白的脸颊轻轻地点了点,道:“已经没什么好想。” 宇文化狼忽然跪地,对这位女皇帝,行这辈子最后一次跪地礼。 这双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战场前方濒临死亡,还是接受生不如的训练,还是经历了父母死去的伤痛都未曾留下半颗眼泪的拳圣之眼当中,滚出了两行眼泪。 回生回死功,即便是在传说里,都没有人成功过,他是整个世界上与皇唐欢最亲近的人,也是现在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他不知道今夜之后,他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位天赋无双,同时心怀仁爱,好像普通女孩一样可爱的女人。 皇唐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瓷光,仿佛一位病人,开始走向死亡。 她微笑道:“神玄帝好像创造了不少的奇迹,玩心术我不如他,可某些方面我未必不可以。等我十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化狼,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她说得很平静,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将要发生。 宇文化狼微微抬头,眼睛里的泪花被元气震碎成水汽,不让她看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唐欢伸出小手,最为细小的小手指,在车内温暖的空气里,轻轻地颤动。 宇文化狼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指,和她轻轻勾在了一起。 孩子气的举动,出现在两位圣土联盟如今彻底唯二的至高无上的顶梁柱的身上,显得那么地幼稚和可笑,然而就是这么幼稚和可笑的举动,成为了两人往后很多年里,支撑他们于生死之中砥砺前行的信念。 未来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不确定,皇唐欢的这个决定做下后,即便是知晓时间几乎所有派系各大特点与诸多秘密的拳圣也都不清楚的巫术功法,会带来怎么样变化。 他习惯帮她摆平所有问题,然而这一次,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她自己。 “请记得,联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皇唐欢轻轻地点头,身体里开始沁出更多的瓷光,解除了身体内部那些灵药的压制,恐怖的寒气开始爬满她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即便是发丝上,也都爬满了冰霜。 而某门大秘巫术启动中带来的有道离奇黑红光芒,开始在她的皮肉下闪烁,于这些寒气和冰霜的笼罩下朦胧一片。 “最后帮我一个忙。” 宇文化狼看向她这张仿佛在慢慢破散的脸。 皇唐欢这双也在慢慢冻结的眼睛里,是面对生死不应该拥有的从容,是满是宗师风范的自然,可是落在宇文化狼的眼睛里,却满是他都为之震撼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 皇唐欢薄唇微启,看着窗外。 窗外,好像是巨兽胸腔般的天地中,开始电闪雷鸣,狂风怒啸。 “带我,靠近黑虎山。” …… 生死存亡的时候行军的速度也会异常的迅速,这只浩荡的撤退大军很快便靠近了天泾岭的边界,接近了圣土联盟的边境工事。 整只军队都沉浸在了悲凉当中,现在虽然没有时间去举办葬礼,可他们清楚,当械圣死去,联盟里诸多强者殒落,以及几乎所有的天才们悉数死亡的消息真正意义上传回圣土联盟境内的那一刻,整个联盟都会沉浸在最为浩大的葬礼的悲痛之中。 不过即便是这支撤退的军队中的某些强者也都不知道,某一刻他们头顶上并不高处的天空里,刮起了某道并没什么异常的狂风的时候,他们重重保护中的那辆皇室房车里,拳圣宇文化狼悄然离开了房车。 还带着已然被寒霜之力冻成了冰雕的,已然走入了死亡的皇唐圣后。 这是圣土联盟下的最大的一盘棋,一盘把整个联盟,几乎都拿去博弈的大棋。 …… …… 时间是线性的,譬如两地正在举国欢腾地举行余年庆的时候,这片交界处世界上真正的强者们,正在奋力地厮杀。 同一个世界里,无论到底隔了多远的距离,那都处在同一个时间维度里,那么事情的发生便在同步进行,可消息的传递总需要额外的时间。 譬如现在黑虎山的山下兆伽和火天狼依然在镇守山上的安全,神玄帝的大军还在尝试着追逐残兵,而他们都不知道械圣已经死去,且本不应该死亡的千古圣后也死去的消息。 山顶上数十位军士在搬运着那门被金属壁保护起来无法被他们破解的“弑帝”,场间战斗产生的巨大裂缝还有百里寒秋白天时候施展出来阻拦械圣的巨大冰锥组成的冰墙依然在场间,让这片场地看起来多少有些梦幻,很多学生,也觉得白天时候经历的一切是场梦境。 “……无论如何,你们都是联邦人,而圣上,是联邦的圣上,圣上做的一切,都是为的你们,这是永远不变的。” 贺成节的安抚或者说某种程度的洗脑或演讲,也终于随着这段话结束而落下了尾声。 这段单方面谈话的维持时间并不长,可能够听到贺丞相亲自谈话的人并不多,所以不少的学生们开始稀稀散散的鼓掌。 政治家嘴巴是最强大的利器,虽然他说得不多,可是说得内容,无一都深深扎根在了学生们的心里,很多学生心里原本的困惑迷惘,也不禁都一一消除。 “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便会班师回朝。” 说完贺成节便转身离开。 正在大呼的王眸眸被身边一头黑线的寻冰月轻轻地踹醒。 “哇,你这都睡得着?”寻冰月看着他下巴上灯光下发亮的口水,无语地说道。 王眸眸连忙用袖子擦着嘴,一边慌乱地左顾右盼,“我去,丞相谈话我睡着被发现了?不会被砍头吧!” “你说你这德性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寻冰月一脸嫌弃。 王眸眸不禁瞪眼,“关你什么事啊单身狗!” 寻冰月气不打一处来,“你!” 寒续看了眼才认识不多久的两人不由地笑了笑,王眸眸这块活宝,真是和谁都吵得起来。 随即心想自己和白琉衣需要去山腰处看看周校长,白天时候的战斗他想必受了不小的伤。不过才刚刚站起身来,这片开始慢慢要散开而渐渐嘈杂起来的黑虎山的山顶上,响起了一道寒续乃至于虚门学生们大多都不陌生的声音。 “丞相,鬼巫师找到了么?” 这声音说得很卖力,显然不只是说给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山顶的贺成节,更是说给场间聚集起来的这大批的学生听。 贺成节的身影忽然顿在了原地。 准备散场回到自己营地休息的学生们,则是停下了嘴里才刚刚发出来的各种谈论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向了虚门一行人聚集所在地的后方。 寒续和白琉衣同时转头向身后看去,两人都不禁微微蹙眉。 说话者,是那位虚门中几乎人人唾弃的影飞羽。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影飞羽慢悠悠地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学生聚集地的前方,即便是从寒续和白琉衣身边路过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身上穿着脏兮兮作战服的他,在灯光底下,好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大胆,鬼巫师下落,岂是你能过问?!”一位官员勃然大怒,呵斥出声,敢准备走上前接着做些什么,不过被贺成节抬起手,制止了下来。 贺丞相看起来平易近人,可实际上能够成为伴随在神玄帝这头怒龙身边的重臣,他自然也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霸道和狠辣,只是一个动作,这位官员的身体立马便僵在了原地,低头向丞相道歉,退回了身去。 贺成节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眯着眼睛看着这道几分玩世不恭,又几分落魄的年轻身影,问道:“你……为什么知道鬼巫师下落不明?” 鬼巫师会在这一战里发挥怎么样的作用是秘密,即便是寒续这和鬼巫师谈过话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巫师大战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更别说其余人。 即便是贺成节,也都不清楚鬼巫万雨曦的力量会以什么方式什么形态出现,而陛下做了这么多准备,什么准备会使用什么准备不会,对他来说也都是未知数,那这个年轻人死怎么判断出的,鬼巫师现在是下落不明? 寒续看着影飞羽的背影,听着他现在说的话,看似平静的皮囊下,心脏却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两眼,更是不由自主地悄然瞪大。 影飞羽抱拳道:“陛下战斗时说了一句鬼巫师在哪里。” “只凭这个?”贺成节冰冷地笑了笑,刚才演说时候的和煦,此刻荡然无存,“给本相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本相会拿下你。” 影飞羽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丞相您,我们可不可以私下来谈。” 贺成节眉头微挑,场间更是响起了诸多的惊疑声。 “为什么要私下来谈?你在害怕什么?”贺成节朝着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到了他面前数米处。 影飞羽舔了舔嘴角,貌似有些害怕地转头,看向了后方。 人们的视野,纷纷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灯光打亮的寒续的脸上。 寒续很淡定地微微转了转脖子,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现在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可是王眸眸心里,却开始有了股极大的不安感,想到寒续昨天白天时候说的某个暂时不能说的秘密,更是感到了极度担忧,不禁朝着寒续靠拢了过来。 同时骂道:“喂,王八蛋你看什么看,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影飞羽连忙转回头,有些怯懦地望着贺成节,忽然噗通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语激起了整个黑虎山山顶的哗然: “因为我知道鬼巫师死了,而我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我怕……我怕凶手会杀了我……” 第450章 凶手就是你(中秋快乐) 因为贺成节目的便是想要对这些学生们做出些精神活动,所以此刻黑虎山山顶只有学生和部分官员,他们的情绪比起这个世上的巅峰强者,便更容易起伏。 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嘴里都不可遏制地爆发出了惊呼,仿佛这片再过两个小时就会被清晨的阳光笼罩的天空,再度陷入了无限地黑暗当中。 很多人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而不禁向身边人仿佛确认着。 他说……神风联邦如今最强大,或许也是几百年来最伟大的巫师——鬼巫师万雨曦,死了? 怎么可能?!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鬼巫师死了,所以才会问丞相有没有鬼巫师的消息,现在看来……”耳边的爆发开的惊呼,让影飞羽的嘴角不禁浮现丝一划而过的笑意,不过埋着脑袋的身体则是隐隐地颤抖起来,仿佛饱经了心理上的折磨。 王眸眸虽然并不知道鬼巫师是死是活,可是本身就聪明的他,想到影飞羽和寒续之间的关系,再看了眼寒续脸上这看起来正常,但是对他熟悉无比的自己才能看出来的那丝警惕与寒霜,开始意识到事情和寒续脱不了干系。 作为看待彼此早已超越生死的朋友,情谊早已凌驾于任何问题之上,他没想太多东西,本能往前大步走出,生气地大声喊道:“喂!影飞羽,做人不说谎,说话火葬场,你为了博得大家的注意力现在不偷袭自己人,开始用这种方式了?” “对,影飞羽又故意出来博眼球,你这样的人值得什么关注。” “对,这种人说得话绝对不能信,不要再丢我虚门的人了!” 王眸眸的引导下,一时之间,虚门众人纷纷唾弃出声。 因为在虚门考核时的环形山事件,影飞羽早已臭名昭著,对于虚门学子而言,这样的站队几乎没有任何的困难。 “我没有博大家的注意力!我说的是事实!” 本以为影飞羽会像以往那样冰冷地反击或者辱骂自己,没有想到现在的他就像个楚楚可怜的落难者,只惶恐地陈述着这一件事情。 王眸眸从来都不笨,只是习惯懒得去思考,这时候即便不用仔细去思考他也意识到,影飞羽只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个状态,便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那位刚才呵斥影飞羽的官员额头上青筋怒跳,望着影飞羽怒不可遏道:“鬼巫师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上谁能杀得了她?!你知不知道造谣,还是对鬼巫师这种无上大能造谣,要付出什么样的后果?” “我没有造谣!”影飞羽抬起头,望着眯着眼睛的贺成节,“丞相我没有造谣!我亲眼所见!我有证据!” 场间响起了更为嘈杂的惊呼声。 山顶凌晨的风沙沙吹动树叶,卷不走场间学院们心中的震惊和好奇。 白琉衣侧头看着寒续多年来练就的大心脏支撑下,而面不改色的神情,低头便看到他偷偷攥紧起来的拳头。 她的脸上,也不由地出现了几分深深地不安。 ……灯光笔直地打下,贺成节的秃头好偌是盏明灯,而他这秃头下的眼睛,也在明灯被眼眶形成的两片阴影挡住,若两个不知深浅的黑洞。 “丞相,我可以证明,他没有撒谎。”就在这时,地陵大学一群人中忽然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换了身干净衣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地陵行省万渝城玄卡天才林浅音,走了出来,单膝跪地。 “学生是地陵大学刚刚步入大二的学生,地陵行省林浅音。” “这……”学生们面面相觑,地陵大学的学生们也都不明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浅音,居然会和虚门臭名昭著的影飞羽扯上关系。 众人的错愕的注视之中,林浅音的余光,则是穿过灯光照亮的黑夜,落在了虚门一群人中的寒续的身上。 迎着林浅音放射而来的目光,寒续握紧的拳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道意料之外的含香的温柔,自己的拳头轻轻地握住,柔软的指尖好似轻轻融入了岩石的花茎,探入了他的拳心。 白琉衣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份有些生涩和害羞的柔软与安抚,让寒续这年轻同时又具有着多年磨练而出的老辣心脏,慢慢地重回稳定。 “他们未必知道,知道的,也未必对。”白琉衣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真的好偌一朵仙花的她,这依然带着些冰凉的声音里那份柔情,让寒续思维也能平静一些,他的拳头慢慢地松了些,反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 没有回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心里,则是想着很多东西。 没有人能事事算尽,即便是百算神通,也怎么都没想到白天的帝会会成为那样的局面,自己再厉害,也有遗漏什么的时候。 如果影飞羽出来的这一刻,寒续还未必觉得他知道些什么,那么等到林浅音也出来的那一刻,他便更为确定明白,他们应该确实知道些什么,虽然目前还什么确切的证据都没有,但是很明显这一切,都预谋已久,是向着自己而来。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等到这一刻才站出来……想是来是让自己放松戒备,然后在这样几乎没有突围可能的场景中,突然出手,真正置自己于死地。 自己是有备而去杀了鬼巫。 他们是有备而来,要杀自己。 不过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看,他们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而这一切,又真的是否能确切指向自己。 只是不禁佩服,他们隐忍得真的够久,这么多天居然一天破绽都没有露出来,一直等到这对他们而言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的时候。 …… “你们是前几日碰到孤南云的那群学生之一?”几秒钟的时间在寒续心里好像几年般漫长,贺成节则也在这几秒的时间里想了不少的事情,低头看着他们二人,缓声问道。 影飞羽连忙点头,林浅音则抬头道:“是的丞相。” 如果是,那么他们所说的就就有一定可能是真相,贺成节微微正了正身子,道:“本相承诺保护你们的安全,就在这里,光明正大地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本相先问你,昨日白天你们赶到这里之后,调查处有调查霍尼格的事件以及关于你们碰到孤南云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当时为什么不敢说,现在才说?” 洪亮的声音镇压下了喧闹,也表达着他的公正之心。 影飞羽颤声道:“回丞相,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怕……我也不敢相信,我也觉得鬼巫师其实没有死,孤南云都不是鬼巫师的对手,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境强者外没人可以伤害鬼巫师,所以……所以我没敢说……担心事实不是我看到的那样,不过现在……我觉得自己知道的就是事实。” 贺成节转头望着林浅音,“那你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说谎?你又知道些什么” 林浅音深吸口气,说了句让整个地陵大学在此的学生轰然震动起来的话:“我知道,杀了鬼巫师和我师兄苟虹影的人,是同一个人!” “什么!杀了苟虹影师兄的人就是杀了鬼巫师的人?!” “林浅音,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浅音,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一时间地陵大学的所有人都纷纷震惊与愤怒。 林浅音没有回头,而是望着这昨日白天时候战斗造成的残破地面上残留的些许残冰,吼道:“苟虹影师兄和我关系最好!我是最想给他报仇的人!我之所以现在才说,因为我怕凶手跑了,我说出来怕凶手杀了我!我只有等到现在!” 他的话语充满了说服力,地陵大学的学员们嘈杂的指责或是别样的声音持续了几秒之后,慢慢地,喧哗声也都渐渐地停了下来。 贺成节眯了眯眼睛,看了眼后方那群伫立在此的学生们,又低头看着影飞羽好像只狗般跪在地面的身影,问道:“凶手是谁?” 影飞羽再度慢悠悠地转头,看向了身后聚集的虚门众人。 这一次回头和刚才的回头性质截然不同,也明显意有所指,一群人被视线所注视到的人纷纷慌乱地散开,很快露出了在原地没动的寒续和白琉衣以及寻冰月的身影。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寒续的身上。 对于现在一切事情还没反应过来的,寻冰月呼吸微窒,不禁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寒续。 寒续则目光平静地松开了白琉衣的手,平静地对着丞相微微躬了躬身。 贺成节认识寒续,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是在提交的关于无意破坏了消灭两位王族子弟的虚门计划的人物档案上,那一见之后,他便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也因为虚门大案的关系,他通过视频传达过圣上的旨意于他们,也算有过交集,只是即便是贺成节都没有想到,影飞羽所说的凶手,居然会和寒续扯上关系。 此刻寒续表现出来的与自己在三月时候传达旨意时没有什么差别的平静,也让贺成节都不禁有了几分佩服。 他问道:“你说,寒续是凶手?” 不只是贺成节,大部分的学生也都认识这位虚门被当做了年轻一代榜样的寒续,而就是这样一位榜样,会是杀死鬼巫和苟虹影的凶手? 在所有人的屏息等待中,影飞羽缓缓地点了点头。 轰—— 场间再度哗然。 今天的哗然,着实有点多。 “丞相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个人说的话能信那母猪都可以上树!”王眸眸连忙愤怒地说道,“去年我们考试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八蛋为了抢功劳,背后偷袭寒续,差点把大家都害死在环形山里,他就是因为这个对寒续怀恨在心,这纯粹就是栽赃陷害!” “放肆!”王眸眸粗鄙的语言让一位官员勃然大怒。 “丞相我无心冒犯,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个人说的话就不能信!” “那倒未必。”贺成节身后一位温文尔雅的官员抬起了头,看了眼还准备说些什么的王眸眸,将他急躁的话语打断,也让场间顷刻焦灼起来的气氛,步入了别样压抑而缓慢的悬疑中。 “我是调查处的官员,有接触过这位学生,他叫影飞羽,无论是家境还是天赋都俱佳,从这个角度来说,不存在有谁值得他去栽赃嫁祸的必要。而且这个年龄段的人了,他应该知道个人恩怨局限在个人恩怨上,那么只是他自己事情,可是若是敢以鬼巫师的名义来进行栽赃嫁祸,那便是欺君,我不相信他会傻到来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 “我明白你的心情。”贺成节望着王眸眸,“他说得未必对,不如先听他说完。” 王眸眸回头看了眼寒续,寒续对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有些愤恨地对着影飞羽和林浅音错了错牙齿,走了回去。 “你别拦着我,待会他嘴巴里再喷粪,我他妈上去直接一拳!”他回到寒续身边,头也不转的怒冲冲地说道。 寒续感激地怕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这件事,让我来。” …… “林浅音,他说寒续是凶手,你也这样认为?”贺成节问道。 林浅音深吸口气,“回丞相,不是认为,是事实如此。” 贺成节颔首道:“那就拿出你们的事实。” 影飞羽颤抖着,将没有戴在手上,而是放进了作战服内口袋的手表摸出来,递给了贺成节。 一位官员走上前,接过了电子表,无需多余的操作,视频文件已经打开,只等待播放。 官员警惕地点开了视频。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这位官员的眉头便深深地锁了下来,贺成节的脸色,更是陡然一凝。 虚门的电子表功能强大,甚至可以投映,经过了贺成节点头之后,然后官员便屏息的操控,画面便投映在了半空,形成了一副巨大的光影。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个画面。 ps:寒续要出大事了,可是中秋节不照样得过不是?寒续一边忍着所有的风风雨雨,一边哭着对各位说:中秋快乐,记得吃月瓶,记得给我投票,给我点赞,给我打赏。 第451章 我不是 视频拍摄在深夜。 从拍摄者的视角可以看到,一定距离外的山顶下方有两道人影。 因为月光撑不开这片夜的黑,所以笨拙的镜头也只能笨拙地捕捉黯淡模糊的画面,以至于画面不够清晰,又因为拍摄距离的关系,更是没有拍摄清楚细节,也听不太清说话的内容,只能大概地看到两人似乎在进行着有肢体语言的交流。 如果知道是在疗伤,那对着画面就要好理解一些。 不过虽然看得不十分清楚,可但凡从视频或是照片上见过鬼巫师的人,都可以判断出来其中盘坐在地的身影应该就是鬼巫师,而另一道,应该就是寒续。 视频录制一开始,显然二人之间已经交流了有一段时间,所以没等待多久,画风便开始忽变,让人忍不住变色的战斗就爆发了出来。 模糊的光影交错,玄卡的火焰让这黑夜多了耀目的光彩。 而画面的最后,是寒续一剑捅入了她的身躯,鬼巫师飞灰烟灭。 目睹了这幅情景,场间有学生捂住了嘴巴。 鬼巫师……真的死了?! 而影飞羽作为拍摄者,显然当时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握着手表进行拍摄的手,也更是颤抖了几下,同时录入了他在这时候粗重起来的喘息。 没想到视频居然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是一场杀人者与藏身的另一人之间的追逐大戏。 视频中,两人最终各自飞跃过了小河,而二者的面孔,也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了视频中。 一者是苟虹影,而另一者……果不其然是寒续! 看着视频的学员们嘴里响起了更多嘈杂的声音,如果视频的前半部分还有辩解之词的话,那么这个景象则是把所有的辩解之词都无力地激散。 随后便是寒续杀死了苟虹影,而后玄卡火焰将霍尼格吞并的画面。 触目惊心! 仿佛几分钟,然而又仿佛过去了很久,视频终于随着画面的自动停止而结束。 不过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在学生们的心里,也就已经有了答案。 凶手,果真是寒续! 许多学员们陷入在震愕中回不过神来。 寻冰月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风冢学院的边林涵,眼睛也不禁地瞪大。 那一群与寒续一同落难的学生们,更是忍不住惊声尖叫。这个时候谁都记不得寒续是为了帮暴雨中的他们脱离泥潭才深陷困境,而困境之中又是寒续带领着他们一起度过难关,只惊恐于杀人凶手居然就是这个表面一身正气的寒续! 这个定时炸弹,就这样藏在了他们旁边?! 唯有林浅音和影飞羽还维持着镇定,和对于寒续别样强烈的渴望情绪。 “这是我们碰到了孤南云当天的夜里发生的事情,深夜我看到寒续离开,好奇他离开做什么,于是便偷偷跟在了后面,就看到发生的这一切……鬼巫师身受重伤,才给了寒续可乘之机,苟虹影同学也是碰巧看到了寒续行凶,寒续就故意痛下杀手!杀人灭口! 丞相,认证物证俱在!” 影飞羽凄厉地喊道。 “影飞羽,你他妈乱拍个视频就来栽赃陷害,再胡说八道你王爷爷马上揍死你信吗?!”王眸眸怒目圆睁,面色更是胀红一片,作势便要如公牛往前冲出。 虚门众学员里谁都无法想象,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看起来很没出息的胖子,此刻发怒的模样,如此恐怖,而明明没见过他动手,他们却都下意识地都觉得,如果他真的要对影飞羽用武力,他们这些所谓的天才学员,没有一个可以拦得住他。 场间一片嘈杂。 可作为当事人,寒续的脸色则还维持着平静,原本心里的那丝紧张和担忧,也在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们一向才是制造事端的人,而他们也是最擅长抹平事端的人。 他拉住了王眸眸,手指微不可查地在他的肩膀上摁出了几个只有两人之间才明白的暗号。 王眸眸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然顿在了原地,不过凶光还是死死地锁定在影飞羽的身上。 寒续知道他不会胡来,才松开手,然后,对着贺成节躬了躬身。 “丞相,我可以说话么?” 他开口后,暂时只有学生和官员们存在的喧闹的黑虎山山顶,慢慢地重新宁静了下来,纷纷注视着他。 贺成节也平静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可是老辣如他这样坐在了丞相这等高位的人物,也都看不出来寒续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要么他真的不是凶手,要么,他就是真的杀人无数,而对于鬼巫,都能视如草芥。 他不禁都很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 点头,“说。” 寒续微微欠身表示尊敬和感谢,道:“我先解释一些事实。那晚我的确是去找了鬼巫师,可是我是想把药物给她,看到我离开的学生应该有不少。但是可能是因为鬼巫师警惕地转移了位置的关系,我最终没有找到,不存在杀人一说。 其次,这视频很模糊,没有细节,所以是可以伪造出来的。他是风影双属性玄卡师,影属性擅长的便是把控阴影,依靠着一定的玄卡,制造出这样水准的画面并不难,如果只靠这个就能作为证据,太勉为其难。” “你们都想让我说什么,我想说的就这么简单,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凶手。杀人需要原因,鬼巫师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大家的命,我和鬼巫师没有半点交集,甚至我欠鬼巫师一条命,那我杀鬼巫师的动机是什么?我杀苟虹影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做了这一切为什么不逃跑?” 寒续平静的语言,让刚刚还震惊的人们又慢慢地宁静下去,沉思了起来。 几乎没花什么时间,他们心里都出现同样一个判断: 的确,寒续没可能是杀人凶手。 寒续环顾着他们这些沉吟下去的脸,还有贺丞相沉默的脸,接着道:“我没有做这一切的理由,可是,他们有栽赃我的理由。” “没错!”王眸眸大声地附和道,“这些人就是想栽赃嫁祸!” …… …… 证据是什么?证据是被认为是证据的时候才能是证据。 当证据没有说服力的时候,即便是真的,那便也不是证据。 这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很多时候最讽刺的事情,就是以卵击石。 寒续干过很多以卵击石的事情,但是最终看来,都是他赢了,因为白帝教的好,他知道卵该怎么击石,该怎样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手段,所以比他强乃至于比他强很多的人,都会败倒在他的手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连名字都不换,便敢以向死而生的方式,来到虚门以及大人物眼中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最擅长地,就是把控这一切。 这一次身份颠倒了,比他强得多的人都不能赢他,影飞羽和林浅音天赋不如他,心机不如他,这样的人,如何赢他?而且还是在寒续最擅长的犯罪以及反侦察上? 寒续心里微凉,不是因为别人让他心凉,而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如此的可怕。 他有些平静地想到,聪明如张流这样深谙世道的老江湖在这些事情上都是勉强才玩过我,何况是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所谓天才? …… …… 山顶很寂静,黑色天空的里隐约可以看到慢慢要透析出来的晨光,黎明似乎要到来,但是又被黑暗所纠缠住,无法透射出来,形成了某种让人惘然的混沌。 一如现在这高处不胜寒的黑虎山山顶里,因为各执一词的罗生门,而焦灼不清的局面。 人们的目光又随着寒续的声音落下,而好偌是无数的写着审问二字的磐石,落在了影飞羽的身上。 贺成节沉默着。 一些原本已经相信了这个视频的人,也纷纷低头沉思着,也没有说话。 寒续说得对,这的确太没有道理。 贺成节在这所谓的指正一开始就知道没有道理,所以即便是在看到视频之后,他没有下令让人拿下寒续,而是保持着沉默,让寒续自己解释。 影飞羽则感到了浓浓的讥讽。 这个世界果然是这样,即便手里拿着证据,人们也愿意相信那平日里正气凛然的人说的话,而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事实。 “你不要颠倒黑白!这个视频就是真实的视频,不信可以拿下去审查!” “你说真假,那我问你,影飞羽,我们之间有恩怨是真是假?”寒续的面不改色,与影飞羽脸上慢慢出现的怒容,形成明显的对比。 不等影飞羽回话,寒续接着道:“考试的事情发生之后,你自己从光鲜亮丽的三剑之一,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你是不是怪在了我头上,觉得一切就是因为我?你又是不是因为白琉衣的关系,更加地讨厌乃至于恨我?你是不是在对战厅公开叫嚣挑战我?你是不是不止一次在别人面前不屑地诋毁过我?那位官员说你不会为了栽赃而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可是这话的前提是你还有理智,可在面对你我之间的问题上,你真的还有理智?” 影飞羽眼皮不住地跳动着,还是没有回答,不过这一切也不需要他来回答,因为这些都是虚门学子人人皆知的事实。 “我再问你,我和鬼巫师有什么恩怨?她这样境界的人,和我这个从南云行省一位不知名玄卡师教出来的小学员之间,可以有什么关联?!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即便杀她,也只能是因为她要杀我!而我一开始就没有杀她的理由,又如何要去杀死苟虹影?!” “还有,为什么会这么巧,你要栽赃我,为什么要让我们四个人,同时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我为什么这么巧地杀了他们两人,偏偏你这么幸运地藏在远处,录下视频?” 影飞羽哑口无言。 场间,鸦雀无声。 不过一台无形的天枰,却是在这个时候,慢慢地彻底偏回到了寒续的这一边。 不过学生们已经不敢再胡乱表态地站队了,保持沉默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林浅音,这个画面,你有亲眼所见么?”贺成节望着林浅音问道。 林浅音咬了咬嘴唇,道:“回丞相,不是。” 贺成节点点头,道:“意思便是,这些是他给你看的?” 林浅音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那就的确存在是假视频的可能。”贺成节回首问道后方调查处的官员,“检查一个视频有没有作假,需要多长时间。” 那位温文尔雅的官员垂头道:“如果是用电脑技术的造价,需要几天的时间,如果是更高明的结合了玄卡力量,那或许要更长的时间。” “不能等更长的时间!”林浅音大吼出声,竟然直接从地上站起身来,“环节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他们就有越多下手的时间和余地!他们就是最擅长这样的事情。” 王眸眸眯眼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林浅音面目狰狞,视线越过这个胖子落在了寒续的身上,状若疯狂地吼道:“你说你没动机!你真的没有动机么?!万渝城灭世主杀了这么多人,有几个是有动机的!?你们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颠倒黑白,不就是把别人玩得团团转吗!现在当着这么多官员和丞相的面,也要上演这样的把戏么?!寒续!灭世主!你还记不记得去年那个要杀你的我!我可还记得你!” 场间众人有茫然,也有惶然。 灭世主这个有些中二的词,在现在他们这个越来越高的层面,以及足足一年的时间冲刷下,早已有些平淡,很多人都未必听说过,而听说过的人,也大多都忘记了这个名字。 不过自然还是有人记得。 青鸾学院姜笑依的脸忽然间愣住。 边林涵那因为常年把弓而结满了厚茧,可几乎从来没有颤抖过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如何能忘记那个多年前在地陵行省为非作歹,黑白通吃,一年前他们数十位天才联手都没能捕捉到,其后来更是杀死了古丹学院两位天才,最终万渝城警方通告中,死在了天火教主手上的猖狂逆贼?! 他说,寒续,是那个逆贼? 第452章 谁对谁错? 在三月的皇城除王中,神玄帝亲口提过“灭世主”三个字,他说得极其随便,也没对其带有什么感情色彩。 提及的原因当然不是这小喽喽入了他帝皇的眼,而是因为灭世主与王刘苍炎的“宗教计划”有了一定的关联,他顺带便知道了其存在。 即便如此,可也足以见得,这个在万渝城这团死水折腾出了浪花的犯罪分子,还是有着一定的知名度,甚至连神玄帝都早已知晓。 虽然即便到了现在,世人都没搞清楚灭世主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但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修为上有些弱小,可是却凭着种种手段触及到了某个层面,而隐隐有着传奇色彩的罪犯,却是能代表太多的东西。 他们杀死过许多犯罪分子,抢劫过运钞车,劫胡过无数的地下交易,也杀死过联邦官员,甚至,还亲手杀死了联邦军中校! 他们干了不计其数的犯罪事件,而其中的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去想象的事情,是即便是泰斗境的强者,都未必敢做的事情! 因为这不单单是目中有人无人的问题,而是眼中到底有没有联邦政府的问题!这不单单是在无视联邦宪法,更是在无视帝皇威严! 偏偏警方和联邦政府,还拿他不得,被他玩得团团转,即便是高校天才联手,也未能将其成功捕获,甚至还凭白折损了数位。 他们就像是一团黑洞,一团比起大逆械师林雪痕来说弱小许多,可本质上却没什么差别的黑洞。可林雪痕是南宫蝠的朋友,更是地陵行省第一械师,他猖狂可总归还有这些好似光辉一样的外衣可以作为人们理解联邦对其束手无策的借口或者理由。 灭世主呢?没有后台一说,力量上比起林雪痕之流更是孱弱无比,然而却偏偏可以以同样的姿态活着,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灭世主更是联邦警方已经许多人心中联邦无上光辉下的污点。 不过这个污点终究是消失,还是在无数天火会教众的见证下,死在了天火教主的手里。虽然他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在死后都没能彻底地清查出来,也随着他的死亡而将一切滑下尾音,可是这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是比起不复存在更加值得关注的事情? 然而林浅音现在所说,寒续就是万渝城的灭世主?! 但凡听说过灭世主三个字的人,都感到了不比寒续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情弱下半分的震惊。 这个凌晨爆料出来的信息量太大,大到人没法接受。 先是寒续杀死了即将被拜为国师的鬼巫师,以及地陵行省的学生苟虹影,现在他又多了重身份——是众人认知中死去的灭世主?! 场间的震撼接二连三的出现,学员还是官员,都渐渐地习惯了这个夜里所滔滔而来的震撼,而没有了刚才时候的混乱,但是,却多了更多的森冷肃杀。 …… 头顶上还残留着白天时候战斗留下的火辣余威的半空,几只灰白色的鸟儿扑翅飞过,准备落足这座已经与它们认知发生了极大改变的黑虎山,不过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感受到其上那股让它们浑身僵硬的肃杀,便又被吓得争相恐后地飞往了远端。 贺成节显然知道这个称号,所以没有去询问身边人,灭世主是什么意思。 白琉衣则后背微凉。 寒续则轻微眯起了眼睛。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暂时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林浅音的这番话实在太违背人们的认知。 万渝城是小地方,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重城,连地陵行省的省会都不是,发生在万渝城的事情自然不会人人皆知。 可但凡去了解过灭世主事迹的人都知道,警方去年就已经通报了灭世主死亡,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天火会内部传出来的,数百人做了见证。天火会和灭世主之间早就不死不休,没理由编造这种谎言,而如果灭世主没有死,那就证明这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这个环节怎么会出问题? 如今天火会也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消失了,他们也无法考证。 然后最为关键的是,按照林浅音的说话来看,这个世界上的猖狂逆贼,就算真的没死在天火会的手里,可是却瞒过了世人的眼光,进入了虚门,还成为了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开什么玩笑? 只需要简单去思考就能得出这一系列的推导,而这个推导毫无疑问只有一个标签:不可能。 即便和林浅音同门的地陵大学的学生们,也都不禁觉得荒谬。 “喂喂喂,老子说了让你不要乱说话,你他妈嘴巴里的事情怎么爱越来越离谱了?”王眸眸无奈而又生气地摇头,“你他妈怎么不说他是南宫蝠?!你怎么说老子是你爹呢?!” “注意你的措辞!”一位和了林浅音地陵行省的学生受了不了这种侮辱,不禁怒然反击。 “哦,对不起没忍住爆粗口了,我重新说过。”王眸眸有些憨厚的笑了笑,而笑容一纵即逝,成了更为深层地怒容:“我的意思是,你他妈再瞎污蔑,我就操了你的妈!” 粗鄙的话语,让张张青红交加的脸,顿时偌清楚**的野花绽放。 “你找死吗?!” “想打架?!”炸弹一样的粗口顿时掀起了一众地陵大学学生的怒火。 王眸眸望着地陵大学怒然起来的学生,不屑地冷笑,毫无忌惮的神色,心中则满是冰冷以及不安。 别人看不出来他现在的色厉内荏,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现在心里那份已经沉寂了一年的慌乱。 他知道,寒续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出去。 事情自然只和前几天那场暴雨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有关系,他没功夫去责备寒续为什么要在那个大雨夜多管闲事,不知怎么地让人看出了端倪,只有强烈的保护欲望,不希望这些人把矛头指到他的身上。 所以他往前站了出来,去年面对天火教主,以及更早些年为这个瘦弱男生承担风雨的“王”的风采,再次于他每一寸白嫩的皮肤间浮现。 往日里肥胖而有些憨傻的身影,这时候,如万重山。 “哟,敢情你们觉得老子骂错了?老子就是骂了怎么了,造谣一张嘴,他妈的瞎喷粪老子还得咽下去?!我告诉你们,老子现在就来撕了这个畜生的嘴!” “王眸眸。”这一次寒续都拉不住他。 围捕灭世主当夜,只有寒续在场,后来王眸眸出现杀死了文君杨月,也没有其余人见证,所以林浅音并不知道王眸眸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寒续,更无从见他出手,可此刻看着他冲出来的身影,他却是不禁感到了心惊肉跳。 玄卡从袖口里滑出在了手上,但是却本能地觉得,自己会挡不住他! “放肆!” 一位位官员怒喝出声,然而却是连他们也都来不及阻止暴怒上前看似想要发泄怒火,实际上心里却已经本能地有着杀人灭口想法的王眸眸。 “谁敢放肆?!” 王眸眸握着铁拳刚刚轰然而出了数步,山下陡然射来一道让场间人后背虎凉的暴烈的黑色流光。 黑色的流光带着强烈的寂灭之气,于空中瞬息划出一道黑色的长链,轰然落在了王眸眸的面前。 强劲的气浪震得场间人眉头都为之顿挑,而王眸眸则是站都站不稳接连退出了几步,丹田更是翻卷不休。 这是一柄削长而霸气的黑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用这样的剑。 而后,一道浑身漆黑,仿佛被烧焦,身材瘦削若剪刀的魔王,走上了山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场间这片原本还一盘散沙而有些混乱的场景,因为他的出现,宛若受到了一柄铁锤地敲打,立即变得规矩下来。 巨大部分强者都随圣上追敌,留在黑虎山附近的并不多,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没人不认识他,王眸眸更不可能不认识,因为他乃是地陵行省最强武师——剑魔兆伽。 兆伽年少成名,年轻时修天魔剑法引剑火烧身,最终走火入魔,被剑火烧成了人样,剑心也被剑火焚灭,人变得疯魔,由此得来了剑魔的称号。 传说当年还只是大宗师境的他碰到了南宫蝠,因为走火入魔不知天高地厚而冒犯了不可一世的后者,险些死在了南宫蝠的手里。 又有传言后来神玄帝亲手找到了帮他重铸剑心的办法,他才恢复了神智,又有人说是他主动找到神玄帝,以卖身的方法恳请神玄帝帮他重铸剑心……不过无论如何,从此他都渐渐成为了神玄帝手下的重将。 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他也是地陵大学毕业的学生。 “拜见兆伽师兄。” 其余人不知道,地陵大学的学员们却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见他出现纷纷一喜,更多地则是感到了轻松,连忙躬身敬礼。 剑魔则是平静地站到了贺成节的身后,宛若一团更为浓郁的夜色,剑不在身,可是却散发出更为可怖的剑气。 这柄剑便表明了他的意图。 王眸眸看着面前这柄让他不敢再往前走半步的剑,舔了舔嘴唇。 “本相不会偏袒任何人,本相,也会给绝对的公平公正,所以,请相信本相。” 贺成节看着这个护朋友心切的胖子,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转头问林浅音:“你说他是灭世主,你有什么证据么?” 林浅音手握紧了拳头,后方不远处一根在战斗里而残破的老树正好因为风吹而断裂了根摇摇欲坠的树枝,他的声音便若这断裂声一般干脆而凄厉: “我是万渝城人,灭世主也在万渝城,去年十多所高校的学生联手组织了一场万渝城围捕活动,我们和灭世主有过交手,风冢学院的边林涵,青鸾学院的姜笑依,还有我师兄苟虹影,都在其中,边林涵和姜笑依都可以作证。 白琉衣,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去年残余围捕的高校生中的一人吧,当时姜笑依还断定你和灭世主之间一定有什么恩怨存在,而没有你,我们也不见得能够把灭世主吸引出来!” 人们不禁都感到了浓浓地好奇。就算是虚门的学生,也没人知道白琉衣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因为虚门对于学生信息保护就是这么严密,何况是白琉衣这样无论天赋还是出身都并不普通的超级天才。 这个世界上果然有太多的秘密,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把秘密一一揭开? 青鸾的队伍在场间学生群体最边缘的地带,姜笑依的位置便也没有那么地醒目,可是此刻还是有很多知道他名字的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脸色则是有些阴晴变化,没有说话。 他需要再观察局势,而不是胡乱站队,走错步,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这和寒续是不是灭世主有什么直接关联么?”白琉衣是仙花,无数男子倾慕的仙花,听到矛头指向了白琉衣,一时之间出现了许多帮忙说话的声音。 “对,还有你凭什么说寒续就是灭世主?!寒续不是万渝城人,是南云行省的!”事情越来越离谱,不愿意相信的人便越来越多,一位脸上长着几颗小雀斑的女同学红着脸回吼道。 “对,而且就算去年残余围捕的那个女生是白琉衣,可你也说了白琉衣和灭世主之间是有什么恩怨,明明有恩怨,那白琉衣又怎么可能和寒续做朋友?!” “没错,我可以作证,我是学生会成员,寒续和白琉衣是通过去年的虚门招生考试认识的,当时考试的规矩里,我们组队是随机分的组,他们也是随机被组合在一起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提前认识的可能,而且后来他们呆在一块,也是校长的意思……” “……”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虚门学生们的口中出现,说出他们知道的事实。 虚门里很多人嫉妒寒续和白琉衣,可是也有很多欣赏他们,然而无论是欣赏还是在嫉妒,都不改变他们是同门的事实。虚门的尊严不容践踏,对外的时候,事实,便是事实。 林浅音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愤怒,对着一张张愚昧的脸,几乎暴跳如雷地嘶声呐喊道:“你们知不知道,灭世主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让你们以为什么都是你们觉得的那样,但是偏偏又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他们最擅长伪装,滴水不漏,让你们根本都看不出来是伪装!你以为你是对的?!你们根本从来没有对过!” 林浅音因为怒火而浑身燥热,大汗把他一头好看的刘海都为之浸透,“你们觉得我的指正毫无道理,可是他们做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就是在把控道理!不然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嚣张地胡作非为而不落网?!师兄就是在前几天察觉到了他是灭世主,是因为孤南云的出现那种生死情况!而也正因为这样,才会在他夜里离开营地的时候跟在后面,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他眼神!气质!背影!天赋!那份面对危机时候的狠辣与自信,全都是那个人!无与伦比的全属性玄卡天赋!就是他!我师兄不可能认错,我即便认错了,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也不可能再接着错下去!” 第453章 好棋 林浅音说得愤恨无比,好似一根无形的火线,串联了场间每个人的心神,让人们都感到自己的情绪开始有种难以言喻的躁动。 几片落叶哗啦啦地吹动到了场地中央,强光灯地照射下,落叶和落叶的阴影,格外萧索。 “林浅音不会认错,寒续肯定就是灭世主,这一切的事件串联起来,就可以说得通!他杀鬼巫必然也和杀中校一样,都是为了和联邦政府作对!他就是这样一个目无王法的逆贼!”影飞羽也愤怒地补充道。 如果寒续是灭世主,那么这个视频是真的那就有一定的可能,毕竟灭世主做事这样没有王法,趁着鬼巫重伤对其出手,完全情有可原。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两件事情都太匪夷所思,就算他们把话说到了这等程度,模样严肃到了悲愤的地步,可换做任何人来听其中一件都依然会认为是在讲述什么天方夜谭,他们又怎么去相信这两件事情可以串联起来? “所以说半天,还是没什么证据咯?”一直没有说话的寻冰月忽然大声地说道,也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所谓的证据怎么可能只是一面之词,这些东西都能当证据,那还得了?!你们两人说的话,根本没有信服力!” 寒续没想到苟虹影居然会这么狡诈,居然宁肯死都没暴露出来林浅音的讯息,更没想到自己即便千般小心,也还是被人录下了视频,而他们居然也越来越老辣,知道不露破绽地蛰伏等待…… 同样没想到这个小萝莉,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帮自己说话。 刚才同学们的发声,只是在帮忙讲述事实,而寻冰月现在说话的态度却和王眸眸一样,已经是彻底的站队。 这种场合下的站队,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会把自己也卷入深渊之中,所以这个时候发出的声音,也最能见证友情。 寻冰月回了眼他投过来诧异并且感激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别这样看着我,本大姐大说了罩你的,说到做到!” 说完便又转头看着影飞羽和林浅音,小小的个子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道:“你们根本没办法证明他是灭世主,更没办法证明视频是真的,你们说的东西都是一面之词,而且你们两人的口碑都烂透了,一个臭名昭著,一个又对灭世主又有私人仇恨,极有可能胡乱栽赃,你们说的话哪里能当证词?” “说得好!”王眸眸义愤填膺,啪啪啪地鼓掌,“我现在严重怀疑影飞羽才是灭世主,林浅音杀了他自己的师兄然后伙同了影飞羽一起撒下弥天大谎想栽赃给寒续,哼,聪明如我们丞相,怎么可能被你们骗到!” “我没有栽赃,句句属实!我不信,我不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可以颠倒黑白!”林浅音身躯颤抖地吼道。 他的情绪已经一年多没有失控过,没有想到,一年前是因为灭世主,一年后,还是因为灭世主。 …… 这样地对峙显得格外地凄厉,好似两人各自两柄流血的弯刀在互相地刺入对方的身躯,让空气中本来残存的淡淡血腥味道,越发地浓烈。 贺成节沉默着,也沉思着。 他是威压无双的联邦丞相,皇上身边的第一谋臣,他的思维能力自然强过世上绝大多数人,所以此刻这番逻辑上到底哪边吃亏哪边不吃亏,他心里清清楚楚。 然而越是清楚,他也越是不清楚,现在这个状况,谁在说真话,谁又在说假话。 “丞相,这件事情短时间不会有答案,不如还是等到视频的检验结果出来再说?”一位身材滚圆的大人因为在这里站得太久,虚浮的身体脸色便也显得苍白,此时踱步上前,说道。 “只是他们两人说的话,的确没有信服力,可要是我也能证明这一切呢?”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虚弱的女声。 虚门学员们对这道声音都不陌生,不禁纷纷好奇地回头注视过去。 而寒续的眉头,则因为出乎意料,而豁地扬了起来。 穿着一身便于治疗的普通素白衫的徐先娟,脸色还苍白未平复过来,在一位学妹的搀扶下,从人群后方走出。 此前受伤的弟子都没有来到黑虎山,而是留在原山头调养,然而她却还是执意赶来了这里,并且不早不晚,刚刚好。 “学姐,你的伤没事么?”一位学弟连忙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徐先娟冷漠地摇头,然后在学妹的搀扶下从寒续的身边走过。 冷漠不是因为针对这位学员,而是因为她的心境。 她在此前的数天里终于消化了许多东西,养成了此刻在这里以这等姿态出现的心境,不容动摇。 ……因为有些拥挤,这样的距离下,寒续和她不禁擦到了肩头,而往日里对寒续呵护有加,寒续同样敬重的学姐,却是根本没有侧头看他一眼,形同陌路。 寒续还从她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丝痛心疾首的愤恨。 寒续茫然地看着她走向前南方,这丝茫然,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过他的脸上。 “学姐……”站在寒续身侧的白琉衣,望着徐先娟步履蹒跚地站到人群前方的背影,这张很少能看见确切表情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错愕。 徐先娟缓慢地来到了丞相身前数米处,然后扑通跪倒在地。 她是联邦年轻一带真正意义上的翘楚,是无数学弟学妹敬重和敬仰的存在,甚至在大能前辈们的口中,她的名字也时常提起,谁都知道,假以时日,她会是远超此间绝大部分人,而站在巅峰的数人之一。 此刻,她的身影出现,便是一座分量极重的大山,随着这一跪,豁然砸在了黑虎山巅。 她与寒续本身的关系许多人也都知道,加上她的身份,她在这件事情上所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远比影飞羽和林浅音有分量。 兆伽深邃而充满了杀魔意的目光笼罩在这位因为伤心伤情,而眼睛红肿的女孩身上,好奇地抬了抬颔角。 下一刻,徐先娟声音响起,声音开始有些轻颤,然后慢慢地趋于了稳定,随后是饱含痛恨的凄厉: “我是虚门大二学生徐先娟,我能证明,寒续是杀人狂魔灭世主!是他杀了鬼巫师,是他杀了苟虹影,也就是他,杀了霍尼格!” 一浪接一浪,终有一浪休。 接二连三的震撼之后,徐先娟的话语就像是她本身身份所代表的含义一样,重重地镇压在了今晚这片山头上的人潮上,将所有的翻腾都压入了山底座下的死寂之中。 没有人说话。 人们都愕然地说不出话,很多人都只能本能地张大嘴巴。 如果说影飞羽和林浅音说得话,这是将寒续无力地推到了嫌疑人的行列,可是在大家眼中这个质疑都没成立的可能,那她站出来的指正,就将今晚此前所有的争论,全部钉死在了这片苍茫的夜色里。 影飞羽有栽赃的可能,且人品不佳,那徐先娟呢? 好像有颗无声地炸弹落下,然后席卷了场间。 寒续还很平静。 没有人知道,在霍尼格死后的第二个夜晚,影飞羽找上了林浅音和徐先娟,并且说了些事情,而现在寒续知道了。 并非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而是知道了有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心颤地垂下了头,嘴角一丝苦笑。 “学姐,你为什么……”王眸眸也震惊得变成了好像被山洪轰击后的原野,脸色苍白,刚才所有的霸气全都消失不见,怔怔地问道:“学姐,你和寒续是好朋友,你……” “是,我是当他是朋友过!我是欣赏他过!但是,一切都是他制造的谎言!他就是目无王法欺君犯上的灭世主!他就是杀死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灭世主!他就是杀了霍尼格的混蛋!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徐先娟本来有些黝黑的脸上,两股泪水决堤而下,如同被河流冲刷的煤山。 “我关注过灭世主,因为我欣赏天才,所以我也知道灭世主有着目前世上独一无二的全属性玄卡天赋。 寒续说他只会火属性的玄卡,并且只学火属性的玄卡,可事实上却有着全联邦都没人拥有的全属性玄卡师的天赋!” 徐先娟回头看着寒续这张似乎有些痛苦,而泛白的脸,两人之间有了今夜的第一次对视,这对视内里,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和祥和。 “在孤南云与鬼巫师交战之际,寒续,你是凭什么第一时间冲到了我的身边,在那等距离,那等时间条件下,你没有动用玄卡,而老师教授的武学也不可能让你在速度上做到这一点,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几乎瞬间便掠到了我的旁边?!” “在孤南云要杀了我的时候,你是为什么可以做到瞬间使用孤南云的风属性玄卡,把我救了回来?!”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矛盾,矛盾得可笑。 一个被救的人,在哭诉和指责救她的人。 然而内容本身,却是论证了此前影飞羽和林浅音的所有话。 可是,寒续没有反驳,只是有些酸楚地回看着这位自己同样敬重和欣赏的学姐。 “寒续,你说话啊!”寻冰月急得跺脚,连忙扯了扯寒续的袖子,这个时候沉默,不就是在承认这一切都是事实吗?! “灭世主是全属性天赋的玄卡师,去年围捕当夜,我们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而灭世主有关的卷宗里,也有很多能够佐证这一点。”林浅音大声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是全属性天赋的玄卡师?!这个世上除了真正恐怖的玄卡天才,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拿起一张一年没用过玄卡,从孤南云的手中救下别人!?” 影飞羽接嘴道:“没错!他先杀鬼巫,再杀目击证人苟虹影!他草菅人命早就习以为常,才十多岁的时候就死在他手里的人还少么? 他为什么杀霍尼格!你们想想看,霍尼格要是死了,这次本来该有的两地学生间的争锋里,还有谁能抢走他寒续的光芒!之所以救徐学姐,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了仙花还不够,还想有什么图谋!” 万般皆沉默,连风都忘记了吹。 这些话音显得格外地清楚。 没有震耳欲聋,可却振聋发聩。 “有人可以证明这一点么?”一位官员脖子上血管跳动,匆忙向徐先娟问道。 “有,当时在场的还有边林涵!” 风冢学院一行人中的边林涵身上仍然背着那把长弓,整个人的身影在大弓的衬托下显得过分地瘦削,迎着忽然间笼罩在了自己山上的近千道目光,他的脸色也平白无故地虚弱了几分。 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他,终于看着徐先娟开口道:“可他是为了救你。” 边林涵一身正气,从不撒谎,这句话便是在陈述事实。 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也没人知道此刻他脸色上凭空浮现的虚弱是因为什么,可是人们却都开始越发地清楚地认识了前面暴雨导致的发生在他们这些掉队人身上的事情。 很多人的脸色变得精彩,也有很多人的脸色,因为这件事情本身的骇人程度,而变得苍白。 “我不要他救!我不需要他的假惺惺!我只要他死!我只要他还回来霍尼格!” 徐先娟更加绝望地痛哭起来,整个人都跪伏在了地上,武师对于身体的掌控远超任何派系,可是此刻她的身体却因为心理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而仿若痉挛。 很多官员都面面相觑。 影飞羽的案子本是相等帝会结束,再将所有当事学生聚集起来再慢慢调查,可没想到,这时候也要一并画上尾音。 贺成节深深吸了口气,这件事,即便是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寒续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一开始不能对他轻举妄动,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几乎都足以判刑,已经可以先行拿下,不过他依然没有下令先拿下寒续,再继续更多全方位地调查,而是问道:“寒续,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信,寒续绝对没有做过这些!寒续只是用了风属性玄卡,那就是全属性天赋的灭世主了吗?你们根本就在胡说。”寒续没有说话,寻冰月率先心急如焚地大喊道。 “我也不信!”王眸眸颤声吼道。 两人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异常地苍白。 王眸眸最是紧张和愤怒,任何的秘密,都经不起反复地审查,一旦目光开始以这等方式落在寒续的身上,寒续一旦开始被捕,那所有秘密被揭开,只是时间问题。 寻冰月,王眸眸,三个人都着急得满脸大汗。白琉衣则是脸色慢慢地透出许久不见的苍白。 寒续依然沉默着。 可能过了足足十秒,他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悲痛欲绝地徐先娟的后背,仿佛一座悬崖上的孤桥,没有厌恶和愤怒,只有些心疼。 然后转头望着那目光凄厉悲愤,实际上其眸子底下则是闪露凶光和灿烂喜意的影飞羽,深深地吸了口气。 光芒慢慢地在天边浮现,鱼肚白,已有早色。被晨风搅动的空气有些冰凉,入肺,更凉。 “好棋。”他真诚地说道。 第454章 谁敢 霍尼格从离奇死亡到今天,其实也没有几天时间,寒续此前也不知道是谁杀了霍尼格,他怀疑过影飞羽,但是觉得说不通,因为影飞羽没必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而且霍尼格只和他有一次冲突,这一次冲突根本不足以他这等程度地犯险。 可是现在他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了。 然而在别人眼里,他却成了杀人凶手。 寒续很久没有碰到布得这么好的一盘棋。真相没办法扳倒自己,却是制造了一些栽赃,将真真假假二者汇同在一起,让自己万劫不复。 林浅音,你厉害了好多,都怀疑自己了,还完全不露破绽,让自己都没找到根本上的端倪。 影飞羽,你现在也好厉害。 你居然都想到了移花接木,报私仇的同时,同时都想到了欺骗徐先娟,让她成为这场指证里的重磅炸弹,来对自己造成双重伤害。 实在是高。 实在是高。 寒续抿了抿嘴唇,专注地看着徐先娟的背影,无论后者愿不愿意听自己说话,都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没有杀霍尼格。” “我喜欢白琉衣,救你,没有别有所图,因为我真心仰慕学姐,把你当真朋友,一如你当我是朋友这样,所以我愿意冒某些险。” “我不是杀人狂魔,我从来没有滥杀无辜,我也没有颠倒过黑白,我只在颠倒而已,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黑白。” 寒续说得并不平静,话音里有轻微地颤抖,即便是认识他并不算太长的白琉衣也都知道,他很少这样。 事实上自从他真正形成了系统的记忆开始,心神已经开始被白帝磨砺成了磐石,这样的情况只出现过两次,上一次这样,还是去年那团天火降下来时候的事情。 他现在才真切体会到,原来被在意的人误会,而这般对自己插刀,和在意的人离去,一样地让人难受。 而他所有的话,也都只在说给真的被影飞羽等人连真带假地欺骗后,从而仇恨自己的徐先娟。 至于第二句里表达开头的那份一直没有自己都没能确定的感情……则是因为他想到了一年前的柳倩文和自己,想到了徐先娟和霍尼格那段根本没来得及表达的就画上了句号的互相喜欢……他怕自己也像这样再没机会表达,所以带着几分绝望般地吐露了出来,也正因为这个机会,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 可对于场间人而言,他所说的一切,没有半句对指控的辩驳,有的那微小的部分也是何等无力,已然是在认罪。 事实上,此情此景,再多的辩驳本也没有意义,不过寒续比任何人预想中的还要干脆。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白琉衣的身躯忽然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而寒续接着耳边响起了寻冰月和王眸眸的呼喊他名字的声音,这些声音又随着贺成节的微微点头,而变得更为地凄凉。 王眸眸心里更是无限地冰凉,因为寒续的身份虽然经得起查,可是经不起别人已经知道了真相后的再三调查。 如果被捕,那就是死路一条! 白琉衣也是某种程度的参与者,她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这张从来没有过剧烈情绪出现的脸上,这一次出现了彻底的苍白。 不过所有的一切又都被兆伽弹指剑产生的黑色的剑气所掩盖。 弹指之后,那柄插在地面的黑剑忽然轻轻摇了摇,然后一道剑意从剑上陡射而出。 嗤嗤嗤—— 黑色剑气忽地拍开所有的晨风,寒续远不抗衡的力量顷刻笼罩在他的身上,数十道黑光在他全身上下闪动,他的身体陡然出现了数十条血口。 再剑光更进一步的同时,一道周遭凝满了密密麻麻卡纹,还带着一道鸿铭的金色虚幻洪钟忽然出现,笼罩在了寒续的身上,与剑意对抗。 狂暴的剑意落在了洪钟上,而下一刻,这黑色的剑意随之轰然崩碎。 轰—— 两股力量的对轰之间产生地劲气拍飞了不少的学生,让这片开始慢慢被取代了强光灯晨光照明的山顶,响起了道道惨叫声。 寒续有些微惘地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这道力量。 “谁敢动我的学生?” 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已人化清风,可是却代表着比远比千万重山还要沉重的分量。 人还没有出现,想到来人的身份,很多的后背,却都忍不住纷纷挺了起来。 此前或许还有其他学院的年轻一代学生不认识他,可是在昨天凭着一人之力重创了折花夫妇后,便没有哪位学生不认识他。 虚门校长周咏,在袁菲的搀扶下,走到了黑虎山山顶。 他的伤还没有好,走得有些缓慢,身上也只披着普通的学院院袍,可是他的出现,却让场间的天枰忽地倒向了某方。 兆伽眯了眯眼睛,刚才的这交手之间,两人虽然都没出力,可是他却真正地意识到,这位校长的实力,不是在自己之上,而是,远在自己之上。 “老师……”身上的剑伤没有伤及筋骨,可是刚才两股力量的对撞之中还是让寒续轰然跪倒在地上,他错愕地望着站到了他身边的两道熟悉且强大的身影。 白琉衣寻冰月三人,眼睛里则是快要流泪的喜意,呼地涌了过来。 “周校长!”“袁老师!” 白琉衣一直看起来坚强,可是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孩子,加上寒续刚才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理防线更是忍不住崩溃,扑入了袁菲的怀里。 感受到她习惯了倔强和清高而不愿哭出声,可是却流出来打湿了自己肩膀的泪水,袁菲心疼地揉着她发丝微乱的脑袋,看着地上跪倒在地,仿佛已经走到了末路的年轻身影,也满是不肯退步的疼爱。 “谁敢动我的学生?!”周咏说过了一遍,她则抬起头,以更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强调。 …… …… 没有人想到虚门的超级天才寒续可能是灭世主;没有人想到他是杀了鬼巫和霍尼格还有影飞羽三人的凶手。 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是这么多指证下,也八九不离十。 也没有人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周咏会出现,并且,选择了站在寒续这一边。 同为虚门弟子的影飞羽和徐先娟没想到。 贺成节也没想到点。 他情绪好像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动——事实上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也很少受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看着周咏,陈述道:“他是嫌疑人。” 周咏很平静,缓声道:“他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也是人,天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 “你我都知道,天子犯法没有和庶民同罪。” 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也有太大的大逆不道,以至于贺成节都不禁愣了片刻,随即摇头道:“周校长,你是圣上的人,你也是联邦的人,你应该明白联邦为上。” “我受先帝命,任虚门校长,培养联邦顶天立地的栋梁,我的责任在于这里。”周咏还是平淡地摇头,“这一生只有两个学生,若是保护自己的学生都做不到,何谈壮大虚门。” “为一校之长就应大爱无疆,徐先娟不是你的学生?霍尼格不是你的学生?死在灭世主手里的多少人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学生?”贺成节背负起了双手,第一抹破开云雾真正意义上出现的日光,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周咏颔首道:“没错,可他是我的学生,那我就只在乎他是我的学生,不在乎他的身份,我只在乎他有没有做什么违背了我的学生其准则的事情,而不在乎别人如何觉得。” “他可能与三起命案有关,其中一起还是对昨日战局至关重要的鬼巫师……我没有现在就要去定他的罪,只需要去检测他视频的真假,还有他到底是不是隐瞒了玄卡天赋,然后找出更多确定性的证据,如果没有,那么他还是无罪。” “真相如何我不在乎,我只相信我的学生不会做你说的事情,那便足够,所以检测与否还是要我说了算。 而他是我的学生,那我就不同意。” 不只是贺成节,连寒续都意外,周咏会说出这一样一句话。 寒续失神,然后是无限的愧疚和几乎都打湿了眼眶的感激,清晨天色苍茫,他的心神,此间也一片苍********,原来您早就知道了……” 强大如白帝,能够发现寒续的全属性玄卡天赋,将他带去培养,而与周校长这等世间近乎现今最强的玄卡泰斗朝夕相处,自己又如何隐瞒得住? …… 故事往往很简单,但是人很复杂,所以简单的故事其实也有许许多多的曲折。 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情,或许寒续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实周校长知道了自己隐瞒了天赋,也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周校长在知道他隐瞒天赋后,到底想过了些什么事情。 不过所有的曲折,放在当下来看,都没有那么重要。 “谁要动我的学生,就先过我这关。” 袁菲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尽可能镇定地再次强调。 拍了拍白琉衣的后背,白琉衣很懂事地让开身子,眼泪正好已经消失在了眼睛里面,她去到一旁将寒续搀扶起来,而袁菲则往前迈出,站在了周咏的侧边。 跪在场间的徐先娟感到了更加的痛苦。 因为自己心爱的老师,在这个时候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而是站在自己渴望着绳之于法地凶手那一边,太多悲伤便至欲绝,本来就有伤在身的她,不禁昏迷了过去。 “学姐!”数位灵药系的女学生连忙冲上前,将她抬了下去。 袁菲于心不忍,但是她知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自己最先要做的,是最关键的事。 “听说灭世主在这里?灭世主杀了我学院的文君杨月两位天才,我们必须报仇!” 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来,古丹学院的三位刚刚稳定住百里寒秋伤势的老妪,愤怒地从山腰赶了过来。 “校长!”古丹学院众位学员纷纷喊道。 三位老妪乃是古丹学院最强派系也是联邦最强派系灵药系的三位校长,正中间那位穿着黄色花格马褂的老妪林锁秋,便是正校长,此刻她也风风火火地站在了最前面。 “事情还未真正定罪,还请林校长不要妄下断言。”那位温文尔雅的官员说了句公道话。 “哼。”林锁秋几乎掉光的眉毛一挑,讥讽道:“既然没有定罪,那干嘛怕查?” “没有怕查,只是凭什么要无端接受这种指责!”寻冰月毫不畏惧这位大能前辈,怒怼了回去。 “小丫头,有你说话份吗?以下犯上,本尊先封了你的嘴!”三校长之一最为苍老的的邓校长不禁怒斥,抬手便要动手。 周咏慢悠悠地抬起了头,看着三位成名已久的老妪,只是他一道目光,邓校长却感到自己手指前方仿佛生出了一道剑意,只要自己出手,她的手指便会如刀下葱根本断裂。 邓校长深深眯起了眼睛。 三位老妪心头都感到了深深凉意和愠怒,因为他们意识到即便是重伤的周咏,他们三人联手或许也不是对手。 周咏则直接闭上了双目,缓声道:“有问题找我,是我不同意。” 林锁秋蹙眉道:“周咏,你凭什么不同意?莫非一个人要抗衡联邦法律?!” 周咏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笑容,说了句让三位老妪以至于场间所以希望将寒续先行逮捕的人都为之一冷的话,缓声道:“因为我原意。” …… …… “周校长,袁老师。”贺成节再一次强调两者的身份,无奈地叹息,“你们要明白联邦的法令,你们要明白你们现在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因为一个人而耽误了虚门或者你们两人的前程,不值得,而需要你们的人,还很多,远不止一个。” “本相的决定你们觉得没有公信力,本相现在似乎也做不了主,那就让陛下决定,如何?”局面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贺成节招招手,低头和身边一位连忙迎上来的官员低头说了几句,这位官员便连忙退下了山坡,去联系神玄帝。 袁菲看了周咏一眼,周咏则是挑眉看向了远方,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接盘坐了下来。 周咏的身份太不一般,而此刻在百里寒秋重伤未醒,这里他就是毫无疑问的最强者,而他还代表着整个庞然大物——虚门,即便有古丹学院的三位校长表明立场,可贺成节还是觉得头疼,做不了决定。 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经不能改变此刻的局面,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语言,还是皇令,所以说到底,还是看皇令如何。 贺成节心情忽然复杂了起来,因为他现在才完全清楚,这其实才是周咏真正的目的。 他要拿自己的身份和功勋,去换陛下若今年三月时的留情。 第455章 各自等待 晨光已经完全从云层中吐出,原本的笼罩在天地的烟云就若不能见光的厉鬼,伴随拍过山坞形成的风啸形成他们的尖叫,与山间尽散,只有群山中早间的雾气还在袅袅,笼罩着这片黑山恶水,留着几分白。 失去了黑夜掩盖的群山宛若是道道被光芒照亮而僵化的巨兽,而最为磅礴的黑虎山,便是所有此间巨兽中的兽王,黑虎山上的压抑,驾临在了此间每一座山头,恍惚间尽觉得所有的山都悄然低矮了下去。 两天时间里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之后的事情里,还有更多的事情将从这里而起。 比如现在,某件关乎两地的惊天大事,就在降临。 黑虎山近八九里之外的某座山林中,一道矫健的身影破林而出,惊飞了数十只蚊虫。 满身都是露水,打湿了他的兽皮,狮子鬃毛般威武的乱发也耷拉了下来,不过这都并不影响他从内而外引而不发的威严。 宇文化缓缓站定了脚步,看着视线尽头处那座磅礴的山体。 黑虎山已经因为械圣那叹为观止的临场造械而变得不再漆黑,露出的黄色岩层于光芒下煜煜生辉,他则在经过一夜的林间奔波后,身上挂满了草叶和早晨的露水,更加宛若一头野兽。 他的背上背着一具尸体,大概观察就知道尸体死亡时间并不算久,可奇异的身体上面爬满了许多的冰层,看起来仿佛好似千年冰尸,刚刚才从冰窟中取出一样。 任何人看到这具尸体都会瞠目结舌,因为这具尸体不是别人,就是圣土联盟人都认为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而安然无恙且是联盟唯一领袖的皇唐圣后。 宇文化狼是圣土联盟里状况最好的一位,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还算得上圣境强者的一位,皇唐欢更是能与当今神玄帝并驾齐驱,名留千古的女帝,两人是现在圣土联盟的唯一希望。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瞒过了世间所有人,偷偷来到了这里。 现在圣土联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而皇唐圣后,却已经拿自己性命,还有整个圣土联盟来做了一场有去无回的豪赌。 宇文化狼深吸口气,将身后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是无数圣土联盟人心爱的帝皇,从背上放下,靠在了一根古老的树干上。 她身上冰霜玄卡之力让树干上的水分子立即便随之冻结,树干上几个黑色洞窟里居住的甲壳虫,更是立马便被冻成了尸体。 “到了。”宇文化狼轻轻地低了低头。 皇唐欢从生理上而言明明已经死了的身体,却好似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骨骼似乎变成了一条条吃肉的大蛇,在从内里蚕食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地干瘪了下去。 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舍弃,肉体上面所有残留的伤势如何,自然也不再重要,随着肉体的消失而完全消失。 身体的寒霜失去了经脉与血肉可以蚕食,便只能依附在了她的骨骼上,很快她便变成了一具冻满了玄奥蓝色冰霜的枯骨。 而后这些枯骨也开始慢慢地变成黑色气流,融入了清晨的风中。 周遭大片的树木开始枯死,数十只在树冠里穿行的蚊虫迅速地死去。 强大的还未彻底根除的百里寒秋的寒冰之力,也只能随着骨骼的消失,变成冰蓝色的寒气,缓缓地弥散出去。 地面开始结冰,这冰霜之势或许可以扩张出数公里,不过很快霸道的猛兽元气出现,将这些外露出来的寒冰力量所击成了碎片。 皇唐欢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变成了一道球形的微弱白色星点,好像是夜晚所能看到的天空的星辰。 “成功了?” 宇文化狼惊喜地站起身来,看着这颗星点随着山风飘向了南方,自己周遭终于再空无一物,却又觉得心里好像深渊般空旷,他的眼睛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成功了,也只是成功了第一步罢了,距离真正要追求的东西,还有太远太远。 他未必懂皇唐欢的选择,但是他知道,他无论再喜欢她,也只是臣,那就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而陪了十多年的这位圣土联盟这位伟大的女帝,也在这一刻,真正地死去了。 直到星点完全消失不见,再也无法看到的那一刻,他叹息一声,转头朝着回路赶去。 他需要在神玄帝回来前离开,否则,或许他也将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圣土联盟还需要他。 他还要等着,这位伟大并且在这短短一夜时间里做出了某个伟大选择的女皇帝,凯旋。 …… …… 神玄帝站在河流边,不远处是停留下了,正在返程的大批军队和冰冷机械地龙。 河水不急,但是格外昏黄,看着这天黑山恶水里真正的恶水,皇徐雪宗的嘴角只有和激起来的微微黄浪一样鄙夷的笑容。 “他不在意自己的学生到底是什么身份,朕自然更不在意这毛头小子是什么身份,你看惯了天,地上再高的山其实也就不过如此,何况一颗还在成长的树苗。” “灭世主算什么?朕当年都能接受白陵被世人称之为白帝,又何况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自以为是的名头以及他做的一些事情就亲自去决断他该不该死?” “但是周咏想借着这件事说什么?是在告诉朕他对朕的看法么?” “一口一个先帝,是在告诉朕,他周咏之所以为联邦效力,其实全都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朕,他是觉得他不喜欢朕这件事情,朕看得不明白么?再度表态,并且还拿自己的身份来要挟朕?” 看着神玄帝一人望着河水自言自语,铁山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收回望着河边一块被河水常年累月冲击得浑圆的石头,欠身问道:“陛下,您觉得是该煞周校长的威风,还是给周校长台阶?” 事情实质上远比表现出来的复杂,除了关于寒续的处置,还有两位大人物之间的互相表态,所以在他们这些为臣子的眼里,要决定怎样处理这样的局面自然就更不容易;所以贺成节才会亲自通讯过来请示追击未回的陛下,而贺成节都做不出的决定,铁山这样自认脑子不够灵活的将军,更想不明白。 皇徐雪宗随意地笑了笑,道:“周咏护着不让查,便其实已经证明了周咏其实知道那个名叫寒续的学生其实有问题,别人不知道他周咏,朕在登基前就看着他由先帝名为校长,这么多年了,莫非还不了解他?” “很多人都想这寒续死,但是其实朕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就像朕都不在意他究竟有多天才一样,朕才是整个世界最为无双之上,哪里有空闲顾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虽然圣土联盟就是待宰的羔羊,我心情怎么都不应该太糟,说不定可以网开一面,可寒秋至今昏迷不醒,不知到底伤势会演变如何。 要是这件事情再简单一点,没有牵扯到百里,周咏这样要挟朕,朕心怀天下,看在先帝和他虚门校长的面子上也就让他无妨。 可是鬼巫师一死牵扯到了皇唐欢生死,更是牵扯到了寒秋安慰,朕,便不可能让步。” 铁山面色一凝,再度问道:“属下愚笨,陛下的意思是?” 皇徐雪宗微微翘了翘手指,河流对面二十多棵大树树干上便齐刷刷闪过雷霆剑光,然后轰然断裂,砸如水中,激起了高高的浪花。 …… …… 黑虎山的山顶,日光已经完全笼罩了山顶上的所有人。 一夜未眠,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睡意。 信息自然已经传递了出去,现在只需要等待皇上的态度,而在皇命来临之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不过因为周咏与联邦官员们以及三位古丹学院老师的关系,山顶气氛便尤为地浓重,飘满了火药的味道。谁都猜不到,刚刚结束完帝会的黑虎山,又展开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峙。 而很快,一位位各大学院前来的校长、老师都闻讯赶上了山头,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各有心思,不过无一例外,没有人敢插手其中。 所有人都望着置身焦点的周咏与寒续。 阳光让周咏打坐盘息的身影显得宛若一座看不清轮廓的山峰,仿佛身下这座黑虎山,都为之渺小了起来。 寒续则被王眸眸和白琉衣一起搀扶着,等待着。 兆伽弹指而出可远非他能招架的伤势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王眸眸他们都知道,更多的原因还是来自徐先娟。 现代的信息传递都不会太久,即便是联系九五之尊,也不会花太长的时间,所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淌,其结果则可能随时都会在下个秒钟出现。 寒续觉得很讽刺,十多年前父母的生死是陛下所致,自己怀着吞天之心在这个世界生存,没想到十多年后,自己的生死也还是由陛下决定。 不过至少在等待的现在,他有时间说一些现在不说,可能后面没办法再说的话。 且因为此刻局势的关系,即便是虚门的学生,也与他们几人间的站队有些分隔,所以看起来几人的身影格外孤单,可其实给他提供了跟他们几人交流的空间。 “待会如果要抓走我,你们不要做傻事。”寒续深吸口气,小声地对身旁两人说道。 寻冰月终究关系不深,王眸眸和白琉衣却不一样。白琉衣这一年来和他经历了很多,两人的关系越发地复杂,在刚才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语里,也表达了情感;王眸眸就更不必提,是当年照顾着他从白帝手里活下来,和自己一起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好朋友。 不是每个朋友都会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但是寒续知道,他们两人都是属于必定会挺身而出的哪一种,无关对手是联邦政府还是别人。 “白琉衣你还有好多的玄卡要做,王眸眸你更不用说了,你要当首富,还要赚好多好多钱,而且马莹那个姑娘还在虚门等你带好吃的回去给她……” “陛下的旨意还没到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王眸眸有些生气,原本因为校长出现稳定住局面,而感到了无限安全感的心里顿时一空,没忍住掐了掐寒续的肩膀。 “我说的实话,如果真要带走我,便让他们带走,你们该有的人生该怎么过便怎么过,而且我被抓走之后,也不是直接定罪,还有一个办案的过程。”寒续虚弱地说道。 现如今唯一能感到宽慰的,便是从头到尾都没人知道王眸眸其实也是灭世主之一,所以即便是自己真的落网,那也不关王眸眸的事情。 “老子不准!”王眸眸咬牙切齿,望着被官员们带到了后方由军人们保护起来,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影飞羽和林浅音,“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拖两个人的命来找你你。” “想想马莹。”寒续有些生气,但是对这个朋友,始终生不起气来,只能垂了垂眼角,有些无奈地说道。 再度强调这个名字,王眸眸如剑的眉角也终于耷拉下去了一丝。 王眸眸终究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一心只有钱和朋友的胖子,寒续也不是以前那个寒续了,他们现在都有更深的挂念,只是一个远在天边,一个就在眼前。 “那个女孩傻傻的,没有你在身边陪着她,不知道会吃多少亏,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要辜负人家。” 王眸眸磨磨牙,道:“你当你是岳父么?还教育起我了?” 很无聊的打笑,寒续还是勉强配合着笑了起来。 转头看着身边面色苍白冰冷,这一刻真的格外像毫无人情可言的仙花的白琉衣,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只能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这个动作,因为不敢。 现在,总归敢放肆一回了。 白琉衣身体也只是稍微僵硬了那么一瞬,便放松了下来,仿佛也是纵容他放肆一样一样,看了眼他的侧脸,任由他揉着自己的头。 第456章 好大的胆子 “我是打不死的蟑螂,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好么?”寒续声音轻轻柔柔,但是好像含毒的针头刺在了白琉衣的心里。 她还是没有说话,头也不转地看着地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一如她平常的时候。 “那就这样锁定了。” 寒续又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都可以放纵下,那就稍微多放纵一次好了。 脑袋的温度和绒绒发丝的顺滑与指尖交融,很多的情绪情感也在这一刻悄然间慢慢地流入了两人的心里,寒续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温和。他一直以为自己贪得无厌,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而这一幕落在了远处被此地官员和军队保护起来,等待着皇命到达的影飞羽眼里,原本因为等待结果而焦急不安的心里,爬出了无数的带着荆刺的黑色藤蔓,拳头死死地攥紧了下来,咔擦爆响。 “……如果我回不去了,记得帮我转告下马莹,她唱歌很好听,还有让她多担待担待王眸眸,他这个人太不踏实,也太懒,多帮我管管他。” “嗯……等到徐先娟学姐愿意听我们解释的时候……估计几年之内都没什么可能了,总之有那一天的话帮我告诉她,我尊重霍尼格,我也想和霍尼格交朋友,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可是我和霍尼格的死真的没关系。” “还有,如果有机会,可以帮我扫扫婶婶他们的墓么?” 这些是他们之间的故事,所以说出来也只有他们才能懂,而与场间人的距离所隔离出来的这片安全空间里的对话里,寒续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那份生死诀别的味道,隐隐触动人的泪腺。 “寒猪头,你能不能别说了!”另一侧的王眸眸喉咙酸涩,做出气不打一出来的模样,忍不住轻轻踹了寒续一脚。 寒续笑了笑,笑得很开心。 望着身前的两位恩师宽厚无双,为自己挺身而出而高大好偌神邸的身影,收敛了所有笑容,道:“让我和老师说几句。” 在两人的搀扶下,寒续来到了盘坐在地的周咏和袁菲的面前。王眸眸和白琉衣退避开,给他们师徒三人留下空间。他们俩才刚刚让开,寒续就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跪当然不是因为没站稳,而是真心实意地跪礼。 来了虚门一年,这是他第一次跪两位恩师,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谢谢两位恩师的教诲,寒续此生不忘。”寒续真挚地磕了三个头。 袁菲并没有去搀扶他,只是低头看着他本就满是伤痕,又在跪拜间爬满了灰尘的模样,好偌已然是个阶下囚,不禁很是心疼。 “老师相信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袁菲蹲下身,向他对白琉衣那样,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寒续苦笑道:“或许有的时候就是会不知道这一点。给老师添麻烦了。” 袁菲额前微卷的发丝在风里凌乱,眼睛里的柔情与那份不移的坚定格外动人,“没有的事,做我的学生,就得有老师会为你遮风挡雨的打算。” 周咏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寒续这张他已经非常熟悉的面孔,沉默了片刻后道:“记得三月我在林中和你与王眸眸说过的话么?” 寒续点了点头。 那一夜几大王族殒落,联邦内部迎来巨变,可是因为神玄帝一棋准备了二十年,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占尽,所以并未掀起太大的风雨,几百年根基的王族就此覆灭。 那一夜,周咏说了很多,寒续也都记得。 “我说联邦会有很多改变,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只是这改变来得之快连我都没有想到,我不知道你做没做好准备。” 寒续苦笑着摇摇头,道:“老师,可能让您失望了。” 周咏也摇摇头,缓声道:“没有失望,本就没有可失望的地方。” 寒续低下头看着面前龟裂的土地,“我骗了您。” “没人可以骗我,是我愿意让人骗罢了。” 周咏面无表情,就像寒续考试之后在床上醒来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充满了宁静和让人心安的力量,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面色也一如既往地淡然。 “你是我的学生,自然是我认可的学生,认可的不只是天赋,而是许多方面。我也认可你说的那句话,对和错往往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别,至少,这个世界没有黑白可去颠倒。” 寒续沉默了良久,终于没忍住,眼里滴答出了眼泪。 周咏知道自己隐瞒了全属性玄卡天赋,自然也就能推断出自己是大逆不道的犯罪分子灭世主,依然选择收自己为徒,并在这时候选择和陛下作对,对灭世主的认可,是寒续所认识的人中,自白琉衣之后的唯一一位。 并且和白琉衣不一样的是,白琉衣更多是性格使然而无所谓自己的身份,周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在认同。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戳到,憋在心里十多年的难受和委屈,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寒续就像个真正受到了认可的孩子,所有强撑下来的坚强,这时候土崩瓦解。 很多人都只觉得灭世主强大而无人性,猖狂而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他们却总是会忘记,其实他们说到底也是身份凄惨的孩子,为了活下来,从小便不得不学会伪装自己,而默默承受着一切的孩子。 “傻孩子,哭什么。”袁菲见到面对夫妻王蛇,面对孤南云都能力挽狂澜的心爱徒弟居然流出了眼泪,不禁万分心疼,自己的眼睛也模糊起来,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嘴里说着别哭,自己则也流出了眼泪。 寒续流着泪笑道:“学生……很满足。” 感人温馨的一幕,在很多人眼里却不禁嗤之以鼻,不过很快山顶之上忽然传来异动,把现在这僵持的局面打破。 很多人的目光立马凝聚而去。 袁菲不禁抬起头,看着从山下急忙忙赶来的官员,眼睛眯了下来,然后看着周咏。周咏则也看着前方滚起来的尘浪,悄然地顿了顿呼吸。 “报!” 这位还没出现便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焦点的军情处的官员急匆匆地跑上山头,径直跪在了贺成节的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圣上的旨意到了。 等待了片刻,但是仿佛又等待了许久的僵局,终将落幕。 军情处官员对丞相,也是对场间众人高声道:“圣上口谕,即刻缉拿嫌犯寒续!” 沉重的话语,好像灌过山顶的钟声,响在所有人的耳畔,久久不散。 听到这句话,山顶上所有的学生都愣了愣,虚门一众的学生更是没能够回得过神来。 白琉衣的脸色彻底地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王眸眸则是身体一颤。站到了后方,原本正在和自己的几个跟班交代着必须循着自己立场的寻冰月,则是豁然转头。 边林涵神情冰冷地看了眼侧边尽头处位于青鸾学院最前方的姜笑依,然后看向了跪在地上,被袁菲抱在怀里的寒续。 “哈哈哈哈!”影飞羽和林浅音则痛快地大笑了起来。 大笑声也出现在古丹学院三位女校长的嘴里。 很多人感到了担忧,也有很多人幸灾乐祸。 一时之间,百态生。 “陛下圣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有落网时!周校长,看来你的身份,并不足够陛下网开一面啊!还不快交人!”林锁秋原本在地上打坐盘膝,此刻不禁豁然起身,身上的衣袍都若江面般滚滚震荡起来,其脸上的大笑,在最后半句话说出的同时,便全部变成了让人后背瞬息间冷汗涔涔的森然。 林锁秋的大笑滚滚掠过场间所有人的头顶,周咏好似没有听到,转头看向了侧方的山下。 虽然视线并不能及山脚,但是也能看到,原本驻扎在山下的军士们,已经开始彻底戒严。 袁菲看着此刻这仿若已经完全僵死的局面,慢慢地抿紧了嘴唇,温柔地拍了拍寒续的脑袋,然后慢慢地站起了身来,站得笔直如枪。 还什么都没有说,还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人们已经从她这张冷峻的脸上看到了她的态度。 她的态度,自然也是周咏的态度。 “老师,不用为我做什么,学生自己面对。”寒续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恢复了他原本面对任何问题时候,都坚毅而沉着的模样。 很多人希望虚门倒台,尤其是此间的诸大院校,寒续不希望因为自己牵连到同窗还有整个虚门。 “你自己面对?”袁菲忍不住笑了笑,笑得有些讥讽,但是这时候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生气,因为这讥讽里更多的是关心与在意,“再给你十年或许你可以,现在,还是让老师来。”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古丹学院三位老妪,还有没有开腔的贺成节,冷声道:“陛下说的缉拿,可是没说不准我们阻止。” “袁菲,周咏,你们为了一个学生,要和陛下作对?!”雪刀学院的泰斗境强者——武道系主任,断水狂刀——校人愁,不禁眯起了眼睛,冷声质问道。 在陛下命令未到的时候,他们可以保持沉默,可是当陛下都表示了态度的时候,那么他们这些中立的人便不能再继续中立下去。而且他们很早就像取代虚门的地位,现在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时机。 话音落下之后,校人愁便往前迈出了一步,其步伐中充斥着狂暴的刀意,以他为中心的山面,瞬时间了无生息地裂开了数十米长的刀痕。 各大学院的强者们,在时间长短不一的犹豫之后,也纷纷迈出了脚步。 无一例外,都表示出了作战的意图。 数十位联邦各自作为顶尖的强者,此刻站出,这片刚刚平息了战斗还不足一天的山顶之上,又是一派好偌顷刻间山崩地裂的危险局面。 周咏和袁菲的身影,显得异常地单薄。 不过周咏脸色仍然没有明显的改变,只是缓缓地看向了东边天空中,那轮冉冉升起的旭日。 “太阳才刚刚升起,后面,才是大放光彩的时候。”周咏眼睛仿佛裹挟着落日的炽热,目光再降临在了寒续的身上,“你的未来必将不止如此,我相信你能站到很高的地方。” “老师今天未必能保全你了,所以,更多的事情还是只能靠自己。” 语重心长的三句话落下,周咏便若初生的旭日,慢悠悠地起身。 见证过这位几十年前便成名的超级强者昨天爆发出来的战力,即便知道他现在是重伤之身,即便知道他再强也不可能是此间如此多巅峰强者的对手,可是这这一位位没有随军追击的学院强者们,在他起身之间却是忍不住手抖了下。 兆伽皱紧眉头,手一挑,黑色的魔剑便飞回到了他的手里,元气滚滚,摆开作战的姿态。 一道道狂暴的元气或者其余派系的强大力量纷纷于众强者身上暴现,天空之上翻卷起来各色的云彩,山鼎之上此间五光十色,分外壮观。 周咏摊开了手,手里是一张普通的三星风属性玄卡。 很多人在后来都慢慢知道,灭世主很可能是全属性天赋的玄卡师,所以他死去的事情才有很多人为之扼腕叹息,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的全属性天赋玄卡师里,全才周咏,便是其中之一。 他不只是精通各大派系,他更是玄卡派系里的千万中无一。 三星风属性玄卡面对他们这么多强大的力量,毫无疑问只是杯水车薪,甚至是泰山前的一颗小草般微不足道,然而却第一时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没有人敢在确定周咏的具体招数前,率先动手。 这个过程没有维持多久,玄卡只是瞬间,然后一股浓郁的狂风便忽地生成。 这股不同于正常风而充满了玄卡玄力的风好似一只无形的妖怪,并没有汹涌向各大强者,而是豁然包围了寒续! 兆伽顿时为之色变,怒喝道:“阻止他!” 诸位学院的强者也意识到了周咏想要做什么,道道力量轰然而出,宛若万千炮火轰击向寒续。 周咏面不改色,又一张玄卡出现在了他手里,那金属性的巨大洪钟出现,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所有可怕的力量宣泄在洪钟之上,顿时爆发出席卷八方的雄浑钟鸣,然而这些强大的力量也被这样硬生生的阻拦了下来,只能激荡出滚滚涟漪。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诡异的风将寒续呼地将卷往远方! “周咏,你好大的胆子!” 林锁秋仿若是只被夺食的老猫,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第457章 大江东去不回头 玄卡的力量产生的狂风翻卷,强大的推动力让寒续的身影宛若轰出的炮弹,变成了模糊的线条,只是极短的时间,便在南边起伏的山峦线消失不见,唯留浪涛般翻滚的空气和山峦上起伏的树浪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追!拿下嫌犯!”不知哪位官员率先回过神来,嘶吼的声音撕裂了悄然寂静的天地,唤醒了目睹这一切而惘然无措的众人。 “替我古丹学院拿下灭世主者,我古丹学院绝品丹药为礼!”林锁秋的发丝无风而动,怒天而起。 呼呼呼—— 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强者,对于一位后辈出手多少有些降低身份,可是考虑到是圣上旨意,再加周咏表示出来的态度和他们与虚门之间那微妙而说不破的关系,此刻道道强者的身影便纷纷瞬间闪动,冲向寒续消失的方向。 “拿下嫌犯!” 山下的军队,也在几位军官的指挥下轰轰而动,化作黑流灌过山野。 一时之间寂静了整整一个夜的山野里,洪流滚滚,宛若千军万马袭来。 “白琉衣!”王眸眸一转头,便看到白琉衣好像是道流光一样,也朝着寒续消失的方向,轰地追了过去。 王眸眸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冲了出去。 影飞羽的眼睛里已经完全爬满了红光,一条条青筋在他的皮肉下好偌地龙穿梭起伏,透射出他本为超级玄卡天才多年苦修而来的强劲力量。 “我不信,我不信他死了你都会不死心!白琉衣,你是我的!” 影飞羽的铁拳滚烫,仿佛刚从炉子里锻造而出,豁然转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各大学院的学生吼道:“陛下下令拿下嫌犯,现在嫌犯脱逃,目睹而不作为,本就是罪!可只要拿下逆贼,就是头等大功!” “想为联邦尽一份力,想立功,就追!” 说完他便做为学员中第一个动身的,率头冲了出去。林浅音一拍作战服紧随其后。 各路学生在愣了愣之后,发现自己学校的老师已经追了出去没办法给他们下达指令,可影飞羽说得又对,胸腔里燃起了烈火,便也纷纷咬牙跟着冲了出去。 谁不想扬名立万?谁不想看人楼塌? “拿下灭世主!” “拿下大胆逆贼!” “……” 动身的轰鸣声伴随着口中的吼声,汹涌在天地之间,阳光仿佛都在这声音中惨淡了许多,而人影化作了洪流从身边掠过,唯有虚门的学员们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寒续是虚门人,在这一年来已经是他们的同辈英雄;圣上是当今至高无上的信仰,也是他们根植于心中必须臣服的帝王;周校长更不必提,对于虚门来说他便是当今的神明。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在将他们原本认为的美好所撕碎:原本的同辈英雄成了无恶不作的灭世主,成了杀害同门和鬼巫的罪犯,而另外两位他们原本以为的高高在上的人物,则轰然对撞在了一起,让他们骄傲的一切仿佛都随时有着碎裂的迹象。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当周咏将寒续送走的那一刻,就算是心性强大的学员们,都开始惘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而他们,到底又该做什么。 最终他们所有的目光落在了袁菲和周咏的后背上,两人的后背看着依然挺拔,但是他们依稀也看出了,他们两人同时露出的那丝颓然。 山顶上已然空旷,只有零零散散的数人,露出了大片昨日战斗留下的狼藉,还挂在东边低空的旭日若磨盘巨大,其斜长的阳光下,山顶本来低矮的人影,也被拉得庞然。 光和影的对比下,人本身仿佛显得都不重要起来。 明明亲手送走了寒续,然而却没有一人敢将怒火放到周咏身上,更没有人敢这时候对其出手,实力和身份终究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至尊的存在,周咏和袁菲就这样仿若无事地站在山头,被人群冷落。 他把自己宽厚的手慢慢地背负到了背上,动作极其缓慢,好像是下棋时候在思考着落子,好像是剑客,自刎前最后的拔剑。他脸上格外明显的皱纹,如同重新活过来的河床一样奔涌起了水流。 “凡事都有个度,陛下不愿意退步,那我便只能自己进一步。” 山顶上无数的人流开始若倾倒下来的水般灌往山下,周咏看着没有移动的贺成节,认真地说道。 贺成节有些疲惫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把纸巾折好放入口袋里,头也不抬地说道:“陛下也许会容忍你进的这一步,你也是知道你对于虚门的意义,以及虚门对于联邦的意义,才敢这么大胆地要挟圣上,如此地以下犯上,你确实有这个资格。 可是陛下就算会容忍你这一步又如何?他逃不出天泾岭的,这么多强者前去追捕,南境驻扎的军队也正在赶过来,很快就会收到军令围捕,这是天罗地网。 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如何?全联邦的通缉令很快就会下达,他又不是南宫蝠、林雪痕这一类的人物,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若是刚才就束手就擒,案子也只是在在查,他短时间内不会直接被当成罪犯,你这样一出手,他就成了畏罪潜逃,便直接成了联邦通缉犯,你未必是在帮他,而且你这样做难道不也是在证明,其实指证就是正确的么? 你说凡事都有个度,可是这件事情上,是你错了,联邦政府没有错。先帝的光辉你还能挥霍多久?圣上的怒眉,你决定要碰几次?” 贺成节说得很长,话语里弯弯道道,很这片山野的山体坐落一样复杂,也和他很久没有被问题难到过,而今天终于再次感到了沉乱的心境一样。 他说了这么多,周咏没有回答,只是很是疲惫地转身走往山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如同一个已经过了中年,正在慢慢地等待步入晚年的普通老男人,下山回往给他安排暂时修养的营帐。 袁菲看着寒续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孩子,活下来。” 心中默默地想着,迈开脚步,跟在了周咏的后面。 凡事都有个度,无论是面对陛下,还是面对他们必须要扛起担子的虚门,他们可以为情义而奋不顾身,可是他们必须顾及到他们身后的虚门,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学生,而做出太大的牺牲。 作为老师,这已经是他们可以做到的极限。 接下来所希望的,便只有靠寒续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营地里去?!”袁菲转头对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一众虚门弟子冷喝道。 …… …… 玄卡的力量如此强大,一张三星玄卡爆发出了正常三星玄卡所不能爆发出的力量,寒续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就已经飞上了天空。 风旋就好偌一只抓着他飞掠的大手,让他急剧后退,人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其产生地速度让空气哭嚎着在他的耳边划过,狂风好像是快铁板拍在他的后背上,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倒退并且越来越模糊。 周遭团团巨大的黑影滑向前方,望着同这些山体所化的黑影一样模糊的黑虎山上的数道身影,寒续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周校长……袁老师……” 几百年来人级制度以及皇权至上的观念让君王地位早已超越了灾变前的时代,君要臣死,而臣不从,这是几百年来都没有几人敢做到的事情,何况为了别人而抵抗圣谕?可今天为了自己,两位兢兢业业的虚门大能,却都走出了这一步。 这份真切的疼爱,让寒续的身体里无数的暖流涌动,某些作为灭世主的那股不显山露水间暗藏的凶狠,开始在心底里酝酿。 “影飞羽,林浅音,神玄帝……” 寒续的指骨里,一道道尚且不够强大,可是却别样狠辣的力量,在慢慢地凝聚。 ……玄卡的力量不知道到底维持了多久,寒续的身影开始从低空中掉落,好似坠落的陨石,变成一条凌厉的抛物线砸到了一座普通山头茂密的针叶林里。 高大的树木提供了一定的缓冲,撞破了两棵树冠之后,寒续“轰”地砸在了铺垫了厚厚针叶的地面。 针叶哗哗而起,只只野鸡惊飞起来振翅往远方。 在落地之前凌风神谱运转开来,产生出的强劲风旋力量保护了他的身体没有在这样恐怖的一摔中粉身碎骨,不过这样的撞击其余的余威还是让他这具已然高等品阶的武师之声受到了内伤,闷哼一声鼻腔里流出了股鲜血。 这样一撞之间寒续不禁确定了更多的事情。 周校长的确知道自己会《凌风神谱》,才敢用这种方式送自己离开,而力量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若是再大出一些,即便有凌风神谱,只怕自己也已经摔得不省人事。 很多此前时候没有留心的事情,这时候才慢慢以水落石出的姿态浮现在心头:周校长从来没有问过白琉衣关于白帝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为什么自己明明提交的信息里只提交了玄卡系,却又表现出了同样强大的武道系天赋,还有,自己在王蛇体内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自己以为自己事实算进,看来和现在这番局面一样,很多事情,都是超脱在了自己掌控之外的。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狼狈得好偌一只土狼的寒续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观察起了周围。 很明显现在他还是在天泾岭,一张三星玄卡不可能有将自己直接送出天泾岭的力量,而就算拥有这样的力量,达成这样的效果后,自己也注定会在最终落地的时候变成一团肉泥。 以前的灭世主没人知道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人,而且错综复杂的城市系统也提供了极大的隐蔽性与活动空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无奈自己被捕与否,很快全联邦也都会知道自己——寒续,就是灭世主,就是杀了鬼巫师和苟虹影,甚至莫须有的杀了霍尼格。 全联邦的通缉将会锁定在他身上,新仇旧怨,全联邦的敌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好像是海洋一般将他淹没,即便是猖狂了这么多年的他,也都感到了浑身有些冰凉。 他不是林雪痕,更不是南宫蝠,如何以一己之力去抗衡整个联邦? 此刻是白昼,可是未来却像这白昼一样短暂,而希望只是微光。 即便是现在,自己是离开了黑虎山,可是,或许连这片山野都走不出去。 如此恐怖到许多人可能会完全崩溃过去的危机,寒续也只是绷紧了身体绝望地想着,随着感受伤势的时间流淌,这些复杂的思绪也都慢慢地宁静了下来。 “王眸眸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别人目光都在我身上,那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白琉衣,好好活下去,真的是可惜,没有好好地再跟你说喜欢你。” 寒续心里感到了些苦楚,把手上可能曝光自己位置的电子表取下,一把捏碎成了碎片。明明知道许多自己根本不可能抗衡的恐怖力量在追击自己,他也没有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深吸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前几日面对孤南云的时候的伤势并不重,所以没什么大碍,他现在身上的伤势全都是兆伽一剑所致,庆幸的是当时周咏的玄卡出现得及时,自己只是受了一些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寒续摸了摸口袋,发现本来没有装东西的口袋里,放了数张各种属性的低阶玄卡,还有一枚用金属壳包裹起来的丹药。 寒续拨开外壳,这是一抹灵药系的活血丹。 寒续苦笑了起来,回想起应该是只送自己离开的瞬间,周咏放到了他的口袋里,那份愧疚与感激,将他的心也如包裹了丹药的金属壳般包裹。 “周校长,袁老师,谢谢您。” 没有犹豫,咽下了丹药,灵药系强大的灵药力量很快便在自己的身体里流窜,身体表面上那些让自己皮开肉绽的剑伤,也都在迅速地愈合。 没有再花费时间,寒续爬起身来,不过他没有选择下山逃亡,而是往山顶飞快地跑去。 这是一场时间拖得越久他存活的可能就越渺小的生死追逐,可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比起盲目地逃窜,计划,永远都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望着群山,凭借着记忆,脑中开始浮现出这片浩瀚山野的地图,以及可能的逃亡路线。 在杀死了联邦中校骆阔的那个夜里,张流感叹从那一刻开始,他是在于全联邦为敌,而直到现在,寒续才赤.裸裸的置身在了联邦之中。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名副其实地,全联邦。 而就在他身后十公里处,背着黑色魔剑的兆伽,宛若一头夜魔,身影重重一踏山体,便化成黑线,落到了另外一座山体之中,以此等恐怖的速度在赶路,朝着他此刻的方向,飞掠而来。 就在兆伽的身后,还有无数道的士兵以及学员们的身影,如同蔓延而来的洪水,汹涌不休! 第458章 各大神通 …… …… 从周咏将寒续送走到现在,过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即便玄卡产生的力量产生出了有着远超越了身体速度的速度,可寒续所能逃出的距离依然也并不算远,所以不用花太长的时间,就会被追上。 这样一片山野虽然浩瀚,但是在天罗地网的搜捕之中,也提供不出什么腾挪的可能。 帝会的主角是各大巅峰强者,此刻这场追击的主角也依然如此,各大学院的巅峰强者还有兆伽这类顶尖强者,自然是冲在了最前面。 兆伽以腿化力,宛若黑色的闪电交错在山间交错前进。 雪刀学院的断水狂刀校人愁则背着雪白的大刀,每往前踏出一步,身影却都飘出了数十步的距离。 以战械著称的川泗学院的老师,也是神风联邦知名械师黄秋豪,则是踏着一只金属打造的魔鸢,振翅飞行。 各大大能各显神通。 这场追击看起来貌似是各大强者为联邦卖力,不留余力,可实际上在其中某些人的心里,却不止如此。 这场追击已经不只是对于灭世主嫌疑人的抓捕,更是对于虚门尊严的一次践踏,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嫌犯若是真的杀了鬼巫,从而再间接性害得百里卡圣重伤,那陛下的震怒自然可想一般,那么拿下他,对于他们来说,还代表着的还有许多许多亿万钱财都换不来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们才如此卖力,而他们各自的目光之中,也才闪烁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深沉。 ……在后方翻山越岭,卖力地跟随着的学员们也开始施展出各种在学校中学来,虽然远不如这些巅峰大能,可也足以人叹为观止的本领。 一枚枚普通雨伞大小的滑翔伞出现在了青鸾学院学生们的手里,这个以女性居多的联邦第一卦系大学的所有学生们,在姜笑依的带领下,抓着这看起来不大的伞,迈上了一座数十米的高坡,然后在断坡处纵身而下。 “放!朝南!列阵!”在接近地面之际,姜笑依大喝一声,霍地撑开了手中的伞。 数十朵美得眩目的蓝色伞花同时撑开,好似陡然开放在天空的棵棵蘑菇,又像是吹散开的蓝色蒲公英,而这些看起来不大的蓝色的伞,却可是却支撑起了他们身体,在距离地面还有五六米之际,带动着他们在山谷间精灵般滑翔起来,越过道道学员们的头顶。 一位川泗大学械派系的学生见状,也不再犹豫,停留在了两座山体中央的峡谷中,取出了背后的一个铁皮箱,另外两位搭档的械师也心照不宣地取下各自的铁皮箱,三人开始迅速地拼装。 这样的三人小组是川泗大学械派系的独特传统,三位为单位团结协作,许许多多的压缩金属在他们手里恢复原状,而一辆非现代车型的红色战斗型越野车便在数分钟的时间里于他们手中成形,然后在他们的驾驶中开始于山间横掠。 以械派系著称的川泗大学的学员们,械派系的存在纷纷组装起了这样的汽车,很快这片此前还没有半点现代科技味道的山野里,就出现二三十辆视白山黑水泥泞陡峭的山野于平地的战械汽车,极速旋转的车轮带动其道道尘龙,掠地而行。 “带我上车!”影飞羽看着这些带着川泗大学标志性红色火焰纹路的汽车从身边刮起一道黑色尘浪而活掠过,大吼出声。 消耗玄卡的力量用来赶路太过消耗体力,影飞羽不可能一直使用玄卡来作为赶路的手段。 那辆被他所呼唤的车中的三位学生相视一眼,同时冷笑起来。 “命令我?你算什么?虚门大学的学生不是会当凌绝顶吗,就没有点自己的本事?”油门被踩得更加用力,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嚣张地拍在了山野中这一面面黑色的山壁上,而一位学生则探出头,无情地嘲讽道。 影飞羽眯起眼睛,脑海里那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堕入深渊,并且暗自成形的破败画壁上,最大的地方画着一张他不愿直视,可是却逼着自己直视的寒续的清秀脸庞,旁边霍尼格的脸庞已然暗淡,而此刻,另一张陌生且随着汽车轰鸣消失于尘浪中的脸,便也在其上慢悠悠地勾勒而出。 ……天剑学院的学生们彼此发出道道杂乱无章,可实际上却是有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喝声,而他们上百人彼此之间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剑阵,速度便也好偌破浪激舟般陡然加速而行。 还有麟火学院动用了剑火破风减阻;长白学院独特的身法让学生们每人都宛若仙鹤贴地急行…… 都是神风联邦最强大的院校中最强大的天才,所有人都展现出了整个联邦里强大的手段。 忽然所有人都发现这片群山错落的山野中,从高空里落下了一道游动的巨大鲸鱼黑影,虽然比不上帝会时百里寒秋那纵天而行的寒霜巨龙,可是起形态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怪兽。 学生们慌乱地抬头望去,才看到是一艘蓝绿色鲸鱼外形的巨大飞艇。 古丹学院的学生们,则是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感到了浓浓的骄傲。 因为飞艇外面的巨大图纹,是古丹学院标志性的三团真火所包围着的熔炉。 飞艇之上,古丹学院的三位老校长,眯着眼睛站在甲板上。 古丹学院此刻为了拿下寒续,三位女校长给尽了面子同时出动,他们没有强大的武道系天赋作为追击的手段,可是却在此刻展现出了他们灵药系里这种许多学生们见所未见也闻所未闻的工具。 蓝绿色的飞艇材质并非械派系最喜欢的金属,而是许多依靠灵药系手段以及充沛的灵气才能养殖而成的灵株材料编制而成,拥有着恐怖的自愈能力。 这并不算巨大但是也能足以容纳三四十人的气艇,所采用的动力系统也不是械派系的冰冷发动机,是一口灰蓝色的大丹炉,三位老妪中最为年轻的卓校长便不断地灌注成品丹药进入炉中,炉子便喷出乳白色的轰轰烈气,为整艘气艇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不知道到底是多么巨大的消耗成本,总之效果上飞艇的速度是快得超过了人想象,兆伽这飞腾的速度竟然都落在了下风,望着头顶上的巨大飞艇不禁眯了眯眼。 飞艇在越过他头顶的时候,一根同样是由灵气滋养而成的藤蔓,从空中丢了下来。 与普通藤蔓所不同的是,这根藤蔓外面还长满了散发着晶莹光芒的嫩叶,显然还是活物。 兆伽只是犹豫了瞬息,黑色好偌烧焦但戴着皮甲手套的手,便抓在了藤蔓上,藤蔓迅速地缠绕住他的手臂,而后如同回缩的卷尺,霍地将他拉往了近千米高的天空。 “想不到古丹学院居然还有这等飞艇手段。”纵身翻腾,越过甲板围栏,稳定地站到平稳如地面的甲板上,飞艇急速前行的狂风拍到人的脸上,兆伽黑洞般的双目环顾一圈这片高空中的景色,再看着三位古丹学院的校长,忍不住用沙哑的声音赞叹。 这飞艇此刻展现出来的速度,远超过了直升机所拥有的速度,而且显然这飞艇还能爆发出某些暂时看不出来的力量,且在使用的便利程度上,也远远胜过了现代的任何飞行工具。 即便是踩着魔鸢战械在低空飞行的黄秋豪,也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人人都只知道虚门的强大,容易忘记我古丹学院才是联邦灵药系最强。这‘飞鲸’是我古丹学院近几十年来打造出来的灵药系强大武器,本来在陛下的安排中,是要用在陛下对圣土联盟的追击上,可是这飞艇目前还只有我们三人可以操控,百里卡圣又受了重伤,陛下更在意卡圣的安危,所以让我们三人联手治愈卡圣,这手段就没有派上用场。 却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是用在了一个连高师境都不到的毛头小子手上,他的面子,倒是够大。”林锁秋嘴角满是冰冷地说道。 最为苍老的邓校长低头看着下方这片高低起伏的山野,斑驳的树林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这片险恶的土地上,能够看到许多的黑影在地面上飞快地移动,朝着南方扑去,而更后方,则是努力跟着的军队。 她目不转睛地搜索着这巨大的大地棋盘上的边边角角,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的细节,十分确定寒续不在这一片之后,抬起头看着寒续消失的方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不在这里,那计算之中他最终落地的地方就应该在前面不远的那处被腰带般的白雾盈盈缠绕着的山域,想到灭世主即将死在他们手里,又想到更多的某些事情,她的眼睛里不禁出现了让人感到背部刺痛的冰冷。 “这些学院的强者想抓到灭世主,想的是从陛下身上得到什么,可是我们想拿下他,只是为了我们最天才的两位学生一个交代。文君杨月是我们古丹学院这些年最天才的学生,天才不再修为上,而在对于灵药本身的感知上,给他们些时间,未必比我们三人差! 当初他们要前往万渝城参与什么灭世主围捕我本不同意,他们执意要去我才答应了他们,没想到最终却落个凄惨的结局,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 林锁秋淡淡的快掉光的眉毛微微地皱下,看着这很多年前便痴于剑道,只认陛下不认情理的剑魔,缓声补充道:“我们让你上飞艇,目的不是为了帮你,亦或者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而是因为你和校人愁这样的人不一样,你只为报效皇上。而且,我们需要你做个证明,无论他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我们三人都会直接杀死他,你是陛下身边的人,需要作为见证者。” 听到这里,兆伽不禁挑了挑乌黑的嘴角,没太在意他们话,只是同样黑红色的舌头无意识地翻卷了下,因为三位校长口中提到的某个城市,回想起了自己在去年自己在那里时候的经历。 去年自己和火天狼于万渝城缉拿大逆林雪痕,而当时似乎有什么小插曲,和现在的事情有些关系,只是他这时候都想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 …… 无数强大的力量已经在朝着自己而来。 这些恐怖的力量,即便是落在林雪痕这等肆意于天地间的大能面前,也足够他狼狈逃窜,可是此刻这一切,却都是向着不过十九岁的学生而来。 寒续所在的这片天地里,一切还保持着该有的宁静。 他这张还带着几分没有完全脱走的稚气的脸庞上,其浮现出的神色,却是岁数远超过他的人都未必有的老成与凝重。 脑海里一些图案开始慢慢地清晰,此前时候观察过的地形,这时候在他的脑子里成了一副剖析画,然后开始于这画中推算一种种可能。 他不是械师,不会通过生硬的计算来算出最优解,也不是卦师,不能通过天意得出要得出的答案,他所仰仗的只有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 这推理能力帮助他在万渝城兴风作浪而独善其身,帮他在万渝城和各大强者周旋,甚至杀死了当时的他根本不可能对付的天火教主,并且改头换面迎来新生。 他总是能够依靠这项能力帮助自己完成很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此刻,无论他怎么思考,得出的答案,都是死路一条。 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任何的挣扎,都毫无意义。 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前,寒续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大脑接着再飞快地运转一片刻,可是却并没有得出答案。 他没有更多时间再思考。 后方那在黑山衬托中格外的幽蓝的天空中,出现一道微小的影子,更远方的大地传来的隐隐颤动声,代表着更多力量的到来。 生死之际仿佛也绷紧到了极致的感知,让他超越了境界存在的察觉到了这微不可查的异动和慢慢刺上了后背的危险,寒续豁然转头,便看到了那只因为距离的关系微小,然而却能判断出来,其真实体态必定庞然的飞艇。 一切来得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 没时间去震撼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寒续急抽口气,纵身开始飞奔下山。 面对这样的强者,他的位置只要被发现,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ps:状态很差劲,容我调整,见谅 第459章 寻 人的速度比起“飞鲸”的速度自然微不足道。 即便寒续的身影第一时间便掠下了山头,然后开始朝着左侧更茂密的林间冲去,薄雾也掩藏了他的身影,可是这头在黑山恶水头顶这片尚且干净的天空中游动的鲸鱼,仍然带着这三位泰斗境强者以及他们那领域巨大的感知闯入了这片寒续所在的空间里。 兆伽浑身漆黑一片,外面的黑甲书写着霸气无双四字,作为四人中唯一的武师,他的感知力也远超过其余三人,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三位校长会选择也将他带上飞鲸的原因。 某道气息率先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站在“飞鲸”红色喷漆的甲板上,他的眉头豁然间一挑,然后凝望向了薄雾中的某座平凡普通的山头。 他的视线,也让三位校长的脑袋微微抬起,望向了那边。 邓校长当即掠到了鲸鱼头头部。 这甲板的头部有一台台简单的木制机器,这些机器也是由灵药系的灵株制成,其控制手法也自然不是普通的控制手法。 “站稳了!” 邓校长板下了数根操控杆,这头空中飞鲸的两扇大鳍便翅膀般忽地一扇,更为狂暴的白色气流实质的浪花般从鲸鱼的体表掠过。 整只大鲸身体于空中转向,天空仿若成了海洋,这飞鲸便是真正的海底鲸鱼,轰然飞掠向了那座山头! 恐怖的速度下,天地山川都于视线中变得狭窄而模糊,至于那道弱小可是因为种种关系而在他们心中显得十分重要的气息,也在这片刻的加速之中,于感知中越发地清晰。 “就是他!”林锁秋豁然睁开双目,这道气息赫然便是黑虎山上拿到被周咏强行送走的气息。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飞鲸有若被鞭笞的骏马,轰地再加速三分! 恐怖的速度下,他们耳畔,仿若天地都在轰鸣! …… 寒续从山顶呼地掠向了山脚。 汗水几乎一瞬间就灌遍了他的全身上下,作战服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肌肤上,即便是这种强大的透气材料,依然没办法迅速地将他体内喷薄而出的汗气所排干。 他浑身的血液,更是仿佛都要沸腾。 不敢有丝毫的减速,在距离山脚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便直接纵身而下,轰然砸在了碎石丛生的土地上,强大的肉身力量将这反震力量消化。没有半点的停留和犹豫,落下了山体之后,就好像是颗皮球,寒续立即借助反弹的力量,朝着自己预定好的方向飞射而去。 元气在体内狂暴的流淌,让每一滴鲜血在血管之中都好似燃烧起来。凌风神谱推送到了极致,在他的双腿下生成了两道玄妙无比的风旋,令他的速度快得好像是闪电一样,可是这样的速度比起空中那只飞鲸的速度来说,依然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里虽然有着许许多多,令人应接不暇的山体,而且每座山体都各有其形,惊险不一,可是这种地形用来对付大宗师境强者的追击或许觉得还有一丝可能,要用来对付泰斗境强者……只是他们的感知便可以逾越这些山体形成的隐藏。 回头看去,因为山体遮挡而没办法判断出两方现在的距离,可是那越发震耳的破空呼啸声,也代表着双发现在彼此之间的距离正在飞速地减短。 而那份来自巅峰强者凌驾而来的威压,更是让他的脊髓深处都感受到了本能的战栗与酸软。 四个泰斗境的巅峰强者同时出手对付一个人,这个场面并不多见,足以应付这么场面的,全世界也没几个人,可是此刻,这场景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面对这个世界上巅峰强者这完全大材小用的追击手段,还有完全不可能抗衡的力量,这场逃亡显得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或者说屠杀,太没有悬念。 “就这样结束了?” 耳畔传来的后方的破空声越来越强烈,拍上耳膜,也若芒刺在背,寒续嘴角划开深深的苦笑。 一切都来得太快,无论是这些年长自己数十岁的前辈会不顾身份亲自追击,还是他们表现出来的这追击的手段,都远远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周围很多山,可是每一座山都书写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几个字,悬崖峭壁耸立,即便是个微不足道的藏身洞穴,都没有找到一个,仿佛是命运在将他推到了生命的尽头。 周校长不顾神玄帝的怒火,违抗圣令将自己送走,而这么快自己就要被重新抓回去,甚至可能直接死在这里,这一切显得太过讽刺。 寒续苦笑更浓,而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越来越近,寒续很快又感到了浑身上下都透出了股酸软。 当飞艇飞过山身,彻底地与他照面之际,便是他被捕的时候,而这个画面,就将在顷刻后发生。 “白琉衣……王眸眸……千万不要为了我做什么傻事。” 生死之际,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他现在最割舍不下的两个人,也是想到了这两个人,他的心里还有着温暖以及让他心酸的不舍。 而生死存亡之际,在越过一个土丘之后,不知何故脚下忽然一软,寒续噗通摔飞了出去,掼倒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宛若一具尸体。 在他的脚畔,有一只顽强地破土而出的红蓝相间的缎花蛇,这只生命力最为顽强的蛇只有半截身子,另外半截身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无情地搅碎,此刻它和寒续一样躺在地上,只是寒续看着它,它却早已经死去,一动不动。 ……飞鲸轰然而至这片隅山野,霸道的身躯凌驾在荒野之上,有如睥睨天下的王。 这荒野画面变得格外奇幻的飞鲸,还让这片天地间迅速充满了灵药系灵株的香气。 飞鲸材质的味道让天地间充满了生命的味道,可是四位大能的脸色,则是一片死气。 因为在他们的感知里,那到明明刚刚还清清楚楚的气息,在他们即将彻底降临的时候,消失了。 只要时间再多几秒甚至一秒的时间,他们都都能彻底确定那道气息的位置,可是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秒,让他们与嫌犯失之交臂。 而且这种失之交臂的方式,还是格外的匪夷所思。 “就是这里。” 林锁秋的指尖飞出了数颗莫名的丹药,落向了下空,这些丹药好像是烟花一样,在特定的高度处哗哗炸裂,形成了一团团黑色的粉雾,这些粉雾与浓郁的雾气相接触,具备着某中魔力一样,笼罩在这片山野的雾气,便立即消融不见。 鲸鱼慢悠悠地停下,悬浮在空中,丹炉里一大口浓郁的乳白器的药气,从鲸鱼头顶喷出,好像是人憋着一口气跑了许久后,终于吐出了浊气一样。 空气中丹药的香气更加的浓郁,让人沉醉,林锁秋眯着眼睛看着山体下方那座平平无奇的山体,纵身而下。 就在她身体刚刚脱离甲板的时候,两根蓝莹色的藤蔓便从飞鲸身上飞出,缠绕在了她的两只肩膀上,在她将要砸上山体的时候拉住了她,将她缓缓地放下。 最为苍老的邓校长没有下艇,另外位相对年轻些的卓校长则以同样的方式飞下了飞艇。 兆伽眯着眼睛看了眼落到山上的两位老妪,而后这双深邃无比的双眼扫过这片群山,感到了一丝的困惑。 这些的困惑也在三位校长的心里。 刚才他们还隐约感知到了寒续的气息,可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这道气息就消失不见了? ……林锁秋扫视着周围的景色,山上两棵树冠的树冠被明显地砸破,地上留着许许多多的砸断的树枝和残叶,而一处铺垫满了针叶的地面上,更是有明显的被重物砸下的痕迹,很明显,寒续被周咏以玄卡送出之后,就是落在了这里。 林锁秋冷着脸色走上前,抚摸了下地上的某处草叶,嗅了嗅后不假思索道:“活血丹。” 这个世界上现如今最强大的灵药师未必是他们,可是最权威的灵药师,却必然是他们,只是凭借着寒续服药时不小心掉落的细微残渣,他们便能辨别出药物。 山顶上有许多树叶,还有很多乱生的花草,所以可以勉强看出来人行动的痕迹,林锁秋与邓校长循着这些痕迹,走上了山顶。 山顶视野开阔,两块巨大的岩石垫在脚下,可以尽情纵览这片没什么美感的山景。 “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山顶,观察地形,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么慌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这么冷静的思考,你说他不是从小就经历那些生与死的考验,我不相信他能做到这一点,我更加确定,文君杨月就是死在了他们手里。”林锁秋背负起双手到略有些佝偻的背上,冷声道。 邓校长站在她身侧稍微靠后的位置,仿佛是她的绿叶,也缓缓点头,困惑道:“按照时间来看,他应该跑不远,即便不在我们的感知范围里,也应该在兆伽的感知范围里才对,可是为什么,他的气息会忽然间消失不见?” 林锁秋冷着脸色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飞鲸。 这么多年共事,三人早就不分彼此,通晓对方心意,卓校长从飞鲸上探出头,对着他们摇了摇。 在飞鲸上扫视四野,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他真的不见了?”邓校长不可置信,也感到万般愤怒地冷喝道。 四位泰斗境出动,还动用了古丹学院隐秘的“飞鲸”,来对付一个几乎抬指就能杀死的蝼蚁,本以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受到这样的重挫? 屈辱感与无法为自己的两位天才学员复仇的愤怒,让邓校长这很多年都没有剧烈情绪起伏的身体,隐隐地颤抖了起来,常年服用丹药而气血异常充沛的她,身体里更是透出了强悍而运用之后足以杀敌的药气。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凭空消失。”林锁秋淡眉似剑,冷冽地摇头,“他一定借助了什么手段隐藏了起来,通知学生们还有联邦军方,封锁这一片区域,他一定就在这边,跑不远。” …… …… “没找到?” “三连五排找到人了么?” “禀告禀告,没有。” “六排六排,有没有人发现有没有发现?” “禀告禀告,六排没有发现。” “各大学院的学生们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都没有消息。” 一辆辆军用或者是拼装而成的战械汽车在山野间穿梭着,天罗地网的搜捕当中,这片有些贫瘠的土地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影,军方飞快地彼此交换着信息,然而所有的信息都最终指向了空白。 距离四位巅峰大能来到这里,到此时,已经过去了足足五个小时,此刻已经是下午一点,阳光正烈。 可是答案,却不像阳光这样明白。 一位位此间参加帝会的天才学生们,因为圣土联盟的天才被神玄帝一棋斩得半尽,他们的存在便在这个世间显得越发地瞩目,而没能够在帝会中大显身手的他们,却在这场搜捕中,不留余力地表现着自己。 如此多世界顶尖地力量全部集中在了这片看来巨大,实际上却有限的山野,向着寒续那看起来强大,可是面对他们这么多人汇聚起来的洪流不过是颗砂砾的身影,对于某些关心寒续的人来说,只是目睹这一切也觉得是莫大的折磨。 白琉衣的脸色苍白无光。 来到了这里之后,她并没有尝试着加入寻找的队伍,而是爬上了寒续摔落的那座山,看着他所依靠过的树干,心里才有了微微的心安,眼睛里更是闪烁起了泪光,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都证明他还活着,可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在整个联邦的碾压下,也在提示着他可能已经死了,或者随时都会死去。 最后来到了寒续沉思的山头,环顾着这片仿佛是在织网般搜索着的庞大人流,留出了漂亮指甲的指尖,深深地扣拢在手心。 第460章 和去年一样 王眸眸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上了山来,寻冰月也跟在他的身后因为急剧运动而小脸通红,为了将他们才得到的好消息告诉白琉衣,两人跑得极为匆忙,脸上更是有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急切喜悦。 “他们都没找到寒续,半点踪迹都没找到,寒续消失了。”王眸眸确定了身边没有其他人,还没有走上山顶就急忙上气不接下气地惊喜说道,喜悦的话音里,还因为局势的危机程度有着几丝秋风拂过河面时带动出来的颤抖。 虽然从表情已经能猜到结果,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琉衣这张美到极点,此时因为毫无光彩更显仙女冰冷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许多,不过那焦急之色还有浓浓的恐惧,却是始终在眼底。 她轻轻点了点头。 王眸眸认识她也算有一段时间,虽然最开始因为白帝的关系并不喜欢这个女生,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很多偏见也就慢慢地消失,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好像面瘫一样的女孩子脸色会这么难看,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会有这么恐惧的时候。 这恐惧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寒续被捕,然后牵连出来可能查出来他们的身份也有问题,他们是提前认识了寒续之类的信息,能明显的看出来是纯粹地出自于对后者的关心。 王眸眸是寒续最好的兄弟,两人的关系甚至远远超过了兄弟这个词所能赋予的定义,此刻不禁感到了浓浓的感动。 寻冰月注意到了白琉衣攥紧的粉拳在轻微地颤抖,即便是听到了他们这个消息,也依然没有好转,并且极度爱干净的她,身上缠满了许多草叶和泥印,可她都没时间去理会。 寻冰月虽然和白琉衣不熟,但是还是走上前,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她个子娇小,就像个没成年的萝莉,手也比白琉衣小,可是握住她拳头的时候,那份大姐大的魄力,却传达了白琉衣现在最需要的真切的温暖与依靠,柔声道:“不要怕,他肯定没事的。” 能在这个时候还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无论如何都说明了,寻冰月确实是他们可以当做朋友的人。 白琉衣从来没有对别人投以感激的神色,这一刻,她真挚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 回望着这片被人们还有无数冰冷极其碾压的土地,白琉衣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场生死局面和以往都不同,因为和人作对与和整个天下作对,在性质上便完全不是同等性质的事情,当联邦都开始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寒续再了不起,又如何才能够逃脱天生? 没有人可以凭空消失,就连各大学院的泰斗境大能们都想不明白,寒续究竟去了哪里,白琉衣当然也不可能想明白,在这样的局面,没有消息固然是好事,也不见得是好事。 她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不喜欢表达感情,也不想在他们面前表露感情,可是现在所有的感情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的身躯之上,那份焦虑与担心,伴随一根随着风吹过而自然断去的发丝,在这片山野里不住地飘摇。 “寒续你在哪里?寒续……你要活着。” ……踩着战械魔鸢的黄秋豪从头顶掠过,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苍茫大地。 三辆军方的汽车不顾他们情绪地停在了山下,然后三位军士陪同着一位穿着调查处官服,将一副蓝框眼睛别在了领口上的官员,走上了山。 这位官员便是黑虎山山顶上那位温文尔雅的官员,此时此刻也一样,他模样还是如此地知性而儒雅,三位别着zd97自动步枪的铁血军人衬托之下,显得越发地瘦弱,但却有股说出的令人宁静的力量。 来到他们三人身后不远处,他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们三人投过来的目光,没让三位年轻人有询问的时间,开门见山道:“目前嫌犯还在外逃,可是不论他是外逃还是落网,你们都是他的朋友,所以一些调查程序也要从你们身上开展,我能理解你们现在担心朋友的心情,不过也希望你们理解我的难处。” 王眸眸心里很不情愿,微微眯了眯眼睛,寻冰月便拦在了他的面前,示意他别说话,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抢先道:“什么事情不能都搜捕完了再说?” “这是丞相的意思,也是案情调查的必要步骤。”官员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眼镜布,擦着镜片,将其戴在了眼睛上,“现在大军正在赶来,北境圣土联盟的军队正在北撤回安全防线,这里随然并不算危险,可是毕竟不是安全区域,我们没太多时间可以耗在这里。” 他望着白琉衣那张已然完全收拾了所有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侧脸,心里微感惊艳的同时,也温和地说道:“除此以外,你们也需要考虑一下很多人的情绪。周校长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他有他的底气,你们若是不立刻便接受调查,若是嫌犯最终发生任何事情,你们都存在被人质疑的可能。” 他说得如此有理有据,不容反驳,王眸眸脸上那抹对于他们这些狗屁官员暗藏的怒火,也都慢慢地消失在了眉宇间。 如今虚门的处境,因为寒续的问题,而变得有些尴尬,不知多少矛头会借此指向虚门,现在寒续下落不明,他们任何嫌疑性的举动,都可能是在为这所已经开始深陷水火的校园,浇上滚烫的烈油。 寻冰月沉吟着了几秒,看着白琉衣。 白琉衣凝望着南边这片大片的山地,起伏的山峦线就像是人的心电图,而越过起伏的此间,更南边的地方,是神风联邦境内一望无际的平原,那代表死亡的平直。 她抿了抿薄唇,颔首。 …… 这片黑山恶水的风都有些干燥,卷着黄沙还有黑矿的粉末,在山林间放肆飞舞。 边林涵背着他的云钢神弓,默默望着远处山顶上,被调查处官员带走的白琉衣三人。 他是少年天才,在他五岁的时候,家境殷实的父母送他去拜一位宗师境强者为师,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位老师,他那位老师白发苍苍,只教了他不过三年就去世了,但是这么多年下来,那位老师见他的时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至今都记得清楚。 老师说他心存至纯的天罡正义。 不知是因为老人慧眼如炬那时就看穿了他的命运,他命当如此,还是老人的这句话对他产生了影响,总之这么多年下来他始终秉承着正义之道,凡事不问名利,只问正义。 不过今天他这颗正义之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颤动。 此刻站在远处山脚下一条浑浊的小溪旁,小溪的流水因为溪床上的石头以及黑矿形成的阻力,形成了条条荡漾的波纹。望着白琉衣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眼前却浮现那和自己也算认识的寒续的身影,回头轻轻地垂下了眼睑。 “你在纠结?” 一个人放空的时候,最忌讳其余人的打扰,虽然此地许许多多的人在以各种方式搜索着寒续的身影,可是终归还存在净土,所以这样的打扰,便显得极为不礼貌。 不过这道声音的主人,边林涵却不算陌生,没有回头便想到了是谁,所以他没有生气,只侧头看了他一眼。 穿着青鸾学院青色卦袍,外面还印有活灵活现青鸾图的姜笑依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棵难得保持着青翠,显然是今年才长成的青油树在他身侧若伞撑开。 “去年万渝城之行,我就觉得你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后来在学校里,你的名字也越来越响亮……边林涵,一年不见,你比以前内敛了很多。” 略带感慨的话语,让他想起去年时候还喜怒于色的自己,边林涵赞同他所说的话,不过这并不该是对话的重心,问道:“你想说什么?” 姜笑依望着他们面前这条污浊的小溪里随着叮咚溪水漂流的落叶,随波逐流朝着前边那处微小的瀑布而去,想到了寒续的命运,不禁缓声道:“我其实没有认出他来,但是直到听林浅音说了之后,在结合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也能确认是他。我当时为了明哲保身选择了退场,你和他的接触所以比我更多,我想我都能判断出来的事情,你应该更能判断出来。” 这番对话有些隐晦,不过边林涵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片落叶在瀑布边沿形成的翻滚白浪中消失不见,姜笑依视线也完全地落在了边林涵的后背那把云钢神弓上,道:“箭术和枪法一样,讲究屏气凝神心如止水,可是你这颗道心好像受到了冲击?”他话音微沉,“你觉得,寒续没有错?” 边林涵转身朝着身后走去,和姜笑依擦肩而过,不打算在和他交谈下去,冷漠道:“你还是喜欢自作聪明。” “我没有喜欢自作聪明。”姜笑依闭着眼摇摇头,“我们卦师,从来不喜欢用小聪明,只喜欢用卦象说话。” “我来找你,也依然如此。 你就不好奇,我算出了什么?” 边林涵的脚步骤顿,微微侧头。 姜笑依微笑了起来,不过笑意又很快从他的脸上消失,他走到溪水畔看着自己这张算卦结束后略带些虚弱的脸,缓声道:“帝会开始前我什么都算不出来,不过刚才我倒是借着师兄弟们的力量一同算了一道卦,你也不笨,我算出了卦象不去找其他人,不去和军方或者那些巅峰强者汇报,而是第一时间来找你,你想必知道是为什么。” 边林涵彻底地转过了身子。 姜笑依回头看着他脸上的那份不定的疑色,与一抹复杂的震惊,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此刻被阳光烤得炽烈的天色,话音却是暴雪天的寒冷,道:“没错,和去年一样,一模一样的卦象——血兆。 无论他是用了什么方式暂时消失了,可他还是没可能跑远,更也没可能蒸发……这件事里既然还要死人,一人面对全联邦,你说,死的是谁?” 边林涵面色骤若寒霜。 …… …… 今年三月,两大皇城都流了很多血,而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整个人类世界又发生了许多大事。 有的大事为人知,有的大事不为人知。 总之,人类世界经过了一个几百年来,最为震动天地的余年庆,或许也会是往后很多年,最为令人震动的余年庆。 当南北交界之地的浩瀚山岭里还在展开一场南北对战胜利之后,关于某位杀死了鬼巫师的嫌犯的搜索行动的时候,这场帝会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了两地各国的寻常百姓家,就算是许多贵族,也需要在后面的几天时间里才可能知道。 不过身处神风联邦东境那高大无边的人类生存圈城墙上,公输蔡尧却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身上穿着绿色的军甲,于阳光下散发着油亮的光芒,手里转着乌黑色的陶瓷茶杯,站在这足足八十米高的合金城墙上。 要是刨除军方驻守而赋予的压抑,以及人类联盟生存圈这个名字和其本身所代表的人类存亡关系,这里其实是一个极佳的风景点。 以城墙为界,里里外外都是同天泾岭截然不同的风景,里面是盎然的绿意,外面,也是盎然绿意,而外面更有甚之,还有远比里面更为青翠的松柏,以及无数直指苍天的峭壁。 只不过两边的盎然里,于人眼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心理色彩,城墙外面的世界,因为危险,即便再美也仿佛汪洋大海,藏满危机。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依靠着这条依靠防御工事和无数军人驻守起来的生存圈的存在,才构建出了例外的不同。 “城墙里的人想出去,城墙外的人何尝不想进来。” 知道鬼巫师死去的消息,这位世间上新增的圣境强者,却是对于那位帮助自己迈入此生都不可能到达的圣境的恩人,却是没有半点的悲悯或惋惜,而是望着城墙外阳光下显得模糊的山野边线,自言自语。 第461章 天知道 所望的那条天地与山川的连接处,在光辉的填充中就仿佛是一面神圣大门的门缝。 因为人类的圈地而存,即便是他们边关军队,也都很多年没有再真正意义踏足那头,而且即便踏足到了那座山线又能如何?世界如此庞大,谁也不知道更外面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所以就算是他们这些军人也不知道,门缝后面藏着些什么,而又有什么神秘的存在,将要夺门而出。 公输蔡尧是神风联邦与圈外的世界接触最多的人,所以他凝望着这条被阳光打得模糊的边线的时候,神情便和其余人也有些不同。 他成圣之前也喜欢站在这高墙上看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候他看外面世界的眼神便和寻常人不一样,可是现在,却比之前还要不一样了些,多了许多许多即便是最了解他的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还有让熟悉他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陌生。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抹陌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腔,眼睛里浮现了几丝诡异浊白的和血丝,声音也忽然有些沙哑,沙哑得好像不是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甚至透着一股让远处几位站岗的军士感到后背寒冷,脚底酸软的兽性,讥讽道:“你不应该感谢她,但是我应该,不只是我,应该很多……都应该,毕竟没有她,哪里有我,又哪里有未来。” “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好,以后,必然会更好。 苍天都在助我们……死得好啊。” 抬头之间,一切又恢复正常。 公输蔡尧满足地喝了口茶,温暖的茶水入肺,笑容更加和煦,平静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军方餐点里所配的煮熟的鸡蛋,想要敲碎。 “喵——” 他身边,站着一只三尾耳黄猫。 这因为公输蔡尧的关系而能够在联邦内成为高等宠物的怪兽,于边境更是比比皆是,他自己便就有饲养这么一只。 三尾猫仰着脑袋,三只尾巴水草一样摆动着,人畜无害的盯着公输蔡尧这宽阔若山的手上脆弱微小的鸡蛋。 公输蔡尧笑了笑,一张宽脸,一笑之间藏尽了天色,悄然间这片边境的光芒,都肉眼可见地暗淡了几分,宏伟城墙那日光下镶嵌在地面的庞大阴影,也随之虚弱。 把鸡蛋壳也剥地丢进了嘴里,就着蛋壳囫囵嚼碎咽下肚中,阳光下反射着淡淡油光的脸上,是看不透的森然笑意。 “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还差关键的一步,你也不用提醒我。 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个蛋是熟了的。以前没吃熟食,结果现在才意识到这些东西是这么好吃,所以我对其也很有研究。” 只有力量达到了泰斗境的怪兽,才能够勉强听懂人的语言,听说兽皇,更是完全能够听懂人的语言,至于低阶的怪兽充其量只是比普通的动物聪明些而已,还不足以听懂人的话,何况公输蔡尧此刻所说的,即便是熟人也都摸不清头脑。 可三尾猫摇摇尾巴,仿佛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乖巧的猫上,薄薄的猫唇仿佛也挑起了弧度,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公输蔡尧满意地把猫咪抱入怀中。 在他磅礴的身躯中,小猫就好像是个微小的公仔。他抚摸着猫毛,转过头,直视着城墙后方的山野。 他知道,更后方是在这几百年来的和平安定中发展的繁荣城市,是灯红酒绿,是和这片森冷边关截然不同的车水马龙。 很多苍茫和庆幸的情绪在心底交织酝酿,然后所以都变成了最终轻轻哈出的口气。 大手揉着小猫的脑袋,轻轻用力三尾猫就会变成一堆烂泥,不过三尾猫在他的抚摸里去十分安心,没有半点畏惧,又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 公输蔡尧点点头,笑意同山野间还未被秋风刮得变色的盎然,道:“天助我等,都等了快三百年,哪里还差一两天不是?” 放在墙头上的保温杯中温水,迅速降温,然后凝结成冰。 …… …… 生存圈隔绝了人类与怪兽,公输蔡尧站在城墙上,说着莫名其妙而也不会为人所知的话。 漫长无际的天泾岭所隔绝的是两大国邦,而两大联邦里,也已然风雨渐起。 人盟历二十三年,与怪兽的战事一停,本来便无法融洽的南北两地终于因为两家皇室的联姻问题为导火索而正式分裂。也是在二十三年,徐神风与唐圣土这两位曾并肩作战的战士,便达成了协议,签订了所谓《南北和平条约》,规定两方彼此不容交战,矛头对外,共筑人类和平。 而今朝两大皇室分裂后的这几百年来的第一次会晤,便直接变成了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无疑是将两地的几百年来的和平条约完全撕毁。 虽然两地本来就明争暗斗无数,也有许多小型的战斗在不同的地方爆发,互相觊觎,并且随着时间的推演而慢慢越演越烈,才有了今朝的帝会,所以所谓的和平条约本身也并没有实质性存在的必要,且圣土联盟此番前行,本也是抱着和神玄帝相差无几的态度。 可是随着北境陷入了而今的处境,条例的违反和无耻无疑成为了对神玄帝口诛笔伐的宣泄点,引来无数难听到了极点的骂声。 余年庆的欢喜还没有到该彻底结束的时候,就在这距离边境只有十公里的城池——飞阳城里,被无数的悲戚和骂声所淹没。 作为边境城市,皇室和联邦高层从天泾岭退出之后,便立即转移到了这里,也因为这个关系,这座城自然而然地就比北方更多的行省早得知了帝会惨烈的事实,也在这九月的秋虎啸声里,率先体验了这座北国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人心的寒冬。 只是半天时间,无论低等民还是中等民亦或者是高等民与城中贵族,都已经无心接着沉浸在节日的喜庆里,但凡不需要工作的每家每户都蜷缩在了自己的屋中没有出门,还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因为械圣的死去而对镜泪流满面。 城里械派系的武者们已经自发组织起了一场关于悼念械圣的祭祀活动,许多敲打机械的声音在城东一片响彻不停,人数在不断地增多,并且将持续地维持下去。 ……百姓的生活只是受到影响,还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可是作为领袖的皇室,面对这场风波,首当其冲,内里已经天翻地覆。 圣土联盟最强大的灵药师扁单——这位扁鹊的后裔,身上穿着纹有一株传说中足以根植百病的天灵树图纹的华贵蓝袍,进入了城中富人区里最核心的地带,皇室暂且留住的地方。 这因为圣后圣体欠恙而拒绝了诸多权臣进入求见的府邸,他因为身份的问题,顺利地进入了其中。 没人知道就连本来应该只是重伤但是没有性命危险的皇唐圣后已经死去,所以人们都以为他是进来给皇唐圣后疗伤,可实际上这座府邸中除了皇唐欢最贴身也足以信任的两位宫女外,便只有宇文化狼。 也因为进入了这所藏有圣后已然死去这个秘密的府邸,也知道这内里埋藏的一切虽然关系到联邦现如今最大的秘密,可也绝对不会走漏出去,所以他的表情便在进入其中之后完全地变化,原本的平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整张脸的憔悴。 进入园中。 偌大的庄园里的花园中,有座十六七米高的假山,还有片近千平方米的池塘,宇文化狼便盘坐在这座池塘中央的假山之上。 天泾岭里已经没有了圣土联盟的人,唯有神风联邦还没有撤军,可是圣土联盟已经开始龟缩在了城墙之中,现在神风联邦的人还在天泾岭找寻着某个消失不见的嫌犯,宇文化狼则在这府邸中闭目打坐。 他身体表面有长白上千颗的晶莹绿色的奇异水珠流动,这些水珠都并没有接触他们的体表,仿若颗颗珍珠般悬浮在半空,与他常年累月在外游荡而粗糙且麦黄的皮肤保持着微弱的距离。 元气在经脉中流淌,然后全部汇聚向他的心脏,他身体内部在元气的作用下,温度则慢慢上升,好像是口丹炉,刚刚下咽不久的丹药开始发作,藏在体内的道道凌厉的劲气,从他的毛孔之中喷射而出。 这些狂暴的剑意一出现,仿佛万千剑光便闪烁了起来,周遭的天地之中都骤然多了许多的锋芒,阳光都被切割成了道道碎片。 两位站在远处的宫女,几乎是同时感到了无法呼吸,好像许多的飞针顺着空气进入了自己的肺里,而鼻腔之中更是流出了两道殷红。 两位宫女不禁慌乱地叫出了声,扁单的眼睛里,则多了一丝敬佩,旋即是黯然。 拳圣不懂剑,这些剑意自然也不是他的剑意,而是他与剑圣独孤锋交手之后,独孤锋留在他体内的剑意。别人不明白,他作为圣土联盟最强大的灵药师如何不明白,实际上拳圣早已重伤,只是色厉内荏地强撑到了今天罢了。 就连拳圣都是在硬撑,这座国邦最顶尖的上层,竟然已经崩塌成了这般模样…… ……剑意一出现,这些奇异水珠便迅速地膨胀,好像一个个贪吃的顽童,将剑意尽数咽入了肚子里,然后狂暴的剑意又将他们迅速地斩碎。 成百上千的奇异水珠全数破碎,哗啦啦地炸裂然后落到环绕在他身侧的池塘之中,整个池塘的水仿佛被万千剑光斩过,也迅速地破碎,然后迅速地斩成水雾滚滚而起。 整片池塘,瞬间干涸,身后的假山,则是变成了无数的齑粉,哗啦地崩塌。 宇文化狼的身体内里那股停留了几天异力终于出现,他豁然张开了嘴,秋黄色的气体就从嘴中吐出。 这道气流在空中袅袅成了一柄剑的模样,然后缓缓淡化、消失。 宇文化狼肌肤表面浮现了抹猩红,看起来好像是伤势加重,事实上是体内那些逼迫着他经脉,由他元气强撑着的剑意已经完全离体,鲜血重新在体内流淌开来所致。 其强撑至今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丝疲态。 “寒毒狐兽的眼泪,是你们灵药系许多药物的引子,也是我的独门秘法,可以作为引子引出体内的暗劲,没有想到,我收集了十多年才收集出来的九百九十九颗眼泪,却是只能解他一剑。” 帝会,是他们圣土联盟败了。 他是唯一不算败的那个人,但是事实上,包括他在内,也都是惨败。 不敌百里寒秋,不敌独孤剑圣……被圣土联盟奉为当代神明的宇文化狼,感到了深深的苦涩。 宇文化狼摇摇头,聚焦到了事情的重心,接着道:“我是个粗人,很多事情都不懂,可是圣后已经消失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还需要我们一起担待。” “我们?”扁单抬头,“还有哪些人。” “唐国宗和万花红,他们是圣后钦点的人。” 扁单想了想,脸色沉重道:“好。” 宇文化狼站起身,问道:“我还需要更多修养的时间,所以圣后也可以需要,这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但是不能一直不见人,您有什么办法么?” 扁单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两位因为刚才的剑意而神情憔悴,可是又没有退下的宫女中,其中肤色略白的那一位,眼前一亮,颔首道:“有。” 宫女的身体骤然一僵,即便不明白两位大人物的想法是什么,可是还是本能性地忌惮起来,噗通跪倒在地上。 虽然是圣后的宫女,可是也只是宫女而已,面对这样的大人物,即便要她生要她死,她都没有办法。 宇文化狼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圣后最喜欢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扁鹊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 “婢女吴霜。” “吴霜?无双,好名字。”扁鹊颔首,然后转头对宇文化狼道:“不过需要时间。” “我们时间不多,但是留给这些事情的时间不少,你可以准备。” 扁单苦笑道:“我们是等得起,可是联盟等得起么?” 宇文化狼的脸上也感到了深深的迷惘。 他是圣后身边最强大的人,圣后是在依赖着他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可是实际上,整个圣土联盟都是在依赖着圣后。 如今圣后死去,他们还要瞒着全圣土联盟的人,他才深刻认识到,其实自己这位不擅长思考的莽夫,其实也依赖着她。 “我相信她。”宇文化狼转身,豁然掠过了已然干涸的池塘,离开了院子。 扁鹊看着他坚毅高大但是此刻却仿佛有些单薄的背影,再抬起头看着南边,嘴唇十分的干燥。 她是两地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而她也是历史上最为大胆的帝皇,拿了自己的性命去赌,也拿了整个联盟出去赌…… 只是,传说中的回生回死功真的存在么?又真的,如传说所言么? 天知道。 ps:突然好想自己老一点,我擅长写小人物,塑造成功的反派,也不算什么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巅的大人物,都是有着极大性格弱点的市井角色。主要还是年龄浅,阅历不行,现在大情节开始多了,就开始把控不住,笔力上也越来越漏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怎么写都不满意,痛苦啊,我还是太菜了。 第462章 地 …… …… 夜色渐浓。 圣土联盟那座边城里两位大人物在谈论着不为人知的事情的时候,天泾岭里帝会的胜利者们,绝大部分人却并没有胜利者该有的模样,尤其军方的脸色最为难看。 “报,南方第七军区的军队先遣部队即将到达,十二架武装直升机将参与搜索。” “报,根据军方械师计算,已经封锁黑牛区四十平方公里的区域。” “报,又发现了一些嫌犯离开时的一些踪迹,但是暂时还是没有找到嫌犯的身影。” “……” 一条条军情迅速地传递到黑虎山不远处的山麓处的临时军营里,七军区二十三师上校何眉的耳中。 这片山麓里那些生命力顽强的常青树和铁树,也都在他们这样的穿行中而被折断了许多枝叶,散落满地,十分狼藉。 营帐里面也呈现出门口那样的狼藉,满地都是被推翻的文件。 何眉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早年在一次与武装分子战斗的时候,一名被他所摁翻在地的敌人趁他大意用匕首刺瞎,从此蒙上了眼罩,也正是因为只有一只眼睛,他看起来便比普通的军官多了许多不怒而威的杀气。 此时他的面色更加不好看,在独眼的衬托中,更加杀气重重。 作为本次帝会中为数不多前来负责维持治安的部队,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算是军方的代表部队,不过本以为他们此次前来的作用只是摆设,以及防止学生们起冲突,却是没想到会成为抓捕杀死鬼巫凶手的军方力量。 而最为让他甚至是所有人都感到屈辱的,是这么多人手和力量齐聚的情况下,居然会让那不过是高等品阶的学生,给凭空蒸发。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可以凭空蒸发,当年南宫蝠踏入皇城重伤败北,都没能做到这一点,我不信一个毛头小子可以做到!可是偏偏连那些泰斗境的强者都没发现踪迹,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只是杀霍尼格,只是以前的为非作歹都无所谓,可是那个王八蛋杀了鬼巫师!那可是鬼巫师,即将被拜为国师,联邦里最为大的鬼巫师!” “这是帝会,这里有数不清的大人物,我们这次可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下面行动!他们这些大学的老师和学生若是没有抓到嫌犯只是面子的问题,可是作为联邦军方,若是我们没能完成这次任务,那涉及到的就远不止是面子与否!” “全军戒严,向上面请示加调部队,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何眉重重地将茶杯摔在地面,上好的镜花瓷陶瓷杯啪地碎成片片惊艳的碎片,杯中茶水溅射一地,热气滚滚而起,就好似他此刻头顶上冒起来的无形火焰。 他的声音也和这茶杯崩碎的声音一样的刺耳沙人 “是!” 这位直面其怒火的军人当即害怕地领命退下,他的身影才刚刚退出营帐,又有道身影进入了营帐中。 对比起刚刚退出去的身影,这道身影格外的高大宽阔,只是走进来,灯光的照亮中其人与其影子便好像就将整个营帐都为之填满,其身上散发出的那有些笨拙从而便直接霸道的霸气,更让营帐里悄然间肃穆。 “还有什么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出,已经让何眉心里乱成了一团蜂窝,抬起头又准备发火,然而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了来人的脸庞,他的后背霎地就被冷汗打湿。 因为进入营帐的不再是哪位普通的军士,而是神风联邦军衔最高的两位将军之一,也是军方此前前来帝会的代表人物,圣上身边红极一时的军方领袖——铁山。 “铁……铁将军?!您回来了?”何眉脸上所有的怒容立马消失,当即轰然单膝跪地。 看着被自己摔得一片狼藉的营帐,心里万分的害怕,担心自己的此前的失态成为这位将军降怒的理由。 铁山这样的军方神明般的人物,只需要一句话,他这位在其余人面前高高在上的上校,也随时可能丢掉军职。 不过铁山摆摆手,并没有在意他所撒出的怒火狼藉,甚至都没有太在意他这个人的存在,始终盯着挂在营帐中的巨大天泾岭的地图,然后笔直地迎了上去。 按理说面对铁山这样的带着无数荣光的至高将军,何眉应该陷入在不尽的敬畏中保持缄默,可是他想到将军归来代表的含义,不尽感到了更多的慌乱,这份慌乱足以打破他现在对这名将军出现的震惊。 “将军,追击已经结束了么?” 对比起何眉的战战兢兢,铁山这其敬畏产生的对象,却并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威严,这也是何眉敢开口询问的原因所在。 他没有追问这些军情的身份,铁山也没有回答的必要,不过铁山还是点点头,凝望着地图平缓地答道:“已经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何眉就感知到了营帐开始随着山体的颤抖而颤抖,外面轰轰隆隆的地龙战甲车们从北边行驶而来的声音,也穿透空间穿入耳膜,他意识到大军也已经正式回来。 “那现在的指示……” “军方部队的搜索还要继续,圣土联盟边线已经全体戒严,圣上待会就会带着许多重臣和卡圣先回皇城,我也会先离开。 边境正在调派重兵,天泾岭会在后面的时间里重新成为禁地,但你们留在这里,继续搜索。” 需要带着冰卡圣先行回朝,原因很简单,因为卡圣的伤情严重,即便是三位古丹学院的泰斗境灵药师联手都只是稳定了伤势,只有处在联邦最高层的皇宫里,才具备着足够百里寒秋调养的条件。 皇唐欢至强的力量与百里寒秋换来了两败俱伤,比起十二月同样在天泾岭里百里寒秋与宇文化狼之间的两败俱伤,这一次的才更加真实,因为是双方都是毫无保留的巅峰交手,以死相搏,而百里寒秋的判断中还有鬼巫师的力量会作为杀招出现,所以更加没有保留,才导致了如此恐怖的伤势,而面对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最终会为冰卡圣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当然不能告诉何眉的绝对机密,可是凭借着这几句话,何眉还是揣摩出了真正的情况,而想到陛下与冰卡圣之间的感情,他也能猜到陛下究竟会是多么愤怒,从而对于杀死了鬼巫师,间接导致了冰卡圣重伤的那位虚门嫌犯,会有多么恐怖的怒火降临。 而也正是因为陛下的愤怒,铁山这样高高在上的将军,才会出现在这个营帐里,为一个小小嫌犯的下落而沉思。 作为本次搜捕的行动总指挥,何眉感到身躯里好像灌满了铅石,无比沉重,脑袋更是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总感觉仿佛一抬起来,就会有把行刑的枪会射穿自己的脑门。 “有结果么?” 铁山看着地图掐了掐下巴,问道。 “回将军,还完全没结果,只找到了他行动的一些踪迹,但是这些踪迹都不足以指明他去了哪里,仿佛蒸发。” 宇文化狼说自己是莽夫,不算聪明,而他铁山也何尝不是?不过他和宇文化狼的不同是,他是将军,他修为不如宇文化狼,可是他懂打仗。 聪明不聪明和会不会打仗,是两回事,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联邦两位最高将领之一,而也正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不太喜欢去思考事情的过程实施起来的可能,只考虑结果,所以常常能看破很多别人看不破的迷雾,布下许多匪夷所思的战术。 他回来之后出现在这里,当然知道寒续还未落网的事实,所以望着地图上这些山峦,看着标注出来的现在展开的搜索区,就在思索寒续可能隐匿的手段。 他是最接近圣境的强者之一,他当然知道没有手段可以凭空蒸发,即便是强大玄卡和巫术,也只能做到极短时间的隐藏,没可能消失真正一个白天。 所以他可以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地图上某些地形,让他想到了联邦所藏的本次帝会中大放异彩的重器——地龙,而地龙所开进而来的路线,便和此刻搜索的区域有了重叠。 真相,便也在这一刻破裂而出。 他豁然转头,道:“地上找不到,那地下呢?” …… …… 天泾岭的地面上是黑山恶水,黑色的山,黑色的水。 小溪虽窄,可却水流急涌,大江宽阔,更是黑浪涛叠。 直升机在空中打着强光的探照灯,伴随螺旋桨的斩空,好像是柄柄宽阔的光剑插入地面滑动,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高性能越野汽车行驶着,整个地面都仿佛被这些现代的工具还有强者们那无可挑剔的眼光与感知犁得分毫不漏。 而这样的寻找,还在不知疲倦地持续着。 就是这些寻找的队伍反复倾碾的土地,其下方,有着条条通往南方的通道,于地表上承受汽车与脚步的践踏而颤抖中,纹丝不动。 帝会开始之前,两国达成协议不派驻军队,可是神玄帝却暗中布置了地龙部队,为了避开任何多余的眼光,地龙部队便从神风联邦边境内部开始一路潜行而来,挖掘穿了几乎半个天泾岭,足足数百公里。 这样的开掘工作其实极度艰难,因为黑山恶水的天泾岭土质坚硬,并且有许多的岩层,而且路途遥远工程量便极其浩大,动作还不能太大,防止被人尤其是被械圣这等极其了解战械的强者发现异常,所以在暗中进行这样的部署时,即便是代表着联邦最高制械水准之一的地龙来完成这项任务,各大参与计划的军人也吃了许多的苦头。 他们派驻了许多的械师在路程中间不断地进行战车的维护,并且不停地派遣临时形成的地下运输部队进行燃料供给,耗时几乎足足数月,才终于逼近了黑虎山,到达他们预定中的部署位置,而这些地龙部队,便在地下潜藏了数月。 一直等待神玄帝那个回头的时候,由军方指挥中心的命令到达地下,所有地龙才轰然而动,拉开了战局。 黑山恶水也有黑山恶水的坏,可也正是因为这地质的坚硬,这些地龙穿行之后的路径,并没有坍塌,而是形成了一条条地下通道。 地龙部队潜伏在地下的时候,包括械圣,宇文化狼,皇唐欢,甚至是神风联邦内的不知情强者们,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了异常,因为冰冷的战械没有气息可以散发,而且数十米厚的土地与岩层足以阻断军士们身上的味道,还有便是,这的确违背了人们的常识,没人会去关注地下的情况。 而此刻,这黑暗无光,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隧道中,一道身影便在艰难的行走。 每行走一分钟左右,他手中就会亮起一道玄奥纹路亮起来光芒,白色的美妙光界出现,然后清新的空气便从光界里飘出,被行走的身影贪婪地吸入肺中。 而光界的光芒所照亮的,赫然便是寒续那张清秀的脸庞。 此刻这张脸庞已经不再清秀,因为外面满是黄泥与黑矿的粉末,现在也不是在意外形的时候,他就仿佛是城市里一个生活在地下阴沟中的贱民,在这漫长无边的地下恐怖通道中,迅速地行走着。 一边行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莲子,借着暂时没有中断的光界的光芒,好奇地端详着。 这颗莲子不是周咏给他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就在他白天时候即将被兆伽还有那三位渴望将自己碎尸万段的老妪追上的时候,他摔倒了,然后他看到了那条断蛇。 他瞬间便明白那条断蛇为什么会死去,因为地龙部队不再在意是否被感知到,而轰然驶向黑虎山的时候,在地下所行进的深度便也没有那么深,那条可怜的小蛇就是在地下的洞穴中被其中一台地龙所不幸碾断了半截身子。 这条断蛇生命已然终结。 但是他的生命,却得以延续。 第463章 交易 那一刻寒续意识到,就在他的身下,便是地龙部队地下行驶后的路线。 可是他没有手段可以藏入地下去,动用玄卡力量固然可以让自己潜入下去,可是破坏了泥土表面,也会轻易被搜捕的人们发现自己是在地下,那藏入地下也不过是掘地自焚而已。 而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这颗莲子仿佛拥有意识一样,不知从何处飞入了自己的手心。 莲子上散发出了黑光,而后一团黑雾便从莲子里喷涌出来,包裹了自己,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盈,好像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变成了黑雾,而后意识有了瞬间的模糊,在下个瞬间后,自己便已经站到了这地道之中 而那艘飞鲸,也同时悬浮在了头顶,为他的消失而迷茫。 也是这颗莲子的力量,再加上深厚的大地阻隔,隐蔽了自己的气息,让即便是兆伽这等武道强者,也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谁也没想到,他们苦苦找寻的寒续,的确没能人间蒸发,也的确没能逃出他们所计算的范围,而是就在他们此刻所踩踏的地面下。 …… 地下这没有尽头的地道阴暗无光,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而他头顶正上方,有一条小溪。 影飞羽从他的头顶正上方跑过,在这条小溪捧水洗了把脸,然后愤恨地继续找寻起他的身影。 他不知道寒续就在他脚下,寒续也不知道那把自己置于了死地的影飞羽就在自己的头上,两人就这样隔着数十米厚的大地有了交错重叠,然后又渐隔渐远。 ……寒续重重地喘了口气,在地道中佝偻着的身躯艰难地伸了伸,感觉每个关节好像都要被这些沙石填满般难受。 黑暗好像潮水环绕着自己,这极度幽闭的环境也让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枯死。地龙挖掘的地道虽然算是有些空间,但是这空间却只能艰难允许人行动,所以其实说是行走,但是比起活埋,也没有太多感觉上的差别。 庆幸的是寒续心性远比别人想象中坚强,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就算能够置身在地下,也会很快就被这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中疯掉。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去感触这颗救了自己命的莲子。 抚摸起来很是润滑,而且有些冰凉。 他不明白这莲子到底从何而来,又到底是什么东西,更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像有灵性一样,帮助自己逃过了一劫,他只知道,自己藏在地下的事情应该没有多久就会暴露出去,自己很快会接着处于被围杀的状态之中。 想到这些,寒续忽然感到了极度的疲惫。 地下的低气压对于他来说也是种不小的压力,最主要的还是这地下通道的简陋和幽闭,以及足足几百公里的长度,更是没有什么氧气足够他呼吸,他只能动用气属性玄卡来不断供给所需要的氧气,这本就很消耗精神力。 加上没有一刻停歇地跋涉,就算是武者,他的体能也在慢慢地接近极限。 将玄卡产生出的最后一口空气憋入肺里,不再去思考这没意义的事情,寒续断去了这张一星气属性的使用,一手握着玄卡,一手握紧莲子,继续往前。 走了没几步,莲子忽然又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然后,这个黑暗到仿佛是怪兽食道的地下通道里,响起了极度虚弱喘息声,借着稀薄的空气,以及甬道本身为介质,艰难地传递,让人分不清来自何方。 有人?! “谁?!” 这下面居然有人?! 寒续身上的汗毛根根炸立,右手的玄卡立刻划入了袖子的卡槽里,寒续手立马握向了后背的纯钧剑,将这柄已经死去的古正王送给自己的剑架在了身前。 喘息声仍然在有气无力地响着,并没有人回答他。 寒续忽然意识到,身影貌似就来自自己身上,短暂的惊疑之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这颗莲子。 莲子上散发着微弱的蓝莹色光芒,渺若形成的蓝色微光艰难地将地下甬道壁也为之照亮,被地龙所切割得坚硬的壁面在光芒中散发着大地的深厚与敦实之气,也让整个地下场景都显得有些梦幻。 至于莲子本身则在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就仿佛一颗水晶,只是比起水晶来说,多了更多圣洁的味道,在这片仿佛将万物吞噬的死寂地下里,散发出格外圣洁的气息。 寒续两指指肚捏着莲子,拿到眼前,恍惚间好似看到,这剔透的莲子内里,有一尊微缩后的人影,在慢慢地于虚无中渐渐渗析而出。 人影渐渐清晰,发肤渐渐凝视,一丝不挂,长发飘飘的身影,太过微小以至于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是能够大概识别出,这是个女人。 喘息声来自于莲子,而莲子本身又好像拥有意思,难道莲子中,藏着一条生命?! 寒续的阅历比起同龄人丰富太多,甚至比起很多年长于他境界也强于他的前辈都要丰富,见过许许多多奇怪的手段和事情,所以此刻他也没有大惊失色,而是警惕和惊诧地皱下了眉头。 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剑更是隐隐攥得更紧,虽说这颗奇异莲子帮助自己来到了地下,可是若是它本身存在威胁自己的可能,寒续依然会毫不留情,第一时间斩出掉其存在。 “是我。” 正当他思索着这颗莲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的时候,那道微缩后的人影缓缓睁开了双目,于莲子这片虚白的空间里望着寒续这张巨大的脸,虚弱地说道。 “我是……唐欢……皇唐欢。” 寒续原本还只是惊奇和警惕这手段的离奇,还保持着平静,可是在下一刻,听到这莲子内里传出的声音时,他的身体轰然一颤,有颗一股充能之后的导弹,轰然炸向他的大脑,他原本就缺氧而有些疲倦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皇……唐欢?” …… 莲子中的人,赫然便是圣土联盟中现在最最需要的圣后,皇唐欢。 她不喜欢皇唐这个姓氏,可是怕这位来自神风联邦的年轻学生误会自己的身份,所以刻意用了皇室复姓。 这个世界上,敢用皇唐为姓的人,只有这个世界最至高无上的那个家族,而叫皇唐欢的,更是只有一人,从此以后的历史上,也注定只有这一人。 …… 寒续看起来微小的莲子,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冰凉的室壁,她被室壁内里的灵液所包裹,而她微弱的意识,也是依靠着莲子内里的灵液,才得以维持,即便如此,在凭借着最后的力量动用了无数之后,她现在也以奄奄一息。 她很庆幸,原来动用了回生回死功之后需要废除大半修为,这才有一定的概率结为回生莲子,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动用回生回死功的前辈都为之失败,想必都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舍弃修为,总觉得还有他法也能结莲,然而却是在那犹豫的瞬息,失去了回生结莲的机会。 生死,本就只在一念之间。 …… 在听到莲子中人报出的名号后,寒续甚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逃跑,望着莲子中这因为太微小而模糊不清的人影,一下跌坐到了坚硬的地上。 不知过了多少秒后寒续脑海才重新回复了宁静,他把莲子置于手心中,才不可置信地问道:“皇唐欢?圣后皇唐欢?” 寒续会这么久之后才提问,而不是表现出不愿相信的样子,便是因为这颗莲子帮他逃出生天的手段太高妙,且现在的现象常理也无法解释。 可如果是现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那么这一切就有了个合理答案。 而且寒续在帝会时候听到过皇唐欢的声音,现在的声音虽然虚弱无比,可是却和那时的声音,完全吻合。 知道他相信自己的话,唐欢看着这张对现在的她来说很是庞大的脏兮兮的清秀脸庞,缓缓颔首,然后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颔首,所以用她虚弱的轻声补充道:“……嗯。”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寒续肺里憋着的那口气没忍住,长吐而出,他又点亮玄卡,暂时维持住空气的供给,连续几个呼吸之后,不可思议地问道:“皇唐圣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政治立场而言,寒续这神风联邦的学生,应该视皇唐欢为死敌,可是他对于这颗莲子中的人影,没有半分敌意,也没有半分对于皇室的尊敬和自我身份的卑微认同。 两方的身份和关系有些微妙,加上唐欢本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所以此刻寒续的态度,唐欢也只微微垂头,反而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皇唐欢毫不隐瞒,道:“我动用了圣土联盟至高巫术之一的回生回死功,现在仅存微弱意识,以及微弱力量,与你谈话之后,应该会完全成为莲子。” 这段话里有太大的信息量,以至于寒续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回生回死功?” 寒续听说过这门圣土联盟的至高巫术。 传说这门巫术传承自上古年代,今朝仍旧是唐皇族的不传之秘,传说中是能起死回生的巫术,即便是将死之人,也能重获新生,不过据传至少要泰斗境的实力,才有动用这种巫术的可能。 这门巫术动用之后,肉体会化为乌有,而人物会迎来转生。 无论究竟受了多重伤的巫师,都可以依靠这门巫术换来新生,甚至将这门巫术奉为巫术中的至高存在都不过分。可是寒续也隐约知道,这门巫术功法实际上到底会是什么效果也无人得知,甚至传说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因为就现今书上记载的记录来看,动用这么巫术之后,根本没有成功的案例。 书上明文记载的使用这门巫术的案例有三次,最近的一次便是金王朝国破,怪兽大军轰入金王朝皇城,山河城碎,负责守城的是末帝的十三皇子,他是位即将到达圣境的巫师,面对怪兽围杀觉得已经了无生机,便动用了这门巫术,然而实际上明明可以逃亡的他却因为动用这门巫术彻底丧失了逃亡的时间,反而身亡在了狂野巨象的践踏之中,且也没有任何重生的迹象。 最终唐圣土接手了王朝,这门至高巫术自然而然地传到了唐圣土的手里,几百年下来,这门巫术也渐渐成为了唐皇室的禁术。 可是皇唐欢居然动用了这门传说中不知到底真假的巫术?那这颗莲子,就是传说中的回生回死功所化?那这样说起来,她岂不是成功了?! 寒续忍不住舔了舔不自觉干燥起来的嘴唇。 他的承受能力远非常人,所以他很快接受了这颗莲子就是皇唐欢的所化的事实,但是这件事情,他还有太多的疑问。 “你如果真是皇唐欢,为什么会选择走出这一步?还有,你既然成功的使用了回生回死功,为什么又回来到这里,而不是在皇室中安心静养?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寒续一直很聪明,可是聪明如他,也有为之困惑不解的时候。 皇唐欢垂下头,她的身影恍惚间变得虚幻了许多,猜到了他所有的疑问,所以好半天后,一口气把他心中的疑问全部解答道:“我只成功了一半,还需要另外一半。回生回死功要想成功,还需要重新生胎,而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 我救了你,你也要救我一次,我要和你,做这个交易。” 皇唐欢沉默了一会,从周遭的灵液中汲取了能量之后,接着道:“我目睹了黑虎山上关于你的一切,你现在需要我,他们很快会意识到你藏在地下,所以你还需要再离开,而我可以帮你再次回到地上。你需要做的回报很简单,便是带我进入……神风联邦。” 寒续脸色变得更为精彩,嘴唇都忍不住苍白。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性极佳,即便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也能保持住尽可能地平静,可是没想到,这时候皇唐欢的一番话,让他脑海完全偌置身汪洋之中,空白一片。 第464章 风雨 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花了十多秒钟的时间,才完全消化过来现在这个事实。 寒续很快理解了这番话,也很快理解了她想要做什么。 而越是明白,越是感到不寒而栗。 北境联盟生死存亡之际,北境中伟大的女帝毅然主动走向死亡,选择动用无人成功过的回生回死功,而且选择的重生之地不是安全的联盟境内,而是对准了已然大获全胜,对她而言是绝对禁地的神风联邦,试图从这内里突破,为自己的国家赢来转机。 寒续抽了口潮湿而稀薄的空气,不禁缓声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魄力。” 这是双关句,准确地说是三关句。 第一重魄力是明明没到必须动用这门从未成功过的巫术的地步,圣土联盟又如此需要她,她却选择了迈出这一步;第二重魄力是她居然会大胆到躲避着这里这么多强大的目光,选择新生之地于神风联邦;第三重魄力,便是她居然会把赌注押到自己这个素未谋面,又弱小不堪的年轻人身上。 寒续震撼的原因还在于,他和白琉衣都虽然说都喜欢皇唐欢活下来,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与她之间会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 皇唐欢缄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因为意识的虚弱,还是因为她在思考如何回答,道:“很多事情不是魄力不魄力,而是必须不必须,神玄帝把圣土联盟已经逼到了这一步,我若是都惜命,那圣土联盟注定万劫不复。” 寒续赞同她的说法,也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被他们抓住,像他们那样的存在,就会很轻易地发现你的存在,你不仅计划会落空,还会真正的万劫不复。”寒续也片刻后才凝重地说道。 “我明白。”皇唐欢语气平静,仿佛并不觉得危机,“所以你需要更拼命些,不要落到他们的手里,于你,也于我。” 寒续想起了王眸眸那张胖脸,要是他现在在旁边,一定会说一句:这是逆风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只是她要搏,自己也要搏才行。 而她这么直接地把话语挑明,也让寒续开始慢慢地平复下心情,接着贪婪地呼吸了一会之后,站起身开始接着沿着地道前进。 压力仿佛变轻了,也仿佛变得更重。 “你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么?”皇唐欢问道。 寒续点点头:“有掐着时间在算,应该是在白象角,距离边境还有百多公里路,距离边境驻扎的部队,最多不过几十里。” “你有什么计划?” 寒续摇摇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像你的出现一样,而且面对这么恐怖的军队和各路强者,什么计划都没用,我只有拼尽一切去尝试。。” 皇唐欢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颔首道:“有道理。” …… …… “在地下?” 当这个猜测立马以光线般的速度,传递到正在展开搜捕的区域时,所有人在整整一个白天的搜索中,此刻与天色同样混沌与荫蔽的脑海,瞬间一片彻亮。 兆伽的脑袋豁然一抬,便宛若黑色风暴般穿山越岭,几分钟的时间里便掠到了他们所调查中的,寒续的踪迹最后消失的地方——那块低矮的土坡处。 寒续的踪迹最后消失在了这里,可是因为这个消失太没有根源,他们如何思索都没有想到症结所在,所以很快又将目光继续放长远,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兆伽才陡然明白了这个可能。 低头望着地下,背上这柄黑色,已然融入了夜色的魔剑,缓缓出鞘。 而随着他剑锋的出鞘,天空之中无数道黑色的气流,好似道道黑带,朝着他的剑上狂涌而来。 黑色的气流流经了剑锋之后,便开始陡增狂暴的锋锐意,联邦之中号称仅次于剑圣,未来或许也会是剑圣接班人的剑魔的剑意,便开始肆虐向他脚下的土地。 好似成百上千把剑刺往了地下,身下的泥土亦或者坚硬的岩石,在碰到这些黑色的剑流之后,便立刻被斩切得无比的坚硬的碎片,而后又被更多的剑流剁成了细微无比的尘屑,推挤向周遭的土地。 猛烈的烟尘冲天而起,让此地一时之间好若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他周遭的地面在开始不断地拔高,而一条朝下的通道,则在中央迅速地形成。 随着他剑锋被鱼嘴般的剑鞘口不断吐露出来,这些狂暴的黑色气流,便也越来越多,而下开的隧道,也在疯狂地下陷。 兆伽的身影,漫漫没入了土地之中。 这一片区域已经接近黑虎山,是地龙部队最终发起冲锋的区域之一,所以潜行得已然不深,只有十八九米的深度,所以剑还只出鞘了一半,他便已经站到了这条其中一辆地龙所挖掘的地下通道处。 这一条,自然也是寒续所正在行走的这一条。 他蹲下身,漆黑一片之中,却能够摸到一个个尚且新鲜的脚印,往前延展而出。 他的嘴角,不禁一丝冰冷,然后身影,宛若陡然变成一股黑线,沿着隧道爆射而出! “跟上去!” 他动身之后,大批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选择接着进行搜索的学员,还有一位位就在兆伽附近地带的军士和学院强者们,当即便好似归巢蚂蚁般涌了过来。 “果然是在地下?” 兆伽已经消失了数分钟后,他们才赶到了这里,强光照射之下,几位军士进入了地下,发现了寒续的踪迹之后,向地面等待消息的几位军方官员传递出肯定的信息,这几位军官不禁纷纷失声。 找了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找到的嫌犯,原来藏到了地下去了,无论他是怎么下到了的地下,这种智商被羞辱的感觉,也让他们觉得有些羞恼,不过更多的还是终于找出了问题的根源,而即将抓到嫌犯的兴奋。 “调部队械师,计算他现在大概的位置!立马申请地龙部队,配合地下搜索!”一位嘴角留着淡淡胡须的连长抽了抽鼻尖,望着这洞窟大声地吼道。 “已经计算完成,他现在的区域应该就在白象角一带!”军方的回应没有响起,一位川泗学院的学员手里握着一张脏兮兮的地图,鼓起勇气挤出围拢的队伍,大声地说道。 几位军官纷纷转头,好奇地看着这位有些胆怯的学员。 白象角是一片山林区域,因为此前有过白象生存,即便是现在也存在一些白象断裂的象牙,所以命名为白象角,地龙尽可能直接的行军路线,便经过了那片山野。 “是在白象角一带!”另一位川泗学院的学员也完成了计算,抬起头在后方大声地喊道。 “没错,他只能按照地道前行,根据下方的狭窄程度和氧气程度,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速度,只能在白象角一带,最多是在黑牛沼泽附近!不能耽误时间,迟则生变。”川泗学院最天才的械派系学生,身穿着红色川泗学院战装,扎着一头丸子头的顾流生也完成她最为精确的计算,自信满满地挺着胸脯,大声说道,“三遍推演,结果不会有错。” “……” 当一位位天才械师学院们的计算结果抢先在了军方人员计算中出现,即便对于这些年轻孩子们保持着怀疑的军人们,也相信了这个结果。 “后生可畏。”这位连长忍不住摇了摇头。 某些听说过寒续天赋,而对要杀死寒续这件事感到心疼的军人,这一想法也不禁得到了改观。 随着北境之国的顶尖天才几乎全员折损,神风联邦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未来的中流砥柱,现在的欣荣之花,如此多顶尖学生面前,一个寒续,又算得上什么? “立马行军白象角!” “通知上校,推演结果,请求上校军方更多的增援。” “直升机队部先过去!” “传递这信息给各大学院强者!” 没有迟疑,一条条全新的指令飞快地下达,而大批的军士,则开始有了全新的行动。 原本盲目搜索的据对,开始有着规则的轰然而动,规划着朝着白象角狂流而去。 而对于此番追捕兴致勃勃的学员们,也当仁不让,汇流其中。 月光照耀下仍旧灰蒙蒙的天空中,梦幻般的蓝色飞鲸,也从皓月底下穿过,乘着满艇的月光岳星光,飞向白象角。 …… …… 搜索有了新的进展,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黑虎山上上帝王区域的营帐内,丞相贺成节的耳畔。 他颔首表示知道,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而是看了眼就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不卑不亢的虚门校长周咏,然后目光恭敬地落在了营帐中央,神玄帝的脚下。 上前,将消息小声地告诉了视线都没有半点偏移的神玄帝的耳畔,然后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消息没有刻意回避周咏,所以即便说得小声,周咏也听得一清二楚,营帐适宜人休息的昏黄灯光照耀得模糊的眼角之中,对于自己那位学生,不禁多了许多的担忧。 神玄帝没有看他们二人,他这双让世人颤栗的目光,始终落在躺在病榻上,肌肤上始终冒着即便压制稳定之后,仍旧不断冒着奇异淡淡黑气,昏迷不醒的百里寒秋。 周遭的台台丹炉散发出的药力还在不断地通过根根扎入他身体的红线灌入他的体内,这些红线也已经被黑气所染黑了一半。 神玄帝感到了有些疲惫,温柔的抚摸着百里如冠玉的面庞,这举世无双的脸颊,落在神玄帝这别人从未曾见过的柔情双眸里,是天神皆黯淡的好看,这时候,还有无限地怜惜。 在别人眼里帝会之后北境已无能与他抗衡,吞并北境的战争一触即发,只是凭他心情,他距离成为千古一帝似乎已经近在咫尺,可是他在最爱的人面前,他依旧就和一个普通的情人没有任何的分别,若是没有身上这身龙袍,都不会觉得他是位帝王。 也唯有百里寒秋,才能让这位刚刚结束完追击的帝王,不顾休息便立马前来亲自照看。 “有人说你们虚门三花很美,不过三花一花叛国,一花离校,白帝的女儿又喜离群索居不喜人……不过说到底,她们的确很美。 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之前人们都说是王刘苍炎送给朕的许妃子……可是在朕的眼里,她们都不如百里。” 不知过了多久,神玄帝终于开口,而他开口所说的话,便是指向的周咏。 周咏像一面湖泊的脸庞没有什么神色,圣上向自己说话,即便是脑袋,也都没有表示恭敬地垂下半分。 神玄帝轻轻揉着百里寒秋的肩膀,即便他没有半点反应,依然尝试着为他的身体做尽可能地放松。 以前这段感情是秘密,他强迫自己装出喜欢许秋怡,来欺瞒世人,等待时机,可是现在没有了这份顾虑,他和百里寒秋的秘密已经完全于帝会中派上了用场,他已经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他,可是没想到,一切都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美好。 “但是朕的百里,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昏迷不醒。 周咏,你觉得朕,有资格生气么?” 周咏平静道:“有资格。” 神玄帝点点头,替百里寒秋抹平了眉梢上的一缕轻灰,然后慢慢地坐到了榻上,身上没有半点帝王之气的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柔:“你既然这样认为就好。” “朕也认为你有资格袒护自己的学生,有资格拿自己的身份和对联邦的意义来要挟朕,也有资格比别人多一些放肆,所以白天的事,朕同样不会怪你。” “像朕这样的人,早已经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自己,不然朕也忍不了二十年才到今天这步,因为朕很多年前就知道,要当统一南北,踏平怪兽世界,重建人类辉煌的帝皇,朕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岂能够把心思放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周咏眉头微蹙,一直没有臣子恭敬态的他,有些紧张地躬了躬身。 “圣上您……愿意宽恕我学生?” 第465章 来 帝皇一语,天下兴亡,。 神玄帝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周咏这张脸,觉得甚是有趣,道:“提到这,你才对朕有了恭敬意,原来在你的眼里,朕还不如你一个学生。” “鬼巫对于联邦的意义不亚于你,你可知道鬼巫的存在有可能帮朕看到圣境以外的世界?你这学生做了再多的事情,没有走到这一步,朕说不定会饶恕他,不过他不止是走到了这一步,还导致朕的百里昏迷不醒…… 如此罪无可恕,你要朕,如何饶恕他?”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几百公里外便挂起了台风。 寒续机缘巧合杀了鬼巫,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了百里寒秋重伤不醒,皇唐欢逃出升天,帝会未能圆满,以及现在这场追捕的发生。 关联并不密切的事情却因为一颗尘埃的不甘卑微而纷纷改变,让一盘精美的大棋变成了一盘乱子,一切就像是命数一样,让人举得好生荒诞,无法逃脱。 周咏的脸色变得无比地暗沉,原本如弓背微弓的身子,也慢慢地直立起来,撑平了满背的灯光,也仿佛撑断无形的弓弦,垂下来的双手上,也无形间增生了许多肉眼看不见的寒霜。 神玄帝不再看他,侧过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周咏面色平静地退出了营帐。 营帐远处警戒区域外,等着很多人,很多看戏人以及很多担忧周咏情况的虚门学生,当看到做了对陛下大不敬的事情的周咏,安然无恙地出来的时候,很多人松了口气,也有很多人遗憾或者愤怒的暗暗咬牙。 这个世界存在很多尺子,活在人类自己构建的所谓社会这张图画里,所有人都必须被尺子丈量,谁人都概莫能外。联邦大人物之间的较量,原来即便是陛下,也都有着自己的顾虑。 “没事吧?”袁菲立马迎了上前,将伤势还没有痊愈的周咏搀扶住。 周咏摇了摇头。 袁菲注意到他脸上这灯光照耀下并不好看的脸色,不禁猜到了很多,颤声道:“圣上伤你了?” “没有。” 敏慧如袁菲,立马猜到,答案指向了另一个可能。 “你求情了么?” 周咏嘴角微苦地笑道:“求情了,可惜没有用。” 虽说本就不抱有期待,可是听到结果袁菲眼中还是出现了和满地月光一样浓的哀伤,道:“军方现在不允许我们离开监管,预计明天下午便会接送我们回虚门。而我刚刚听到消息,他们好像找到了寒续的藏匿地。” 周咏脸色更加的暗沉了一分,他看着周遭这片一个个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没有好好休息的虚门学生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憔悴模样,仿若没听到她所说的话一样,道:“大家都需要休息了。” 袁菲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丝。 周咏面不改色地朝着一位学生问道:“徐先娟醒了么?” 这位学生连忙肃容,紧张道:“回校长,还没有。” “白琉衣和王眸眸还有寻冰月,这几个和寒续关系比较近的人正在接受调查处的审问。”有位学生想起来刚才自己看到的调查处官员将他们带回来然后带到了调查处禁地营帐区域的画面,补充说道。 周咏颔首表示知道了,有些疲惫地垂下头道:“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下了。” ……营帐外面的人影很快地散去,重回安静,这顶帝王在内而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金光的营帐里,也慢慢地宁静下来。 贺成节望着灯管,远处隔音发动机的轰鸣声,仿佛都穿透隔音壁沿着电流插入了他的耳朵里,回过神,对着帝皇躬身道:“陛下,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您即刻就可以带着卡圣离开,皇城里已经布置好了救治应对,搜捕会接着进行,臣也已经安排妥当。” 对这位最忠诚的官员办事也最稳妥的官员没有任何可以怀疑和操心的地方,神玄帝始终注视着百里寒秋的脸颊,头也不侧的颔首道:“好。” “我不喜欢周咏的态度。”神玄帝忽然冷声道。 贺成节后背微紧,隐约间觉得好像有蜘蛛爬上了自己的背那般,略微耸肩松弛了下背部,缓声道:“陛下,虚门对于联邦的意义太大,且朝堂和军方里都有许多虚门的将领……” “朕知道。所幸的是他周咏还懂帝王的意义,眼里还有皇帝。”神玄帝微微眯了眯眼,头顶上方的硕大梦幻悬灯的灯光,悄然闪烁起来,贺成节只觉得耳畔所能听到的虚无的发动机轰鸣声,仿佛都在濒临奄息。 “等到朕做完该做的事情,联邦也需要一个专属于朝堂的虚门,改革已是必须的事情,只等时机,再让他周咏和虚门,再放肆些日子。” “还有,既然找到了那嫌犯的逃亡方式,就会很快找到他的存在,找到之后不要急着动手,尤其是警告古丹学院的三个老太婆,这个学生,要亲自送到朕的面前来。” 第二段话的他,自然指的是寒续。 贺成节微微蹙眉,意识到这个神色不敬之后,又立即解开,不解且恭敬道:“皇上……您打算用他为棋子?” 神玄帝讥讽地笑了笑,道:“很多人都说朕小气,朕明明已经大度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说朕小气,其实并没有关系,因为朕本来就小气,朕不在意他们说出事实。” 他凝望着百里寒秋体表巫力,声音骤然雷厉:“破坏朕的计划,杀了朕的重臣,还害得朕的爱人昏迷不醒,朕原谅他?!周咏异想天开,你怎么也异想天开?! 朕要亲手把这个畜生,生吞活剥!” 贺成节大红色的官袍微微一颤,好像料峭寒风忽来。 皓月当空,灰元匍匐的暗沉天空里,却是陡然出现了一声奔雷轰鸣。 道道流火贯空而过,空气之中充满了无数的锋锐意,切割得星光尽碎。 …… 漫长的黑夜已经纠缠上了外面的世界,地下世界里,则仿佛早已被黑暗吞噬,而永远都是黑夜。 一只生活在地下极深处,有着油亮黑毛的鬼里鼠正在这些简陋的隧道壁上爬行。这种老鼠可以生活在极低的地下世界,以地下矿物为食,每次藏身地下几乎都可以数月不见阳光,加上藏身极深的关系,也几乎不存在天地,庆幸的是其繁殖速度很慢,所以人类宝贵的地下资源才没有被这等生物侵蚀一空,可其依然是许多人眼中的害虫。 它毛绒绒的鼻子耸动着,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熟悉的这片地下世界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大的空旷空间,而它低阶的大脑显然没有了再多余去思考的时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的它,立马被一把冰冷的铁剑便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喉咙。 寒续粗鲁抓起老鼠贪婪地汲取着它的血液补充水分,用玄卡的火焰简单地处理掉毛发之后,便将其整只都咽入了腹中。 夜校的生存课不会讲解到地表以下这么多米处的生存技巧,寒续知道这种生物能食,也是因为当年白帝的教导。 寒续有些无感地想到,那位死了十多年的传奇,对他的影响注定将延续一辈子。 感受到高强度的运动之后饥饿无比的身体里慢慢涌开的暖流,有些冰凉的四肢也都感受到了缺缺暖意,寒续略微安心了些,没敢停留,接着往前跑去。 “回生回死功动用之后,我的修为已经尽废,就算是带你藏入地下的巫力,也是化莲时残存,还有残存的巫力只够再施展一次,带你重回地面,所以很遗憾我无法帮到你太多,且要仰仗你太多。” 随着时间的流淌,皇唐欢慢慢地全然适应了莲子中存在的情况,而状态也渐渐稳定,说话便也轻松了起来。 寒续袖子擦了擦满嘴的血,一边维持着速度,一边看着被收入衣服口袋中已经敛去了光芒的莲子,问道:“你的力量微弱,已经任人宰割,你还这么全无保留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担心,我拿着你去向神玄帝请功?我相信神玄帝很乐意我抓住你,而让我将功补过。” 这一路上两人又交流了许久,寒续也并不避讳向她说明自己的情况,也将黑虎山上还有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自然还有孤南云以及鬼巫师的事情,当然自己那些更远更深的故事,还是做了隐藏。 既然这位北境的帝皇选择和自己在这个时候站到同一战线,那么他们之间就不应该有保留,而也是因为这段交流,皇唐欢也才意识到,若非寒续杀了鬼巫师,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荒唐的命运就像无数原本平行的线,因为无数人彼此间的种种偶然与必然,才忽然有了此刻的交叉点,回头看去,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与玄妙难言。 皇唐欢沉默了许久,微声道:“因为我很有魄力,所以能做出很多冒险的选择。也因为,我知道你并非这样的人,早上在山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和其余人都不一样,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神玄帝,而你喜欢我,还有你又远不足以威胁到神玄帝,而我可以。” “并且我想你我都知道,即便你将我交给神玄帝,以神玄帝的性格也不会放过你,毕竟若不是你,事情就会完整地按着他的计划走,而不是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寒续哑然失笑。 旋即也平静地点点头,知道这就是事实。 “你是一开始就选中了我?” “没有,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和不同,最开始有另外一番打算进入神风联邦境内,只是没想到你们发生了这样一番变故,所以临时做的决定。” 寒续忍不住摇头道:“那你可真有魄力。” 一个不用朕,而是用我,一个全然不在意自己赤.身裸.体的状态处于莲子中,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帝皇,敢问这个世界上,何曾有过? 寒续真心觉得,她比神玄帝,要厉害得多。 …… 这深暗的地下,就仿若地狱,时间和空间仿佛都与外界世界割裂了开来。漫长无尽的地下疾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而有了这样的交流,也才让人感知到时间的存在还有意义,而自己又的确是活着,不是被活埋在了地下。 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寒续感知到识海中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枯竭,盘下身开始打坐休息,恢复精神力。 寒续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低头看着口袋中的莲子问道:“我忽然不太明白,即便我将你带入了神风联邦,你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够做到从内部瓦解这个而今已然不可一世的王朝?” 莲子中的皇唐欢微微闭上了双目,让灵液浇灌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缓声道:“有个计划,很多年前就想实施,至于什么计划,那便是我的事了。” 寒续怔了怔,旋即轻笑了下,不再啰嗦什么,闭上眼睛开始全身心进入了入定状态。 磨刀不误砍柴工,自己没可能完全摆脱掉追捕,更不可能安然地就靠着地道便进入联邦境内安全区域,既然随时都置身在危险之中,那么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就显得举足轻重。 皇唐欢也不再言语,在莲子微观世界的灵液中闭上双目,慢慢进入了安定状态,作为莲中人,她本身的境况就好比如一颗胚胎,只是巫术强大的力量,维持着她原有的意识和思维,不过这也让她更加容易累,和寒续交谈了这么久,早就精疲力尽,所以迅速地进入了休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黑夜才隐隐展现出浅浅的晨光,早醒的笨鸟在与黑暗交浓一色的天泾岭里的山林里扑翅飞腾,林间深处一条河流边缘站立着入睡的白象群中的首领大耳朵扇了扇,捕捉到了天地间的某丝异样动静,忽然惊醒过来,微微翘起了脑袋。 所有的大象都惊醒了过来。 极远处,轰隆隆的战车响,杀入这片寂静的山野。 第466章 天罗地网 武装得仿若空中坦克的厚重军方直升飞机,以及一辆辆强悍的军方越野汽车,还有学院强者的越野车开驻而来,仿若是蛮不讲理的洪流,硬生生地撞入了入了这片名为白象角的山林。 更高处的天空,是那头巨大的梦幻飞艇——蓝色飞鲸。 踏着魔鸢战械的黄秋豪,纵翅于低空下,一脸的络腮胡,在狂风中若荒草抖索。 深处的地下,则还有一台台外形狭长便于地下前行的仿若油鼠却命令为地龙的冰冷战械! 战械之前,是于地下冲锋的剑魔兆伽。 原本的寂静和安宁,瞬息之间由远及近,由地下数十米的深处到几千米的高空,被数千各种身份的联邦人,完完全全,不漏片隅的生生撕碎! “包围这片区域!不留一丝缝隙!”坐在最前方越野车上亲自出动的何眉,头发被两侧窗户的狂风倒卷得好似水草,举着黑色的对讲机冰冷地喝道。 旁边稻草上挂着的同他话音冰冷的露珠,便随着汽车掠过时,发动机的轰鸣与车身碾压出的颤动以及掠起狂风之中,颤颤坠落,噗地落入坚硬的土地。 “是!”所有军人几乎同时铁板般的回答。 漫山遍野都在颤抖。 随着地下地上空中部队包围之势迅速地铺散开,这片不过二百多平方公里的区域,便好偌是块被前来掠食的蚂蚁大军盯中的小蛋糕,只待被硬抬回府。 ……当颤动出现的一刹那,一颗细小的黑色土屑掉落下来,砸到了寒续乱糟糟的头发上。 在土屑砸上发丝前,他的双目就已经陡然睁开。 感知已然微弱得与他没太多差别的皇唐欢,也于莲子中惊醒过来,微小的莲花世界里,这些灵液也在轻微地颤抖,于她赤.裸的肌肤表面形成朵朵涟漪。 寒续望着自己来的方向。 黑暗的隧道,根本看不到尽头,可是就在这地道的远端,有恐怖的动静,在极远的位置,顺着地壳贯穿而来,再拍入他的耳膜。 “比我预想中快。”寒续脸色霎时凝重起来,站起身,准备沿着地道继续往前冲锋,却是才发现,这地道前方极远处,也有从南而来的部队,围剿过来,而且更为密集。 南境边线驻军派遣的部队,也已经赶了过来。 天罗地网已至。 寒续深深吸了口气,这地下通道,已经没办法成为他若地下老鼠般潜行的庇护地,呆在这里,只会死得更快,缓声道:“圣后,送我回地面。” “来的强者不少,你回到地面会很快被他们捕捉到气息。” “我知道。”寒续抿紧嘴唇,缓缓握紧了拳头,一道道风旋,开始在他的体表慢慢地出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又完全不是玄卡所施展出来后的旋风,还是袅绕着他,变成道道白浪。 一瞬之间,他好偌踏浪的海神。 随着寒续深深地屏住呼吸,调动着元气以奇妙的方式注往自己的经脉,这些白浪便迅速地顺着毛孔饥渴地钻入其中。 皇唐欢不禁微怔,因为她感知到,寒续的气息已经开始极速地微弱下去,再加上她这颗莲子本身存在的残残自带巫力的掩护下,寒续的气息,等同于消失。 一年来自从离开了万渝城后,寒续很少动用凌风神谱,即便是动用,也都浅尝般地只动用了最简单的部分,凌风神谱更多玄奥的能力还没有释放出来,可事实上,作为当年一时冠绝天下的白帝至高绝学,凌风神谱的力量,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也远超过这个世上许多巅峰强者的想象。 寒续偷师之后,这门武学所能爆发出来的威力,也将随着他境界的上涨而上涨。 “我一直以为,神风联邦的白帝早已和世上没有瓜葛,没有想到,原来你和他有关系。我听闻白琉衣是她的女儿,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关系可能比你想象中复杂,这些是我的秘密。”寒续面色冷峻道:“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皇唐欢道:“我巫力尚存的部分,在彻底回生之前,用完之后也没有再恢复的可能,所以送你回地上之后,一切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明白。”寒续点头,然后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 …… 天泾岭的动物并不多,因为这个环境险恶,并且还因为没有驻军的关系,存在着一定的强大怪兽,不过白象岭是个例外,严格上来讲,这片山野是整个天泾岭里,动物最多的区域之一。 因为这里有着充沛的水源,也因为这里的土质相较于其余地方要肥沃一些,没有被那么多的黑矿污染,而稍显青山绿色之色。 一头幼小的梅花鹿蹦跳着来到溪边喝水,现代部队地插入并没有能够被它尚且稚嫩的感官捕捉,不过很快这头小鹿圆溜溜的眼睛里,就因为畏惧和困惑而吓得连忙退后。 蜿蜒的小溪中央,有股黑气破水而出,缓缓地氤氲成了一团黑雾。 而一位脏兮兮,好似刚刚从土地中挖出来的男子,从黑雾中出现。 寒续捧起水胡乱地浇到自己的脸上,清洗呆在地下太久而泛花的眼睛,适应了明暗的瞬间转换后,看了眼这只黑山恶水间的可爱小鹿,不禁微微地笑了笑,旋即立马观察了下周遭方位,确定了方向之后,立马转身激起一大片的水花,翻过座座土坡,朝着南方冲去。 “你为什么选这个方向?” 寒续在林间狂掠着,颗颗大树鬼影后滑,一边调匀自己的呼吸,一边道:“因为从边境过来的时候,地龙部队虽然是直接从地下潜入而来,可是地面行军的队伍并没有,而是从东边二十公里外的一条线路行进。 因为更南边是一片名为乌牛泽的沼泽地,据说惊险的地方可以吞没一头牛,还有汽车;而我这样选择,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能够走到那里,或许你就明白了。”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道:“前提是能在现在的情况下活下来。” 寒续颔首道:“没错,前提是能够活下来。” 他回头望去,隐约之间,已经能够看到那头将天空当成了海洋的巨大鲸鱼的身影。 他回过头翻身一跃,跃过了两座土坡间的十多米的间隔,速度更加疯狂地上提。 击飞一蓬乱叶,而叶子纷纷才扬到最高点,他模糊的身影,就已经到了这片起伏坡地的另一端。 …… …… 白象角的搜捕已经开始,黑虎山上帝皇的营帐地已经撤离,一位位的官员和朝中的重臣,也开始返程。 神玄帝站在黑虎山巅,在山下诸多军士的眼里,他的身影仿佛已经刺入了云端。 天下人看着他,他却不在看天下人。 阳光落在龙袍上汇聚成刺眼的金光,他仿若带着金光的视线,环顾着周遭座座于帝会之战里破败的山体。 山体表面原本的黑矿因为械圣的缘故,消失了大半,变成了那门险些将他都杀死的“弑帝”炮,而因为黑矿消失,这些山体便露出的贫瘠山表,好像是老人沧桑的皮肤。 神玄帝嘴角有些讥讽,因为就在这时候,贺成节传来了自圣土联盟的卧底传来的最新的消息: 械圣去世。 这样一位可怕的对手就这样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却没有高兴的感觉,只因为他死得不够传奇。 神玄帝相信,他和械圣的一战里,因为械圣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弑帝炮里,而还有许许多多的强大手段没能够展现,因为自己和百里寒秋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百密一疏,才因此满盘皆输,否则的话,那场战斗应该还可以更加酣畅。 对于站到了最顶点的强者而言,没能战到浑身解数皆显的酣畅就死去,这是最寂寞,也最遗憾的事情。 “可惜。可贺。” 说了这么四个字,神玄帝转身进入了皇室的直升飞机里。 这直升飞机和周遭护甲的武装直升机完全不同,这直升飞机的模样完全便是运输飞机的样子,只是动能来自螺旋桨,可以做到更为便利的起飞与悬浮,同时有着宽阔的空间。 金碧辉煌仿若寝宫的飞机里,依然昏迷的百里寒秋,便卧在榻上。 ……当皇上那身金黄色与天同高的身影进入直升飞机,离开这片天地时,黑虎山上许多人的压力才感到了为之一松。 调查处的临时营帐里,调查处专员,那位温文尔雅的官员刘贺站在门口看着一架架武装直升飞机走远,在这尊尊奇山之间变成道道蜻蜓般微小,才咳嗽了两声回过头看着坐在审讯桌前的白琉衣。 她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面显得更加地白,只是这份白和其他时候都不一样,是苍白。 “虚门的先行队伍已经决定了下午回虚门,你也可以下午离开,不过计算离开,一些调查也会继续开展,所以你不如配合一些。 问你你什么都不肯说,你还有寻冰月,还有王眸眸都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总之还是能查到很多事情的。 寻冰月和王眸眸的身份和寒续不太可能有什么关联,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存在疑点的。 你很小的时候就被虚门选中,虚门对你的档案进行了保护,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你是白帝的女儿,更没人知道你的行踪和经历。 可是作为调查处的官员,很多信息我有权过问,加上特殊情况就有特殊处理……所以我知道你是虚门的学生,你也是传奇人物白帝的女儿,白帝在你三岁多时便离你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你的母亲九谷毒后——汉王朝时强大宗门九谷毒宗宗主的后裔,当今世上最强大的灵药师之一——何燕,不知是因为嫉恨白帝的缘故,极其厌恶你这个女儿,对你甚至不如对她饲养的许多毒物,所以你从小便受到了极多的苦,从没感受到过半点爱意,甚至还在你六七岁时将你逐出了家门,由此才形成极其孤僻的性格。 后来你有幸被与白帝打过交道的周咏留意而后发现天赋,便带入了虚门,在路南行省接受单独培养,年龄合适之后,被保送入虚门。” 这些话刘贺说得极其平淡,配上他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气质,也显得毫无冒犯意,可是话语中很多白琉衣自己都不愿意去回顾,就算是和寒续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她也从来没有提到过的内容,现在就这样暴露在了阳光底下,让她心里那块尘封着的记忆的坚冰,开始冒出了让场间仿若极具降温的寒气。 白琉衣这张完美的脸上,是数不尽的寒霜,那双漂亮精巧的手,也在隐隐地颤抖,目光死死地剜住刘贺的脸。 刘贺面不改色,在她的面前坐下,缓声道:“你不必生气,我说这些,你想必也知道是为什么,他面对着这么多的指控,已经是嫌犯,现在又畏罪潜逃,最离奇的事情是他居然不知怎样做到的,可以不留痕迹地潜入地下,还瞒过了这么多强者的眼睛……你修为这么强,你应该明白,他真的好神秘,我也是虚门出来的学生,可是我知道,就算是虚门,也不可能教一个高等品阶的学生交到这个程度去。” “神秘的池澡里,必有神秘的根源,恰巧你的身份也很神秘,而且你的档案里,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刘贺的金框眼睛反射着灯光与阳关的混合光线,里面闪烁着睿智和表面温柔下的冷厉,将一摞文件丢到桌上,缓声道:“林浅音他们说得没错,你去年去过一次万渝城,虽然虚门隐瞒了你的信息,可是他们没有认错人,而且现在的档案里,也有白纸黑字,无可反驳。” “灭世主是万渝城人,而你恰好去年去过万渝城,而后在有段时间里,你消失了,没有和其余学生们再联系过,再之后,便是万渝城里的几宗离奇案件:中校骆阔死亡,警长胡豆离奇死亡,风渡贫民区天火降,而后是所谓的灭世主死去,以及政府大楼爆炸案…… 再然后便是寒续以一个毫无破绽的身份,考上虚门,虽说组队的事情,暂时地调查的确是机缘巧合,以及校方老师的意思,可是这的确太巧了点,巧得我都不太愿意相信,因为后来你们又同时被周咏收为学生,并且据很多人们的表述,性格孤僻至极,几乎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不愿意和任何人有过多接触的白帝之女白琉衣,居然和寒续走得如此之近……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467章 很多人的选择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最隐秘的地带不愿意被人所视,也不愿意被人碰触,不过调查处的工作,便是揭露某些重犯的这一层面。 任何的犯罪活动都有最根本的动机,而任何的动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产生。 世界很复杂,但是社会的复杂其根本,还是人心的复杂。 刘贺在调查处为官十多年,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去查找每一个罪犯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探究他们的心理动作,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已经足够出好多本不休经典。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寒续的案子,很明显是很多年来他接触到过的,最大的一宗案卷。黑虎山山顶他见识了寒续的骨气,知道或许把他粉身碎骨,也未必可以探究出来什么,所以他决定,从他身边人的身上入手,而因为寒续出现问题,某些档案便也跟着出现问题的白琉衣,明显便是极佳的入手者。 最最重要的问题还在于,寒续杀死了联邦最高巫师鬼巫万雨曦,间接害得百里卡圣重伤,这已经是联邦最大的案卷,更是牵扯到了陛下心中的软肋,若是自己能把这一切都探究清楚,他名字,将注定在联邦名垂青史。 不知是不是大批的高官和帝皇的离开,让他头顶上无形存在的座座大山便也轻易地卸下,刘贺的举止慢慢地放纵了一些,躺坐的姿势更加惬意,看了眼旁边的监控摄像头,还是止住了自己抽烟的冲动。 瞥了眼白琉衣这张已然爬满寒霜,就仿佛一块冰凉和田玉般的脸,挥手打开一只缠绕着自己的苍蝇,缓声道:“我不是故意要去了解你的秘密,也不是故意要把这些说出来,要怪就只能怪你不配合,我现在把你所有可能面临的质疑都指出来,让你明白面对这些事情,你必须解释。” 一晚上的时间里,调查处的能耐能够查到这么多的消息,已经接近极限,不过只是这些信息,刘贺相信,已经足够撬开白琉衣的嘴。 白琉衣原本盯着地上临时铺设的灰绿色毛绒地毯,慢慢地抬起脑袋。 迎着她的视线,刘贺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白琉衣眼角几丝并不容易捕捉的讥讽,冷声问道:“你们觉得我是帮凶?”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黄莺出谷,而是好像是山涧清泉一样的冰凉柔顺。刘贺有些陶醉地掏了掏耳朵,脸色冷峻地点头道:“没错。 虽然现在这些指控全都落在了寒续的头上,但是除了杀鬼巫以及联邦学生这些罪名以外,他的身份被质疑为是灭世主,也是完全成立……而既然提到灭世主,就必须要认识到,其实人们一直没查清楚灭世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有人怀疑过他们是一个团伙,而你的身份也存疑,那自然你也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如此的话,鬼巫死去的事情,你未必能脱去干系。” 白琉衣沉默了片刻,依然冰冷地问道:“现在就已经能够坐实他是灭世主了么?” “法律上的证据还不足够,但是现状已经坐实了是,你也知道,联邦是个法治国家,但是贵族还有圣上的意志,远凌驾在法律之上,现在既然所有人乃至陛下在内都已经觉得是……那其实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周校长既然决定送他走,他也敢于去逃亡,自然也明白这些事情,那么自然而然,他自己都做好了顶好这顶帽子的准备。 说起来可能有些复杂,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总而言之,他现在是联邦一级重犯,而我之所以会对你们展开调查,一方面是查清案子,一方面,也是帮你摆脱嫌疑,你必须明白,这一切很重要。” 白琉衣又慢悠悠地垂下脑袋,缓声道:“我不知道。” “那至少你必须解释,去年你消失的那段时间,你去做了什么。”刘贺微微蹙着眉头。 白琉衣没有再回答他。 刘贺微蹙的眉头下那双丹凤眼,也好偌弯刀一样微微地蹙了下来。 这般不配合,刘贺心里不禁感到了些阴冷。 很快,一位调查处的工作人员进入了营帐,将一条重要消息传入了刘贺的耳朵里,消息并没有让白琉衣听到,不过刘贺却并不避讳让她知道,甚至刻意回到座位上端正了身子,缓声道: “他们找到寒续了,确定就在白象角,发现了他打量的踪迹,现在在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他不可能逃得出去,估计在最近一两天的时间里,就会被活捉。 他摆脱不了的,你也摆脱不了,而一旦他认罪伏法,你的不配合也将出现问题,这个案子牵涉的层面太大,虚门还是白帝,都保不住你,可是你若是配合些,情况便另当别论。” 这段话才说出来的时候,白琉衣的指尖就微微地颤了颤。 为了不给虚门添麻烦,被带回黑虎山一带后他们就在接受审问,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了寒续的境况,而没想到,一听到便是这样的消息。 然而白琉衣的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依然平静地道:“你们未必能抓住他。” 面对这么多强者,天罗地网的状态下,一个高等品阶的学生能安然逃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想到寒续昨天便是不知怎样的手段,神出鬼没地藏入了地下从而逃过了抓捕,刘贺便不对这个说法有任何的怀疑。 “你是很了解他的人,你说得应该不会有错,但是这个概率应该很小,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古丹学院的校长很想他死,要是发现了他而抗捕的话,或许会暴毙当场。” 白琉衣沉默着。 这一次沉默不同之前,这一次沉默,很明显是在沉思。 刘贺并不着急,两手合在腿间,静静等待她的思考结束。 “他的指控坐实,我是不是也不能排除其外?” 刘贺颔首。 “如果我帮你们活捉他,我的指控会不会消失?”好似荷花开放,白琉衣慢慢抬起颔角,脸蛋破叶而出,平视刘贺。 出乎意料的一句,刘贺越发不明白这个女子的立场,但是却连忙认真地点头,脸上满是惊喜,道:“换别人来说未必,而你要是能帮我活捉他,我可以保证你的所有怀疑都会消失,调查处对你的调查会就此终止。” 白琉衣眼角划过道道冰冷,道:“带我过去,他说他喜欢我,那我就让他喜欢给我看。” ……白琉衣走出营帐,营帐外面阳光正好,分外舒心,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温暖的光线,她的脸色,在阳光对比之下,更显冰凉。 寻冰月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身边还有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因为她和寒续走得并不算近,而且调查起来档案也全无问题,所以很快便结束了监管状态,看到白琉衣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然而还没有走到,便看到白琉衣坐进了调查处的深黑色越野车的副驾驶座。 而温文尔雅的刘贺,坐上了驾驶座。 “你要带她去哪里?”寻冰月才准备靠前,就立马被几位军人拦下,小小的个子只能在两人中间的空档,向刘贺怒问道。 “我去办件事情。”回答她的是白琉衣。 望着寻冰月可爱的小脸上不解的面色,白琉衣缓声道:“我做完这件事情就回来,你帮我转告王眸眸,让他多想想虚门,还有马莹。” 说完便转头,仿佛在看着前方的树林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清冷地道:“走吧。” 刘贺笑了笑,戴上墨镜,正准备驾驶汽车,寻冰月的手里却举起了一张卡片,然后为了防止几位军人误解,将卡片递到了军人的手里。 这位军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将这张卡片递给了刘贺。 刘贺是械派系的学生,并不太懂玄卡,看着这张三星玄卡,有些迷惘,但是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东西,所以将其交给了白琉衣。 这张玄卡白琉衣不可能不认识,因为这是一张传奇玄卡,有着它传奇的故事,到了如今,更是成为了某些人的不传之宝,所以她不禁感到了讶异,不解地望向寻冰月。 寻冰月心里很是愤懑和委屈,撅起嘴,有些可爱,但是更是让人心疼地说道:“那你好好去做。” 两人相识不久,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彼此都明白彼此的言中之意。 白琉衣认真地点了点头。 ……黑色的汽车如同笨拙的甲虫,沿着山路离开军方驻守的营地,又仿佛跳水的野鸭,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险恶山林中去。 寻冰月茫然地看着他们远处的烟尘,眼中满是悲凉。 …… …… 帝会大捷,很多人都在离去,可凯旋属于某些人,也只属于某些人。 这片广阔的山林里,密密麻麻的人影在还在对一位不合时宜的嫌犯,四处探索。 军方的车辆还有沉重的直升飞机倾斜着身子,不知疲倦地穿行着。 让兆伽乃至于诸位强者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他们并感知不到寒续的气息。 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除非对方是境界超过自己的强者,才有可能完全做到隐蔽气息来让自己都无法捕捉到。 可是这真真切切地就这样发生了。 兆伽背着黑色的魔剑,浑身漆黑仿佛烧焦的皮肤上,挂着一些林间陈旧的蛛网,黑色体表外面同样黑色的皮甲上,则有些残残灰尘积淀。 他的目光困惑不解地望着脚下的脚印。 这是他率先发现的脚印,然后循着脚印跟了过来,可是再跟了许久之后,却又发现这些脚印消失了。 所有的推断都没错,后续军方的密切计算结果也出来,明明很确定寒续就在这片山野,可是却是怎么都找不出来,对于他们这样的巅峰强者,这更是奇耻大辱。 “他故意留下这些痕迹,然后又爬上树干,依靠身手还有玄卡的加持力量,在树林中段改变路径穿行,以此达成误导。” 本以为会在飞鲸上的古丹学院正校长,当今联邦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林锁秋,出现在了这片林地的另一侧,兆伽十多米外的位置,望着树干上一些被震断的残残树枝,有些讥讽地说道。 “他依靠的逃跑方式除了这两种,还依赖了许许多多的独特地形来不断变化行动方法,造成蒸发般的效果,同时且还留下了大量的误导痕迹,连你我都着了道……这么强大的反侦察能力,当真可怕。” 林锁秋讥讽地笑道:“这样想来,我那两个天才学生死在他手里,倒是不算太亏。” 兆伽沙哑的声音在林间扩散,每一颗大树的树皮仿佛都在随他声音震颤,道:“军方的指令安排各大学院的学生今天下午离开天泾岭,剩下的事情交给联邦政府和军方。” 林锁秋讥讽地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文君和杨月不只是我古丹学院的天才学生,其中文君还是我过世男人的弟弟,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灭世主亲手杀了他弟弟,你觉得我会甘心离去?” 兆伽微微转身背道而驰,不过显然也并非是离去的意思。 “我追杀林雪痕这么多年未果就算了,不可能连一个高等品阶的犯人,都从手里放走。” 话音落下,他路过之处,所有的大树都轰轰齐腰断倒,露出整齐无比,仿若巧工加工后的断面,和圈圈年轮。 ……被无数人所寻找的寒续,此刻正在一座山的山顶下一面呈现t字型大石的遮蔽之下,借着茂密的荒草遮挡,观望着下午的阳光中,仿佛要融化在金光里的群山。 他把嘴里一根可以使用的木草草根嚼烂了吐出,凝望着南边极远处一面开阔山脊上正在互相交谈着,其中一个还拿出了望远镜,靠着军方武装越野车四处张望的军方小队。 越野车上有一挺zj45重型机枪,这机枪虽然不是战械,但是内里构造上却是采用的昂贵的战械材料,所以喷射出来的子弹,可以轻而易举地洞穿普通械师的防护盾牌,甚至足够洞穿某些玄卡师的一二星防御玄卡。 更后方还有一座座山峦铺成叠嶂需要他去翻跃,而很明显,那些山峦后面还有着更多的军队和强者。 第468章 不重要 一边观察着周遭情况,寒续一边内观自己的丹田。 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那些对付自己完全是大材小用的强者们发现,他必须持续地使用凌风神谱来隐蔽自己的气息,虽然这等程度的消耗极其微弱,但是一直维持下去,对于他的神经以及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此时自己丹田之中的元气已经露出疲态,原本好似一面小湖泊的元气已经消耗了一半,似乎再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因干涸而露出布满淤泥的湖床。 “我不能在这个包围圈里继续呆下去。”心里有些焦灼地想着,寒续面色慢慢地凝重下来,然后缓缓地退下这有些危险的区域,到达山体的背面。 这座山上有一个狭窄的洞窟,可能之前有狐狸之类并不庞大的生物居住过的缘故,这洞窟里还留着一些极其陈旧的骨头残渣。 寒续缩入这个暂时没有被人发现的洞窟内里,将自己顺路采摘的一些野果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小心翼翼地补充元气。 道道细微的白流划过这至少几百年没有人问津过的岩壁,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内部,他的肌体表面,也隐隐间仿佛变得透明。 元气的消耗始终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他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元气处于充沛状态。 莲子中的皇唐欢,为帝十多年练就的天地之心,则不禁讶异。 讶异这个年轻人居然会一副对此等危机场面如此司空见惯。 漫山遍野都是搜索部队,还存在许许多多只要弹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他的存在,他居然能够这么淡定地在这里入定,调息元气,这样的心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认知,甚至超过了她对于大部分武者本身的认知。 按理说寒续这样微小的人物一辈子都不可能与她之间有什么交集,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可能被她所注意到,可是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人物这样的相遇。 她反而有些感概这样的相遇,让她能认识到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再多一些时间沉淀,必定是会让整个神风联邦内部都剧烈颤动的存在。 “你似乎有很多故事。”皇唐欢沉默了片刻,道。 寒续并不否认,也没有睁开眼,仿佛半睡半醒般地说道,道:“谁都有故事。” “介意告诉我,你是怎样走上这条路的么?” 天地中的元气满满地汇入寒续的丹田,丹田就仿若一面湖泊,不断地有细微的水流开始注入,片刻时光就云蒸霞蔚,保持着这个状态的同时,他想了想,无悲无喜地说道:“很多人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选择,但是我相反,因为我没有选择。” “你杀鬼巫师,也是因为没有选择?” 提到这个名字,寒续闭着的眼角不禁勾勒开了两丝笑意。 就在几年之前,刚刚步入青春期,还没有确切人到底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杀死鬼巫师就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鬼巫师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毁掉了他原本宁静和谐的家庭,而原本以为至少还需要很多年才有可能实现的遥不可及的梦想,居然因为种种巧合,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让自己实现,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的? 大仇得报的痛快凌驾于生死危机之上,寒续的神色愈发地松弛起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总是能够做出最合适的判断,但是慢慢长大才意识到,我很多判断其实都极其不理智。但是我也不后悔,因为太理智,这样的人生也就太寡淡,也就永远成了这腐朽时间里被人压榨的低等民,所以不如多一些喜欢的事情。 以前在万渝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可以不必去做,但是我非要去做,结果让自己深陷危机;这一次也一样,我可以忍住不去救学姐,这样就不用暴露任何东西,也可以忍住杀鬼巫师,但是我都没有忍住,从此接二连三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可我都没什么可后悔的,本来我在这个世界就一无所有,本来或许也都不该活到今天,可是既然都活到今天了,那我自然要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人是感性动物,再理性的人,也是被感情支撑着的,毕竟人不是冰冷的卡片。” 灵液冰冷,更没什么温情,可是不知为什么,听到如此卑微的小人物对自己所说的话,皇唐欢觉得这些浸泡着自己的液体,也都变得暖和一些。 她不禁觉得,他和自己有些像,就像自己能够毅然赴死,动用回生回死功一样,他们都是这么的一意孤行,都是这么喜欢拼命。 在口袋中的她抬起头看着寒续的尚且年轻,但是已经开始慢慢坚毅起来,有着浅浅胡须的颔角,缓声道:“我登基的时候几乎全联盟的人都在反对,可是我相信我会是最好的皇帝,联盟能在我的手里变得更好,我的确做到了,联盟内里各行各业,都有了巨大的变化,各大行业蒸蒸日上,我也成为了稳居皇位十多年的帝皇……如果你足够强大,你也足够相信自己的认识比起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那你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 寒续轻轻地点头,旋即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应该的确是个好皇帝。 帝会上,你们如此溃败,感觉已经乱了方寸,难道你们没有计划过失败后的应对?” 皇唐欢嘴角一丝苦涩,道:“或许别人看起来帝会上我们没有什么准备,但事实上我们准备得远比你们想象得多,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必死无疑的神玄帝,居然和冰卡圣百里寒秋有那样的秘密,而神玄帝却又可以这样无耻,公然撕毁关于帝会签订的条约……我们的准备都还在条条框框以内,谁又知道这位帝皇,早就不活在为人的条条框框里了。” 寒续也觉得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恍惚之间,他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皇唐欢会冒着这么大的险,决定进入神风联邦了。 话题自然而然进行到了这里,皇唐欢便好像也猜到了自己所想,寒续正在困惑的时候,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勉强算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我一直有一个计划想要实施,但是在帝会溃败,陈梦雨死去的那一刻,我便想明白了,或许这个计划在一个无耻帝皇统治的内部开展,会比在联盟内更加合适。” 皇唐欢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他们头顶上空,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又飞过,然后很快渐渐飞远,变成引人遐想的小点,将原本好像架在了他们头顶上的死亡二字,同着螺旋桨机械的声音的消失而一并暂时地收敛。 皇唐欢心底慢沉。现在的境况,比起未来的布局,无疑更加紧要。 “他们很快就会收缩包围圈,如果不尽快冲出去,或许就冲不出去了。”皇唐欢冷静地数道。 “您有什么计划么?”在这样的交谈之后,寒续对这位女皇帝生出了尊敬之情,并不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次,而是在于她从话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份不凌人于上的慈爱,所以连称呼都刻意地改变。 皇唐欢直白道:“我从来没有没有在这么弱小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寒续睁开双眼,略脏的眼皮露出这片刻时间里变得更加清澈清醒的尚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看着山洞外面金黄色好像把整个大地都油炸得熟透的阳光,以及地上仿佛正在冒着油滋的落叶,想起了在万渝城里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他有些感慨,但更为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擅长这样的事情,但是也太冒险了些,不过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 …… …… 王眸眸坐上了军车安排过来的越野大巴车。现在他们必须踏上归途。 帝会之后,两地的大战便一触即发,联邦政府没有解释战争什么时候到来,不过在昨天给出的规定是,为了安全起见,不愿意参与本次围捕计划的学生们,都必须在今天下午之前全数离开黑虎山,军方会将他们送到龙头白原一带,在那里搭乘运输机离开天泾岭。 至于虚门的学生们,除了影飞羽以外,所有的学生们都进入了大巴车里。坐在位置上,他们就像是失了魂的待上屠宰场的只只鸭子,伸着脖子望着窗外这片一战后格外苍茫的景象,心神格外地茫然,即便是如火的夕阳光芒落在他们的眼睛里,也反射不起半分光彩。 前几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而他们还停留在梦境里,睁着眼睛都醒不过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仿佛却穿过了整个人生,这片险恶的山水,也似乎预兆着他们此后险恶的人生。 很多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虚门内部的变故,还是即将到来的两地之间的变故;也有很多人,想到即将回到自己熟悉的宗门,开始自己全新的大二人生,也感到了些许的慰藉和期待。 帝会终于是结束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的大巴车里,即便是塞满了人,也都仿佛差了许多人,许多气氛,荡然无存。 ……寻冰月就坐在王眸眸的旁边,她一直盯着他这张胖脸,总觉得他包子一样的脸上应该有什么表情才对,但是没有想到,自从自己告诉了他寒续现在的处境,以及白琉衣的决定后,他就一直面无表情,仿佛皮肉都被凝结了一样,也没有做任何冲动的事情,也和他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们两人的档案调查都完全没有问题,换句话说,从他们进入这辆大巴车上开始,他们就已经和寒续的案子全无关系,这是无奈的选择,可是也是必须的选择。做出这样的选择,和寒续认识没有多久的寻冰月心情都难以平静,感到仿佛万千刀刃在心脏磨动的折磨以及煎熬,她无法理解,和寒续认识了一年多的王眸眸,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 “你是不是很生气?你生气可以表现出来!”寻冰月气恼地吐出嘴里的味同嚼蜡的棒棒糖,愤怒地说道。 王眸眸没有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在荒野穿行而爬满了灰尘的而模糊的车窗外,隐约间,也能从车窗里看到自己的脸。 他的脸是那么的冷漠,是那么的冰冷,是那么的无情。 他看到了十多年前刚认识寒续时候的自己,看到了前些年他们出生入死,相依为命的岁月。 虚弱的徐先娟,被两位学生搀扶着进入了一辆越野汽车里,即便是透过车窗看去,王眸眸也能看到她脸色的苍白,想必不只是因为还没有痊愈的伤势,更多是因为霍尼格的死。 也是因为伤势和心理状态的缘故,军方特意安排了单独的越野车和人手来照顾这个超级天才。 王眸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超级天才进入车中,然后自己站起身,走下了车。 在寻冰月茫然的视野中,他进入了徐先娟所在的越野车里。 因为都是同门的关系,虽然学生们有拦住他的想法,但是还是没有去这样做,知道寒续和王眸眸的关系,猜得到王眸眸是去替寒续解释什么,所以便也让开了空间,给他时间。 越野车的驾驶员在车外抽烟,所以舒适宽阔的车里面只有王眸眸和徐先娟两个人。 “学姐。”王眸眸笑着关上车门,坐在她旁边,温柔地喊道。 徐先娟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虚弱地靠在座位上,无神地望着自己合在一起的双手。变色玻璃透进来并不刺眼的光线,照耀在她有些苍白可有难改微黑的皮肤上,交织成了某中复杂的颜色。 外面是贫瘠山线撑起来的巨大的夕阳,人则在车窗畔被勾勒出剪影,泛着陌生的光彩,场面有些美,美得不真实,美得不应景,美得让王眸眸不禁怀疑她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那个学姐,也让人怀疑他们彼此的距离是不是就是彼此此刻相距的距离。 “学姐,我知道你不想听到寒续这个名字,但是我确实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 我是寒续的好朋友,你也是寒续的好朋友,他不止一次跟我一块玩儿的时候提到过你的名字,我知道在他心里,一定是有你这个学姐的位置的,在虚门里,也多亏了你对他的照顾。” 王眸眸习惯性地挠了挠头,人畜无害道:“现在寒续要死了,你也知道,很大程度上拜你所赐,因为不管林浅音还有影飞羽这种垃圾,怎么指证寒续,都是没有说服力度的,我可以保证,寒续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可以安然无恙,但是你站出来之后,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王眸眸还在笑着,笑着笑着眼睛就模糊了,他强装坚强地抹掉了眼泪,接着道:“我不管影飞羽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选择相信寒续杀了霍尼格,我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灭世主就是该死的王八蛋,所以寒续也就该死……但是我必须跟你说,你背叛了寒续,你出卖了寒续,他为了救你可以连关乎自己生命安危的秘密都不隐藏,你却倒打一耙栽赃了他,你却要他死。 要是寒续真的死了,我发誓我会杀了你,你也得相信,虽然你暂时境界比我高,但是我绝对杀得死你,而我要杀你,就算天王老子都拦不下来。” 王眸眸依然傻傻地笑着:“你他妈以为我是来安慰你的?我是来说好话的?他们肯定是这样想的,才让我进来,但实际上我是来放狠话的,我是来警告你的,没办法,这些话我真的憋不住,我再憋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发疯,因为我真的好难过,好难怪那个猪头居然会为了救你这种无情无义又他妈没脑子的女人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里。” “白琉衣和寒续说得对啊,我得多想想虚门,多想想马莹,我得多想想现在我已经帮不了他的情况下,我要是不多想想这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然后现在跑过去送死了,谁去给那个猪头报仇?” “你,好自为之。” 王眸眸说得并不大声,就像在平静地叙述,就像在真挚地道歉,说得自己满眼都是泪花,说得这片贫瘠的山野,悄然间仿佛一片汪洋。 徐先娟苍白的脸终于茫然地转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王眸眸对她傻傻地笑了笑,然后下车,平静地关上车门。 “你去解释了么?”寻冰月看着回到大巴车上,重新坐下来的王眸眸。 王眸眸脸色一片平静,颔首道:“解释了。” “她听得进去么?” 王眸眸摇头,脑袋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过去,脑海里一片混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自己留下的有些模糊的声音: “不重要。” …… 阳光下,庞大的汽车队伍很快启动,就如他们来的时候那样,归去。 这里的战后的破败证明他们来过。 不过,不重要。 ps:这章是五千大章。 更新少,写得也不算好,所以没底气要票,但是今天字数多了点还是厚着脸皮要一次。说好的狗粮,就在后面发给你们,长篇言情要开始了,不过可能有点悲凉。至于之前古龙老哥说主角现在还是太菜,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会很快强起来,希望我们都如是。 第469章 亡命徒 黑夜慢慢降临。 黑夜是隐匿者最大的外衣,灭世主在万渝城的时候,作案也几乎都是选择的夜晚。 夜晚是罪案最佳的时候,对于搜索的开展来说也极为不利,所以军方以及各大学院选择留下来的师生们,选择按照上层老练的军方指令,在这片山林周遭几个关键位置驻守休息,和各大驻营点确保嫌犯不会逃出白象角,然后其余搜索部队接着在山林中寻找。 数座高山的山顶上都安排了巨大探照灯,加上辆辆军车的强光灯布置,以及环绕着山林的诸多要地布置的单独调配过来的专用于黑夜搜索的强光战械灯……这些笨拙的极其产生了道道导弹般的光柱,白象角的宁静被光线撕碎,生物们夜里该有的生活也随之炸碎,而整个白象角的绝大多数区域,也许白昼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白象角,地下搜索部队一刻也都没有闲着,外面的军队也没有停下脚步,不过这些地方都没有寒续的痕迹,而白象角里有太多寒续故意留下并别不断增加的痕迹,那便能够确定寒续就在这片山野里面,只是无论他们有再多的人,再强大的存在,都没能够找出他的存在。 “他这么能藏,这么能躲,但是毕竟不是剑圣那样的存在,可以化剑飞上云端消失不见,晚上的搜索继续加紧,明日天一亮,包围圈开始缩小,在每一条溪流边沿沿线驻守,我不信他是神仙可以不喝水,不露头,就算他是只苍蝇,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俨然成为了行动最高指挥的何眉,愤怒的指令在夜色下很快传达到了山林各处,也通过质朴简陋的对讲机,变成了沙哑后的声音,传递到了白象角内部,一只四人小队的耳朵里。 森林里满是蚊虫,乱嗡嗡吵闹人心。四人小队中的队长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挠了挠来到天泾岭后好多天没洗,油腻得犯臭的头发,然后就着这脏手将车里的几个面包各自丢到了几位队友们的手里。 三位队友中,一位队友正在越野皮卡的载货厢上检查他们的重机枪,另外一位爬到了六七米高的树上站岗,还有一位在后方挑了快粗糙的岩石,磨着手里一米长的战刀。 “按照现在的进度,嫌犯的活动范围会很快缩小,那么他的动作也会很快密集,选择冲破我们的突围是最正确的做法,我们必须时刻警惕。”队长用彩泥涂抹着自己的脸,黑夜里月光照亮下,迷彩的军装以及脸上的光彩,他仿佛就与这片黑夜舔舐着的森林融为一体。 他们是负责林间搜索的数百支小队的一支,在持续了两天不休不眠的搜索之后,此刻便在这里小憩。 “我们在这里短暂的休憩二十分钟,然后继续搜索,大家都先填饱肚子,这一夜,注定漫长。” 一架直升机打着插入地面的强光灯从不远处的低空飞过,承受着螺旋桨那斩破耳膜的呼啸声和掀动山林的翼风呼啸,几位军人纷纷应声,然后接过面包大口的啃起来。 作为边关军人,没有明确的境界要求,他们当中只有磨刀的这位是位中等武师,队长是位中等械师,整体实力也不强,而且他们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没有参与过真正的战争。 但他们与边关上一些不怕死的走.私匪徒交过很多次手,这些匪徒都穷凶极恶,负责在两大国度间走.私禁品,这些禁物大多都是军火以及恐怖的武派系工具,甚至还有人口,以及联邦境内的机密,所以军方对他们从不手软,他们手上也就都沾染了好多条人命,以至于身上也有着铁血之气。 加上这一场围捕他们人手太多,又有太多强者存在的关系,即便对方是境界比他们高的虚门天才学生,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而且在发现对方的那一刻,他们只需要按动车里的警报按钮,他们的位置和情况就会瞬间传递到军方的指挥总部,而大批的军队会赶赴过来,那些大能强者,也会瞬间而至。 所以实际上在确定了寒续的大概位置之后,这场搜捕,对于他们这一方来说,已然没有太大的压力,抓捕,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高等品阶,二十岁都没有年轻人,能够在他们这么庞大,即便是巅峰大能都必须抱头鼠窜的搜捕队伍中,掀起多大的浪? 甚至在他们很多军人的眼里,这么大分量强者和军方资源的投入,完全是在大材小用。 队长也感到了些疲惫,他用脏兮兮的毛巾揩干净脖子上的汗水,然后皮实的皮靴踩着坚硬的泥土,走往了林子深处。 “队长?”那位树干上的战士好奇地喊了声。 “放水。”队长头也不回地说道。 战士啃着面包,对他的生理行为没有丝毫兴趣,接着观察着深夜里周遭静悄悄的环境。在军人的眼睛里,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中,任何一个视线所不能穿透的暗处,都可能藏有致命的敌人,专业的素养提醒他,不能放松一刻的警惕。 ……队长走入林里二三十米,停留在一棵梧桐树前,肾脏分泌后排出的水污染了这棵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气息的树根。解决完盎然尿意后,回头确定月光下自己的队员们视线都没有在意他的位置,于是放宽心来...... 边关多寂寞,再铁血的军人,也是人。 生理冲动,也不止尿意。 他仰着脑袋,想着自己年轻时家乡里自己暗恋的那个妙龄姑娘,还有前些日子在电视上新迷恋上的一位性感电影女明星,更多香艳的画面在脑中连篇浮现,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陶醉。 陶醉就容易放松戒备。 脑子和身体的酥麻都还没有安全拓展开的时候,他的后背却忽然一紧,然后一只锋利的木刃,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恐惧瞬息从脖子上的刺痛灌满了全身,脑海里的所有情.色画面纷纷破碎,他甚至感觉自己作为男性阳刚的下半身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惧里从此一蹶不振。 他甚至没来得及大吼出声,因为一道冷静而有充满了穿透里不容置疑的语言,在耳畔响起: “你可以选择吼叫,也可以选择去拔你的枪,或者藏在你军装内里的战械,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切你才刚刚开始去做的时候,我的锥子就会射爆你的头。” 于此同时,一张玄卡,在寒续的隔空操控之中,慢慢地悬浮了起来,红色的光芒在白色的卡底中,仿佛是天空的划过的万千流星光芒以各种轨迹交织在了一起。 寒续的眼睛冰冷无比,深夜漫漫无边,他的眼睛里,是足以让中等品阶械师的队长感到后背刺痛的杀意。 …… “队长?!” 寒续没有刻意掩饰他的出现,所以在这张玄卡的光芒亮起来之后,他也顿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在越野皮卡旁的三位军士,便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瞬间感到后背寒冷。 情况有变! 作为素质强大的联邦军人,当即一位冲进了车里,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如果确定情况确实不对他便会按下车中连通了各大搜索队伍和军方指挥中心的警报。 检查着机枪的军士,则是立马抬起了重机枪的枪口。 握刀的武者,则霍地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刀。 作为素质强大的联邦军军人,他们强大的军人素养展露无疑,各自的力量同时戒备了起来,他们视线也都凝焦在了一处,而那一处里的光亮在慢慢的越发浓郁,那团本来因为稍微的距离差距而看不太清的光芒,也渐渐清晰,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光芒便是玄卡的光芒。 握刀的军士凝重地拔出了身上的强光手电,手电的光芒穿透了黑暗,照向了深处。 而被黑暗所掩盖住的寒续与被他挟持着的队长,便从被这道光芒照亮,与此同时,他们也从林子中走了出来。 寒续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出现,走得甚是自然,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的脸,三位军士的脸色几乎是同是一垮,身上的汗毛,更是根根炸立! 此刻这张脸,就是他们要缉拿的嫌犯! “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会杀了你们队长,你们可以选择按下警报,但是我也可以保证,在你们摁下警报之后,在他们那些人来之前,我便杀死你们四个,然后我还有办法暂且逃避。”在自己的面目暴露在三位军人眼中之后,寒续余光瞥了眼手中明亮着的玄卡,这张二星火属性玄卡,也是他最擅长的玄卡——火动。 火动卡片中的光线,也是让三位军士此刻犹豫的主要原因。 四位军士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因为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直躲藏着的嫌犯,居然会突然以这等姿态杀出,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要挟了他们队伍中最为核心的人物,而且还敢这样嚣张地和他们讨价还价。 而他们无法怀疑寒续所说的话,他们从通知上了解他们现在正在围捕的这位嫌犯,知道他的境界不俗,是当今最了不起的天才之一,境界上超过了他们,手上更是创下过好几个奇迹。虽然在很多大过面前,究竟立过多少功都不重要,但是这些无不都是证明他绝对拥有瞬间杀死他们能力的佐证。 本来他们如果碰到寒续,根本不需要和寒续动手,只需要按下警报便可,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陷入了僵局。 寒续身前的队长,在他的挟持中,脖子上不断地滚落大汗,这些汗珠落到了寒续手中这根极其简陋的木杈上,变成深灰色的斑纹。 他们四人的面色都宛如凝固后的铁汁,寒续的心里,却满是庆幸。 庆幸这些军人果然不是影飞羽或者是万渝城里天火会中那些无情无义的家伙,会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战友的生死,而直接将他置于死地。 而他们在犹豫,便是说明,他们在动摇。 “我并不质疑你们作为军人的素养,但是现在的情形的确是我强你们弱,我不想伤害你们,如果想不死,你们需要配合我一下。” 三位军士面面相觑。 队长脸色狰狞道:“不要答应他……通知……” 啪—— “唔——”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寒续手中的木刺便捅入他的脖子,这位队长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粗糙的木刺最尖端的位置,距离他的动脉可能只有蝉翼般薄。 一直飞蛾落在了他的鼻尖,可是他却一动不敢动,甚至连惨叫声都掐断在喉咙里,任一股细小的红流,从脖颈上流淌出来。 “要么配合我,要么都死在这里,我连鬼巫都敢杀,还怕你们几个普通军人?你们以为,你们有选择?” 寒续微微垂头,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面,是让三位军人都感到如逢寒冬的奔腾杀意。 “生还是死,全凭你们。” …… 密集的搜索还在深夜中开展。 巨大的飞鲸在上空掠过,梦幻的光芒在这些灵药系的木料表面发射着,与下方一辆辆于山野中纵横的车辆或步行的搜索队伍交错。 三位泰斗境的老校长,凝望着下方的山野,随着飞鲸地飞行,而不断转换着视线的落点。 而就在一辆与他们视线一滑而过,没有任何一场的越野皮卡中,气氛却是与其余皮卡迥然不同。 车中四人的神情,都格外凝重。 寒续身上穿着军装,脸上涂抹上了彩泥,原本清秀的脸庞被遮挡无疑,另外三位军人,则神情僵硬地坐在车里。 队长就坐在寒续的旁边,而另外两位军士,则分别坐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至于那位负责观察的军士,则被寒续五花大绑,丢在了灌木丛中。 汽车像这里正常的军车一样,正常的前行,只是只有车中人还有寒续口袋中的莲子才知道,他们这辆车的与众不同。 外面是强光灯与夜色交织的斑驳,但是那份夜才有的黑暗仍然是主色调,因此车内整体便显得阴暗。 寒续军用头盔下的花绿色的脸,便在这些光暗的交织中忽明忽暗,在更多的暗沉中,宛梦靥。 他手里没有拿玄卡,纯钧剑也解了下来,只握着一颗拔了保险的手雷,死死地摁着,若是这几人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让他松开了手,那么这颗手雷就会爆炸,这辆汽车会瞬间成为一团废铁,而即便是他自己,也会尸骨无存。 三位军人后背全是冷汗。 因为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亡命徒,居然真的不要命,敢他妈这样来! 第470章 不要命 在山野树林间穿行的压抑至极的汽车内,三位军人的呼吸混着发动机的干涩轰鸣,吐纳之间每一缕气息都极其粗重,似乎要撑破他们有些上火的鼻腔。 车中的空气飘着汽车淡淡的燃油味,好像每一颗氧气分子都填满了汽油和遇火即燃的危机。 夜晚多少有些偏寒,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车窗上更是都爬上了薄雾,寒续的脸色也同这些车玻璃一样的冰冷。 只是习惯了刀尖上的舞蹈,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情绪也只是有略微的紧张。 收回观察周遭山野的视野,确定三位军人是在按照自己的要求选择的架势路线,眼角的锋芒也便慢慢地隐藏了下来,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气氛的缘故,寒续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你们放轻松,不要太紧张,紧张会露馅,露馅的话,局面才会真的紧张。” “我不会伤害你们,只需要你们配合好就行,我保证,按我说的做,不会死任何一个人。” 寒续的提醒声轻轻地响起,落入三位军人的耳中,这种话在这个时候不禁有些不合时宜,三位军人绷紧的后背不禁反而绷得更紧了一分,回头望着寒续捏在手中的手雷,他们不禁咽了口唾沫,生怕他松开了手,让他们所有人都暴毙于此,所以强制地让自己的呼吸又慢慢地变得轻缓,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的身体和心脏都尽可能放轻松。 没有人想死,虽然是站在生死线最前沿的军人也是一样,可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寒续年纪明明这么小,却比他们谁都还要不怕死?! 寒续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也不知道,当一个人从小就开始徘徊在生死边际的时候,他便把自己的每一刻都当成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他很小就明白,生和死的差别,从来都不再危险有多大,而在于,自己有多强。 他也怕死,但是他更怕自己怕死。 寒续微微低下了脑袋,口袋里是在沉睡的皇唐欢。 回生回死功动用之后,她便等同于死人,或者准确的说她已经是死人,自然没有半点的气息流露,所以这些军士的境界,根本无法感觉到这么近的距离内,其实与他们打交道的并非一个寒续,而还有他们的大敌皇唐圣后。 她的状态大部分的时间都需要陷入沉睡之中,在确定寒续上了军车之后,这场生与死间的惊悚较量开始以这等方式开展之后,她便开始沉睡。 两次巫术施展之后,现在她已经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把一切都寄托在寒续的身上。 ……军车行驶到了山野上一面树林略显茂密的斜坡,一支孤零零的四人小队正在他们前面二三四米的位置,借着车灯,正在检查好似抛锚的汽车,瞧见他们恰好行驶过来,其中一位军人如遇救星连忙招手,同时欢喜地吆喝了起来。 寒续身边的队长身上立马仿若灌满了铅石般沉重,艰难地往前探出身子看了看,喉咙蠕动了一下,小声道:“我们得停车。” 寒续低下的脑袋微微抬了抬,看着迎上来拦在了他们前方的军人,捏着的手雷的手慢慢地放到了腿侧更大的阴影之中。 “停车,保持镇定,夜色里,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正常对话,还有,谁都不准下车。” 三位军人麻木的舌头几乎是同时舔了舔嘴角,都缓缓地配合着点了点头。 凝望着两辆汽车之间的距离不断地逼近,然后慢慢停下了车来。 短暂的时间里,八人隔着汽车厚重的铁皮,在这夜色中宁静,在车中三位军士的眼中,这一刻场间的空气中充斥的不再是刚才所觉得的汽油,而全都是空气炸弹,瞬息都会让他们飞灰烟灭。 寒续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呼吸,完全地调匀,人往坐垫里再加紧靠了靠,让自己更好地藏在车身的阴影中。 检查着汽车的四位军人里,显然是队长的一位走上前敲了敲驾驶员的窗户,车灯的照耀下露出他瘦削的脸,连番的搜索显然让他也有些疲惫,即便是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他的没精打采。 驾驶员回应着打开了车窗,神情自若地问道:“怎么了?” “车抛锚了,在检修,兄弟们,下来帮个忙吧,修理的仪器掉在了野外,还需要借下你们的仪器。” 驾驶员一时之间沉默,而也就是这沉默的片刻,他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打湿。 打开了车窗之后外面的晚风和军人敲打汽车零件的声音便毫无阻拦地传入了车里,好像是一部深夜惊悚片,刺激着车中三位军士已经羸弱不堪的神经。 “上方给了指示让我们转移搜索地带,嫌犯可能趁着机会脱逃,抓人要紧,修车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帮忙。”坐在后排的队长微笑着解释。 这位寻求帮助的队长愣了愣,凝望着他们四人,旋即点点头道:“好,那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嗯。” “哦对了,兄弟们,那借个火吧,在这里真的憋得慌。”瘦削的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不知什么牌子的烟,笑嘻嘻地用乌黑的嘴皮叼进嘴里,整个人都趴在了车窗上,说话的时候香烟还会随着嘴皮挥舞,说话的语气之间也露出了他那股神经质的气息。 军方的规定中是不允许吸烟的,不过他们都会背地里偷偷做这些事情,在部队中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军方对于军人们的这些违禁行为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驾驶员又愣了愣,旋即摸了摸口袋,摇摇头道:“没有。” 队长和另一位军士也查找了下自己的口袋,回应道:“没有。” “兄弟你有没有?我这烟瘾来了,实在是憋不住了。”瘦削队长仰仰颔角,目光落在了阴影中一直没说话的寒续身上。 寒续缓声道:“没有。” 瘦削的队长有些不悦地蹙眉,冷声道:“兄弟你也太不给面子了,你连口袋都没摸就说自己没有,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他定睛在了寒续有些不自然地右手上,寒续的手掌被腿遮挡住,看不清动作,可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他不禁略微困惑地偏了偏头。 寒续黑暗中的眉梢微沉。 注意到他的视线,车中队长的头皮不禁发麻,他仿佛看到寒续的右臂轻轻动了动,在惊弓之鸟心中,这细微的动作就好像是松开了手雷了一样,他更是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都在瞬息间被推到了悬崖,急忙冷声道:“队伍里规定不允许吸烟,我兄弟听话从来不碰这些玩意,当然不用确定就知道自己没有打火机,现在是搜索要紧,你一个人的烟瘾要耽误我们整个队伍的时间?” 瘦削队长微怔,尴尬地笑了起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道理,你们走吧。”说完便退回到了自己们的车旁,叨叨着一些碎言碎语。 “走。”队长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好像都已经透支完毕,瘫软在了椅子上,只有车上的三人,才能听到他这声尾音后面那重重地一声喘息。 驾驶员关上车窗,这辆仿佛也在这么停车的片刻里虚脱的汽车,重新在山野中行驶起来。 寒续回头看去只见夜色中那四位军人一切正常,依然在检查着自己的汽车,没有任何一场,在随着汽车而摇晃的视野中渐渐远去也小去,埋藏在了夜色里,他心里那丝顾虑也便放下,感受着汽车的颠簸,缓声道:“就这样,继续行驶。” …… 夜晚的时间仿佛也变得缓慢,几十分钟的时间过去,却好像穿过了整个夜那么的漫长。 “总部,二营三连三班五小队发现情况,在白象角一片林子里,距离五骨山一百米外,发现了一位军人,昏迷至今没有苏醒,身边没有其余队友,身上的衣物与准备全部不见,无法确定昏迷时长,还不确定是那个编队的存在。凶手使用的是武力击打一击得手,极有可能是嫌犯所为,不排除嫌犯化身混入军队的可能。 报告,再重复一遍,有军人被人为袭击,极有可能是嫌犯所为,不排除嫌犯已经混入了军队当中……” 一支四人小队站在林间边缘,匆忙地向军方高层通报他们的刚刚发现的情报。 就在他们的旁边,躺着一位昏迷的军人,三位军人正在尝试用传统的方式让他苏醒,但是毫无成效。 而他们传递出的消息,在现代无线技术的支撑下,几乎是在他说出来的瞬间,便传递到了白象角边沿地带重重保护中的临时指挥中心里。 如此爆炸般的消息,让何眉的脸色,一片惨白。 “啪——”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这些人是吃屎的吗?!” “马上封锁所有边线,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离开封锁区!” “空中部队加紧巡逻速度,有任何异常立马上报!” 在有一个崭新的茶杯的碎裂的同时,暴躁的命令,也立马在搜索大队中传递开来,化成无线电波,穿透着与强光交织着的微凉黑夜,散漫整片山野。 而得到了消息的位位军人与高校中的强者和学员,不禁纷纷变色。 因为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虚门的嫌犯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在这样必死的情况下,还敢出奇制胜,先发制人?! 飞鲸之上,三位古丹学院老妪的脸色一瞬之间便难看到了极点。这必死之局,本以为只是负隅顽抗的瓮中之鳖,居然都有翻盘的本事?! 兆伽那黑色的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挑。 不愧是周咏看上的学生。 …… 在军令开始传荡开来的时候,寒续他们这辆汽车中,已经行驶到了白象角正南处一条有着两面数百米高绝壁形成的峡谷。 就在这只有二三十米长的峡谷后面,便是离开白象角的新天地。 正因如此,这里驻守着数十位军人,他们借助着强大金属战械搭建的临时防御攻势值守,这些防御攻势虽然并不复杂,但是却是军方械师们最完美的设计,攻守兼备,火力强大,构建成了绝对的防线。 数台寒续不认识,但是看一眼便知道威力绝对恐怖的重型炮筒与重机枪架设,明显是军方的机密雾气,也明显可以判断出来,就算是宗师境的存在,也基本没有硬闯过其间的可能。 可寒续并没有喊让他们停车的意思。 汽车在沉重的车身们都无法压平的坎坷道路上,依然摇摇晃晃地行驶向了这座峡谷。 车中三位军士的身上的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 因为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寒续不只是挟持他们配合他,其选择离开的方式,也是最为招摇地一种。 这真的是在玩儿命,不知是他自己的命,还有他们三人的命。 望着因为地势平坦起来,就在前面几百米处的临时防御工事驻守的峡谷口那坚不可摧的攻势,坐在寒续旁边的队长,觉得好像整座峡谷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肩膀上,即便刚才就已经和寒续确定过了选择,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说道:“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出去?” 寒续没有回话,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这里是直通南方最近的出口,这里的审核绝对不会轻,我们擅自离开白象角,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允许,他们一定会盘问我们……” “如果他们拦下我们,你们三个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不会死人。”接着车身的阴影,寒续死死地盯着车窗前方那越来越近的防御工事,冷冷地说道。 他盯了眼手中捏得好像也已经麻木的手雷,重复道:“只要按我说的做,我就不会松开手雷,只要配合我,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们担心的当然不是寒续的安危,而是如果事变,寒续真的松开手,引爆手雷要三人当垫背鬼,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队长还是两位军人,都不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没有了再多谈话的空间,汽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峡谷口。 巨大的合金路障挡在了他们的前端。 还什么对话都没有产生,车上的三位军人,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第471章 不爱枫林晚 汽车就这样光明磊落地停在路障前,毫不掩饰他们需要离开白象角的意图,驻守的十多位军士目光便几乎是同时落在了这辆汽车之上。 负责守卫在此的小队队长是一位高等品阶的械师,名叫冯竹烟,年龄三十四,毕业与联邦第六军校,在军中虽不是什么大牌人物,可是因为老辣的作战经验,一直颇受军人们敬重。 他凝望了一眼车中人,被夜色掩映下的玻璃遮挡下,并看不清车里人的具体模样,但是能够确定清他们身上的军装。 车里的三位军人的手掌都有些汗湿,负责驾驶的军人,手更是不断地在方向盘上轻微的摩挲,寒续的脸色也极度的冷。 他没有大动作的乔装易容,只是换了一身军装,可是外表的气质形象并不会因此而彻底改变,他藏在这里,就好像是将鸡蛋丢到了汽车交错的高速公路上,随时都会有在车轮下炸裂的可能,而以这等姿态主动送到军人们面前,更是宛若将这颗鸡蛋滚到车轮底下。 此刻外面这些军人在这短暂时间里的审视目光,也无不如同万千钢针刺着他的后背。 镇定不等同于自信,他的心跳,也难以遏制的剧烈跳动。 刚才路上碰到的那个队长没能看出自己的异常,也没从自己这张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可是不代表这样的好运在现在也能一样拥有,而若是他们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那么置身在这样一片没什么障碍物的开阔地,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间,他等同于必死无疑。 沉默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久得心跳似乎都要停止,抬头瞥了眼车载的时间提示,也不过只过去了数秒钟,可是这斩动的秒针却依然将他们车上几人的心脏都花成了数瓣。 屏气凝神的等待中,手上空无一物,但是鼓鼓囊囊的军装下,显然藏有诸多战械装置的冯竹烟抬了抬手指,没有下令检查甚至都没有询问的意图。负责操控路障系统的军人便按照他的命令,打开了拦在寒续几人面前的路障。 厚重的金属路障好像是两只翅膀由中央朝着两侧展开,露出被山壁以及黑暗挤压得略显拥挤的峡谷。 车中所有人的呼吸,都悄然松下,心中悬着的那口气,也随着路障的打开而沿着峡谷喷涌而出。 “走。” 驾驶员军人的耳朵里已经听不清这句话到底是队长说的还是寒续所的,他只是本能地驱使自己麻木的身子,开始麻木地操控这辆同样麻木的汽车。 汽车缓缓穿过防御工事,将白象角缓缓挪到身后,驶向了峡谷。 冯竹烟打了个哈欠。 这片名为白象角的山野地带有着整整一个营的军人,因为还需要空军和地龙部队配合的关系,军人们之间的关系也都错综复杂,而且因为寒续的狡猾,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的缘故,所以一直有各种不同的临时调配出现,守卫在这峡谷的军人们也都已经习惯,对于一辆看起来便不存在问题的军车的无声要求,也自然而然地没想过去询问什么。 难道那嫌犯还能混入汽车队伍中,以这样招摇的方式混出去?没人会这样去想,因为潜意识里,这就是天方夜谭。 寒续所利用的,便是这一点,这也是他和王眸眸这么多年来的犯罪生涯,早就总结出来的经验。 望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峡谷口,外面就是天泾岭另外的天空,寒续的呼吸不禁得以更大程度的轻缓,一切的顺利,虽然是计划之中,但是也在计划之外。 而他的呼吸才刚刚得以轻缓,这辆仍旧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异常的汽车也才刚刚进入峡谷的时候,他们车载的通讯系统以及守卫处军人们的通讯系统,同时响了起来。 “紧急通知,嫌犯可能混入了军队,封锁所有驻守口,加强巡逻,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封锁区。再重复一遍,紧急通知……” 突然响起来的通知还有其中那关乎到自己安危的内容,让负责驾驶的军士握着方向盘的手霍地地一抖,另外两位军人的身子,也霎地颤抖了下。 “保持镇定!”寒续的低喝声,立即响了起来。 然而出现的慌乱,还是让这位驾驶员军士失去了瞬间的控制,手不小心撞到了喇叭上,汽车哼出了一声粗糙的喇叭音。 而已然在他们身后的驻守小队的队长,聆听着紧急通知中内容,眉头好似这重新放回来拦截在峡谷口的路障,回头望着这辆忽然间有了分异常汽车。 “站住!” 冯竹烟一声轻微的冷喝,同时伴随着他的冷喝,所有驻守在此的军人,同时转身,盯着这辆汽车,若是冯竹烟有进一步命令,那么随之会对准寒续他们这辆越野皮卡的,将不只是视线,还有会喷射焰火的枪口。 车里的三位军人面如死灰。 寒续的脸色,也沉到了地底。 他看了眼回头看着他的驾驶员军人那惶恐的眼神,对他点了点头,镇定道:“别乱,停车。” “保持镇定,只要你们不乱来,按我之前的指示做,我不会伤害你们。” ……越野皮卡慢慢地停下,卷起来的轻微烟尘还没有完全落下。冯竹烟招了招手,五位军人拿着兵器,和他一同大步流星走上了车边,戴着军方械师专用的布龙牌皮甲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驾驶员军人艰难地摇下了窗户。 冯竹烟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冷声道:“听到刚才上层的指示了么?嫌犯可能混入了军人当中,现在不允许外出。” 车中队长极有分寸地探出身子,解释道:“我们是第六营的,临时收到指示前来搜索敌人,现在收到的指示是赶去六股山台那边,具体指示还并明了,战友帮帮忙吧,我们四个都是老搭档了,怎么可能会让嫌疑犯混进来?这不是无稽之谈么?” 冯竹烟对着他深有同感的笑了笑,这一笑让车中人的那份绷紧的神经忍不住松开了些。 “我也是这样觉得,兴师动众几百号军人还有这么多学生和学员的强者来抓一个虚门的学生,这样大的阵仗,已经是大材小用,怎么可能发生他一个人混入军队中的情况,这不是在侮辱我们联邦军的智商么?不过既然是上面给的指示,那我们还是配合一下,毕竟大家都不好做。” 说完也不等他们同意,招招手,站在他身侧的一位军人便立马开始检查起来车的底盘,还有后方的载货空间,与此同时,冯竹烟平淡道:“你们也配合一下吧,下车,我确定下车内空间,走个流程,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没这个必要吧。” “大家都不好做,战友,麻烦配合一下吧,我当然不是怀疑你们,可是出了事情,我承担不起。” “这……” 队长身子慢慢地退到了后排的阴影里,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惨白如水,汗珠粒粒,而他的余光,却是落在了寒续的身上。 他们四人之中,自然寒续才是有资格做决定的人。 寒续眼睛始终盯着车底板,然后空闲的左手,拍了拍这位队长的肩膀,自若道:“队长咱们还是下车吧,毕竟人家队长也是执行任务,不要为难人家。” 寒续的声音响起,他们三位军人心里才有了着落,有了下车的打算,只不过才刚刚准备下车,让自己宛若泡在了冬湖中的身体彻底置身在秋夜里,冯竹笑便突然笑着摆了摆手,道:“哈哈,算了算了,你们既然都敢于配合,那当然没问题,你们走吧。兄弟们,放行。” 说完,冯竹笑便笑着让开了身子,在他们四人的注视之中,往回走去,几位军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们的队长会做这样一个决定,愣了愣之后,也跟了上前。 没人看到,冯竹烟嘴角那丝略微惊惧的颤抖。 车中三位军人都只顿感错愕,旋即是一股劫后余生的轻松。 这一切真的太刺激神经了。 在寒续这样的亡命徒面前,他们不敢玩任何把戏,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战友们可以救下他们,只能寄托于配合寒续,寄托他可以遵守诺言,此刻看着自己的战友们放行,把他们的生命彻底交托到寒续的手里,他们并没有觉得危险加重,反而是矛盾的庆幸,就如面对审问时矛盾的恐惧。 只是寒续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而是瞳孔微微一缩,似乎黑色的眸子里,骤然撞入星辰。 “我们接着开车么?”那位驾驶员军士年纪极轻,此刻还陷入惘然之中,重新关上了车窗,回头极其小声地问道。 他失误了一次,已然不敢再有半点错误。 寒续望着前方那狭窄的峡谷口,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道:“运气有点差,走不出去了。” 车中三位军人感到了些迷惘。 运气差,走不出去了? 什么意思? 他们困惑之际,他们身后便立马响起了强烈到刺穿他们心脏警报声,警报声直冲天际,撕破夜晚的云霄! 就在身后的防御工事上的枪口和能够瞬间将他们轰炸成烟尘的重型炮筒,霎时轰轰而动对准了这辆炮火中宛若玩具车羸弱的皮卡。一道明亮到胀破人双目的巨大灯光,也瞬间将他们笼罩,军绿色的车皮,被照耀得绿得不真实,绿意之间,还反射着让人茫然的白。 “车中人立马放下武器!” “再重复一遍,车中人立马放下武器!” 冯竹烟脸上前面几秒的时间里还维持的冷静,这时候兽化成了歇斯底里,嘶吼声凄厉,原本前一刻空无一物的手里,握上了一把几秒之内拼装好的长长的银灰色战械枪杆,而刚刚与寒续这辆汽车如此近距离接触带来的和死亡的交臂,也让他的胸膛惊魂未定地起伏。 车中三位军人的身体,都瞬间瘫软了在椅子上,原本还能维持神智的脑海,在此刻已经瞬息之间空白。 还是被看穿了。 手雷就在寒续的手里,他们是寒续的人质,寒续死,他们自然也死,死亡面前的恐惧,将军人仅存的那丝尊严和意志,也都完全地惊破。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配合着你来的,我们没有乱来,是他自己发现的,不管我们的事……”那位驾驶员军人立马转头向寒续仓皇地解释,恐惧的眼泪甚至从眼角奔涌出来。 寒续长长呼了口气,空气中带着股干涩和腥甜,没有回话,只是抬起了自己捏紧了手雷的右手,示意他们不要慌乱得乱了分寸,否则自己就会松开手雷的保险握片。 远空中,空中直升机部队赶赴而来的声音,也已经从远端传来。 而他回头看去,也已经能看到那艘巨大的蓝色飞鲸。 远处还有汽车的轰鸣。 只是极短的时间里,便会有许许多多的工具承载着许许多多的强者开赴而来,这片前一刻还安静得听得到风声树浪声还有白象角外面世界中生命声音的山野,便已经只剩下这些包裹狂乱杀意的奔赴声。 和其余军方越野皮卡车外形上没什么区别的汽车,这时候,就宛若被狼群围捕的羔羊,宛若死刑场即将行刑的囚徒。 死亡的意味,在场间瞬间便随着还没有扩散开来的火药味道,弥漫在了心底。 寒续慢慢地靠在了椅子上,松软的坐垫这时候好像也失去了原本的松软,看了眼口袋里的那颗微弱,此刻看起来就和普通莲子没任何区别的莲子,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可能做错选择了。” 不知皇唐欢到底还在昏睡还是苏醒,总之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接着自言自语者其余三位军人根本不明白的话语,“这样说起来,我可能要当整个圣土联盟的罪人了?” 寒续苦笑了一声,没有下车的打算,也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打算。 他环顾了眼车中惶恐得宛若是在筛糠般颤抖的三位军人,缓声道:“你们配合得很好,是他眼睛有些尖,不是你们的问题,我不会怪你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什么,但是暂时你们不可以下车,我需要你们当下人质。他们抓我也想要抓活的,所以不必要的情况下,不会强攻,你们的也不存在生命安全。”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温柔地一次劫持,然而温柔的话语中,他们三位当事人才能感受到其间那股不容反抗和质疑的意味。 队长不知道是第几次咽唾沫,几乎是下意识地颤声问道:“这……这还有活命的可能么?” 寒续嘴角略苦的摇头,没有理会后方那些对准在自己们汽车身上的炮火、灯光还有警告,看着侧面被光线照得花白的崖壁,崖壁顶端还爬着一直绿色的蜥蜴,缓声道:“可能没有,可要是我自己都放弃了,那就完全没有了活命的可能了。” 第472章 临危 像是唯恐寒续再度突然蒸发,这里便又新聚集了许多灯光,这道道强光灯穿插在天地,照亮了此地的每一个角落,让这片狭小的区域在这片兀大山野间忽然变成了最为瞩目之地。 车中四人,没有人下车。 寒续忽然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向了窗外。 停留在微型峡谷中央的汽车,两边的崖壁之上忽然出现道道笔直的缝隙,好似无形利爪在切割着山体,空气当中则出现了张狂的锋锐意味,呼吸之间都感到气管刺痛,这锋锐并非是他们的心理作用,而是真真切切的空气的变化。 寒续回头,没什么剧烈的心情起伏,而是解除了凌风神谱的持续运转,开始一方面地静静恢复消耗的元气。 能产生出这样气息的人,这白象角,自然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第一个赶来这里的,是距离此地并不远的剑魔兆伽。 宛若一道幽鬼的他瞬间而至,军人们只来得及看到一股狂风从后方数百米外的山林中掠来,下一刻便看到仿若生于黑夜的黑色剑魔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 他的身周还飘散着滚动的烟尘,这些烟尘之中还闪动着道道霹雳黑光,而后这些烟尘便仿佛被切割成了更为细小的尘埃一样,缓缓消失不见。 高大而瘦削的剑魔身上滚动着黑气,黑气下的身躯间散发出的剑意,刺痛军人的发肤。也因为他的出现,这些军人们身上那无形的压力陡然间便慢慢地松弛了下来。 冯竹烟也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也是高等品阶的武师,但是可能因为寒续居然都神出鬼没到了这里的关系,他全然没有信心面对这个虚门的天才弟子。 而也因为兆伽的出现,因为差一点便让寒续这通缉犯从自己身边逃走的后怕感,也才慢慢地退下了脊椎。 “剑魔阁下。”冯竹烟低头问好。 兆伽狭长而深邃的黑眸凝望着前方的车身,在万渝城一战中断掉而后又续接的左臂慢慢地和右臂交叉于胸前。因为寒续已经解除了凌风神谱对于气息的隐蔽,所以他已经能够感知到车中四人的存在,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还是习惯性地迷上眼睛,以沙哑无情的声音确定道:“他们就在车中?” 冯竹烟低头,禀报道:“回阁下,嫌犯就在车中,不过他劫持了三位军人,手里捏着一颗拔掉保险的手雷,如果他死亡或者主动松开双手,手雷就会爆炸,车中的三位联邦军人也会牺牲,所以属下不敢强攻,进退两难。不过他们也不敢动弹,否则属下必要情况下属下也会选择开火。” 兆伽微微低头,乌黑的嘴角,挑起一丝冷冽的笑容。 像寒续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完全无法和他此前很多年,包括现在也一直在追捕的大逆林雪痕相提并论。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稚嫩的一个家伙,居然有着林雪痕那等人都未必有的气魄和能耐,在他们这么多强者的搜索下,居然差点逃离,距离白象角外的新天地,真的只有数十米之隔。而到了现在,居然还都能让他们都一时之间无可奈何。 他忽然对鬼巫的死亡理所当然了起来。 就是这片刻之间,天空之中便响起了苍老的厉喝声,好似奔雷而降。 “直接强攻拿下,三位军人的命重要,还是鬼巫以及这么多联邦人的仇重要?” 军人们慌忙抬头望去,只见一艘巨大的蓝色飞鲸背着苍穹上空的月亮而至,悬浮在数百米的高空,而林锁秋以及古丹学院另外的两位校长,则身上缠绕着散发着蓝莹色光芒的藤蔓,从飞鲸上飞身而下,缓缓落到地面。 说话人自然是林锁秋,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兆伽的身边,厉声道:“直接强攻拿下!他愿意自爆,那便自爆。” 冯竹烟为难地低下头,虽然也是军中官员,但是在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和他毫无瓜葛的古丹学院的学长,实际上却凌驾在他的头上,他并没有做什么决定的权利,只能歉然地说道:“林校长……指挥部还没有给新的指示,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林锁秋讥讽地笑了笑道:“本以为没指望你,你们不敢做的事,让我来做便可。” 她的手青筋突兀,指如枯槁,说话之间两手便往两侧探出,也在这探出之后,本来干瘪的手却是变得饱满起来,血液里几十年用灵药滋养生成的药力,几秒的时间里氤氲在了指尖,形成了十道五颜六色,颜色各不相同的光芒。 兆伽微微蹙眉,没有料到,原来古丹学院的几位老妪校长,除了创造了这神奇的灵药系飞艇之外,居然还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失传已久的灵药界的强大绝学——潜龙在渊。 此刻这些指尖的药力全都是各种灵药搭配之后融于血液中的药力,单独释放出去或许没什么效果,然而若是一同释放而出,再搭配上元气精妙无比的操控,便能成为将大宗师境都瞬间化为浓血的奇毒! 车中的三位军人回头看着这画面,本能地感受到了将死的绝望,不禁开始宛若筛糠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锁秋则豁然往前迈出两步,手指对准汽车探出。 十团药力骤然更为明亮,好偌十道光线便准备探射而出,只不过这十股潜龙药力并没能够成功地释放出去,一股黑色的剑意,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她的面目前形成了一把深黑色的剑形。 十团氤氲而出的药力,被剑意所激散。 林锁秋怒然转头。 只见兆伽后背的魔剑,出鞘了半寸,吞噬了半寸明光。 “兆伽?!你做什么?!” 兆伽低头望着自己同样黑色的战靴,握住的剑重新归鞘,藏回锋芒,他微微抬头,迎着林锁秋以及另外两位古丹学院老校长投视而来的目光,道:“圣上要抓活的,并且说了过,要将嫌犯送到皇城,圣上亲手处置。” 林锁秋微微眯眼,古丹学院另外两位校长,则面面相觑。 兆伽所言非假,而这也是为什么何眉不敢下命令强攻的原因,三位军人的命固然重要,但是最最关键的,还是陛下的想法。 冯竹烟恰是时候地低头欠身,补充道:“三位校长,陛下的确表明了要抓活的,并且特意强调提醒三位校长不要冲动……” “特意提醒……”林锁秋鼻息略重了分,好像是哼了口重气,又觉得不妥,掩饰成了正常的呼吸。 回头看着这辆被灯光照得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汽车,林锁秋的嘴角不由浮现了浓浓的讥讽。很多时候明明极其简单的问题,却因为大人物们顽固的要求,而变得麻烦。 “灭世主,杀人偿命,你杀我学院文君杨月,你杀联邦中校,你杀鬼巫,杀联邦天才学员,这些账,你以为是你能够逃脱的么?”她冷冷摇头,也冷冷地说道,“我现在不杀你,你觉得你又能活多久?现在,可没有周咏能给你撑腰。” 寒续坐在车里仿若没有听到她在说话,只是看了眼车里紧张的三位军人,缓声道:“要是紧张,你们三个可以抽烟,我不会制止。” 盯着手里握得死死的,因为已经太久而显得好像没什么知觉的左手,喟叹道:“这夜,谁也不知道,还会有多漫长。” …… 轰轰的汽车车队也在后面的几十分钟里陆续而至,上校何眉甚至也亲自赶到了现场。 在他的指挥下,密密麻麻的军队开始部署。 直升机在上空保持盘旋,而军人们则分成了四个大队,其中一个大队驻守在峡谷内的工事附近,另一个大队则驾驶着汽车,从八九公里外的另一个平缓山野绕到了峡谷的另一头,依靠车体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至于剩下的两个人数稍少些的队伍,则分别被直升机运载到了这五六十米高的崖壁上,由上端假设火力,如果车中人胆敢轻举妄动,他们便会从从上方形成暴雨一样的火力压制。 而踩着魔鸢战械的川泗学院教授校人愁,也已经到达,身躯在空中绕着峡谷盘旋。 雪刀学院校人愁,也接踵而至,握着明晃晃的雪刀站在峡谷的另一头,冷冽地看着寒续;就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众雪刀学院的学生。 在他们到了之后,足足数百位还没有返程的各大学院的学生,也跟着到达。 人越来越多,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密密麻麻足有七八百人,只是他们这些人的力量,就已经足够让任何一位泰斗境都感到绝望。 这已经全然没有了逃避的可能。 影飞羽和林浅音两人并肩而立,站在不远处一颗大石上,刚好能够越过颗颗脑袋和防御工事的阻挡,看到那辆被重重包围,仿若陷入泥潭的汽车,两人的脸上,都是无限的讥讽之色。 “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 浓重到仿佛开始呛鼻的火药味让车中这位年轻些的驾驶员军士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忍不住地流淌,埋下脑袋不敢看前方堵住了峡谷出口的大军,另一位军士则轻轻给他拍打后背。 寒续坐在后排的位置上,身体也被这些还未喷射出来的火力压得酸涩,单手从车上后背箱子里抽出了瓶矿泉水,一下就把一瓶水都喝光。 “你投降吧,这样还怎么挣扎……挣扎只有死路一条。”队长的眼睛里,也隐隐泛起了泪花。 从他们被发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汽车就没有敢再动一步,而随着前来的人越来越多,便也意味着,死亡的概率便越来越大。 他们怕的当然不是寒续死,而是怕寒续的死,牵连到他们,或者寒续的死,引爆了他手中的手雷。 谁都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彼此这样的僵持还会持续多久,可是就是这样面对死亡随时可能降临的恐惧,已经折磨得他们心脏几乎都要衰竭。 寒续对着他微微笑了笑,前后加上上空同时照射而来的强光总有角度照入车里,照亮他的脸庞,他清秀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吸血鬼一样没什么血色,可是笑容依然很和煦。 他随手丢下瓶子,没有回话。 投降? 寒续低头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当面投降过。 他的罪名是必死,投降自然也是死,横竖都是死的话,那不如站着死? 又抽出一瓶水,咕咚下肚,只是平凡无味的矿泉水,喝起来,却和烈酒一样壮烈。 …… “寒续,我是联邦军方上校何眉,你马上释放人质,我代表联邦军方保证,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得到的将会是公平公正的调查和审判,不要再执迷不悟。” “这样僵持下去,你觉得你便能逃脱制裁么?” “……”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局面也便这样慢慢僵持。 抓捕一方没人敢动,而寒续也没有动的意图,何眉不知披肩地警告,也终于疲倦地放弃。 足足数百人,还是足足六位泰斗境强者,即便是大逆林雪痕在这里,只怕也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然而他们偏偏对一个高等品阶的学生,一只煮熟的鸭子奈何不得,这种愤怒的情绪,已经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恼怒。 “现在怎么办?一直这么耗着?”一位军官终于按捺不住,蹙紧眉头,冷冷地说道。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何眉深吸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大决定,声音微寒道:“准备b计划。” …… 车中,寒续也一直没有理会外界发生的变化,始终沉默着恢复着元气。 只要他们考虑到三位军人的安危,考虑到要活捉自己,不选择强攻,那么他们再强的人存在于这里,其实都毫无意义。 不过这样的局面下寒续还是不能放肆到闭上双目全身心进入入定状态,所以只能一心二用,而这样也就导致元气恢复的速度够慢,好处便是,周遭的变化依然处于他的监视之中。 何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警告了,而这次的警告结束之后,寒续虽然听不到他们更改计划的决定,但是却能看到某些东西的变化,忍不住觉得讥讽地开口,对三位军人轻声说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嘴上的平等,实际上却不是,大家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等到他们觉得其实你们三个人质的筹码其实在他们抓捕我的必要性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时候,或者说处于下风的时候,他们便会选择牺牲你们。” 第473章 代价 凌晨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单薄,三位军人的颤抖也变得更加地剧烈。 寒续笑了笑,心情并不平静地长吐口气,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就是忍不住地接着道:“所以做人有时候必须明白自己到底值多少钱,然后再好好衡量下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交易。你们就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从头到尾你们怕的是我过激反应引爆手雷,但其实你们更应该怕的,是他们。” 寒续挑了挑下巴,点向前方一辆辆汽车构建起来的城墙中的某处,道:“看到那里了么?” 队长慢慢抬起头,惶恐得全无脸色和冷静可言的脸被穿过车窗的明亮光芒照亮,一双反射着灯光的眼睛,望向了寒续所指的那里。 那里是一根黑洞洞的枪管。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抢光对准了他们,不过这一只却不太一样,虽然在灯光与黑暗交织的掩盖下并不明显,但是作为一位中等品阶的械师,仔细却看能隐隐看到,那位枪手的枪管和其余人的枪管的瞄准方位,有细微的不同。 这枪口瞄准的对象并非是寒续,而是他。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仿佛也都忘记了跳动。 寒续也擦了擦不知是气温慢慢升高,还是身体内部的压力慢慢增大而流出的汗水,低沉的声音艰难地穿过场间三位军人的耳膜,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八分,十七分钟的时候,这根瞄准我的枪管,瞄准了你的队员,而这里还有很多的狙击手的枪口,也都不是对准的我,而是在对准你们。” “知道什么意思么?”寒续冷笑着,“去年我为了害死萧风,杀了他劫持的联邦中校,今年他们为了不让局面这样继续僵持,也同样会杀了你们。” 三位军人开始不受控制地痛哭起来,几个魁梧的汉子,涕泗横流。 人总是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在生死面前,很多人都会发现所谓的坚强其实也和纸片一样的薄弱。 寒续冷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因为三位军人的尊严尽失,而是他原本以为有血有肉的联邦军里,看来还是有人比他想象中冷酷。 原来大家彼此之间,还是都没什么差别。 而也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他遭遇过很多的绝境,这一次,毫无疑问,是他最无能为力的一次,不只因为周遭环境就像是牢房一样将他团团围住,也因为这些人表现出来不顾一切拿下自己的决心。 “本以为你们三个的命加上我的命,能成为重一些的筹码,看来还是我错了。” “你们下车吧。” 寒续深呼口气,对着三位军人冰冷地说道。 在这有些泛凉的凌晨里,最后几个字,好像是远端崖壁上地几根藤蔓上稀稀两两的藤叶,随风飘摇,模糊不清。 …… …… 所谓的b计划,便是主动杀死三位人质军人。 这一切虽然违背人伦道德,但是在联邦里很多更为重要的事情面前,所谓的人伦道德,其实不值一提。 想到神玄帝在帝会时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气派和做法,何眉没有觉得自己所为的b计划有多么高妙,只觉得太过冷酷无情,所以虽然下了准备执行计划的命令,但是并没有真正意义地去落实。 就像执行军令他们也必须考虑陛下的想法一样,作为夹在中间的那一层人,他们也必须考虑他们的做法是不是会给联邦带来更大的负面影响。 一位长着鹰钩鼻的军官也是持反对意见的人,面色阴冷地分析道:“三位军人的性命比起寒续的性命当然要差不少,但是这做法如果传出去,其余人会如何看待我们联邦军?而且就算是杀了三位人质军人又能怎样?要保证寒续不死,那还是要解决掉手雷的问题,所以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人质身上,而是那颗手雷身上,解决手雷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控制才能做到手雷不会伤及到他的性命?” 何眉身后,几位军官还在进行激烈地讨论。 谈判他们也尝试着谈了,这等程度的压力下,换做他们场间任何一个人和寒续交换位置,也只怕早就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决定了,然而偏偏直到现在,寒续都还没有表现出半点逃妥协的态度,也让他们两难地处境陷得越来越深。 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真是为所欲为。 何眉心里这样想着,喝了口泡了一些提神药片的水,他背后是在喋喋不休激烈讨论的军方高官,前面是军队里另外开始展开与寒续展开谈判,妄图使其主动放弃抵抗的军人,再看着始终强光灯下无动于衷,好似爆过过度的照片般花白也无立体感的汽车,就算是喝了再多提神的水,他仍旧感到了疲惫。 这就像一个笑话,他们是联邦军队,又汇聚了联邦最强大的一批人还有各大年轻才俊,他们所要追击的对象不是什么逆天大能,也只是一个羽翼不丰的学生,然而追击的一开始是找不到踪影,后来确定了活动范围,却又找不到具体位置反而被耍得团团转,现在找到了具体位置,却又奈何不了他。 毫无疑问这一切就像是莫大的耻辱,抽在场间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件事情何眉已经做不了决定,场间的诸位巅峰强者,也做了决定,所以他们从刚才兆伽出剑表明了圣上态度之后到现在,也没有谁敢去做什么决定,因为从圣上告诉贺成节,要把寒续送到皇城让他亲自解决的那一刻开始,寒续的命就必须留到那一刻去。 场面和焦灼,而就是这个焦灼得空气仿佛都成了流油粘稠的时候,那场地中央被无数双眼睛凝视的汽车车门,忽然开了。 “戒备!”一位军官条件反射地大吼,所有的枪支,似乎都在瞬息之间上提,对准了车门,任何异变发生,便会有无数的弹雨倾泻而至,这峡谷中央纵使有辆坦克,也将灰飞烟灭。 不过没有任何异样发生,出人意料的是一位浑身被汗水打湿的军人,从车里极度艰难地钻了出来,而才出来,他便因为两腿太过酸软,而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位军人也好若是刚刚破壳而出的蠕虫,极度缓慢与困难地钻出汽车,其中一位将这位军人搀扶起来,然后在所有人困惑而略微恐惧的目光中,一步步地朝着何眉他们这一侧走来。 迎着灯光而去的三位军人极度狼狈,好似三只夜晚里光中挣扎的折翅飞蛾。 “这……”即便是古丹学院的三位校长之一的邓校长也不禁锁眉,不明白现在的情景到底是什么一个意思。 林锁秋同样深深眯着眼睛,看着出来的三个军士。 在他们靠近包围圈的时候,很快便有数位军人上前检查他们,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能的危险物存在,而在确定了这一点后,立马便有数位医疗人员上前,将他们带完后方检查身体情况。 “你们怎么出来的?”何眉走上前,朝三位军人冰冷地问道。 “他……他放我们出来的。”队长低着头,因为自己们三人是被寒续劫持的关系,而不敢看何眉的眼睛。 何眉的眉头轻挑,看着敞开了车门,然而自己却依然稳稳坐在车中的寒续。 “你这是在闹哪一处?”何眉深深地眯眼,不禁不自觉地掰起了手指,噼啪作响。 …… …… 寒续嘴里叼着一根烟,不过没有点火。 说起来觉得有些可笑,作为地下兴风作浪的黑暗行者,无关年纪,怎么也算一位江湖人物,无论书籍上还是现实中,但凡是江湖人物身上就会沾上许多很江湖的气息,譬如烟酒,某些极端的,甚至还有毒。 可能是英雄豪迈需要这些东西借以丈量气概,可是寒续却从来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也完全不感兴趣,这时候嘴里叼着一根军士的烟,也没有抽的意图,只是觉得含在嘴巴里面,似乎可以轻微舒缓下他脊背上的压力。 现如今车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车上的四扇门敞开了三扇,外面的轻风顺着峡谷涌进车门,毫无阻碍地吹到了他的身上,寒续不禁掸了掸身上军装的灰尘,取下帽子,乱糟糟的头发下,是那张灯光里有些灰白的脸。 他看着回视镜中的自己,被光芒笼罩,好像看到了死亡降临。 他觉得有些恍惚。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复杂的人,至少并不简单,很多人很多时候都并不理解他很多的做法,很多人很多时候会认为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有些好似圣母,无论是劫富济贫,还是有时候为了某些人,去豁出自己的命。 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过,也从来不渴望别人理解自己。 当你生活在了一个自己觉得充满了不公充满了肮脏的世界,当你从小便开始经历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可以承受的苦痛时,任何人都会走向极端,可是他没有,他心里也有很多黑暗的东西,只是他觉得,更多时候,或许他的黑暗其实可以有更光明的表达方式。 同样的环境,总是能培养出不同的人,愚昧混沌的世界里会有圣者问世,而一个臭水沟里出了不计其数的大奸大恶,也总有出一个善者的时候。 他可能不是那个善者,但是他想是。 帮别人有错么?爱别人,有错么? 为什么自私自利,才会是某些人心中的对?凭什么身居高位的人,才有爱恨情仇的权利? 我是低等民,所以我的人生,就该是别人认为的样子?我是低等民,所以就只准别人来试图杀自己,不准自己还手? 所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禁觉得有些困惑和迷惘,生死之际,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只有一个。 我,做错了什么? …… ……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这场焦灼地对峙,很快便维持到了凌晨五点。 再过两个小时,东方便白,只是这场黑夜还依然混沌。 寒续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丹田之中,还在静静地吐纳元气。 莲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唐欢,声音也轻轻地响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车里已经只有他们两人,前后数十米的位置,也都是留下了便于扫射的空旷,这样的对话,自然不用担心别人听到。 而场间诸位泰斗境强者此刻仍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样,也足以证明即便是他们,也没法感知到皇唐欢的存在。 寒续看了眼手中捏得恍惚间仿佛都变形了的手雷,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皇唐欢沉默了下去,片刻后道:“你要死了。” 她的话音落下,寒续觉得这些光线好像是许多只白蚁在蚕食着他的精力和肉体,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点头道:“嗯。” 留下几位军士做人质,还是到现在的不放弃,其实都只是没有实质意义的负隅顽抗而已,除了将时间继续延宕下去,并不可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寒续又笑了笑,道:“抱歉了,你下错了筹码。” 莲子中的皇唐欢忽然感到了几丝悲哀,不知是因为寒续杀了鬼巫,所以勉强也算她半个恩人的关系,还是因为这几天的相处,让她开始认同这个年轻人,总之,她的心情有些颤动。 “如果我还有一些巫力,我便能带你离开这里,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谢谢圣后了。”寒续真挚的感谢,“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在想,自己如果都活不下去了,能有什么办法把你送到神风联邦里面,你想去的地方。” 皇唐欢不禁微怔。 她怎么都没想到,寒续这时候在想的事情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部分。 “我觉得,你比神玄帝更适合当皇帝,你也会是一个好皇帝,你能活着的话,比我活着的意义,大得多。”寒续呼了口气,自嘲道:“只可惜,好像并没什么办法。” 皇唐欢微微地低下了脑袋,道:“你现在的打算呢?” 寒续摇摇头,把自己的脚翘到了座椅上,姿势有些惬意,嘴角却是冰冷,道:“他们想抓我,即便我难逃一死,我也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 我可是,白帝选中的,期盼于打败南宫蝠的天才。” 第474章 她 …… …… 没有什么概念是绝对的,时间也是一样。 帝会是今年余年庆举世瞩目的大事,比起这场大事的结局,很多事情都显得并不重要,乃至于这场深夜的围捕。 当消息传到皇室,再层层传到神玄帝耳中的时候,神玄帝正坐在内里光是装修便花了数百亿的帝皇专机上,经过最后一次调转,赶回皇宫。对于天泾岭的军士而言漫长的黑夜,对于帝皇来说,不过仿佛只是过去了极短的片刻,不过是黑夜中这辆隐藏了路线的帝皇座驾其翱翔过的一段路程。 满世界的人现在都在想,什么时候两地的战火会真正燃起来,可是站在神玄帝身旁,默默看着他用毛巾为卡圣那白若凝脂的身躯擦拭汗水的贺成节,便知道,圣上短时间内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对现在的神风联邦来说,北征随时都能发动,但是有些问题是神玄帝必须考虑的,那就北方虽然已然在帝会之时重创,但是伤到的只是武者这一派系中的核心力量,战争是国和国的事,不是几个人便能左右的,圣土联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所以真正的战火降临,还需要某个时间点地的到来。神玄帝不急于这片刻。 对于神玄帝这样的人来说,不出兵便不出兵,一若真正正式开打,他便要北方之国彻底灭亡。 而且对于他而言,除了天下以外,还有一个人,对于他而言意味着天下。 人终究是感情动物,哪怕是神玄帝这样的人心里,也有最柔软的地带,冰卡圣,无疑占据了那个地带的全部。 ……这位世间至尊的帝皇皇徐雪宗,一丝不苟地用毛巾沾水,做着别人觉得怎么都不该他亲自动手的粗活。 百里寒秋的伤势十分严重,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可身体上还是在不断地冒着缕缕地黑气,仿若体内埋了一根矿脉般,源源不绝,布在床榻周遭颗颗王元灵石吸收着这些巫力,可也在迅速地变黑,用不了几天这些灵石就会完全黑成墨碳,而又要重新调换。 即便贺成节没有去刻意了解过百里寒秋的伤势,他也知道,百里寒秋的伤势以现在的灵药系水平和医疗技术,能否痊愈根本就是未知数,甚至能否醒来都是未知数。 皇唐圣后终究是世上最强大的巫师,这等离奇的手段,联邦境内究竟有谁可以治愈?而或许的唯一可能——鬼巫师,也已经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了浓浓的哀愁。 因为圣上会哀愁,而圣上一哀愁,联邦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皇徐雪宗正好已经替百里寒秋擦遍了全身。 他温柔地将他放下,盖上蝶丝被,将毛巾放进水盆中,在飞机内里明亮金黄灯光照耀下,盆中的水也于瞬间黑若墨汁。 神玄帝原本带着怜惜疼爱之色的脸上,不禁多了一股微微地怒气。 他身上冒出了浓郁的金光。 飞机里的装饰金碧辉煌,即便是桌布上一段小小的纹饰,也是全国最纯的金线加以联邦最出名的刺绣师之手打造,遑论墙壁以及各个空间里充斥的大量名奢之品,不过这些奢华和高贵,此刻均在他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这已经第三天了,朕的百里仍旧昏迷不醒,而这么多人,这么多强者,竟然还连一个高等品阶的毛头小子都拿不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请示朕的意思,这样的联邦,是让人看笑话?如此联邦,朕如何得以北征?” “即便赢了帝会,朕的心情也并不佳,这些人是担心朕的心情不够差,所以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气朕?是要朕亲自去抓这牛犊才可?!” 神玄帝气恼无比地说了两句,桌上的几盏琉璃杯,裂开了数条口子。 贺成节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寒续的确是个人才,他的手段,有时候太高明了些。” 神玄帝微微抬头,现在就在天上,他仰头看到的黑暗天空也便离他更近,而他眼中的不止对于个人更是对于天下的不屑之意便也更为浓郁。 “现在的神风联邦,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寒续一个人牛犊的命,能比得上鬼巫和朕的百里?!” 神玄帝转头看着贺成节,望着他光亮的脑袋,冷声道:“告诉那群窝囊废,就算他们全部死光,也要把寒续亲手送到朕的面前,如果做不到,让何眉自己提头来见朕。” 说完豁然转身,留下一个金黄色宛若神明的背影,而门则随着一阵呼啸来的狂风而豁然关闭。 站在门外的贺成节微微躬身,看着掩上的大门,轻叹了口气。 夜色中的高空黑云滚滚,这辆内里金碧辉煌,装载着这个南方之国至为重要的数位人物,外表与普通飞机没有太大差别的钢铁大鸟,在云层中仍旧奋力地穿梭。 …… …… 飞机在穿梭,军队的汽车,则已经早停了好几个小时。 “圣上说,即便我们死光,也要活拿寒续。” 通讯车里,负责接收命令的通讯员,脸色一片死灰地抬起头,向身边一位军官说道。 军官的脸色冷得好像这片山野中呜咽的溪水。 这个消息立马便传入了所有高层的耳朵,也自然而然地传入了场间几位泰斗境的耳朵里,就连古丹学院的三位校长,脸色也都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终的命令了。 若是圣上的命令是直接杀死寒续,那么现在的局面无疑简单到了极点,可是圣上偏偏太过生气,非要让他们活拿寒续,事情便变得麻烦。 “所以还是要一直焦灼下去?他一直捏着手雷,我们一直包围着他,等到他精疲力尽的那一刻手雷松开,然后他在自爆其中,而我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作为前来帮忙缉拿寒续的参与者,他们这些学院强者不用承载太大的压力,拿下寒续只是他们各自的某些动机作祟,可是对于他们这些收到了命令参与此次行动的军人尤其是军官而言,则完全不是这样简单了。 所以发出这段极其无奈,还带着一点愤怒声音的,也是一位军官。 何眉重重地呼了口气,现在的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他越过了位位军人,不顾几位军人的好心提示,在大家都感惊心动魄的注视中,站到了峡谷口,孤零零地直面这辆汽车。 一阵早于清晨到来的冷风吹过,让他这具坚毅的身子被军装勾勒得更加干练,他的声音也被风吹得萧瑟。 “寒续,你这样僵持下去,改变不了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凭借一己之力,让这么多强者奈何不了自己,让这么多枪口对准自己脑袋,偏偏却是不能开火,对于任何一个犯罪分子来说,这应该都是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不过寒续的脸色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听到这句话,也有些疲惫的眼睛里,不禁泛起了笑意。 何眉的无奈,无不是在证明,他们必须活捉自己,而不能让自己死。能够将命令下到这等程度,让古丹学院还有兆伽之类的巅峰强者都必须遵守,自然而然联邦里,也只有帝皇一人。 “看来皇徐雪宗执意要活捉我,如果是这样,我应该能找到办法把你送走。”寒续几分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低头轻声说道,“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到底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他们觉得异常。” 莲子中的灵液轻轻地荡漾着,滋润着皇唐欢一丝不挂的皮肤上,她的眼睛中泛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感激。 寒续扭了扭坐太久有些酸涩的肩膀,看着车载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六点,应该要不了几十分钟,就会有晨光突破黑暗落在这片山野当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穿鞋的怕光脚的,他们怕我死,所以迟迟不敢动手,我还有思考的时间。” 寒续微微眯上眼睛,好像是在穿针的老人,依旧没有理会何眉,而是看着南边的天空,思索着无关自己安危的,而关系到这位圣后还有人类未来的问题。 自己熬下去还是现在投降都是必死无疑,但是他必须解决圣后的问题。 何眉看着孤冷无声的汽车,不禁暗暗摇头,心想在死亡面前,应该任何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拖延活下去的时间,这个学生也难出其外。 只是谁又能想到,一个不过十九岁的年轻人,此刻所想的却不是如此,谁又能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颗大心脏? …… 时间一分一秒过,每一秒都像是无情的砍刀在收割这片山野中军人的耐心和毅力。 砍刀挥舞到了某个数字的时候,一缕金黄色阳光终于从东方的天空中破壳而出,将东边的天空镶上了紫金边,光芒则照耀在了天泾岭。 这座围绕着这微型峡谷组成的包围圈,也被这一缕阳光所照亮。 兆伽盘坐在后方的一块土地上,打坐盘膝,原本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 他睁开眼的时候,空气中便出现了不禁的锋锐之意,回到了包围圈外,就在不远处的何眉后背微紧,好奇且恭敬地看向他。 兆伽站起身来,虽然天地已然明亮,可是他身上仍然全是夜色那样的黑暗,起身之间,周遭的空间仿佛都暗沉了一些,他望着就在一旁三位光芒下看起来更加苍老和佝偻的老妪,沙哑的声音道:“我来砍断他的手,不过在动手的同时,我需要你们用药来僵硬他的手。” 林锁秋忍不住微微蹙眉,明白了他这个简单方案的意图是什么,低头沉吟了起来,片刻后抬头道:“没人知道他现在这样拖延时间是在想什么,不排除他有自杀的意图,如果他察觉到药力,可能会立马自杀。” 的确存在这个可能,兆伽稍微一想并明白了过来,不禁鼻息略微粗重了一丝,两团黑气,从鼻孔中翻滚而出。 能让他们这样的大人物都为之束手无策的人,这个世界已然不多,居然连一个高等品阶的小学员,都算是其中一个。 而现在连他都开始出主意,便是说明连他都开始没有了耐心。 “那就让他自杀不了。”身影从空中响起,驾驶着魔鸢战械的黄秋豪,踩着魔鸢缓缓下落,悬浮在了他们身后数米的位置。 几位强者纷纷转头看去。 近距离之后才看到这头魔鸢全部由金属打造,整体呈现淡蓝色,从外面看不到一点细微的焊缝,显然代表着川泗学院最高的制械水准,还在不断忽闪着翅膀的魔鸢,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们。 各大学院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而关乎寒续的问题上,更是各有想法,所以林锁秋看着这位川泗学院大名鼎鼎的械师,眯着眼冷声道:“你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黄秋豪刚毅的脸庞微微后转。 他一直飞在半空,自然比他们看得远。 就在后方,有一辆调查处的黑色越野汽车驶入了众人的视野,即便浓沙滚滚翻腾在车身两侧,可是仍旧能够远远地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抹好似瑶池水般的白。 “我听说很多学生都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匪浅,既然她没有走,那他必然也不会轻易地去死。” 黄秋豪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经历的许多感情,自己为了某些感情而做的很多决定,十分笃定这一点,只是看着这四位从来没有过儿女情长,却已经过了儿女情长年纪的巅峰强者,不禁觉得百般讥讽。纵使实力上他们未必不如自己,可是在感情这一点上,他们这些痴迷于各自派系的强者,比起自己真是凄惨。 …… 来人,自然是白琉衣。 汽车驶近了包围圈,负责驾驶的调查处官员刘贺率先下车,何眉与几位军官立马上前来与之交涉,车窗严实白琉衣并听不清他们在谈些什么,可是几位军官不停瞟向车上的她。 白琉衣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任他们商议着,自己则是望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峡谷。 第475章 我 虽然她并看不到寒续,但是很明显能够知道,他一定就在里面,并且就仿佛一棵随时都可能折断的蒿草,摇摇欲坠。 放眼而去,这些冰冷的汽车,冰冷的枪管,还有诸位强者冰冷的神情,让被阳光笼罩的此地却如逢凛冬,她这颗本来也常年冰冷的心脏没来由地感到了闭塞,只是坐在车上,身体便好偌极度冰寒般的轻微颤栗着,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摆。 汽车的车玻璃有些泛花,车外被军队和学生以及诸位强者填塞着的贫瘠山水,也在她的眼里变得极为不真实,恍惚之间,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只是过了几十秒,刘贺便结束了交流,搓了搓手,走到了副驾驶侧,为她打开了车门,揉着连夜开车而酸涩的眼睛,脸上是和晨光一样毕露的庆幸,缓声道:“局势果然和你我猜的一样僵持住了,我们来得恰是时候,你果然够了解他……然后,军方同意了我们的提议,希望你能做到你承诺的事情。” 白琉衣怔了怔,看着敞开的车门,行尸走肉般地下车,有些不冷不热的晨风拍在她净白的小脸上,鬓角几根毛绒绒的发丝柳枝般无助摇荡。 这片黑山恶水的险恶之地都无法掩盖的美在此间煜煜生辉,只是她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丁点与她容貌匹配的美好神色,只微垂着脑袋,在刘贺还有数位军人的护送下,缓缓朝着包围圈走去。 经过何眉身边时,何眉凝重对她微微点头,感激道:“事到如今,我虽然不想同意你这样做,但是现在也没有选择,只有靠你了,拜托,好好劝劝他。” “他现在的状况有些危险,如果你察觉到有任何的危险,就立马退回来,我们会掩护你的安全。” 白琉衣没有回答,也都没有抬头,她自己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何眉说的是什么话,只是看着这森严的场景不断倒退麻木地迈着腿,等到恍然间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穿过了包围圈,站到了峡谷口。 两边是茫茫崖壁,前后还有头顶上都是联邦军人以及密集的枪口,而前面十多米处是辆陌生的皮卡,车里,装着的是她几乎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 一年前,万渝城,他们在生死之境相遇,一年后,天泾岭,他们再于生死之境相聚。 只是,这场景多少不同。 …… 怎么都没想到白琉衣会出现,影飞羽原本只是对迟迟不能拿下寒续而不耐的脸,刹那如死灰。 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陛下来亲手处置寒续,他要的只是寒续死。 他和寒续本身没有太大的仇怨,可是很多仇怨就是滚雪球一样,一点点累计在了一起,而这仇怨缔结的关键人物,却并没有随着虚门其余人回到虚门,而是来到了这里。 这无疑是在往他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林浅音就站在他身边。 他们两人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是在对寒续这个人的立场上却是一致,寒续到如今这一步,他俩也功不可没,所以这些天他们都呆在一起,目的便是要保障寒续被捕或者死亡。林浅音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同样是年少成名,但是即便是在年少的时候就比自己名气更大,天赋也比自己更高的天才,双手忍不住地在颤抖,然后每根手指若金钩扣拢。 虽然他不了解影飞羽和白琉衣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也看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嫉恨寒续。 这场面就像是一个提醒,让人觉得现在的影飞羽似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林浅音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蹙眉低声问道:“霍尼格……是不是你杀的?” 影飞羽抬头,眼中满是冷意,冷笑道:“重要么?” 林浅音心中咯噔一声,瞪大眼睛,没有回答。 …… 军人们停下了脚步,余下的路,白琉衣独自往前。 “全体戒备!”何眉高喊一声,所有的军士原本便绷紧了神经再紧了三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白琉衣停留了两秒,便孤零零地往前走去。 并不宽阔的峡谷,好像是独木桥,布满沙石的脚下,若波澜壮阔的大江,风吹过,沙石轻卷,就是浪套叠。 本就是十多米的距离,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就是极其短暂的功夫,白琉衣便走到了皮卡车的旁边,好像棵挂满白色冰花的柳树,盈盈而立。 皮卡厚重的车门在军人们手中的武器面前,和纸片一样薄,但是现在隔在他们两人之间,却是隔断了两段人生。 寒续依然坐在后排的位置上,抬头沉默地看着站在车外沉默的她。 因为车身高度的关系,寒续恰好能够看到她的脸,她的神色很憔悴,让他很心疼,脸上原本的那丝生死面前不知真假的平静,也完全变成了一丝丝淡淡的温柔和哀愁。 当她一开始靠近,他自然便察觉到了有人过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她,在他的判断里,白琉衣现在应该已经在回虚门的路途上了才对。 没什么好惊喜,只是觉得惊讶和不解,还有暖暖的感动。 寒续有些尴尬地用空闲的左手挠了挠他脏乱且有些油腻的头发,尽可能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虽然他很多模样都在她面前暴露过,但是潜意识里始终还是会想去保持一个好的形象,哪怕是现在这将死之际。 “你……怎么没走?”寒续把左手手里捏着的手雷,朝着身侧藏着,尽可能平静地问了句废话。 她能够以这等姿态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中出现在自己的汽车旁,自然也代表了军方的态度,其意义不言而喻,可是寒续还是忍不住问道。 更多,是找不到开口的语言。 白琉衣站在车门旁,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车上他放在椅子上的纯钧剑,纯钧剑檀香木的黄色外壳显得极其有书香气,和现在的情景十分的不符合。 气氛变得格外的轻缓,又泛着种说不出的酸涩和惆怅,时间的流淌似乎变得缓慢,他们的动作和语言,也都慢了许多。 “是忘记了道别么?”寒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仍然挠着自己的头,“走得匆忙,忘记道别了。” “我说了我来劝你,他们不想你死,我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让我过来了。”寒续话音刚落,本以为可能还会保持一段时间的沉默,就被白琉衣清冷的声音打破。 她说话和以前柔柔慢慢,只是声音略微有些轻颤。 寒续愣了愣,旋即微笑了起来。 “没来得及跟你说实话,其实影飞羽提交的那段视频,是真的,我虽然狡辩了,但是那个视频的确是真的,本来想着先否认,然后找机会再改变局面,但是现在什么局面都已经定了,那个视频迟早会被确认,我也迟早都会死。” 寒续埋下了脑袋,空闲的右手胡乱地整理着自己这身还没有褪下的军装,有些尴尬,有些局促,“所以放弃还是不放弃抵抗,我都难逃一死的,是神玄帝要我死,周校长和袁老师都没办法救我的,所以现在的活还是死,也没多大意义。” 这段话很伤感,也没有去认真地整理语言,可是寒续说得很平静,很认真。 从小到大,他看过了无数生死,他经历了无所生死,从美好到幻灭,从在万渝城重新拥有一切,又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将一切都毁灭,到现在自己沦落成这个样子,也都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他没什么好后悔的,人有自己的活法,他选择了这条路,便要走下去,便要做好承担一切的风险。 只是……觉得舍不得。 “我已经很赚了,没关系的,我这辈子杀了这么多人,早就不亏了,而且连鬼巫都死在了我手里,神玄帝也因为我过得也不愉快,我的仇也都已经报了,真的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想到凌风神纹还没有完成,断元到现在都没有时间去彻底见你制造出来,这些算是一点点吧。” 寒续咧开嘴天真地笑了笑,和这晨风一样轻缓地说道:“嗯,你没说错,你确实可以劝我放弃抵抗,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思,但是现在我想拒绝你,因为横竖都是一死,我宁可自己站着死,也不要死在他们囚禁下。” 白琉衣看着寒续不自觉有些湿润的眼睛,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慢慢泛红,声音也都慢慢哽咽了起来,“你说了好多个死……” 寒续心里的所有防线,在看到她眼中这丝慢慢沁出的微红色之后,立刻一溃千里,一塌糊涂。 “你不要红眼睛……我也不想说,可是我想跟你说实话,我一直不想骗你,我也一直没骗过你,从认识你到现在,一直都是。”寒续眼睛里的湿润越来越多,他心里有些生气,因为一直这么坚强,这么强大的自己,这些年来怎么老是没出息地掉眼泪…… 寒续低头偷偷擦去眼泪,微生微气的说道:“其实认识你这一年多来,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来着,因为是我杀了他,杀了你最亲的亲人,我其实很懂这种痛,因为我也是因为依靠着这种痛才长大成人的,我没法释怀的事情,却让你释怀,我很过分。而且一年多来很多事情其实你没必要去承担,但是你都一直帮着我……” “我知道,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关系,我是他选中的学生,我身上有他的痕迹,我还会他最强的武学,但是这些都不足以你付出这么多,所以其实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跟你说谢谢的。” “哈哈,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有点不受控制了。”寒续抬起头来,眼睛里面的泪花已经完全不见了,对她微笑着说道:“你回去吧,千万不要做傻事,跟我撇清关系,还要告诉眸眸千万不要做傻事,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还有之前跟你说的,帮我完成的一些小愿望,如果可以希望你帮我做到。” “看吧,这就是我的态度。”寒续又挠挠头,看向窗外的她的时候,才看到她的眼睛已经全红,还有几滴眼泪在慢慢地流淌。 他从来没看到过她这个样子,从来没想过,她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好让人心疼。 寒续心疼,却又想故作镇定地打笑道:“仙花,别哭了,你哭的样子不好看了。” 很多话平常不会说,可是在死亡面前,以往的那些心理阻碍,就全然无复存在,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完全沙哑了下来。 而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越是强装淡然,说得越多,就装得越不像。 这些平常而平淡的话,在这个时候格外地柔软,莲子中的皇唐欢闭着双目,想到了一直平淡如水,对自己表达爱意的时候,也温温柔柔,把持着稍远距离的械圣陈梦雨,忍不住,泪流满面。 “琉衣,最后帮我个忙好么。”寒续保持着笑容,摸出口袋中这颗透明,但是此刻除此以外看不出多余异常的莲子,放到了一个多余的玄卡匣子里,摇下车窗,递给了白琉衣。 “本来还想着该用什么办法的,既然你出现了那就好办了,把这个带到神风联邦。”寒续尽可能微笑着,表现自己的坚强。 白琉衣低头看着黑色的匣子,没有说话。 温热的眼泪贴着脸颊滑到鬓角,然后滴落到地,在满是混着黑矿的沙泥地面留下心碎的圆痕。 她红着眼,回望着寒续的眼睛,哽咽着声音道:“不。” “你的解释,我不满意。” “你有遗憾,我也有。” 说完,她在寒续的茫然和慌乱中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一张她所擅长的音属性玄卡悬浮在了她的面前,帮她把她的声音,扩散到场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是白帝的女儿,我今天,要带他走。” 清冷的话音随着急转直下的画风拍入人耳,场间所有人先是一怔,随后面色骇然巨变。 寒续的脸也僵硬着,望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背。 知道她很孤独,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居然会这么孤独。 寒续的眼睛不禁跟着红了,沙哑道:“你做什么啊?” 白琉衣倔强地微微撅着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滴眼泪,浑然没有意识到寒续这句话只是感叹她傻,而是解释道: “他们都怕我父亲。” “我,带你走。” 第476章 谁 近几十年来,能让整个神风联邦的人都闻风丧胆的并不算太多,几十年前的孤南云也只是雄霸一方,放眼联邦来看,虽然可怕,但并不是处理不了角色,否则也不会在几十年前落荒而逃到天泾岭,几十年都不敢再入联邦境内。 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只有能配上无敌二字的人。 除去联邦境内的两大圣以外,这几十年来最引领风骚能配上这两个字的自然是南宫蝠,其次,便是雄踞泰斗境无敌二十年之久,成为泰斗境之后便只败一次于南宫蝠的白帝。 神玄帝能够容忍一个江湖人以“帝”字为称,从某种层面来说,就是对这位人物最大的认可。即便白帝杳无音讯十一年,南宫蝠也早已殒落,似乎他们的时代早已经过去,可是现在的人们始终都没有忘记这个名字。 而也的确如此,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怕这位消失了十一年,可是却远比而今任何一位泰斗境都要可怕和让人畏惧的巅峰强者。 这种畏惧不只和实力有关,还因为人人都知道白帝不为政府效力,常年离群索居,而为武痴魔有关。他当年走南闯白打出无敌名号的时候,手上染了无数强者的鲜血,不知多少豪强闻风丧胆。其中最为骇人的便是当年在武阳行省的时候,当地成名已久且为联邦政府效力的泰斗境大能——酒尊者——李乌童,大言不惭辱骂白帝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打遍天南地北,还说了许多羞辱性的话语,结果三天后他的脑袋被挂在了一个普通菜市场的猪肉铺门口,而其案旁留了白帝二字,震惊全联邦…… 总之世人皆知,白帝是真正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和南宫蝠唯一立场上的区别便是他从来没有推翻联邦政府的想法,所以他头上没有叛贼的名号,联邦政府也不想招惹上这个角色,所以对他的作风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就是因为白帝的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几乎无章法又极为癫狂,所以他才尤为可怕。 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脑海都不禁轰然一响。 古丹学院校长林锁秋的老脸,皱纹若只只惊鸟而飞扬。 …… 虚门对学生的身份都会加以保密,目的自然是防止有心之人对他们联邦最精英的天才们发动暗杀,所以不止这个学校神秘,这个学校的学生们,身份对于外界而言也大多都极其神秘。 而虚门对于白琉衣的身世更是做了极好的隐藏。 白帝当年败给南宫蝠,闭关没多久,便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击败他,为武痴魔,因为此败之后更是几乎一蹶不振的他便抛弃妻女离开了居所,从此人间蒸发,而没过几年白琉衣便被虚门发现,从此开始活在了虚门的荫蔽下,这个世界上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隐蔽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全属性天赋制卡师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危险,而白帝女儿的身份,也会给她的生活造成许多的麻烦,因为谁都知道,白帝有无数仇家。 所以没什么人知道白琉衣的身份,可是因为这出案子的关系,调查处官员刘贺知道,所以他知道她没有撒谎。 只是听到她说出这样一句话,表现出这样的态度的时候,他感到了无比的愤怒和讽刺。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白琉衣从来都没想过过来做谈判,而是一开始便想得利用白帝的名头,还有她自己这条命来胁迫众人,带寒续走。 “你疯了?!”吼出这一声的不是哪位军方官员,而是从后方暴怒地冲过来,站在包围圈边沿,望着这辆此刻已经不再只剩一人的军方皮卡车的影飞羽。 他浑身都在颤抖,怒火更让他的脸色一片赤红,如同烧红的铁,能烫烧触碰他的一切。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哪里不如他?!” “他杀这么多人!他这么变态!你还愿意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凭什么啊!?” 影飞羽吼得歇斯底里,嗓子都几近破音,显得万般的凄厉,也多少几分令人觉得可悲交加的心疼。 很少有人能理解他到底有多喜欢白琉衣,很多人都只是觉得年轻人之间只是彼此爱慕虚荣,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喜欢白琉衣不只是因为皮囊,不只是因为天赋,不只是因为别人所说的郎才女貌般配无比这等舆论使然的虚荣心作祟,而是他的真的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 他也愿意像龚从龙为了彭丹那样为她放弃四十年寿命和未来的大好前途。 只可惜,她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是从不稀罕。 一切都是因为寒续的出现才改变,所以他才这么嫉恨他。 可是为什么啊?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我豁出去冒着被揭发便可能判死刑的危险杀死霍尼格,拉上徐先娟来把寒续逼入无法折腾的绝境也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他?!为什么啊!? 白琉衣通过汽车的回视镜看了后方的影飞羽一眼,然后冰冷的视线专注地投向前方人墙和车墙组成的铁壁,冷声道:“让路。” 音属性玄卡再一次把她的声音扩散,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便是再一次传递了她坚定的立场。 说完,她轻轻地踩上了油门。 寒续无奈地低下了头,他很感动,感动得忍不住又想哭,因为这一幕和去年天火降的时候那一幕这样地相似,相似到让人的心脏忍不住抽搐,只是故事的角色有了不同。 “琉衣,你快走,不要傻了,没用的。”寒续说得缓缓地,因为他知道她其实很固执,跟她急没有用,而她现在尝试的这一切,更没有用。 这是联邦政府要拿下他,是神玄帝要他死,而不是那个可以轻松要挟的江湖人物,她现在口中的这些威胁和坚持,对于一些普通军人或许会有震慑作用,但是对于这个联邦而言,却如同过家家。 白琉衣微微地摇了摇脑袋,白皙的小脸认真且决绝,没有理会飘进了嘴巴里的发尾,在她并不算熟练的架势中,这辆停留了好多个小时的汽车,再一次启动了起来,往前方开始移动。 她就是不怕,她意已决。 军人们面色大变,何眉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兆伽的眼睛里,冷意则更盛,那抹浓浓地不屑,也慢慢地从他眼角划开。 来到此地之后只出剑过半寸的他,这一次手再握向了后背的剑柄,这一次不再是出鞘半寸,而是出鞘了一寸。 纯黑色的剑出鞘后,天地中的光线骤然黯淡了数分,阳光仿佛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在距离他身周数米的位置便凭空消失,他的身周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米的黑色球形结界,而他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道十字交叉的黑光。 黑光闪烁之后,便只看到一道流影掠过,地面一股狂风陡然掀动起来,两侧的崖壁上也出现了两根狰狞的剑痕,而这辆才刚刚开始前进的汽车,四颗轮胎同时被整齐地切割而过,轰然炸裂。 汽车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剧烈的颠簸宣告着他们意图的破裂,白琉衣眼睛里闪烁起了更为强烈的怒火。 她自制玄卡中的地火流蓦地从袖口里飞到了手中,在虚门这一年来的改进里,通过在其中融入风属性卡纹而节省了操作空间,不需要再手动接触地面便能施展开,于是便直接催动了开来。 玄卡红色的光芒璀璨,车外的地面上出现了繁琐的光纹,而兆伽的脚底之下,于繁琐光纹中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圆圈。 兆伽将手中的剑摁会了剑鞘,身周的这团黑色的球形结界,随即豁然如同倒抽的狂风涌往地下,狂暴的劲风带动着强烈的烟尘朝着天空撕扯起来,而地下这团本来即刻就将喷涌而出的地火,则瞬间黯淡,而后消失。 地上的光纹,好似被狠狠践踏之后的玻璃,咔擦碎裂。 白琉衣手中的玄卡,也咔擦裂开了一道口子,即便是源金卡底,也完全地破裂。 她的口中噗地喷出鲜血,吐在了她两只喜欢磨挲袖子的白皙小手以及此刻握着的方向盘上。 “白琉衣!”寒续脸色骤然一白。 高等品阶的玄卡师去不自量力地挑战成名已久的泰斗境强者,无疑是不知死活,而兆伽这一剑直接伤了白琉衣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很多人都怕白帝,我不怕。这是联邦,我代表的是联邦政府,一个白帝又如何?” “你只想着救他,但是忽略了一个问题,你的出现会让他分心,而且你靠近了他之后,其实他反而不敢引爆手雷。” 兆伽没有那么愚蠢会站在原地说完这些话,在他话音响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宛若一道黑风掠到了汽车之旁,泰斗境武师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根本没有人反应得过来的情况下,他并拢的二指朝前刺出,黑气的元气从指间喷涌而出,汇聚成了剑形,撞在了寒续的身上。 寒续注意力在白琉衣身上,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感到有股恐怖的力量陡然凝聚在了自己身侧,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就好像是个沙包,在这股力量的撞击下,撞破车门从另一侧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在了崖壁之上。 兆伽刻意控制住力量没有直接杀死寒续,可如此凶狠的撞击之力依然让寒续将崖壁砸出了一个狰狞的蛛纹。 而就在他倒飞的同时,还没有碰触到崖壁的时候,兆伽同时又刺出了一根手指。 这一次,一股黑色的剑气刺在了手雷之上,倒飞之际一切都猝不及防,这股力量直接将寒续手中的手雷击出了手心,还没有来得及爆炸,便在兆伽第三道剑气地撞击下,准确地飞向了天空。 难以想象这究竟是何等高妙的元气掌握力量,也难以想象这元气力量中拥有着多大的力量,身经百战的军人们都没看到手雷飞出的线条,下一秒,爆炸却是在数百米的高空中轰然炸裂。 这时候,寒续才从崖壁上反弹砸到地面上,喷出一口鲜血,而兆伽口中的话才说了一半,另外半句,现在才被他焚烧过的嗓子低沉沙哑地说出。 刚才还僵持的局面,顷刻落下了尾音,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毫无腾挪的余地。 他看着寒续趴在地上的身影,冷冷地摇了摇头。 白帝可怕,可我兆伽也曾走火入魔,天不怕地不怕。 除了陛下,这世上谁能威胁我? “拿下!”何眉作为军官,身经百战,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当即一声厉喝。 饱经磨砺的军人们也在军令之中立刻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有十多位军人各从两端朝着中央的寒续冲了过去,此刻寒续趴在地上,如同捕猎的猎人部队,去逮捕捕兽夹上的小狼。 寒续握手雷的左手持续这么长时间的紧握,即便是武师手指也略微酸涩,只可惜此刻他酸涩的手里已经空无一物,这时候的他,连自杀这一唯一筹码,都无法在攥在手里。 “谁敢?!” 白琉衣清冷的喝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轻灵的声音,不再像往常那样的淡水薄情,而是充满了怒意和疯狂。 她声音响起的同时,两股浓郁的黑中夹红的火焰从车中喷涌而出,汽车的两扇车门便轰然朝着两侧砸飞出去,她的身影宛若流火一样轰然掠出了汽车。 玄卡的加持下让她身周带着朵朵火焰,宛若一只浴火重生的白凤凰,而她的手里还握着寒续的纯钧剑,“天衍二十三剑”剑七中的七道剑光,也在她的身周盘旋。 所有的军人都在她的冷喝中豁然愣住了脚步。 兆伽转头,看着这位站在了自己面前,没有半分卑亢的女孩。 兆伽很高,寒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在万渝城,他破棺而出,那时候的他留给寒续的影响便是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极其修长的身材,且其瘦削,浑身都是镂空黑甲,而黑甲下方,则是被烧焦后的皮肤。 此刻仙花一样的白琉衣站在他的面前,只打到他的胸口,在境界上,更是和他一天一地,然而嘴角还带着点点血沫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的白琉衣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地闪烁,而是怒然往前毫不退避的杀意。 第477章 怕不怕 兆伽低头俯视着这个稚嫩的后辈,夜黑色的身躯表面氤氲着的淡淡黑气翻滚,让他只若恶魔,张口,便能将后者吞噬。 倔强不服输的白琉衣仰头回望着他,丝毫不知惧怕,身姿虽更低,但是却仿佛,居高临下。 兆伽能读懂她的神情,能看出此刻她眼中的这股执意和无谓实际上和白帝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情以及纯粹的在意使然。 这是能不顾自己安危的在意。 这是愿意为了某人,付出一切的在意。 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不容置疑的在意。 像是寒续去年面对无可撼动的天火降时,仍然倔强地向天空伸出手,不肯离开的在意。 …… 世上有很多可笑的事情,现在这一幕毫无疑问就算其中之一,这样一个高等品阶的学员在这里赤.裸.裸地威胁联邦中威名赫赫的泰斗境以及一众联邦军人,明明他们背后便是联邦政府这座绝对凌然于大地之上的巨大靠山,她却视为无物,而他们却还真的收到了恐吓而不敢动弹。 最为关键的是,就连此地的最高指挥官何眉也都没有下达进一步的指示,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心里现在挣扎至极。 “她父亲真的是白帝?” 刘贺默默抽着一根烟,脸上的暗沉有若锅灰,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问自己问题的何眉,心里只觉得无奈和沉郁,因为既然何眉没有下达命令让军人再拿下寒续,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显然他对于白琉衣的威胁,也产生了惧怕的心理。 这样的沉默是回答,也表达出了他的部分心理活动,似乎是看出来了刘同心里想什么,何眉轻轻舔了舔嘴皮,深吸口气,毫不介意地坦白道:“白帝比周校长可怕得多,周校长还要遵循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不敢太过于胡来,白帝从来都是肆意妄为的人。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要是她真是白帝的女儿,要一意孤行,我们做了什么真的迁怒到了白帝,白帝都可能把所有账算到我的头上,我当然没办法不在意。哦对了,还有你也难辞其咎,毕竟是你把她带过来的。” 刘贺深深抽了口烟,火红色的星火更为璀璨地闪耀之后,是成两股银灰色的浓烟从鼻腔里喷了出来,这喷烟的画好似愤怒的公牛,而他藏在皮囊下的心脏里,则全是努力掩盖着的沉郁与害怕。 他当然明白何眉口中的这个道理,否则,脸色也不会如此难看,而也一言不发。 不只是他们,同时也成功被白琉衣一番话所恐吓到的还有其余几位泰斗境的强者,哪怕是执意要杀寒续的三位古丹学院的校长也概莫能外,只警惕地看着这峡谷的中央。他们没有剑魔这么大的勇气去面对白帝的怒火,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说话,更没有动手。 …… 可笑的画面似乎就这样定格了有一段时间,变得更加地讽刺。 兆伽心里并没有没有丝毫的波动,也并不想笑。 他轻轻弹指,面前这个脆弱的女孩就可以灰飞烟灭,不过他仍旧没有对她动手,也仍旧没有在意她的威胁,而是转身,对着寒续张开了右手。 黑色的狂流从他的手心中出现,前方的空气都朝着他的手心中汇聚而来,对于元气的掌控完美至极,他的手中形成了一股力量分布极为完美的强悍的风旋,强大的吸力让地上的泥沙汇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呼啸往他的手心,即便是崖壁,仿佛也在颤抖,即将碎裂一般。 面对这样的强者,寒续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感到这股恐怖的力量落到了自己身上,让他的身体仿佛都要在这撕扯力量中破碎,而强悍的吸力宛若纤夫,将趴在地上的他缓缓拉向了兆伽的掌心。 此时,白琉衣立马往前掠出,不顾这股力量的存在,硬生生拦在了寒续的面前。 没有催动任何的玄卡,手中的剑也没有出剑,就以这样一具脆弱的身体,挡在了剑魔与寒续中间。 寒续只看到她明明有些纤细的身子,却带着一片宛若神辉般的白,如同城墙一样保护在自己面前,趴在地上的不住苦笑起来。 她救过自己很多次,不知不觉间,寒续才意识到自己欠她的比自己此前以为的还要多,而自己,的确也太没用了些。 “你傻不傻。”寒续用血沫轻微堵塞着的喉咙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说道。 顶着这股一时之间没有消失的力量,白琉衣的身体如同海啸中的轻舸,随时有倾覆的可能,然而她倔强地咬着嘴唇,没有半点的畏惧和退避之意,死死地凝视着兆伽的那漆黑一片的双目。 这双眼睛里,无不在提醒着兆伽“白帝”二字。 即便是消失了十多年,但是只靠这个名字,依然足够所有人忌惮的名字。 兆伽望着她没有半分犹豫和退缩之情的脸还有这双无时无刻不再说话的双眼,黑色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意,然而手心中这股狂暴的力量,却缓缓消失。 “让开。” 白琉衣没有回话,然而也已经做了回答。 “呼——” 兆伽深吸口气,身周氤氲着的黑色气流澎湃地倒涌入了他的鼻腔之中,再吐出时,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好偌陈腐尸体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等微小,却是能完全不惧自己的人了。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伤你?” “滚!” 沙哑低沉的声音化为音浪,带着狂暴的杀意,拍在白琉衣的面门。 同时他挑出了一根手指,空气当中便又出现了一根黑色的粗线条,有若实质。 线条和在万渝城时兆伽一剑刺在了大楼顶端林雪痕天驰神甲那一剑极其相似,只不过近距离看了之后才能看到线条上面有无数把微型的黑色小剑在游动,好像条条小鱼摇摆,线条从内里透射出来浓郁的黑光。 恍惚之间这不是一根奇异的黑线,而是一把狭长的剑。 这根黑色线条宛若长鞭,抽向了白琉衣。 “小心!”寒续双瞳骤缩。 作为名副其实的超级天才,一张防御属性最为强大的土属性玄卡便直接从袖口的玄卡匣里飞出落在他的手心之中。 就如救徐先娟时候一样,即便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其余属性的玄卡,可是强大的天赋还有从小对于它们的熟悉让他对于其余属性的玄卡同样如数家珍,这张二星的土属性玄卡只是零点七秒的时间便启动开来,在剑魔的力量落在白琉衣身上之前,出现在了白琉衣的身侧。 远远超乎平均高等玄卡师启动二星玄卡启动时间,土属性玄卡却形成了一面面积约莫一平方米的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圆盾。 圆盾格外完美,超乎了场间所有玄卡系学生们的想象,不只是宛若实质,还能看到外表的层层岩层,以及无数道在岩层表面深深纂刻的繁琐纹路。 同一张玄卡在不同玄卡师手里会爆发出来不同的威力,具体的参数指标或许不太容易表达玄卡力量的高低,但是作为玄卡师,凭借感觉便知道别人使用玄卡能力的高低。许多天才学生们的脸色骤然一暗,虽然早知道虚门寒续的名头,但是真正亲眼所见才知道,这是何等强大的控卡力量,何等让人自惭形秽的玄卡天赋。 剑魔兆伽这股弹指而出的力量撞击在了盾牌上,两股力量这样地撞击在了一起,而面对着泰斗境强者的力量,二星玄卡的防御就好像是纸糊的灯笼一样脆弱,只听到咔擦一声便全数碎裂,变成让人梦眼迷离的黄色光华纷飞。 寒续手中的玄卡咔擦破裂,本身防御属性的玄卡就容易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机制上便不会反噬到玄卡师,可是寒续仍旧没忍住喷出了口血。 黑线接着扫过。 白琉衣的手中的纯钧剑迎了上去,元气疯狂喷涌之下,七道剑光齐飞的剑与黑线斩在了一起。 这根黑色线条抽到白琉衣身上的时候威力便自动减弱了很多,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太恐怖的力量,然而即便是兆伽没有故意动用足以碾杀之力,这根线条的力量依然不是白琉衣所能够抗衡,即便是强大武学天衍二十三剑,其形成的七道剑光仍旧于瞬间便变得透明,然后破碎,而她雪白的身影,则被扫飞而出,砸在了那辆瘫痪在地的汽车之上。 砰! 皮甲汽车被撞击得横挪了数分米,本来先前便因为地火流被毁而受伤的她,终于再喷出了浓血,染得她白色的作战服殷红点点。 “不关她的事。”寒续怒然抬头,望着兆伽黑色的身影,虽然没有发疯似地咆哮,只是平缓而狠厉地说道,但却宛若一头低咆的野狼,更加充满了让人感到胆寒的力量。 兆伽终究不可能因为一个高等品阶的学生胆寒,只是冷冷地挑了挑嘴角。 寒续咬紧牙关,手心里再出现了一张玄卡,然而这一次却是连启动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兆伽只是微微蹙眉,一股恐怖的威压便宛若一座高山从高空坠落,轰然砸在了他的身上,在震出一股澎湃灰浪的同时,将他狠狠地砸趴在地,玄卡也从手中无法捏紧地落到了地上。 而也只是这一蹙眉的力量,也已经让他身体根根骨头仿佛碎裂,更为浓郁的鲜血,忍不住狂喷而出。 紧接着,兆伽的侧方,又呼啸出了玄妙的音浪。 白琉衣手点着一张玄卡,而光界前方的音浪化身为一头紫色的海豚,朝他飞来。 这一次,是二星音属性的玄卡。 兆伽感到越来越不耐烦,手掌朝侧面探出,然后轻轻一握,这头距离他还有这四五米距离的紫色梦幻海豚便随之破碎,肉眼可见的波纹便好像是飞溅出的水,往其余几个方向奔涌而出。 “啊!” “小心!” 音浪若大浪涛叠,崖壁上方的不少军士在音浪地拍击下没有站稳脚步,从十多米高的崖壁上,狠狠地摔了下来,好像一场人肉雨般,蓬蓬蓬地砸在峡谷之中,砸得昏迷不醒,甚至有几位脑袋着地,没了鼻息,似乎当场死亡。 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了起来。 而至于白琉衣,手中的这张音属性玄卡也在泰斗境巅峰强者的手中直接破碎,不是防御属性的玄卡,所以她便没能像寒续那么幸免于难,本来便受创的识海,当即掀起了惊天海浪,一口浓稠的鲜血,在她因被反噬之力击退而仰头之间,凄厉地喷出,于空中形成一道鲜艳的红桥。 “琉衣!”寒续看着她狼狈的身影,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现在的场面和一年前的场面真的好像,好像…… 虽然人不同了,可是带给寒续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却一模一样。 一年前的痛和泪,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也不要再经历。 面对白琉衣的玄卡,兆伽有了丝毫的松懈,而寒续身上的那股威压便陡然轻了下来,他艰难地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到了白琉衣的旁边,一把将这个她从来都没有拥抱过,甚至连玩笑话都不曾敢开,一直小心翼翼且保持着距离的女孩,抱进了怀里。 她能感受到她不同她冰冷的体温,也能感受到她和他一样脆弱的生命,在轻轻地颤动。 ……两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是血,面对这样境界的强者,他们再天才,从生到死也都是瞬间的事情,全然没有反抗之力,这时候宛若两朵即将凋零花朵,依偎在一起。 “琉衣……你怎么样?你傻不傻啊,说了……说了你走就好了,走不就好了……”寒续的眼睛也彻底地红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这个时候,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有好多话都说不出来。 苦情戏好矫情,可是这时候,也显得那么悲壮。 白琉衣神色依然那么地冰冷,即便这时候也没什么改变,她没有看寒续,只微微地摇了摇头,依然神情冷峻地望着冰冷如魔地兆伽,缓声道:“他嘴上说不怕,但是他却又不敢真的伤到我,他还是怕,今天,我保护你。” …… 一共十多位军人从崖壁上砸落下来,场面凄惨无比,哀嚎四起,而两只落难的年轻男女,比起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救人。”这时候不可能还不下达命令,何眉立马着急地大喊起来,一位位军士开始涌向峡谷,将这些摔落下来的军人带到后方治疗。 而关于寒续的问题,仍然暂时只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 还是没人敢去冒着风险去触白帝的眉头,很多人心里都想着,既然兆伽一人敢站出来承担这个风险,那便让他自己承担好了。 …… “人的生命很脆弱,你是白帝的女儿,也是虚门周校长的学生,未来的联邦既然还需要你,你就应该像个英雄一样去成长,而不是像这些不幸的军人一样,这样没有价值地牺牲。”兆伽侧头看着白琉衣,冷声说道。 “你的身份不一样,也和这件事情无关,所以我不会主动伤你,但是你要是再接着阻拦我执法,即便你有再多身份,我都不保证不会杀死你。” 说完,兆伽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去。 泰斗境的威压和气度,不容怀疑,要是白琉衣继续肆意妄为,他的下一剑,便随时可能切割下白琉衣的脑袋。 白琉衣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一切,轻轻挣脱寒续的怀抱,撑着车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身,她的手里又出现了一张二星玄卡。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冰冷道:“你要是真的不怕,那就从我尸体上过去。” 第478章 强弱 面对剑魔兆伽,以这等不知死活的姿态来挑衅,若是换成平常人,或许早就已经被他愤怒地一剑撕碎。 事实上他只要愿意,白琉衣可以在他一个眨眼之间就灰飞烟灭,何况这样阻拦在自己面前。 可是剑魔的脸色只是变得更为暗沉,这张漆黑一片的厉鬼般的脸,似乎变得越发地狰狞,然而却是仍然没有出杀招。 没人能完全不顾及白帝的威名,兆伽也不例外,而且白琉衣除了是白帝的女儿这一身份以外,她还是联邦中三位已知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中的一位。 这样的身份,不是说冒犯就可以冒犯的。 所以只是兆伽嘴上说的不在意,可是却一直没有出真正意义上的狠手,只是希望白琉衣自己知难而退,否则以他剑魔的作风,白琉衣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有气息。可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心中只有武道的剑魔怎么都想不到也无法理解,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孩,居然会为了所谓的感情,如此地大无畏。 然而他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 因为他剑魔的脚步,不可能被一个高等品阶的学生阻拦。 这不只是关于脸面,更是关于他心中的傲气。 “让开。” 白琉衣在晨风中微颤着的睫毛慢慢地平静,剪尽了瑶池水的双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地颤动,身姿,也没有半点移动的意图。 兆伽眼角锋芒毕露,身上,开始迸发出真正的杀意。 …… 影飞羽跪在地面,风沙中有些昏沉的阳光下,如同一只迟暮的老狗。这张俊俏但是却带着几分刻薄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苍白若雪。 比起白琉衣和寒续受伤的这种苍白,还要白许多许多。 他是天才,十二岁开始真正控卡,便一鸣惊人,风和影双属性加上超高的玄卡天赋,直接惊动了整个行省,正是少年年纪就上新闻,上电视,出现在无数年轻人的口中,被标榜为联邦新一代的超级天才,足日足以比肩南宫蝠的存在,享受了不知多少的赞美和期许。 去年年初他才被选为虚门保送生,虚门内部的其余保送生便已经将他定位玄卡系的代表人物,和王古龙、毛国景并列三剑之一,何等风光? 而他初被保送入虚门的时候,便在保送生营地里见了白琉衣一面,那时候是初春,满山都是花开,漫天都是阳光,是他见过最美的天气。那时她站在山坡边沿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南边那颗茂盛的绿油油的黄角树,一语未发,拒人于千里之外,孤孤单单,单薄冰冷,却比那天的天地都要美。 那个时候他就开始觉得,他遇到了这一辈子的伴侣。 她将是他的人。 只可惜,事与愿违。 这一年多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也开始慢慢接受事情朝着自己以前完全没敢想象的方向发展:她不喜欢自己,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开始当上了报复者,他惩罚自己希望夺得他的注意,他自甘堕落希望换取她的同情,他想过告诉白琉衣他知道的一切,寒续是多么黑暗的人物希望她能明悟……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深刻地认识到,他是多么可笑,这么好的一出戏,说到底,原来都是他自导自演,孤芳自赏。 …… 剑魔每往前走一步,寒续便感知到空气变得更加锋锐,好似有万千污浊粘稠的黑色钢针藏在了空气当中,而他们面前的空前,也开始实质性的扭曲,让画面都变得模糊。 许多黑色的元气形成了黑色浊浪,从兆伽身上扩散出来,抽打着空气。 泰斗境的超级强者,这个世界上一出手山川都要颤栗的角色,这时候,向着他们而来。 寒续艰难地爬起身子来,剑魔只是随便两招,他的身体就已经重伤,他也可以想象到白琉衣现在的身体状况,然而她却比自己还要坚强地站在自己面前,寒续的心里,全是温暖和感激,还有更多的苦涩。 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死亡这件事情,但是她的出现,让他的坦然分崩离析。 她本不用承担这一切,她本应该安安稳稳地数着岁月,一步步地站到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位置去,然而却是因为白帝的种种,让他们两人本来全不相关的人生骤然接轨在了一起,也让她陪着自己来面对这生死时刻。 自责的情绪就像无限膨胀的气球,撑在他的肺腑。 有些凌乱的发丝在白琉衣挂着颗颗晶莹汗珠的雪白脖颈上轻轻地扭曲着,有些急重的呼吸反复地支撑着身体不断地起伏,还有些浅浅的香气,随着她的呼吸间不断地涌入寒续的鼻腔。 这些细微的痕迹,都在诉诸着生命二字。 也在诉诸着脆弱二字。 他们是了不起的少年天才,再给他们些时间,不见得无法齐名兆伽,然而在现在这个时候,面对兆伽,他们却与崖壁上这些缝隙间生长出来的野花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寒续轻轻地搭住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要走一起走,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 你不要再试着劝我,我要做的事情,这个世界没人能劝动我。” 白琉衣微微侧头,明亮的眸子映入了寒续的眸子,琼鼻和俏脸的弧度,也一并其中。 “你说你欠我,那就不要死在这里。” 别人眼里,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很近,但是寒续知道其实也不算很近,因为白琉衣的性格不像唐可心也不像柳倩文,并不好相处,也并不能走近,加上寒续自身的性格使然,始终和这座高冷的仙花之间有着某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有那么地亲近和肉麻。 而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这时候听着也那么地悦耳,不同的是这和平时一样冰冰凉凉好似清泉的声音里,这时候似乎间多了很多足以细细揣摩的柔情。 寒续嘴里准备说出的劝诫的话慢慢地咽了回去,他的确不能劝动她,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没资格劝动她。 感情这种事情上寒续有些傻,这是情圣王眸眸一直很鄙视他这一点,所以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听得出来,寒续第一句话里省略了什么宾语,而且这其实这是一段情话,这是白琉衣这一生以来,第一次说情话。 白琉衣的脸颊上,有两抹不合时宜的微红。 她局促地偏转开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魔王兆伽。 高大而夜黑的身影夺走了所有光芒,周遭的所有人仿佛都消失不见,唯有杀意环绕,让他们二人孤零零地堕入了地狱之中,然而他们二人靠拢而战的这寸土寸地的颜色,却成了这认识的这一年多来,唯一一次粉红。 “寒续。” “嗯?” “你在黑虎山山顶上……说……说的什么?” 寒续愣了愣,仔细想了想,在山顶上,自己好像说了很多东西。 白琉衣有些生气,但是生死面前似乎某些尊严也可以暂时放下,所以勇气推出她换作平日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的藏在胸腔里的话语:“你说你……你喜欢谁?” 寒续愣了愣,脸上划出了微苦,然后紧接着也微甜的笑容。 他轻轻地说道:“我说,我,喜欢你。” 白琉衣红红的好像刚刚成熟的苹果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人间罕见的笑容,是天地退避的颜色。 “那就够了。”她轻轻地颔首,每一根黑色的发丝,仿佛都在舞动,“我再陪你,战一次。” 寒续慢慢地松开了五指,望着近在数米的兆伽,缓缓地点了点头,心满意足道:“好。” 他懂那种不愿意离开的滋味。 因为去年面对天火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既然自己难逃一死。 他也不想白琉衣因为不作为而痛苦,所以他选择了点头。 本就是负隅顽抗,那就你陪着我,再抗一次,此生,也无憾了。 轰—— 随着兆伽又一道脚步的落下,剑没有出鞘,但是被黑色的元气如浓雾环绕的天地之间,已经满是剑响。 “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没有半点对此刻美好景象珍惜的意图,兆伽的对着侧方微微一滑,一道黑色的元气骤然在空中凝结成了张狂的剑形,剑上生长了无数的齿纹,每一个齿纹都锋利得填充满了黑色的光芒。 剑刚刚成形,便带着狂暴的黑色气流,对着二人爆射而来!将难分苦楚和酸甜的旖旎,骤刺为尘! 呼呼—— 白琉衣和寒续的眼睛里,燃起了同样的浓烈的火焰。 几乎是同时而动,两人的手里各自出现了一张玄卡,运用着同样的虚门解卡法,而也几乎是同时,两道光界便从两人的手中出现。 寒续催动的是考试结束后一些同学们送给他的三星玄卡地狱冥炎,白琉衣所催动的,则是一张音属性的防御玄卡——音纹结界。 音属性并不是防御的最佳属性,但是却也因为独特的属性而有着独特的功能;音波,外加上乃是玄卡这玄奥力量产生的音波,面对同样非实体存在的元气力量,便有着比起土属性玄卡更强大的防御力量。 所以紫色的光界出现之后,再出现在光界之前的,便是一面无数道波纹组成的好偌一面紫色湖泊的透明界面,护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前。 而寒续手中的地狱冥炎,则在他的操控之中豁然变成了两股交叉的流焰,在白琉衣防御界面形成的前一瞬间,骤掠而出! 所有的学生纷纷色变。 这样完美的两张玄卡的搭配使用,出现在两个不同的人手里,自然不是巧合,而是真正地配合,天衣无缝的配合! 作为武者,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要做到这样的配合,到底有多难。 很少有人知道,周校长收了他们两人为徒之后,教给了他们什么东西,这是他们两人被周校长收为学生后,第一次并肩作战,而显然周校长教给他们的东西,远比他们所看到的多! 许许多多的隐秘默契训练,练就的,就是他们这等完美的融洽地配合! 只可惜,在众人眼中,配合得越是完美,便越是彰显破碎时候的惨烈与悲感。 ……兆伽挥指而出的剑迎上交杂而过的黑色流火。 地狱冥炎与兆伽的魔功之间迸发出了更为强烈眩目的光焰,数十团细微地流焰宛若飚射的弹雨四方狂卷而出。 兆伽又再弹指,数道黑光凝聚成了黑色的球体,迎向残存的接着向他袭来的地狱冥炎。 这仿若来自地狱的玄火焚烧了他的元气形成的力量,然而这两团三星玄卡的火焰,也随着在半空中成了呼呼燃烧着丧失了动力的鬼火。 而那道元气所划的剑,这才轰然刺在了紫色音属性结面上。 独特的音属性与剑形刚刚接触,便爆发出了刺耳无比的嗡鸣,音浪席卷之下他们两人身后的废了车胎的汽车都随之颤抖。 而兆伽这随意一出的剑,仍然极其轻易地破碎了这张二星级玄卡的防御,黑剑裹挟着狂卷的音浪,让所有的声音仿若都囚禁在了这旋卷的音浪之中。 锋锐的黑色剑尖,刺往白琉衣的眉心。 同时又一道光界明亮了起来。 这一次,是寒续施展出的又一张土属性玄卡——地飞尊。 光界形成在了地面上,块块来自异世界般的细碎岩石轰隆隆地从光界之中倒飞而出,在半空之中拼接形成了一面笨重却厚实的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土黄色岩墙。 剑依然轰然刺破了岩墙,爆炸开来的碎粒如同暴雨,然而破墙而出剑形,也已经黯淡到了极点。 白琉衣手中的纯钧剑斩出一道撕裂场间黑暗浓雾的剑光,劈在了黑色的剑气之上。 黑剑破碎,然而残存的威力竟然也是如此的难以想象,让她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倒退而出。 寒续的手,几乎是在她后退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腕,而与此同时,他手中这张立刻报废的二星玄卡从他的手心掉落下去,他的手心里握住了袖口中飞出了另外一张玄卡。 所有学员都忍不住狂抽冷气。 不只是因为寒续好像操控玄卡的机器一样几乎毫无停顿,催动时间也短到了极点的催动,也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人这份默契配合还有寒续对于战斗没一丝细节的把握,还因为这一次寒续使用出的玄卡不再是前面的火属性和土属性,而没有任何缓冲时间的变成了光属性! 他们惊诧的目光中,寒续的身影与白琉衣轻轻地旋转了半圈,借助着旋转的力量又骤然分散向了两个方向,他往侧面划出了数步,手心里一道微小的光界之中,一道明亮而没有温度的激光,从中爆射而出! 眼中,是丝毫不惧泰斗境强者的杀意。 所有的学生都感到后背酸涩。 你,到底会多少玄卡?!你到底多能战斗?! 第479章 石 寒续在用实力证明,他为什么会可以力压虚门群雄,成为虚门招生考核第一,以及虚门期末大考的第一。 这些玄卡都是周咏在强行送走他的时候给与他的玄卡,然而就是这么天的时间里,他甚至都没怎么来得及去熟悉,便能够以这样连续而迅速地方式使用出来,这便只能说明他往日里对于每个派系的玄卡都有认真的钻研和学习,也说明了他是真正意义上天赋高到可怕的全属性天赋玄卡师! 没有半点温度辐射的雪白激光,穿透了场间漂泊的黑色的雾气,与激光碰触过的雾气更是隐隐燃烧了起来,冒出浓郁的白烟,而后又在光线恐怖的穿透力中破散。 而在寒续瞬间使用出光激卡的时候,白琉衣的身影,也骤然往前掠出。 她没有启动玄卡,使用开的,是天衍二十三剑。 目前尚且只掌握到剑七的天衍二十三剑骤然施展开,七道浓郁的剑光轰轰斩破兆伽扩散出来包裹着场间的黑色雾气,在她往前掠出的同时,随着轰轰然而列开成一个一字,随她往前刺出。 明亮到刺痛眼睛的光激光线,还有随之冲来的一朵盛开白莲,场间充满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破气轰鸣,两位高等品阶的学生所展现出来的合作之力,都足以让场间的一些宗师境军人都感到头晕目眩。 兆伽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咦。 剑仍然没有出鞘,但是天地间的剑气,随着他的目光冷厉,而越发地逼人。 他黑色窟窿般的眼睛里,一把黑色的剑,从深渊之中升出。 他骤然看向寒续射来的激光。 身体之中黑色但是和巫气截然不同的元气宛若压榨而起的石油,沿着经脉爆升,汇聚往了他的双瞳之中,变成了两股黑色的实质的黑线,轰然带着狂暴的剑气飚射而出。 光激卡的激光与他眼中爆射而出的剑气,两股力量轰然接在了一起,在二者的中间,形成了一团浓郁的黑加白混合的球体! 球体纯净而琉璃,黑白之形态有还有强烈的阴阳之气,带着此时此刻的生死之距。 两道力量太过于充沛,以至于球体还在不断地爆炸,再由两股力量的猛烈对抗而不断地产生。 兆伽朝着寒续再踏出一步。 身后的黑气雾气如遇黑洞,骤然旋转起来,灌注入他的后背,而下个瞬间,他的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矿脉在涌动,而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骤然放射出明媚的精光。 爆射而出的两股黑线变得更加的恐怖,其间充斥的狂暴剑意,让地面已经两边的崖壁上在咻咻咻地不休声中出现了无数的冒着黑气的剑痕。 而光激卡射出的激光则节节败退,被剑气迅速侵蚀! 轰—— 光激卡的光芒败裂,剑气贯空而过! 寒续的手心里又是一张风属性的一星玄卡——气动,擅长无比的一星玄卡瞬间便启动开,推动着他的身体朝着侧面再划出了数米,与两股恐怖的黑线擦肩而过。 他身上的作战服刺啦撕裂两只大口,身后的那面崖壁则轰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山体都凶猛地摇晃起来,密密麻麻的裂纹张狂地扩张开来。 接二连三的高强度使用玄卡还有剧烈的身体运动,让这些日子以来本来就有许多伤势积郁,而今日又受了伤的寒续,忍不住喷出了鲜血,单膝砸到了地面。 身体里很多旧伤老伤堆积,混沌一片,一时之间他自己也都不清楚哪里的伤势最为严重,感受着身体里很是糟糕的状况,他调动元气依靠凌风神谱进行一些细微的临时修补,只是简单地控制住情况没有再恶化,他双掌便轰然拍向地面,凌风神谱轰击而出的威力,让他的身形再然一动,侧掠向了这不可撼动的剑魔! 寒续爆发出的武学里有兆伽并不陌生的味道,让他不由蹙下了漆黑的眉头。 “凌风神谱?你又是白帝什么人?!” 当年武痴白帝挑战光了几乎全联邦的强者,自然也不会错过与剑魔兆伽交过手。当年兆伽在白帝手下惨白,所以也对白帝的武学印象深刻,以至于哪怕是过了十年,在下个瞬间他依然立马想到了这正是白帝的凌风神谱。 回答他的是两位年轻学生不甘死亡更不惧死亡的杀招。 白琉衣也已到了兆伽的面前,剑,刺向了兆伽的眉心。 天衍二十三剑乃是周咏传授给他们的强大武学,也是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武学中,除去寒续的凌风神谱之外最为强大的存在,虽然周咏从未关于武学做过解释,但是她们二人从刚学这门武学的时候便意识到了,其中充斥的难以言说的神圣意。 而这抹神圣意,对付起兆伽的魔功,有了更大的冲击。 距离他的眉心之间还有数分米的距离,兆伽漆黑的脸庞上,便感受到了没来由的滚烫,一个高等品阶的武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泰斗境强者起效的滚烫。 剑尖与面目之间,无数黑气开始蒸发。 兆伽黑色的脸下,竟然开始有些好似烘烧的黑铁般的红意。 被这等微小的角色所真正意义的威胁到,他心中奔腾起了更为狂暴的怒意。 手掌旋转出了一个玄妙的幅度,然后一道道浓郁的元气开始在他的五指指尖喷薄而出,形成了五根恐怖的剑身,随着他悍然一握拳,五根剑身全部破碎,然而其中充斥着的剑意和剑威,却全部囤积在了他握紧的拳中。 而后,隔空轰出。 空气恐怖地扭曲、压缩、爆炸!发出了恐怖的啸浪之声,黑色气流顷刻成了无数的匹练,而白琉衣的这盈盈而又泛着决然和女子坚毅的身躯,也于拳威中骤然往后弯曲。 排成了一字的七道明黄色剑光归鞘一般,齐齐交织在了她的身侧,形成了一面孔雀开屏般的剑屏。 兆伽这一拳之威,便隔空轰在了交织了的剑光之上。 没有任何悬念,天衍二十三剑的七道剑光齐刷刷折断。 白琉衣强忍住后卷的恐怖气浪,握着的纯钧剑,轰地挥斩过空气,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黄色光桥,以快到令人发指地速度,轰然斩向兆伽的头颅! 而寒续凌风神谱加持之下那快到只若一团狂风的身影,也靠近了兆伽的身侧。 寒续施展出来的,是凌风神谱经过他自己改编之后的腿法,也是他近身格斗最强大的武学! 他的身躯好偌一只猛虎一样高高地跃了起来,风旋扭动着道道白色的浪流在他身侧,这画面之中他仿佛是乘风破浪的海神,右腿宛若爆轰而出的炮弹,因凌风神谱破开气流而无声的一腿,悍然踢向兆伽的头颅! 左右夹击,兆伽眼中的意味变得更冷。 他的动作,也变得更为简单。 修长得好像剪刀的手指,轻盈无声又准确无误地夹住了左侧的纯钧剑,仿佛用筷子夹住了桌上的面条般随意。 二指之间仿佛拥有着一方天地,纵使剑中拥有着再强大的剑威,在他指下,也瞬间被吸收而走,剑上明亮起来的剑光,也顷刻暗淡下去,变成了普通的剑身。 白琉衣只感到自己灌注入剑中力量凭空蒸发,只感到自己好偌陷入了泥海之中,在泰斗境的威压和通过剑身施加过来的压制力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而兆伽的二指又轻微地松开,在白琉衣不可置信地目光中,这柄由古正王送给寒续用以收买人心或者说聊表谢意的纯钧剑,则从白琉衣的手中挣脱而出,从兆伽漆黑修长到离谱的指尖穿过,宛若一道黄色的流光,以比起白琉衣施展出来快出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刺上了寒续的腹部! 噗—— 血肉被洞穿的声音瞬间便响了起来。 寒续这强悍的一击腿攻还没有完全落下,他的腰腹之上,便已刺上了纯钧剑。 寒续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在剑光以他完全没有的方式朝他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因为机警和危机感紧致到了极致,凌风神谱让他的速度极快,不只是奔跑的速度,还有身上每一处反应和动作的速度。 所以他瞬间内所能调配的所有元气立刻全都调配在了双手之上,当即猛然抓向了剑身,凌风神谱的白色气旋出现在双手,让他险之又险地得以隔空骤控制住剑身,然而剑身仍然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腹部。 寒续嘶吼着爆发出了全部力量用以钳制住这柄失控的纯钧剑,剑身之中的力量不断地消解,终于停下来,免除了他的身体直接被剑贯穿的危险,然而与之却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白琉衣的眸子入逢暴雨之后的扩张秋湖,“寒续!” 寒续身上凌风神谱附加出来的凌厉随着身周的白色盘旋气流轰然破碎,人则仰面倒飞而出,噗通砸倒在地,鲜血如泄堤的洪水,再难以控制地从喉咙里狂喷出来。 兆伽手指轻轻一挥,身前的白琉衣,便也在一股掀动狂风之下朝侧面倾倒去,往日高冷的仙花此刻狼藉得全无美感,在地面可怜的翻滚裹挟起高高的泥浪。 兆伽背后的黑色魔剑,仍然从头到尾,未曾出鞘。 然而胜负已分。 …… 螳臂当车,勇气终究不可能帮你战胜不可战胜的敌人,只会显得格外凄凉。 即便是爆发出了这样一连串暴风骤雨式的进攻,可他们仍然连兆伽的毫毛都没有伤到。 在没有足以创造奇迹的手段面前,哪里会来这么多奇迹? 有的,只是惨烈凄然。 兆伽的确不敢真的重伤白琉衣,但是陛下要的只是寒续不死,不代表他不能重伤寒续。 寒续躺在地上,双手抓着纯钧剑,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豆大的汗珠还在不停地从脖子上滚出来。 他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好像快死了,但是也很明显地感觉到,兆伽刻意留了丝手,让自己不会真正地死亡。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蚕食着他身体里本就为数不多的精力和意志里,让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昏睡过去。 不过玄卡师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着他,让他保持着应有的清醒。 “寒续……” 灰头土脸的白琉衣,哭咽着,连滚带爬地赶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 以前那张好看的仿佛根本染不上半点脏泥的脸上,现在却全是脏乱的泥污,往日缠着无数人爱恋的乌黑发丝混着鲜血和泥土,凌乱地黏在脸上,眼睛里,更是有汪汪泪水在不住地下流。 她的在意和温柔透过他们彼此交织在一起体温与呼吸扩散在寒续的全身,只觉得无比的温暖。寒续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虽然笑得有些勉强和扭曲,但是在他心里,似乎连腹部这恐怖的伤势都没那么严重。 两个人,只是感情的袒露是不够的,尤其是他们两个这样性格的人。要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那在这样的情境下,寒续可以再说出很多的真心话来,他们彼此之间这些动情和动容,也可以施展得更加地汹涌。 只可惜他们没有时间去培养这份才刚刚告知彼此的感情,也没有那份直达对方心脏的桥梁支撑,说出那些羞躁的情话。 而即便是这样,寒续也感到了浓浓的满足,此刻这般情景,也让很多年轻学员不禁为之心疼。 去年天火降,望着一切随着大楼的破碎而破碎,寒续有好多好多遗憾,但是这一次,却已经没什么遗憾可言。 “你走吧。”寒续微笑着,伸出手抚摸着她花猫一样的脸颊,小心翼翼,有些胆怯,但是在慢慢地抚摸之后,又渐渐地放开。 白琉衣抿着同样被血液染红的嘴唇,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冰冷道: “不要。” “今天,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白琉衣再一次摇摇晃晃地起身,就像刚才护在他面前时一样,好像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眼神,都与刚才没有任何的变化。 兆伽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再一弹指,白琉衣的身影便如同树叶一样地倒飞而出,砸在了岩壁上。 “不要逼我,真的杀了你。” 在她倒飞出去的同时,身上的玄卡匣子掉落,砸落一地。 第480章 前所未有 …… …… 白琉衣就如同随意丢出的沙包,毫无美感地撞在了崖壁之上,然后再沉闷地顺着崖壁砸落在地。 然而她依然咬着牙关,扬起头,脸花得像是只花猫,可是即便如此也能看到其间动人的容颜。 她没有发出任何地哭声和痛苦的声音,而是维持着她习惯性的冰凉温度,仿佛是从地狱中挣扎出来一样,艰难地撑起自己的双手,将她满身都是泥尘和点点血花的身子,再度支撑起来。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声嘶力竭,最能渲染此刻情绪和情景的怒吼,而是再度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寒续的身前。 这原本亭亭玉立,任何男性看到都无法移开目光的娇躯,不再如同高冷开放与天界的仙花,而是经历了鲜血和战火洗礼,颓然,即将凋零。 曙雀慢慢爬高,阳光已经能够穿过崖壁的阻挡,努力地挤入这片峡谷,和煦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身上散发出了一种令人觉得梦幻的美感,同时还有矛盾的梦幻即将破碎的黯然。 所谓的悲剧,就是将美好毁灭给人看,白琉衣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景色,此刻这画面,毫无疑问是将这句话诠释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地看着这局促山峡中央的画面。 站在军队的后方,相貌堂堂的姜笑依,黑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地飘摆着,显得更加的俊美,他身上贴身携带,此刻藏在了怀间口袋里的卦盘没有丝毫的颤动。 他修长的手指不禁缓缓地抚摸向了自己的腰间,自己的卦盘就在内里,依然安静地沉睡着,可他的脑海中,此前算到的那副画面却开始越来越清晰。 眼前这一幕太过于凄惨,凄惨得他都不太忍心去细看,现在的画面无疑是给前几天的卦象指明了答案。 “血兆,会死人,所以,要死的那个人是白琉衣么?” 背着一具足以射下数千米高空大雕的银色大弓的边林涵就站在他的旁边,很是瘦削的身子这时候显得格外地萧索,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脸色也显得很是暗沉。 就在他身后七八十米外的空地上,有一个枯藤老树在晨光里奄奄一息,和他的身影格外相衬。 姜笑依没有回话,而是慢慢地放下了自己隔着衣服抚摸着卦盘的手,心里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没人想看到美好破碎,一年的时间过去,他对于灭世主的态度虽然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可是看到白琉衣的倔强,他仍然希望事情的结局不是边林涵所说的这样。 只是,现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就连川泗还有古丹学院这些泰斗境的强者都不敢插嘴和插手,他们这些稚嫩的学生,又能做得了什么? …… …… “你……不要劝我,我不想……听。” 白琉衣倔强地用原本白皙,但是现在全是泥血而脏兮兮的手,擦去琼鼻下方的一股鲜血,把自己本来就已经很脏的脸,弄得更加的脏,透过眼睛里的虚弱和执着,又显出一股别样的可爱,和让人心疼的可怜。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倔强地想要让其正常,可是越努力反而显得越是明显的哽咽。 她侧头对寒续说完这句话,又握紧了柔嫩的拳头,望着夜黑色的魔王,一如既往,毫无退意。 ……凝望着她因为伤势将要破灭然而却又倔强的背影,寒续的眼睛越来越模糊。 只是他自己清楚,这模糊不是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是因为他的泪腺开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分泌出他最不喜欢的液体。 那种喉咙无比酸痛的感觉,让他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没用,也前所未有地想要继续活着。 “琉衣……” 寒续慢慢地抿紧了嘴唇,为她痛苦,也为她这自己都没办法劝阻的执着心疼与感动。 眼神,慢慢地开始坚定。 答应过她陪她再战一次,那作为一个男人,就要说到做到。 她都不愿意放弃,自己就能没有资格说放弃。 我寒续,今天死在这里,也不要再给别人和自己的人生留遗憾。 他也倔强地憋住了泪水,还有他开始忍不住想要抽搐的身子,调动元气再度开始流淌入每一根仿佛都要炸裂的经脉,元气,缓缓地囤积在他的腰腹之间。 感受到腰腹之中的那股剧烈痛感慢慢地退去,在这等紧要关头,寒续并没有急着拔出腰间的剑,而是不受控制地被地上散开的白琉衣的玄卡吸引去了注意力。 白琉衣是制卡师,她每日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制卡上,制卡是她修行的手段,也是她最大的爱好之一,所以她身上携带了许多许多的空白卡底,还有许多许多没有完善或者失败的半成品,这被兆伽击落得散了一地的玄卡里,便有许多的这样的存在。 凌风神谱是寒续和她的秘密,在虚门一年多来,寒续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秘密,那关乎玄卡与武道之间,和凌风神谱更是脱不了干系的凌风神纹,是他们联手创造出来的最恐怖的卡纹,自然也是他们的秘密之一,来到虚门之后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便不得不停止了研究。 凌风神纹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伟大的作品,人在虚门的一年里,他们最主要的作品则是半成品——白炎。 断元卡是万渝城百运制卡行无意中发现并且研发的项目,不过并没有成功,而后到了寒续的手里,两人花了一些时间都没有找到完成这个项目的方法,却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在虚门里发现了全新的制作方法用以解决断元卡光线如何融入元气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便是来自于白炎。 于是他们选择的研究课题便定为了白炎卡,而且成功复原了白炎卡里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第二到第五纹级。在他们的构思中,将第二到第五纹级的卡纹融合进入他们的“断元卡”里,再结合上用寒续自己揣摩出来的单独解读第二到第五纹级的解读方法,那就能达成“断元”的效果。 这也是他们了不起的一个设想,只是后面便是期末考试,再后面又直接来参加了帝会,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空闲的时间来完善这至关重要的融合这一步,所以到底成功与否,效果如何,根本不得而知。 这地上散开的这些卡片里,寒续一眼便看到了那张他们复原的只有第二到第五纹级的“白炎”,以及那张还没有来得及融合白炎卡纹的“断元卡”。 还有单独的,没有与其余玄卡结合的凌风神纹,也静静地躺在地面。 这三张玄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从玄卡这个对他们两位卡痴来说都尤为独特的领域上来说,这三张玄卡更是他们两人一路走来的见证,将他们认识的一年多的岁月,以这等方式填满,成为他们二人人生中的符号。 然而在此时此刻,三张玄卡同时出现在寒续的面前,却是有种独特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寒续的目光,卡片上三张玄卡的卡纹,更是仿佛在不断地变大,变成万千条宽阔大道,撞入他的眼中。 寒续的身体不禁猛颤。 因为某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大门,某扇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的世界里的大门,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沿着这繁琐的大道,轰然跃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浑身上下,一股来源于脑海的奇异电流涌过,这种本能性的想法,即便是寒续自己都无法理解,眼睛里散放出了一股急不可耐,和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甚至忘记了去拔出腰腹中的剑,而是慌乱地将这三张对于他,对于白琉衣而言都意义非凡的半成品玄卡,捡了起来。 …… …… 当白琉衣这样疯魔地再度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兆伽的最后一丝耐性已经完全磨损而去。 他本疯魔,虽然当年圣上用独门手法将走火入魔的他从丧失理智的状态中重新拉了回来,但是那丝魔火,却始终在他的心里燃烧着。 一个小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和耐心,这时候那股魔火再度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顾虑完全地烧成了虚无。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在意什么白帝不白帝,天才不天才。 长长地吐了口气,肺里仿佛是在燃烧,吐出的气格外地滚烫,乌黑之中,还带着一股浅浅的青烟。 “是你找死,此刻就算白帝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留手。” 兆伽修长的手,缓缓抓上了身后的黑色魔剑。 一个巨大的黑洞,开始在他的身周成形。 他给予白帝之女,未来或许是联邦最了不起的制卡师最大的尊重。 “轰——” 剑轰然出鞘一寸! 恐怖的锋芒从露出的一寸剑身中爆掠而出! 所有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停止。 因为剑魔此刻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也因为他们不敢相信,兆伽居然真的敢杀白帝之女! 白琉衣的眼睛慢慢地闭上。 她的身体直到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世人不知道白帝死了,可是她知道,就像这威胁本来就不存在一样,在她自己的心里,其实她这个人存在也本来没有意义。 她以前想活着,只是想找到父亲,知道自己父亲嘶吼,也是不知为什么而活着的活着,可是现在,能有一个人,自己愿意为他而死,她想,她已经找到了生活本身的意义。 “寒续……我也喜欢你。” 她闭上眼的这一刻,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这是悲剧发生的前兆。 下一幕,便应该是她的身体轰然碎裂在寒续的面前,和一年前天火降的时候一模一样,把寒续在这个世界在意的又一个人,无情地带走。 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目,等待这一刻的降临。 边林涵没有,他瘦弱的身躯却忽然僵硬,在这电光火石之中,看到了三团玄卡的光芒,从寒续的手上明亮了起来。 这是三卡同施,比双卡同施,还要难出几何倍数的三卡同施。 而最为离奇的是,这三道光界是三个截然不同的颜色:光属性的明白色,火属性的红色,还有一种显得略微透明显然并非传统玄卡属性的白色……这不单单是三卡同施,还是三种截然不同属性的玄卡! 寒续的身上,则还有股股凌风神谱的风旋在环绕。 这是……武道与玄卡的同步运转?! 这是无可理解的事情,而最为让边林涵感到震撼,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珠几乎要在这画面中震撼得炸裂的是,这三张截然不同的玄卡,与寒续身上运转的凌风神谱之间,因为凌风神谱而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从而三道光界中,只有中间那张光属性的玄卡,猛然射出了一道螺旋前进的光芒。 光芒格外地璀璨,明亮,让太阳的光芒都完全地在光芒中暗淡。 这是边林涵从来没有见过的玄卡,是边林涵从来没见过的玄卡使用方式,而接下来产生的效果,也是他此生未见,也此生难忘。 射出的光线瞬息间将兆伽展露出来的这寸芒剑意撕毁,以远比普通光线迅速无数倍的速度,射入了兆伽的体内。 毫无温度的光线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体表的镂空黑甲,从他皮肤的毛孔中,轻而易举地渗透,穿过血肉,融入他漆黑色的经脉。 经脉里蓬勃的流转的黑色元气与这些光线相触,而后,剑魔足以泯灭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力量,却是被这些力气白光所阻拦,骤然停滞在了经脉之中。 兆伽黑洞般的双眸被射来的光线所照亮,也骤然一缩。 因为他清楚地感知到,这霸道无双的魔王之躯里,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往日充沛无比的力量……竟然,消失了! “什……什么……?”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惶恐。 而他再豁然抬头,寒续的身影,却是骤然仿佛撕裂了空间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清秀的面目变得狰狞,而双手,则是凶狠地拔出了他插在自己腰腹间的纯钧剑。 然后,轰然刺入了兆伽的胸口! 没有元气的武师,身体虽强悍,可寒续运用了凌风神谱的一剑,仍然能洞穿他的血肉! 剑轻而易举地刺过。 咚—— 兆伽这尊多少年,从来没有倒下过的身躯,忽地僵硬。 然后,如同一尊被撞倒的雕塑,轰然倒地! 一切都只是瞬间。 瞬间,从白琉衣的死亡,变成了兆伽的轰然倒下。 这画面的转化,还有这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让所有才来得及睁眼的军人们,不禁死死地瞪大了双眼。 即便是场间的几位泰斗境强者,身躯,也都豁然一颤。 明亮的光芒已经消失,然而眼睛,仍然有些昏眩,让场面极度不真实。 白琉衣也觉得不真实,轻颤着睁开了双眼,看着腰间不住地在流血,自己更是随时都可能昏厥的寒续。 而也就是在下个瞬间,寒续死死地攥住只需要自己一扭便能完全将剑魔心脏搅碎的纯钧剑,声嘶力竭地抬头,嘶吼道:“让路,否则,我杀了他!” 第481章 暂时 他们这么多人围困寒续,却被他一个人耍得无可奈何,久久不得拿下,他们以为这已经是很可笑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现在的画面,却是让他们的此生建立了很多年的强弱观都完全轰塌,深深地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讽刺,什么叫做不可思议。 单单一个震惊一词已经没办法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那种无以复加的汹涌情绪和观念冲击,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脑海,都冲击得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林锁秋佝偻的身子都不禁不受控制地绷紧,一双长年累月与灵药打交道,精准无误从来没有失控过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一些奇异的细微药物粉末,不断从指间挥洒出来。 是的,怎么可能,所有人的心里,乃至于寒续和白琉衣的心里,都是这四个字。 高等品阶的学生,怎么可能能战胜泰斗境?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泰斗境,是神风联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陵行省第一剑师!泰斗境最强剑师——剑魔兆伽! 剑魔,兆伽,圣上身边最忠诚的强者之一,和白帝同时代的人物,居然被一个高等品阶的学员,一剑轰倒?!然后成了要挟他们的工具?! 作为本次追捕的总指挥,也是一名宗师境武师的何眉,两条在面对军中试炼,被炮弹对准眉心时都没颤抖过的腿,这时候好像顿时被人抽走了骨骼一样,忽地一软,噗通坐到了地上。 ……白琉衣的俏脸上,每一根细微的绒毛也都在微凉的风中轻轻地颤抖,她茫然地双瞳,痴痴地盯着寒续。 场间兆伽释放出来的那些黑色雾气已经开始慢慢消散,让此刻眼前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而真实。 意识这才从慢慢从死亡的结界中脱离出来,她轻微抽动了下在兆伽一剑之威中面对生死而麻木的身躯,低下头看去确定并没有剑痕,再抬头看着寒续,就连她都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没能回过神来,可是这一切的画面却是这样的真实,真实地她提醒着她,这不是梦境。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纯钧剑就插在剑魔的胸口,剑魔似乎还存着微弱的鼻息没有死亡,然而却也已昏厥,地上是一地黑得冒着粼粼油光的血,如同足以引燃这片天地的石油,在慢慢朝外扩散。 而这些血液,让这本就存在黑矿的黑色土地,仿佛被毒液侵蚀一样,漆黑到了数分米之深的地下。 寒续跪在剑魔的胸口,单手握着剑,自己的腰间也不断地有鲜血漫出,染透他身上已经脏乱不堪,满是破口的虚门黄色作战服。 他呼吸极为粗重,头上汗珠滚滚,自己也是随时都可能昏厥的人,然而此刻的画面却是让任何人都真正意义上地不再敢靠近,也让任何人看他的视线,都再也与之不同。 他的确是灭世主,因为这一刻,他真的灭了很多人眼中,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主角的世界。 …… “琉衣,开车。” 三卡同施外加上凌风神谱的运转,给寒续打开了“卡武道”一条崭新大门的同时,也把他身体里所有的精神力还有元气,甚至是体力,都给压榨得一干二净。 寒续身体内部滚烫无比,刚才那第一次问世的断元光线在阻断了剑魔不可一世的力量的同时,也深深灼烧了他的经脉和肉体,寒续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白琉衣回过了神来,立马明白该做什么,没有多余的思考,步伐有些摇晃,但是依然以最快地速度来到了一辆军车旁。 守卫在军车旁的军人,望着这位即便是狼狈到了极点,可是依然不敢亵玩的白色花朵过来,竟然全部不由自主地后退,将这辆汽车让给了她。 白琉衣驾驶着这辆军车,满是鲜血且乏力的手,仍旧牢牢地抓住方向盘,迅速而稳定地倒退到了寒续的旁边。 寒续艰难地起身,将这尊神玄帝身边最重要的武师之一,也是联邦巅峰的强者丢到了车的后排,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而他的右手,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纯钧剑的剑柄。 没有人敢动,即便是泰斗境械师黄秋豪之流,也都是瞪大眼睛,毫无作为地看他做完这一切。 而后眼睁睁地看着汽车发动。 白帝是个无形的威胁,吓不到兆伽,可是却吓到了那些人。而兆伽的命是更有形的威胁,对于他们这些胆量还不足够到无谓生死,更不敢承担比自己的生死更沉重的责任人,会产生更为巨大的畏惧。 车内,寒续无声地吐出了一大口滚烫的血,右手握剑,左手则死死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 白琉衣也吐出了一大口血,鲜血凄然地扑在了方向盘上,不过她也坚强地没有吭一声,仍然稳稳地驾驶着这带着他们自由的铁皮疙瘩。 两人都濒临死亡,在这油绿色的铁皮包裹下,抒发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而沉重的喘息。 军方厚重而铁血的越野汽车沿着峡谷往外,根本没有在意层层叠叠的汽车组成的包围圈,宛若一头叛变的公牛,横冲直撞地撞开了其余的横拦的汽车,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南方驶去。 这段峡谷里,所有人都仍然保持着沉默和震撼,所有人仿佛都成了峡谷中无人问津而孤独生长的草木,好偌痴呆地看着他们的汽车驶远,慢慢地消失在了山野的边沿。 一骑绝尘。 留下峡谷一地的残血,和寂静。 …… 从兆伽决心杀白琉衣,到寒续他们离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又久得所有人的身体都沉重而麻木,刚才还暖和的早风,仿佛也穿过了整个秋天,带来的了寒冬的凛冽。 何眉跪在地面,刘贺就站在他旁边。 这位调查处官员的两条腿虽然没有像何眉一样发软而跪下,却也像风中晃动的即将枯死的树枝一样不停地颤抖着。 “何上校……”不知道哪位军官率先回过神,朝着这位面色白得仿佛已经能看到沁出来盐分的脸,微索着声音喊道。 何眉喉咙蠕动,咽下了一口自己憋出内伤而漫上喉咙的血,慢慢地摆了摆手,用近乎没有一样的声音道:“通报上级,嫌犯逃走,劫持了剑魔,去往南方。” 说完,他仿佛是刚刚学会走路的人,艰难地站起身,蹒跚着朝着后方走去,格外颓然。 他脑子里响起来的,是陛下传达下来的命令。 他忍不住苦笑,因为他想过自己各种各样的人生,但是从来没想过现在这一种。站到他这样的高度之后,看问题就更是只会往上看不会往下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年轻学生身上。 边林涵仿佛失去了知觉的手微微动了动,拍打了下自己瘦削的脸。 军人和学生们的感觉不一样,对于他们这些学生而言,今天寒续做的事情,给他们的心神造成了巨大的刺激。 因为他用赤.裸.裸的结果告诉了他们,作为同龄人,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对于参与过去年围捕灭世主行动的高校学生来说,这种刺激更是尤为强烈。 一年多来,这差距,已经是无可逾越的大。 而就在他们沉浸在震惊之中,都不知道后面应该做什么决定,事情的后续又该如何进展的时候,后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破了寂静的枪响。 所有人都只来得及回头,看到的,是上校何眉握枪塞入了自己嘴里的画面,后脑勺,一个狰狞的血洞。 而后,整个人,噗通倒地。 …… …… 汽车在山野里飞快地行驶,外面的荒凉景色在飞快地倒退,黑矿让山野死气沉沉,车内的气氛也格外压抑。 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对男女的脸色,伴随着他们虚弱而因疼痛粗重的呼吸,苍白至极,也专注至极。 因为追击还会继续,联邦的追击大军随时会再度调配过来,他们现在还在这片没办法给他们提供生机的天泾岭,两人的伤势都严重至极,如果不想办法摆脱追击的局面,他们依然随时都可能会死。 寒续递给了白琉衣剩下的一些药物,然后切割下身上的布条,慢慢地混合着周咏给他的药物,缠裹在自己腰间。 “你怎么这么傻。” 做完这一切,寒续看了眼躺在自己旁边,不知是因为武学的缘故还是什么缘故,没有死亡也没有苏醒的剑魔,这才安心地看着前面驾驶座上憔悴不堪,也狼狈不堪的可爱女孩儿,轻柔柔地责备道。 他从来没有责备过她,一直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情绪,此刻这丝责备刚刚出口,寒续心里那份吐露之后便不加掩饰的情感,便不禁溢出了胸口,给他一股足以暂时忘却伤势的甜。 “你的伤势不要紧么?”白琉衣微微撇了撇嘴,动作很细微,不足以让人看到,不是娇蛮任性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和她以往不一样的好看。 寒续虚弱地摇摇头,眯着眼睛靠在了座位上,回答道:“死不了,你呢?” 白琉衣也摇摇头,道:“我也死不了。” 寒续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琉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对着彼此绽放笑容。 两只花猫,两只看起来像是快死了的病猫,却仿佛是活在了最欢快的岁月里,露出了全然不知危险,全然不顾其他的笑容,没心没肺。 是的,他们暂时死不了。 但是,也只是暂时而已。 寒续慢慢收敛了笑容,望着外面的苍茫景色,谁也不知道视野的尽头处,密密麻麻的联邦大军什么时候会杀过来,缓缓道:“现在到底是不是我杀了霍尼格,我到底是不是灭世主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天做的事情,也都足够我死一万次了。” 自责地低下头,“是我连累了你。” 白琉衣沉默地驾驶着汽车,手指磨挲着方向盘上干涸的血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颤着声音道:“很多事情,我不觉得你是错的,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当补偿。” 寒续愣了愣,慢慢地抬起了头。 在这样的亡命途上,听到这样的话,一股甜甜的温暖在寒续的心里慢慢地滑开,他微笑着,努力地点头,道:“好。”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但是不是白琉衣的声音,而车里除了她和寒续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兆伽更是陷入在昏死状态,所以听到这道声音,白琉衣不禁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寒续这才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莲子。 声音,便是来自其中。 莲子中的皇唐欢回望着这个让她都为之感动,在很多地方,她觉得和自己很像的年轻姑娘,微笑了起来,缓声道:“你好。” 寒续没着急回答皇唐欢的问题,而是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望着白琉衣不解的眼睛,先给她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白琉衣这才知道了,原来他潜入地下,是依靠着这颗莲子的帮忙,也这才知道了,居然连圣土联盟的皇唐圣后,都与他们扯上了关联! 白琉衣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回望着前方陡峭的地面,久久没有说话。 寒续也这才回答起了皇唐欢的问题,道:“您说的是如何击败的兆伽?” “嗯。” 寒续摇摇头道:“我想我可以解释,但是里面的一些原理,即便是我自己都不明白,可能需要好好想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有道理。”皇唐欢颔首,有些感慨,“没想到你这样都能逃出生天,你要是圣土联盟的学生,该多好。” 寒续倦惫地笑了笑,道:“或许会让你心烦。” 皇唐欢也笑了起来。 “你后面的打算呢?在这里一直逃亡不是办法,这里一切资源都有限,不可能就留,而且只要你们还在天泾岭,他们就可以很快地找到你们。” 寒续点点头,道:“嗯,要离开,我有一个想法,是唯一逃生的可能。” 皇唐欢没有追问,而是于莲中望着车内这团巨大的黑色,道:“他呢?你怎么处置?” 寒续深吸口气,开始闭目恢复元气和精神力,道:“他是人质,要先留着。” ps:谢谢慌伴哥睡冰哥和古龙哥的打赏。其实最近很愧疚啊,因为真的觉得写得不够好,要是精力和时间再多一点,应该可以写得更好才对,不过看到你们还是觉得ok,自责感也稍微要轻一些了。 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2017年的10月27日,那天更新的章节里,是白琉衣的首次登场,是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哈哈哈,明天纪念日,我琢磨着应该怎么给添一段戏来着。 吻戏床戏啥的太早了,这个情景也不合适,不过后面会有的,总得撒点糖不是。还是明天再说吧哈哈,晚安了。 第482章 如您所愿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堂堂联邦军,这样天罗地网的情况下,居然让人跑了,还劫持了剑魔大人?!这他妈说出不是让其余军区的人笑掉大牙?!” “已经有派遣重兵部队配合搜索了,虽然暂时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但是他们断然没可能逃出天泾岭的。” “问题的关键是,剑魔大人在他们手里,就算找到了他们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必须要做的是保障剑魔大人的安全。” “谁不知道要保障剑魔大人的安全?!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保障剑魔大人的安全!” “可能……需要再问问陛下的意思了。” “还去问陛下?!因为一个虚门的学生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去打扰陛下?!你觉得我这颗脑袋是太安分了,还是觉得我又好多颗脑袋可以拿去掉?!” “可是白帝的女儿,现在剑魔也在他们手里,我们这边直接做决策,让局面变得更糟怎么办?” “更糟?你告诉我还是什么局面会比现在的局面更糟?!我们明确告诉你现在的情况是什么,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们不设法弥补,可能接下来自杀的就不只是何眉,还有我们这些人! 这个消息如果传到陛下耳朵里,你用屁股也猜得到陛下会有愤怒,联邦培养我们的目的不是让我们当陛下的刀,而是挥刀人!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去再触陛下的眉头!” “现在还怎么解决问题?!那些学院方面的泰斗境强者因为白帝的关系不愿意再出手,我们作为军方也没有直接命令他们的权利在,单纯依靠军方的力量,除了直接不顾白帝女儿和剑魔安危,直接杀死嫌犯之外,还能怎么把局面挽救回来?!” “……” 驻扎在天泾岭第七军区的几位核心军官争吵不休,唾沫带着他们的焦躁和怒火在封闭的空间里横飞,地面上很快就水斑点点,就连军方办公室里的灯光也在他们的争吵里感觉变得比以往黯淡。 身形肥硕的师长李云蒂,听着他们的争吵,沉默地坐在开阔的军椅上,宽阔的手里,不断地转着几颗象棋的棋子。 他的面前,是一张凌乱散放着几颗黑红棋子的象棋棋盘。 天泾岭的天气状况一直算太好,常年多雨,且因为偏靠北边的关系,一到冬天天气便比南边至少要冷出七八度左右,所以驻扎在此的第七军营的墙壁都建造的比一般军区的墙壁要厚,除了单纯地战争防御之外,另一方面,便是要抵御严寒。 作为骄傲的联邦军的一份子,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军官从来没有想过,军营这些高高厚重的墙壁,竟然反而成为他们的囹圄。 李云蒂疲惫地揉着鼻梁,“不要再吵了。”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但是有着久经沙场的莫名力量,在响起来的时候,就好偌一张大手,摁在了每一个人的肩膀。 正在展开激烈讨论的几位军方官员,霎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云蒂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把手心的棋子慢悠悠地撒回棋盘上。 “我们第七军区的部队,是最了解天泾岭的队部,无论联邦内部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而战争在即,我们的战略意义就更显重要,所以陛下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李云蒂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一众军官,撑着咯吱作响的椅子站起身来。 “所以我们做事,其实没必要顾虑太多,即便这个人对于陛下的意义非凡,因为陛下也需要顾忌我们的感受。” 行星环绕着恒星那般,李云蒂慢慢地环绕着他们行走起来,沉重的身体压着他的军用皮靴,将夯实的水泥地板猜得嗒嗒作响。 墙壁上的古典时钟配合着他的脚步,嗒嗒旋转。 “事情越来越麻烦,就是想太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外逃嫌犯去做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那结果呢?”一位学员忍不住问道。 “结果?”李云蒂顿下了脚步,净白墙壁上的时钟也忽然停止了下来,似乎房间内的时间也随之停止。 李云蒂想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件事,看着窗外借着灯光仍旧在操练的一部分军人,眼睛慢慢无神,缓声道:“十多年前陛下启动摄魂计划,全联邦各地死亡在这计划中的人数累计起来,足足达到了数万;前些日子鬼巫为了帮边境的大将军公输蔡尧成圣,启动改造后的摄魂大法,也牺牲了近万条无辜生命作为阵法的引子,而且最关键的事情是,当年为了抓到那头寒霜巨龙,我联邦还损失了数万的军人,以及数百亿的军资……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能够成为联邦最顶层的那批人,你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陛下一向都是看重利益不在乎损失的人,利益但凡大过了损失,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牺牲,这一次的帝会还有此前陛下做的很多事情,难道你们都还看不出来么? 鬼巫师和陛下这么多年经营,不计其数的时间和精力才创造出了摄魂大法,而现在摄魂大法唯一的掌控着却死了,而且还导致北境没能直接溃败,且冰卡圣都为之重伤,生死未定,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学生,所以陛下才要活捉他!然而现在局面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局面,你们觉得,是他伏法重要,还是剑魔的命重要?!” 所有的军官醍醐灌顶。 “您的意思是?” 李云蒂悠悠地摇了摇头,坐回到位置上,缓声道:“作为将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替陛下分忧,既然现在的情况陛下一定都会烦恼了,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让他的烦恼相对而言能小一些。 实在是活捉不了,就直接杀了吧。” 所有的军官面面相觑,片刻后,又都用力地点了点头,原本焦灼的脸上,云雾拨开。 所谓的直接杀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其中还饱含着很多要牺牲的东西。 自然也饱含着剑魔大人。 “通报上去,出最高通缉令,将他列外与林雪痕同级的通缉人物,后面的一切行动,按照最高通缉令的规格形式。” …… …… 夜色已经降临了有段时间了,暗黑的天空上依旧残存着些许的亮光,能够借助着亮光看到黑锅一样的高空里,有浓厚的阴云在慢慢地蔓延而来,很快便将残存的光芒都封闭而去。 杀机四伏的山野,保持着疾驰的汽车里,寒续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已经比白天时候要清澈了一些,那生死之际的戾气慢慢地退去,不过还是看得见许多的血丝,还有不加掩饰的虚弱和疲惫。 他腰上的伤口还没好,身体里面的情况更是还糟糕到了极点,不过完完全全榨干的元气和精神力,这时候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啪嗒—— 一滴水珠忽然砸落在了车窗上。 而后,连绵的暴雨毫无情面便开始倾泻而下,在军车车窗上敲打出无数的水花和蜿蜒的纹路,很快,哗啦啦的雨声便连绵了整片天地,耳中都只剩下这让人惬意,也让人微凉的风雨声。 寒续把车窗打开了个缝隙,雨水便乘着凉风跳入了车中,打在他的脸上。 冰凉的雨水让他花猫一样的脸上的泥和血,慢慢地破开,露出块块原有的肌肤,也露出了肌肤真实的苍白。 雨水也打在了躺在寒续身旁的兆伽的身上,嵌在他心脏上的纯钧剑,好偌是插入了岩石中,只随着他身躯的颤动而微微地晃悠,黄色的剑身上也很快地惹上了纯净的雨水。 寒续看着着这位有着剑魔称号,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其就被称为地陵行省最强剑师,而整个行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强者。 就算是一周前的他,也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幕的时候。 “他的情况怎样?”白琉衣脸色苍白,但是没有半句怨言和要休憩的意思,始终保持着高速的驾驶。 按照寒续的意思,他们应该要在明天中午左右才能到达目标地,而在到达之前,他们的速度都不能有丝毫地减缓。 现在的局面很不利,因为本来问题便已严峻,而这场暴雨更是会延缓他们的速度。在天泾岭这种毫无人烟的地方,就会便于军队的追捕,他们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汽车的油量可能才充满不久,足够他们行驶到目的地。 寒续摇摇头,自己也不理解是为什么,看着好偌一具尸体,但又还保持着呼吸的兆伽,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呼呃——” 一声惊呼快要断气的呼吸,这才从兆伽的口中狂吐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体的剧烈抽搐,然而他仍然没有清醒过来,迅速地又深深地陷入了昏死状态。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心脏破碎了还能活着的人,但是到了泰斗境就会不一样,兆伽修的武学不是传统的武学,而是和巫术有一定的联系,这些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脏,所以即便你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内里,可是在这些元气的维持下,他仍然没能够死去,不过这巫术的力量所能达到的程度也只是保证他不死,而无法让他清醒过来。” 莲子里的皇唐欢从寒续的口袋中缓缓地飘了出来,望着这具黑色的身躯说道。然后转头看着寒续,认真道:“你的选择是对的,对着心脏出手才真正地伤到了他,不然他的力量元气稍微可以运转之后,就会立即反手杀死你,也庆幸他修的武学,反而在这样的时候,让他能成为你手中的筹码。” 寒续并不赞同皇唐欢的说法,不过她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问道:“您重伤了冰卡圣,您觉得他的情况怎么样?” 皇唐欢慢慢地飘回了寒续的口袋中,缓声道:“他的伤势,很难痊愈。” 寒续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哦?” “我的巫术不是传统的巫术,是汉王朝时便名震四野的天云鬼手术,这种巫术一旦得以成功灌入人身体,就会蚕食人的经脉和肉体,至于有没有解除的方法,我自己都并不清楚。” “这样说起来,您胜过了百里寒秋。” 皇唐欢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没有胜过他,事情还是在他们计划之内发展的。 百里寒秋是故意骗我到那座山头去,否则他的玄卡操控力量,我根本不可能能够靠近他。战斗发展到了当时那个局面,虽然他们没能联系到鬼巫,可是他们仍然相信鬼巫部署的力量不会出现问题,而且他爱神玄帝,便只想帮神玄帝脱离弑帝炮弹的威胁,所以不顾自己安危地全新帮助神玄帝,也是唯一的方法。 动用回生会死功回到了黑虎山后我基本可以确定,鬼巫部署的力量应该是“万里焚烟”这一传奇巫术,我面对这一力量的突袭,外加百里寒秋的力量,会必败无疑,所以即便我们用了弑帝炮,终究还是我们惨败才对,只可惜,谁都没料到,会因为你,人在中间这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寒续不禁微嘲地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十多年前,神玄帝决定了启动摄魂计划,而鬼巫偏偏让我的父母,成为了这万千目标之一。” 命运这东西,真的,太让人捉摸不定。 十多年的恩怨,导致了今朝一起事件的大变,也可能让未来的走向也截然不同,人生,可真是如戏。 皇唐欢忽然有些哀伤,因为提到弑帝炮,她就不得不想到械圣,那个爱他,而愿意为他牺牲十多年的光阴,也愿意为牺牲生命的圆脸男子。 “现如今我已经一切都没有,一切还要依赖你们,还处在危险中,我也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不过在一些问题上,我还是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修行上的事情,也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点。” 寒续颔首道:“您是当今世上最强的巫师,您的帮助,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好事。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逃出这里。” 皇唐欢沉默片刻,道:“活下来这件事,你应该比我厉害。” 寒续笑而不语,靠在座椅上,让自己尽可能舒服一些,他现在的身体内里,实在是难受无比。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道:“我有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看到你们,总希望你们能比我过得愉快,虽然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但是看到你们,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我以圣土联盟万巫之首和帝皇的真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两人,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寒续愣了愣,抬起头接着回车镜里,貌似专心驾驶的白琉衣。白琉衣虽然没有转头,但是听得真切,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脑袋却不禁埋地稍稍低了一丝,车内灯光地映衬下分外地羞红。 一笑倾城,寒续开心地笑了起来,点头道:“这是我听到的最隆重的祝福。如您所愿。” 白琉衣身子轻轻颤了颤,还是装作没听到一样,只是嘴巴也跟着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如您所愿。 ……在这样的场景中,打情骂俏是不合适的。 厚厚的雨幕之外,是无数辆军方越野,还有不计其数的恐怖武器和军方强者,碾破风雨而来。 ps:所以,二位一周年快乐吧哈哈哈,也祝单身狗的快点找到女朋友,有对象的永远幸福,今天,就是我还有两位主人公的情人节。我也想像猫大那样慢慢地去刻画人物,但是我真的不太像把这本书的情节接着这么拖下去了,所以可能就没那么细腻,但愿……还行? 这个情人节可能没这么甜,不过狗粮还会很延续很长一段时间,也不差这一天,当然,也不只是言情的戏码,这卷叫天裂,现在,天才裂了一半,后面一半,慢慢裂开吧。 哦对,本来还有一些情节要写的,但是都不得不删减掉了,感觉有点可惜,一些铺垫浪费了。 第483章 顾忌是什么 天将明。 暴雨中,一只狐狸的发着悲鸣的叫声于山野中行走着,毛发被暴雨淋得贴紧在身,英气的模样被暴雨打得病恹恹的,看起来极其可怜。 恐怖的雨幕哗啦啦地从高空砸向地面,漫天都是透明的白色,这场雨看来还会维持一定的时间,可是它想要回到自己的洞穴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秋天降临之后,很快就是冬天,这场仿佛征兆着秋天正在慢慢过去的暴雨,很有可能让它生上一场大病,而让它无法熬过会在很快的时间里便将撕咬这方天地的寒冬。 前方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属于这个自然世界所应该有拥有的轰鸣声,以它原本的警局,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会立即逃跑才对,只是这时候的它昏昏欲死,只能在泱泱暴雨中艰难地抬起头,便看到一辆雨中模糊的军绿色的钢铁身影,溅起高高的泥浪,从它的身侧掠过。 汽车从它身旁掠过的时候,一把利剑的锋芒骤然飞过,它只看到眼前的雨幕忽然断裂,而一把撩过了幕布的黄色长剑,则从它的眼前划过。 而后,他雨中湿漉漉且沉甸甸的脑袋,则噗通砸落在地面的积水之上。 汽车呼呼停下,寒续狼狈的身子顶着暴雨捡起了狐狸的尸体,简单地处理了之后,又在不远处的河沟中用一个塑料瓶加上层层布料和沙石组成的简易过滤器装上了两壶水,然后再跑回了汽车中。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浑身上下已经完全湿透,连绵成线的雨,将座位都为之浸透。 白琉衣接着驾驶汽车,寒续则开始用火动卡生出火焰来,仔细地处理起来狐狸的肉。 香味迅速地在车中弥漫开来,对于车中两位亡命徒已经饥渴到了几乎舌头和肠胃都麻木的身体而言,这香味让他们的精神都为之振奋起来。 漂浮在车中的皇唐欢默默地看着寒续完美地操控着火焰对肉进行处理,不禁又感到了些许的感慨。 这样精准到极致,即便只是用来烤肉这么简单的控卡行为,都能看到他对于每一丝火焰那妙到寒颤地把控,这已经不是一位普通的控卡师,而是技巧上的宗师。 “周咏的眼光不错。”皇唐欢不禁感叹道,“假以时日,你未必不如他。” 寒续抬头瞥了眼这颗莲子,想到了自己这一辈子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不禁感到了百般的愧疚。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权高位重的人之一,您觉得神玄帝,会因为我的事情对周校长他们做出什么事情么?”寒续检查了一下迅速娇熟后的肉,递给了白琉衣一只腿,然后见后者开始慢慢地吃了起来,自己才也一边开始囫囵,一边问道。 皇唐欢摇头,道:“自然不会。” 她在车中宛若萤火虫一样慢慢地飘舞,一边缓声道:“虚门对于联邦的意义,你还没有感受得太明显,但事实上联邦中有一半以上的巅峰强者,其实都出自虚门,而周咏对于虚门的意义更加意义非凡,是根基一般的人物,神玄帝即便不怕,但也必须礼让三分。你只是一个还没成太大气候的学生,你不能代表虚门的立场,虚门的立场只要没有问题,神玄帝便不可能因为你的胡作非为便对虚门有什么看法。当年南宫蝠也是出自虚门,虚门不也安然到了如今?” 寒续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在他自己的判断里结果也应当是这样,不过自己猜想的答案不具备权威性,皇唐欢作为圣土联盟的圣后,这种问题上自然比自己看得透彻。 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再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寒续咽下一大口并不算好吃的肉,感受到胃中的暖意,这具虽然健全,但是却好像又极度残破的身躯才慢慢地松弛下来,靠在湿漉漉的椅子上,缓声问道:“那您觉得神玄帝什么时候会进攻北境?”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慢慢明白了寒续的用意。在这样的逃亡路上,他们彼此的精神和身体都完全处在了极限之中,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军队,更是让他们的感知也不敢有半点地懈怠,要是不找一些话题来聊,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还能这样支撑多久。 “我不清楚,皇徐雪宗应该还在等待某些东西,只是百里寒秋的重伤,虽然会让他的心神大乱,但是还不足以让他连自己最大的梦想都不再坚持,具体在准备什么我也不清楚。” 寒续和白琉衣不由同时看向了皇唐欢。 白琉衣迅速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想了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她不由问道:“这个帝会是由他发起,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了,那么北征之战他应该也做好了最佳的准备才对,还有什么事情会是他没有准备好的?” 寒续点点头,他和白琉衣想的一样。 一个人,为了能够平定各大王族,将权利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装昏庸足足装了二十年不露破绽,而同时又在暗中张罗好了一切准备,他既然在今朝一朝爆发出二十年的准备,那他自然是准备好了一切才对。 这二十年来的准备不可能只到了帝会这一步便戛然而止,以他神玄帝而今全新让世人认知到的野心来说,绝对不可能。 而今整个北境大乱,甚至连皇帝都已经变相死亡,以不为人知的方式和他们亡命天涯,他的军队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有着长驱直入的可能,他为什么会放弃一鼓作气进攻的机会?而且从目前的局面上来看,他似乎短时间内都没有进攻的打算。 至于怎么看出来这一点,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天泾岭,北征之战的必经之地,这里都还没有进入完全的全面战争状态,这场战争爆发的时间,便自然不会是在近期。 皇唐欢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原本在车内的空间里慢慢飘荡的她,轻轻地落在了车载台上,这位完全没有帝皇的架子,也完全不把他们两人当做身为低微者看待的女皇帝缓声道:“我和神玄帝有过一次合作。 两年前他牺牲了他布在我圣土联盟境内的一条暗线为代价,将一个合作的想法传递给我,当时圣土联盟和神风联邦境内都还有正王作乱,他将他们视为威胁,我的兄长一直觊觎皇位,还有大批的旧臣和权贵力量作为支持者,我也不能动他,只能故意放养,但对我和联盟而言始终是威胁。他的合作想法传递给了我之后,我便欣然同意,因为我们两边都需要时间整顿自己内况,而我们联手上演一出隐瞒自己人的戏,是最好的方式,同时,也是我们给彼此革新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便有了三月两地皇城的流血事件。” “两地皇城流血?”有些谋生的说辞,让寒续咀嚼着肉的油腻的嘴都慢慢停止,不禁蹙眉。 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相当于两个完全隔绝的地方,天泾岭便是隔绝线,然而最关键的,还是两个国家构建起来的防御网和断交的城墙,他们都知道三月份联邦皇城里死了三位正王,而其余正王也因为成为了只有虚名的幌子,但是他们怎么都不知道,原来这是一出南北合演的戏,且北境的皇城里,也死了很多人。 “嗯。”皇唐欢并不避讳他们知道这个事实,面不改色,当然,也没人能看到她的脸,“这是政治上的一些选择,你们未必能理解,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且这个合作,应该是继人类联盟之后,对两国而言最有意义的一次合作。”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开始认识到,神玄帝这个人的可怕之处。”皇唐欢的声音开始慢慢地泛冷。 冰凉的雨水通过他们可以不愿关紧的车窗缝隙弹入车内,溅射在它这颗再度变得透明的莲子上,冰凉的雨水刺激着皇唐欢的毛孔,也让她这和“人”截然不同的状态下的意识,变得更加清澈和泛冷。 “他是一个为了达到胜利,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几乎什么都可以牺牲,也什么都可以放下,尊严和某些荣誉,他可以根本不去在乎,他只在乎最终的效益。”皇唐欢忍不住冷笑着摇摇头,“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准备好了的,或许可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纯粹是现在因为局面的变化,而不得不重新开始调整,这个调整,比起立马覆灭我圣土联盟还要重要。” 白琉衣的峨眉微微地蹙下,重新洗干净后的白净脸颊上,一抹深深地困惑不解,道:“还是和寒续有关么?” “应该不止。”皇唐欢回答道,“他的认知里我已经重伤,械圣也已经死了,那他的北征压力其实已经小了很多很多,即便是百里寒秋重伤的事情让他分心,但是一场准备了二十年的战争,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去思考,依然可以直接打响。” “所以最关键的事情是,这场帝会因为我的关系掀起了连锁反应,导致了局面没有他预想中的乐观,而这个情况让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另外存在的某个或者是某些情况?” 皇唐欢不禁讶异地看着寒续。 寒续则是又扯下一大块肉递给了白琉衣。 “你很聪明,这么聪明,不给联邦政府效力,真的可惜。”皇唐欢不禁感叹。 “在我的设想里,北征也已经很快开始才对,我让百里寒秋重伤成了那样,可是我的情况也相差无几,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恢复到圣境,再加上一些别的考量,我才会动用回生回死功,搏一搏能否成功,试图进入神风联邦,重新开始一段人生,让自己得以回到圣境,也从内部瓦解神风联邦。现在这个情况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原因应该就是你想到的这个可能。” 寒续不禁纳闷,道:“有什么样的可能,会让神玄帝都不得不去缓下进攻的步伐?” 即便是皇唐欢,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北境是神玄帝的正面作战的敌人,皇唐欢作为北境圣后,很清楚现在的北境面对联邦的大军,会极度艰难,不会是神玄帝恐惧的对象。 而联邦内部的正王威胁已经根除,黄旗军虽然是毒瘤,但是也不致命,或许用毒瘤这个词都有些言之过重,只是因为深处山高皇帝远之地,凭借着南云行省的多山环境作为天堑,再加上神玄帝的注意力始终没办法集中在南方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了如今……那现在还有什么事情会阻碍到神玄帝的脚步?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和你应该脱不了干系,若是帝会里我身死,那么接着整个北境都会直接溃败,可是我没有死,而百里寒秋又重伤了,那个潜在威胁的存在,才成为了神玄帝不得不考量的因素。” 寒续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骄傲还是该感到苦涩,因为事情越是分析起来,自己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就越为重要了。 “有顾忌是好事,证明还有能让他怕的力量存在,也证明这个世界的局面,对我们更加有利。”白琉衣头也不回,清风云淡地说道。 皇唐欢点头。 对于他们来说,神玄帝不进攻北境,便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更别说还有让他顾虑的存在。 不知不觉,几人现在所处的立场,竟然机缘巧合地一致起来。 ……时间慢慢地靠近中午。 寒续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暴雨还没有停下,漫天都是飘飞的雨雾,泥泞的地面则是密密麻麻地痘般的雨泡。 寒续大概估计了一下距离,应该还有二三十里路,就到达大江。 而侧方的雨幕中,轰鸣声也钻透暴雨传递而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辆恐怖的装甲车轰然而来。 装甲车队护甲的中央,是一台足足三十米之高如同城堡的恐怖巨型战械车辆,碾破风雨! 第484章 焰火 这是人类史上,最大的战械之一。 撑破了这片天地的银灰色城堡般的战车,外表看起来是一个棱柱形的庞然大物,而内里,则如同楼房一样一共分为了高低八层结构,每一层的控制中枢都控制着这台战械的不同功能,数百位军人在忙碌而不失秩序地操控着内里的数套繁琐系统,如同蚁巢中不得休闲的蚂蚁,而庞大的控制系统在他们的操控之下,无数的战械装备,正在紧张地运作。履带倾轧着大地,加上喷气式发动机作为辅助推动力,得以如此沉重的战械以不落后于任何一辆汽车的速度前行。 从头到脚的沉闷而紧凑的机械运转的轰鸣,伴随着暴雨在其钢铁之身上冲击出来的雨声,把这方天地的所有声音,都变成了震撼的轰鸣。 如此恐怖的一大超级战械,让对比起来如同蚂蚁一样弱小的军车里的寒续,目光都不禁呆滞了下来。 白琉衣则奋力踩在油门上,开始加速,将这辆风雨中若隐若现的军用汽车开始以似乎快要解体般的速度狂飙,借助着山林和高低的山坡以及怒卷的泥浪,很快那恐怖的场景便消失在了他们视野,不过一叶障目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丝毫精神上的缓解。 车在暴雨中的烂地上飞快行驶,车内则颤抖得所有场景都变得模糊。回忆了片刻后明白了这巨大的战车相关信息之后,原本在莲子中闭目沉睡的皇唐欢的脸也悄然僵硬了下来。 这是她从前些年从情报里听说过的战械,据资料中的表述,这会是神风联邦用以攻打城池和面对强大恐怖怪兽时候的巨大杀器,只是没有想到神风联邦已经研制成功了,并且都早已安排在了天泾岭一带,且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大材小用般地拿出来对付他们! “这是神风联邦的超级军用战械——龙塔战车!” “龙塔战车?”车在狂飙,风雨和景色一起变成了笔直往后地线条,寒续的眯紧了眼睛,也和这些线条一样的锋锐。 虚门是联邦的武派系的天堂,他是虚门的学生,知道虚门一些正在开展的或者是已经成功的机密,譬如兽战系,也譬如那些藏在禁地中的机甲……但是这只是看起来便知道绝对不简单的龙塔战车,绝对不是其一。 “嗯,前些年我从联盟一部分情报人员上报的消息中得知,神风联邦正在计划一项超级战械,是由川泗学院的几位械派系大能加上联邦政府内部的一些强大械师共同联手设计,据说依靠它能够将方圆数公里的地方瞬间化为灰烬,同时其庞大的身躯和强大的防御能力,也能成为战场上的移动堡垒,从某种层面来说,便类似于无敌的存在。本来我还以为应该还有十年八年这样的战械才可能问世,可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皇唐欢冰凉的声音,也让寒续和白琉衣明明置身在车里的身体,但是却仿佛暴露在了暴雨当中的冰凉。 “这是这台战械第一次问世,他们,也是拿我们当试验品了。”寒续忍不住握住腰间又开始泛痛的伤口。 “还有多久能到目的地?”白琉衣没有转头,全神贯注地望着颤抖的外景,操控汽车,在这样的速度下,任何一颗树木都可能让车体完全报废,让他们丧失活命的可能,容不得她半点失误。 寒续仔细计算了片刻道:“还有十七八公里左右。” 白琉衣蹙紧了眉头,前方地势稍一开阔,便转头往也开始传来移动的右边看去,也只见一辆辆摩托车外加越野车的好荡荡军方队伍,也在撞破风雨,隔着极远的距离,与他们并驾齐驱。 刚才还暂时和平和安宁的场景,这么快就完全被现实所撕破,白琉衣疲惫的身体深吸口冷气,专心致志地凝望着路面道:“我们还需要时间。” 寒续呼了口气,道:“剑魔还在我们手里,他们不可能会做些什么。” 话音落下,汽车翻过了一片低洼之地,高速旋转的车轮卷起高高的泥浪,带动汽车猛然越过了一道五六米高的陡坡,这辆灵巧和沉重矛盾结合于一身的高级越野汽车便腾空而起数米的高度。 这个高度并不算高,但是却足以他们的视线越过部分坡体和远处的树林,看到雨线暴织下的缥缈苍茫的远方那头高大无比的战车身影。 车中人都感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减缓了无数倍,视野中原本因他们的高速运动而模糊的一切开始慢悠悠地停止,即便是越野汽车的极速的车轮,也都缓慢了下来。而远处似乎都高大得伫入了云端,在这些减缓了无数倍后依然在慢慢下落的暴雨遮盖下的巨大战车,似乎猛然发生了一丝震颤,将落在它庞然身躯上的所有雨珠,轰然全数震碎成了层包裹在它体表的雨雾外衣。 而后他们车中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巨大战车第七层结构处——专门负责炮火进攻的那一层,仿佛有温度高到极致的火焰燃烧起来,灰蒙蒙的天色中不起眼的银灰色开始迅速地变红,一瞬之间耀出了岩浆一样浓郁得人双眼刺痛的色光。 严丝合缝的战车外表打开了许多的闸口,机械系统地轰鸣运转中,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带着火焰的炮弹,从其中无声地喷射而出,万千道流火,组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红色光焰桥,朝着他们这方土地,坠落。 接近这漫天火焰的暴雨迅速地蒸发,变成了水雾,在空中于火焰交接处在火光中成了朦胧而迷离的颜色。 下一刻,整个空间都在颤动的炮火喷射的轰鸣,才伴随着震动如浪的音波,悠悠又震撼地冲入他们的耳廓。 山野间,无数的动物抬起了头。 所有的昆虫寂静。 寒续仰起脑袋,瞪大的双瞳中,全是这些火焰的颜色。 白琉衣的俏脸上,也被映照得火红。 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这些喷射出来的无数火焰炮弹,每一颗都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力量,每一颗只要碰触到他们,那么他们这些活生生的武者身躯,以及汽车油绿色的金属外壳,都将如纸片一样,灰飞烟灭。 而这个刹那,这样的炮弹却是密密麻麻。 末日来临。 嘭—— 瞬间之后,汽车轰然砸回了泥泞的地面上,高高的浑浊水浪混着黄泥飞起来数米之高,失重感在一砸之间离体而去,在这一刻于二人心中变得缓慢下来的时间,也才猛然掰回到了正轨。 汽车接着光电般飞驰,只是比起刚才,更多的是落荒而逃的姿态。 战车虽然因为视线遮挡而又再次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而下个瞬间,那漫天的光焰,却已然越过了所有遮蔽物,出现在了侧方的天空。 天空是漫天流火,地上,则是一片雨下反射着光焰鲜红色彩的汪洋。 寒续依然凝望着光焰掠来的天空,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如皇唐欢所说,炮火覆盖的区域的确足够覆盖至少数公里的区域,而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没有丝毫谈判的空间,直接用大范围的轰击炮火将他们全然封锁在内,这已经不再是在峡谷里的时候那样的局面,军方此刻已经完全不再考虑活捉的事情,也不再顾忌他们并不平凡的身份,而是要直接将他们置之死地。 这些寒续都可以理解,但是他没想到的事情是,他才说剑魔在他们手上,对方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的选择。 他们居然连剑魔兆伽的安危,可以不再顾忌。 “他们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里他们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将会拦不下我们,也觉得我真的不会放过剑魔……看来我们真是把他们逼急了。”寒续忍不住摇头,在整个联邦面前,如此弱小的自己,居然让国家机器都暴跳如雷,他也不知是该骄傲还是该苦笑。 转头看着从联邦政府中威风堂堂的剑魔,居然直接便变成了而今弃子的兆伽,觉得百般讽刺。 兆伽半身是靠在了车门上,类似于坐的姿势,而纯钧剑还始终插在他的胸口,天空映照下来的光芒在他如镜子般的身躯上反射得分为明亮,而他这双空洞和乌黑的双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地睁开了。 一醒来便看到了插在自己心脏,让自己濒临死亡的剑,他看到了头顶后方的天空上,那毁天灭地的光焰。 刚刚苏醒过来就看到现在的画面,兆伽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必须要接受现在的一切。 寒续从他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愤怒以及许多许多复杂的情绪,眼眶内里很多暗黑色的星辰,在不停地颤动,他这具魔王之躯,也开始颤动。 粗重而随时可能断气的呼吸开始喷薄,再度从鼻腔中喷出滚滚黑气,元气开始在他的经脉之中重新涌动,宛若条条狂蛇。 即便是这等状态,但是他的身体当中依然开始迅速地恢复充斥出自己和白琉衣联手都难以抗衡的威力。 寒续深吸了口气,手心当中出现了一张土属性的二星玄卡,光界出现在了他们车身底下,一层层奇异的透明黄色光层,开始缠裹在汽车之上。 光层内里还能看到许多细微类似于岩石一样的粒子在不断地游动,然而在这已然开始下坠的炮火之中,显得如此羸弱。 而他另一只手,则缓缓上抬,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和元气地流淌,只是极其普通而寻常的一掌,落在了纯钧剑的剑柄之上。 纯钧剑是古正王送给他,用来回赠他救了自己孩子礼物,只可惜剑的主人在三月死去,寒续至今未逢一面,此生也再没有机会。 虽然打造这柄的剑的意图,可能只是为了掩盖真正的轩辕夏禹剑就在他自己手中的事实,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柄现代打造的纯钧剑仍然代表着制剑的最高工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剑之一。 这样的剑,顺着此前撕裂开的口子,刺穿兆伽这尊魔王的身躯,似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噗—— 黄色地纯钧剑再进入了半寸,彻底刺穿了兆伽的心脏。就这样轻易的,自己的生命彻底地走到终点,兆伽愤怒无比地瞪着寒续,身体不住地抽搐,黑色的鲜血从他嘴里狂漫而出,而他体内的滚滚黑气,则开始如漏气气球一样外泄。 你居然……真的敢杀我?! 刚刚苏醒,便直接走向了死亡,身体里的力量甚至都还才开始重新运转,而却又要重新停滞下来。生命尽头之际,这位地陵行省最强剑师,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剑师之一,这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往日的威风霸气。 破碎的心里最后的感觉,是荒诞,是讽刺,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可笑。 任何一位传奇人物,从生到死,都应该充满了传奇才对,但是这个世界总是喜欢开玩笑,很多时候传奇人物的死法,还会没有一个普通军人充满荣耀。 我堂堂剑魔,居然会以这等方式死去…… 带着不甘和悔恨,还有撑破了心脏的愤怒,他的身体完全地颓然了下去,那双黑色的眼睛,合拢而去。 这个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剑魔兆伽。 ……皇唐欢和白琉衣也没有想到,寒续在确认了兆伽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居然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直接夺走了他的性命,甚至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给彼此。 “他这么想抓我,还差点杀了白琉衣,这样的人即便军方不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也会杀死他的。而且他的力量在恢复,如果不杀死他,他可能会直接杀死我们。”生死之际,寒续清冷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解释,“既然他们都不在意他的命了,我们更没必要在意。” 皇唐欢仰头看着空中恐怖下坠,在几秒之后就会将他们吞噬的密密麻麻的光焰般的炮弹,然后看着从兆伽身上不停喷涌出来的黑色气流,冷声道:“我没有力量可以使用,但能借助他身体里这些巫力,只是想要活下来,大家都必须全力以赴。” 寒续和白琉衣同时深吸口气,用力地点了下头。 第485章 炮火 漫天的炮火似乎比这雨线还要密集。 也是因为这漫天的炮火,就连下坠的雨线都在落地前便在高温中消失,天空之中一时之间竟是云蒸霞蔚,一派美不胜收的景色,然而其中蕴含的意义,完全处于美的对立面。 而地面,则在炮火力量地压迫之中,宛若即将破碎的纸片,反射着的火光闪动。 作为战斗力量,无论方法怎么样,所要达成的最终效果也只是让敌人生和死而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任何力量都不是完全独立的存在,都有着共通之处,此刻这样的炮弹,虽然是纯粹的械派系的力量,但是寒续却能从其中感受到里面充满了玄卡系才有的玄奥而神秘的意味。 不止这尊战械,战械上的武器,显然也是全新的研制品。 漫天的炮弹无论飞再远的距离,也终有落地的时刻。 所有的炮弹,无论发射得多么的整齐,也会因为落位点的不同,以及种种原因而导致落地的时间出现差异,有先有后。这些密集的炮弹中,便有一颗,率先掠过了天地,接触了天泾岭潮湿而暗黑的地面。 炮弹半球形的流线弹头,在瞬息之间破裂,就好像是西瓜被恶狠狠地掼倒了地上,不同的是内里迸射出来的不是鲜嫩美味的西瓜汁,而是恐怖且迅速到普通的摄像机都没法捕捉的威浪。 轰—— 就在寒续他们车身附近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处的那块前一刻还寂静的山头,轰然被血一样的鲜红色火焰所包裹,无数的砂砾石子宛若子弹一样往外飚射而出! 整个大地都在这一击之中颤抖,空气都在此刻变成了浪流外涌! 大地的颤动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因为紧接着的是轰轰轰无数的炮弹落地,一团团恐怖的血色蘑菇云开始如同林间雨后狂生的普通蘑菇开满了这片苍茫大地! 大地似乎悄然之间盖上了一层炮火组成的被浪。 而这辆炮火覆盖区域的弱小军用汽车,霎时便被尘烟和焰火掩埋! 气浪之中,汽车都近乎于倾覆! …… 爆炸的冲天而起的火焰几乎蔓延到了天空,覆盖范围,更是有着数公里地。 军方把这一次龙塔战车的使用也当成了一次实战实验,这也是龙塔战车史上第一次投入使用,而开始在联邦里成为全新大逆存在的寒续,则成了实验的小白鼠。 就目前这远处天地中豁然出现的恐怖画面来看,这设计无疑十分成功。 龙塔战车本身便是类似于移动堡垒的存在,外表坚不可摧,内里的部署结构也严密无瑕。 八层结构,第一层是核心控制系统,动力系统也在其中,以及维修状态;第二层则是储备的弹药各种精密武器,以及一些吉普车等军用车,足够内里精英军人们离开战车后的作战需求;第三层则是粮食储备和军人们的休息房间,粮食储备足够内里的军人们数月的作战需求,在很多关键性的战役里,这样的储备无疑是获胜的关键;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层,则更是战车本身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部署,各有其威;至于第八层,则是指挥中心;而顶部的平台,还有应急和作战使用的武装直升机停放。 联邦第七军区第九师十三团团长卢新书站在龙塔战车第八层,也是最高的一层中,透过足以防御住重神狙狙击步枪的落地窗,望着远处的场景,无声无息地抿了口茶。 旁边的一位年轻军官,是他的侄子,卢俊,毕业于第七军区协作合办的联邦第九军校,很快就将成为第七军区的高官,不过显然,他还没有一位军方高官所应有的觉悟,只是困惑地低头看着自己所践踏着的这台恐怖战械,不理解为什么对付一个灭世主,要如此大材小用,也不明白为什么师长们会决定,牺牲对于联邦来说意义非凡的剑魔前辈,堂堂剑魔的命,还不如一个小辈的命重要么?。 “龙塔战车,应该是百多年来,仅次于弑神炮的至强战械了。”卢新书感慨万千。 “你有很多的困惑?”听不到半点噪音的指挥中心里,卢新书瞥了自己微微蹙着眉头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侄子一样,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明明这台巨大的战车因为急速行进以及炮弹的轰击而始终在剧烈地晃动,然而这层空间内,即便是杯中的水也都没有半点颤抖。 卢俊愣了愣,并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你不明白为什么要动用龙塔战车,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不顾剑魔的性命?用这种可能剑魔也会丧生其中的方式?” 心里所想完全被猜破,卢俊有些忐忑地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卢新书微笑道:“不懂便是不懂,这应该也是你最大的优点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军方在这件事情上,已经犯了很多错:第一,我们的军人被他劫持了,这是大忌,也是第七军区的耻辱;第二,在峡谷口,我们的人没有采取正确地举动,反而给了他将剑魔都俘虏的机会,而且在事后没有第一时间应对。就是这两点原因,导致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那就必须做出弥补。” “龙塔战车是我们第七军区提出的概念,并由我们主持打造,现如今大功告成,使用这战械一方面除了能够宣扬国威之外,进行战械测试之外,也是告诉陛下,我们的功过关系。” “至于兆伽……这寒续竟然连鬼巫都敢杀,还杀了这么多人,那么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便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你也知道,他手里有牌的时候,他可以把牌打得多好,何况他还具备着不知怎么做到的,能够击败剑魔的手段,剑魔大人的安危,其实从他被击倒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我们的掌控。 而且这样的炮火未必能伤剑魔大人,所以若是可以,他自己能化解危机,而若是他自己没办法摆脱局面,那么谁也没办法救他。我们与其让局面继续这样恶化下去,不如果决一些,让损失达到最小。” 平缓地说完这一切,卢俊醍醐灌顶。 他的年纪比寒续要大出几岁,但是也大不了太多,回头望着远处那瞬息之间抹平了那片波涛一样起伏的地面的炮火,他对那位比他小几岁,但是名头还是所作所为都远远凌驾在他之上的年轻人,不禁生出了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的崇敬之情。 “这个年纪能让这么多比自己强大,比自己伟大的人死在自己手里,让联邦军方都被逼无奈走到这一步……他可真了不起。” 这样立场错误的话并没有让卢新书生气,相反,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自己侄子并不宽厚的肩膀,缓声道:“的确了不起,这样的人,要是能够呆在军方,一定能够成为一方将军,只可惜…… 你要明白,了不起不能当饭吃,再了不起,活得不长,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话音落下,他们脚下的地毯慢慢地透出了一股热意,而第七层的炮火结构层,又是几十条恐怖的火浪弹射而出。 …… “注意!” 炮火的恐怖才刚刚亲临大地,皇唐欢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寒续和白琉衣才从这前所未见的震撼场景真正降临的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们虽然见过了帝会上的巅峰对决,但是那只是以看客身份地远观,现在则成了当事人,感觉便完全不同。 而且帝会上的对决都并不是这样恐怖的范围性地攻击,虽然从单纯的力量上来说独孤锋的一剑必然强过这些炮火,可是这样的画面,在感官上却也具备着不弱于其的刺激程度。 刚才的焰火飞天像是末日,现在的炮火落地,就是真正的末日来临。 皇唐欢也感到了极度冰冷,作为北境之国的帝皇,她无法想象要是战争真正开始了,那么这台大杀器,出现在已经没有了械圣的圣土联盟的土地上,会制造多么恐怖的修罗场? 而这也让她活下去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决,她必须改变这迟早会到来的局面。 ……皇唐欢忽然在震耳欲聋,撕裂了整片空间,一时之间让寒续和白琉衣的感官世界完全都陷入了混沌中,喊出这样两个几乎都难以传入他们双耳中的字的时候,狂飙的汽车头顶之上,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们的车顶。 焰火是红色,炮弹的弹头则是代表着死亡的灰色,这一刻弹头率先接触到的是寒续庇护在车身上的玄卡力量。 然后便是恐怖的爆炸力量便被激发,瞬间爆发出来。 二星玄卡的力量早已经不弱,在一些地方城市中,能够操控二星玄卡的玄卡师,都会是各大公司和财团争抢的人才,只是在这样的炮弹面前,二星玄卡的力量却是形同虚设。 寒续的防御力量顿时破裂,恐怖的火浪即将要将车体也都为之吞灭,使其灰飞烟灭的瞬间,皇唐欢所化的莲子,开始散发出了浓郁得宛若星火的灰色光芒。 莲子内部,她这仿佛是缩小了数十倍,又像是以另一种形态在存在的身体上的血肉也开始消失,浑身上下只剩下骨骼,而窟窿一样的眼睛内里,好像是摘下了星辰镶嵌进入了其中一样,出现了几点明亮。她身边表面的这些莲子内的灵液开始沸腾般的冒出滚滚气泡。 然后车体内兆伽的尸体当中滚出的黑气忽然变得更加地浓郁,好像是泄露的煤气一样远远不绝,这些黑气并没有消散,而是朝着莲子内部狂涌而去。 一团黑色的光线在车中爆炸出来,扩散出了整个车身,形成了一团球形的光芒,然后他们这辆汽车,蓦地变为了虚幻。 而后扩散出来的力量,轰然之间穿过了他们虚幻的车身。 爆炸开的火焰,充斥了他们的双眼,视线之中一切多小时不见,只有滚滚浓烟和在焰火中毁灭而来的虚无。 他们的耳膜也被气浪充斥地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模糊,可是也能够大概地听到,四面八方都是毁天灭地的爆炸声。 一切都在毁灭。 这才是席卷,这才是真正的寸草不生式的进攻。 然而这样的唯一的好处,便是那些本来可能成为他们阻挡物的岩石、峭壁、以及树干,统统变成了虚无,即便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们得以放肆地加速。 “把速度提到极致,我的力量支撑不了太久,冲出去!”一段很长的话,却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说完,而白琉衣也在一瞬之间完全领会了她的意思,汽车的速度不再有丝毫顾忌地提升到了极致! 几百年前汉王朝传说里,神的眼睛能够看破一切遮掩,虽然如今早已没有人抱有信仰,可是若是传说中的神存在,穿透爆炸轰炸区里的恐怖场景所将看到的,是恐怖的爆炸在不断地爆发在不同区域,莽莽火焰和烟尘夹杂爆炸的光电闪烁,这个区域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消失,而一辆若虚若幻的汽车,则如入无人之境,在这其中笔直狂飙! 车里,寒续看着自己仿佛也变得虚幻的身体,不禁感叹这可怕的巫力。 寻冰月给了他们一张玄卡,是她最宝贝的化灵,化灵也能让他在这样的攻击中短时间内免逃一死,可是在此刻这位世上最伟大最强大的女子面前,却是显得这么地弱小和鸡肋。 而他们并没有庆幸的空间,第二轮的炮火,也随之降临。 汽车放肆狂飙,可是皇唐欢所化的这颗莲子,却也开始剧烈地颤抖。 “把你们的玄卡也使用出来!”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来的刹那,危机关头即便再疲惫,身体伤势再严重,感知和反应速度也都自觉调整到了极致的两人,手里便几乎同时出现了两张玄卡。 而后两团光界明亮起来,寒续的风属性玄卡轰然推动出了气浪,白琉衣的一张火属性玄卡,形成了两团倒喷的绿色火焰,也成为了汽车的助力。 更加恐怖的速度出现!汽车超越了本身的极限速度,变成了颤抖的且模糊的线条! 第486章 鱼水 天空中的奔雷声全数来到了地上,这般恐怖的场景,任何人都必须要为之颤动。 站在外面,已经完全不知道炮火覆盖区的内里到底是怎么一个境况,但是在此间任何人的眼里,都可以猜到内里必定已经一片虚无,不可能还有生命存在,甚至就连在这里接受了数千年乃至数万年风吹雨的那些顽石,也都必定变成了齑粉。 一辆小小的汽车里,两个实力上暂时还微不足道,但是所作所为从结果上已经超越了常人理解的学生,更不可能在炮火中活下来。 第一轮炮火激起的猛烈烟尘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第二轮炮火已经越过了天际,在天空上再度搭出了全新的桥梁,然后轰然坠地。 大地伴随着全新的颤动的以及全新的冲天而起的恐怖爆炸焰火与浓烟,以不同的方式肆虐场间,也肆虐了哪怕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们的心神。 他们无法想象若是两地之间的战争打响,他们这一方会因为这台战械而在多方战场取得多么顺利的胜利。然而这个间隙许多有远见的军人也都开始有了些如同烟火一样即生即散的疑惑,为什么这场本该立刻爆发的北征,还不打响? …… 卢新书再次来到了窗边,接着窗户上的反光看着自己的模样,整理干净军装的领口,这辆堡垒一样的存在陆战母车里,呆在它坚实的保护下便完全不会感知到外在世界的血腥残酷,不过他们可以猜到焰火内里的画面的血腥程度。 “白帝只有一个女儿,他有可能还是白帝的徒弟,但是白帝只是一个人,而且性格古怪成他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憎恨他……所以就算白帝要报复,真正应该怕的是他白帝不是我们,单独的一个个体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的事情终究太小,无论你多大,你也大不过集体,所以作为军人,你必须要明白,你的身后是联邦,你必须无畏。” 卢俊受教,很多话虽然老师在课堂上也会讲述,但是有些道理,只有亲眼见到或者亲身经历之后才能明白其真正的意义。 “这一次的事情给我们军方上了很大一课,这件事可能要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过对方既然是和白帝有关系又和虚门都有关系的人,那么这件事情说出去,可能稍微要好听一些。”卢新书似笑非笑的说道。 卢俊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这位伯伯有太多的接触,但是也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这番表面打笑的话里有多少苦涩和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知道我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我想到了谁么?”可能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炮火里,那位搅起了腥风血雨的年轻人已经灰飞烟灭,多少有些感慨,卢新书看着卢俊,认真地问道。 卢俊认真地想了想,问道:“白帝本人?” 卢新书不满意这个回答,望着窗外,语重心长道:“当年白帝和六妖童子在距离这里三百多公里外的垫桨城决战,毁了几乎那里十三条街区,我恰巧执行任务,有幸和白帝打过了交道,白帝这个人奇怪,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更多的了解之后才明白,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武痴而已,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在追求更强大,这样的人再可怕也可怕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和很多人都不活在一个世界,那也没多大可能伤害到你的利益。” “这个年轻人做了这么多事情,身上还有着他的凌风神谱,但是其实,他一点也不像白帝,而是像另一个比白帝了不起得多的男人。” 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那三个字,卢新书也根本没有点名道姓,可是那个三字姓名的已经有点陌生,但是永远都不可能被时代遗忘的名字,忽然间便从卢俊的脑海中刺出,一如当年那个男人只身刺入皇城,也刺破了平和多年的联邦。 “南……南宫蝠?” 卢新书脸色上浮现出了冻海海面一样凝重的表情,颔首。 “当年南宫蝠纵横天下,惊才绝绝,和白帝完全不一样之处,在于他和很多普通人很像,他有着七情六欲,有着许许多多的牵绊,有很多哪怕到了现在也愿意为他复仇的朋友,也是因为情爱,才会中陛下的计,他行事也始终靠着自己的尺子,不顾其余人怎么想,这个少年就很像他……虽然天赋上远远比不上,实力上也远远比不上,但是在作风上,真的有几分他的影子。” 卢俊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烫,身体都变得略微僵硬了起来,好像面前远处的爆炸全数炸入了他身体里。当年南宫蝠入皇城的时候,他便在皇城当中,只是没有亲眼看到南宫蝠于皇宫中巅峰力量的对决,但是看到了皇城顶上的不落日和真正的太阳,几乎都快陨落下去的场面,此生难忘。 他也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些像那位已经故去史上最可怕的人物。如果寒续再强大一些,这个世界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有南宫蝠为鉴,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只可惜,也没意义了。”卢新书摇摇头。 “嗯。”卢俊也为之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感慨颔首,想到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白帝的女儿,就这样香消玉损,也觉得好生可惜。 他们虽然是联邦高层,但是所能看到的世界也有些狭隘的一面,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其实也和这个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故去的男人有关系,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凝望着的这片炮火中,那位很像南宫蝠的年轻人,也并没有死去。 不过下一刻他们知道了后一个答案。 因为这范围极其恐怖的炮火覆盖区的边缘处,一辆若虚若幻的汽车,逐渐冲出了浓雾和焰火,若隐若现。 汽车已经在炮火中变成一片火红,宛若只剩骨架,宛若刚刚才从烘炉中锻造而出,甚至能看到其表面不断滚动出来的团团火星,然而就是这样一辆汽车,却偏偏违背着常理认知的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飞驰! 目睹到了这一幕的军人们,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纷纷爆发出了惊呼之声。 这片区域里只有一个目标,这辆汽车自然不可能是别人,也更不可能是幻觉。 两轮毁天灭地的炮火里,他们居然还没死?! “嘭——” 龙塔战车内,卢新书的铁拳,轰然砸在了面前的车窗之上,坚固到难以想象的车窗没有破碎,甚至都没有颤抖,所有的作用力,全部反馈到了卢新书的心脏。 “圣土联盟的巫术——虚掩无形!这是圣土联盟泰斗境的巫师才可能施展出来的巫术!为什么他们可以施展出来这样的巫术?!这怎么可能!?” 前一刻这位团长的雍容和作为军官的霸气,以及那份运筹帷幄的自信,便瞬间被脸上狰狞的青筋拧烂,咆哮的声音,好无气度和仪态地喷薄而出。 卢俊也不可置信地盯着远处这幅谁都无法想象的画面,嘴巴都不由自主地张大。 无声无息地逃遁到地下;杀死鬼巫;击倒剑魔;能够在这样的情境下,爆发出现在圣土联盟泰斗境巫师才能做到的巫术;现在看来当初之所以能杀死夫妻王蛇,方式也必然不简单。 这个年轻人,和圣土联盟又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有多少秘密?! 而现在他们的线路笔直,他们是要…… 卢俊抬起头,看向他们飚射去的远处,视野中看不到他们真正的目的地,然而对于地图了解无比的军方官员,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条山峡中间宛若腰带的波浪壮阔的奔腾大江! “他们要投河?!” “拦住他们!” 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不可能,那么再不可能的可能,都有可能是他们的选择! 嘶吼式的军令瞬间扩散到了所有的军人耳中,原本就在疾驰的军队,顿时马力全开! …… 这辆虚幻的车体内,白琉衣和寒续的脸都十分热红,事实上他们的身体也感到了极度的滚烫,自己的衣面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然而这辆疾驰的汽车,仍然在他们的身下维持着恐怖的加速。 寒续的另一只手里也再出现了一张玄卡,而后又出现了一股推进气流出现在了车身后面,如同一只大手,推动着汽车再度轰然加速前行!冲破废墟浓烟! 一条奔涌的江河,已经慢慢地从前方道道山坡遮掩的帷幔中露面,暴雨加持中大浪翻卷的声音,也隐隐穿过耳畔。 他们的汽车,便是向着这条大江,自杀式地冲去。 要逃脱掉军队的追捕,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然而看着他们如此果决地冲往江河,所有军人都能意识到他们显然不是临时做的决定,而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逃跑方式,虽然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们不想也知道,这必然不是自杀,而是逃出生天的行径。 所以两边的军队开始不顾安危地朝着他们加速逼拢,甚至一辆辆摩托车因为这样迅猛的状态下没有掌控好平衡而狠狠地摔翻在了这片山野之中。 看着两边的状况,寒续蹙紧了眉头,因为这样的速度之下,他们逃亡的速度,未必能够比军方包围他们的速度更快。 所以没有犹豫,本来便维持着两张玄卡释放的他,手心里再出现了两张同样的风属性玄卡。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咏在临走之前塞给他的玄卡里,风属性便是最多的存在。 此刻,风属性也爆发出来了它应有的效用。 四道光界出现在了车后,车变成了光一般的线条,车轮,都近乎离地。 随着巫术的施展,兆伽体内的残存巫力近乎已经枯竭,只剩下最终微弱的些许,兆伽的身体也随之干尸一样干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仿佛发霉的尸体,莲子中的皇唐欢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过看到寒续施展出这样的力量,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能做到几卡同施?” 望着颤抖的画面中越来越近的大江,以及和自己们越来越远的军队,寒续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泛着疲惫的微笑,道:“其实在虚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六卡同施。” 话音落下,他的手里又出现了一张玄卡。 这一次不再是气流,而是一图浓郁的火焰出现,包裹在了他们的车身之上,汽车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火球,在四张气属性玄卡的推动下,掠过一个低坡,飞离了地面。 火球以抛物线划过天空,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缓慢到了极点,但是又迅速到了他们根本难以赶超的速度,准确无误地坠向了前方数十米地外的两道峡谷中央。 下方十余米,是暴雨中昏黄色的怒滚江河。 嘭—— 没有任何悬念,重力作用让这辆速度快到了几乎要破碎的汽车狠狠地砸入了江河之中,宛若陨石坠落,翻卷其了二十多米高的浪花,冰冷的江水迅速地蒸发出了道道白气,而赤红的车身,则迅速地冰凉。 就算是水面,在这样的冲击之下也宛若岩石一样僵硬,普通人只可能瞬间便在撞击中昏迷甚至是骨折,然而对于两位武师而言,他们的身体要强大许多许多,并且在落水的瞬间,寒续第六张玄卡也随之启动,将他最后的精神力都榨干,而他们三人的体表之上,出现了一层黄色的好像是岩石皮壳的保护光层。 在落水的瞬间,寒续将这颗已然完全失去了光芒的莲子抓入了手心之中。 看着莲子中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帝皇,寒续心中感激道:“辛苦。” 接着,是撞击的沉重感和彻骨的冰凉! 玄卡的保护让他们免遭了昏迷甚至是死亡的命运,不过紧接着冰凉的河水埋过了他们的全身,水流的速度只让人近乎要在水中失去控制,这是杀人的乱流,然而对于他和白琉衣来说,则让他们恍若重获新生。 这样的奔腾的大江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地狱,可是对于在虚门那面冬湖中接受了游鱼身外武学的他们来说,则只若蛟龙如水。 车身速度加持下头朝下猛然下沉,寒续和白琉衣钻出了车身,望着不断往着江底沉下去的汽车,互相凝望着彼此。 寒续身上完全报废的六张一次性玄卡脱手,在气泡滚滚的乱流中纷飞,他则把兆伽身上接下来的夜黑魔剑递给了白琉衣。 而后两人宛若真正的游鱼,在这冰凉得可以杀人的水敌,破浪而行。 他们周遭有条条鱼虾,困惑地看着两位不是他们同类的生物,却有着比他们还快的速度,不禁困惑和畏惧。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彩色鱼儿,追逐着水下狂流,盘旋在了二人左右。 顺着江河而去。 人,如鱼得水。 第487章 夕阳无限好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杀了鬼巫?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杀了剑魔? 这两个人物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足够天地都为之颤动的人物,两人这一生以来,对这个世界上做出的贡献或者是留下的痕迹,不说传说千百年流传,至少也足够好几代人铭记住他们的名字。 在他们殒落之前,整个世界的人都不可能想象到,他们会死在一个高等品阶还没有高师境的学生手里。 最最恐怖的事情是,这个学生做到了这一切之后,居然从万军从中逃出了生天,尔后,下落不明。 很多事情的发生,和他们到底身世如何没有必然的联系,即便是白帝的弟子和白帝的女儿,也万万没可能能够在这个阶段,便杀死鬼巫剑魔,从军方还有如此多高手,这样的围捕中逃出生天。 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是让任何人都觉得仿佛是神话一样的事情,可也是事实本身。 天泾岭舰船在江面上航向,蛙人部队在水下搜索,大江沿途布设了重重哨位,负责搜寻他们的身影。 然而从寒续和白琉衣驾驶着汽车投江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周的时间,一周的打捞,一周的沿河搜捕,都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人的身影。 时间太久,事情太大,即便想要可以地去压制,也依然会自然而然地慢慢扩散。 天泾岭的搜捕还在继续的时候,虚门的日子也开始在纷纷扰扰中进入了正轨。 而今已经是十月,十月虚门的天空依旧很蓝,不过也已经开始有了冷意,很多女孩子已经开始不得不收起她们漂亮的腿,穿上稍微能保温些的衣服。 虚门有很多的高山和草地,景能生情,这样的地方,对情侣们谈情说爱也提供了不小的便利,因此虽然是十月,不是草长莺飞的浪漫季节,仍然有许多的学生在草地上放风筝,浪漫地牵手散步,赏夕阳山色。 马莹和王眸眸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一对打闹着的小情侣,并肩而坐,仍由夕阳余晖倾洒在身上,两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是融化的蜡烛。 马莹轻轻地揉着这个平日里没正经、乐天派,但是从天泾岭回来后到今天,都宛若行尸走肉的男朋友的后背。 他整个人这些天都瘦了一圈,她可以理解他有多难受,她自己又何尝不难受,所以这样安抚性地动作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她便收回了手,将脑袋无力地架在了手与膝盖支成的支架上。 “王眸眸,你不准想着去打架杀人,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不准去做给寒续报仇的事情,你现在去做这些,你也必死无疑,你也死了,那我怎么办。”马莹撅着嘴巴,想着他前些天夜里灌醉了自己后,说的那些话,很是难过地说道。 王眸眸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虚门现在正在主持着招生考试,他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二的学生了,他们在虚门里也不再是年轻的新人,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里,他们身边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从目前这个兆头来看,或许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发生。 “如果说是战争要打起来了,你们的日子未必能太平,无论你们有多担心你们的朋友,你们都必须先要担心你们自己,因为你们自己这样的状态面对纷争,会活不过三天。” “如果只是担心你们的朋友就每天这么无精打采,那我宁肯你们不呆在虚门,而是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只是以你们现在的能力,你们就算是想帮你们的朋友,你们又能做到什么?” 神游的两人忽然响起了成熟而沉重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一位光头。 这位光头,也是虚门械派系的副主任,虚门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联邦中械派系里的泰斗之一——杨森。 “老师?”闻言,王眸眸回过神来,连忙回身向收自己为亲传学生的老师问好。马莹也急忙站起身,跟着问好。 杨森摆摆手,迈着他似乎有些不太灵活的腿,站到了两人的前方。他的打扮老派,长相也是一副典型的老学究的模样,站在这片浪漫的情人地里,就如同玄卡堆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械派系的生锈老铁,显得格格不入。 他却对此浑然不知,看着前方在夕阳中似乎若蜂糖饼一样融化的雄奇山体,敲着自己有些过期馒头一样僵硬的腿,道:“我腿脚一直不太好,所以很多年前就开始使用战械来代步,这些天卸下战械,发现自己竟然是走路都不太方便起来。其实人都是这样,依赖什么依赖惯了,当不再能够依赖的那一天,必然都不会习惯,可是那有怎么样呢?莫非生活就不再继续,莫非就将自己依赖的东西,当做自己生命的全部?” 王眸眸胖手揣进了兜里,试着用僵硬的微笑挤走脸上的灰暗,可惜并不成功,漫不经心道:“老师您是来上思想品德课的吗?” “没有哪个老师喜欢端着架子,上课也只是传授知识的形式,若是可以换种形式,谁又不想换呢?”杨森有些着恼这个嘴贫的学生,即便是不开心,也居然能本能地接两句下嘴。 “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们虚门内部,一直觉得你们这一代,是虚门这些年来的黄金一代,当初南宫蝠进入虚门,但其实也只是一枝独秀而已,可你们不一样,是百花盛开。可惜,现在所谓的三花皆不在,三剑只剩一个,而且还没有回来,和你们的关系又……至于虚门的两次考核第一的玄卡系超级天才,又成了全联邦的逃犯,陛下亲自提名要他死;徐先娟最近郁郁寡欢,最天才的武道系学生霍尼格也死了……” “老师,影飞羽才不是好人,霍尼格不是寒续杀的。”王眸眸颓然的脸色忽然变得坚定起来,语气不容人质疑地肯定。 杨森望着脚下随风飘摇的野草,沉默了片刻后,不禁微笑了起来,道:“虚门会彻查这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想调查清楚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很多证据缺失,或许也没办法再查清楚了,我虽然不会像校长那样无条件相信寒续,但是,我相信你。” 王眸眸愣了愣,眼睛里慢慢地浮现了感激的神色,这个就连婶婶们死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胖子,眼睛里面不禁感动得泪光闪闪了起来。 回到虚门这些天里,无论是论坛上还是学生们的口述中,都对寒续这个逃犯嗤之以鼻,都坚信他罪无可赦,坚信是他杀死了霍尼格。人们都喜欢看高楼起,可是人们更喜欢看高楼塌,墙倒众人推,当初的明星学生,一时之间,竟然成了人人唾弃的害虫。 这些天里,王眸眸忍住了所有的愤怒,忍住了所有的声音,他没有去反驳,也没有去争辩,更没有去因此动手,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不难受。 从他们离开之后,寒续的信息便完全与他们隔绝,只知道寒续还在天泾岭生死未卜,他不只要担心他,还要忍受所有这些流言蜚语,这一刻杨森的话,不禁戳到了他的软肋上,几颗泪珠,啪嗒就滚到了草地中,淹没不见。 王眸眸连忙擦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哽塞道:“谢谢老师。” 杨森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杀害同门的罪不可饶恕,但虚门从来不诬陷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我们不会胡乱定罪。寒续的品性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认为事实会像现在所传这样,即便是,在证明之前我们也不会妄加断言。至于寒续个人所做的其余事情,和联邦有关,但我虚门无关。” 这是王眸眸这些天来,听到过最让他心宽,也最让他感动的话,这一刻这所学校在他的眼睛里,已经不只是学校,而是一个家。 他笔直鞠躬,真诚道:“谢谢老师。” “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虚门你们这一代的顶梁柱一时之间倒了七七八八,从你们身上我也能看到,这个世界可能真的要变了,但是就你们现在这个状态,我完全没看到你们有准备好应变。” 这个世界要变了这句话,王眸眸不是第一次听。 实际上在大半年前,周咏便对他和寒续说过这句话,只是当时世界还没有太大的改变出现,不过到了现在,才能明白但是那番话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王眸眸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揉了揉马莹的脑袋,马莹也不反抗,只是任由心碎的他放肆。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杨森看着他这焉答答的样子,忍不住摇头道:“其实过来找你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告诉你两个好消息的,觉得这可能让你振作一些。” “好消息?”王眸眸苦涩地抿抿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所谓的好消息索然无味。 “老师,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您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索然无味?我要告诉你的,可能会有味道一些。 寒续还没死,他逃出了出去,至今军方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所以,从某种层面来说,他有可能还活着,甚至,有可能继续活着。”杨森没有卖关子,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自己的语气都有些失控,身影略微颤抖,但是身子却是微微地挺了起来,带着不可言说的骄傲情绪。 “什……什么?!没死?!您说没死?!” 王眸眸猛然从地面弹射了起来,眼睛里,近乎闪烁起了比阳光耀眼的精光。 马莹也只感到一股劲气从脚底上涌,只冲她的脑海,让她原本苦涩的身体,瞬间如获新生,惊喜道:“老师您说什么?!” 杨森微笑道:“老师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黑,膀大腰圆的王眸眸一把将这位脑袋明亮的老师死死抱进了怀里,在他的光头上狂亲了起来,“老师老师我听清楚了的!没死没死!老师我爱死你!” 杨森身上藏着的一根战械棍从袖口里弹射而出,将王眸眸直接弹飞了出去,连忙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脑袋,恶心道:“兔崽子你找死?要恶心死老子?!” 王眸眸大笑着爬起身,准备再冲过来,这次杨森直接一棍顶在了王眸眸的腰上,道:“你老师我的光头王白虚那个混蛋想摸我都不让他摸,你个畜生还想来第二次?老子刚刚才酝酿好的情绪都被你给破坏了!” 王眸眸作势转头一把将马莹抱进了怀里,大笑着在她的小脸上狂亲了起来。 “啊你干嘛,羞死人啊?!”马莹惊慌失措但又面带喜色地喊道。 “我就知道他死不了!哈哈哈我去他娘的,这他都死不了,王八蛋寒续你个王八蛋,这你都死不了哈哈!” 三人的笑声中,王眸眸痛快地喊着骂着,笑着笑着眼泪慢慢就断线一样滚下来了。 放下马莹,身上所有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慢慢地跪倒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抱头痛哭。 撕心裂肺。 他和他的兄弟情究竟是多深,现在这个世界,几乎没人知晓。 从白帝手里的彼此依靠,从几百个连环淘汰的孩子里活下来,从万渝城的垃圾巷里活下来,从一次次不知死活地犯罪活动里活下来,自己从来都在他的身边。只有这一次,情况严重到就连从小到大无敌的“王”,都无可奈何,只能龟缩在这里,等待他的消息。 他们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但是只有彼此,一直陪伴着对方,陪对方哭,陪对方笑,陪对方出生入死,陪对方同吃一块年糕。 这也是王眸眸一生中,最煎熬的一段岁月,因为这一次,他陪不了他。 他也怕,这辈子,再也陪不了他。 怎么多天里,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这个他都不敢奢想的可能居然成了事实,让他眼泪决堤一样的外流。 寒续我以为你这次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你王爷爷真的差点就拿刀去剁了狼心狗肺的徐先娟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想好了怎么下刀了,我他妈都想好了怎么把那群要你死的畜生全部剁干净了……要你救那个臭娘们儿,要你以为自己是大英雄去管别人,谁他妈才是主角你是不清楚吗,小时候谁罩着你的你忘了?你王爷爷有像你这样逞英雄吗…… 原来我不陪着你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嘛王八蛋…… 畜生寒续你真的哭死你王爷爷了,你王爷爷纯爷们从来都不哭的,每次都是你个没用的娘炮才掉眼泪…… 你还是知道不死嘛……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 看着一直没心没肺的学生哭得一塌糊涂,杨森的喉咙都感觉有些堵塞,眼睛也都不禁潮湿,咳嗽着掩盖式的揉了揉眼睛。 马莹的神色慢慢的苦楚,眼泪也不住的外流,慢慢地伏下身,把王眸眸抱进了怀里。 他一直都不是主角,他一直都是一个甘心偷懒,甘心搞笑,却在很多时候默默为别人付出一切的人。别人都以为他这个胖子没心没肺,谁又知道,他比谁的心都要敏感,很多人很多事,他比在意他自己还要子阿姨。 “乖,不哭了。”马莹伏在了他抽搐着的,宽阔的后背。 能认识他这样一个可爱的胖子,是我这辈子最大运气,马莹心里满足地想。 杨森沉默地看着二人,脸上,慢慢地带起了微笑。 虚门的弟子就是这么重情义。 我虚门的弟子,就是能够做到别人都觉得不可能,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场景下,连第二个好消息,让王眸眸参入进入机甲制作的批准书,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起来。 哭声是最彻心扉的音乐,杨森挑眉望着夕阳。 夕阳无限好,希望,能好更久些。 第488章 底线 通缉令开始慢慢席卷全国的时候,虚门核心区还保持着原有的安静。 校长办公室和寒续他们住的学生别墅一样,修建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上,站在这里,能够看到远空中的飞索,还有学生们乘坐的火红热气球。 十月的夕阳甜人如糖,整个天空似乎都如同火炉上的蜂蜜一样,糅合着云彩黏腻腻地化开,整座山峰还有这雪白的屋子,也如同一只夏天抛弃的雪糕,慢慢地融化。 这门前小院里,周咏坐在别墅前,一张很久没有热闹过的石桌上,彭九零,王白虚对坐一方,而穿着一身漂亮红裙的袁菲,就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两人对弈。 阳光落在他们三人这些年纷纷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脸庞上,慢慢地被皱纹藏入其中,将拉长的倒影拍在棋盘上,画出斑驳的光影格局。只是棋局虽然焦灼,可显然两人的心思都不再棋上,落子都破绽百出,偏偏又胜负难分。 坐如钟的周咏也没有在意这盘棋,而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脚下夕阳中,齐心合力搬着一只飞蛾尸体的黑蚂蚁群,在草地间翻山越岭。 抬起头,看着在以前经常聚集在自己小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在这个院子中出现过三位,有些淡淡的感慨,不过这一切又在下一刻被他硬生生的捏碎而烟消云散,缓声道:“人其实也像蚂蚁一样,看似充实地生活着,但其实也在被日月支配,天亮了便要出门觅食,天黑了便要回家,而第二天往复,蚁群中最强大的蚂蚁也无法逃脱这个命运。作为人,很多时候的很多选择在别人看来很难理解,但是认真低头看去,其实都很简单,只是希望生活能够变得不和蚂蚁一样罢了。” 彭九零的棋子正准备下落,身子慢慢地在话音中僵硬住,在周咏声音落下之后,他便将棋子渐渐收回手中,不再着意于浆糊一样的棋盘。 虚门中上一次出现这样不同寻常的对弈,是王白虚和柳叶之间展开的,这一次对弈背后的格局,看起来没有什么锋芒,什么都和夕阳的余晖一样慢慢地藏向了暗里,可实则暗潮涌动,比上一次还要凶险。 “陛下眼睛看得高,不在意一两只蚂蚁的决定如何,对于强大的蚂蚁想要活在某些规则之外也并非不能理解,但是你应该知道,包庇罪犯这样的事情,罪无可赦。”彭九零闭上眼睛,缓声说道,“寒续做得越大,你们的责任便也越大” 王白虚也不再理会这盘本就可以有可无,事实上从好多年前他们几位好兄弟因彭九零而形同陌路开始,便就不再存在的棋局。 好兄弟之间分道扬镳不一定是因为什么重大的决定,可以是许多纷纷扰扰的小事情,很多问题的看法和立场不同,就足够他们导致渐行渐远,而在彭九零在他们之间曝光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其实和神玄帝密不可分之后,他们之间的隔阂,更是成为了再也不可能迈过的天堑。 王白虚站起身看着花田里已经几乎全数收苞的黄色菊花,把双手背负到了身后,站着此间,满是倨傲模样。 花在收苞,他却在盛放,身上出现了玄卡带动的实质性的黄色光辉。 “你现在是神玄帝的狗,哦不,你一直都是神玄帝的狗,你说什么自然都是从他的立场来考虑。彭九零,我告诉你,我认识你也差不多二十年了,你一直提倡要将虚门的统治权交到联邦政府手中由联邦直辖,这个提议我们一直不同意,就算我虚门现在因为一些破事闹得人心惶惶,需要一些变革,我们也依然不会同意你的提议,无关之前的你和现在的你背后站着的那个人是谁,你代表的又是谁。” 彭九零低头,冷笑,不语。 “其实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虚门为联邦做的事情已经够多,周校长也在帝会中重伤未愈,一直以来我们考虑了他那么多,他怎么不考虑我们,也必须考虑我们的底线。”一直沉默的袁菲,也终于开口,“把虚门交到联邦政府手中直辖,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今神玄帝的想法谁不知道,虚门只能是全国武者的圣地,绝对不会是他个人的兵工厂。” 几人冰寒而生冷的话语,虽然声音并不洪亮,可却仿佛是在呵责某位大敌。 彭九零长长地叹了口气,英俊而挺拔的身影,在这个刹那似乎都变得更加佝偻了些,缓声道:“很多事情的立场不见得往前迈是对,但是也不见得故步自封是对,十多年前南宫蝠一乱,加上如今的寒续一乱,联邦政府已经很怀疑虚门的自理能力,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的看法,而是整个联邦政府的看法,甚至在虚门内部,也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声音。” 彭九零也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从十多年前一直穿到今天的蓝色卫裤,这样的大人物这样平凡的穿着,显得有些不合身份,望着眉平眼合的周咏。 “寒续杀了鬼巫,杀了兆伽,做了这么多伤害联邦利益的事情,又和圣土联盟扯上了关系,你们一意孤行,现如今看起来平静的虚门内部,又有多少暗地里的质疑声音你们不可能不清楚,如果不对陛下做出任何的妥协,你们可以想象到后面会发生些什么。” “你觉得寒续和南宫蝠一样么?”王白虚回头,阳光仿佛点燃了他半边的脸,目光中更是有雷火腾腾,“我是南宫蝠的老师,我最有说话的资格,南宫蝠为人桀骜嚣张,目中无人,一心想着靠着个人武力轰翻天下,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即便是我们都不认为正确,可是寒续不一样,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那你就不应该一概而论。” “为人不同,可是最终的结果一样。” “结果一样?”周咏慢慢地抬起头,凝望着彭九零,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眸子里,奔腾着汪洋大海,声音平缓道:“彭九零,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一直都没明白。” “这个世界是圣上的,但是也可以不是圣上的,你觉得什么东西都围绕着圣上转是你的想法,我没权利认为你不对,可是我有权利不喜欢,同样,你也无权干涉。” “当年南宫蝠是错的,乱杀无辜,目无尊法,这和外因无关,是他个人的心理作祟,可我不认为自己徒弟寒续的做法有任何错,所以很多人跟我说寒续和南宫蝠像,我并不认同,他们骨子里就不一样。寒续的修为天赋不如南宫蝠,可是他比南宫蝠,更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也为白琉衣的决定感到开心,为他们活下来而感到开心,联邦感到愤怒又如何?对错的尺子从来都不是符合不符合他神玄帝的利益,而在于对错本身,我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已经在委曲求全,但是不代表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如此。陛下既然要觉得我们是错,那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确要照顾陛下的情绪,毕竟他为虚门做过很多事,可不代表我和虚门就要为他做任何事,底线的问题,我更不可能退步。” 提到第二个“圣上”的时候,彭九零的身躯便猛然一颤。 一番决堤大江般一泻千里的话,从虚门径直冲涌到了皇宫的城墙。 此间慢慢消敛的阳光,都在着瞬间变得宛若万千刀剑锋锐。 “我的意思,够明显了么?”周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残存明朗的天地间,某道建筑在博弈双方心中的无形大门,也在此刻轰然关闭。 彭九零苦笑了起来,忍不住微微地摇了摇头。 身后的几根华伟草,也在暮风中摇摆。 谁都知道这样不容商议的话语所代表的立场,会让他们这座庞然大物与神玄帝之间碰撞出什么样的后果,一直安然在外的虚门,或许很长时间里都不可能再这样继续地安然下去。 只是,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样。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缓声道: “明白了。 另外,圣上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二十年布的棋居然会乱在这一步,所以圣上必须知道,寒续是怎么做到的用几张玄卡融合凌风神谱,从而让兆伽一时之间都不足以反抗的力量。 陛下需要你们交出这样的力量。” 闻言,王白虚看着他怔了怔,旋即不禁放肆地仰天大笑了起来。 彭九零的眉头缓缓地蹙下。 王白虚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神玄帝身边有着天下第一玄卡是作伴,同床共枕,他神玄帝九五之尊,又是天下至强的武师之一,居然需要一个高等品阶孩子的力量,居然害怕一个小孩子的两,你说可笑不可笑?!” 彭九零并未回答。 这件事情的确可笑,可是无论是他还是陛下,都并不知道答案,所以再可笑,也必须放下身份来询问这样的问题。 “陛下觉得虚门中存在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所以对虚门展开的态度才越发地强烈。”周咏没有笑,只是平静的话语里,开始带上了满满的骄傲,“但是又些事情或许就是那么可笑,虽然我是他的老师,可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而我,也做不到。” 周咏真诚的话语,让彭九零不禁微怔。 “他的力量不来自虚门,来自他自己。”周咏补充。 彭九零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道:“你知道圣上不可能相信这个答案,他身上已经有太多陛下都必须要他死的点,加上这段时间里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圣上不可能善罢甘休。” 周咏慢慢地靠在了椅子上,脸上也渐渐出现了并不避讳的愁容,道:“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但是,我的立场并不会为之改变。” 周咏微笑起来,笑得极其和煦,“所以,我希望他们好运。 彭九零,我也希望我们好运。” 彭九零沉默了片刻,这才在夕阳完全埋藏在了远边山线之后才转过身,离开了这十多年没有踏足,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踏足的土地。 袁菲关切地微微翘起脑袋,缓声问道一时之间也都沉默下去,没有笑声,也没有说话的两位虚门顶梁柱般的男人,问道:“我们三个都是他们的老师,你们说,他们能活下来么?现在,他们又逃到哪里去了?” 王白虚走动她旁边揉了揉这个这些天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的女人,温柔道:“你不是教给了他们游鱼身么?我今天找了杨森计算过,他也算不出他们的具体方案是什么。连那个光头都不知道,就联邦军队那些蠢货更不可能知道,这样说起来的话,他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袁菲慢慢地依偎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声音慢慢地多了几分娇意,愁怨道:“有个这么不听话,又这么厉害的学生,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不能去帮他们,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太不称职。” 王白虚看着周咏半合半闭,一如天色半黑白明的眼睛,想到了刚才的对话里拿来对比的人物,不禁苦涩道:“南宫蝠我都教不了,寒续和白琉衣,至少从我们身上学到了些东西,又派上了用场,这样想,心里或许会觉得要好受一些了。” 袁菲困惑地在他怀中翘起脑袋,望着周咏,缓声问道:“周校长,你真的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是白帝的学生,也是万渝城的通缉犯么?” 周咏起身掸了掸衣袍,沉默了片刻,如实道:“一开始并不知道,事情慢慢久了,就看得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做的一些事情,居然都超乎了我的预料。” 周咏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回头望着慢慢黑去的天色,心里不禁有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 “小子,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虚门都保不了你,但愿你自己能保住你自己。” …… …… 皇宫里的夜色极美。 蓝色的不落日,与空中的皓月相映成辉。 神玄帝盘坐在大殿里,依然昏迷的百里寒秋,便躺在大殿的中央。 在百里寒秋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肌肤如雪的女子。 神玄帝的脸色,与她的肌肤截然相反,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对比。 “你的意思是,全联邦都未必能救活百里?!” 第489章 色变 “世人都说古丹学院三位老院长是联邦最强大的灵药师,可是单纯的治疗能力,你是联邦最强,朕之所以马不停蹄赶回来,也之所以打断你准备了几年正要在最近实施的离开生存圈外出寻药历练的计划,就是因为你是朕唯一的希望,可是你却告诉朕你做不到?!”神玄帝的心灵抽搐,强行忍住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绝望,往日威风八面的声音仍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虽然世人早就见惯了他平庸的模样,可是在这一年来爆发出他真正的面目之后,谁都知道他其实是多么可怕的一位帝皇,能让这样的他心神出现剧烈波动,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不过站在他面前这位皮肤白皙,长相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的女子,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这张五官扭曲的脸因为沉思而变得更加可怖,低头之间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大殿中的灯光都没办法照清楚她五官的模样。 甚至能从两人之间感受到,还有某种难以理会的亲近关系存在,其中这位女子扮演的角色,似乎隐隐于神玄帝之上。 “我这一生见过许多许多伤势,也见过许多许多的手段,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圣境巫师的力量,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伤,也根本看不透这到底是什么伤。他的经脉没有损坏,丹田没有损坏,身上任何一处脏器也没有损坏,可是偏偏却陷入了半死之中,无法找到源头,而这巫力还会吞噬一切尝试治愈的药力……这本就是无可理解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伤势史无前例,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提供半点借鉴的案例,更别说破解。” 皮肤白皙无比的女子素手探出,再做出了一次尝试,她虽然相貌丑陋,手却极其好看,伸到了百里寒气眉心上的时候,她的手便变得透明,有一层层七彩光芒按照着特定的顺序从她的掌心浮现。 滚滚黑气从百里寒秋的印堂涌出,涌入了她的掌心,让这刚才还色彩斑斓的颜色,很快便为之一片漆黑。 神玄帝的眼神微黯。 而对于那位北境的女皇帝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恨意,对于那位破坏了自己杀死北境女皇帝,导致现在局面陷入一片桎梏的虚门弟子,也恨到了极致。 咔擦—— 大殿中的龙腾柱,在他的怒意中开始出现了裂纹。 “在得知百里先生重伤之后,我便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还有皇室才存在的密宗,翻遍了几千年来所有的灵药系和巫系资料,都没有找到这样情况的病症,甚至连类似的都没有。”女子遗憾地缩回了手,重新回复了自然,“体内的前所未闻的巫毒似乎源源不绝,三大校长利用古丹学院最强的丹阵封住了巫毒的扩散,我也能找到一定的方法让这毒的封闭变得更久,依靠特制的灵药调养,应该可以保持更久的时间。” 皇徐雪宗缓缓起身,将手背负到身后,在女子的眼睛里,他的声音在这个刹那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了浓浓的金光,仿佛成一道即将冲天而起的焰火。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每一寸角落似乎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金光。 “只是保证不死,根本不够,你知道不知道他对联邦意味着什么?他是冰卡圣,联邦最强的玄卡师!你知不知道他对朕又意味着什么?朕这辈子只爱这么一个人,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死!” “而且,朕需要他的力量。” 这最后才缓缓吐出的这句话,内容上和前面这段话似乎有些冲突,语气上更是形成某种程度的反差。 这便证明了这句话和前一句话不是同一个意思。 女子并没有理解这句话,所以她有些困惑地仰起脖子,露出了她脖子下端的一片片离奇也有些恶心的蓝色鳞片,望着比她略高,年纪也比她略小的神玄帝。 神玄帝转身挥手,大殿内里便出现了重重钢铁闸门,将整个大殿都轰然封闭。他朝着殿后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因此这相貌极其丑陋的女子对着一切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和困惑,只是神色不禁微微凝重了之后,也跟着他朝着殿后走去。 皇宫除了是宫殿以外,还是帝皇的住所和一所王朝的最终领地。战争中若是不攻克下皇宫,那么永远都算不上胜利,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道理。所以当年的超级械师李冰在修建这个不落日防御系统的时候,也在皇宫中修建了很多逃生和保命的暗道,和原本皇宫里的隐秘逃生网络一起,构建了一起庞大的地下机关网。 金銮殿的后面,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密道入口。 神玄帝推开重重机关,穿过同样金碧辉煌,但是布满了无数超级械派系大阵的密道,神玄帝和这位女子,一同来到了一间地下密室。 密室里没有灯光,而是依靠这几颗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月光石照明,蓝荧色的光线并不甚明亮,但是已经足够打亮整个密室,不过这有些奇异的光线,让密室显得诡异。 空荡荡的密室墙壁上刻满和玄卡系的卡纹截然不同的巫文,巫文之中反射着似小河流淌的月光石的光芒,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只齐人高的金属笼子,笼子外面可以看到一层层的厚重金属嵌壳,内里,有一只石化的黑色蝙蝠。 这石化是真正意义的石化,仿佛就是用灰色岩石雕刻出的雕像,然而了解这种生物的人才知道,这其实并非雕像,而是却是存在的生命。 这种蝙蝠这位女子并不陌生,虽然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但是即便是化成黑灰,她也一辈子都会认得,更知晓其意义,所以在看清这只蝙蝠之后,她不禁感到了不解。 “你居然会留下他的一只妖岩蝙蝠?” 转头之间,才注意到这位皇帝的神情,已经冷峻至了还有几月才来的寒冬那般。 神玄帝摇摇头,整个密室的温度似乎都在下降,缓声道:“妖岩蝙蝠是一种和普通怪兽截然不同的怪兽,实力媲美高等凭借的武师,虽然力量不强但是却很罕见。它们孵化于岩石之中,孕育成形之后会破岩石而出,和其他怪兽不同,这种怪兽会集体行动,并且选择一头强大的怪兽追随,帮助其附庸的怪兽搜寻猎物信息,并且帮助其捕食,而自身则通过怪兽的保护来维持自身安全。在其附庸的强大怪兽死后,他们便也会像陪葬品一样变回石头,像极了奴隶,因此这种怪兽又被称为奴隶蝙蝠。 这种蝙蝠也是他的象征。” 神玄帝语气寒冷无比,诉说着当年的某段故事。 也只有关于那个人的那段故事,才会让事情过去了十一年,仍然足够神玄帝的语气凝重成这般。 女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神玄帝之所以要特意强调出来,很明显是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影响,思维都开始变得沉重如山。 “这只,是他当年孤身杀入皇宫要为那只凤凰寻仇,所重伤在此的一只蝙蝠。当年他濒临死亡之下杀离出城,朕派重兵十万追杀未果,他则从此音讯全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能恢复的手段,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死了,朕也这么想,所以对外声称他死了,因为朕无比渴望他的确是死了。 朕骗过了天下人,但是骗不过自己,朕没有亲眼看到他死,朕便不相信他死了,即便十一年过去了,朕还是顾虑着,万一呢?他身边有这么多都愿意臣服于朕,却因为他的实力和魅力臣服于他的巅峰强者,万一他们有什么手段来保住他的性命呢?万一他到现在都没死怎么办?所以朕当年便将这只石化后的妖岩蝙蝠放到了这里。” 女子沉默着低下了头,此间的黑暗慢慢地混着气流涌入她的鼻腔,当年那段让整个皇城都为之惶恐的岁月便也慢慢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过她仍旧没有明白这件事情,和百里寒秋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他重了这么重的伤,几乎都只剩下了半口气,浑身的玄卡全数战得报废,经脉也几乎寸断,肯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你依然觉得南宫蝠有复活的可能,所以觉得百里寒秋也有治愈的可能?” 神玄帝不由轻轻笑了笑,笑意莫名。 “姐姐,这个世界没人知道你这个江湖人称恶靥神医的女子,是朕而今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也没人知道你这位神医真实身份是何等的荒诞、不可思议。 可是,朕知道。 当年父皇到边关游历,醉酒之后和一头半蛇半人的怪兽——海诡蛇妖发生了关系,繁殖极快的母蛇只是一个月便生下了你。 你或许是世上第一例人与怪兽的结合产物,从现代的生活学研究上来说,说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才对,然而你偏偏活了下来。听起来这像极了童话故事,只可惜真实的情况远比童话故事可怕。 你破壳而出后,虽然有着人的身体,身上却全是怪兽蛇鳞,体内也都是怪兽的血液,父皇安排在你身边的宫女悉数被你生吞。如此妖魔,换在任何地方都会直接抹杀,何况是被天下人注目的皇室?然而父皇仍然视你为骨肉,并想尽办法压制住你体内的兽性,教你为人。可这始终是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公布于众联邦必定大乱,所以父皇从来没有公布过你的生世,也不敢将你留在身边,于是在你六岁也就是朕出生不久后将你送到药师佛的手里让其抚养,并教你灵药,调理你体内相冲的人兽血脉和人性与兽性。而在六年前已然过世的药师佛果然做到了这一切,你不单生龙活虎,还成为了继世神医。 但你我都知道,虽然如今联邦人都说如今的你是盖世神医,给你无数美名,可是他们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必定都只会决心杀你。可是朕不一样,朕从小就知道你的一切,并且就算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从来都将你当成朕的姐姐,是因为朕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 皮肤白皙可是却相貌丑陋的女子微微抬头,这张丑陋的脸上,细细看去,果然能看到一股妖蛇之貌。 神玄帝转头回望着她。 “我们有着同一个父皇,在朕眼里就是我们亲兄妹,你很了解朕,朕也从不在你面前避讳什么,朕这些天心很乱,事实上在帝会结束的当日,朕还在追击皇唐欢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些事情,而心情更加的乱,甚至连帝会获胜的喜悦都完全被冲淡,可是偏偏朕不可以表现出来,直到现在在你面前才能够稍微真实一些。 你应该知道朕这些年是有多么的孤独,百里寒秋对朕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除了感情,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利益关系。 十多年为了战胜南宫蝠,除了布下一计逼他入皇城之外,做的最大的准备,便是百里和朕修过的双修功法。这功法本身是鬼巫从上古卷轴中发现并提出,可是参与者却不只是她,这功法融合了鬼巫的玄卡方案,你的灵药辅助,还有鬼巫的巫术调和,以及朕的武道修为……正是当年我们四人联手,才创造了堪称是这世上最强大的融合手段!这才让朕和百里之间即便相隔百万里,也可以表现出二人力量相加,且远大于两人联手的力量!如此击败了南宫蝠! 你自然知道朕要是没有了百里寒秋,十一年前绝对不可能战胜南宫蝠,你自然也知道,即便是到现在,朕比十一年前强了很多很多,身边更是有着无数的强者,可要是没有了百里寒秋,朕现在依然不可能战胜他。” 神玄帝说得很缓慢,可是这些话里的信息量之大,大到足够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为之变色! “姐姐,朕真的很需要百里,朕真的不可以没有百里,朕不可能像命令其余下属一样强制命令你,朕知道你的确是束手无策了,可是朕真的需要你去做到这件不可能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神玄帝头顶上方出现了三道细微雷电,三颗月光石便咔擦一声爆裂开来,整个密室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吞没了密室内的一切。 整个世界上,能够让神玄帝都为之变色,为之感到烦恼和害怕,甚至连帝会大捷的喜悦都被冲散,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寒续的事情,寒续分量,还远远不足以做到这一步。 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他登基的这几十年来,也无非就那么几件事情。 在整个密室都为之黑暗下去之后,那只密室中央笼子里,忽然响起了岩石碎裂的声音。 而后一双幽幽的蓝色眼睛,缓缓睁开,直勾勾且令人毛骨悚然地,望着站在密室内的两位天下巅峰人物。 恶靥神医的脸,骤然色变! 第490章 我干嘛? …… …… 神玄帝的烦恼与愤怒,会牵连到这个天下很多人。 即便是虚门,或许都难像皇唐欢所言一样,可以安然事外。 不过这些事情是大人物的事情,普通人的生活依然不会因此发生什么改变。 天泾岭南境的一片山野里,几辆灰扑扑的汽车正顶着烈日,艰难地爬行。 车里坐着几个蒙着面巾的男女,最前面的一辆汽车上还有一位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袒胸露乳,正在挥着一把蒲扇,挥舞出来的闷风并不足以缓解车中的闷热。 在他们的座位底下,毛毯掩盖着的,是几柄联邦严厉禁止的自动步枪。 他们能够出现在天泾岭,并且还拥有着这样的军火,便是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不普通。 诚然,他们是一伙不怕死的走私团伙。 就在后备箱里,各有几麻袋的古毒兽的角。 古毒兽这种生物极其罕见,外形类似于穿山甲,不同的是其头上长着两根灰色的尖尖的角,并且以灵药为生。其生长条件严苛,需要许多药物滋养,即便是人工培养都极难培养出来,只有在少部分的研究地里才存在,其野生的物种自然更是极少,然而这个走私团队不知如何在天泾岭的鬼尾山区一带发现了这种古毒兽的出没,然后开始了走私生意。 古毒兽的名贵便名贵在,它的角磨成的粉末,是灵药系许多提升元气修为的药物中的主要成分,属于特级珍惜药材,价格自然昂贵无比,所以被联邦政府严格管制,禁止私人交易,一经发现,无论数量多少,都直接执行死刑。 不过在利益面前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这个团队,明显便是这样不怕死的队伍之一。 在天泾岭与联邦之间来往本来就是做的生死生意,这样的生意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不过只要找到对应的路线和策略,实际上就能够保证安全,车上的几人显得驾轻就熟,明显是惯犯。 …… 三辆汽车在烈日炎炎下都依然显得有些黑沉沉,于起伏的低矮山坡地里仿佛经历力尽的老马在攀登,车中的几人也有些恹恹欲睡。 就在他们前行的前方山野地前方的一个拐角,忽然出现了两位穿着破烂衣服,脸上也用布蒙住了脸的男女,虽然并看不出长相,但是能够隐约感觉到,是两位疲惫到了极点的年轻男女。 年轻男女看到他们出现如逢救星一样惊喜,立马拦在车前,在对他们挥手示意。 三辆车里所有人则没有那么惊喜,而是汗毛纷纷炸立,都顿时戒备起来,几人手开始伸向了身后的毛毯下方冰冷的枪管。 作为两地的分界之地,正常人是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天泾岭的,加上两地关系之紧张,所以私自来到这里按照联邦法律属于非法出境,会有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在这里根本不可能会碰到其他人才对。 只是这两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此次走私活动头目的驾驶员身上。 驾驶员大汉眯了眯眼睛,然后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汽车慢慢地停在了这对男女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 坐在副驾驶的唯一的女人探出头,对着前面两位身形狼狈到了极点,也疲惫到了极点的男女问道。她的口音带着浓浓的北部行省江龙行省的味道。 其中那位男子往前走了两步,敲了敲身上的水壶,歉然且惊喜,还有些胆怯地说道:“我们是川泗行省过来的,可不可以搭个车,我和我女朋友加入了一个地下的探险团队,偷偷越过边境来到了天泾岭,结果和他们走散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最前面的车里,几人互相看向彼此,目光交流着彼此的意思。 驾驶员回头瞥了眼他们车上的那几麻袋足够他们判死刑的货物,探出头,面露凶色地道:“南方人?不好意思,我们是按照政府意思来到这边采货的队伍,没有上头的意思不能帮你们,而且你们是在犯罪,我们可不能帮你们,你们自己朝着南边走几十公里,就能碰到处境的关口。” “帮帮忙吧大哥,不然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的。”男子连忙哀求道:“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了水,根本走不过去,就算走过去了,也会因为违背联邦法律被判几年牢狱之灾的,你们帮帮我们好不好,我们不会牵连你们,求求你们了!” 随着第一辆车停下,后面的两辆车也自然而然地停下,第二辆车里无一例外全是男人,其中一位脑袋上留着一道大巴,染着一头黄色短发的大汉看到了这哀求的男人弱不禁风,还有他身后那个女人的样子,不禁舔了舔嘴角,嘭地一声开门下车。 膀大腰圆的大汉揉着自己的脑袋,走到了前方,目光越过男子看着他身后身穿脏乱白衣的女子,淫.笑道:“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拉一次人也要付出代价的,要不这样吧,这个女的跟我们走,老子也就当当一次好人了。” 男子眼露惶恐之色,“不可以啊大哥,我女朋友她不可以没有我,带我一起走吧。” 见他露怯这位大汉更加放肆起来,恶狠狠地道:“你自己都要死在这里了还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我们车上有吃的有喝的,她跟着爷走保证能活下去,跟着你就是死路一条,要么你识趣点自己滚,要么老子就先打断你的腿,把你带到联邦关口那里去让你坐牢。” “美女,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回联邦。”说完,大汉朝着穿着脏乱白衣脸上也蒙着布巾的女孩说道。 “大哥,帮帮忙,我求求你帮帮忙,带上我带上我……”一边说着,男人便不管不顾地像一只狸猫一样径直冲到了车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拉开了后备箱的车盖。 后载箱里的几袋古毒兽角的香味,扑鼻而来。 “王八蛋!你干嘛!”三辆车十多号走私犯纷纷色变,几乎同时掏出了藏着的枪支,纷纷下车,对准了这位不知死活的男子。 面对这样千钧一发的一幕,已经是活脱脱必死无疑的场景,男子眼中的惶恐却是慢慢地消减,甚至在所有人愤怒且不解的目光中,望着古毒兽角缓缓微笑了起来。 笑容很和煦,很清秀,眼中则是自信和淡然,一如当年万渝城地下纵横捭阖的灭世主。 “运气可真好。” “我干嘛?” “不许动,黑吃黑!” 第491章 胆子大 黑吃黑,一个已经一年多没有再从他口中说过的词,再从口中说出,显得已经有几分生疏,可是那股让任何地下人士都会无条件生畏的霸气,仍旧半分不减。 黑吃黑是万渝城某个大贼作案时候的惯用词,可是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听过,所以这些位走私犯并没有在这个瞬间联想到什么。 能在天泾岭经营这样的生意,还显然不是第一次,他们当然不可能是一些没根基的莽夫,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在他们头上还有一定的大头目,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能发现古毒兽的存在地,更不可能瞒过边境军方,在天泾岭与联邦之间来来回回。 这样的一个团伙,自然也都是些豺狼般的残暴之徒,手里都不知各自握着多少人命,在感觉到这位前一刻弱不禁风的男子,下一刻忽然间身上便散发出一股让他们感到了压抑和紧张的莫名气息之后,他们并没有退却,在听清楚这位男子口中表明了其真实意图的三个字后,那位此间唯一一位妇女,也是最为剽悍的一位存在,更是果断地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黑吃黑?你找死?!” 浅黄色的子弹在枪口的微微上抬之中喷射而出,还带着呛鼻的火药味道和残残的青烟,阳光底下成了一条肉眼无法捕捉到的线条,轰穿了她破口而出的音波。 子弹精准无误地锁定了男子的脑袋。 然而这颗普通的子弹并没有成功的洞穿他的大脑。 不知在什么时候,男子的身前悬浮起来了一张玄卡。 一道光界出现在玄卡前,而后一团以他为中心的巨大紫黑色火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向外掠出。 距离他最近的几位走私犯瞬间成了一团燃烧的黑炭,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枪管都在这紫黑色的火焰融化。 那颗破空而出的子弹,更是在飞掠的空中迅速地融化,而后仿佛是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迅速地凭空消失。 轰然外翻的火环拍击到了这位初等品阶的女械师身上,她也难逃噩运,在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便被火海吞没! 毫无还手之力! “玄卡师?!” 其余的走私犯脸色纷纷巨变。 这人居然是一位玄卡师?!而且这张玄卡威力如此强大,品阶必定还不低! “走!”第一辆车的驾驶员,也是此行的头目身上瞬间冷汗涔涔,烈日当空,脑子却像被一脚踩入了沼泽中一样片黑暗和浆糊,本能仍然让他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机械般地率先往车上冲去。 他们都不是什么武者,其中唯有这位女械师是初等品阶的械师,然而就连她也都在瞬间便成了飞灰,他们这些普通人即便手中有着枪械,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逃跑才是唯一的选择。 玄卡师男子没有动,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位那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忽然伸出了手。 手里缠裹着的一团破衣物轰然炸裂,碎布纷纷如雨间,一柄夜黑色的恐怖长剑出现在了金乌之下,敛走了数分光芒。 所有人的后背都不禁感到了一股剑身上承载着的恐怖杀意。 这柄剑显然出自某位实力远超此间任何一人的巅峰强者,为什么这柄剑居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女子的手里? 随着女子白皙的手落在剑柄之上,黑色的魔剑便在一声尖锐的长啸之中出鞘。 一道黑光闪过,这位冲向汽车的头目,脑袋便好像被踢向天空的皮球一样飞了起来,血如泉涌。 女子往前迈步。 剑光在身周闪动,就仿佛是砍白菜一样轻松,余下的几位大汉纷纷在惨叫之中倒在了血泊里。 嗡—— 织成了一个光团的剑身轻鸣,重新变成了笔直的线条,指在了刚才那位目光淫.淫的大汉脖间。 深黑色的剑身,映荡着同样于剑中变成了深黑色的巨日。 而男子瞬间便满是大汉的脖间,则被剑尖的锋芒,刺出了一点星红。 他已然是唯一的幸存者,身上还溅满了同伴的鲜血,此刻一动不敢动,甚至连本能地想咽唾沫的冲动都强行抑制下来,唯恐在这样的动作之间,自己的喉咙便被刺穿。 “对不起……我是畜生,我有眼不识泰山泰山,是我错了,放我一马,车是你们的,货也是你们的,求求你们放我一马……放我我一马。” 大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天泾岭这样险恶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普通人存在?自己居然一时之间真的相信了他们的鬼话,并且还敢对这么强大的人起了歹心。 “你们走私的是古毒兽角,这种兽角是疗伤的宝贵材料,对现代医学来说没什么用,不过是灵药系里几乎人人争抢的珍宝,你们这些兽角,是拉去卖到哪里?”男子合上了后备箱的车门,看着这位大汉的侧脸,平缓地问道。 大汉正在犹豫,隐约间似乎感觉到身前这位白衣女子的手往前轻轻颤了颤,自己的喉咙前立马感受到了几分带着冰冷的剧痛,慌忙道:“是卖给江龙行省最大的灵药品公司——千灵集团,他们和江龙行省最大的灵药师协会之间有合作,有使用这种药物的合法权利,但因为这种药品正常的价路昂贵,所以也会接一些黑色途经的药材。” 男子微微蹙眉,这双清秀而好看的眼睛也微微地眯了下来。他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因为连续不断的逃亡而有些憔悴,可是却依然充满了自信和年轻但不莽撞的睿智的脸庞,这张脸庞,自然便是寒续。 “所以你们的货源渠道,其实也是他们提供的?” “没错,千灵集团通过灵药师协会那边拿到一些隐秘资料,然后我们负责来做这些脏活。” 寒续不禁笑了笑道:“胆子可真够大,你们不知道前不久这天泾岭还在举办帝会?居然就敢偷偷来这里做这样的生意。” 第492章 存活 “大人物是过大人物的生活,就算是国家亡了,只要人还在,那总归是要生活。”大汉意识到寒续的确是他们这对二人组中的做决策的那个人,对着他谄媚地笑着。 寒续拨了拨这些天长长了许多,没时间去打理的头发,隐隐间自己的腹部的伤势又开始疼痛了起来,他调动元气封住伤势,表面上毫不露破绽地道:“知不知道最近联邦军在追杀人的消息?” 十多天前一头扎入江河,他和白琉衣沿着江水游了足足三天,而后又忍着伤势马不停蹄地翻山越岭,这才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就侥幸碰到了这样一群走私徒。 所以说这群自私徒其实是他和白琉衣投入大江之后第一次遇到的活人,事实上在天泾岭这种境地根本不应该碰到人才对,就算有这个概率概率也小到了尘埃一样细微,而对方的身份和拥有的物资材料对于他们来说也极其有用……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这毫无疑问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四个字最好的体现,也是他们了解现在外界世界状况的唯一途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故意留下一人。 “我们来到这边之后就要暂时切除所有的联系手段,有些类似破釜沉舟的做法,这样才可以不牵连到组织,也可以让自己们的行踪没有暴露的可能……对于外界的情况我们也一无所知,不知道两位是不是千灵集团的仇家?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们。” 刚才的画面实在太吓人,他们两人瞬间杀了这么多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以自己的能力更是完全没有抗衡的可能,甚至连一秒钟都撑不下去。大汉对这点心知肚明,所以竹筒倒豆子一般,唯恐自己少说一句寒续就会动了杀心。 对于寒续来说,这个大汉被吓得这么诚实当然是好事,不过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帮自己们联系外界,那自己们对于现在的局势仍然是一无所知,这倒的确是个麻烦。 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翻找了一会,确实没有看到有任何通迅设备的存在,对于这种看清地图就闭着眼睛闯迷宫的手段,也不知道该称赞是高明还是愚蠢。不过倒是看到了不少的面包还有便于长期保存的饼干和矿泉水,这些暌违已久的食物让他的胃都隐隐开始咆哮起来。 回头看着他道:“你们的确没什么通迅设备,可是你们怎么才能躲过边境军方的巡逻?你们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方式,要是事情有变,你们怎么接到通知?” 大汉看了眼白琉衣一直点在自己脖子上宛若雕塑一般,没有丝毫颤动的黑色长剑,舔了舔在瞬间就如同被烤干的白薯的嘴唇,道:“我们出入境的通道地域是一位上尉负责,他是千灵集团的人,和董事会的高层是亲属,他在半年前特意为我们规划好了处境路线。那个地方一片密林,没有固定的值岗点,巡逻的对方相对而言要宽松一些,而且他安排的巡逻表里,刻意安排了一个空隙,我们只要在每天夜里凌晨一点半开始越境,就可以避开所有的巡逻和守卫。” 白琉衣不禁欣喜地看了寒续一眼。 她的欣喜自然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不过寒续还是从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这抹情绪。 一路逃亡了十多天,对于彼此的许多心里把握,竟然也都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如何越过边境是他们最大的问题,现如今,这最大的问题似乎也有了解决的可能。 寒续冷酷道:“我对你们千灵集团的事情并不好奇,不过的确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想死的话,配合我,你来给我们指路,带我们回联邦。” …… 大汉在指明了路线之后,便被寒续用绳索捆绑住丢进车里,为了确保路线没问题,他这条命还需要留着。 将其余两辆车的汽油全部抽出放到后备箱里,甚至连那两辆车里的古毒兽角都为之舍弃,再集拢其余人的尸体之后,寒续用火动卡将其一起引燃。之前还在翻山越岭的车和人,就一起变成了黑烟和阳光下并不明亮,可是却灼目的火焰。 “这些古毒兽角拿去卖的话,至少也有好几千万,幸好王眸眸看不到这一幕,不然他一定会痛骂我败家。”寒续看着火焰,不禁想到了那个非常喜欢钱,不过现在喜欢马莹可能超过喜欢钱的王眸眸,怀念地说道。 自从在白帝手里两人认识以后,自己从来没有和那个胖子分开过,也不知道没有了自己这个胖子能不能活下去,而自己这辈子,又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想到这里,寒续的眉眼都有丝淡淡的思恋。 白琉衣正蹲在车旁用一块烂布认真地擦着兆伽的夜黑魔剑。 以前的她是仙花,出淤泥不染,清清高高,不显山露水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现在的她,脸蛋脏兮兮的,身上仅存的一套衣物也破破烂烂,活脱脱一个贫民区里捡垃圾的女孩,虽然是有几分可爱,但是更多的还是令人心疼的酸楚。 想到后面她还有和自己一起继续这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的逃亡生活,寒续不禁浓浓地自责,走上前蹲下,用自己的手心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一块黑矿的印记。 白琉衣怔了怔,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接着擦剑,只是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样苦涩而黑暗的逃亡生活里,这些二人间细微的举动已经是仅存的酸甜滋味,也是支撑着两人走到这里的极大动力。 瞧见她水莲花一样娇羞低头的模样,寒续有些苦涩的嘴角破出真挚的笑容,也不故意打笑她。 从口袋里摸出莲子,莲子里内里没有任何的波动存在,显然这位女皇帝还在沉睡。 在逃亡的路上,皇唐欢说过她最后的力量就只能做到帮自己重新回到地面,在逃亡的时候庆幸剑魔所修的武学中有巫术的存在,所以她才能借用剑魔的力量让自己们能够从炮火中生还,不过显然这也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直到今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回生回死功到底是真是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定数,这史无成功前例的恐怖巫术有什么避讳,是不是真的可以成功,除了几起失败的例子外就找不到任何的参考,所以现在寒续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否回到神风联邦的问题,而是皇唐欢还能够苏醒过来的问题。 只是这件事情,就像掌管着偌大联邦拥有无穷强者效力的神玄帝都对百里寒秋的伤势无可奈何一样,寒续对于皇唐欢的情况,也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回生回死功的真正奥义是什么?”白琉衣翘起脑袋,凝望着回生回死莲子,不解地问道。 寒续摇摇头,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传说,还有此前听圣后谈到过的几句来看,类似于重生,可是重生的中途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寒续看着这颗普通的莲子,“莲子便是种子,种子死了的话,就不可能再长成大树了。” 白琉衣担心地低下头,自责道:“她是为了救我们。” 寒续揉了揉她也有些乱糟糟的脑袋,也是因为这乱糟糟的模样反而一改常态多了几分亲近感,缓声道:“情况还不一定,圣后之前也沉睡过,她应该可以清醒过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联邦里,带她去她要去的地方。” 说完站起身,递给她一块面包和水,自己也才狼吞虎咽了起来,一边嚼着这些似乎自己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的食物,一边说道:“走吧,必须要趁着事情有更大的变化之前离开这里。” …… …… 夜色降临。 汽车飞驰。 寒续驾驶着汽车。 这是他人生中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时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他,也才得以有一丝闲暇,去想某些事情。 现在的他,压力很大。 一个人只有当有一天真正完全置身到世界的对立面,面对着整个国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孤零零无依无靠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活下来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到底是怎样一座无法跨越的天堑。 以前虽然是在做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可是自己却凭借着手段安然事外,人们连灭世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够真正威胁到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全联邦的人都知道他虚门寒续就是杀了鬼巫、杀了兆伽的人,顺腾摸瓜很快也会知道他所谓的南云行省出生的身份也是伪造,查出其实他就是万渝城里所谓的在天火降当天死去的低等民学生寒续,而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出戏…… 他活得如此虚假,活得如此大逆不道,即便现在一些真相还没有完全公之于众,可他也已经完完全全成了整个世界的敌人。 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的真假也都变得不重要起来,全联邦都会觉得自己是罪无可赦的杀人犯,破坏联邦大业的男人,自己因为嫉妒而害死了霍尼格,甚至在考试中扶大厦之将倾的功绩也都不复存在,所有荣耀灰飞烟灭…… 那些以前崇拜自己的学弟学妹,那些佩服自己的学长学姐,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师,还有万渝城里当自己是好朋友的柳倩文的闺蜜郑云儿等等……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驾驶着汽车,第一次有闲心去望着这片苍茫山野里的月色,竟然发现这片夜色竟然是这么地浑浊,浑浊地完全看不清星辰和月色。 小时候和婶婶住在天台,躺在天台上就能看到星星,所以婶婶曾经给他和王眸眸讲过的一个童话故事里就关于星星。 她说天上的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星,而自己的星星背后,是让它可以挂在天空的线,这根线就是他们的人生线。只要每天晚上都认真地看着星星,就可以找到自己人生线,找到之后对着天空抚摸星星,就可以摸清楚自己的未来。 就是伴随着这样的童话故事,他和王眸眸在每一个夜晚都伴随着仰望星空的抚摸中入睡,度过了一个个夏夜沉闷而闷热的夜晚。 只是这片夜空,却浑浊地他根本找不到自己小时候选中的那颗星星,也根本摸不透藏在星辰背后的人生轨迹。 “想什么呢?”白琉衣坐在副驾驶上正在制卡,看见寒续走神,不禁轻柔柔地问道。 寒续回过神,专心驾驶着汽车,道:“没什么,就是一些琐事。” 白琉衣也没有多想,将手里这张玄卡举起来,卡片赫然便是寒续和白琉衣最伟大的成果之一——凌风神纹。 这一路逃亡,不敢有半点懈怠,根本没有避风港湾,这辆汽车虽然破烂,但是已经是这么多天来,唯一的给他们些许安全感的住所,她这才得以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也才有空,去解决这一路逃亡里,他们没来得及去解决的疑问。 “你能一剑重伤鬼巫,当时用了足足三张玄卡,再加上凌风神谱,这已经是卡武融合了,我现在回过头去思索问题的关键,觉得最核心的地方,还是出现在凌风神纹上。” 寒续脸色也慢慢地凝重起来,一边驾车扳动方向盘避开一尊巨石,一边点头,缓声道:“嗯,我当时也能明显地感知到,断元卡根本还没有融合在一起,换句话说根本还不存在可以使用的肯恩,可是我却成功地施展开来,就是因为凌风神谱和凌风神纹的关系,作为了两者之间的桥梁,将我们提取出的白炎卡的残存纹级与断元卡的纹级架构在了一起,从而直接使用了出来。” “其实你觉得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将我们在虚门里这么多月才复原的白炎卡的纹级融合到断元卡里,是因为没时间和顾忌在被人发现秘密,但事实上,是我还没有找到融合的方法。” 第493章 未来 寒续不禁怔了怔。 白琉衣如实道:“的确,这两组卡纹融合在一起有可能可以成为真正的断元卡,我们的理念是没错的,可是,玄卡的融合不是说做就做的事情,而且这两个卡纹的融合难度是我碰到过最难的,比第一次让凌风神纹和火球卡融合还要难。 当时因为你在忙着期末考试,而后来又要准备帝会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后来就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也更没有时间跟你说,可是你却……依靠凌风神纹来直接让两者起了效用。” 寒续蹙眉道:“意思就是,其实有可能这两组卡纹从本质上来说,根本没办法融合?” 制卡上寒续和白琉衣相比完全是一天一地,白琉衣摇头道:“不一定,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但只是没有找到方法。” 白琉衣将另外半成品的断元和白炎也一同摸了出来,三张玄卡摆在载物台上,也正是这三张玄卡,让寒续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壮举,打破了玄卡界的定律,同时以孱弱之姿,杀死了联邦中赫赫威名的剑魔! “玄卡里有玄卡阵,许多玄卡互相搭配使用,但是这些搭配却和你施展出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那些玄卡都是在效果上达成最终呈现,但其实每张玄卡也都可以看成是独立的个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两张完全没有联系,或者说还没有融合的卡纹,可以利用外在方法联系在一起的,整个玄卡界,也绝不存在这样的先例。 所以这凌风神纹,真的很可怕了。” 白琉衣清冷地声音,在这片清冷的山野中说着足够任何人都热血沸腾或者是畏惧得浑身冰冷的话语。 卡武道是一条他们联手开拓的路,利用从凌风神谱中推演出的残缺凌风神纹,来融合玄卡,从而可以让凌风神谱的力量和玄卡的力量相辅相成,达成完美的卡武融合,这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事情。 而他们截胡研制出来的断元卡,再加上白炎,所成功提出的成功断去武师元气的理念也是足以对整个武道界产生轩然大波的成就。 这一切虽然在之前都是秘密,即便在杀了兆伽时莽生生地将二者一同展现了出来,别人也未必能看不明白自己们的做法,然而实际上,这两个恐怖成果竟然已经不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产生了配合! 在那一天,白琉衣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依靠着凌风神纹,让断元合二为一,也就是利用凌风神纹和凌风神谱完成了玄卡的组接!这又是何等让人震撼的事情?! 现如今已经不只是这个物质世界在因为两地的争端,还有自己们的这内里的祸害而发生巨变,几千年来一直在喁喁开拓的武界,更是因为年纪轻轻的他们的插足,而被豁然掀开了一块几千几万年都无人踏足过的崭新天地! “你是怎么想到的?”白琉衣问道。 这是她不明白的事情,就算真的凌风神纹结合凌风神谱的卡武道能够联通半成品的断元卡和白炎,可是寒续此前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尝试,也根本没有跟她提到过这种想法概念,她相信他没跟自己提过,便是因为自己此前也绝对没意识到这一点,在面对兆伽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做法,能够达到这一点的? 寒续望着被车灯照亮的地面,沉默了片刻,如实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在万渝城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总觉得随着我的境界提升,凌风神纹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嗯。”白琉衣点头。她何止是记得这句话,寒续说这句话的场景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他们策划着杀死天火教主,面对着几乎毫无胜算的人生,呆在酒店里,那时候的寒续还显得有些迷茫。 “在这几张玄卡散落在地的时候,我便直觉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就像是我在某一天,一如既往地演练凌风神谱,忽然就发现自己推演出了几笔纹路,从而凌风神纹便从此形成一样。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压力下脑子自动出现的判断?我只是不想你死,只想救你,然后就这样做了。 我做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完整的断元卡的纹路就在自己脑海,自己只需要直接运转就可以了,可能这就是天赋?” 事实就是这样,天才也未必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一些难题就是可以这么准确地找到方法,可是他偏偏就是找出来了,而别人还无从效仿。 “能想到这一点的确可能这么没有道理,但是能够实现,这就必须要合乎道理才行。所以问题的症结还是出现在你和凌风神谱身上。” “我和凌风神谱?”寒续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 白琉衣颔首,“嗯,你两道的天赋都太强,两个派系的造诣又都相差无几,从而你变成了沟通两个派系的中间媒介,我父亲的凌风神谱这门武学又太强大,都足有破开两个派系之间的结界……这两者缺一不可。” “问题是,天衍二十三剑这门武学也很强大,我尝试过能够像推演出凌风神纹一样推演出卡纹来,但是最终却失败了。”寒续眉头轻轻地蹙下,“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武学的强大上,只是强大的武学或许还不够……后面有时间,我找机会学一些别的强大武学,看看能否做到同样的事情。 后面还需要再找一些其余的未融合玄卡,我们需要测试一下,是不是凌风神纹加上凌风神谱,就是能过做到直接将两组可融合的卡纹跨玄卡融合。” 现在这样的事情都只做过一次,他们还需要做很多次的试验来进行探究。白琉衣点点头,幸好他们还年轻,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相信,这些难题都不足以是难题。 至于他们偶然间撞出来的这条路,还有许多许多的路程,需要他们来走,着急也没有用。 白琉衣准备继续尝试能否将断元卡完整的结合,这样这张玄卡才有继续开拓的可能性,要是只是寒续自己使用的话,那么作为玄卡的意义,就会微小很多。 “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 寒续这才想起一件事,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个玄卡匣子,摊在了手心上。玄卡匣子只是普通的匣子,在车内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平平无奇,但是在寒续这语气和举止的加持下,而有了几分神秘感。 白琉衣好奇地看了眼这个黑色的匣子。从玄卡匣侧面的槽口并不足以人看到内里,好奇地接过来打开后,望着里面这几张被灯光打亮的卡片,她这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一抹让人动容的惊诧。 “这是……” “这是孤南云的玄卡。”寒续微笑。 玄卡匣子里面静静躺着的,赫然便是寒续杀死大魔头孤南云后,其残存的那些强大的风属性玄卡。 白琉衣的目光深深地嵌在了这些玄卡上面,她因为没有见过孤南云使用这些玄卡,更不知道孤南云的玄卡具体是哪些,此刻看到这么多她只听说过也从未见过的恐怖无比的超级卡片,她整个人的心神都深深地被拽入了其中。 她拿出最上面的那张玄卡,赫然便是风魔门门主孤南云的招牌玄卡之一——六星风属性玄卡——化气神移!这玄卡可以让玄卡师瞬间化成气体移动,在战斗的时候可爆发出惊人的效果! 而还有五星风玄卡鬼气刀。 三张五星风属性也玄卡组合——万界气壁刺! 四星风属性身法的气御,以及握气卷、气震云开、风鸣钟…… 无一例外,十三张玄卡全是高阶的超级卡片! 而最下面则是那张,则是孤南云的至强玄卡——八星玄卡——吞云九游龙! 在拿出这张玄卡的时候,白琉衣一向平稳而镇定的手,在僵硬了片刻之后,有些轻微地颤抖。 宝蓝色的八星卡片被她取出匣子,完整置身于灯光下,整个汽车的空间,都仿佛不再是置身在了荒野,而是来到了整个人类世界最高的那片天空。 她震撼了半天之后,才深吸口气,问道:“你杀了孤南云之后,这些卡片暂时由你保管,可是后来到了帝会之地,你不是把这些玄卡全都上交了么?” 寒续忍不住微笑了起来,“我是上交了没错,可是没多久我与那位肥胖调查处官员擦肩而过的时候,又调包了回来……谁能经受住八星玄卡的诱惑?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五六星玄卡,放在联邦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足够无数人为之争抢得头破血流。 准确地说,一开始我便不想上交,只是不得不上交,所以我想的就是先交给官员,再掉包,而后将其藏起来,这样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只是没想到,还没有藏就发生了这么些事情。” 白琉衣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将玄卡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玄卡匣子里,紧紧地攥在手心。 手里这个匣子里装着的,便是四十年前的大魔头孤南云近乎一生的身家,其价值足够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从平头百姓一跃成为顶级富豪,对于玄卡师来说,更是即便数百亿金钱都无法与之匹对的无价之宝,也就难怪连白琉衣这样的人,都会陷入震撼中去。 “这些玄卡你可以慢慢研究,星级如此之高,对于你的制卡之路,有巨大的帮助。” 白琉衣也不推脱。作为玄卡师来说,现在这些玄卡还不是他们可以操控的,但是对于制卡师来说就不一样了,纹路就是最好的研究材料,有这些强大的玄卡在,即便是现在这样处境下的她,也相当于手握着这个世界上的制卡师们所能拿到的最好学习资源。 “我们回联邦之后去哪里?” 寒续注意到她的语气里透露出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些,在这样压抑而紧绷弦上的逃亡之旅上,他一直感到干涩的嘴角也慢慢地荡漾开了笑意,喝了口水,回头看着后面被他们五花大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的大汉,缓声道:“如果可以成功地回到联邦,我们先去完成圣后的事情,然后,我们得去投奔黄旗军,或者是万渝城,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琉衣不再说话。 冷风拍到车窗上,几片发黄的落叶也贴在了车玻璃上,牢牢不动,诉说着秋天的到来。 刚刚才得来的些许开心这么快就随之散去,被眼前这夜一样的未来吞没,而寒续已经找不到其余的话题,来让他们两人可以继续开心下去。 寒续语重心长地歉然道:“对不起,和我一起,或许后面命都会没有。” 白琉衣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良久之后,有些脏兮兮但是仍旧看得到其雪白剔透肌肤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不知道该揉揉他的肩膀还是该做些别的什么,白琉衣又些拘谨地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缓声道:“以前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至少我现在知道。以前选择陪着你,的确有我父亲的关系,你是他的学生,你会他的武学,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他,而他是我唯一在意的亲人……可是我现在选择陪着你,就只是因为你。” 寒续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些话可不像是她说的。 他叹口气,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未来在哪里。” 白琉衣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月色,照亮她灰扑扑的脸,后面还有在搜索着他们的浩瀚大军,联邦内里,也宛若怪兽要将他们吞并。这样危机的处境,她脸上那些淡淡的愁意却是慢慢地消散,两抹羞红悄悄爬上了耳垂,她以羞躁的糯糯绸绸的声音说了一句更不像是她会说的,且寒续这一辈子永远都没有忘记的话: “和你在一起,就算只是在这儿,也都是天涯。” 寒续微怔着看着她。 她微羞的别过头,装作不知道他在看自己。 汽车在茫茫黑暗中行驶。 寒续脸上,却绽放出了不似遇寒冬,而似望春风的笑容。 这真是他听过最感人的情话。 …… …… 第494章 那个人不能活 “虚门有一门外武学,准确的说,这门外武学原本并不是虚门所有,但是却是慢慢地传到了虚门之中,到现在,唯有虚门里还有这样的传承。像你们这些军官都习惯性地更喜欢战械,未必能理解这样外武学这样的存在,可这门名叫游鱼身的外武学所能做到的,便是让学生好像是鱼一般,在水中能够自由地穿梭,所以他们才能沿着江河逃遁不见。” 说话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玄卡师——火天狼——李烯涯。 李烯涯长了一张略方的脸,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孤傲之气,披着大红袍,眉毛也是妖异的火红色,看起来自己仿佛就是一头红色的狼。 而和他对话的,是第七军区二十三师师长,身材肥胖,脸上有着浅浅油光,还在不断地冒着细汗李云蒂。 他摸出一张纸巾慢吞吞地擦干净自己的脸,而后将纸巾随手往后抛去。身后的断崖下方大江奔涌,江风呼啸,一转便将纸巾蹂躏入风中,飞出了数百米之后,才落入了江水里,蓝黄色的江水当中增添了这么一抹白,而后又慢慢地在浪花中消隐。 吞没纸巾的浪花拍上了银色严丝合缝金属板,碎成朵朵残花。这江水中,赫然有足足数只钢铁军舰屹然。 李烯涯他们的前方,则是数千位军人共同组成的数个方队。 方队簇拥的中央的空地上,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内里所躺的,便是联邦中成名已久,因为太强大甚至于人们都习惯性地会去忘记其实他也是个人,也一样会死亡这个事情的剑魔——兆伽。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等级别的强者其实早已经超越了体制的束缚,即便他并没有明确的爵位,但是任何人见到他,都必须尊称一声大人。 就是这样一位联邦中人人又敬又怕的超级强者,如今,却也在天泾岭这样一寸天地里,变成了具永远沉睡的尸体,而他们也足足找了五天,才从大江里找出了他的尸体。 直升机下落,然后吊起他的棺材,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朝着边境飞去。依照圣上的意思,兆伽需要埋在帝皇陵旁的烈将陵园中,受万民外世拥戴。 这已经是一项极高的荣耀,只是死后的荣耀哪怕再高,也始终敌不上活着这个事实。 直到这一刻看着直升机在烈日下慢慢飞远,变成一只苍蝇般细微了之后,包括李云蒂在内的绝大部分的军人们也都没有敢去相信,剑魔大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谁都没有准备好在最危险的帝会结束了之后,剑魔会重伤,谁也都没有准备好,一个区区高等品阶的学生,居然会真的丧心病狂直接到杀死剑魔,然后在他们搜寻之中,音讯全无。 “他们有离奇手段能伤到剑魔大人,有离奇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身地下,还要离奇手段可以躲开龙塔战车的攻击,和甚至会游鱼身,队伍沿江搜索到今天都没有找到,和白帝有关系,现在可能还和圣土联盟有关系……我真的一度怀疑,这个逆贼是不是已经不是人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什么样身份的人才可能兼备如此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面对这样的危机情况,我和他身份对换,我都不可能活下来。” 军队里不准抽烟,这是规定,只是规定从来都是约束没有身份的人的,李云蒂就这样在如此公然的场合中抽出一支联邦富豪们最喜欢的云茄烟含入嘴里,自然且放肆地吞云吐雾,语气有些惨然。 李烯涯看着这位和自己同姓,但是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师长,将手背到了自己这身红色的立领大袍后,缓声陈述本来也已经返回了联邦境内,但是又特意回到天泾岭来的目的,道:“他身上似乎有不少的故事,对此感兴趣的不只是你我,陛下也很感兴趣。对于抓捕失败的事情,陛下并没有怪罪你们,何眉的死已经足够平息某些怒火,而且问题根源也不是出在你们身上。” 李云蒂轻轻颔首。 在南宫蝠死后,把整个联邦都逼得无可奈何而又逍遥法外的,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逆林雪痕,一个便是这高等品阶的虚门学生寒续,从某种意义来说,抓捕寒续失败不是他们第七军方的问题,而是换成任何一个军方,再把他当成高等品阶学生的基础上,都不可能能够找出他来。 “负责帮忙的学生们回去了么?” “嗯。”李云蒂颔首,“各大校方都下了通知让他们回去,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小事,已经是现如今联邦内里的头等重案,按照最高级别情况准备,考虑到学生们的安危,他们必须回去……不过就算不回去也帮不了什么。” 寒续身上太多的力量和秘密,虽然整个人还是弱小,可整体上竟然让他都感到了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就像看着一个弱小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偏偏自己们一群人还不敢对他出手那样的憋屈。 忽然想到自己身边这位火天狼是地陵行省的第一玄卡师,和寒续还有林雪痕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不禁对这个行省有了种畏惧的感觉,缓声道:“你们地陵行省,真是卧虎藏龙。” 火天狼理会他这句没有恶意的话,因为自己心里也是几分这样的感受,转移话题道:“跟我详细说说,他杀死兆伽的时候,动用的是什么手段。” 李云蒂对着不远处的一位军官挥了挥手,这位一直密切注意着他们两人的军官立刻上前,将一个显示屏递到了李烯涯的手里。 点击开启动开的显示屏后,一段画面便在其中自动播放了起来。 因为当时寒续在峡谷口的僵持已经有了好一会,所以军方的视频设置也是早早的便开启了,加上他们的战斗因为境界察觉过大,所以并没怎么波及到其余人,所以有幸能够拍摄下来当时寒续突然发威,以神秘的玄卡手段击败了兆伽的画面。 这段视频早已经加密送到了皇宫内里,神玄帝早已经过目,即便有着重要到他都害怕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可是这个视频仍然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所以他才特意派李烯涯来到这里。 而李烯涯本人,则还只是第一次看这个视频。 光线……然后便是人如剑出,纯钧剑古朴深黄色的剑猛然刺入了兆伽的心脏…… 画面极其短暂,从头到尾只有十秒不到,其中还有一些前后的对话,然而,却又蕴含着无限的信息量,甚至庞大到了李烯涯都完全看不明白的地步。他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在光线集中了兆伽之后,兆伽完全丧失了一位泰斗境武师的力量。 “我不明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手段。”火天狼摇头笃定,“当年的南宫蝠二十五岁成圣,天才如那般?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就是事实。”李云蒂脸色也慢慢地凝重如铁。 “仔细回顾这个学生开始抛头露面之后的人生,你都会觉得荒诞,虚门入校考核第一名,以中等品阶的修为杀王蛇,被周咏收为弟子,然后是期末大考第一,再之后便是来到天泾岭后发生的一切……这个人的存在似乎就是用来创造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即便是我,我这个最不喜欢什么威胁论的人,都不禁觉得,这个人就是第二个南宫蝠。” 李烯涯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南宫蝠的天赋比他高得多,但是他比南宫蝠似乎要聪明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或许会更麻烦。” 李云蒂忍不住苦笑了起来,道:“如果不是运气,他展现出来的这样的力量是真的,那么他现在能够威胁到的,就不只是兆伽,他还能杀死很多类似于兆伽的角色。庆幸他现在境界低微?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天才,都一定要站到联邦的对立面?” 李烯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出现了一个答案。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只要自己的力量真的足够超然,足够你可以无视很多条条框框的时候,是个人,都会站到联邦的对立面去。 不过这么大不敬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李云蒂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有抹微不可查的讽刺。 “这个人,危害无穷,必须要快些把他抓出来。”李烯涯面不改色地说道。 …… …… 黑矿的密度在慢慢减小。 寒续看着周遭的大树垂下的树叶上面已经稀薄了很多的黑色物质,可以判断出来,他们距离边境已经很近,已经开始越来越远离天泾岭,而大树也越来越茂密,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大汉描述的出境区域。 这些天下来,没有再碰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他们仿佛成了孤独世界的旅者,在生和死之间卖力地穿行。没有战斗,也没有停歇,人越来越疲惫,天气也慢慢越来越冷。 “我们已经走了五天,你们储备的油量来看,应该足够回到境内,显然是计算过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应该没有骗人。”坐在副驾驶上的寒续将一包散开的夹心饼干丢到后方被捆绑住的大汉面前,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算是给大汉诚实说话的奖励。 轮流开车互相休息,现在是寒续的休息时间,白琉衣便在专心致志地驾驶着汽车。 饥肠辘辘眼冒金星的大汉好像一只狗般趴在车后空间,被捆住双手只能用嘴将车上的饼干直接咬进嘴里,从前两天苏醒之后一直饿到今天的他,几乎三两口就解决完一整包平饼干后,感激道:“谢大爷,谢谢大爷!我怎么可能骗你们,我说的全都是真话啊。” “按照你的意思,出境之后是在冰海行省的西北部?”寒续点了点车上带着的地图,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他们一路上研磨好的古毒兽角粉末吸入嘴中。 这种粉末是疗伤丹药的好材料,本身便有着极强的治愈作用,所以在打开后备箱车门,看到这种材料之后,寒续才会感叹一声语气真好。 他和白琉衣全都伤痕累累,这种药材的存在,无疑是雪中送炭。现在这种野蛮的使用方法虽然极度浪费,并且没办法发挥药材的百分百药力,庆幸的是数量足够,所以他们也可以稍微挥霍一些,只是看得这位大汉心疼无比。 而寒续此时所指的地图之上,便是北部的一个名为冰海行省的地方。 这个行省位于地图的东北部,已经较为靠近生存圈的边缘,形状像是一只小鸡。这些天他们不知疲倦地行驶了足足数千公里,让这辆汽车似乎都处于了报废的边缘,才终于来到了这个目的地,而这里,便是大汉指明的越境之地。 “没错。”大汉连忙回应,不敢慢半个拍子,“冰海行省因为地理问题,内里有两座山脉生于东西两边,形成了一个天然通道,造成了北部的冷空气可以长驱直入,所以比起联邦北境的任何一个行省都要寒冷,也是因为这样,冰海行省自古以来人口都是最少的行省之一,经济文化都要落后一些,造成这里的各方面审查好管理都比起其余地方都稍显松懈,千灵集团也成立在这里。” 寒续问道:“我看地图,入境之后还要驾驶两百多公里才能进入冰海行省的境内,中间这段区域,想必少不了军方的关卡,你们是怎么绕开这些的?” 大汉一如既往地一五一十道:“出境之后不走大路。以前那边的山地有不少的矿物,在汉王朝的时候便在尽力开采,为了便于运输所以形成了一条条鲜有人知的小路,我们一直便是走的那些小路,加上这里的确人烟稀少,那里更是隐蔽,即便不是吴少校管理的部队,军方的其余部队也不会特意去查那条路线。”吴少校便是和他们沆瀣一气的军官。 第495章 边境 (纠正一个错误,南宫蝠是二十五岁成圣,上章写的二十七,已经改正了) “你们的交易地点也会安排在那里?” “交易地点不一样,交易地点要更隐蔽一些,因为古毒兽角太昂贵,被发现交易会杀头,所以必须更小心才行,所以我们会安排将货物移入到一个那边的溶洞里,然后每一次都在那里固定交货。”大汉谄媚地笑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大爷,你看我这么配合你,回到境内之后,剩下的这些古毒兽角可不可以还给我……一点点也行,小的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办法回到组织了,我至少需要拿点东西跑路才行吧……大爷您看可以么?” 被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十岁的人喊大爷,这种场面多少有些讽刺。 寒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像这样左右逢源的人是最不值得同情的,不过他并没有立马拒绝,也没有给任何的承诺。 “那就当您答应了,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伴随着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感激声,寒续仿若无声,好奇地看着这张年久的地图。 冰海行省名有冰海,但实际上并看不到海。人类联盟生存圈都存在于陆地之中,就算有水面部队的组建,也仅仅是为了江面作战,冰海行省也并非直接接触东边境的行省,自然完全不可能和大海沾边。而之所以整个行省被称为冰海行省,是因为这个行省有联邦境内最大的湖泊——冻町湖。 这面湖泊古往今来许多迁客骚人在这里留下了大量的诗句,每年到了冬天的时候,这湖泊都会变成一面冻结的镜子那般,万里冰封,美不胜收,每一年都会引来许多的看客。新闻里更是刊载过黄正王每年都会来到湖边赏雪,在湖面上举行王室的滑冰比赛,他的几个孩子为了争夺储君的位置,每年都会集中准备赢得这些活动讨父王欢心而煞费苦心。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在人类联盟成立之后,冰海行省成了黄王族的坐落地,王府扎根在了省会——破冰霜城,可自从三月份的皇城流血事件之后,王室被剥夺了地方政权,被黄王族统治了接近三百年的冰海行省也深受牵连,短时间内铁路以及公路都被管制,禁止了高等民以下的人口移入城中。寒续此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一些文章,那篇文章分析的便是,今年的冻町湖,应该会看客惨然,而今年冬天也应该会是冰海行省最冷的一个冬天。 “黄王族倒台之后,冰海行省作为黄王室的直接根基之地,为了完全根除余孽,完成皇室的直接接管,这边的管制也被加严了,进出行省都变得更加麻烦,你知道有什么路线可以安然离开行省么?”寒续回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的知道的,大爷,我们做这种生意的,经常全国各地跑,别的地方不敢说,冰海行省是我老家,您问我任何东西我都知道。 在冻町湖南岸有一条小河,流往南方,当地人都叫它宽宽河,位于寒衫山脉。那里因为地势险恶,所以罕无人烟,就算是在河边都只有一些普通的村落,并不在加强管制的范围,您沿着那边走,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自己走陆陆,总之靠着河边一路向南就能离开行省。” 寒续微微颔首,凝望着地图,果真看到了一条小河。 “就是这条?” “没错,就是这条,弯弯河。” 如果他们真的要去投奔黄旗军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是处于联邦的最北端,而黄旗军所在的南云行省又在联邦的最南端,这就意味着,他们几乎要纵穿过整个联邦。 问完该问的恶,寒续手中一张周咏给自己的一星幻术性玄卡明亮起来,光界出现在手心,生成了一个旋转的马赛克图案,在寒续的操控之中,这个图案宛若实质性的卡片一样,飞出去贴到了大汉的眉心。 大汉只感觉一股深层的睡眠袭来,好似被迷晕的大马,栽倒在车内。明明刚苏醒不久,便又陷入了深深地昏睡当中。 “联邦境内的通缉令不知道出现没出现,如果在联邦军的判断中我们逃不出天泾岭的话,那么我们进入联邦之后行动会稍微方便一些,可要是内部已经开始通缉,我们想要中纵穿整个联邦,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能走一两年都未必能过去。”寒续看着白琉衣,一边把地图折起来踹到口袋里,一边蹙着眉头说道。 白琉衣认真地驾驶着汽车,也认真地问道:“我们就算真的到了南云行省,黄旗军会收留我们么?” 寒续笑了笑,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会凌风神谱,又有杀死兆伽的力量,你又是全属性制卡师……不害臊的说,我们是现在联邦境内最天才的人才对,对于何杰这个造反多年,但是一直只能蜷缩在南云行省的逆贼来说,我们应该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人才。而且很多年前神玄帝就想南攻灭了黄旗军,可是因为山高皇帝远的关系,又一直没有落实,现在他想北征圣土联盟,又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吹响总攻的号角,何杰应该对于收留我们这件事,并不存在太大的顾忌,所以我担心的只是,如果真要过去,该怎么过去。” “神玄帝迟迟没有北攻,应该是有自己的顾虑,我们加入黄旗军,要从南方来反攻他一击?” “我倒没想这么多。”寒续挠挠头,“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我以前想做的事情都已经七七八八了,对于某些事情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了,要是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地过过日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圣后之前告诉我,希望我带她去西边境的贫民窟。冰海行省离西边境倒是不远,按照这个走私犯所说的,我们先南下离开冰海行省进入管制相对轻松的博云行省,之后再往西六百公里,就能到西边境了,我们南下的时间可能还要更加地延后。” 白琉衣道:“这些倒还好,领略领略天地风采,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寒续点头道:“嗯,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先回到境内。” …… …… 寒续打坐内观。 识海和丹田内里在这些日子以来又已经扩张了许多,原本只是一面湖泊的识海和丹田,现在已经慢慢地看不到边际。 识海里一张张玄卡悬浮着,而丹田中央,则是一个凌风神谱的巨**白色漩涡。 帝会之前他就已经是高等品阶的存在,而短短的帝会之后,他的境界又有了极大的进展。果然在战斗才是提升境界最快的方法。 只是谁又能和他一样,拥有剑魔兆伽这么恐怖的对手给与他生死压力?又会和他一样,面对着泱泱大军的搜捕,而不得不砥砺前行? 压力会把人压垮,可要是撑住了,也能让人更强大,也是在这样的压力下,这样现在的他,两道赫然都有了高等五品的修为! 这样下来,年底之前,应该就能达到高师境了。 寒续闭上眼睛,一边缓缓运转着丹田中的元气,一边并没什么喜悦之情地想着。 这个速度已经很喜人,但是对于他们现在的境况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罢了,要知道南宫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大宗师境的强者了,也是那个时候,无法无天的南宫蝠开始凶名遍起。而他们现在要面对的,则是类比于当年大宗师境的南宫蝠要面对的压力。 在白琉衣面前他表现得什么都很自然,但事实上,对未来还是充满了迷茫,伴随着他们的是一生的逃亡,谁有知道,自己能够活到哪一天?在成为像南宫蝠那样足够以个人实力无视天地之前,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存在所谓的强大二字。 寒续心情也有沉重。 只是现在的他能做的,除了某几个长远目标之外,其余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 …… 汽车刚好停在了森林当中的时候,寒续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色已经黑了,而在他们的前方,借着森林的掩盖,能看到深夜这苍茫天色下,远处沿着山线所搭建的隔绝网。 隔绝网的后方,便是联邦境内,虽然一网相隔的景色并没什么差别,但是落在人的眼中,却是代表的截然不同的天地。 “就是这里?”白琉衣弹出一颗不知哪里来的石子打到了大汉的脸上。大汉也恰是时候地醒了过来,来不及呼痛,白琉衣的声音便立刻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么多天过去早就见识了这个女人的可怕,当然不可能还有以前的猥.亵之心,努力抬起头看了眼之后连忙道:“没错没错,就是这里,你们没有走错,和我说的位置都相差无几,就在……我看看,就在前面!不远处一颗歪脖子的榕树,下面用几块石头拼了一个‘一’字,沿着那个字前行,两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一个可以掀开的格局望。等到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再走,就绝对不会有半点问题。” 刚刚修炼完,加上伤势被他们消耗了快一半的古毒兽角给调制得七七八八,寒续神清气爽,此刻更是心情激荡。 那边,便是联邦了么? 长呼口气后,与看着自己的白琉衣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紧张和难以遏制的渴望之情。 在天泾岭这种险恶之地穿行了这么久,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只要能回到联邦境内,他们的处境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极大的改善。 神风联邦,也才是他们的家乡啊。 隔绝网的对面,便代表着生的希望。 寒续瞥了眼车载时间,时间刚刚好,已经凌晨一点,再过几十分钟就到这个大汉说的出境时间。 “你在这里看着他,汽车目标大,暂时先不过去,我去找找他说的那个具体位置。” 白琉衣点头之后,寒续便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玄卡,背上了纯钧剑,跳下了汽车。 夜晚的森林极度的寒冷,这才刚好十一月,就已经冷的不像话,寒续只感到冷风拍到自己的脸上都仿佛是冰水泼来,刺得脸和骨头都觉得微寒,不禁想到,要是冬天这里该有多冷,而圣土联盟又该有多冷。 这便不难理解为什么圣土联盟的人,大多比神风联邦的魁梧高大。 想着这些,寒续借着夜色和树木的掩盖,慢慢到了隔栏网的边沿。 拨开慢慢堆积起来的树叶,的确能看到一些陈旧的车轮胎印,而这种轮胎印赫然便是他们所驾驶的这种越野款的轮胎花纹,足以证明这走私犯一伙人的确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寒续再沿着边沿走了几十米之后,果然看到了一棵歪脖子的大榕树,即便是在黑夜里,这颗榕树也相当醒目,寒续走上前之后便看到,就在树下有几颗石头铺垫的一字。 又沿着这个一字走了两百米,便看到了大汉描述的被掀开的隔绝网。 这隔绝网好像是一扇大门那样,被剪开了底边和一条邻边,可以从底下掀开,寒续看了下,刚好可以容纳一辆汽车穿过,而在复原状态下看起来又一切正常,不仔细来看,根本不可能发现有异常状况。 这种隔绝网都联通了线缆,要是遭到破坏,就会拉响警报,通知边关镇守的军队,能这里剪开的隔绝网,显然是他们依靠那位吴少校的关系才得以实现。 看来这个男人没有骗他们。 想到很快就可以出境,寒续忍不住深呼了口气,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出境会因为这种巧合而变得这么顺利,那么联邦政府肯定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就意味着,回到联邦之后,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他们展开全国搜捕,那么他们可以尽快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 准备回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就在这面隔绝网的旁边,地上还有几颗显然已经有了些时间的烟头,外面随着风吹日晒裹上了灰尘,半埋在了土地里。 寒续微微蹙眉。 第496章 辛苦了 寒续微微眯了眯眼睛,蹲下身捡起了其中一颗。 烟头只是很普通的烟头,而且凭借寒续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烟头的存在并不会太久,可能就是几个月之前被燃烧了只够,便被人随手掉在了这里。 而抬起头就看到,在隔绝网的另一头,黑夜添色的黑色土地里,也稀稀两两地看得到几颗轻微泛白的烟头。 地上散落烟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部分成年男士都有抽烟的习惯,在车上寒续也看到了储备的香烟,而既然是在这边走私做生意,那么不注意丢下一些烟头,并非无法理解。 而对于寒续这样被白帝培养过,在万渝城地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远超普通人的思维能力来说,却代表着很多并不普通的讯息,尤其是在天泾岭这样的国家边境线上。 所以在看到这些烟头之后,仿佛便看到了这些烟头燃烧时候的画面,而其中的星火似乎都烫到了他的眉心。 他眉梢寒意皱起,比这夜色更寒。 立马转身,宛若一道鬼影一样回掠,迅速地回到了车里。见他回来,大汉唯恐寒续没有找到而质疑他,连忙道:“大爷找到了么?我没有骗你们吧?要是你没找到,我带你们去找,我绝对没有撒谎的。” 白琉衣则在他还没有上车的时候便注意到寒续的脸色有些不对,而这种时候的寒续的任何担忧对他们来说都可能代表致命危险,不禁问道:“怎么了?” 寒续则刚刚坐上汽车,便立马回头一拳砸在了这位大汉的面门上,强悍的力量将这位大汉一拳砸得倒撞在车后门,整辆汽车都轰地震动了一声。 伴随着这大汉的痛叫,寒续背后的纯钧剑哗啦出鞘,锋锐的剑尖直接点在了大汉的眉心,剑尖锋锐中传递过来的冰凉让大汉口中的惨叫声只响了一声便连忙硬生生地遏制。 车内的空间重回安静,寒续头也不回,微冷的声音在车内寒流一样扩散:“现在就出境。他骗我们,交易地点根本不是在外面,而是直接交给军方,就在这里当面交易。” “就在这里交易?” 白琉衣面色变得微冷的同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距离所谓的三十分只差五分钟。她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立马发动了汽车,在森林中朝着隔绝网驶去。 这需要的自然是对彼此无任何怀疑的相信,才能做到在听到对方的决定之后,如此的果断和果决。 “防护栏的两边都散落着不少的烟头,根本不可能是随意丢出的车外,很明显是在越境之地直接进行交易的时候,在搬货的中途所抽的烟头,因为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为什么两边都会堆积起来一定的烟头数量。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在溶洞里交易,而是直接在越境口完成送货之后,便立刻调头接着采集。这种方法的确是最安全也最有效的方法,因为走私车辆每一次进出境都是一次极大的冒险,而在天泾岭里面,则完全不用有这种担心。而能和他们在这种地方便进行交易的,也只有军方。” 白琉衣的脸色骤然寒冷如霜,就算是有用衣布裹住脸颊,也依然能感受到那股要杀人的寒意。 “他们的确没有通讯手段,因为任何的通讯手段都可能把这些军方人员置于险地,所以他们依靠的应该是械师的计算,通过计算确定每一次走单需要的时间,从而在那一天的夜里的凌晨一点在这里碰头交易。我们行驶的速度和他们的速度没差别,所以今天应该就是交头的日子。” “我说的没错吧?”寒续剑尖轻微列了列,寒芒似乎刺入了汉子的眉心当中。 “没……没错……大爷我……” “你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连我们都敢骗,想一同你的军方同伙把我们消灭在这里?”寒续回头瞥了眼这位大汉,手中的剑没有丝毫的颤抖,而只要有丝毫的颤抖,这位大汉的脸上就会立马出现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对不起对不起……大爷小的知错了知错了,要是我叛变了,他们一定会追杀我的,我错了我错了,我还有老婆孩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豆大的眼泪从这个粗糙汉子的脸上不住地下流,啪嗒啪嗒地砸在垫上了泥沙的车厢内。 眼泪是会欺骗人的东西,罪犯的眼泪最不值得同情,寒续见过许多人声泪俱下地向自己求情,而自己稍稍心软之后他们的子弹就射向自己的眉心,小时候白帝的考核里那个赤身裸体楚楚可怜实际上却策划着杀死自己的小女孩他也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相信如果给这个汉子机会,他和白琉衣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仅仅只是这番求情,他丝毫不会为之所动。 冷冷地回头盯着隔绝网相拦的另一头,“我先留你狗命,因为还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但是这绝不代表你不用为此付出代价。” “谢大爷!谢大爷,我知道悔改!我再也不敢了。” 而就在他们的汽车靠近隔绝网的时候,隔绝网外面的森林里,忽然响起了一辆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而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将这片山野的寂静全然绞碎,也让两位亡命徒的眼睛深深地眯了起来。 这种轰鸣声寒续完全不会陌生,虽然他十分不懂汽车行业,可是最近见得多听得多,只是听发动机的轰鸣,便知道是专供军方使用的野马牌越野汽车。 果然来了。 白琉衣看了寒续一眼,寒续回看了她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而两人的意思又不谋而合。 寒续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回头对这位流着眼泪的大汉道:“配合我,不然,你知道就算你真的能躲在这些军人后面,我依然可以杀死你。” “明白明白,我明白!”大汉连忙回应。 寒续的剑有如沿着轨道在运行般,毫无颤抖地笔直下滑,一剑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在被剪开的隔绝网网口,白琉衣停下了汽车,将汽车的所有车窗统统闭紧,高级的茶色玻璃使得从外面看,无法看清楚车内的具体光景。 而对面的林子里,一辆辆军用汽车也从树林中显露出来,一共三辆军方越野,朝着他们行驶过来,二十秒钟之后,停在了隔绝网的对面。 军方越野油亮的颜色,在皎洁的月色下与葱郁的树林交然一体。 敢在边境如此公然行驶,军方的外衣的确便是最好的庇护,谁又会想到这些本来只是巡逻的军车内里,落载的就是联邦政府以死刑作为威慑的古毒兽角? 这帮人,才是真正的亡命徒。 …… 两方相对而立。 这样的对立没持续多久,寒续望着最前面的一辆军方越野汽车,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穿联邦迷彩军装的联邦军人走下车。 黑皮军靴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手上端着一柄联邦产的zd95式自动步枪,黑色的紧凑枪声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双狭长如刀的眼睛打量着他们这辆汽车,冷声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一辆车?还有两辆呢?” 军方越野车里的一位位军人纷纷下车,总共十一位军人,无一例外全都配备着自动步枪还有防弹背心,都是标准的边境战士的装备。 而其中身上有肩章的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方正充满正气,带着白手套,手中空无一物,唯有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灰色“恶渊之狼”手枪。 他自然便是与千灵集团有密不可分的商业来往关系,也是为这边境走私生意的保驾护航,甚至亲自参与的——吴少校。 所有军人望着对面这辆孤零零的汽车,脸上,都写满了戒备二字。 这辆被军人们注视着的越野车里后备箱门突然钻出来一个这位军人熟悉的大汉,大汉哈哈笑着迎上了隔绝网,说道:“军爷,”抬起头看着这位白手套的男子,“吴少校,辛苦辛苦。” 并非是第一次交易,这张脸庞自然也不会陌生,瞧见他出现吴少校蹙紧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些,微扬起头,一脸官威的冷声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一辆车?木谷他们人还有车呢?” “少校,那边的古毒兽角采集出了点问题,一些古毒兽察觉到危险,已经开始转移了藏身地了,能找到的不多,这帮畜生还是有一定智慧,我们这次采集的量就少了很多,木谷大哥他们继续去采集古毒兽角,为了不错过交货时间,所以我就先带着采集到的货物过来了……” “最近天泾岭里有些乱。”吴少校摆摆手表示理解,示意自己没有怪他们,缓声道,“你们没有碰到联邦军吧?” “没有没有,帝会的地方距离我们这么远,天泾岭又这么大,贯穿了人类世界的西东,哪里可能碰得到上。” 一位军人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没有,还有两个小的跟着一起的,他们在车上,来,您抽烟……”瞧见军人似乎有让寒续他们下车的意图,大汉连忙递了根香烟过去,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那位最先下车的军人接过烟,回头看了眼吴少校。这询问并非是能否抽烟,而是是否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验货和装载,少校点点头之后,他便大胆地含着香烟,将他们半年多以前就剪切好的隔绝网掀开,其中两位军人和他一起钻了过去,朝着后备箱走去。 从白琉衣所坐的驾驶侧走过的时候,一位军人抬起头看了眼车玻璃。 夜色里一片漆黑的玻璃接着月光反射着他的脸庞,而坐在车内,却感觉他仿佛是在看着车里的情景一般。 白琉衣和寒续能看到他这张黢黑的面孔,在月光底下宛如一条随时会撕咬到他们身上的毒蛇,两人的呼吸都悄然间缓慢了下来。 两方人,便隔着一道变色玻璃,对视。 寒续眯下眼睛,紧了紧手中的剑,有任何地异动,他都有可能直接出剑。 不过事实上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景,这位军人只是对着驾驶座的车玻璃理了下军帽,而后便走向了后方。 “只有两袋半?这次居然少了这么多,连此前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在看到货物之后,这位军人立马蹙眉道。 大汉连忙迎到车后,点头哈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实在是不好弄,这次确实没办法,而且古毒兽角也不是无限的,每一次采角这种动物就会直接死亡,越来越难采集了,估计还能采一两趟,这边的采集就必须要停止了。” “别计较这些了,感谢帮忙卸货吧,这外面冷死人了。”吴少校不耐地说道,同时,点燃了一根香烟。 三位军人不在啰嗦,将沉重的古毒兽角开始卸下汽车,扛回军用越野车里。 整个过程并不算久,因为货物少了三分之二的关系,世间也就节省了三分之二,而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吴少校就抽完了一根烟。 烟头随手丢到了地上,他碾了几脚,用泥土随意抹平。 并非他粗心大意,只是天泾岭几千公里长,谁又会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点上积攒的烟头? 就像这茫茫天泾岭边际,谁又会注意到他这位军官在伙同着集团公司,做足够枪毙一千次的走私生意? “少校,处理完毕了,可以离开了。”将货物装载好之后,关紧车门,军人立马说道。 烟瘾似乎不小的吴少校又点了一根烟,点了点头。 几位驾驶员分别回到了车里,三辆军车开始发动。 吴少校和众位军人则没有上车的意思。 一位位军人,则开始在步枪的枪口上,安装消音枪管。 “吴少校……您这还有什么吩咐么?”大汉望着这似乎不太正常的气氛,缓缓咽了口唾沫。 寒风骤起,拍在大汉粗糙的面孔上,林子里面开始慢慢地爬出白雾,如孤魂野鬼在树木间彷徨。 少校低头,手护在烟前挡住寒风,把嘴里的香烟点燃后,走近了围栏。 近距离看,他这张胡须刮得一干二净,连鼻孔等细节都处理细致入微的军官的脸庞,其实有几分俊俏,他摇摇头,把嘴里的香烟透过隔绝网的网口,将烟嘴塞到了贴在网上的大汉的嘴中。 “没什么,只是觉得突然要多跑一趟,心情不太好。” “您这什么意思……” “天泾岭这边的生意做不得了,最近整个天泾岭都在戒严,你们的存在很可能会害死我们,集团那边也打算做完这单就放弃这边的生意,加上新接了一帮走私的匪徒,比你们更专业,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武者,所以抱歉了……以前,辛苦你们了。” “少校我……” 大汉的瞳孔瞬间瞪大,而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再多说,这位能够获得少校军衔的中等品阶的械师,腰间那柄灰色的恶渊之狼便宛如真正的恶狼一般,变成模糊的线条,在下个瞬间,隔着隔绝网顶在了大汉的眉心。 枪口前端,也有一个漆黑的消音管。 嘭—— 细微的枪声突然传来,将大汉的话音撞碎,也将他的眉骨撞碎。 带着星火的香烟掉落在地,残残星火跳动在了沙地当中,顷刻为无。 少校豁然转身之间,其余的枪口,便突突突地喷射出火焰和弹雨,朝着寒续他们所在的越野车扫射而来! 第497章 尊严 “天泾岭出现走私犯,破坏了隔绝网,少校吴辉发现,将其当场击毙。” 这是今夜这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戏份,他心中的剧本。 完美无瑕。 ……子弹射过隔绝网,坚韧的隔绝网在被这些带着高温和恐怖洞穿力的子弹给硬生生地切割开,因为少校此前便有安排断去了这段路线的所有电路的关系,并没有任何警报的发出,而隔绝网则在瞬息变得一片破烂的同时,子弹便也越过了大汉的尸体,变成一条条火红的线条,暴雨一样袭击在了车身上。 黑夜里生出了一场火雨,横掠边境的两段。 布满沙尘和泥土而有若一只灰狗的车身霎时之间被弹雨洗礼,在一瞬之间千疮百孔!仿若漏气的气球,表面在弹雨的冲击之中毫无规则地塌陷! 吴少校沉默地丢下了手中只抽了一半的烟头,军靴用力地碾地,将其碾熄,脸上的狠厉之色慢慢地消失。 这样的杀人画面对他来说太过于稀疏平常,以至于都没有去观赏的必要,而卸磨杀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品味,所以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索然无味。 “恶渊之狼”别回到了腰间,准备上车离开,不过他还没有回到汽车之上,他的后背忽然感到了些许的凉意。 这份凉意并非是这慢慢入冬的寒气所致,而是这道汽车里面,出现了道本不该出现的气息。 他只来得及回头,便看到子弹连成的十多道火线交织的内里,有一道在迅速破碎的变色玻璃无法掩盖住的黄色光纹凝现,而是一面若真若幻,若虚若实的黄色盾牌,出现在了车内。 火线的光华射在了黄色的盾牌之上,成了耀眼的星火,在夜色里跳动,闪瞎了漫天星辰。 作为武者对于玄卡本身也非常了解的他,立马便判断出来内里显现出来的,是土属性——玄卡中最强防御属性之一的玄卡,才能展现出来的光芒。 这是无可理解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在这支走私队伍里有几位武师和械师,根本没有稀缺的玄卡师存在。 陡然出现的异变,让他的汗毛本能性的根根炸立,而他的眉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挑起来,便看到这辆千疮百孔,立马成为了一团烂铁的汽车内里,一道剑光亮了起来。 剑光宛若笔直射破了车身,从最前端左侧炸裂的车灯处飞出,夜黑色的光芒比夜色更为浓郁,因此反而显得更加的清楚,吴辉便清楚地看到这柄剑射破夜空,笔直地刺向他的喉咙! 嗤嗤嗤—— 他军装陡然间崩开了数条裂口,而一块块棕色的飞刀形状的金属破片便从他腰间弹飞出来,汇聚向戴着白手套的手心当中。 他手套内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五彩晶莹的戒指,这枚戒指便是他身上这套战械最核心的元件,也是在这枚戒指的作用下,这柄柄破片便迅速地咬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脸大小的电锯片般的齿状圆盘,在他的拳面上旋转起来。 一拳轰出! 叮—— 夜黑色剑的剑尖猛然刺在了圆盘之上。 圆盘地结构构造足以替他分担绝大部分的力量,手臂内里还构造着的这金属臂,这一拳轰出的力量足够轰飞一头野牛,然而在这柄剑刺上来的一瞬间,吴辉便感到自己身体猛然重震,而后他整个手臂联通到背部的暗藏于军装下的机械臂轰然破碎,震破军装宛若子弹般飚飞,根根钢刺刺入了他的身体,他的整只手臂,则骤然骨折。 “啊!” 凄厉地惨叫从他嘴中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柄夜黑色的剑上,那股外形还是剑气之间,都无不刻画的“魔”意。 “魔剑?!你们为什么有剑魔大人的剑?!” 在这声不可置信地怒吼破口而出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在剑威之中倒飞而出,狠狠地飞出了数十米,撞在了一个直径近乎一米的粗壮树干上,树木哗哗摇动,一个鸟窝更是噗通砸落在地。 而魔剑则旋转着倒飞而回,怒然叉在了仍旧面对着弹雨洗礼的汽车之旁。 “吴少校!” 军人们纷纷一震,吴辉乃是中等九品的械师,居然会在这一剑之中直接败北?这群走私徒当中,居然还有这么强悍的存在?!心中震撼的同时,他们还维持着射击之态,进一步加大了霍里,弹雨,则依然狂喷向十米开外的汽车。 轰—— 汽车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震动,一位身穿脏兮兮黑色作战服,宛若夜魔的身影则顶着这面散发深黄色光芒的鬼面盾牌,骤然从破碎的车窗中撞出。 他的背上背着一柄剑,让本就修长的身影显得充满了肃杀与一分并不狂暴,可却远比狂暴更让人畏惧和生寒的难言气息。 “戒备!” 军人们立即大喝,弹雨瞬间转向,轰击向了他一人。 然而黄色盾牌的存在,却让这些寻常的子弹根本伤不了他,只能成为道道反弹地星火,和满地狼藉的弹壳。 黑色的身影则顶着弹雨,宛若一只蛙般穿过破烂的隔绝网,毫无阻碍地轰然落地,一手握着这张土属性的“鬼盾”,另一只手则捏着另外一张白琉衣自创的玄卡,猛然拍击到了地上。 “呼——” 几乎只是瞬间,三团浓郁的地火,骤然从三位军人的脚下喷涌而出!将他们前一秒钟还安然无恙的身体,完全吞没在了炎柱里!连半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耀眼的火焰,也耀花了其余军人们的脸庞,所有军人的脸色骤然色变!这些炎柱散发出来的火焰,将他们脸上原本军人的铁血和坚韧融化成汁! 噌—— 寒续背后的纯钧剑骤然出鞘,而与此同时,七道明黄色的剑光,也从剑鞘中汹涌而出,宛若狂风乱流,卷向四周。 天衍二十三剑,剑七! 剑光流动之间,一条条血线,从一位位军人的喉咙间划过。 其中两道剑光,则骤然刺向了三辆汽车中边缘的两辆,只听咔擦声响,车玻璃破碎,车身内部,则是鲜血炸裂喷涌,渐满了车窗 还有一道剑光,则掠成了一个弧线,从侧面敞开的车门中射入这辆吴辉乘坐的军车,对车体没有造成半分的破坏,而军车内这位对这始料未及的画面吓得手忙脚乱,手才刚刚抓在传呼机上的军人,身躯便骤然被剑光从侧面刺穿。 寒续的手,这才抓在了落下的剑柄之上。 半跪在地的他脚微微一踮,脚下的土地轰然爆炸,整个人便成了一道黑线,骤然撞向了远端树前的吴辉少校。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位军人才宛若被收割后的甘蔗,伴随着寒续狂掠掀起的狂风,咚咚倒下。 吴辉的瞳孔猛然缩拢,刚才的一剑之威他都还没有消化,体内翻江倒海,喉咙更是胀涩,稍不留神鲜血就会从嘴里吐出来,而望着寒续暴掠而来,他却不得不立马又全神贯注在了战斗之中。 吴辉手掌怒握成拳,胸膛处的一个微型涡轮发动机轰然转动起来,而他的两边的肩膀上面,骤然探出了两厘米长的枪管。 涡轮发动机的带动下,枪管之中喷射出来的并非是现如今早已经普及在绝大多数战械使用的子弹,而是两根螺旋状,看起来非常诡异的金属刺。 “小心!”白琉衣的呼声当即从车内响了起来。 他们的实力足以击败许多元气修为或者是别样品阶上强过他们的存在,面对一位中等品阶的械师,寒续并没有像面对其余对手那么的重视。 然而械师比起其余派系的武者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依靠的往往不是实力,而是战械本身,哪怕真实水平只有初等凭品阶的械师,可是若是手中拿上了足以毁天灭的战械,即便运用得再生硬再缓慢,可是只要能启动出来,仍旧具备着杀死远远强过于他的存在。 这两根貌似寻常的枪管,便是军方械派系研究中心的近两年最强大的研究成品——破云刺。 两根破云刺从枪管中飞出之后,便立马在空中盘旋在了一起,而组成了一道互相围绕彼此旋转的合击体。 这合击体,在军方的试验之中,足以轻而易举地刺穿坦克的装甲片壳的超级杀器! 寒续的剑,劈在了组合一体的破云刺上。 吴辉的眼中浮现了浓浓的嘲讽与得以之色。 寒续的眉梢则微微皱了起来,因为感受到沉重的撞击感的同时,这破云刺与剑接触之后,却在瞬间破碎成了两半,以更为恐怖的速度,刺向寒续的面门。 “去死吧!”吴辉怒吼。 然而他的怒吼之色在下个瞬间猛然一变,因为寒续的手心里,又捏住了另外一张随他意念调动而出的玄卡。 而一圈圈的树皮,瞬息之间环绕他生成,在两颗破云刺刺上他面门之前,他成了一棵散发着团团蓝莹色光华的团花树! “轰——” 破云刺破树而出,团花树自树干上轰然炸裂。 然而只是数秒的时间里,宛若迅速分裂的细胞,无限增殖那般,又重新生长了颗团花树。 木属性玄卡中品阶不高,但是却是许多玄卡师眼中的稀世珍宝,寻冰月的家底玄卡——化灵! 而白琉衣那已然掠出了车身,因为担忧而挺直的身躯,随着深深松了口气而微微地松弛。 “怎么可能……” 吴辉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会这么多的玄卡,这个人居然会这么多不同属性的玄卡?!这个人居然还有传说中的低阶玄卡中的极品——化灵?! 一男一女、魔剑、玄卡师、武师、天泾岭……这位在不久前接收到过戒严命令的联邦军中校不得不联想起了某两个人,他的双眼不禁瞪大,他无法相信,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来到了边境,并且,和自己撞上了一起。 “你们是……” 第一个音节才刚刚响起,团花树便轰然炸裂,寒续的身影从炸散开的荧光色树叶中破身而出,身影瞬间掠过两人中间十米的距离,纯钧剑精准无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瞬息之间又怒动到了静止,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下来。 寒续额前的发丝随风微动,眼中,还有一丝余悸。 近身战就是这么瞬息万变,本以为稳操胜券,结果刚才的破云刺,还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 吴辉低头看着脖间的剑,再看着年轻男子清秀的双目,以及这张和下发下来的命令上,一模一样的脸庞,刚才所有不可置信地猜想,便和这剑一样彻底落实。 “你们居然混到了他们中去,你们居然还真能逃出来……” 寒续并不意外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因为从对方主动动手开始,他就没有了再掩饰的意图,“我问你几个问题。” 吴辉笑了起来,讥讽道:“我是联邦军人,我有我的荣耀,就算背地里也在做脏活,可不代表我会和那个畜生一样向你妥协。”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挑了一下隔绝网另一边的大汉的尸体,满是鄙夷和不屑。 寒续笑了笑,握剑的手没有动,左手抬起来,然后在这位魁梧且铁血的汉子脸上,狠狠地反手抽了一巴掌。 在吴辉痴呆下来的目光中,寒续冷声道:“现在觉得还有没有尊严?” “你……” “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一个有尊严的死法,否则,我保证你所谓的尊严在我手里不会剩下一星半点。” 吴辉脸上这才慢慢浮现怒意,然而这抹代表着他军人荣耀与尊严的怒意,也在寒续这无可撼动的实力以及表现出来的狠辣冷酷面前,随着他脸上的巴掌印一样,在料峭寒风中消隐。 “第一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已经逃到了边境,有回境的可能?” 吴辉沉默了片刻,道:“不算,只是做有准备,在我们的判断力你们应该还在天泾岭内部,因为你们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而且你们坠入的江河也被严加封锁,更没有快速离开天泾岭的办法。而且在军方高层们的判断里,你们最有可能是向圣土联盟的方向逃,因为那边对你们来说更安全。” 第498章 将来 不只是军方的判断里,认为逃亡北边是最正确的决定,在几乎所有知情人的判断里,往北逃都要更加正确。 联邦的通缉犯,跑到敌国去,这应该是正常人的正常思维所该做出的正常判断。 所以军队的主要搜索中心,也在极力地靠往北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逃亡可以相对而言这么顺利,一路往东南都没有碰到任何部队,甚至连搜索的空中力量都没有碰到的原因。 可是寒续不一样。 他最习惯的事情,便是利用逆反思维,反其道而行,在万渝城的时候他和王眸眸就是用这种方法一直躲在了警方的视线之外,让警方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半点线索,如果不是张流那个大脑同样可怕的警探,他和王眸眸可能到现在都维持着原有的身份安然无恙。 现在,人人都觉得我不可能逃回杀机重重的南方,从而重心放在了北方的搜索上,防止自己逃到圣土联盟,可我偏不,我偏偏要回联邦。 除了逆反思维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圣土联盟如今和神风联邦的关系,就算自己真的可以越过圣土联盟现在因为防御战争爆发而绝对紧密的边境,在内部也难以找到自己生存的天地,而一旦被圣土联盟发现,也绝对不可能保全自己,毕竟现在圣土联盟最需要的就是时间,需要时间支撑他们缓过神来,需要他们从帝会的巨变中重新整顿,需要皇唐圣后重生成功……而神玄帝的大军在这个阶段随时可能挥军北上,时间就显得更为重要。 自己身怀这么多秘密,又是神玄帝渴望手刃的人,而今几乎是迎风将倾的圣土联盟根本没有保全自己的资本,反而可能将自己成为双方作为某些层面谈判的筹码。 而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其实和南宫蝠截然不同,他不是什么大魔头,从来没有仇视过联邦,从来没有恨过这个国家的人,更没有想过要去站到这个国家的另一边去,他所抗争的,不过是自己所认为不正确而已。 再何况,还有皇唐圣后的个人要求,她要做的事情,要是成功,便是真正足以直接威胁到神玄帝…… 总之种种原因导致了他最终的选择,而至少从目前的结果上来,他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自己都来到了边境,整个联邦还处在盲目之中,对自己的选择和行踪一无所知,还在盲人瞎马地在错路上越走越远。 “没事吧?”白琉衣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感受到对方的关切意,寒续摇摇头,把地火流塞回到她的手心里,感受到与她粉嫩的手掌一触即逝的柔软之后,接着看着吴辉,冷声问道:“这也意味着,你们境内对于我们,还没有做好更多的部署?都没有怎么设想过我们可能越境?” 吴辉闭上眼睛,“没有,即便有,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的确,如果不是碰到这群走私徒,他们怎么都没可能这么快就到联邦边境。寒续心头的压力这才小了些,想了想,接着问道:“问题还没结束,关于战争,神玄帝做了很多的准备,而你们除了龙塔战车以外,还做了哪些准备?” 吴辉忍不住讥讽地笑了起来,似乎脖间的剑都消失不见了那样,对视着寒续完全不像极徒的清澈的眸子,“我只是个小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军事机密?就算是龙塔战车,我也只是几年前有所耳闻,时至今日都还没有见过。比起龙塔战车以外的准备,我更好奇你如何在龙塔战车的炮火里火下来的,这在任何人的认知里,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寒续眯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寒声道:“战争在即,你们军方没有将这些秘密部署武器调往前线?” “这些事情都是更高阶的军官才能知道的,我只负责边境镇守,战事的划分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不清楚不代表没有,没有落在你的身上,就是落在了别人身上的意思,这样说就是有了。”寒续忍不住摇摇头,眼睛里寒意更盛,“你刚才和那走私犯说,现在边关查封越来越紧急,既然不是针对我们,那么就只能是针对战争,足以证明军队的调配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可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开始?在神玄帝的计划里,难道不是帝会结束之后,便立刻发动战争?” 这个问题是他还有白琉衣,以及皇唐圣后,甚至整个生存圈里的人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神玄帝渴望这一天渴望了这么久,为什么会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动作?除了在搜索他们二人的少量部队以外,几乎所有部队都还蜷缩在边境线边沿。 吴辉闭上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沉默了足足十秒之后,才冷冷地说道:“战争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不是你觉得可以立刻开始就可以立刻开始,部队本身的调配也需要时间,内里还有很多很多要衡量的东西。把大量军队军资囤积在边境,除了调配的费用以外,仅仅是在边境每一天的干耗都是个天文数字,再加上不能让圣土联盟觉察到,所以本就不可能在帝会前就完全做好准备。最关键的问题是,在前些天陛下一直没有下达命令,所以很多原本就在路上的部队都开始进入了待命状态。” 战争不只是人的战争,还是一场烧钱的活动。 “意思是,帝会之后,在神玄帝的意思里,战争随时有可能不打?”问话的是白琉衣。 吴辉瞥了眼这位蒙着面巾,但是知道对方就是仙花,所以依然能猜到下方的面孔必定倾国倾城的女子,点头道:“嗯,陛下或许是在纠结,但是也没有下达让那些部队回程的意思。” 寒续问道:“为什么?” “我说过,这些事情我不可能知道,就算是师长,也不见得知道,这些都是圣意,硬要揣测,应该和你的所作所为有关。” 寒续没什么骄傲情绪地笑了笑,他也觉得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关,可是并不想出具体的关联到底是什么。 他还有一个为什么没有问,那就是为什么神玄帝忽然又改变了注意,让停滞了一段时间的计划,开始重新回到正轨。如果这个军人所言没假,看样子战争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响。 是什么原因又让神玄帝放下了顾虑,或者说足以他无视顾虑,而重新将目标放到了战争的开始之上? 就如前面问题中几个牵扯到神玄帝的问题上,寒续不可能知道,这位中校也不可能知道。 寒续眯了眯眼,学着他刚才对那位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大汉所说的话,道:“辛苦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架在他脖子上剑骤然而动,砍过了他的脖子。 断头飞扬而起,血珠若喷泉。 咚—— 身上藏满战械而沉重的身体,好像是一座高山一样,轰然砸到在地,片刻之后,一颗沉甸甸的脑袋,才泄气的皮球一样砸落在地。 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场间已经全是尸体,全是鲜血和狼藉。 寒续呼了口气,剑身一震,剑上的鲜血便被元气震出剑身,回头看着已经后方已经埋入土地里的破云刺,心有余悸地蹙了蹙眉头。 手摁在腰腹上,伤痛感已经轻了许多许多,刚才战斗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这一战也让他基本确定,自己体内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还需要一些小心的调养,庆幸有那些那些古毒兽角帮助养伤,否则只怕自己的伤势没有数月是不可能恢复。 至于战争即将开始……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没受伤吧?”白琉衣又问了一遍。 “我没事。”寒续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也没有不耐烦,心窝反而是格外的暖,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手,又揉了揉她略有些乱糟糟的脑袋。 走上前从吴辉的口袋里摸出了军官证明,还有一部手机。手机有锁,寒续尝试着打开看看内里的最新讯息,并没有成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一时之间没有停住手,应该尝试问出密码再动手。 都是刀尖舔血的恶人,没什么同情不同情这种心理,只是觉得一时之间手刃这么多生命,有种无法言说的罪恶感。 将手机放回他的口袋,寒续道:“我们得快点离开了,他们死去的消息传递得不会太慢,很快就会有军队赶过来。”寒续说完,便朝着那辆他故意保留着没有破坏的军车走去。 可能是慢慢习惯了寒续这些亲昵的举动,白琉衣已经没此前那么的爱脸红,点点头,也迅速地去往了那一辆汽车。 上车前环顾了一圈狼藉的场间,面无表情道:“这些尸体处理一下,不然会暴露我们到了边境的可能。” “不用了。”寒续摇摇头,“他们既然死了,就算什么痕迹都没有,军方依然会直接猜到是我们,寻常的走私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处理不处理尸体都是一样。” 白琉衣也不再多说,安静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只是没有表情的俏脸之下,是对于自己们行踪暴露之后的担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寒续微笑着宽慰道:“如果战争快要开始了,我们的动作就必须更快一些,圣土联盟都亡在了神玄帝手里,那这位帝皇,就将天下无敌了。不过既然要打仗,那么重心就不会在我们身上,我们的压力可以小一些。” 抬起头看着前方茂密的森林,薄薄的雾气在林间缭绕,好像是一层层的窗帘,掀开帘子之后,便是窗外的世界。 后面,就是一个多月不见,却像几年暌违的神风联邦。 神风联邦,我们回来了。 寒续抿了抿嘴角,发动了军车,油绿色的厚重越野车,朝着森林一头撞去。 …… …… 寒续的判断里,军方查到他们出现在边境的可能,应该会是在第二天,只是没想到,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有军人从防御网络上查到这段区域出现了问题,而派遣了军人前来查探,才发现了这血腥的场景。 随之而来的,便是军方的震动,以及联邦政府的震动。 因为他们不敢想象,这样的极徒,居然敢杀回联邦,并且还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便进入了联邦境内? 没过半天,关于寒续和白琉衣的通缉令,便席卷了整个联邦。 包括在联邦腹地而即便是在大灾变时期都相对安然的万渝城里,都飘满了这样的通缉令,网络上,红色紧急通告的醒目标志,更是挂在了几乎任何一个页面最上端最醒目的位置。 新修的政府大楼刚刚竣工,要入住还需要一段的装修工期,所以政府临时办公楼里。就在临时办公楼里,前万渝城警督,因为功绩优异而随着王族垮台之后成为新任万渝城城督的张流,正在接受极为皇城派遣下来的联邦调查官的调查。 调查在绝密的隔音间进行,而一调查,便经过了整整一个上午。 一男一女两位调查官员拿了一大堆的文件对他进行询问,一份接一份,直到所有文件确认完毕,才起身握手,宣告这一次的调查问话完毕。 张流笑脸盈盈招呼助理送走他们。 当天夜里,张流没有按照往常的路线回到家里,而是去往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是今年新开,只有高等民才准许入内,消费高昂,所以内里的人并不多,而他进入之后,便轻车熟路地去往了酒吧的办公室。 办公司里,一位穿着红色皮衣身材火辣,露出身躯大片雪白和某些撩人部分风景的女子,正翘着二郎腿等待着他。 “坐吧。”蝴蝶品了口红酒,俨然成为万渝城全新地下之王的她,昂贵的口红在酒杯上留下了鲜艳的唇印。 张流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取下让自己整个人都显得文质彬彬,没了以前那份做警督时候锐气的眼镜,缓声道:“他们开始来万渝城查以前的事情了。” 第499章 平安 “这么快就查到了万渝城?”蝴蝶好看得好像是两片柳叶,但是远比柳叶风情万种的眉毛飞扬了起来,抬起头,被酒彩光芒照亮的脸上,好像贴上了两片酡红。 “知道他是灭世主,那再查到万渝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万渝城才是他的根,当年他死在了万渝城,整个地陵行省的报纸上报道的都是他的死讯,我扮演天火教主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在暗中毁灭天火会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处理他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确定,他的确是死了。 这才多久?他就把我之前的苦心经营给全毁了。作为前任警督,以前没少给他打交道的人,现在调查处又反过来开始调查我,还有当年关于他死讯真假的事情。这些倒还是小,我担心的是我们当初帮他击败天火会,帮他修改身份的事情,可能也会被查出来。” 张流端起面前的红酒,倒在高脚杯里,毫无优雅之气的汩汩地灌入嘴中。 这个酒吧就是蝴蝶的地盘,隔音各方面的处理当然不用担心,两人的对话与可以肆无忌惮一些,说着整个万渝城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当初寒续杀死天火教主,而张流假扮天火教主宣布寒续死讯,一条危险又精妙到了极致的瞒天过海之计,让万渝城的整个地下暗河的流向完全改变,后面的时间里,张流便利用这个假扮身份,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陆续杀死了天火会其余的神将,也让各大分堂分崩离析。 恶人流李青洲妄图将天火会残部并入自己麾下,而蝴蝶则半路杀出,依靠着她那下半身说话的本领,以及强大的巫术和铁血的手段,反而让李青洲暴毙在了万渝城一栋酒店当中,自己成为了恶人流的新任帮主,并且一统了另一个暗组织——飞狼。当初的妖女蝴蝶,而今已是无可动摇的万渝城地下之王。 而张流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也摆脱了假扮天火教主的身份,营造出天火教主离奇消失的假象,并随着皇城三月流血事件之后,王刘一族崩倒,摇身成为了万渝城的新任城督…… 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只是寒续身上的故事,远比他们的故事多,也远比他们的故事精彩,远比他们的故事要让人感到战栗。 只是一年前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或是主动或是无奈地站在其一头的毛头小子,居然真的成为了虚门弟子,并且捅了几乎半边天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被全联邦通缉。 ……蝴蝶面前的电脑画面,所正在浏览的网页,便是关于寒续与白琉衣通缉信息的页面。现在这个通知席卷了全国,无论是想看还是不想看,都或多或少地会在各个地方看到这条通知。也因如此,一位原本还没有扬名联邦的年轻学生,却已经成为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极徒。 寒续的身穿虚门玄卡系作战服的照片,就在屏幕里静静地躺着,也向场间这位和他也算有过命交情的女子心里不断传输着许多感概的滋味。 蝴蝶抿了抿鲜艳的唇线,这张嘴唇曾经也和这个毛头小子缠绵过,只不过那一次的缠绵却是寒续对她用毒,逼她倒戈。想到这件事情,蝴蝶的眼角不禁出现盈盈笑意,这个风情万种的尤物笑起来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缓声道:“他这么了不起,联邦第七军大军追杀他们抓得住他,越境之后,这都又快一个月了还没有他的消息,反而让他逃回了联邦,后面的事情应该也能摆平才是。” “我倒不是担心他。”张流摇摇头,将高酒杯轻轻放回桌面,“毕竟担心他也没用,他现在所惹到的那个层面,已经远远不是我们能去碰的,我不理解的是,小说里敢像他这么嚣张的人,都有自己的后台,他什么后台都没有,怎么可以这么不怕死?” 蝴蝶倒是想得明白这一点,伸着将自己体态的惹火曲线完美勾勒出来的懒腰,妩媚道:“人家是虽然还是个小弟弟,但是其实是个大丈夫,胸怀大志,总能干点别人干不出来的事情。” 张流没有回话,沉默了片刻后,望着这张妖媚的脸,把慢慢走偏的话题掰了回来,道:“说偏了,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会查出来寒续的确是修改了身份,没有阻碍的情况下,那就会查到王眸眸,也会查到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后面的一连串有关你我的秘密也都会暴露出来,所以现在不只是他深陷重围,我们的情况也不好过。” 寒续现在已经是和林雪痕一个级别的最高通缉犯,增减任何一条罪名都无所谓,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若是被查出和寒续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便会立即万劫不复。 “有这么好查?”蝴蝶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愿相信,如果当初他们所策划的那场大幕真的有那么好查,也不会直到今天都没有被发现。 “不好查,但是只要觉得有问题,而再去看待这件事情,就总能查出来。”张流闭着眼睛轻微地摇头,“调查处官员里其中一位是我来到万渝城之前的同事,因为一些日常的冲突,我们大学时候便不合,是希望对方日子痛苦的那种不合,现在都没有释怀,他会希望看到我出事,而只要有了这个念头,甚至都足以莫须有,何况本来便有,只是难查的事情?” 蝴蝶没有回话,被短皮裙勾勒的腿,翘到了电脑桌上。 “现在联邦政府加紧了税务,低等民乃至贱民区都开始了加强了征兵要求,电视台也好报纸也好,媒体到处都在宣扬帝皇伟大以及统一的意义,战争看来还是要打,等到战争真正开始,我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们是管不了,但是在现在,我们必须要做出应对。” “如果只是一时的话,的确比较好办。”蝴蝶从腰间摸出一颗棒棒糖塞到嘴里,“这也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吧我的张流哥哥,不过的确,这种问题本来就是我擅长的,白道上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动黑。你放心,这个道理我比你懂,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好好招呼你那位老同学。” 张流眉头微微挑了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这个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的女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在地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远比你这种吃公家饭的人更懂什么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怎么才能活更久。” 张流不禁笑了起来,认真且愉悦地说道:“和聪明的女人做朋友是件愉快的事情,你能成为万渝城地下的主人,一点都值得奇怪。” 蝴蝶挑起一根手指,认真地纠正道:“是聪明并且性感漂亮的女人。” 张流脸上的笑容更盛。 对话到了这里便足够,张流又小饮了口红酒之后,便沉默地戴上了眼睛和自己的黑帽,转身离开了这里,没有留下半点让人可以探查的痕迹,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人,蝴蝶则转了半圈旋转椅,透过装裱得有些少女的粉红色窗户,望向外面夜里因为等级限制,而汽车数量并不算多的柏油公路。 “小家伙,一年不见,现在本事倒是不小,姐姐从来没尝过你的味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还在变相得给姐姐添麻烦?” 蝴蝶翘着半边嘴角,嘴里的糖交融着津液,话语都显得有些糯声糯气,虽然语句里貌似有些恼怒意,可这语气,哪里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微笑着取出嘴里黏满了口水的糖,粉红色的舌头,在糖上用力地舔了一口。 而就在她视线所望的这片夜空下,万渝城玉业大道上,两位联邦调查处官员的汽车正在匀速行驶。 女调查官在驾驶汽车,男调查官金科好则正在反复审阅今天的调查结果。 “我觉得张流不对劲,去年他还是万渝城警督,和灭世主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来查灭世主死亡的案子,你觉得他会在死者很多信息都没确认的情况下,凭借着地下组织人们口中的话,就断定灭世主死亡么?” 女调查官掌控着方向盘,路灯灯光不断从她脸上划过,蹙紧眉头道:“没道理。” 金科好冷笑着颔首,道:“嗯,没道理,所以这件事情里就有问题。其次,现在既然已经落实了灭世主就是虚门寒续,那么也能落实他改身份的事情,能够把身份改得如此天衣无缝,就需要联邦政府的人来帮忙,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看,张流,和寒续之间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女调查官不解,一个好端端的警督,为什么会和一个地下极徒扯上关系? “万渝城这种地方,就是个泥潭,就是个深渊,天天凝视深渊,也在被深渊凝视,看得久了,也就会把任何人都脱下去了。而且我比其余人都了解他张流,他对于联邦的忠诚度,远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高。” “这次,估计又会掀开一个秘密了。”女调查官心里暗暗地想到。 金科好将文件合上,放到文件袋里,嘴里含上了一根香烟。 而打火机的火焰还没有碰触烟尾之上,他们这辆汽车所经过的原本平静的十字路口左边,忽然亮起了死神目光般的两束强光。 一辆装满了生猪的重型货卡,闯过红灯,越过本就没什么汽车存在的路口,轰然撞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明亮的车光将他们的身躯照得明亮得苍白虚幻的同时,一股撞击产生的猛烈震动便贯穿了整个车身还有他们脆弱的身躯,画面顷刻模糊,而后便是剧烈车体的变形! 没能点燃的烟掉落,原本平稳奔驰的汽车,则在这轰然地撞击声中朝着侧面猛然翻飞而出,如同不规则滚筒般滚出足足二十余米! 汽车在地上狼藉翻滚,留下一地的破碎零件、还有玻璃残渣,以及纷飞漫天若火蝴蝶的纸质文件。 …… 路上原本不多的看客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对着他们拍照,有人拨打了电话报警,叫救护车,货卡中受到了惊吓的生猪叫声不休…… 金科好在这辆倒翻在地严重变形的汽车中奄奄一息,安全带的存在,让他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终究没有死亡,不过浑身是血,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视线更是模糊无比。 他还没死。 然而他仍旧勉强能看到,燃烧的地面上,数位手里握着枪械的黑衣大汉,朝着他们踱步而来。 最前方的那一位,手中的来复枪在机械地完成子弹的装填,对准了车内的他。 路边是行人的尖叫和惶恐逃窜的声音。 然后—— “嘭——” …… …… 嘭—— 扁单将一摞书放到了皇宫中,皇唐欢寝宫的书桌上。 一位长相和皇唐欢一模一样的女子,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而今已是十二月,南国都进入了寒冬,位于北方的圣土联盟更是完全变成了一座雪国,寒冬卷动风雪,灌满天地,皇城里虽然因为巫阵的存在而没有雪铺,相反更是温暖,可是这位宫女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圣后喜欢看书,你也需要喜欢看书。” 扁单看着她这张经过自己的手改变之后,天衣无缝,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位宫女的脸色变得更加黯淡了一分,连忙欠身低头,道:“是……” 宇文化狼的大手,从侧面伸出,抬在了她的下巴上,将她低头这个动作打断,在宫女的惶恐之中,慢慢地抬起了她的脑袋。 望着这张除了眼神不同,其余任何地方都和皇唐欢没有任何区别的脸,宇文化狼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和一分隐忍在了深处的激动。 “您……真是圣手。” 扁单望着他与宫女肌肤相触的手,眉眼之中浮现了一抹不喜之意,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对这宫女缓声道:“你以前是圣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你明白圣后的性格和作风,学她不会太难,不过你首先要克服的,是你作为婢女的一些习惯。 记住一点,从此以后你以前是谁不重要,你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皇唐圣后。” 第500章 圣土联盟 “是。” “圣后不会说是。”扁鹊再次认真地纠正,只是语气之中,已经有些怒意。 他这张脸长得很是瘦削,他的脸色渐渐肃然,让这位宫女的神情越发地凝重了起来,原本就绷直的身体,更是显得宛若剑般。 “你比圣后略高,我为你断了骨改变了身高,身高精准不差丝毫,鼻眼眉骨嘴唇脸型所有的一切,都分毫不差,这并非是现代的整容手术所能做到,你是我改造的活物里最完美的工艺品,即便是最了解圣后的人看着你,都看不出来半点破绽,可是你可能不清楚我为了做到这一步付出了哪些东西,我丢的东西里,许多比你本身的性命还要珍贵。我都做了这么多,我不希望因为你的问题,而被人发现破绽,一切付出功亏一篑。”扁单双目似火,盯着宫女的双目。 锐利的眼神刺痛了宫女的心神,她惶恐地朝后退了两步。 “不要后退。 圣后对于联盟的意义,你服侍圣后这么多年,一定也很清楚,如果联盟发现真正的圣后已经死去,联盟会乱成什么样子。”说话的不再是扁单,而是身材魁梧如熊的宇文化狼。 “圣后为了联盟做了很多,我们作为联盟人,在她不再的时候就应该尽全力帮她守卫好联盟,这和身份的高低无关,只要你是联盟人,那就应该去做这一切。” 宫女半响后才缓缓道:“我明白了……” “只是嘴上明白还远远不够。”宇文化狼往前走出数步,庞大的身躯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双宽厚的手又慢慢地抚摸到了她的脸颊。 这和皇唐欢没有半点差别的脸庞,让他恍惚之间觉得,似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而她又始终都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他的抚摸也便越发的温柔,仿佛就是在抚摸着那个自己只敢远观,始终无法走近更别谈亵玩的圣后。 十多年忍而不能发的爱意一刻倾斜而出,即便是站在后方的扁单都感知到,他的身体上似乎散发出的滚烫的温度,让这寒冬中因为环绕着皇城的巫铜大阵而并不冷的屋子,竟然有了几分酷暑的燥意。 宇文化狼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爱意,以及因为她终究不是皇唐欢所产生出的放肆,让宫女这一直伴随在圣后身边从未面对什么危险的身形骤颤,胆怯道:“宇文先生……” “我了解圣后,今后,我亲自教你如何像她。” 宇文化狼微微摆手,示意扁单离开。自从回到皇宫之后,宇文化狼对外宣布照料圣后而从此寸步不离,目的是防止其余人在靠近寝宫,从而揭露了秘密,而朝政则由万花红和唐国宗代为打理。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已然无骨的圣土联盟而今最为强大的存在,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帝皇。 扁单没有表示异议,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寝宫,关上了房门之后,脸上才一股浓郁的愤怒,愤怒很快又消隐,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而屋子里面,很快便出来了女子的惊呼声,还有一些让整个皇宫都百花盎然般的春意…… …… “神玄帝上个月就开始在我们南境大肆囤兵,他还是决定要开打,在这个时候,或许不该去揪心其余的事情,但是某些事情我又实在做不到不去想。” “欲望这样的东西,只有在没有束缚的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爆发,宇文化狼本来就是粗人,本来就没上过几年学,是在山林里茹毛饮血长大的野人,就算因为种种原因变得看起来有了人样,也是联盟最强大的武师,但是本性还是没有改。” “圣后还没有死,便开始用我一手制造的假圣后满足他内心对圣后的欲望……活在谎言里并且自得其乐,这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皇城外的半山腰一座雪亭里,穿着一身白貂皮大衣,发丝上还有白雪的唐国宗正在慢慢地品茶,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火炉,还有一锅正在翻腾的火锅。 火锅里面一片鲜红,只不过不是油料,里面也没有配菜,而是一锅用血灵芝以及三十六道灵药一同熬制出来的药汤。 这血灵芝药效奇特,其生长的地带,比起一般灵药所要求的灵气浓度还要高出一倍,温度和湿度要求也都严苛无比,常年累月不能超过二十六度,不能低于二十度,且需要三十六年才能长成,所以极其珍贵。其本身看起来便宛如人的肝脏,在熬制之后也会从内里流出大量的红色汁液,看起来和人血几乎一模一样,因此也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名字。 而有着这样严苛的生长条件,其药效也就格外的强大,比起还灵丹之类的丹药,药效强出了许多。 唐国宗咳嗽着,用铁勺轻轻挥开翻腾的热气,小心地盛了一勺药汤,仔细地吹了吹才小抿了一口,药力还没有完全地熬制出来,还需要更多的的熬制。听扁单说完,才停下搅拌,放下了汤勺,缓声道:“有欲望是好事,没有欲望的人,才无法掌控。” 扁单蹙着眉头坐在他对面。 唐国宗望着扁单这双常年炼药而精锐无比,也被药力熏得略显发黄的双眼,道:“人到了圣境,就已经站到了世界的最高点,除了尝试能否站到比圣境还高的天地外,这个世界便没有值得他们留恋的,可现实却不是这样。 现在我们知道了,和徐皇室没有半点关系的百里寒秋为什么会对皇徐雪宗肝脑涂地,是因为爱情;拳圣和械圣之所以对圣土联盟这样,也是同样的道理。爱情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能改变人,也能毁灭人。 圣后一直清楚他们两圣喜欢自己,可圣后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人表过态,反而用某种办法,来故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又让他们不会因此愤然或绝望而离去,始终陷于对圣后的渴求之中,甚至两人也都愿意为了圣后赴汤蹈火万所不辞……这又何尝不是对他们二人欲望的利用?” 扁单并不喜欢他这种说法,将他心中高大的圣后说得如此不堪如此心机,纠正道:“你把圣后说得也太薄情市侩。” “不是市侩,只是现实。”唐国宗摇头,热气滚过他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话音虚实难探,“圣后不是薄情的人,圣后对两圣,也有情有义,不能定义为单纯的利用。或许圣后也对他们其中某位动过真感情,但是圣后知道联盟需要两圣,这样我圣土联盟才能安稳平和,内定而外稳,所以圣后把一切私人感情都埋藏在了心底,对两位都未曾表态,也都一视同仁,更从来没有寻找过夫君……还不够明显么?可圣后做这一切,说到底,都还是为了联盟好。” 扁单沉默了下来,脸上那抹愤怒和无奈,再想到这位为了联盟而动用从来没有成功前例可鉴的回生回死功的圣后之后,也慢慢地消失,变成了一声感叹。 “圣后很了不起。” “圣后是很了不起啊。”唐国宗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体内和周咏一战之后的重伤,这时候又隐隐作痛起来,不过他强行动用元气压制住伤势,没有表现出来,“能为了国家而放弃自己的私欲,放弃爱情,放弃幸福的人,比起神玄帝这样只会牺牲别人放弃别人的人来说,不知伟大了多少。” “所以圣后必然也是清楚宇文化狼的为人的,离开之前也一定对局面有所猜测,宇文化狼还是拳圣,只要他还愿意为联盟而战,只是一个假圣后的贞洁,以及敬不敬圣后本尊这种虚名,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圣后自己必然不会在意。” 扁单没有说话,两只修长纤细的手,撑在了双腿上。 “我只是担心,他哪一天会无法被控制,他应该是为圣后服务,而非凌驾。” 扁单现在心里,无限地怀念真正温文儒雅的械圣。 皇城内里因为外面一根根黑色巨人一样巫铜柱守卫而四季如春,飘不进去半点白雪,他们这座山亭外,则飞雪漫天,万物都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桌上的黑色火炉,也传递着此间唯一的热意。 唐国宗搓搓手,把手伸到了火炉前烤起火来。 “圣后在杀死皇唐云的时候说,她才是先帝钦点的下任帝皇,皇唐云到死都不相信,但是我信,不是因为我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而是因为我陪伴圣后这么久,我知道圣后的确是位真正的帝王,所以当年我才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支持她登基。 无论而今她选择了回生会死,还是她此前所说的,想要废除人级制度……都让我知道,她就是一位圣君。既然是圣君,她就比我都更知道宇文化狼这样的人该怎么掌控,她既然选择让他留在皇宫,那就证明了圣后知道,即便他对圣后有欲望,这欲望也不会威胁到联盟。” 唐国宗盘上双腿,寒风灌过风亭,他一头飘逸的长发飘飘。 “你不用担心太多。 一场帝会里,我和红儿联手都不敌他神风联邦一个周咏,宇文化狼不敌独孤剑圣,圣后加械圣不敌他神玄帝加百里寒秋……我圣土联盟几乎是一败涂地,但我始终相信,我们的圣后,远比神玄帝会当帝皇。”说着,唐国宗忽然微笑起来,微笑又变成了大笑,笑得很肆意,乱发纷飞当中,显得更有几分张狂和江湖飒爽,远处的雪山山谷里回荡的,也都是他的笑声。 “就如圣后在帝会时所说,两国之间的战争,比的不是谁赢,而是,比谁赢得久,论算计圣后不如神玄帝,可是论胸襟论气概论,论谁能带领人类走向更远的天空,圣后,完胜神玄帝。” 他又盛汤小抿了一口,药汤这时候熬得刚刚好,他关闭了火焰,等待汤凉,大手一招,他最心爱的古筝便飞到了他的手里。 古筝的琴弦断了之后经由重新续接,已经和此前没有二般,他手指轻动拨过琴弦,完美准确的音律便成了道无形的旋风,掠往亭外,在皑皑白雪映衬点缀的半空中,卷动飞雪飞舞成了条河流。 随着琴声续续,河流绕着厚雪铺垫的山腰环绕,若真正的江河奔腾,万千飞雪融汇其中。 唐国宗几分感慨,“圣后也喜欢古筝,不知道圣后如今怎样?我这琴声,圣后又能闻否?” 扁单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望着亭外铺得一丝不苟的雪地,他的眉梢上面慢慢地惹上了两朵雪花,热气出口就成了白雾,朦胧似他此刻的心境,他万万做不到唐国宗这样的洒脱,所以内心的犯愁没有半分减缓,只是稍稍多了分信心。 闭上眼睛欣赏着优美的琴声,感慨道:“寒冬已至,圣后,您何时归来?” …… …… 寒冰镇对于神风联邦来说是座北境之镇,但是对于位于北方神风联邦北方的圣土联盟来说,则是名副其实的南境边陲重镇。 脸上戴着黑白交汇鬼面具,身上背负着一柄长剑的鬼将军,坐在一家普通的饭馆内部,饭馆的里里外外除了他和他面前一位五六岁大的圆脸少年以及一位妇人以外,就再没有其余人。 外面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这间饭店以外所有的门面全都关闭,甚至连昨夜暴雪铺垫下来的一层雪被,也都完全留下什么人的脚印,只有一辆越野汽车停留在饭馆门口。 这座小镇,宛若一座死镇。 圆脸少年有些冷,脸蛋冻得通红,望着桌子上一桌没动的菜,问道:“爸爸,为什么要送我们走?还是去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鬼将军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揪了揪自己儿子的小脸,道:“因为爸爸需要你帮爸爸完成一个任务,那个任务就是开开心心地长大,可以做到么?” “可是爸爸,要长大就一定要离开联盟么?我想在您的身边。” 这位圣土联盟军衔最高,也是战力最为强大的将军揉了揉而自己的短发,道:“你就当去那边玩儿,爸爸很快就会来找你们,好么?听话,要知道,爸爸最爱的就是童童了,好么?” 红脸少年不开心地撅了噘嘴,最后还是点头道:“好。” 美妇人则满脸愁容,问道:“真的要走么?” 鬼将军缓缓点了点头。 “去了那边,你们会更安全。” 美妇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鬼将军微微垂下眼睑,半响后才缓声道:“我只是为了活得更长。” …… …… 第501章 雪一片一片 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大自然的法则便注定了有生物活着,有的生物便注定牺牲。 而有的人活着,那有的人就注定要死。 人类进化的历史慢慢造就了文明的产生,只是在文明这层金玉其外的外衣包裹之下,很多事情的本质仍然没有发生改变。 怪兽想要人死,而人又想要怪兽死,这种对立面从本质上讲就不存在正义和邪恶,只存在出发点的问题,从怪兽的立场来看,邪恶的是人类,而从人类的立场来看,自然邪恶的是怪兽。 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之间的问题也无法用善恶来标榜,自然在这件事情里许多人做出的许多选择,也无法用善恶来分别。 鬼将军的妻儿也都未必知道他们离开圣土联盟去往他们认知中危险的敌国,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打的什么盘算,可是诚如鬼将军所言,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长,为了某些人活得长而已。 谁又不想活得长呢? 至少,正常人都不会想去死。 那位了活得长而坐的选择,至少在两国立场这件事情上,真的有对错之分么? …… 不只是圣土联盟,地处南方的神风联邦也在下雪。 人类联盟生存圈边境,以城墙为界的里外,也都满是飞雪。 大片大片的白雪不知疲倦的下落,飞连天地,把整个天地都塞得满满当当,即便是没有被白雪侵占的空间,也都塞满了寒风。雪将所有的山线封锁成一片白,把高大的金属城墙变得铮亮如新,也把边关军人们的脸冻得一片通红。 公输蔡尧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静静地站在粉饰得白净无比的水泥房内,这边关地区只有三层楼高的宿舍,便是他这位联邦中地位最高的两位将军之一所住的地方。 暖气管上仔细观看能够看到的热气在金属管表皮滚滚,飞出数分米后就不见踪迹,将整个房间都熏拷得温暖,窗台边沿的积雪,也在慢慢地化成水流,贴墙而泻。 和外面的景色一样雪白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的照片,只是无一例外,这些照片上面都只有公输蔡尧自己,没有别人。 有他初时加入军队,便在北境边关杀死了六位持枪武装分子而获封军功章的照片,有他成为第五军区连长的照片,还有他第一次以团长身份来到人类生存圈边境,站在城墙上远眺圈外壮阔山河的照片……最后便是十多前,他带领十万大军外征生存圈外,活擒拿寒霜巨龙的照片…… 看到这张照片,公输蔡尧的脸色,才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 这张照片中所进行的任务,是当年神玄帝为了击败南宫蝠,所尝试的诸多方案之一,虽然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却是人类联盟生存圈建立以后,人类面对怪兽的一次重大胜利,更是第一次活擒三龙三尊兽之一的超级怪兽。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这头已然在不久前死去的寒霜巨龙,凝望着站在被数百条械派的锁链所束缚的寒霜巨龙旁的自己。照片中的他一声烈日战甲,有如新生初阳,精光勃发,只是望着这画面,公输蔡尧的嘴角却浮现了强烈的讽刺笑容。 笑容刺得这张相片,裂出了数道裂缝。 “当年他活擒我,如今我擒了他……说起来他跟我们很有缘,解不开的缘。不是他,你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进入联邦,从而我们得以掌控这么多信息;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成功找到这种方法,把一些计划变得不那么困难……他们这种生物有种说法叫天意,我想,或许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 卧室里,一只三尾猫卷着尾巴,轻盈地走了出来,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花脚印,伸了个懒腰之后,环绕着他慢吞吞地行走。 “人这种生物很复杂,但事实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搞懂,和怪兽之间的区别,其实仅仅只是种类不同而已。”公输蔡尧不屑地摇了摇头,也不知向谁感慨,也不知这感慨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喵——”三尾猫叫了声,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说法。 很快敲门声响了起来,在他应允之后,一位军官进入了屋中。 简短的交谈之后,公输蔡尧得到了需要的消息,便抱着三尾猫离开了宿舍,进入了他的专属加宽后的越野汽车。汽车顶棚上堆着一个不知道是哪位不怕死的军人捏的雪人,还特意用煤球做了眼睛和鼻子,公输蔡尧没有理会,而雪人也很快便在汽车的发动之中慢慢地倒塌。 没有任何的护卫对陪同,即便是驾驶员都没有,由他亲自驾驶着汽车,在白雪地上碾压出两道孤零零黑色的轮胎印,露出原本这塞外军营的水泥土地和已经冻死的草屑,成为白雪地上难得两道黑。 远离军营,远离城墙,远离人烟,汽车越走越荒凉,方圆数公里内都不再有任何奔行的活物。 穿过森林,发动机的轰鸣没有吵醒正在冬眠的松鼠,它们在树洞中的微鼾随着汽车的驶去而陷入没有半点改变的平和。 汽车又穿出森林,到达一片开阔的野地。 一路平静行驶。 接近伴晚时,天色昏暗,雪下得更加的大起来,寒风卷动,翘首望去只觉得仿佛是道道江河在自己头顶翻涌,就连车顶上的那个倒塌的雪人也都被新增的白雪淹没了一半。 隔着云层西斜的光线还勉强足以照亮这片天地的时候,这辆大出了许多的特制野马牌越野汽车终于缓缓停下。 发动机还保持着运作,仿佛也被这寒冬给冻得瑟瑟发抖。 公输蔡尧推开车门,寒风灌到了他的口鼻上,吹得他的领口不断地抖动,让他这件普通的素衣在寒冬里便显得越发的单薄,矛盾的又是或许因他太过肥胖,足以撑开整个冬天那般,不会有任何人担心他此刻是否感到了寒冷。 而圣境之尊,也早已超越了严寒的所限,他体内体外,都不觉得半分的寒冷,只觉得如鱼得水,分外洒脱。 汽车所停之地,是一座早已经荒凉的村庄,每一座房屋都在这冰天雪地里保持着死寂,没有半点灯光和烟火,而地上也有些尸体,在白雪中被淹没了痕迹,只能隐约看到一张张露雪而出可也早已腐烂的脸。 面前就是村庄中央的空地,空地之上,有一百二十三座鬼骷髅台座,形成了四个圆圈。 在台座簇拥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囚笼内里则是一头早已经腐烂,只剩下骨架的巨大龙身,地上散落着扣入巨龙骨骼的械派系恐怖锁链。 这便是寒霜巨龙的龙身。 而这里,就是之前鬼巫万雨曦奉神玄帝命令,前来帮助公输蔡尧成圣的利用变革般的摄魂之术,炼化寒霜巨龙灵魂,并且借助其力量打破至圣境的施法之地。 就在囚笼的旁边,几株尚且带着嫩绿的野草不知在何时顽强地突出了雪地,此刻也都在风雪里轻轻地招摇。 远处,还有一颗生长得苍劲的梅花树,树上朵朵腊梅芳菲。 生命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 在天的计算里,寒冬明明该吞噬万物才对,但是偏偏有的生物,却没有按照着自然既定的路线行走,没有在寒冬中枯萎,反而成为了其中的受益者,得以在此一傲孤芳。 所以老天爷都不能事事算尽,何况是悲哀的人类? 公输蔡尧嘴角的讥讽再度盛开,比在屋中时还要强烈万辈。 因为车门打开而这时候才被冻醒的三尾耳黄猫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地掠到了他的身边,靠着他的腿边站着,这才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 它和公输蔡尧不一样,它这双猫眼看着的,是囚笼旁一位异常瘦削,仿佛只有骨头,脑袋上只有残残白色长发垂挂,与雪似乎相融一色的老人。 老人始终在望着笼中的怪兽。 公输蔡尧的视线,这时候也才落在了他的身上。 “阴烟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公输蔡尧的声音,轻轻打破了这荒凉死寂的雪地上的平静。 这位老人,便是联邦大名鼎鼎的巫师,阴烟老鬼。 寒续对这个名字也不会陌生,不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家喻户晓的联邦大巫师,还因为在万渝城剑魔兆伽联手火天狼李烯涯与林雪痕一战时,兆伽的口中提到过他的名字。当时那口完全封锁了兆伽气息,以至于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林雪痕的青铜古棺,便是出自这位大巫师的手笔。 而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鬼巫万雨曦唯一的亲生弟弟。 “老夫的姐姐就老夫这么一个弟弟,活到这个岁数,姐姐也只有老夫这么一个亲人,她死了老夫没有去寻找那名为寒续的毛头小子报仇,而是来到了这里,是圣上的意思,可是老夫知道,陛下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将军你请求的陛下,陛下只不过赞同罢了。老夫开始并不乐意这个决定,可是看到将军你之后,老夫忽然欣喜此行。” 一口一个老夫的老人慢慢地转过头,望着走到了他身前的公输蔡尧,眼神矍铄,闪过慢慢袭来的雪夜天色。 他双眼浑浊如泥河,说话的声音非常的缓慢,比起白雪落地之间间隔的速度还要慢出许多,让人觉得他和这幅景色的基调全然不对,脱景而出。 “哦?”公输蔡尧来了兴趣。 阴烟老鬼微微欠身,他欠身的动作也很缓慢,声音变得更加缓慢起来:“我姐姐虽然死了,可是你的确就是她这一生最伟大的作品。” 公输蔡尧眉头微挑。 堂堂大将军被人以作品二字形容,或许理应生气,可是他没有生气,因为他认可这个说法。 “鬼巫这一生有很多伟大的作品,自己都未能突破圣境,但是我却是她唯一一个因他巫术直接与圣境产生了关联的人,你这样解释,并没有什么问题。” 阴烟老鬼转过头,重新望着笼子中的寒霜巨龙的身体,面无表情道:“当初圣上想要重现摄魂大法,第一时间找到的并非是姐姐,而是老夫,可是老夫其实并也不相信摄魂大法可以成功,那为此牺牲了数万人有如何?即便数十万,也无法生效,所以便没有接受陛下的方案。 没想到姐姐居然愿意尝试,虽然她这么多年努力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但是却开辟了另外一条道路。” “姐姐这一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只可惜都还没有完成……她本是联邦最强的巫师,而如今她死去,老夫俨然成了所谓的第一人,也唯有老夫才能接着做完她没有做完的事情。” 公输蔡尧颔首,望着佝偻的身影只齐到自己胸口的沧桑老人,缓声道:“鬼巫的摄魂大法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寒霜巨龙威武无屈,力量如天神,将军你突破圣境,实际只需要吸取部分寒霜巨龙的力量就可打破人体境界的桎梏,实际上寒霜巨龙绝大多数力量都还在它自身体内,可惜如今已随着它的死去而成废品,都是浪费。 而且将军你虽然是突破了圣境,可是实际上,这次巫术大法仍然失败,因为将军即便依靠摄魂突破圣境,寒霜巨龙也本不该死才对,而是应该成为将军灵魂的附庸体,被将军号令。这,才这摄魂之法真实的版本。” 公输蔡尧眼中精光四射,微微欠身后,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地问道:“阴烟先生有改进的办法?” 阴烟老鬼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缓声道:“将军你希望老夫过来,不就是希望老夫找到办法?” “我希望是希望,可是您能否,才是核心。”公输蔡尧神情慢慢肃穆。 “既然姐姐能做到将军这一步,那就证明此路行得通,只要行得通,就一定有路可走,老夫,会尽力。” 一句会尽力,便是代表有希望。 公输蔡尧仰天大笑起来,感激道:“那便要多谢先生了。” 阴烟老鬼望着这位高大肥胖如山的男子,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皇城集会,商议如何对付南宫蝠,说起来两人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面,彼此都有变化很正常,可是他没想到,只是十多年不见,这位将军已经陌生得他几乎都快要完全不认得了。 “你,变了很多。” 公输蔡尧慢慢地停下了笑声,不过眉眼中仍然全是喜意,淡淡道:“人不都会变么?” “在成圣前后,将军你变了么?”阴烟老鬼问道。 公输蔡尧摇头,道:“将军问这个干什么?” “老夫只是不明白,将军一直都不是心怀大度的人,即便这等摄魂之法成功,也只是让联邦内里出现更多的圣境,对将军自己都没有半分益处,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热衷和欣喜?” 公输蔡尧沉默了好片刻,表里不一道:“联邦人的好,才是我为将军者的好。” 阴烟老鬼没有回话。 只是忽然冷不丁地觉得,这场冬夜寒雪似乎莫名变得更加嚣张了起来,还透着一股……非自然的味道。 野马车车顶上的雪人,已经完全被纷飞的大学,埋得不见踪影。 ps:听过王力宏的雪人吗?突然想到了这首歌,所以章节名也用歌词了。 第502章 聪明 不落日的存在让皇宫里一年四季都可以如春天,这和圣土联盟皇城的巫铜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一次神玄帝则是下令让撤下了不落日的御寒功能,使得白雪从开始下的那天,便落入皇宫里面。 皇城雄踞心脏腹地,看起来巍峨霸气,但是除了红就是黄,一直都少有颜色,今年有雪落入皇宫,处于深宫的宫女们人人欣喜,即便是护卫们的脸上也都带上了舒心的笑容。 神玄帝则披着貂皮大衣,坐在皇宫的清远湖湖边,看雪。 雪碰水即化,湖心亭的亭檐上反倒挂着排排的冰棱柱,砖缝之间的缝隙里,也都塞满了雪花。 喝了口热茶,暖暖的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哈出,在他脸前袅袅。这位很多人眼里越来越可怕的皇帝,似乎这时候才让人觉得像人,而举止之间,还有着几分孩子气。 依然昏迷的百里寒秋,就躺在他身边的躺椅中,仿佛是在雪景中酣睡。 “百里,冬天可是你最喜欢的天,只可惜人盟历二百九十年最后一个月的雪,你是看不着了。”神玄帝惋惜地摇头,抬头望着没有任何留恋地往大地落下的白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伤起来。 “姐姐已经前去寻找天残灵参,只要能找到这味灵药,姐姐便能够治愈你。这灵参具有灵性,几乎都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冬天时候会寻找地方藏匿,所以只有等到雪化了才会出现,不过朕已经派出人手随同让姐姐现在便去寻找了,因为比起天下很多事情,朕更在意你的安危。” “朕现在好孤单,虚门那边的问题需要解决,周咏那家伙只认先帝不将朕放在眼里,越发目中无人,北境的战争也得要打响;还有那只十多年前就该死的蝙蝠现似乎也没有死去,朕可算知道林雪痕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的坚持是些什么了……还有一个身份地位的学生,居然闹得联邦鸡犬不宁,还拥有着让朕都心动的力量……” 神玄帝很少会露出自己疲惫的模样,甚至在铁山将军的记忆里,即便是当年演戏扮平庸给诸位正王看的时候,他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散发过颓然的味道。 “烦心烦心,朕现在很是烦心。” 神玄帝气恼地蹙下了眉头。 “朕一直很需要你,这段时间你昏迷不醒,朕才意识到,朕的整个人生也都很需要你,所以朕绝对不可能允许你死。” “不只是南宫蝠的事情,还有朕自己的原因,朕就是离不开你,朕连唯一的姐姐都可以不要,都不可以不要你。” 神玄帝仿佛刻刀雕刻而出的眉眼渐平,手掌对着前方的湖水探出,冰冷的湖水开始没有任何温度上升地翻滚仿若沸腾,而他的袖口里一张幽紫色的玄卡,慢慢地飞出,悬浮在了他的手心。 神玄帝是武师,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能够多道同修的天才武者终极是少数,神玄帝虽然已是天之骄子,但并不是这少数之一。可是无论是在十多年前南宫蝠一人杀入皇宫,神玄帝与皇城无数强者联手,在皇宫畔与南宫蝠一战,还是在帝会的时候,与联盟械圣陈梦雨交手,他的身上都亮起了玄卡的光芒,而那些亮起来的玄卡光芒,也是帮助他脱险,甚至帮助他胜敌的重要手段。 而那些玄卡的光芒全都来自于这张玄卡,或者说,从这张卡中传输而出。 百里寒秋的怀中,另外一张几乎一模一样,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的玄卡,也悬浮而出。 两张幽紫色的卡,仿佛是地狱中盛开的花,将周遭落下的白雪,也映照得一片黯紫。 幽紫色代表着玄卡中最高的星级之一——九星。 这是一对九星子母卡! 这便是为什么百里寒秋施展玄卡,却可以让力量仿佛是出自神玄帝身上,让寒续还有一众大能都看不明白原理。这也便是为什么,当年南宫蝠踏皇城,百里寒秋与神玄帝相隔千里,神玄帝身上却依然爆发出了百里寒秋玄卡的力量,将猝不及防并且接连作战的南宫蝠偷袭受伤。 他和百里寒秋之间所建立的双修功法里,还有许多的关键点,里面汇聚了神风联邦许多巅峰人物的毕生的智慧,而这对子母玄卡,便是最终发挥效用的核心所在。 他和百里寒秋之间能凭借多道融合的双修功法而心灵相通,这相通之意,也需要这对九星玄卡为枢纽。 神玄帝轻轻闭上眼睛,然后另一只手就那么自然地探向天空,静静感受这场寒冬的温度。 一片雪落在了他的掌心,像是鹅毛一样冰冰凉凉,在他的掌心里,慢慢融化,变成了心里的暖流,灌注到了玄卡之中。 神玄帝有很多的烦恼,但是此刻,他的眉梢中没有半丝不快,只有欢愉。 自己承担着很多,可他依然只把对这场雪下的自信和美好,传递给了身边这位俊美得压下天下所有男子的冰卡圣。 两人面前的玄卡同时划过了一丝光亮。 百里寒秋始终紧闭着的嘴角,随之划过一丝无意识的微笑。 望着他微笑的嘴角,皇徐雪宗心中所有的不快都迅速地破开,他也真诚地笑了起来,缓声道:“问题虽然多,但是你肯定也相信,最后的赢家,必定是朕。” “姐姐愿意救你,那你的病就会好起来,那朕也便能不惧南宫蝠。北境的战事因为有些事情,也可以进行得更顺利……很多事情都是朝着朕想看到的方向发展,朕知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这天下虽大,怎可能有朕一手握不下的地方?” “二百九十八年快来了,朕的元年,也快了。” 他微笑起来。 整个车水马龙的磅礴皇城里,原本下落的雪,忽然倒扬,逆飞向天。 …… …… 虚门的雪也分外的绵长,从前天开始就一直下到了今天,中间没有任何的间断。 松树终究承受不住头顶上越来越多的雪,虚门随处可见的树林里到处都有雪从树梢滚落下来的扑簌簌的声音,一些不惧冬日严寒的灰黄麻雀,扑棱着翅膀,在枯死的树丛中不知欢快还是寒冷无奈地飞来飞去。 莫睡冰手里捧着一碗人呼呼的姜汤,漫无目的地望着这些麻雀。 王眸眸则拿着一根断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他们身后是几个巨大的机密工厂,而就在他们的身边,耸立着一尊三四十米高的红色钢铁巨人。 巨人好像是用火焰浇铸而出,每一寸钢铁似乎都在这冬天里燃烧着,虽然虚门的气温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可是站在巨人的旁边,身躯里滚动的热血,却仿佛让自己都置身在了夏日之中。 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虚门北境的禁地之一,而这里所开设的,是虚门最大的几个秘密研究之一——机甲。 虚门这些年最大最重要的两个秘密项目,便是兽战系和机甲的研究,虽然项目的开展也和联邦政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实际的研究进展却始终是虚门内部的事情,即便是联邦政府也都一无所知。 在帝会之后,因为周咏表达出来的某个态度,现如今虚门与神玄帝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即便这条隔阂可能导致的波澜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惊起,但是总让人觉得像是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也正因如此,这些秘密项目的开展,似乎也变得更加秘密起来。 兽战系的开展当然四处碰壁,到底能否成功尚且是个未知数,但是机甲系的开展,在此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突破,只是还有一些核心问题没有解决。在虚门高层的判断里,虚门下一个惊动天地的创造,就将是这机甲。 帝会结束之后,王眸眸便被拉入到了机甲制作的研究小组中。 普通学员加入研究小组,这在大学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何况这机甲的研究本就虚门机密,虚门内部高层愿意,那么便没有人能够提出异议,而现在的王眸眸,对于机甲已经从零到有,认知上已经赶上了许多从事这个项目多年的老师,更是把很多若有若无的质疑声,埋到了积雪里。 莫睡冰端着姜汤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靠近了王眸眸之后才看到,他在雪地上画的是机甲的内部引擎图,旁边,则是大片的公式。 “原来你是在画这个。” 王眸眸忍不住翻白眼,“老子不画这个难不成在给你画肖像画?” 莫睡冰干涩地笑了笑,在他的身旁蹲下,大口地喝着姜汤,说道:“卡纹力量和引擎动能的分配最完美比例是杨教授亲自计算的,不存在问题才对,老师们都说是卡纹方面的配置问题,只有你觉得问题是出在第三引擎上。” “那你觉得谁对?” 莫睡冰笑了笑,道:“虽然你是个学生,他们是虚门也是联邦最顶尖的学者,可我觉得你对。” 王眸眸树枝笔不停地挥舞,大排大排的公式在雪地上不断地增加,同时不屑道:“你这个人虽然长得丑,但是眼睛看东西倒是看得比你这张脸明白。” 莫睡冰耸耸肩膀,恰好一串滑落的雪打到他的肩膀上。 “机甲项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虽然一些作战装备和防御装备都已经部署得七七八八,但是却始终会出现动力跟不上的问题,老师们总是觉得是卡纹的问题,可我觉得卡纹没问题,问题应该出在动力配比上,械派系的力量咬合不上机甲里的卡纹力量,这才会让动力无法顺利地输送机甲全身,导致了一机甲系列性能也无法开展。” 莫睡冰点点头,看着这个胖子计算时候这幅认真,自信,而又有几分可怕的模样,不禁有些慨然。 “单纯的械派系机甲是不足够对抗圣境的,所以这机甲是玄卡系与械派系力量的融合体,操控也需要两个人,一个玄卡师一个械师,来各自完成对应的部分操控。其实在老师们开始的决策里,是打算让你和寒续一起来进行机甲操控的,但是没想到寒续……” 莫睡冰止住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个在联邦已经臭名昭著……或者说凶名昭著的虚门弟子的名字,慢慢地烂在了他的舌根里。 虚门内部对于寒续的各种评价也相当不一,不过对于他杀死同门这件事情,多数人也都无法释怀,而这些看法也或多或少地波及了他们这些此前和寒续走得比较近的学生,面对浩天的舆论个人的声音再亮也没有用,谁又能大过群众?久而久之,他们也都习惯了沉默了。 不过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话音里还是不禁带上了几抹感伤,虽然和寒续的关系不算深,但是也算是有交情在,也不知道已经一个多月没消息的他,现在是否安好。 王眸眸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得感谢寒续,这个王八羔子不被全联邦通缉,这么伟大的项目怎么可能轮到你?现在虚门里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玄卡师能跟我王眸眸这个级别的天才搭档?寻冰月虽然勉强可以,但是我家马莹不放心,怕她和我朝夕相处之后迷恋上我,我就找到你了。虽然你这个人很好色,而且伪装得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帅也没我帅,但是天赋还算过得去,也就勉强能本天才试试看可不可以操控机甲了,自己蒙着被子偷着乐吧。” 莫睡冰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碗平稳地放到雪地里道:“我以前的确不成熟,可我那能叫好色?我只是喜欢和女孩子接触而已,而且要不是我,当初你们四个在考试的时候也不会被分到一个队伍上去,再说了,你王眸眸有什么资格说我好色不好色的?” 自从共同加入了这个项目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便多了很多,对彼此也都了许多了解,王眸眸知道这个副主席其实脾气还不错,这位副主席也知道他只是嘴贱。 而对于王眸眸是否好色这一点,莫睡冰早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电子手表上次浏览联邦一个十八禁网站的记录应该都还没删,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王眸眸愣了愣,脸不红心不跳地摆了摆手,道:“我那是研究人体艺术!方便机甲操控!懒得跟你这种械派系的庸才说话……好了好了我算完了,你把你之前的动力系统中的卡纹给我看看,我核对两者数据。” 莫睡冰连忙将口袋里的图纸取出来铺在雪地上。 王眸眸宛若一台机器一样认真地扫描着图纸,拿起树枝跑到了另一块空地上,接着计算。 不远处的林子里,杨森靠着大树,望着两人和谐的场景,脸上是满意的微笑。 王白虚看了他一眼,道:“他好像比你想象中还要聪明?” 杨森摇头,否定道:“如果你是指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寻找到这么多虚门老师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问题……那不是,是远远比我想象中聪明,我从来没见过械派系里,有这么聪明的人。” 第503章 惊涛骇浪下的一些平常 当年大灾变爆发,为了防止自己的城市在末日中崩塌,所有城市都开始倾入无数人力物力筑造高墙,部署各等防控武器,企图以此作为最后的人类防线。只是有限的财力和物力下,墙壁环绕的范围总归要有限制,因此便不得不放弃了许多城外的小镇和村庄,让这些村舍孤零零地趴在墙外,宛若臣服于巨人前的蝼蚁。 高大巍峨的墙壁的确成功地让许多地方怪兽入侵城市的计划破空,也宛如孕育生命的蛋壳,让人类文明得以苟且保存。墙出现之后,人级制度便随着它的建筑进程慢慢出现,似乎是在墙壁竣工的那一天,人级制度也全然的建立起来。就这样两百多年,一堵堵修建在人心上的墙壁,便在包围圈里的和平世界里慢慢地落脚,然后根深蒂固。 而这些恢弘高达的土黄色城墙依然存在着,也依然发挥着巨大的阻隔作用,只是隔绝的不再是人和兽,而是从另外一个层面隔绝了这个世界的人。 墙里人,墙外人。 八等民以下不得入城是许多城市法律下的明文规定。 所以除了部分工厂的开设,以及其余许多必要的行业发展要求以外,墙外生活的大多都是务农的低等民以及贱民。 寒续就是出生在万渝城外的一个小镇里。 当年万渝城时任城督开始筑造高墙,规定的是想要进入城中躲到墙后需要缴纳高额的费用,他的祖辈世代务农拿不出钱来,所以在当年便是被抛弃的那一群人,庆幸的是战争没有打到地陵行省这等腹地,人类联盟的组建就让人类开始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和平领域,祖祖辈辈便也接着在村庄安居乐业了下来,只可惜低等民的帽子,一戴似乎都连到了祖辈的头皮,还顺带不断的遗传,几百年来都没有再摘下来过……寒续是丢掉了低等民的帽子,可是现在盖在他联邦身份信息页面上面的,则是红彤彤的“联邦通缉犯”的章印。 谁都知道,这些身份等级终究低微的低等民,在任何需要有牺牲出现的时候,都会成为最先牺牲的炮灰。 当神玄帝决心启动巫术大阵,鬼巫万雨曦全国暗中抓人,不就是挑这些不用担心怪兽蚕食,但是却还是因为城墙存在而同样朝不保夕的低等名和贱民们么?甚至因为嫌弃贱民们肮脏,万雨曦当初所抓去的实验对象里,绝大多数都还是相对开化的低等民。 所以即便在城内还是在城外,都只是低等民的身份,可是还是有很多低等民会为了能够进入墙后的世界而挤得头破血流,因为进入墙后,你才拥有了接受城市教育的资格,才有了外进高考,才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就这么一堵墙,就像是个微缩后的人类联盟生存圈一样,划开两种完全不同的地域,似乎也能决定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此刻驾驶着汽车在了一面宛若梦幻蓝色玄冰镜的冰湖畔,隐约能透过远处两座山剪开的山脚看到远端破冰霜城顶破了风雪的宏伟城墙的一角,自从十一月份越境的回到联邦的消息炸开了全联邦便销声匿迹的寒续,此时此刻脸上没有半点作为全联邦通缉犯的憔悴,而所想到的,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思考的一些问题。 他不太懂政治,他清楚社会资源按照贡献比例分配本身并不存在问题,只是当有的人天生便被别人强制贴上几乎要拼其一生才能抹除的标签,当所有的罪恶和肮脏施予全都冠以了人级这一制度认可的美名之后,中该有人觉得不公平才对。 作为底层万千蠕动的蛆虫中的一只,这些年他在做的,只是吼出心里的凭什么罢了。 而现在的他,似乎还不够强大的身子就已经站到了某堵他原本以为还有好些年才足以攀登的无形高墙顶端,只要翻过去,这个世界都将不一样。 只可惜就在墙的两端,还有无数手握重兵的追兵,而墙下面,是一群大呼让他“跳下来”的麻木脑袋。 ……白琉衣难得地没有制卡,而是乖巧地把两只和现在脏兮兮的脸蛋完全不一样的白净的手放在膝盖,好像是在等待上课的小女孩,痴痴望着面前的雪和冬湖,情光流动。 一路奔袭,要躲开军队、关卡、大路还有城市,蜿蜿蜒蜒这么久,他们已经换了三辆车,或者说是偷了三辆车,早已经不是原本的军用越野,而就是一辆普通的蓝色轿车,而他们一路所见到的风景都是风沙和烟尘,此刻这美丽的冬湖景色,深深触动作为一个女孩子怎么掩藏都不可能消失的少女心。 靠近湖边的时候,轿车在白雪里静静地停了下来,就像是雪地里跑累的蓝兔匍匐在地,很快,一道虽然看起来因为舟车劳顿而狼狈,但是无论眉眼还是那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比着场素雪要更为清高静美的白皙身影,出现在了轿车旁。 白琉衣摊开手,一片片的雪就乖乖地落到了她的手心里,凉丝丝的温度滋润着她疲惫而干燥的皮肤,让这张已经很多天没有过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微微的笑容。 天地冰山,悄然间都似多了抹柔情。 看见她的笑容,寒续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面前这片巨大的仿佛镶嵌满了眼前大地的蓝色镜片,就是联邦最大的湖泊——冻町湖。 走私犯没有骗他们,他所指出来的路径的确都是一些冷僻而有效的路径,也正是因为他的路径他和白琉衣才能这么顺利悄无声息地跑到了这里,也一路安然。 冰湖,落雪,雾凇……足以让人忘记危险的美景之下,寒续望着身边这位愿意在这种时候始终陪在自己身边,还没有半分抱怨的女孩,心里的暖意就似春水东流。 下车,关上车门,摘下一朵梅花,寒续走到白琉衣身后,有些紧张地深吸口气后,将其小心地别到了的她的发丝里。 红梅配黑发,不是很般配。 但是落在她的身上,再不般配,都是极美。 白琉衣微微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也都慢慢地凝固在了脸上。 寒续绕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真心道:“好看。” 白琉衣没说话,只是手指慢慢地捻起了自己袖口,身子则略微僵硬地侧开了些,眼神飘忽地落往了远处。 别在脑后的梅花,落在寒续的眼睛里就更加清楚。 梅花似乎更好看了。 寒续习以为常地挠了挠头,面对兆伽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抱着活不下去的心态,很多话也就说得毫无遮拦,只是没想到,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两个人又渐渐回到了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 丢了颗石子到冰面,好像砸到了瓷砖上一样,轻快地跳动开去了远处,寒续微笑道:“以前这里是黄王族才能一领风采的地方,今年居然轮到了我们,都来了,你喜欢我们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吧。 都到了冻町湖了,应该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就能到圣后要去的东边境,他们应该都猜不到我们的动向,后面要是再顺利一些,我估计二月我们就能帮圣后完成要做的事情。” 提到圣后,白琉衣才慢慢地回过了头,柔声问道:“圣后还是没醒么?” 寒续落寞地摇摇头,缓声道:“没醒。” 圣后到东边境究竟要做什么,寒续至今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她付出这么大代价要做的事情,必定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一直在承担着巨大压力的他,现在,在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旁,只想做些简简单单的小事。 ……捡些树枝,用玄卡生了火,用车上的铁锅装上雪水,烤热了水之后两人好好地洗了脸,还用了他们在路上自己利用油脂制作的肥皂洗干净了头发,把自己的模样干干净净地重新露在了这雪天之中,两位年轻男女心情都变得愉悦了很多,也正是这心情使然,两为卡痴没有像此前那样忙着去修行,而是都顶着还没有干的头发,相邻着坐在冰面旁边,望着远边的湖面相连的天际线。 淡淡的日辉筛过云层,落在了冰面上,能看到道道的闪动光彩,好像是冻僵在了冰层下方的大鱼印出的影子。 望着这块让人完全把持不住,想要上前去玩耍一番的冰面,寒续突然有些忐忑地提议道:“可以邀请你一起滑冰么?” 完全出人预料的提议,顶着一头尚且湿漉漉头发的白琉衣白嫩的俏脸不禁一红,发丝狼藉间遮挡不住眼神,寒续清楚地看到她眼神里忽然出现了一秒羞躁的闪躲。 “我听说黄正王他们以前冬天时王室的活动里,就有一项是在冻町湖上滑冰,许多王室附庸或者下属的贵族以及官员们,还有前来巴结的高等民就会带上他们自己的孩子,争取能有和王族子弟一同冰面共舞的机会,如果有侥幸被王族子弟或其余贵族子弟看中的,就能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白琉衣静静地看着寒续自己都慢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的脸,一动不动,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她不太明白寒续干嘛要说这个。 寒续尴尬地笑了笑,道:“啊,我就是想试试……” 白琉衣抿抿嘴,微微低下了脑袋,似乎是在仔细地思量。 日光筛过雪花,落在她微湿漉而反光的发丝上,显得更加的让人心生怜惜之意,也让寒续心里忽然忍不住地想……撒娇? 寒续啊,邀请滑冰就够了,可不要更多了…… 好片刻后,在寒续忐忑的目光中,她才缓缓摇头道: “不要,我不会。” “而且没……洗澡,身上臭……” 后一句是别开头说的,不过寒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脸上的羞红,也看清清楚楚。 寒续闻了闻自己,“好像是臭”,然后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才看到,这个女孩虽然是洗了头,可是却还是把刚才自己摘的那朵梅花别在了脑后,只是这在树上看起来美不可仿佛的梅,此刻的对比之下,却远没有她的脸上的害羞半笑嫣然。 …… …… 裹紧了自己的作战服,在这片宁静得只有风声雪声的森林湖边,盘腿坐下。 寒续的神情开始重新恢复原本的自然。 这一次,他要尝试的,是重现当时帮助自己击败了剑魔的诡异一击。 残缺断元卡、残缺白炎卡、残缺的凌风神纹,三张玄卡同时悬浮在了他的面前,散发着并不高阶的彩色光芒。 身周的雪花开始慢慢地逆风飞舞起来,形成了一股股微笑的悬浮,围绕在他的躯干和四肢之上,一个个细小的风旋也隐隐间能从他的作战服表面看到。 而面前这三张在任何玄卡师还是制卡师的判断中,都没有半点可联系性的玄卡之间,开始慢慢有了光华的联通。 站在一颗梅树下对一张空白卡底进行着勾画的白琉衣,目光很快便被寒续吸引了过来。 这一路过来,以他们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浪费时间的,所以当对方在驾驶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人就会把所有心思地花在修行之上,寒续主要是尝试着看看能不能让其余武学也起到类似于凌风神谱那样的卡武道的效果,白琉衣则尝试着不断地制卡,并且融合断元卡和白炎的纹路。 只是他们两人的路都走得不畅通。 白琉衣至今都没有发现断元卡如何才能与白炎的有效卡纹融合,这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在虚门里是时间有限的话,现在她的时间全都拿来制卡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方法。 寒续则也没有成功地让凌风神谱与凌风神纹像是连接断元卡和白炎一样,成功地连接其余的未完成玄卡。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理的,尤其是像玄卡这样的问题,寒续和白琉衣是这个派系上面当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天才,他们都想不明白,解决不了的,那就证明是这个世界上真正难解的问题。 “问题出在凌风神谱上。” 第504章 伟 声音响起来之后寒续不由愣了愣,连玄卡都没有继续催动,而是低头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自己的怀中。 这里只有他和白琉衣两个人,发出这声音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已经昏迷了足足一个多月的皇唐欢。 声音本身的音色让他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寒续的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抹浓浓的喜悦之情,这喜悦都让他没来得及在意这句话语原本的含义,连忙将贴身放好的莲子从怀中的口袋里取出。 寒风冬雪中,这颗在一个多月前,因为压榨自己的力量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莲子没什么区别的回生回死莲,此刻表面再度散发着蓝莹色的光芒。 光芒包裹住了已经干涸了大半的灵液内里静静悬浮着因为虚弱而蜷缩成了一团的皇唐欢,她的躯体比起此前刚刚变化为莲子的时候,要虚幻了许多,仿佛就是画上去的一般,轻轻的触碰,都可能烟消云散。 “圣后……您醒了?” 皇唐欢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一双已经有了年纪,又经历了许多鲜血和残酷洗礼的双眼,在一个多月的沉睡之后看起来依然矛盾的只若少女般清澈而干净。 “嗯……” 寒续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看着同样惊喜地迎上身来的白琉衣,笑道:“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神风联邦的冻町湖,现在已经接近年底,您昏睡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冻町湖?一个多月了……”皇唐欢恍惚地望着莲子外面的世界,浩瀚的冻湖,还有圣土联盟不曾有过的六叶冬日举蓝花,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确已经是在神风联邦冰海行省境内了,脸上不禁浮现了浅浅的笑容,“你们果然成功地回到了联邦境内。” “嗯,要多谢圣后您的帮助,没有您,只怕早死在了天泾岭。按照计划,估计还有两个月左右我们就能到东边境。”寒续愉悦地说道,“您现在的状况如何?” 片刻的沉默之后,皇唐欢以虚弱的声音接着说道:“回生回死功没有成功的前例,所以之前我不清楚自己变成莲子后的状态……目前看来我的前半部分所有环节都没有问题,但是……” “但是怎样?”白琉衣蹲在寒续身侧,感受到她话语里那份凝重之情,自己的脸色也慢慢地凝重下来,问道。 皇唐欢缓声道:“我知道莲子的维持状态不能太久,但不知道到底能维持多久,身周的灵液就是支撑我生命的全部力量,每一次动用巫术都会消耗掉这些灵液,现如今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按照目前的状态,三个月之内,灵液就会干涸,我就会死亡。” “三个月……” 寒续和白琉衣不禁相视一眼,两人都没有了刚才的欢快。 寒续庄重问道:“三个月的时间,我们能够赶到东边境,只是圣后,赶到东边境之后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皇唐欢摇头道:“不需要,回生回死功和你的凌风神谱一样,都只是功法,只是回生回死功是巫术功法而已,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别人帮不了忙。你们只要送我到东边境东山行省的曲炼荒漠,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 “曲炼荒漠?”听到这四个字,寒续不禁蹙紧了眉头。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了皇唐欢真正要落脚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他还是白琉衣都并不陌生。 那个地方是人类联盟边境处的一个巨大荒漠,黄沙漫天,还存在这大量的活火山,汉王朝时期是位于汉王朝东北部的月轮国的领地,因为偶有火山爆发的关系,被被月轮国成为恶魔之地,随着大灾变而月轮国覆灭,便彻底成为了一片死地。 在人类联盟建立的初期,徐神风和唐圣土决定实行人级制度,按照人们所能提供的利益价值,将人类分为了三六九等,而最低等的九等民也就是现在所谓的贱民,便在抗战中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修筑生存圈城墙,与怪兽作战的首发力量,甚至被用以战略性的牺牲,或者是节约资源性质的牺牲。 曲炼荒漠作为东边境抗战前线的要地之一,加上环境不适合正常人生存,因此便将大批的贱民或者贱民从人类联盟里发配至此,作为一个人肉工厂,在前线等待各种形式的牺牲轮到自己的头上。当年人类联盟只是数年战争,从这里转移出去而牺牲掉的贱民,便有数百万之巨。 人类联盟建立之后,防御战争仍然随时可能打响,为了防范于未然,在全国各地都仍然保持着贱民的输送,久而久之,便在荒漠上形成了联邦东边境的特大贱民区,与西边境最大的贱民区——青野贱民区共为联邦最大的两个贱民区。 在人类联盟分裂以后,神风联邦依然没有对那片荒漠进行处理,只安排了军队在边境进行管制,不允许他们离开荒漠,让贱民们自生自灭,以至于到了如今,那里早已经成为一片无头烂蚁的生存之地。而其贱民的数量据几年前的统计,几乎达到了近百万之众,超过了地处高远的青野贱民区,已然成为了全联邦最大,甚至可能是整个人类世界里最大的贱民区。 “曲炼荒漠,您要去哪里?”白琉衣轻吸了口冷气,确认道。 “嗯。” 寒续很快想明白了为什么。 而皇唐欢的话语很快接着响了起来,印证了他的想法的确正确。 “我在圣土联盟时便想过取消人级制度,只是条件一直不允许。这种级别的变法,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也会动摇到联邦的根基,会流很多血。而此前联盟内还有我兄长和旧皇派的存在,并不允许这等程度的变法出现。 和神玄帝达成合约,联手上演了一处皇城流血事件之后,我想等到境内的局势进一步稳定了之后再尝试颁布这样的法令,只可惜后面便是帝会,而后便是如今的两地局面……” “可既然联盟境内没有条件让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也重伤得丧失了恢复圣境的力量,圣土联盟已经注定不能正面胜神玄帝了,那索性不如直接放弃在联盟内的变革,而是不顾一切地来到神风联邦,从联邦内部开始我的计划,让神玄帝来承担后果。” “嘶——” 即便自己已经猜到,可是当听到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她要做的这个可能是几百年来两国境内最伟大最让人震撼的决策的时候,寒续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脸色都有几分苍白起来。 从高高在上的帝皇,将自己重生到贱民之中,置身于地狱,以此引领一场来自内部的巨大变革…… 寒续无敢想象,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人敢有这样的想法,而有人,真的敢以比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更有勇气得多的方式,去尝试。 这一切要是真的成功,会给这座看起来已经不可一世的强大联邦,给予多大的打击。 而要是失败……这位史上第一位女帝,也可能是史上最伟大的帝皇之一,自己则将万劫不复。 而且这件事的难度,简直让人发指。 寒续低下头,眉毛上已经沾上了两抹白雪,而轻微的颤声之中却是传递着他依然恭敬和肃然到了极点的声音:“虽然我也是低等民,但是低等民和贱民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贱民区的人他们从生下来开始便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他们互相残杀,并不开化,霍尼格这样的存在,终究是几百年才有一个。面对他们,您如何才能够做到引领他们进行这样一场变革?” 皇唐欢微笑,就像个面对普通人生的普通的女孩,轻飘飘道:“这便是我需要努力的地方。在帝会时我便说过,我和神玄帝之间的较量,比得不是某一刻谁赢,而是…… 谁赢得更长。 谁,能赢到最后。” …… …… 真正的伟人,足以跨越国籍和民族的界限。 寒续这辈子都没有崇拜过或者真正敬重过别人,虚门老师们他虽然十分尊重,但是他们还没有到寒续认为的真正伟大人物的地步去,然而这位偶然来到自己身边的女帝,却是完完全全改变了他对伟人的认知。 或许伟大一词中也夹杂着很多的私欲,然而能将私欲至于伟大之中,已经足够他真心去顶礼膜拜。 而在知道这番伟大和让人心生难宁的计划之后,寒续和白琉衣都没有了再休息下去的欲望,立马回到了汽车之中,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行进。 要达到黄炼荒漠,按照他们需要绕开的路线来看,的确只有两个多月的路程,可是寒续不知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又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别的变化,而圣后还能坚持的时间,却在一直进行倒计时。 才轻松了没多久的逃亡之旅,又变成了要和时间赛跑,而两人一路上的呼吸,也都在无意识间有些粗重。 “你们不用这么着急,时间应该足够。” 力量稍微恢复了些,皇唐欢悬浮在汽车之内,宛若一只萤火虫。她的情绪则始终平静,对于后面的风雨,似乎全然无知。 心情虽然已经不再一样,可白琉衣依旧努力地在进行制卡,略有些颠簸的汽车里,她的手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完美无比的纹路,在卡片上精致呈现,宛若天工。 寒续则在驾驶着汽车。 他们现在是行驶在荒山野岭上,旁边是爬满了冰雪的百米绝壁,而侧边,则是一跃下去便成烂泥的万丈悬崖。 景色多壮阔,足够人品味一天,只是没什么闲工夫欣赏,也是因为行驶在这里,寒续才明白为什么这条路不会有人来,因为这路的惊险程度,的确超出人一般人的接受范围。 一块上方冰棱柱忽然裂开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冰,砸在车窗上,在车窗上变成一团浪漫的冰花。寒续回味着皇唐欢醒来时候的那句话,问道:“圣后,您刚才说我‘不必再试了,是凌风神谱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莲子内里微小的皇唐欢操控着自己,慢慢地落在了寒续的肩膀上,看着前面蜿蜒而又惊险的山道,缓声道:“虽然刚才我现在力量已经微弱,也并非玄卡系出身,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之所以在杀死兆伽的时候做到那等程度,问题的核心便在你的武学——《凌风神谱》上。 这些天虽然昏迷,但每一次你一修炼,动用玄卡的能量冲击我都能感受到,你应该尝试过用其余武学来作为两者之间的联系,还有不动用凌风神谱便来联系三张玄卡,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事实上也不可能成功,因为问题的症结就只是《凌风神谱》而已。” 白琉衣制卡的手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握着钛金属,微侧过头望着微小的莲子,目光之中则是肃静之意,道:“我们之前也这样觉得,可是我父亲是凌风神谱的创立者,我阅读过我父亲所有的笔记,我父亲从来没有提到过凌风神谱能和玄卡起联系,为什么就偏偏只有凌风神谱可以。” 皇唐欢压抑地看了白琉衣一眼。 “原来你是白陵的女儿。”皇唐欢忍不住摇摇头,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也姓白,又和寒续走得这么近,原来内里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只是圣后也是人,所推测到的事情毕竟不是事情的全貌,寒续和白琉衣真实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以两人也没有去解释,而是静静听皇唐欢接着说道:“白帝是个奇才,即便是在圣土联盟的皇城里很多年没有出宫,我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能让神玄帝还有那些骄傲的王族都允许他的别称里有一个桀骜不驯目无君王的‘帝’字,也可见一斑。他所创的凌风神谱的确了不起,虽然唯一一次见,还是寒续来使用,但是我能感觉到这武学的可怕之处,当年他能这样纵横神风联邦不无道理。” 第505章 默契 “只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实力作为完全的主导,内里还有很多因素会左右事情的走向:天赋、实力、际遇、或者是运气……就像这回生回死功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成功,前人们却一次都没能成功得了,即便让我自己再尝试一遍,我也没有信心说自己能行。武学的创造也是一样。” “白帝是个各道均有成就的全才,创立的凌风神谱也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武学之一,现在看来,里面还在无形之间建立了玄卡和武道之间的鸿沟,或许也将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武学。只可惜他自己的天赋或者是别样原因所限,让他都没能发现这座桥梁的存在,而落到了寒续的身上,这一切才轰然洞开。” 自己们虽然是天才,可经验还不够多,皇唐欢的这理论自己和白琉衣虽然这样推测过,但自己们的推测没说服力,寒续还能心怀侥幸地做更多的尝试,以期找到更宽的路径,但现在,延展这条道路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唐欢心有感慨,“你能成为白帝选中的学生,是你们彼此的幸运。”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看得更远,可是要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是比巨人还要高大的巨人,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轰然巨变? 只是作为这件事上的主角,寒续却没有太多的成就感。 反而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当年不可一世,唯败南宫的白帝,之所以会在全国各地选中他们,便是希望能培养出可以代替他击败南宫蝠的弟子。虽然只是将他们看做是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可是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终究是将他和王眸眸培育成了现在这样的天才。 可自己和王眸眸一直都不愿提到这个名字。 因为他确实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让他们有了扎实的基础甚至有了现在,但白帝始终是他们最恨的人之一。他逼他们杀人,一次次地差点害死他们,甚至要他们互相残杀,让只不过数岁的孩子,接受甚至心智成熟的人都不能接受的一切。 他就是个变态,是个病魔。 可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捉摸不定,恨的人爱的人,都有可能让你之后的人生,完全走向你从未想过的方向。 对白帝来说,必然也一样。 你必然也没想过,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路线,会被一个偷师的孩子偶然闯出来,而你渴望着他所达成的目标,他似乎真的能够实现…… “作为巫师,我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的存在,你信命运么?”这样伟大的传承得以以更辉煌的方式传承下去,唐欢忍不住问道。 寒续驾驶着汽车,毫不思索地摇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心里也因为白帝的关系而有所感触的白琉衣,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 “有道理,可我还是相信命运。” 皇唐欢脱离寒续的肩膀,悬浮在了两人中间,“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现在我们却因为命运和各自的原则而有了一段共同的旅程,那就是缘分。我喜欢你们,我可以教你们一些东西,一些,圣土联盟才有的东西。” 寒续和白琉衣不禁同时转头看着她。 两人眼中都有些深深的迷惘和闪烁的惊喜。 教我们? …… …… 现在虽然没有了圣境的力量,但是毕竟在圣境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天赋的超级天才,加上又是这个世上至高无上的北境帝皇,唐欢懂的远远比他们此前接触到过的任何人都多。 而且因为南北之间自古以来就存在文化差异,即便是到了现在,武派系之间的发展方向和其内容上也有非常多的不同,这就导致了就算是基础性的知识,对寒续他们来说也能受益匪浅的完全不同于他们此前所学的存在。并且皇唐欢虽说是巫师,可身处巅峰便望群山小,她教给他们的东西,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即便比起她的巫术来说是相形见绌的存在,可也是他们前面这一生都未曾得以触碰过的圣土联盟的高阶知识。 圣境帝皇指导自己?是很多武者,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机缘。 举国通缉,加上地处联邦北部,今年寒冬这场雪,比起他们以往时候经历的任何一场雪都要寒冷,可也因为这阴差阳错的机缘,而分外的充实。 “……” “断元这个概念很了不起,圣土联盟也没有可能做到这一步。我不是玄卡师,但是我见过白炎,也庆幸有所研究,你们的破解纹路没有问题,的确是这样在复原。白琉衣,我控制莲子舞动出白炎完整卡纹的纹路,你需要自己记下来,或许断元卡和白炎之间一直没办法融合在一起,问题就处在这里。” “好。” “寒续,天衍二十三剑这门武学我在帝会上见周咏用过,就这一次,但是我能看出来,你的剑八演练延迟的问题,在于你第七剑剑路太直。” “圣后,剑难道不就应该直么?” “我不说,再过段日子你也应该会明白,但是现在你们既然缺的是时间,我就直接直接点破好了:剑的确应该直,可是过直则折,凡事都无绝对,周咏如果有时间的话,应该会点醒你这一点,你试试放缓,出剑不要那么刚直。” “好,圣后,我试试。” “……寒续,第八剑不要太快,白琉衣你也一样,你们放慢一点试试?” “……当时你们落水,我虽然昏迷了,但是似乎感觉到了,你们用的是外武学游鱼身?这外武学不错,我也会一门外武学,是我自己所创,名为‘灵衣’,是我早年间学一门巫术时偶然间发现,能够激发身体组织,帮助外伤进一步治愈,虽然不足以起死回生,但是在很多关键时候能帮到你们,你们愿意学么?” “愿意!” …… …… 一条原本枯燥苦涩的逃亡路,就这样充满了知识的味道,驱逐了疲乏,也驱逐了逃亡中的压抑和紧张。 时间不会因为人类世界局面的僵持便僵持,存在于时间中的世界也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一切零件。神玄帝在南境的囤兵变得更加的大张旗鼓,北境也在紧张地加强防线,以备战争的开始。 时间沉默地飘过了十二月,便慢慢到了一月下旬,战争还是没有打响,而寒续他们已经安全的离开了冰海行省,慢慢到了临近东边境的江龙行省。 江龙行省有三条大江,以及数不胜数的河流,夏日时从高空俯瞰,数条大江和河流就如同一条条游龙在行省内肆意驰骋,古往今来多少诗人难抑心情,留下动人诗篇。随着寒冬降临,这些江河也不会完全冻死,只是流速也似乎因为水的粘稠而减缓下来,没有夏日时的壮阔。 他们已经在雪中奔袭了千公里路的汽车便停在了一条不知名的大河边。 左侧的江面冒着滚滚的白色寒气,右侧则是排排冻成了冰雕挂满了雾凇的冰松柏,寒续和白琉衣则围着一个火堆,烧着鱼汤。 白琉衣的俏脸被火光照亮,从来没有在脸上做过装扮,此刻便像是涂抹上了古人喜欢涂抹的胭脂,不妖娆,只过分可爱。 她自己则专心地在雪地上推演着白炎卡纹和断元卡的融合文案。 寒续则抱着纯钧剑,等待鱼肉成熟的同时,静静听皇唐欢讲述永远讲不完的各类武道知识。 “在我圣土联盟早年间其实有一个玄卡门派,只是随着灾变爆发覆灭了,名为幻夜门。” “幻属性?” “嗯。”皇唐欢落在了雪地上。 灵液已经有少了许多,她的虚弱程度似乎也一直在下降,声音也完全没有了早时候的有力,因为随着越来越靠近黄炼荒漠,她心中的火焰反而越烧越烈,精神反而抖擞了些。 “他们擅长的就是幻术性玄卡,甚至在圣土联盟的古籍里面,这座宗门没有确切的殿宇,所有弟子都居住在一座荒山上,那座荒山便依靠着一张八星幻卡制造出了一座感官上存在的宫殿,所有的人就都住在那里。” “感官上的宫殿。”寒续愣了愣,忍不住微笑起来,“这种方法还真够……我也不知道该说经济还是奢侈。” 皇唐欢也轻轻笑了笑,道:“因为门派最强大的就是幻属性,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以用幻卡迷幻,但是面对怪兽却不太有效,人心的复杂才有了利用幻术的可能,怪兽虽然不少都有灵智,可是思维简单,强大的幻术性玄卡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再加上宗门位置又靠近边境,所以很快就覆灭了。” “不过确实强大过,在金王朝的时候,他们宗门里有一位天才,名叫乌姬堂,就是一位不会制卡的玄卡师,跟你的情况很像。” 寒续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加仔细地聆听着。 “他是一位很强大的幻术性玄卡师,三十岁就到了泰斗境,自然而然的,便想成为门派的掌门。那时候门派接任的规则很简单,谁强便谁接手,而他所擅长的强大幻属性是玄卡内部的经典玄卡,宗门里其余几位泰斗境的玄卡师都具备,也都明白他那张幻卡的弱点,所以他并没有十足的竞争力。 时任掌门还很年轻,还有时间给他更多的成长,为了能够成功的接任到掌门的位置,他便以外出历练为借口,尝试去找一位能够为自己制卡的制卡师。最终他在金王朝一个游牧部落里,找到了一位隐居的制卡师,那位制卡师所制的玄卡和他的风格尤为的吻合,名字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那位制卡师答应和他联手,给他提供玄卡支持。” “玄卡师和制卡师搭档,很讲究默契,便是制卡师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玄卡,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制造出适合那位玄卡师发挥的玄卡,而这就要求,制卡师要足够了解玄卡师的战斗风格特点,了解他的精神力运作情况,甚至是脾气性格,唯有这样,才能制造出真正适合对方的玄卡。我听说你们神风联邦里培养这种默契,是靠时间养成,默契培养;我圣土联盟也一样,但是乌姬堂和这位制卡师之间则不然,是靠的巫术。” “巫术?”正在推演的白琉衣手都慢慢地停了下来。 皇唐欢轻轻颔首,只是知道他们看不到她点头,所以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足以让两人架构出默契的巫术。” 寒续思考了片刻,问道:“真的存在这样的巫术么?” “神风联邦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在圣土联盟里,的确有这样的巫术存在,因为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里,乌姬堂和那位制卡师之间,便是缔结了这样的巫术,这在我联盟巫术界的许多卷宗里,都有记录,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笃定地告诉你。 而也是依靠着那门巫术的存在,乌姬堂很快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强大玄卡,击败了其余的对手,成为了新掌门。” “我见过类似的巫术。”寒续仔细想了想,“我在万渝城的时候,见过两个人灵魂之间相互寄存,只是那种寄存时间不会太久,寄存方的灵魂就会消失,相比之下,圣后您说的这种巫术,能够直接架构两人默契,让两人洞悉彼此,宛若一人,显然比这种自杀式的灵魂寄存更加了不起。有这么大的一条捷径存在,联盟内的强大玄卡师数量不应该数不胜数么?”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巫术没人知道是如何实现的。”皇唐欢慢慢地飘离了雪地,在飘着雪的空中游荡着,“即便是我,也都不知道。不知多少玄卡师希望能被施加这种巫术,也不止是玄卡师和制卡师,不知多少人渴望拥有这样的巫术,产生出两人相加远远大于二人的效果,这在战场上将会是何等致命?要是真的存在,或许两地之间也不用僵持这么多年,而是北境早一统南境了。” 寒续蹙紧眉头,“您觉得,皇徐雪宗和百里寒秋之间,是缔结了这样的巫术?” 皇唐欢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缓声道:“嗯。” “我听说万雨曦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对许多古巫术进行复原,公输蔡尧都能被她强行抬到圣境去,神玄帝之所以信任她让她做这么多事,甚至把战胜我这一步棋子都压在她身上,这其中必然有原因存在。” 寒续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看了眼白琉衣平静的小脸,忍不住问皇唐欢:“那您知不知道,有什么类似的方法可以让我和白琉衣进一步加强默契?” 皇唐欢颔首,道:“那门巫术怎么做到的那等程度的默契架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其中一个细节,而且这个细节在卷宗里也有记载,并且是那门巫术的必要环节,并且即便不施加原版的巫术,一些小的辅佐,也能加强两人之间的默契。” “什么办法?”白琉衣好奇地问道。 皇唐欢平静道:“性.关系。” “噗——” 寒续嘴里才喝进去的鱼汤,只来得及转头,全喷在了冰凉的雪地里。 第506章 可能 火堆在身前,碳火的红色,却仿佛烧满了白琉衣整张俏脸,身子更是仿佛被冻得僵硬了一样,眼神羞躁地飘忽去了远处。 “咳咳——”吐出的热汤与雪交融在一起冒出滚滚白气,寒续人则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脸上也爬上了害羞的红意。 原本还很和谐的气氛,悄然之间陷入了让人无地自容的尴尬当中。 “事实就是如此。”唐欢环绕着两人旋转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尴尬一般,平和地声音无不在证明着她不是在调侃,而是认真地陈述事实,“那门巫术所施加的必要条件,就是性.关系。性.关系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关键环节,而圣土联盟有一些其余增强默契,但是没有这门古巫术这么强大的巫术,其中也需要依赖男欢女爱。” 寒续脸越来越红,“咳咳……” “都是成年人,你们害臊?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尝试能否施展那门巫术,或者我可以把那门巫术教给你们。其实并不算难,你们就算不懂巫术,照着我说的做,也基本能实现。”幽蓝色萤火一样的唐欢,重新落到了寒续的面前。 “教我们……” 寒续顶着红脸慢悠悠地抬起头,带着胆怯和某种复杂眼神,望着和他隔着火堆相坐的白琉衣。 鱼汤热气混着柴火在火光的照映下滚滚而起,她好看的模样,在冬夜雪地里有些模糊而不真实,有如隔着红盖头,分外娇羞,怎么看都看不够。 注意到他的视线,白琉衣脸不由更加地红起来,滚烫都烧到了耳根,从来没有用过嗔怒的语气的她终于没忍住破了先例:“你……你看我干什么?!” 说完便起身快步地逃到了远处冰凉的河边,大河风吹到她滚烫的脸上,这才觉得稍微凉快了一些。 寒续连忙挪开视线,急忙转移话题道:“啊不是,圣后……咳咳,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过按您的意思,神玄帝和百里寒秋之间,也经过了这一层关系?” 唐欢不由笑了笑,望着这对年轻男女,暗暗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嗯,如果没有,他们之间不可能即便隔着数千公里,仍然可以两人如同一人一样。或许他们两人所建立起来这种联系的关键环节里,不只是这门巫术,还有其余派系的高妙力量存在,但是我能确定他们之间却是经过了这层关系。” 两个男人……还红着脸的寒续忍不住摇头。 如果只是互相喜欢,寒续还能够接受这位帝皇和联邦最强玄卡师之间的爱情故事,虽然说有了爱情发展到那一步去本就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的,可是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拎出来分析,总还是忍不住唏嘘。 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只是一位帝皇和联邦最强的玄卡师之间竟然是这样一重关系,是怎么都没办法想象的事情。 寒续更加地苦恼了,“那说起来,鬼巫其实真的相当于复原了这门古巫术?她还真是了不起,我可能还真的杀了某个伟人。至于百里寒秋如果和神玄帝真如您所说,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我预想中还要亲密,神玄帝想杀我的决心,应该也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了。” 唐欢颔首,“能够让一位足以隐忍二十年不被发现的帝王愤怒到亲自下旨要你死,你可以想象他到底有多愤怒,只是表现方式可能不太一样罢了。” “面对一位帝皇的怒火,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承受。”唐欢深有感触地感慨道,“所以你的日子还需要小心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对她也多温柔些,一些话没必要藏着便不要藏着,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下次还没有说话的机会。” 寒续怔了怔,望向了孤身坐在河边的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的白琉衣。 她是那么清高,无辜,在河边就如一尘不染地水仙花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亲近,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却选择站到了自己这一边,和自己去面对本不用面对的风风雨雨。 寒续目光越发地温柔,微微地笑了起来,“嗯,谢谢圣后提醒。” “也不是提醒。”唐皇摇头,慢慢地飘起来落回了他的口袋,闭上双目接着休憩起来,道:“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也是一位女性,觉得有些事情你与必要明白罢了。” 寒续一直不太懂女孩子,这时候不禁想到了自己亏欠了很多的柳倩文,想到自己对她也有特别多特别多的话还没有说,而一切却都画上了句点,再也没有机会……一念至此,再看着白琉衣的时候,那份浓浓的呵护之情便和锅中沸腾的鱼汤一样浓郁起来。 抓了把雪,认真地点头,“知道了。” “那,那门巫术增加默契的巫术,你还要不要学?” “噗……”才喝到嘴里的鱼汤,又一口喷了出去。 …… …… 寒续很不想说其实他连白琉衣的手都没有牵过。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孩子,倒也不是不想,只是暂时没时间去想这样的事情。 所以很快路途又重新恢复到了修行之中。 有了圣境巫师圣后的指点,他和白琉衣的天衍二十三剑慢慢地练到了剑十,而在一月底的时候,也终于踏入了晚了预期大半个月的高师境,白琉衣的速度还比他快,在一月中旬便成功步入了高师境。 唐欢教授的外武学灵衣则比起她指点的剑法更加有用,因为他们体内那些原本积郁的旧伤,就是在他们反复的运用这门外武学,外加上他们从走私犯手中拿走的古毒兽角调养的基础上,以远超过此前的速度迅速地痊愈。 凌风神纹还没有新的补充,白琉衣成功地制造出了完整版的白炎,并且将其余凌风神纹做了完美的融合,做成了寒续卡武道版本的白炎卡,而白炎卡卡纹与断元卡之间融合的部分,则始终没能够完成。 除去掉全联邦的通缉这一点,他们的日子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同时越发地接触也才发现,这位圣后真的很不像一位帝皇,如果除去她帝王的身份还有巫师的身份,只和她谈话,会将她就当做一位寻常的女子。 她偶尔会和他们谈谈曲律曲调,谈谈圣土联盟的音乐圈子,谈谈她对于玄卡的理解,寒续则会询问她许多关于战争的看法,关于她觉得,如何才能战胜神玄帝。 这些对话当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圣后已经不再是圣后,也远远没有了圣境的力量,远不是神玄帝的对手,而寒续现在孱弱的实力,即便是一千个他,在神玄帝面前也如同蝼蚁无计可施,不过这些探讨却支撑着他们顶着这场连绵不休的大雪,绕开了他们所能绕开的所有人,到达了江龙行省的边境。 百冰山是江龙行省边境一片雪山的名称,因为从远处望去这里的数百座雪山就仿佛是块块整齐排列的冻冰一样,因此便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这里荒无人烟,唯有一个寻常的镇子坐落在群山不远处,名叫百冰镇,寒续他们消耗掉了所有的食物,不得不驾车来到了这个镇子外。 出于警惕,寒续没有直接将车开入镇子中,而是自己前去查探情况,白琉衣和皇唐欢在车内等待他的消息。 没多久寒续便满身都缠满了大雪地回到了屋中,接下湿透了的面巾道:“这个镇子上和外界比较隔绝,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城市。虽然靠近边境,但是因为太过寒冷的关系,并且有这些冰山作为天然屏障,并没有被怪兽践踏,所以勉强算得上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净土,不过因为太过严寒,所以其实每年都并没什么人到这里来。我进去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通缉令,对于我们的追捕应该还没有蔓延到这边。” 坐在汽车里,外面是狂风翻卷风雪,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中模糊的镇子,寒续拍下身上的雪,有些迟疑地接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我们为数不多能选择落脚的地方之一。我们什么东西都吃完了,要去黄炼荒漠还有一个月的路程,我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就选择这里了么?”白琉衣确定道。 “嗯。”寒续渐渐笃定地,点点头,“再往东边走,也遇不到更多的人家了,一次都不补给,我们去不了黄炼荒漠。” “那就这里吧。”皇唐欢道。 寒续驾驶着汽车,迎着朔雪,进入了镇子。 镇子并不算太大,只有六条呈现十字交叉开的街道组合而成,房屋大多也都只有两三层楼,最高的也不过六层,在寒冬里,整个镇子仿佛都要淹没在了风雪之中,然而镇子的许多店铺仍旧顽强地开着门。 挑中了一家四层楼的旅馆之后,寒续将车停在了淹没了风雪的路边。 和白琉衣一起紧紧地护住了面部之后,两人便进入了旅馆里。 他们是这个冬天百冰镇来的为数不多的客人,旅馆自然不会要求太多,只要有客人就够他们满足,所以在寒续他们表明身份证件在路上弄丢了之后,再将一颗周咏给的二品丹药作为抵押物,两人便成功地得到了一间双人客房。 客房并不高级,不过一晚也只要九十块钱,以这个价位来看已经能够接受,加上本就是逃犯,已经很久没有和床大过招呼的两人,看到床的一刻从骨子里感到了酸软,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别的。 心满意足地洗了热水澡,吃完午饭,喝了热茶,两人便到了各自的床上开始修炼,购置物品的工作准备到了晚上再进行,毕竟他们需要尽可能减小自己暴露的一切可能,这一路逃亡得虽然顺利,只是因为军方没有发现他们而已,而他们的位置一旦被发现,那么这件事情就将不只是这么简单。 “我们需要买汽油,还有车轮,还有食物和水,还需要备置一些寒冬的衣服。”下午四点,外面的大雪狂舞,寒续则握着笔在纸上记录着他们需要的物资。 白琉衣瞧了他一眼,一只手绕着刚洗了的香飘飘的黑丝,靠在被窝里静静地继续画自己的玄卡设计。 电视机上在播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记录完所有数据之后,寒续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进入了屋子,也很久没有这么惬意地放松过,只觉得自己的每一颗细胞仿佛都开始慵懒起来,问道:“琉衣,晚上想吃什么。” 白琉衣翘起脑袋认真地想了想,道:“肉。” 寒续点点头,站到窗边望着外面铺满了大雪的街道,视线再往上抬就能看到远处雪中缥缈的座座巍峨冰山。 他自己的肠胃里也格外地干涩,分外想吃新鲜的东西,喃喃道:“那我们今晚就吃火锅好了。” “嗯。” 雪花充斥的街道上面,忽然出现了一辆显然也长途跋涉而脏兮兮的吉普汽车。 汽车顶着大雪穿过街道,停在了他们那辆车的后面。 而后两位男子下了汽车,其中一位裹得严严实实,另一位则在这零下十多度的低温里只穿了件单薄红色长袍。 看到这位男子,寒续忍不住本能性地眯了眯眼睛,因为这个男人身上天生就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感觉。 其中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位身份显然低微,恭敬地拉开后车门,片刻后从后面钻出一位穿着白色绒毛大衣的美妇人,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圆脸小孩;小孩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很是胆怯地张望着白茫茫的镇子。 红袍瘦削男子和美妇人交谈了几句,隔着窗户又是呼啸的风雪,寒续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在谈话结束之后,几人便走进了旅店里。 “这个女人的气息……我有些熟悉。” 怀中原本再度沉睡着的皇唐欢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说道。 寒续低头,“您见过?” “没有,没见过。”皇唐欢仔细思考了片刻,“不过,她似乎跟我认识的某个人有关系。” 寒续也轻轻蹙了蹙眉头。 巫师和卦师的直觉在所有派系一直最为强大,何况是圣土联盟最强的圣境巫师的直觉,只是能和圣后认识的人,会是些什么人? “这妇人是来自圣土联盟?” “有可能。”唐欢飘出口袋。 寒续的双眉,则忍不住挑了起来。 第507章 不简单 以圣土联盟和神风联邦的关系,几百年来都不存在人口之间的往来,即便有也都是两地的重犯逃往彼方,所以更别说是在现在这个战火随时多可能燃烧开来的关节眼。 从天泾岭一路逃亡回来,寒续更加清楚地知道要偷偷入境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而且来的四人着装打扮都极为正常,看不出不像联邦人的样子。 不过寒续并不怀疑皇唐欢所说的话。 “不简单。”四人已经进入了他们这栋旅馆,路面重新回到白茫茫之中,不见人影,寒续的目光便落在了他们停着的那一辆汽车之上。 在这种两地情势下能够进入神风联邦,只能说明他们身份不简单。 “您在北境的时候,有下达过让人进入神风联邦的旨意么?” “没有。”皇唐欢不假思索地摇头,“和做不做得到没关系,只是这样做没有意义。” 寒续蹙眉,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那个穿红袍的男子有点危险,他们的确不像普通人。” 白琉衣躺在床上,并没有起床的意思,寒续说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她的耳中,她不禁问道:“我们要查查他们么?” 这时候电视机上正好到了播放新闻的时候,而所播放的新闻,正好是关于他们的通缉令,相貌姣好的美女主播正在播报着关于他们两位联邦逃犯信息,两人的照片相邻排开在大屏幕上,屏幕下方的滚动字幕中,则滑动着条条新近时事,不过在他们的醒目的照片和通缉提示下,显得极不起眼。 这新闻就仿佛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砍刀,深深逼迫着他们,寒续的脖颈像是感到了似乎外面的寒风刺上来的冰凉。现在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任何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杀机,他摇摇头道:“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算了,我们尽可能避开他们吧。”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出色,门外的瓷砖地板上很快就响起了跺足的声音,顺着联通的地板,传到了他们的屋中。 屋外,旅馆的那位相貌普通的中年女老板亲自带领四位客人,笑脸盈盈地带着他们来到了寒续他们所在的四楼。楼道光线有些昏暗,又因为没有窗户而避开阳光的关系很是潮湿,墙上爬有苔藓,寒冷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股夏天容易闻到的发霉味道。 那位走在最前方的瘦削红袍男子在完全站上了四楼之后,没有随着女老板接着往里,而是脚步慢悠悠地顿在了楼道口,慢慢蹙下似乎要掉光的眉头,鹰隼一样的目光望向了楼道左侧最里面紧闭的房门。 楼道灯光更加昏暗,一闪有些老旧的防盗门,在阴暗里散发着几分森然味道。 “怎么了?”手里拉着圆脸男孩的美妇人略有不安。 一路的草木皆兵,她精致的妆容底下,早就已经是不堪波澜的憔悴。 红袍男子瘦削的脸上长满了各种疙瘩,似乎每一个疙瘩里都充满了脓液,让他看起来就如只癞蛤蟆,此刻神色疑惑而带着警惕的模样,更让人心底生寒。 带着他们朝着楼道口右侧房间走去的女老板也忐忑地问道:“先生怎么了?” 红袍男子眯了眯眼,慢慢地收回了视线,问道:“这屋子里,住的谁?” “哦,你说这个屋子啊,”女老板解释道,“也是今天才来的客人,一男一女,好像是武者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是武者?” “他们证件丢了,用的丹药做的抵押品。” 红袍男子回头望着自己身后站在楼梯上的美妇人以及那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没有再说话,佝偻着他好像老树一样的背,沉默地走向右侧。 他们总共开了两间房,美妇人和小孩住在一间,红袍男子则和另一位男子进入了他们对面的那间。进屋之关上了房门之后,那位身份似乎低微许多的男子才问道:“怎么了?” 红袍男子坐在床边,闭上双目,抽动着略塌的鼻子缓声道:“他们身上很重的灵药药力,似乎一直在调养伤势,或者此前才刚刚受过重伤,药力到现在都还没在体内消散。阮林,你注意着他们一些。” 能够嗅出血液中的药力,这位红袍男子的实力,可见一斑。 这位名叫阮林的大汉解下自己身上的围巾,低头应允,然后从包包里拿出来贴身携带的侠义小说,津津有味地品读起来。 ……安置完客人,女老板准备回到一楼自己的工作室里靠着暖气,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继续悠闲地看电视,而在下楼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今天早上才刚刚洗干净的楼梯地板上,居然有着一个个黑色的脚印。 “王八羔子……” 她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地试图用脚去蹭掉,却发现这些黑色的脚印居然无法被抹去。 而原本因为潮湿而爬着些许苔藓的老墙壁上,这些墨绿色的苔藓,不知在何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涨了数倍。 …… …… 入夜之后,白琉衣呆在房间里研究卡片,圣后悬浮在屋内静静休息,寒续则蒙上厚厚的黑色口罩,独自出门购置物品。 寒夜无月,又是狂雪嚣张,孤零零的镇子似乎都要被这片苍茫的大雪吞没,远处巍峨的座座山影,仿若巨大的怪兽压镇而来。 天气预报显示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似乎只是吹着的冷空气都能要了人命,即便是武者,离开了充满暖气的屋子,寒续的手脚也迅速地冰凉,寒续不得不不断地用元气推动血液御寒。 比起这场寒雪显得异常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淹没在风雪之中。 踩着一脚深一脚浅的雪,进入了这个寒夜里唯一还亮着灯光的超市,寒续已经漫头都是雪花,顶着明亮的灯光迅速地挑了一堆他们所有的食物还有今晚需要的晚餐之后,便付账离开。 然而接过这位满脸胡渣的大汉找过的一把零钱,寒续原本还维持着平静的面目渐渐变色,眉头不禁缓缓蹙下。 买了一百二的东西,给了两百块钱,但是这位老板却只找了他三十块钱,并且找他的钱也以塞了一堆零钱的方式,似乎想要以此瞒天过海。 只是玩弄这些手段,和当年在万渝城地下兴风作浪的超级罪犯寒续比起来,无异于班门弄斧。 他缓声道:“您少找我钱了。” 作为联邦逃犯,永远都不能够放松警惕,任何和人打交道的可能都要减少,虽然旅馆老板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们会在什么时候暴露,所以寒续很不想和别人起任何的交流。可现在他们囊中羞涩,身上的几千块钱都是从天泾岭那些走私犯身上拿走的,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哪些地方要用钱,所以任何的浪费都不能被允许。 胡渣大汉则一脸无辜地抬起原本盯着手机的视线,看着灯光下寒续不算魁梧,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子,不以为意甚至略带嚣张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少找了我钱,该找八十,你只给了五十,还有三十块钱。” 胡渣大汉笑了起来,“我怎么少找你钱了?朋友,不要污蔑人啊,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你不要觉得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人好欺负,老子开这么多年店了,会贪你三十块钱?” 寒续面不改色,平静地问道:“我给你三秒钟,你确定你不还我钱?” 男子面露狠色道:“还跟我倒计时?吓唬谁呢?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吗?老子说了没少找你钱,找你八十一分都没少!” 被黑色口罩遮挡住脸的寒续忍不住笑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嚣张了,面对那么多强者都能被自己吓得手足无措,结果一个普通的超市老板却这么地目中无人,果然不知者才是最无谓的存在。 钱是小事,想欺负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况对于现在的寒续来说,三十块钱也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 下一幕应该发生的画面便是他的拳头砸到这个男子的脸上,把他皮球一样的脑袋狠狠地扣在桌面,然后这位野蛮的店主会哭着求着把钱还给他,甚至愿意把自己收银机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然而根本不会有任何差池的剧本还没有展开,超市掩着的玻璃门便突然被推开。 寒风灌进塞满了暖气的超市,一位撑着伞的美妇人牵着圆脸孩子,在一位男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原本一触即燃地火焰,也被吹进来的寒风所湮灭。 “妈妈,我要吃棒棒糖。”圆脸男孩跟在妈妈旁边,完全没有嗅到超市内里前一瞬的火药味道,圆溜溜的眼睛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所深深地吸引,一脸雀跃。 “好,你要吃什么都给你买。”美妇人宠溺地笑着,着带他走往超市内里。 而阮林则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等待。 寒续的心头微冷,因为进来的这三人,这就是今天紧随着自己们来到了镇子,被圣后判断为可能来自圣土联盟的几人。 比起三十块钱,他更不想招惹上任何可能的麻烦,更不想和这群身份显然不简单的人有半点接触,于是拎着东西,直接转身低头离开。 然而才刚动步,这位胡渣大汉的手,却忽然扣到了他的肩膀之上,使劲地捏住寒续的肩头,冷笑道:“喂,见到有人能说公道话就想走?小子,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想坑我钱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寒续眉头骤锁。 这位穿着严严实实的大衣,裹着围巾的中年男子阮林,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头,朝着两人走来,慢慢地停在了寒续的身后。 他瞥了脸上蒙着口罩的寒续,而后看着狠辣之色还没有消失在脸上的老板,本能性地问道:“怎么了?” “先生您来评评理,这个客人我从来没见过,肯定不是我们镇子上的人,您我也没见过,可是我知道您一定是个好人……这个家伙来店里买东西,我明明把该找的钱都找给了他,但是他非说我少给了三十块钱,这不是想讹人吗?” 阮林望着按在天花板上的的白色的监控摄像头,“这不是有监控吗?” “天老爷,这大冬天的,又没什么人买东西,我就没开监控,指望着节省点电费,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胡渣大汉后悔至极的模样,“再说了,您看他围得严严实实的,是不是就一副没好心的样子,要不上碰到了您,可能我今天还得吃这个哑巴亏了。” 寒续内心满是冷意。 这个世界上,厚颜无耻的人,数量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想脏了自己的钱不说,不承认不说,还反过头来污蔑自己,且现在居然真的做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居于道德至高点的样子……只是他的忍受里早就超乎常人,所以也并不会被这样的人就激怒,而且现在的他,真的很不像沾染这些麻烦。 以这位店主的普通身躯,根本不可能阻挡寒续的力量,所以不顾大汉扣住自己肩膀的行为,更没有在意他口中的话语,径直往超市外走去。 店主发现这看起来不甚健壮的年轻人自己居然根本拉不住,不禁怒然喝道:“喂!你就想走?” “把钱还给他。” 只感受到一股狂风掠过,下一刻,刚刚还在自己背后的阮林,便拦到了自己的面前。 寒续的脚步不得不停下。 就这展现出来的速度便让寒续的眉头微挑,因为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赫然是宗师境武师! 在白天时候,他目睹了他们四人的到达,他的视线焦点更多是集中在那位红袍男子身上,本以为这位男子的身份低微,力量应该不会强到哪里去,却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是一位宗师境的武师! 那那位红袍男子,会是什么境界的存在? 他们显然是在以这个女人为首,那他们护送的这个女人,又会是什么人?她来自圣土联盟,那来联邦的目的是什么? 寒续的心里闪电一样地闪过道道念头,再想到圣后所说的话,竟然不禁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冰凉起来。 第508章 意外 “怎么了?” 身份显然不简单的美妇人牵着孩子,从排排货架中优雅地走出,手里拎着一袋零食,风情万种的美眸之中,充满了寒天雪夜驱逐不去的贵妇高雅。 寒续背对着妇人,视线并未落在她的身上,但是感知却全都环绕着她,妇人和阮林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看起来掩饰极好的身躯,在寒续的眼中,身份已然不同。 “夫人,没事,这个家伙想骗人钱,被我们正好撞见了。” “骗钱?”美妇人蹙了蹙眉头,松开了圆脸男孩的手,“骗多少钱?” 阮林冷笑道:“夫人没关系,钱的数量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的行为,还死不认账想跑,要是没有被我们撞见的话,这位店主今天就少不了损失了。” 美妇人轻轻地摇头,用最高贵的睫毛膏常年滋润出的浓厚翘睫毛轻缓地垂下,踱步到了寒续的身边。 浓浓地高贵香水味混着寒冬冰冷的温度涌入寒续的鼻尖,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味道扑上寒续的面门。 寒续没有动作,只是微微垂下了脑袋,美妇人则静静打量了眼寒续微垂着的侧脸。光影效果在寒续的脸上布出一片阴影,但依然看得出来寒续的年纪并不算大,她想到了自己丈夫年轻时候还没有如今地位,也是在民间浪迹为了生存坑蒙拐骗,只是后来碰到了自己,才慢慢有了现在的位置…… 往事加上如今的处境,分外伤人,轻轻叹了口气后,朝着柜台走去,既是对阮林也是对超市老板缓声道:“既然没有骗到那就让他走吧,三十块钱也并不多,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沉迷侠义小说,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模仿一次的阮林,没想到美妇人居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不禁不甘道:“可是……” “阮林,算了,不要惹是生非。” 美妇人声音开始慢慢的强硬,同时将他们购置的食物放到收银台。 “这位夫人真是善良。”胡渣大汉笑着说道,同时扫描算账。 阮林不甘心地没有让开步子。 商品总共只要五十多块钱,妇人从钱包中摸出两百块,递给了老板,同时头也不转地再一次说道:“剩下的钱不用找了,让他走吧。” 老板见状原本略黑的脸色连忙便破开云雾露出笑容,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谢谢这位女士了,看着这位女士的面子上,我不追究这个家伙的责任了。先生,算了,就让这个小子走吧。” 看得出来局势已定,阮林心有不甘地错了错牙齿,冷笑地望着寒续蒙住的脸,小声道了句“算你运气好”之后,便给寒续让开了路。 妇人对寒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人总是有很多念头,很多期盼,以及许多复杂的情感,而这些东西,便会让人在很多时候有着某些特定的行为,譬如明明知道某些东西该丢掉,该藏好,仍然忍不住会将其贴身携带。 而许多不经意的细微动作组合,便可能产生某些大的效果。 妇人垂下手中的深黄色皮革的钱包的时候,因为摸纸币时一边态度强硬地说话,而不留神蹭到了钱包中某物,以至于其本来该紧紧躺在钱包中的那个物件,在垂手这个动作之间因为惯性从包中滑中,砸在了地上,然后从桌下跳出并不优雅的弧线,到了超市老板的脚下。 “女士,你东西掉了。”胡渣大汉殷勤地弯下身帮忙拾去,注意到桌面的阴影当中静静躺着的,是一张深黄色的卡片。 而等到他捡起来笑着递还给美妇人的同时,在灯光之下才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张深黄色的卡片不是别物,而是张身份证件。 深黄色的身份证件。 视线凝聚在手中递出的卡片之上,这位胡渣大汉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神风联邦和圣土联盟有许多的不同,体现在文化差异上,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即便两地再怎么隔绝,对于如今世界上仅存的另一大国度的很多常识性知识,就算是最普通的低等民,也不可能不清楚。 在身份证件上,神风联邦所有的人,无论高低贵贱,其证件颜色一律是白色,而只有圣土联盟,其证件才会是深黄色。 而这张证件之上的照片,也正是这位美妇人端庄的模样,其身份等级处的位置,更是有着明亮的贵族二字。 店铺老板的脸色微微一沉,脸色顿时煞白,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再不热爱联邦,再不关心国势,生活在再与世隔绝的地方,都不可能不知道圣土联盟与神风联邦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两地的局势,都不可能不知道联邦境内出现圣土联盟人的,还是一位联盟贵族,究竟意味着什么程度的犯法。 空气悄然之间有些沉默、冰寒。 超市的墙壁似乎都不足以遮挡外面越来越嚣张的风雪,仿佛是只庞然的怪兽在吞噬着外面的一切,也开始慢慢把吞噬这间亮着惨然灯光的店铺。 老板本能地打了寒颤,脖颈沉重地慢慢抬起头,才发现超市内的灯光似乎黯淡了一些,隔着收银台而站地妇人的脸色也有些惨白,而拦在门口的阮林,脸色一片暗沉。 被让开了位置的寒续,也没有出门。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聚焦在他手中捏着身份证上,仿佛他手中所握的不是黄色的卡片,而是价值无量的黄金珠宝。 胡渣大汉咽了口唾沫。 一股浓郁到大汉浑身上下的骨头瞬间酸软的杀气,在下一刻,骤然扩散满了整个超市! 杀人灭口四个字,也在瞬间席卷了大汉的脑海。 “轰——” 似有飓风袭过,前一瞬间还平静到了宛如冬湖底的超市里,一排排货架轰然后飞,琳琅满目的商品散漫了整个空间。 妇人转身抱住圆脸男孩,不让他看接下来的画面。 下一瞬,阮林抬手,一股蓝色匹练般的劲气,骤然飞出。 “轰——” 金属收银台轰然炸裂,匹练劈在了胡渣大汉的胸膛,他的身躯便宛如沙包一样往后砸去,噗通一声狠狠地灌在了墙壁之上。 黄色的证件重新掉落到了地上,只是不同的时,这次上面染满了他的鲜血。 剧痛让感官变得模糊,而意识残留之际,他模糊的视线垂下便看到,自己的胸膛上有一个巨大的血腥裂口,他能看到自己破碎的心脏和断裂的白骨,以及往外汩汩乱流的鲜血。 一切就像是场梦一样,他原本平静的人生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完全地转变,他怎么都无法理解,明明前一刻还帮自己伸张所谓正义的男子,居然会在下个瞬间便如此狠辣的出手,要了自己的命。 因为自己的贪心,而连锁反应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他的心中,满是讽刺。 身躯顺着墙壁缓缓下滑,还没有落地,他的所有意识便都为之消散,彻底死亡。 很多年没有流过血的百冰镇,今年寒冬,骤然被凶杀的戾气萦绕。 而事情远没有结束,阮林的拳头,径直轰向了他面前的寒续。 咚—— 寒续的心在这张证件出现的刹那便沉到了海底。 他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即便没有这张证件他也知道他们是圣土联盟的人,然而却是因为这张证件的暴露,让事情立马演变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步。 意识到战斗会爆发,所以在阮林还没有出拳的刹那,他的左脚便轰然踏地,整个超市的白色瓷砖地板以他脚为中心而全数碎裂,他的身影则宛如子弹倒射往后。 嘭—— 厚重的墙壁被他的钢铁一样的身躯撞破,寒续的身影重新撞入了黑夜大雪之中。 纷飞的大雪缠绕着寒续,随着他的倒掠地面铺垫的厚雪也狂掀而起,而掀起的雪浪在下个瞬间顿时被一道身影撞破,露出阮林魁梧的身影。 阮林在他离地之后,紧跟着杀出! 庞然拳面,砸破了风雪,落向寒续的面门。 随着他这一拳轰出,他身体周围的团团雪绒,纷纷在扩散开来的劲气之中炸裂。 寒续眼睛深深地眯了下来,没有选择逃避,将凌风神谱运转到了极致,身周飞舞的团团大雪开始缠绕他形成旋风姿态飞舞,同时他也笔直地轰出了一拳。 出手之后境界便会暴露无遗,何况是阮林此刻动了杀心全然没有留手的情况,寒续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他是一位宗师境三品的武师。自己虽然刚刚步入宗师境不久,但是真正的战斗从来都不是境界数字上的对碰,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而且他也很需要知道,现在的自己动用凌风神谱下的一拳之力,能到达那个层次。 两人都是笔直地出拳,毫无花哨,分外直接,也是这直接,便导致了两人的力量都充沛到了极致。 咚—— 拳拳相接,两股力量对撞产生出了剧烈的波动,这波动却并没有立即扩散,而是诡异地在两人中间凝聚,裹挟着大雪形成了一个圆球,在下个瞬间再猛然撕扯开来的劲风之下,轰然朝外扩散! 铺垫着数公分厚雪的地面则顷刻间裂开了一道数十米长的口子,落雪以线为中线骤然朝着两侧后扬,形成两道巨大的雪浪! 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 咚—— 寒续撞到了一根电线杆,沉重地混泥土电线杆拉扯着结冰的黑色电线砸倒在了公路上,电火花惨烈地迸射之中,整个镇子张张窗户中原本还残缺闪烁着的点点灯光,全数熄灭。 旅馆内原本正在安静制卡的白琉衣骤然抬头,看向传来了轰然声的屋外。 而就在他们这间房间对面的房间里,原本正在打坐屏息的红袍男子,双眼也陡然睁开。 整个风雪中寂静镇子,因为断电和响起的巨响,而忽然喧闹起来。 …… 阮林落地,身影停在了超市已然出现了一个窟窿的墙壁侧,掀起来的雪浪哗啦啦的下落,他脸色,也在慢慢地凝重。 他看着街道对面正在揉着手掌的寒续,蹙眉道:“你也是宗师境武者?” 风雪把他的声音吹到了远处,不过寒续依然勉强听了清楚,他面不改色地望着完全陷入了黑暗中的镇子,没有立即说话。 镇子里面的警察很快就会赶来这里,然后后面掀动的事情就可能让他们彼此都陷入绝对危险的境地,想到这里,寒续没有心情和他动手,冷声道:“我们都不想暴露身份,不如现在彼此收手,各自离开?” 阮林笑了起来,道:“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看你这样子显然也担着什么大秘密,只是我们承担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走露,所以很抱歉,不可能放过你。” 阮林一踏地面,他后背的厚棉衣崩裂,一柄缠绕在他腰上的金蟒鞭便若狂蛇般抽完空中,抽向寒续。 寒续身躯朝着侧方闪动,而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则被立刻抽出了一团雪暴,就连他身后的那栋房屋的墙壁,也在这约莫有十米长的辫子下抽出了深深地塌陷!然后正面墙壁,轰然崩塌。 …… 白琉衣没有走楼梯,而是打开窗户,直接从四楼一跃而下。 在下落的同时双脚在墙壁上借了几处力之后,身躯便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现在不过晚上十点多,很多人都还没有入睡,冒着寒风推开了窗户观望着外面,甚至还有一些民众裹着大衣出门查看情况。 整个镇子黑洞洞一片,不过战斗散发出来的余威却是最明亮的灯光,给白琉衣指引着方向,所以她没有什么犹豫和思考,人便径直朝着战斗爆发的方向掠去。 袁菲教给她的轻功水上漂点在雪地上,雪地松软不过她的身躯没有半点下陷,宛若狂风一样往前掠动。 皇唐欢躺在她怀中的口袋里,则在迅速地思考着。 “是寒续。”白琉衣笃定地说道。 “我知道。”皇唐欢颔首,“和他战斗的,是今天来的和我们一个宾馆的人。” 白琉衣蹙眉,“为什么?” 皇唐欢的神色慢慢地凝重起来,不是因为猜到了寒续爆发开战斗的始末,而是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位自己明明从未见过的妇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而这股熟悉的感觉,又究竟来自谁。 她少女般清稚的面孔,慢慢地浮现出深深的寒意。 …… …… 第509章 你是? 再次掠开劈成了一轮弯月的长鞭袭击,寒续身躯一跃到了一栋房屋二楼的窗台之上,他手抓着冻满了粘手坚冰的铁栏杆,看着响起来喧哗声的四处,脸色越来越冷,道:“我不是联邦的忠实子民,我不会出卖你们,可以保守秘密。” 阮林冷笑起来,心头战意盎然。 “我也不想战斗,只是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 “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无论你是什么人,今天你都必须得死!” 话音落下,又是狂鞭出手。 阮林使用的鞭法不是普通的鞭法,鞭鞭致命。 寒续从来没有见过这门鞭法,但是很明显,这滴水不漏又异常蛮横的鞭法根本不是神风联邦的风格,就是来自圣土联盟的武学。 十米之长的金蟒鞭就仿佛是条真正的蟒蛇一样,他每一次抽动,空气之中都会响起仿佛是狂蛇吐信地嘶然之声,而半径十米左右范围的空间中,所有的雪花都纷纷炸裂成雾! 只是眨眼便又已经数十鞭出手,凌风神谱加上寒续灵活的身法,躲开了鞭鞭袭击,而坚硬的地面则没有这么幸运,出现了无数条夸张的塌陷,而面面墙壁,随着他们战斗的游动,而纷纷断裂。 轰—— 阮林体内早已奔涌杀意,元气运转之中,前一刻还抽出地一鞭还未回收便又在半空中顷刻变成了脱手的一刺,柔软的鞭子变成了刚硬的长枪,轰然刺出。 元气灌注而产生的金黄色的光芒笼罩在长鞭之上,寒冷的空气在这一刺之中变得坚硬如冰,拍上疲于应付的寒续的面门。 一头黑发倒扬,寒续的脚步则猛然一扭,凌风神谱逆生成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卷动起地面的积雪,同时推动着他的身躯平移似地朝着侧面滑出了半米。 坚硬和柔软矛盾于一体的长鞭从他的身周刺过,长鞭之上的凌然意穿透和黑夜焕然一体的黑色作战服,擦过寒续的躯干,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袭上了寒续的神经。 而身后这栋三层民宅的卷帘门便顷刻被洞穿,内里那辆安静沉睡的安陵牌蓝色轿车的车身也被穿透,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喝!” 阮林一声怒喝,手中的长鞭再猛然一扯,寒续身后便响起了某个庞然大物轰然被牵动的声音以及刺耳到了极点的撞击声。 卷帘门被完全撕裂,而那辆和长鞭纠缠一体的汽车,则被卷飞起来,伙同撕裂下来的金属卷帘皮砸向寒续的后背! “啊——” 道道手电筒的灯光从镇子各处打来,以至于画面便能够模糊地映入眼帘,更是有许多胆大赶过来围观的看客拿着电筒顶着风雪前来查看,然而才走到便看到这等触目惊心的画面,当即本能地发出了近乎嗓子破裂的惊呼之声。 寒续黑色的身影在这些灯光之中都显得并不明显,不过阮林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无数旋风环绕寒续而生,他抽腿、转身,浑身上下都在旋风的加持之下宛若迎风而生,没有选择躲避,战斗中最为强大也最为凌厉的腿法施展开来,蛮横的一腿轰在了车身侧方。 暴鸣声中,汽车车体在这一腿之中砸飞而出,在这寒夜里翻转着飞出了一个狼藉而惨然的抛物线,越过街道,砸入了二十米开外的一座院子里,与院子二层楼低矮的楼房撞击在一起。 火星凶狠的跳动,车窗哐哐碎裂,房屋剧烈摇晃到近乎要崩塌那般。这生死战斗产生出来的惊悚感和震撼感完全席卷了百冰镇,无数的尖叫此起彼伏! “救命啊!” “儿子!快跑!别过来!” 人们来不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狼藉逃窜。 外面的景象变得混乱至极,阮林的情绪则完全沉入了战斗状态之中,都没有去顾忌自己的执意出手会给他们这趟路途带来多大的麻烦,染上了白雪的双眉,死死蹙下。 “这是……什么武学?” 没人回答他,寒续动作的也没有停下,一腿轰出之后左脚脚尖刚刚点到已经完全因为他们的战斗席卷而露出了本色的路面,再轻轻踮地,与之矛盾的是下一刻灌满寒续全身的则是爆炸般的力量,他的身影陡然便化作了黑线,对着阮林爆射而出! 凌厉的腿,轰向对方的面门! 面对长距离武器,最好的战斗方法就是近身,身法早已在这么多年的磨练之中远超同辈武师,再加上袁菲教给他们的武学,寒续想要近人身,对手便没有逃避的可能。 阮林也是武师,本身也擅长肉搏,所以并不畏惧,瞧见寒续这等姿态,只是脸色凛然,大喝一声之后,迎身而上! 雪花落在了寒续的头顶,和黑色的发丝上的其余团团雪花交融一体,寒风吹不落这些雪,不过随着寒续与阮林之间再一次闪电般地交织在一起,拳脚在这条被黑暗咀嚼的大道上瞬息之间的数十次对撞之中,纷纷逆飞而起。 雪花纷纷破碎。 轰轰轰—— 他们两人周遭的墙壁则一面面塌陷,这些屋中纷纷响起了更多的惊呼之声。 作为圣土联盟百乌族出身的汉子,阮林最擅长的便是近身格斗,又在军中磨练了多年,一身肉战的本身即便是宗师境地强者,压低元气修为也莫不能敌,军中人都称他为战斗机器。 然而此刻和这蒙面男子之间交手之后他才发现,这个男子出手也极为狠辣,每一招一式全部直逼要害,显然是极为擅长战斗的老手,而瞬息间的数十个回合之后,他更是惊愕地确定自己近身战斗竟然与他难分伯仲!甚至在武学和技巧双重组合之下,他能压自己一头! 这一战关乎到的事情太大,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所以连此刻这焦灼的局面都不能被允许存在,他的心慢慢全然横下。 惊险万分地闪电交手之间,阮林的脸色逐渐阴沉,牙齿咬到了舌尖上。 殷红的鲜血慢慢滋润寒冬中干燥的口腔,而一股诡异的力量,则随着在口腔中荡漾开的鲜血,开始注满他的全身上下。 道道白气从他的体表喷薄出来,他身上的毛发,迅速地变得粗壮,每一根都仿佛是钢针一样倒竖起来。 寒续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身上的血肉开始仿佛注水了般迅速地膨胀,其本就高大的个头,无形之中也再长了近乎十公分左右。 青筋在皮肉底下暴跳,阮林再轰击出的每一拳,都变得比此前更为暴躁! “熊巨身术?!” 寒续的脸色骤沉。 这是圣土联盟知名的武学,是其原本的某些游牧民族才拥有和掌握的武学,因为其武学本身施展的特殊性,便只有宗师境以上地武师才有可能使用,因为这武学可以出人不意,将僵持甚至逆风的局势瞬间变为碾压,需要极具小心,所以在小时候白帝所教给他们的武道常识里,便有关于这门武学的内容。 这武学的特点便是用元气刺激独特的窍位,能够在瞬息之间里激发出身体的所有潜能,让人似乎熊化一般,迅速拥有超越本身身体数倍的力量,能让宗师境的武师瞬间拥有接近于大宗师境的力量,唯一的缺点便是在使用之后身体会进入很长时间的虚弱期。 不过在战场之上,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调养,即便是维持时间并不算长的熊变,却也能完全左右一场战斗的胜利,左右两个人的人生,事后的虚弱相比之下,便显得不值一提。 而他直接爆发出自己也来自圣土联盟的秘密,显然也已经证明了他要杀死寒续的决心。 寒续轰出的下一腿依然轰在了他的腰侧,按照常理硬撑他这一击攻击的人只会侧飞而出,即便是武师不会直接重伤,可也会无法立即爬起身来,可事实上寒续只觉得自己仿佛轰在了一座高山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身体消化,消失不见。 而阮林同样粗.大了数分的铁拳,则带着更为张狂凌厉的劲风,轰向寒续的面门,其身后的空气都为之倒抽,形成了数立方米的真空。 寒续的双手交叉在头前,格挡住了这一击轰然铁拳。 只感觉仿佛是一辆火车撞击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原本稳定而强大的肉身顿时丧失了控制,变成了残线倒飞而出。 笔直地掠过马路而后撞穿了整栋楼房,再撞穿了一条街道,砸在了一面涂满了涂鸦的墙壁之上。 蛛纹碎尽,寒续的身影才狼狈地滚落到地。 轰—— 而还没有来得及爬起身,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头巨熊的阮林,紧随着横冲直闯穿了数条街道,朝他冲来。 沉重的撞击让寒续喉咙有些堵塞,艰难地唾了口唾沫。 左边已经响起了警车的声音,这场战斗注定会很快地传到到邻近地城市里,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全联邦人都会知道,超级通缉犯寒续白琉衣,就在这座镇子。 寒续眼角的寒意越来越浓。 …… …… “别怕,龙儿别怕。”因为断电地缘故,超市漆黑一片,不知五指,美妇人带着孩子落魄而紧张地蹲在超市墙角。她呼吸也在这顷刻间爆发出来的混乱之中紊乱,不过仍然紧紧地抱着自己不停哭泣的孩子。 圆脸男孩胆怯地趴在母亲的怀中,呜咽:“妈妈,我想爸爸。” 美妇人自责地揉着孩子的脑袋,“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太不小心了,都怪妈妈让龙儿害怕了。我们相信阮叔叔,阮叔叔会摆平事情这些的,别怕。” 背井离乡来到完全陌生的国度,而且在自己的认知中还是和自己们原本势不两立的国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对心神的一种强烈刺激,而现在这外面爆发开来的引人瞩目的战斗,更仿佛是在将她毫不遮掩地推到了所有神风联邦人的面前,让人知道她就是来自圣土联盟的大敌,让她对后面的日子更有着深深的惶恐。 只是当着孩子的面,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所以强忍住了眼泪,没有流下。 外面乱成了一片,她不敢贸然出去,只能不停地望着超市的落地窗外,期盼两位护送他们的人能赶快回来。 而没过多久,超市外面便有道人影出现,推门而入。 “燕先生,是你吗?”妇人惊喜地站起身,不过再隐约看清来人的身影之后,脸上的惊喜有很快地消失。 因为进来超市的人不是身形略有些佝偻和瘦削地她所谓的燕先生,而是一道黑夜之中接着外面闪动地电筒光芒能够隐约看出的曼妙倩影。 妇人呼吸骤止,“你是……?” 白琉衣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唐欢执意要自己过来,而不是去给正在与别人打得难舍难分的寒续帮忙,不过她能感觉到这位圣后话音里的急切和凝重,还有那丝若有若无不知是愤怒还是别样的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她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下一刻,皇唐欢将冰冷到了极点的话音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来完成转述,而通过话语隐约再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白琉衣心里的疑问烟消云散,脸色也变得冰寒到了极点。 “你是鬼将军妻子。” 白琉衣淡然而冰寒的视线,落在妇人的身上。 即便黑夜深深,可是美妇人仍然能清楚地感知到她视线的冰寒,这句话,更是让她雍容华贵地身躯冰雕般僵硬。 超市中的空气,塞满了铅石,骤沉。 …… …… 全世界只有一个鬼将军,而即便是神风联邦人,也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人是谁。 神风联邦有两位最高将领,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皆为军方顶峰,一位是皇上身边的重臣铁山,一位是镇守最为危险的东边关,在不久前成圣地公输蔡尧。 而圣土联盟最高将领则只有一位,那边是圣土联盟第七军军长,同时也是圣土联盟最高现任五星上将——鬼,被人们尊称为鬼将军。 他常年佩戴黑白色鬼面具,很少有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代号,便成为了圣土联盟军方的代表,也是神风联邦无数军人闻风丧胆的代名词。 而这位妇人……是鬼将军的妻子? 第510章 毒灵药尊 妇人回过神,转身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入怀中,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皇唐欢的话音更冷,接着传入白琉衣的耳朵,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白琉衣便开口转述道:“鬼将军……为什么要把你送到神风联邦来?” “你应该明白,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后面这一句不是皇唐欢所说,而是白琉衣自己加上的,话音和她为人一样冰冰冷冷难以揣测感情,可里面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韵味。 这座雪地里群山下孤单的镇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处都是惊呼地人声以及汽车发动着准备逃离地轰鸣,超市内里更是一片狼藉被黑暗吞没,然而妇人依然能感觉到,白琉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了自己怀中的孩子身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才刚刚赶过来地这个女子会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只知道她和自己们不是一路人,而根据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自己根本不足以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的身体不禁一颤。 “不要!龙儿快跑!” “妈妈……”名叫龙儿的圆脸男孩当即大哭起来,死死拽着美妇人的衣角。 “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美妇人转过身,有些憔悴的面容上,是为母者的坚决。 孩子的哭声萦绕在耳畔,白琉衣沉默了片刻,望着自己怀中皇唐欢所化地莲子所处的位置。 皇唐欢的心境,则是越发冰寒。 因为她本来还不能十足确定的事情,现在妇人的反应,已经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事实本身。 自己没有猜错。 …… …… 当年皇唐欢能够成功坐上皇位,最大的功臣当然是拳圣宇文化狼,没有这位圣境强者的支持,她一个没有什么权利地位更没有威严可言的女儿家根本没可能坐上龙椅。 除了宇文化狼外,在军方之中给予了她最大支持的,便是圣土联盟第七军统帅——鬼。正是因为鬼的立场,才决定了整个第七军的立场,当时的皇唐欢才拥有了自己的军事力量,足以和皇唐云分庭抗礼。在刚刚成功坐上了皇位的时候,也是鬼将军征战四方,平定内乱,才有了后面的联盟国势的安稳,其中在圣土联盟落月城鬼将军三千部众灭了皇唐云两万精英大军,更是直接导致皇唐云后面十多年本分,圣土联盟两大皇派维持稳定局面的关键之战。 后面的十多年里,鬼将军更是联盟军的最高将领,带领着联盟的军力打造,防御攻势构建,抵御怪兽,也抵御着南境地神风联邦;帝会之时,这位将军虽然没有在黑虎山出手,可是在逃亡的时候,也始终伴在她的左右。 可以说没有鬼将军,便不会有皇唐欢的圣后之位,而他也是联盟的军神。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也怎么都无法去理解,她身边最忠诚的人之一,圣土联盟最权高位重的重臣,更是联盟军事力量的代表人物,会在如今这个联盟生死存亡的时刻,将自己的妻子送到敌国之中。 答案昭然若揭,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 …… “为什么?” 出声人变成了皇唐欢自己,声音虚弱,也伤感惨然。 美妇人虽然在电视和网络上听过也见过圣后,但是没有亲身接触过,也就不会有不可磨灭地印象,所以此刻她没有想到说话人是皇唐圣后,甚至因为此刻的压力和心中的慌乱,都没有反应过来说话人都已经变了。 “你不要伤害我孩子……” 白琉衣没想过伤害她的孩子,她还没有那么残忍,只是出言威胁而已。 不过即便有这个念头,她也没有了做的可能。 因为空气之中却忽然从外面飘荡进来了一股雄浑的杀气。 杀气中蕴含着独特药力,超市天花板上挂在蛛网上的一只黑纹蜘蛛原本生龙活虎的身躯忽然间僵硬,从墙角掉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变成了一具死尸。 杀气之中蕴含着的独特毒药气息虽然不足以致人命,可是仍然让人不禁蹙眉,白琉衣转头,只见已然破烂的超市外面,一道身穿单薄红袍,风雪中仿佛要破碎开来的男子。 他笔直的视线,直勾勾的透过落地窗,望着内里的白琉衣,“不知阁下何人?” 白琉衣的呼吸悄然间凝重,缓声道:“以身炼药是灵药系极其避讳的手法,现代武道系研究也表明灵药炼身虽然能让自己的身体就变成独特的药炉,可是自己的身体也会饱经蚕食,深受其害,根本无法修炼到大境界,所以这种修炼方法多年前就被摒弃。联邦之中现在仍然执意修炼这种方法,并且还是以毒药炼体,且还成功修炼到了大宗师境的,只有一位。” 白琉衣顿了顿,“你是毒灵药尊——谢伽淏?” 浓疮满脸的谢伽淏微微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地狰狞骇人。 “难得,以为隐居多年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号,居然还是有后辈记得我。” 白琉衣不想记得都不行,因为在白帝留在家中地许多修行笔记里,都提到过这位独特的灵药师,而白帝和他之间,更是有着难解的恩怨。 白琉衣问道:“你为什么会护送鬼将军的妻儿?” 谢伽淏几乎要掉光地眉头微挑,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知道了美妇人的身份,又因为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他知道,他知道这个蒙着口罩地年轻女孩必定身份不简单,所以并没有着急第一时间出手,说道:“我这辈子做了很多事情,但很少解释,因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白琉衣微微低头,看着地板。 她知道毒灵药尊这个人,也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知道关于他的不少的事情,更是知道这位隐居深山,不问天下事的灵药师,其实在很多年前就效忠神玄帝。 当年白帝在联邦内肆意妄为,无视律法四处挑战强者,其中不乏政府中的重臣,作为帝皇的神玄帝无法容忍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暗中便派了当时也是泰斗境的毒灵药尊谢伽淏前去刺杀白帝。 只可惜被白帝察觉,并且不敌白帝,重伤之后更是一蹶不振,从此再也恢复不到泰斗境的修为,而是反停在了大宗师境界,从此便消隐不见。 而如今重现江湖,又是护送地鬼将军的妻子,白琉衣很自然地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和神玄帝有关系,而他谢伽淏,依然是神玄帝的人。 “是神玄帝的意思?” 两朵朔雪打到了谢伽淏的脸上,他微微眯眼望着白琉衣。 “你似乎知道得很多。”谢伽淏摇头。 白琉衣也不再说话,因为一切的答案他们都已经明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下一刹那,身影便化作残线,以和寒续刚才在超市中同样的方式,倒射而出。 知道了真相便够了,他们怎么可能是大宗师境界的强者的对手? 唯一的方法,便是逃。 “想走?”谢伽淏嘴角微微挑起来,一声冰冷的笑意划开。 他脸上的似痘又似浓疮的存在全部炸裂,道道墨绿色的毒液从他的脸上喷射出来,狂风掠过,所有的墨绿色毒液顷刻变成了墨绿色地气流,混着狂风卷向从超市墙壁另一侧倒射而出的白琉衣。 嗡—— 白琉衣手中一张二星音属性玄卡——“叠声”出现,足以震聋人耳膜的声音从身前弹射开的光界之中涌出,音浪海啸一样奔腾,身前的这栋超市轰然间坍塌! 而呼啸出来的道道毒雾,则被音浪震向了天空。 “夫人!” 超市坍塌之际,阮林宛若一头巨熊般的身影撞倒了超市对面的一栋房屋,在楼房轰隆坍塌声和人们的惨叫声中,变成粗.壮地线条撞入了超市内里,在千钧一发之际,两手各自抓住了美妇人和圆脸男孩,再倒射而出,落回到了因为此前时候战斗得满目疮痍的街道之上。 轰隆—— 超市完全倒塌,老板在其中安静躺着地尸体,被无数地瓦砾和猛烈掀起来的烟尘掩埋。 “妈妈……”惊魂未定的龙儿撕心裂肺地痛哭着,死死地抱着自己同样吓得满脸苍白的美妇人。 而寒续漆黑的身影,则从数十米地位置处掠过街道,然后迅速地来到了白琉衣的身边。 狂风暴雪之中,两方人隔着坍塌地超市相望,杀意盎然。 “怎么样?”白琉衣关切地望着满身都是破口,嘴角还有鲜血的寒续。 寒续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对面的红袍男子,还有身形因为熊巨身术魁梧到夸张的阮林,摇了摇脑袋。和阮林的近身对轰砸塌了不知道多少的房屋,然而就算是有凌风神谱,他也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对方独特的武学爆发出了他至今为止碰到过最强的肉体力量,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胀痛无比。 他们开始迅速地交换讯息。 “那个魁梧的男人来自圣土联盟,应该是联盟里哪个游牧民族的人,宗师境武师,会熊巨身术,武学对战我讨不到便宜,有凌风神谱甚至都不是对手。” 白琉衣神情凝重道:“那个红袍男是毒灵药尊谢伽淏,以毒炼身肉化丹炉的独特灵药师,大宗师境。” “毒灵药尊?”寒续眯眼,他也听说过这位强者的存在,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们居然这么倒霉,会碰上他。 “鬼将军应该是叛了。”皇唐欢的声音响在他们耳畔。 “您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和孩子是鬼将军的家长?”寒续立马明白了这些信息传递出的更多的含义,嘴角变得更加苦涩起来,“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现在要杀我们灭口,显然鬼将军叛变的消息还不能走漏。 而我们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也已经注定会很快传递传去……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在他们手里活下来。” 就在这个短暂的片刻,谢伽淏再次抬手。 他的指尖便冒出了阴冷的绿光,而后从他的指尖中传出了一道暗绿色的气体,狂风都卷不走的气体钻入了身侧阮林的体内,阮林的身体顿时之间又胀大了数分,更为恐怖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之中狂涌而出。 独特的灵药力量进一步激发了熊巨身术的威力,注定在熊变完毕后会更加虚弱甚至可能数月时间里都没办法战斗的同时,也带给了阮林前所未有的战力。 “夫人带少爷回车里。” “你们两个,受死!” 阮林交代完毕后,便宛若一辆人型坦克,向着对面这对年轻男女悍杀而上! 望着冲来的以及两米多高的庞大身影,铺满厚雪地大地都在剧烈地颤动,白琉衣声音微寒道:“能跑吗?” 寒续摇头道:“试试看。 分头,跑!”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呈现一个y字母,朝着后方两个方向狂掠而出! “谢先生,你处理那个女孩儿!” 阮林不假思索地对着寒续的方向追出。 谢伽淏则是微微眯眼,看着带着圆脸男孩朝着宾馆处汽车跑去地美妇人的背影,确定周围没有其余能影响他们的安危,而后目光落在了白琉衣逃窜地方向尽头处,还在惶恐逃亡着的数个平民身上。 像他这样独特修行的灵药师,虽然付出了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代价,但是同时也享受着其余灵药师所远不能享受的恶魔的馈赠。 他一头乱发逆风而起,身体表面的红袍喷喷喷的爆炸,而同时几道冒着绿光的粘稠血液便从体内喷射而出。 宛若数颗炸弹般越过白琉衣,轰在了那逃亡着的一家四口身上。 绿光般的烟雾扩散开,笼罩住了这家人。 而下一刻再从这绿光浓雾之中出现的,便是四个着魔的眼中冒着绿光的魔人,唳叫着向着白琉衣撕咬而去。 白琉衣疾驰的身影不由怔住,飞雪落在她披散地黑发之上。 “……这是?”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白琉衣,出手!”皇唐欢的冷喝声,让她登时回过神来。 白琉衣身影微挺,背后的夜黑魔剑出鞘,黑色的剑笔直地一剑刺入了冲在最前面的丈夫心脏当中。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双胞胎,以及他们同样疯魔的母亲。 白琉衣回过头,只见谢伽淏宛若成了一尊炮台,浑身上下都冒着浓郁的绿光,而道道绿色的毒光便不断地从他地身上轰出,飞向这座镇子地四面八方。 诡异的绿光笼罩在黑暗镇子的各处,宛若地狱,而一位位原本在逃亡的无辜镇民,则全部成了位位疯魔,从镇子中各处冲出,朝她野狗般汹涌而来。 她的脸色霎时煞白。 第511章 怨神毒 一剑刺倒了父亲,双胞胎中已经丧失了神智的男孩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残忍画面,紧随着父亲的脚步一跃而上,咧着变得极度尖锐的牙齿,朝着白琉衣扑来。 白琉衣望着这男孩这张稚嫩的面孔,呼吸不由停滞,明明知道他是想来伤害自己,也知道他的脑神经已经完全被破坏,即便毒解也会死亡,可还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分外的僵硬,怎么都没办法下手。 在男孩跳到自己面前的同时,白琉衣额前凌乱黑丝下的双眸微微合上,将手中黑色的剑身一列,没有任何元气运转下的挥剑,剑身拍在孩子的腹部,柔软地力量将其横推而出,砸在了数米外的雪地当中。 而就在四周,出现了越来越多这样的身影。 这样的场面让人进退两难,白琉衣贝齿轻咬,看着侧边的楼房,而后白靴一踏,撞碎窗户,跃入了就在自己身侧的这栋三层楼房。 黑暗的房间里已经完全混乱得不成模样,暖气管也已经不知什么原因爆裂,喷洒着热气,让整个屋子充满了潮湿的热流。 而她才刚刚进来,屋外就响起了嘈杂的唳叫声,数十位丧失了意识的居民,互相挤压着,砸烂了所有窗户,顺着窗户爬进楼房,紧闭着的防盗门,也被其余人野蛮的冲撞着,毁坏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有人狰狞着面孔看着她的贪婪目光,就如同饿狼望着羊羔。 而更外面,还有密密麻麻从镇子里各处赶来的中毒的镇民,仿佛回巢的蚁军,踏着白雪顶着狂风朝着白琉衣所在的这栋楼房汇聚,而行尸走肉般的镇民眼中无一例外全都泛着绿光,狰狞骇人。 整座镇子,就在这刹那之间成了座鬼镇。 “圣后,有办法解毒么?” “没有,这种毒我没见过,圣土联盟没有这样的手段。”皇唐欢望着这些可怖的走肉,冷声道。她无法想象,要是这样的手段用在对付圣土联盟的普通军人身上,会是多么可怖的场景。 “狠毒。” “可怜。” 想到这些,皇唐欢静静躺在白琉衣的腰间的口袋中,轻轻叹了两声。 一位位镇民以摔倒的姿态爬入了楼房,连滚带爬地朝着白琉衣涌来。 白琉衣深深的数个呼吸落下,转身顺着楼梯掠向楼上。 风雪之中,谢伽淏望着白琉衣进入地房屋,面无表情。 一位位眼冒绿光地镇民从身周跑过,冲向楼房,对他则视若无睹。 他缓缓动身,朝着房屋走去。 每走一步,双足中传递出的某种独特毒药,便让黑夜中的雪地,变出真正的一片墨黑,而周遭下落地白雪,则也变得宛若片片掉落的黑灰。 …… “怨神毒?” 暴雪狂风撕扯在自己身周,寒续望着这座黑暗和白雪混合一团的城镇中,四面八方升腾起来的寒风吹不散的绿光,还有不畏生死、泱泱大军般杀向白琉衣的镇民,让自己鼻腔凉痛的呼吸不禁停顿了下来。 怨神毒便是谢伽淏现在施展出来的这门毒药。 这门毒药是灵药系中的独特药物,也是极其罕见的一种毒药,在寒续的记忆里,灵药系中极少有灵药师会特意炼制。 不只是因为这种毒药需要的灵药药材里有基本都是类似于“断肠魔草”之类的极其稀缺的而存在,还因为这种毒药只能依存于活血当中,不然很快就会丧失掉药力,这一点,便对这门灵药系毒药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桎梏。 实现,谁会有条件把毒药蕴藏在活血之中?即便可以购买贱民或者奴隶来让他们的身体作为保存药物的手段,可这样的存储方式也根本不便于战斗,莫非还要这些奴隶形影不离? 而谢伽淏这等以身炼药的手法是将所有的灵药炼制在了身体内部,将身体变成丹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鲜血都充满了各类地灵药和毒药,能够随他心念爆发出来,就为怨神毒地存在提供了直接的条件。 不过即便有其余灵药师采用这样的修炼方法,必定也不会在体内埋藏怨神毒,因为这种毒药的机理是顺如人体之后只击脑海,破坏人的脑神经,让人失去自主思维能力,变成宛若疯狗般的生物;而施展这门毒药的灵药师自己身体因为也有这门毒药存在的关系,便能够通过药力之间连接地某种引导,从而进行简单的指挥。但是这门毒药最大的问题在于,它对于武者来说无法起到效果——武者体内的元气能够轻而易举地逼出这种毒药的药力。 所以这门毒药,就只是针对普通人地毒药。 会特意练就这样只能对普通人起效果,并且有着严苛条件的毒药随身携带,已经足以见得这位毒师究竟是多么的残忍无情。而仅仅只是为了不让白琉衣顺利地逃离,便直接牺牲掉这么多人的性命,更是可以看出这位毒师是何等狠辣。 “琉衣……” 看着这么多原本无辜的人不顾一切地冲向白琉衣,让她无法逃离,谢伽淏也朝着她逼近而去,寒续体内奔腾的热血都为之慢慢地涌出寒意。 寒续准备去帮她,然而还没有行动这个念头便必须先搁置下来,因为他自己都还直面着大敌。 呼—— 步入高师境之后,寒续无论是速度还是感知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后背忽然响起来的异样破空声刚刚响起的瞬间,他原本往前疾驰着的身影骤然减速,失去了速度情况下双足便陷入了雪地之中。 以他为原心地雪地又轰然炸裂,变成了许多水光,溅射往四面八方,而他的身影则仿佛是弹射出的炮弹顿时射出,落到了身前一栋四层民楼结满了坚冰的顶台之上。 他的身影刚刚离地,一辆小型地皮卡汽车便砸在了他原本的位置,卷起嚣张的雪浪,摩擦出十多米的距离,再撞到了房屋之上才停止下来,露出潮湿的地皮。 寒续回头,便看到阮林高大的身影也轰然踏在地面上,地皮崩烂然后溅飞起来,他的身影则以更加沉重和充满了威势的姿态,朝他似飞更似砸般跃来。 武道的对轰自己完全占不到便宜,现在的局势也不允许他再继续隐藏什么,所以他不能再有所保留。 除了是武师之外,他还是玄卡师,甚至玄卡,才是他最擅长的派系。 战斗永远瞬息万变,没人知道什么意外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玄卡又是一位玄卡师的命,所以没有玄卡师会把所有的玄卡放到一个匣子里。 他身上有许多藏玄卡的地方,袖口和作战服内里的口袋,以及内里的贴身汗衫上。 寒续呼了口气,心里迅速打定了某个念头,握紧拳头的右手忽地松开,袖口里便划出一张玄卡。 指尖夹住玄卡的瞬间,一面火红色的光界,便出现在了他的后背。 这张玄卡不算太强,只是一张他个人在还是初等品阶的时候就最擅长的二星玄卡之一——火动,然而战斗从来都不是工具和修为在数字上的对拼,再弱小的玄卡,只要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都能够爆发致命的力量。 而且对他来说,这张玄卡还并不只是普通的火动,他要施展开来的,也不是普通的玄卡手段。 玄卡亮起来瞬间,还在半空的阮林的眉头便死死地皱了下来。 “原来你还是卡武同修?!” 而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寒续的身上的凌风神谱没有停止运转,相反运转的更加猛烈,形成了半径三米左右的狂暴风旋,无数的雪花环绕着他旋转,而他的身影在转身之后,整个人径直穿过了光芒流动着的光界。 光界本就是玄卡的写照,上面的纹路也是玄卡本身的纹路,这张和普通火动卡有着许多玄卡师才能看懂的区别的玄卡上面,那区别与普通火动地部分闪烁起了更加明亮的光彩,在寒续越界而出的同时,恐怖的红色火焰顺着凌风神谱地风旋,环绕在了他的身上,如同燃烧着的龙卷旋风。 黑夜之中,仿佛骤然奔腾起了一条火龙。 玄卡的力量和武道的力量本该相冲,然而此刻却在寒续身上矛盾地完美融合! 阮林的脸色骤然僵硬,而寒续的身影,则飞离了大楼,凌风带着玄火的他,一击鞭腿正面向他袭来! 火光照耀得阮林一片赤色,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身上本就胀破了无数裂口的衣服霎时间完全炸裂,露出他精壮的身躯,同时铁拳猛轰而出,和寒续施展出来的这他前所未见的手段悍然相接! 卡武道的结合自从进入虚门之后,寒续便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施展过,在面对兆伽的时候,也因为没有现成的融合版的火动卡可以使用,所以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施展出卡武道,而现在这一路的逃亡,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和隐藏的,而是迫切的需要最强大的力量,所以白琉衣便制作了许多许多的将凌风神纹与之融合的玄卡,这张火动便是其一。 而这么久没有施展过这等力量,此刻再一次施展,卡武完美融合所带来的那份其余任何力量都无法比拟的力量感与完美感,让他每一寸肌肉都宛如焕发新生! 而作为对手,阮林的体验截然相反。 这火焰和凌风神谱叠加起来又远超过叠加所能产生的力量,让施展了熊巨身术后始终处于绝对上风的他,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他从来都没有体验到过的卡与武的完美融合之力。 凌风神谱的力量轰入了他的身体,同时还在火动凝温玄火的恐怖火焰温度,让他身体内部的经脉感觉燃烧起来的同时,所有毛发顷刻真正的燃烧了起来,让他成了尊火人,燃烧在城镇的半空。 二人对轰之间形成的恐怖气浪裹挟着火焰扩散而出,半径百余米范围内的飞雪顿时消失,变成了朦胧的气浪。 战斗最关键地地方便在于出其不意,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从来没有想到寒续会是玄卡师的阮林,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能施展出来任何武师和玄卡师都没有施展出来的力量。 所以局面瞬息之间到了寒续的掌控之中。 半空之中的交手还没有结束,一张玄卡施展完毕之后,寒续身体再往前欺,肘关节如同抡出的铁锤,带着火焰和凌厉如刀的劲风,砸向了阮林的面门! 咚—— 只像是巨锤砸到了墙壁上那般,沉闷到人心脏闭塞的响声从两人肘脸相接面中传递而出,同时扩散开来地,还有碎碎然的焰火。 寒续没有停手,卡武道让他此刻的力量达到了顶峰,接着又是数肘狠辣的连环而出!鲜血断头的水管那样从阮林口鼻中倒喷出来!换成任何一位同等级的武者,在这样的攻击之下,也已经重伤。 而这样连续得手的寒续心中却没有半点庆幸的滋味,因为照理说在这样连番地进攻之下应该瞬间丧失掉意识,或者至少该有片刻空白地阮林,却是没有如他的意。 再两人同时开始下坠地同时,他的铁拳再度轰然而出。 两人身下十余米之距的厚雪,在他一拳轰出之中如同喷出地水柱,倒掀而起,将两人吞并其内! 拳并非是普通的拳,这一拳出击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拳路笔直野蛮如他此刻表现出来地战法,而在这一拳轰出的同时,寒续却从他的拳面之下看到了真实奔涌的白色元气,而周遭的空间迅速如同具体的实物那般坍塌! 铁拳轰在了他的肘底。 骨骼与骨骼,元气与元气之间的对轰之力让两人的生意同时以传承让两人之间于半空之中分离,寒续手中一张一星气动出现,气动卡召唤而出的凌风玩后飞出十余米狼藉的落在雪地上,而阮林的身影则伙同着雪浪狠狠地砸落,惊得大地轰隆颤动。 噗—— 寒续口中倒喷出了口逆血,然后血液在火动卡包裹自己的凝温玄火中迅速地蒸发。 寒续抬起头,谢伽淏已经融入了一众疯魔的镇民之中,进入了白琉衣所在的孤零零的楼房。 一股墨绿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然后缓缓地包裹了这栋楼。 “琉衣。” 寒续脸色更沉,身躯朝着白琉衣所在的楼房,飚射而去。 第512章 楼上 …… …… 白琉衣沿着楼梯迅速地来到了这三层楼房地屋顶平台。 平台之上有盆盆盖上了薄雪的仙人掌,支着一个已经被冻得结满了硬冰的蓝色金属棚子,棚子顶上堆满了雪,平台之上则结满了冰。 白琉衣轻盈的身躯落在冰面,这些冰面也只裂开了细纹的裂纹,没有破碎开来。 站在楼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栋楼房可能是哪家人独立建造,和其余楼房之间有着数十米的间距,孤零零地立在城镇当中,无依无靠。前面是一个铺满了雪的广场,更前方则是他们刚刚脱身而来的宽阔街道,后方则是有几条小路纵横的荒地,长满了寒冬大雪里都没有枯萎的野草野树,而一只拴在树上同样中了怨神毒而双目泛着绿光的狗被则不停地咆哮着。 这是一个还算不错地观景点,只是没留什么时间给她,数秒之后,就在脚下,传来了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不计其数的镇民争相恐后地踏动着楼底,朝上涌来。脚步声和不断累加地重量让这栋本来就冻僵地房屋发出连绵的共振,墙壁缝隙中的陈灰都为之抖动出来,哗啦啦地散落到地,而整栋楼仿佛随时都要坍塌下去。 借着镇子中散发出来的绿光,白琉衣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楼下地街道上还有不计其数的眼冒绿光镇民在朝着自己涌来,场景分外骇人。 挥手,一张音属性玄卡出现在了她修长洁白的指尖,往常最擅长制卡,但是实际上她的控卡能力比起寒续也完全不落下风,手指挑起白底紫纹地卡片,对向了阳台上虚掩上的锈铁门。 门后已经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让普通人肝胆俱裂唳叫声,在门被洪水般的人群撞开的同时,白琉衣手中的音属性玄卡光芒便亮到了极致,光界弹射出来,轰然推出了肉眼可见的紫色虚幻音浪。 尖锐的音声将刚刚冲到阳台的镇民们如同被真正的洪水席卷,倒飞而出,好几位直接伙同着音波撞破了墙壁,宛若烂泥一样砸到了楼外。楼下还在争相恐后往上冲锋的镇民则被音浪刺入大脑,纷纷捂住自己的耳朵蜷缩到地面,痛苦地扭曲起来。 怨神毒能够吞噬他们的心智,但是却改变不了他们身体本身的机理,音属性玄卡同样具备强大的心神杀伤力,这些镇民们根本无以招架。 出了这张玄卡之后,白琉衣背在后背的夜黑魔剑出鞘,这柄前任主人乃是泰斗境剑师剑魔的佩剑,便被她同着白雪一样净白地手掌握住,咔擦一声插入脚下的地面。 一道裂纹从冰面出现,而后连贯了混凝土地板,形成一道略显歪扭可是笔直向前的裂纹,裂纹灌入了楼道口,而后便仿佛是碰到了实物的炸弹,轰然散出数十道纹路,连绵了整个三层楼的楼梯。 还有许许多多镇民压在楼梯上,重量加持下让这些裂缝更加迅速地扩张,将整个楼梯都贯穿,只听轰隆声响,整段楼梯便轰然断裂下去,数十位镇民齐声惨叫,身躯则被滚滚灰尘和碎裂地混凝土掩埋。 更多的镇民涌上楼层,而第三楼与阳台之间的楼梯已经完全坍塌,他们只能站在下方不停地嘶叫、互相踩踏、挤压而不得上前。 利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和这些镇民保持住了距离,白琉衣才缓缓松了口气,而想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她握剑地手又不禁颤了颤。 “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你杀与不杀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皇唐欢感受到了她心中的自责,缓声说道。 白琉衣抽了口从嘴边刮过的凉气,缓缓颔首,“嗯。” 危机还远远没有化解,除了还有许许多多地镇民在人浪一样涌入这栋房屋,以及大群地镇民围堵在了楼房边沿以外,在这群眼冒绿光的人群中唯一的正常人谢伽淏,也已经走到了第三层楼。 他没有靠近楼梯,而是站在了三楼的客厅,脚重重踏在混泥土地板之上,身影便向着上方弹射而出。 灵药师也好毒师也好,虽然是灵药系的武者,但是也都有着一定的元气修为,近身作战的水平和纯粹依靠元气战斗的武师之间没办法相提并论,可是也始终有一定的近身战斗能力,至少面对这些普通乡镇修建地房屋墙壁,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撞碎。 他略显佝偻地身影轻盈地落在了顶台之上,阳台上的坚冰在和他身体接触地瞬间,便迅速地变成了乌黑的水渍。 抬起头望着这道夜色都无法掩盖住地美妙倩影,谢伽淏有些感概的摇头,道:“你们知道一些秘密,身份就不简单,而能在这个镇子上这样相遇也是缘分。你是两道同修,你那位伙伴也是武师,像你们这样水平地年轻搭档神风联邦应该不会太多,不知道你是什么何人?” 白琉衣没有回话,而这个时候远处的空中,爆发出来了寒续卡武道的火焰光华,紧接着便是寒续与阮林在半空中那电光火石之间的凶狠交手。 望着这幅画面,谢伽淏的眉头刹那间挑了起来。 这是他这样的老毒物都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虽然如今关于寒续和白琉衣的通缉令里,说的是他们是圣土联盟的卧底,杀死了联邦诸多重要任务,没有讲述他们拥有着卡武融合地神秘力量,可是这个画面却很容易让人将其与之联系起来。 再转头望着白琉衣手中的这柄黑色的魔剑,对于天泾岭的事情略知一二,对于如今发遍全国地通缉令更是清楚的谢伽淏,瞬间便认出来了这是剑魔兆伽的佩剑。 他这双前一刻还始终维持着巅峰强者风范的眸子中,顿时闪烁起来了吞噬天地的厉色。 不是因为兆伽,而是因为他知道了面前这位女子,便是因为通缉令而火遍了全联邦的那位女子,而那位女子,是那人的女儿。 “你是虚门的白琉衣?!你是白帝的女儿?!” 谢伽淏的宗师气度全无,此前还沉稳淡定的声音,甚至都开始因激动而沙哑颤抖。 白琉衣望着他轻微抖动着的身体,知道他当年被自己父亲打败,而自己父亲完全没有留手,甚至刻意伤得他从此再也回不到泰斗境的仇没有泯然,白琉衣没有回话,只是体内奔涌的元气更加的猛烈。 谢伽淏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极度狰狞的笑意,心情极度激荡以至于炼化在体内的药力都不受控制地往外倾斜,嘶声道:“果然……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还真是有缘啊,有缘啊!” “当年陛下派我刺杀白帝,结果白帝识破了我布下的下毒之计,反身重伤了我,我跪在地上求他手下留情,并许诺愿意当牛做马,只求他绕我一命,然而白帝却毫不留情,执意杀我!若不是我舍弃了半生积累的毒药拖延了他片刻,只怕当年就死在了他手里!然而此后即便有着联邦皇室最好的灵药供给,我仍然调养伤势调养了足足十年才有了出门的能力!人是活了下来,却也再也回不到泰斗境! 十多年白帝下落不明,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经出山,居然因缘巧合,便碰到了他的女儿!果然,这就是天意?!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 在天泾岭面对军队包围,白琉衣和寒续用白帝的身份作为威胁,让一众强者因为白帝的凶名而麻木不敢出手,从而才有了后来地脱逃,到了联邦境内之后,也因为有着白帝徒弟和女儿这一身份所在,让许多非政府的强者不敢前来找寻他们从而领功。可以说白帝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却因为一个名号帮助他们活到了现在。 可事情总有两面性,即便已经销声匿迹实际上却是去世了十多年,如今的联邦仍然很多人畏惧白帝的名号,可当年作为武痴,全联邦四处求战以此来寻求更强大地修为和更丰富地战斗经验的白帝,同样有着不计其数的仇人,孤僻而乖张的个性也注定了他没什么朋友,会愿意为白帝的后人安危而赴汤蹈火。 看着此刻陷入了狂怒和狂喜交加状态的谢伽淏,这一刻白琉衣开始深刻的意识到,和白帝有关联这个身份的败露对他们来说会意味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而为什么在虚门的时候,虚门会花这么大力气保密自己所有的信息。 “小姑娘,今日本座既要替陛下分忧,又要将你父亲当初对本座做的事情,一并还给你!听说你生得倾国倾城,那正好,杀了可惜,本座还要用最耻辱地方式凌.辱你!用各种媚药让你成为本座的胯.下玩物!” 对于武道强者而言,不能站得更高是种悲哀,而站到过更高的地方,却因为某些原因再也回不到那个位置,更是凄惨,这份凄惨,让十多年地怒火熊熊于他这颗被各类毒药滋养得墨黑色的心脏。 粗鄙不堪的话语脱口而出的同时,谢伽淏的双手之中陡然扩散出来两股浓郁的绿色药力,药力没有扩散出去,而是在他的手中不断地翻滚,凝结成了两颗水晶球般的球体。 已经塞满了人的房屋之中,所有镇民们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所有人更加疯狂地践踏着楼房,发出更为高亢的嘶啼。 谢伽淏的口中出现了一个爆破之音,而后手中的两团诡异灵药药力凝成地绿色球体,便从他的手中变成两股残线飞出! 粗鄙的话语让白琉衣脸上满是寒霜,望着他顿时出手,手中的剑便朝之后拉,另一只手指尖夹着两张玄卡对着前方推出,一张三星音属性玄卡形成的音属性防御结界便出现在了面前。 紫色地音属性结界宛若一颗琉璃球将她环绕在其中,其间还有着让人双耳舒适的轻缓音符,而两股墨绿色的残线拍上结界地瞬间,这基本足以抵御一位宗师境武师全力一击地结界便仿佛是碰到了火焰的纸片一样迅速地裂开。 白琉衣脸色顿变,这毒力居然有破坏玄卡防御力量的能力?! 元气喷体而出,让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影当即闪避,这两股毒力便从她的身躯两侧掠过,落向了深邃的远空。 谢伽淏深吸口气,他的整个口腔就如同气球一样地鼓大了数倍,再一张口,一团粘稠得放入胶水的恶心绿色液体便喷吐而出! 白琉衣的脚步往前一踏,手中的黑色魔剑则猛然点在了地板之上,她的身躯再度闪掠开这喷吐开来的似乎会将她瞬间吞噬的液体,手中的地火流刹那明亮。 随着境界提升,这张她自创的二星玄卡的催动时间已经只需要瞬间,所以在玄卡悬浮而出落到她手中的瞬间,一团地火便已经在谢伽淏的脚下成形。 谢伽淏的脸色也悄然凝重,没想到境界比自己低了如此之多地白帝之女,竟然有着这样强大的控卡能力。 道道绿气从他的身体之中爆发出来,这些绿气推动他的身体往后飘出,躲开了那道恐怖的火柱。 火柱将金属棚顶刹那间融出了大洞,如火剑朝天而刺! 谢伽淏身躯还没有落地,便开始微微蜷缩,身体内里的每一寸骨骼开始发出好似朽木劈折的声音,道道蓝色的光华开始取代他皮肤表面地绿色药力。 随着他口中又一声嘶吼,浓郁的蓝色毒药便如同爆炸开的炸弹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所有的砖墙在于这蓝色毒药碰触到的瞬间,便呈现出没人认识的奇怪腐烂状态。 “小心!”皇唐欢的双瞳骤缩,一声只有白琉衣才能听到地冷喝出现在了耳畔。 白琉衣的脸色骤变,身影朝后骤退,同时一张火属性玄卡取代了地火流,而后一道明亮的火焰光带盘旋在了她的周遭。 火焰光带迅速地转动,变成了一道完美的护罩,在散开的蓝雾拍击中剧烈颤抖,不过还是庇护了她的身躯。 然而并没有丝毫喘息地空气,白琉衣骤然感觉到所呼吸地冰冷空气里,除了寒流之外,还有股异样地腥甜。 第513章 本座 腥甜味道是来自于自己的体内,白琉衣刹那间低头,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当中有股奇异的毒力在体内缓慢地奔腾。 而她再抬头才看到,自己体表这层环绕自己的明亮光带竟然有些模糊,表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玄奥纹路之间,更是荡漾着淡淡的幽蓝色毒光。 地上和狂风翻卷的空中,也撒漫了这样的毒光,雪已经完全化成了水,而这些冰凉的水则翻滚着一个个浓蓝色的泡泡,似是煮沸的毒水。 她第一时间封住自己的脉门,压制住了体内的毒力,可一道蜿蜒的鲜血,还是从白琉衣浅粉色的薄唇间流出。 这毒,比起刚才施展出来的毒还要强大,可以直接无视自己的玄卡防御! “小姑娘,毒师下毒从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防不胜防!本尊虽然是站在你的面前,可是本尊的下毒手段,却也不是你能抗衡!” 谢伽淏大笑着往前踏步而出,同时更为恐怖的毒意,在他大笑消失的瞬间从他的嘴巴里狂喷而出,这一次的毒仍然还是蓝色的毒,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毒要更加的浓郁,而且即便不认识这毒,可也仍然看得出来,这一次和刚刚施展开的毒并非是同一品种。 毒气从口中吐出便在空中迅速地凝聚,飞出口腔半米之后便形成了一只蓝色的魔幻麻雀,震动着翅膀飞向了白琉衣的头顶。 “还雀。” 还雀并不只是一种灵药系剧毒的名字,还是与之配套使用的用毒方法的名字,而且这种毒也必须依存于这等控毒方法才能够生效,因为毒的核心成分取材于蓝雀,使用之后形成一只类似于蓝雀的存在,于是便被统称为“还雀”。 准确的判断出现在心底,手中没有慢下丝毫,剑便呼地一声朝着头顶上方刺出,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抓到手腕之上,五根修长而让人只想牢牢握在手心的手指扣紧素腕的同时,一股深黄色的剑光便从剑身内部渗透出来。 天衍二十三剑的剑意缠裹着夜黑魔剑,刺到了这只麻雀之上,深黄色的剑光迅速地破散,仿佛是遇到了硫酸的黄纸,而这只蓝色的麻雀则发出了声一样的嘶啼,破散成了一堆随风而散地烟雾,接着在天衍二十三剑的浩然剑气中被尽数斩灭。 白琉衣的身影则顿时往后拉开,同时有一张火属性玄卡出现在手。 这一次出现的火属性玄卡,是三星火属性玄卡——焰陵。 三星焰陵玄卡是王白虚讲解玄卡课程的时候专门挑选的玄卡,并且也是花时间最多的玄卡之一,因为这张玄卡的制卡方法极有虚门制卡术的代表性;而控卡手段上这张玄卡也极能发挥虚门一些控卡术的威力,或者换句话说,如果不依赖虚门的诸多独特控卡技巧,这张玄卡根本没办法施展开来。 制卡和卡纹的机理是王白虚教导,白帝则负责指点他们玄卡手段,数十种微妙地玄卡手段组合使用,便形成了这张只有三星,但是在控卡层面上却分外高级的玄卡。 此刻,这一年来学习到的诸多高级制卡方法,全部爆现。 没有光界出现,两道幽蓝色的火浪顷刻从谢伽淏身体的两边的空气翻卷出来,交融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座浓郁的幽蓝色火焰形成坟堆,将他的身影刹那间包裹在其中。 谢伽淏身体表面的皮肤顷刻之间燃烧起来,道道皮肉里的毒意,混着鲜血变成翻滚的热汁。 轰—— 白琉衣的手指结成一个结印,往前推出,扣在了另一手上的玄卡上。一块同样由幽蓝色火焰形成的墓碑,从数米高空轰然出现,砸在了这顶台之上,整座火焰坟滚起的焰火都刹那间高了数米,温度拍上白琉衣的发梢,发梢上的残残冰雪都刹那融化。 身体开始迅速燃烧的谢伽淏神情却没有什么改变。 这张玄卡的控卡手段的确高级,高级到了施展开来的玄卡完全不像是三星玄卡,不过他毫不意外这等控卡手段,甚至此刻这换做常人已经陷入死地的局面也视若无睹那般。作为如今联邦最强大的大学里最强的学生之一,能做到这个地步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心里本就有所预料,所以他只是往前踏出了数步。 数步落下,他全身上下所燃烧的体表之下开始滚出浓浓的血液,汩汩乱流,让他成了尊血人。这些血液不是鲜红色,而是乌黑无比,血液内里还有许多长长的奇异毒虫在蠕动。 这些毒虫乃是灵药系的天蚕虫。 这种虫类通体银灰色,附庸于天蚕草的根下生存。虽然两者名字中都有天蚕二字,但是两者却完全是两种生物,只是彼此之间是共生关系。 天蚕草是灵药系中非常宝贵的灵药,对于武者的元气修为有着极大的妙用,能够帮助元气纯度的凝练。同时这种草物本身有着极香的味道,很容易吸引虫兽,所以与之共生的天蚕虫便起到了守卫天蚕草的左右。天蚕草给它提供生活所必须的养分,它们则负责守卫天蚕草的安全,吃掉一切靠近天蚕草的威胁,就连冬天时分的严寒温度和夏日时分的酷热都能替之消解。 这种毒虫生存能力极强,除了本身拥有着足够毒倒诸多高等品阶武者之外,还有着几乎拥有着吞噬一切的能力,以身化炉并且储备药物地谢伽淏,便在身体之中养了数百条这样的毒虫。 乌黑的鲜血布满自己体表的同时,他身体表面这些刹那间被烧焦地血肉便在血液里万千药力的滋养之下迅速地复原,而这些天蚕虫则大口小口地吞噬着周围的玄卡火焰。 一条条的天蚕虫开始死去,变成掉落到地的弯曲灰烬,和雪水交融,而这座玄火形成的坟墓,则也迅速地消失。 这么多年修行,即便再也回不到泰斗境,可当初也是神玄帝相信能够杀死白帝的人,作为当年最强大的毒师之下,他身上所藏的手段,怎可能少? 谢伽淏的脚步没有停缓,在下一刻,坟墓轰然炸裂成了千万粒星火,无声地在空中纷纷洒洒。 自己的玄卡这样被化解,白琉衣甚至都来不及变色,浑身上下全是结成了血痂的谢伽淏,身体表面的血痂便迅速地破碎。 而他们两人所踩的天台地面之上,则有一股爬地而行的暗灰色毒气,张牙舞爪地朝着白琉衣扑来。 “玄卡的修为不错,不过你必定没见过这毒吧小丫头,这是本尊这十多年静养中新炼制的毒,名为“无白”,这名字便代表了本尊对你白家人的怒火。只要中了此毒,三天之内就将经脉寸断,脏器枯竭而死!”头上的发丝已经完全在火焰中消失,脸上本被烧毁的皮肤虽然已经痊愈,但是还留着燃烧后的焦黑,此刻狰狞大笑的样子,就像极了神话传说里的黑无常。 夜黑魔剑悍然刺到地面,狂劲的风从她身周骤呼而出,然而地上的毒却丝毫没有被吹拂的模样,眨眼便到了白琉衣的脚前。 雪白色简单但是好看的靴子外面迅速开始腐烂。 白琉衣的身影往后暴退。 谢伽淏一声冷笑,手指微上微微一挑,贴着地面爬行地毒仿佛是位起身地巨人,骤然从雪水中爬了起来,成了条蟒蛇从白琉衣的背后环绕而去,彻底断去了她后退的可能。 白琉衣皱紧柳眉,手中的剑豁然后挑,没有任何保留地动用了天衍二十三剑,然而浩然之剑刹那斩过这道毒气,却只是仿佛碰到了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这股毒气则在这个瞬间里毒蛇那般完全缠绕住了她整个身躯,就仿佛是被实质性的绳子捆绑住了一样,无法再让继续后退,甚至凭借她高师境的身体力量都无法挣脱开。 双足轻扭,握紧了双拳调动全身元气,浓郁的白气喷体而出,然而这些白气却也无法振散这道毒。 白琉衣的眼睛深深眯了下来。 “不用再尝试了,你是不可能挣脱开的,你这样挣扎要是让毒意入体了,本座可都救不了你。” 谢伽淏望着地上死去的条条烧焦或成灰烬的天蚕虫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心疼,抬头望着白琉衣的被口罩遮挡住的脸,讥讽道:“此毒虽然效果上和许多剧毒没有区别,但是机理则完全不同,乃是本座此生最骄傲的作品,除了能束缚住你之外,毒意更是恐怖,本座自己至今都没有研制出来解药。你乖乖听本座的话,投降,让本座好好调教一番,再让你父亲自废修为出来道歉,本座说不定便放过你,否则,本座现在就能让毒进入你的身体,要了你的命。” 白琉衣冰寒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能再继续后退,但也没有说话,冰冷的目光如剑般望着这位丑陋到了极点的佝偻男人。 谢伽淏缓缓站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揭开了她的口罩。 没有电的雪夜,庆幸有他施展出的诸多毒光在城中烂漫,借助这些光芒再加上雪地的反射,便让他能清楚地看到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谢伽淏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还有不禁的猥琐光芒从双眼当中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果然是你,本座没有猜错人,白帝的女儿真人比照片美了万倍,当真倾国倾城,名不虚传。你可能不知道,皇城贵族里流传着很多的你的传说,不少贵族和强者的口中,都对占有你心驰神往,现在本座有些理解那些庸俗之人的想法了。” 谢伽淏挑起他留着尖长指甲的手,抚摸向白琉衣的脸。 而同时,手指之间亮起了浓郁的毒光。 他的手能感受到白琉衣渐渐粗重起来的鼻息,她的鼻息是这样的清香,让人沉醉,这样的距离,自己还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就如这世上最香的佳酿,让人心驰神往,神魂颠倒。 而她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反抗,但是依然绷紧的身体,更是极大地刺激了谢伽淏十多年没尝美人香的征服欲。 他贪婪地吸了口气,十多年的仇怨还有白琉衣这幅完美的皮囊带给他的欲望,让他此刻感到拥有力量的人生,真是无限美好。 “很多人怕白帝,可是本座才不怕他!至少现在本座不怕,有了你,本座更不怕。看你应该还是处子之身,正好,本座有门双修毒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本座将与你修这门功法,让这个联邦所有人都嫉妒本座独占你这等尤物!同时将你的性命牢牢拴在我手中!此后你就将是本座的禁脔。 白帝就算强于本座,也必须给本座当牛做狗,否则本座就要了你命!哈哈哈哈!” 白琉衣深呼了口气,颤抖着睫毛缓缓地闭上了双目,然而却没有半点投降和妥协的意思。 谢伽淏脸上笑意更盛。 有骨气,我喜欢,可惜再有骨气,也仅此而已。 “你他妈别动她!” 就在手指将要落到白琉衣的脸庞之际,左侧便响起了一声狂怒到了极致,以至于有些破音的厉啸,而同时便是十道深黄色的剑光刺破风雪变成条条黄浪而来! 谢伽淏的眉头顿挑,他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够摆脱掉动用了熊巨身术以及自己毒意催发加持的阮林,并且可以这么短时间里爆发出来剑光,让自己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元气的波动,直到剑意都已到了面前才猛然察觉。 他冷眸微锁,手中出现了一条由灵药——天骨藤蔓编制而成的雪白的长鞭,朝着飞来地剑光抽出。 这天骨藤蔓拥有着极强地元气化解能力,在采集这种藤蔓的时候,运用元气的武学根本难以将其斩断,只能使用非常机械的手法,因为这种藤蔓除了其上借出的叶子可以用来当做许多解毒药的辅药之外,还被部分灵药师拿来当做面对武师进攻时候的攻防武器。 鞭子一出手,便在空中抽成了一个圆,然后旋风般地搅动起来。 剑光全数破碎,而戴着口罩,满身白雪的年轻身影,则跃然到了顶楼之上,愤怒让他呼吸急促,身形剧烈起伏。 第514章 决定 在这样一座偏远的小镇上彼此碰到,如谢伽淏所言,的确是一种缘分,看着这道在战斗一开始就已经脱下了表面的羽绒服,露出了内里黑色作战衣的年轻男子,谢伽淏的这种缘分感觉便随更为强烈。 谢伽淏手中的天骨藤蔓朝后一收,仿佛是还有着生命一样,藤蔓便缩入了他的袖口,朝着他的手臂和身躯缠绕盘旋。 “整个联邦都在抓你们,偌大的搜捕网下没找到你们的身影,没想到居然能让本座碰到,”在这样一个布满了摄像头的现代传媒与信息社会,想人间蒸发谈何容易,结果这两个年轻人还果真做到了。谢伽淏轻微地摇摇头,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寒续的身上,“听说你身上有不少秘密,本座和陛下一样对你的这些秘密也很好奇,你放心,本座也不会立即杀死你,而是会慢慢挖掘出你身上的所有宝藏。”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承受了。”寒续脸色冰冷,三张玄卡仿佛是狼的利爪,簌地凭空一声凭空从他的指缝之间弹射而出。 高师境之后便可以依靠纯粹意念控卡,虽然也还只是对卡片在物理层面地控制,而不触及玄卡爆发开的能力内里,可这仍然是让玄卡师对玄卡的操控变得更加自如、神鬼莫测的手段。 不过这三张玄卡一出手,谢伽淏便知道了寒续接下来要完成的玄卡操控是什么,而这也是谢伽淏最感兴趣的秘密之一。 在天泾岭白象角一战之后,寒续彻底成为了联邦重犯,通缉令在他消失之后立即传遍了联邦各处的同时,更多不能告知普通民众的秘密则通向了联邦高层人物的手中。 很多人都看过他击倒兆伽那段视频,所以如今几乎所有大人物都知道寒续具备一种前所未有的三卡同施的手段,而这种手段能够让泰斗境地兆伽都瞬间丧失掉战斗力。 眼看着寒续施展出这样的手段,并且是对付自己,谢伽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被紧张的期待和兴奋所取代。 想像谢伽淏这样的疯狂人物,都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体,时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只为了能够更加强大,自然也和白帝一样可以冠上武痴的名头,所以面对寒续要表现出来的力量他也毫不畏惧。 娴熟的三卡同施,而后三道光界出现在了寒续身前,光芒在越发深沉的夜色里明亮着、反抗着。 让谢伽淏想到白帝而死死眯上眼睛的凌风神谱运转开,强大而独特的功法与位于三张玄卡中最中间地凌风神纹卡共鸣起来,在三张彼此残缺的玄卡之间架构其了联系,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流动光桥贯穿三卡,光彩迷离。 寒续一头黑发,则在凌风中逆草般倒扬。 实战中寒续只用过一次这种独特手段才能激发的断元卡就杀了成名已久地超级强者剑魔兆伽,在后面的时间里又做了无数次练习,所以这一次使用比起第一次更加酣畅淋漓。 在那道可以直接断去武者元气的光芒射空而出的瞬间,脚下的地板咔擦碎裂,寒续的身影轰然而出。 这道光芒是如此之快,还带着白炎卡才有的光焰的灼人温度,令雪花瓣瓣融化。只是看着这道光芒射向自己,谢伽淏的骨骼深处就感到了一种酸涩和颤抖之感。 下个瞬间,光线便射穿了他的身体。 并非是杀伤力的光线,即便是对他的皮肤阻止都没有丝毫的破坏,恐怖的事情是,他却感受到了这些仿佛没有任何伤害力的诡异光线里好像有万千的奇异分子,在射入自己体内之后便开始瞬间堵塞自己的经脉,在吞噬自己奔腾的元气。 只是瞬间,原本充斥满了自己身体的澎湃力量就完全消失,整个人仿佛骤然悬空到了深渊之上,空洞之感占据了自己全身上下。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感让谢伽淏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自己的身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寒续可以杀死兆伽。 这等前所未有的断元力量,会让武师短暂的时间里成为羸弱的普通人,在不做足准备的情况下,的确是任何武师都会被杀死。 然而,他是毒师。 “只是低阶玄卡之间的组合就能做到这一步固然了不起,你们甚至可以用它突袭杀死很多巅峰强者,可是这终究只是低阶玄卡组合,内里还有太多的弊端,你就没有想过,就算你断了本座的元气,本座仍然可以杀死你吗?!” 寒续紧随爆射而出的光线之后,瞬息之间到了谢伽淏的面前,凌厉的腿法没有丝毫留情直接轰向了谢伽淏的脑袋! 抽腿的破空声有如导弹发射,而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能清楚地看到谢伽淏这双内里有诸多不同毒意暗暗流通的双眸中的厉色,一双同样被体内毒素蚕食得近乎腐烂的嘴里,则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心!”白琉衣当即失声。 然而谢伽淏的手已经拍向寒续的面门。 出手的瞬间,他这双原本只是略显干瘦的手掌外面,全是翻腾的灰色毒气。 这是至毒的灵药系毒药“鬼缠身”,只要身体与之有丝毫的接触,便会顺如人的体内,爬进血液中直击心脏,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人将在半天的时间里心脏衰竭而死! 寒续面色刹那一变,即便是轰出的腿也都必须制止,因为谢伽淏的脑袋上,也从颗颗毛孔之中翻滚出了这等毒力,包裹了他整颗脑袋! 轰—— 寒续的身躯骤然侧压,拳面轰在了楼顶之上,将楼顶砸出一片凹陷的同时,产生的反作用力也让他强行制止了自己轰出的一腿,身躯骤然后滑。 不过强行止住已经蓄势充足的一击,给寒续的身体造成了轻微的内伤,剧痛之感还不足以让他吐血,可也让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断元卡的持续光线消失,这条划破夜空照亮了半个镇子的光亮也随之不见,让黑夜重新潮水一样拍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谢伽淏的双瞳则更加明亮。 “杀死兆伽是你侥幸,这样的手段还想接二连三的奏效?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巅峰强者了。” “不过你这手段确实恐怖,的确有着杀死任何元气强者的本事,值得好好研究。通缉令和视频上都表明了你是白帝的学生,亲眼见到才确定果然没假,你的确会他的不传之秘《凌风神谱》。今天夜里,本座赚大了。” 手指轻轻碾动,谢伽淏的手中出现了三颗白色的丹丸,丹丸弹指而出,变成残线拍向寒续。 元气从双掌中轰向地面,半跪在地的寒续身躯骤然翻转,数个翻身之后落到了阳台的边缘,身后就是十多米的悬空,以及在落下簇拥着的密密麻麻的镇民。 白丸炸裂成白色的粉末,随风而散,留下地上的三颗丹丸内藏着的不知名毒虫不断地扭曲着蛆虫般的柔软身躯。 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大寒天,但一滴汗珠不争气地从寒续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断元卡的确有很多的限制,纯粹的断元还不足以取胜,可如果断元卡都没用,那凭借他们的实力想要战胜这位大宗师境的毒师,就已经是天方夜谭。 然而他不可能放弃抗争。 寒续深吸口气,又是五张玄卡悬浮到了指缝,不过还没来得及施展,身后就传来了破空之声。 “你的对手是我!” 阮林卷起一地的积雪,宛若是破雪而出的舰船,轰然到了楼前,而后破雪而出跳到了镇民们的头顶之上,双足轰然一踏,便直接踩断了两位镇民的脖子,其中一位还是镇子里的警长。 他的身影则导弹般地飞了起来,同时一记轰然铁拳,破空而出,轰向寒续,空气中是刺耳的暴鸣。 刚才那等层次的交手自然不足够让阮林死亡,两人的状态都还维持得完好,寒续的手臂一震,凌风神谱裹满了自己的双臂,双腿骤然弯下再,而后一拳轰向了上空。 强悍的拳力轰穿了空气落在自己的掌面之上。寒续的身体骤然一沉,他的身躯支撑住了这等蛮横的力量,可是这已经饱受战斗摧残的天花板却不足够支撑,只听哗啦啦地碎裂声出现,而后寒续的身影便随着垮塌的地板骤然下落。 轰—— 阮林的身体在空中若游鱼般一抽,空气中响起了好像是炮仗爆炸的声音,他庞然地身影则紧随其上,在寒续下坠的同时,暴雨般的攻击对着他轰轰降临! 寒续也不断的出手和出腿,与之交接! 每一拳每一击看起来都没有施展玄卡之后那么眩目,可是这里面的一招一式却都足够地裂房崩。 对撞之间的凌厉劲气只是飚射出去就将位位镇民直接镇成重伤,砸飞到墙壁撞成爬不起来的烂泥,他们两道身影就在这样的轰击之中没有丝毫停滞地不断交错下坠,连续砸死了十多位堆积在楼层中的镇民之后,两人将楼房完全洞穿,骤然摔落到了底层。 一记对轰之后彼此暴退开身,两人都摔倒在了地面。 寒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就连凌风神谱和卡武道都占不到便宜,这样情况下地纯粹肉身对抗让寒续更加落下风,浑身上下都胀痛无比,只感觉自己的浑身的骨骼几乎都要断裂。 面对熊巨身术的武者最好的手段便是拖延,等到他熊巨身术维持的时间结束,就可以轻松取胜,所以这门武学的弊端也很明显,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也不会轻易使用,可是却不知是恰好还是有意,来自神风联邦的毒师谢伽淏却有着能够让这功法维持更长时间的药物,让阮林直到现在都完全没有虚弱的迹象。 “寒续!” 被若实质的毒气捆绑着的白琉衣顺着窟窿探出脑袋,望着他担心地喊道。 寒续没功夫说自己没事,因为谢伽淏的身影,慢慢地从窟窿的另一侧探出头。 谢伽淏微笑道:“束手就擒,你的小女友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逃出生天。” 寒续疲惫地抽了口凉气。 “去死啊!” 阮林从前方的黑暗中再度扑出,打破了这劝降之语,轰然一拳朝他接着怒砸而来。 寒续身躯朝后翻滚,躲开了他的一拳,而地板则在这一拳中轰然断裂。 寒续扑腾起身,凌厉的一脚踹到了一位从窗户爬进来,在他刚刚顿下身子便朝他扑来的中毒镇民,这位眼光绿光的镇民倒飞而出,撞破墙壁,变成了一滩烂泥,滚入了雪地当中。 而这撞开的窟窿,则露出了不远处那座座缥缈巍峨的雪山剪影。 满头大汗,满眼也是凝重的寒续,眼中则是骤然闪起了精光。 “圣后!您能再帮一个忙吗?”在阮林再次轰然而上的同时,寒续抬起头,望着白琉衣不顾一切地大吼起来。 突如其来的话语,谢伽淏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不禁缓缓眯紧了眼睛。 圣后? 什么圣后? ……皇唐欢静静地躺在白琉衣怀中的口袋里,身无寸缕的她望着自己莲子内已经不足一半的灵液,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还不明白寒续想怎么做,但是她知道他需要自己做什么。 如果这样做,她所能存活的时间将会更短,只是现在的局面也容不得又另外的做法,如果寒续和白琉衣被谢伽淏控制住,她的大业也不得不夭折,所以她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存在,也不再犹豫,回答道:“可以。” 听到白琉衣的身体之中竟然传出了另外一道陌生且莫名让人觉得强大的声音,谢伽淏的眉头骤然挑了起来,本能性的森然感爬满了后背,透彻心扉地冰凉贯穿脊髓。 而楼下,电光火石之间又是数记让丹田翻涌的对轰,寒续轰然一脚踹到闪电般和自己纠缠到一起的阮林,身影顺着被那位镇民撞破的墙壁飞出了楼房。 没有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时间,这一次,手中出现了五张玄卡。 第515章 无解 这一次的五张玄卡,五一例外,全是一星玄卡,而且全是寒续当初还是初等品阶的时候最喜欢,在万渝城里用得最多的火球卡。 这些火球卡全是白琉衣在这一路上给他制造,而且全都是融合了凌风神纹的火球卡。 凌风神谱运转的状态下,完全没有催动时间那般,五对火球便从五道光界中骤飞而出,不过不是朝向接着撞墙而出的阮林,而是截然相反地朝着后方。 火球掠出光界,带着凌风神谱的凌厉风旋,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变成了火红带白的线条,冲破风雪长空,撞向了那座座苍茫雪山! 阮林的身影破墙而出,看着此刻的画面,他都忘记了继续对寒续展开暴雨式的进攻,而是宛若打了镇定剂那般,蓦然伫立在了雪地上。 望着远去的五对黑夜中明亮的火尾,以及那庞然到几乎阴影就好像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雪山,一片本来要要顺着他粗重的呼吸进入鼻腔的雪花,再靠近满是细汗和鲜血地鼻尖的时候,因为忽然断去的呼吸落向了雪地。 短暂的沉寂之后,阮林慌乱地爆发出了一声嘶吼,撕破了风雪:“你疯了!?” 话音响起来的同时,五道焰桥的桥头已经架到了雪山之前,只是瞬间,五对火球便分别砸在了五座雪山之上。 火球瞬间射入了山体之中,形成了五个洞窟,融化的雪浪从中溅射起来,还冒着滚滚的水汽,而后这几颗雪球便被庞然的山身和积雪吞噬,迅速地消失掉力量。 山体屹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雪山在这里安静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不过多年的沉积不会让山体变得更加稳固,反而会更加脆弱,只会因为一些极其轻微的触碰,或者是足以引发共振的嘶吼,而便分崩离析。 在足足一两秒钟之后,仿若静止的山身上,有一串雪从中间那座雪山的顶端滑落。 接着整个山身都开始轻颤、而后巨颤! 恐怖的雪崩,在下个瞬间从中央那座山上爆发,紧接着其余四座中了火球卡的山体,也轰然巨颤,滚滚雪浪崩山而下,宛若千军万马踏山而来,爆发出席卷了天地的轰鸣声! 带动着大地的震颤,毁天灭日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比怪兽还要恐怖千万倍的自然力量,朝他们,轰然而来! 整个镇子都在颤抖,谢伽淏的脸也在颤抖,神情更是巨变! “你疯了?!”阮林又爆发出了声嘶吼。 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疯狂的人,居然会采用这种不要命的方式! “圣后!”轰隆隆的奔雪之声和动静牵动了更多的雪山崩塌,也让此刻爆发开来的末日之景变得更加声势浩大,寒续豁然转头望着楼顶,嘶吼出来的声音格外的微小。 不过还是传入了皇唐欢的耳中。 她知道寒续一直很拼命,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命,居然敢拼得这么大。 不过她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闭上了自己的双目。 也在颤抖的灵液开始沸腾,液面也肉眼可见地速度下降,汇聚向她的身体内部,看起来和普通莲子没有区别的回生回死莲开始散发出明亮的蓝绿色光芒,而后笼罩了白琉衣。 神情同样在这幅灭世画面中茫然的白琉衣身影忽然虚化,只留下谢伽淏的凝成了实质绳索般的毒在半空,人则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下个瞬间,她出现在了寒续的身旁。 寒续展开双臂将白琉衣抱入了怀中,在这天崩地裂一样的场景中,他的体温将刚刚从生死线脱离出来,又置身在这末日到来冲击下的白琉衣包裹。 皇唐欢的莲子的光芒笼罩了他们两人。 下个瞬间,他们出现在了百米之外,不过这微不足道地距离,依然还在灭世景象下个刹那将要覆盖的区域中。 “之前恢复了一些,但我的力量依然不够了……”只是百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逃出这恐怖雪浪的冲击范围,可皇唐欢的声音微弱不已,灵液只剩下四分之一,而她的脸色则憔悴到了极点,话音落下的同时,便缓缓躺倒在了莲内世界中。 “谢谢您了。”寒续感激地颔首,现在的情形已经足够了。来不及和白琉衣有任何的交流,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里,再次亮起了五张风属性玄卡。 轰轰隆隆的奔雪,已经完全奔袭下了山,呈现出数十米高的惊天雪浪,狂袭向这座微小脆弱的城镇。 “夫人……夫人!”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考虑活擒谁或是杀死谁,阮林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使命,神色大变,当即转身朝着城镇中掠去。 美妇人和圆脸男孩还在车上! 而一位位中了怨神毒的镇民们,也本能性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开始不顾一切地从楼中若泻出的水般灌出,大叫着往后方逃窜。 恐怖的雪浪掀起来狂风扑上了面门,分外的冰冷刺骨也分外凛冽,而望着越来越近地恐怖雪浪,依然站在楼顶上的谢伽淏浑身都在颤抖。 “王八蛋,谁都别想走!” 他甚至都没有去考虑寒续所谓的圣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这充满了巫术意味的瞬间移动,内心之中,只有暴怒。 手掌骤然探向侧面,那还凝固在空中的“无白”毒便缩到了他的手心当中,无数道恐怖的绿色毒气从他的毛孔之中喷出,他霎时之间便完全被毒气包裹。 而所有的毒气再瞬息收入他的体内,让他的整个后背鼓胀起来,如同一个皮球。 嘭—— 他的后背轰然炸裂,手中的这道“无白”,则变成了一道闪电,劈向了已经到了远处街道上,正准备启动风属性玄卡暴掠而出的寒续的后背。 恐怖的毒霎时之间穿过了百米的距离! 运转着凌风神谱,同时又要启动玄卡,虽然是卡武道之下能够做到功法运转带动元气毫无阻碍地注入,能更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注意力可以关注周遭一起,可是面对这道谢伽淏自残身体爆发来的力量,寒续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的肌肉在危机之下本能性的绷紧,然而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这股力量便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后背。 不过这道毒意并没有灌入他的身体之中。 因为原本站在他身侧的白琉衣,忽然挡在了他的身后,这道闪电一样的毒力,仿佛是落水的石子,碰触到她柔软的身躯之后就顿时消失,完全注入了其中。 白琉衣原本就在这场战斗中有些苍白的脸色,霎时之间完全没了血色,而残余力量的轰击下,则让她噗通撞上寒续的后背。 “琉衣?!” 寒续脸色骤白。 白琉衣和谢伽淏战斗的时候,他没能第一时间目睹,所以他并不知道这道毒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这种情境下谢伽淏爆发出来的一击,即便不动脑子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快走……”白琉衣垂着眼睑。 遮天吞地的雪浪已经轰然到了镇子边沿,整个天地都在猛烈颤抖,被触及的房屋瞬息之间就消失,仓皇逃窜的中毒镇民们,仿佛是纸人一样眨眼便泯灭。 寒续深吸了口凛冽的空气,五张气动卡爆发,转身将白琉衣抱入怀中,下个刹那两人便成了模糊的线条,爆射而出! 谢伽淏没有逃,因为没有极速移动的手段不可能逃出生天,他只是不甘地望着卷起来的恐怖大浪,嘴角满是苦涩。 “十多年前败给了白帝,十多年后一朝出山,却是又栽倒了他不要命的学生和女儿的手里?! 人生,可真是讽刺。” 叹息之声在嘴中刚刚消失,雪浪,就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将后背炸裂的他和楼,都轰然吞没。 ……嘶嚎的狂风暴雪让眼睛根本难以睁开,视线模糊至极,可寒续仍旧眼睁睁地看到谢伽淏站在楼顶的身影刹那之间便消失不见。 颤抖的画面颤抖的风雪,将颤抖的楼房,颤抖的街道,和颤抖的人,以及整个颤抖的镇子,都霎时之间全部化为一片虚无! 而他们与大浪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地缩短! 飚射出来数百米之后,已经虚颓了只剩数米高的雪浪还是追赶上了他们,仍旧轰然拍上了他们二人。 寒续将白琉衣他所能感受到的虚弱得没有半分力量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翻转了二人之间的位置,将她护在了自己身下,雪啸骤打而来,而后两人便也在这末日场景之中消失不见。 这足足数百米宽的恐怖白浪,足足奔涌了数公里地,才慢慢平息。 悄然,天地一片静寂。 黑暗之中若有光线降临,会看到此地只有一片白,仿佛此前什么都不曾拥有,仿佛这里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过一个名字百冰镇的镇子。 …… …… 狂风呼嚎。 足足数分钟之后,雪浪停滞下来边缘之处,光秃秃的树林里几只受到惊吓的乌鸦才慢慢地落到了树梢上,迎着狂风用他们沙哑粗粝的嗓子啼叫着。 而一处积雪之下,一只冻得也没了血色的手臂撑破了平滑的积雪,寒续狼狈的身影从雪地里爬了出来。 他另一只手紧紧揽着的,是已经昏迷的白琉衣。 “咳咳……” 寒续满身都是白雪,咳嗽出来夹杂在雪中的砂砾,他自己现在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极点,不过庆幸的事情就是,他还活着,还有战斗的力量。 “琉衣……琉衣……你怎么样?” 白琉衣已经陷入了昏迷,望着她苍白到了极点的脸,寒续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这么慌乱过,拨开她脸上还是发丝间的雪,把她瘫软的身子揽入怀里,探指感受到她还有鼻息之后,寒续才松了一小口气。 夜魔吞炎的玄卡出现在手,手心里立马跳动起来一簇火焰,驱除片隅的黑暗,温度在两人之间缓缓扩散,他接着慌忙从自己口袋里寻找药物。 凝魂香是中用凝魂草配上十多位香料制作成的药物,也是周咏在他走之时塞到他怀里的,这种药物能够帮助人清醒神智,寒续连忙将其靠近白琉衣的鼻息。 香味入鼻,数秒之后,白琉衣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醒了?!没事了没事了。”寒续连忙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刹那之间如逢暖春,而不是置身在这片茫茫白雪之中,劫后余生地笑了起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感受着他的体温,白琉衣昏沉的脑海里也有甜甜地味道在酝酿,仍由身躯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软软地道:“已经没事了么?” “嗯,结束了,我们安全了。”寒续温柔地抚摸着她被冰凉的发丝,把脑袋埋到了她的头发间,“你没事就好。” “我……”白琉衣微笑着,想说我没事,可只开了一个音节,一道殷红的血,便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淌到了寒续的后背。 浸透衣布的鲜血灼热的温度让寒续心头咯噔一下,松开了臂弯,借着火光望着她苍白无比的脸,还是有嘴角的血,这才看到她的肌肤之下,有一道暗暗的毒意,在慢慢地涌动,而白琉衣眼中的神采,涣散而微弱。 “这是……什么毒?”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喜悦和温馨都没有发酵的时间,也立马被紧张和浓郁到堪比夜色的慌乱代替。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毒,而他也能确定,这就是谢伽淏最后那玉石俱焚的一击之中,所施展出来的毒。 白琉衣轻轻地抽了抽琼鼻,虚弱地说道:“没事……这个毒……” 话还没有说话,这一次鲜血直接从她的口中喷出,而后整个身子完全瘫软了下去,再度昏迷。 “琉衣……琉衣……” 寒续瞪大眼睛,身体前所未有的冰凉。 他怕了,他乱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他想到了一年多前那次天火降,他想到了以前一个个因自己而死,离自己而去地自己在意的人,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然而望着白琉衣此刻这仿佛也在走向死亡的模样,那份久违的窒息之感,再度笼罩了他的心肺。 “我给你找解药,我给你找解药……”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将她驼到了后背,步履蹒跚地朝着已经消失不见地镇子走去。 “不用找,这个毒谢伽淏没有解药……”皇唐欢不知在什么时候苏醒过来,虚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郭,让寒续仿若骤然沉入了冰湖之中。 “她三个月内,就会死。” 第516章 如何 听到皇唐欢开口的一瞬间,寒续的耳畔便出现了嗡鸣的声音,面对雪崩都没有胆寒的他,这一刹那骤然觉得天旋地转。 夹着冰冷雪花额风哈到了喉咙里,似乎把他的喉咙迅速风干,让他张不开口,甚至都忘记了怎么说话。 会死……没有解药…… 作为圣土联盟的帝皇,当今世界上最巅峰的武者,她说的话怎么可能有假? 寒续努力地咽了口变得刀般坚硬的唾沫,心脏恍惚间也在抽搐,还没有开口,那酸涩和自责的情绪,就将他的话音冲击得颤抖到了快要破碎的地步,说着自己都无法相信,却又逼着自己相信的话语: “我……我不信,你骗人。” 寒续使劲地甩头,驱动着自己也仿佛冰雕样那样坚硬的身子,背着白琉衣坚定不移地朝前走去,雪地松软,每一步都要淹到他的大腿,然而寒续的感觉中仿佛自己什么却如同什么都没有踩到,而是悬浮在了深渊。 去年万渝城天火降临的时候,那根从天而落的火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火焰烧红了他的脸,那温度至今都还在,而自责和痛苦则把他的意志完全摧毁。人生骤然从天堂坠落到地狱,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有人会想体验第二次。 所以事后他再重回贫民区地那个暴雨夜,他站在已经消失不见的楼前望着那片面目全非的土地,他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不要那样的悲剧再发生,他再也不要任何他在意的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然而当这样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并且再以一种不同的方式走向一个共同结局的时候,那份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过的恐惧,把他这么多年的苦难缔造的铁心都轰击得瑟瑟颤抖。 你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在一次重大灾难中获得洗礼,却没又想到,所有的以为都是那么幼稚。 “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皇唐欢深深抽了口气,灵液早已不足以支撑她悬浮,所以她只能慢悠悠地坐在起来,无力地垂着脑袋,自己也虚弱到了极点,但语气仍然尽可能平缓道:“这毒是谢伽淏自己练就的毒,是想用来对付白帝的毒药,我能感受到白琉衣体内经脉还有脏腑的状况,的确是毁灭性的毒药,他没有说谎,他说他自己都没找到解药……” “他说他没找到解药?他说没找到就一定没解药么?!他肯定是在骗人,没解药的药他是怎么做到将其积存在身体内的?我才不信他的话!” 寒续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雪,倔强的声音和身影显得好像不愿服输的孩子,而他行走的速度,也逐渐地快了起来。 “将毒药蕴含在体内是他掌握了控毒的手段,让毒不会爆发开,但是现在一经爆发就如同你引发雪崩一样不可能回头,寒续……” “我不信!我不想听!” 他完全不顾皇唐欢再说的话,不断拨开身周落下的雪帘,越走越慌乱,越走越着急。 又是几张气动卡出现,推动着他和白琉衣的身体朝着已经消失的镇子而去,凭借着远处因为雪崩低颓了许多的雪山,大概地计算出谢伽淏身影此前所在的位置。 雪崩而来的积雪让地平面上升了不知道多少米,寒续脱下自己的作战服铺在地上,露出自己新伤旧伤混和的上身,而后将白琉衣轻轻地放到了上面。 “乖……有解药的,肯定有解药的,我会给你找到解药,我这就给你找解药……” 寒续替她温柔地擦去额头上的素雪,端详着她这张安静而秀丽的脸。 你是多可爱,多简单的一个女孩,你什么错都没有犯过,上天不会让你来承担这一切。 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你怎么可能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虚弱地微笑了下之后,寒续如野牛般骤然掠来到了十多米外,发疯一样迅速地将三星夜魔吞炎的火焰调动到最大,精神力狂暴地外涌而出,让火焰如同一只火凤凰般融化着脚下的积雪。 他的身影随着积雪融化而后变成滚滚而起地蒸汽不断下降,夜魔吞炎的蓝紫色火焰下,寒续这张清秀而落魄的脸庞,则是一片死灰和慌张,还有执着。 我们是玄卡搭档,周校长说了我们是最好的搭档,我们是能够一起站到这个世界最高峰的人,你是了不起的全属性天赋制卡师,你还没有制造出最得意的作品,你还没有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制卡师,你还没有给我一张最最适合我的作品,你还有好多好多要实现的目标没实现…… 我才只对你说了两次喜欢你,我还没有牵过你的手,我邀请你一起在湖面滑冰你都拒绝了我,我还在想着哪一次等你洗完澡了,让你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我;我还没有更多的了解你,我想真地走进你心里而不是现在这样,我都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说过我喜欢你,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怎么可能死?你怎么可以死?!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毒?倩文因为我离开,我不要再让你也因为我离开,我不可能让你离开,绝对!绝对不要! 只是中毒而已,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解不了的毒,琉衣你不会死的,我会找到解药,我不会让去年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等着,很快……很快…… “寒续……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因为我能确定谢伽淏没有撒谎,而且就算有解药又怎么样?他这种灵药功法,他人一死亡体内所有的药力也都随之丧失,就算不丧失,也是在他的血肉里,你没有独特的灵药系的手法,也根本提取不出来。况且这雪啸冲击,他的身躯谁知道被卷到了哪里?你这样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只是浪费时间,如果不采用真正有效的措施,白琉衣真的会死。” 皇唐欢从白琉衣的怀中缓缓漂浮出来,在这苍茫雪夜中散发着她微弱的光芒,声音也被风雪撕扯得格外地微小。 “你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没有解药!我要找到解药!” 寒续已经完全陷入了歇斯底里地状态。 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也知道他有着远远超过这个年纪的心性,一个面对剑魔、面对联邦追捕、面对谢伽淏敢于掀动雪崩的人,是有着怎样的一颗大心脏?然而这颗平常时候连她都为之称赞的大心脏,这时候却好像已经完全破裂了,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而去。 皇唐欢想到了械圣死去的时候的自己,心中几分酸楚也荡漾开来,知道这时候自己情绪激烈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没有动怒,反而是更加平静。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劝你什么,而是你的做法错了。 你先冷静,不能乱,乱只会越来越糟。现在听我的,按照我的做法来,不要让毒意立马攻入她的心肺,她还能活一段时间,否则她连三个月地时间都活不了。” 声音若针刺入脑海,寒续豁然抬头。 手中的火焰忽然顿下,在他慢慢转头凝望向皇唐欢的过程之中,随之慢慢消失。 知道他情绪这才稳定了一些,皇唐欢深吸口气,缓声道:“我的力量很微弱,没办法施展出什么巫术了,但是这里死了很多人,这些死去的力量我可以作为借用,来短时间抑制这毒力,具体能做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不过若是不做,而是像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地努力,只会反而害死她。 你可以选择继续这样无用地尝试,或者是信我,你自己选择。” 寒续沉默了数息,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顿时被抽走了力量那样,噗通跪倒在了这融化出来的雪坑里。 没有雪盖在身上,但是自己却感觉,仿佛已经被活埋。 …… ……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玄卡形成的火焰在这片苍茫一片的雪景当中格外地微弱,似乎随时都会被吞噬。 脸色苍白一片的寒续,则静静地坐在雪地上,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望着悬浮在白琉衣眉心上的莲子。 虽然现在已经慢慢恢复了冷静,但他心里依然一团乱麻,什么都顾不上思考,自己的感官也都变得麻木,全然不知冰冷。 而他心在心中的火焰,也接近熄灭的状态。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待。 皇唐欢闭着双目,口中念叨着一串古老的岩文,整个过程已经维持了数分钟,而再过了一分钟之后,她身体表面的灰色光华越来越明亮。 一片宁静的厚厚雪地,所有的雪都开始轻轻地颤动。 寒续感知到地下似乎涌上来了更为恐怖的寒意,他裤腿上那些微少的水分都被冻结成冰,瞬息知乎,只见到一团团虚幻的白色灵魂体,从雪地之下慢慢如同从缝隙中钻出的水蒸气一样,沁了出来。 一个一个,从四面八方的雪地下出现,成百上千。 从来没有见过这幅场景,寒续不由起身,微惘地张望,这幅场景让人不禁感觉置身在了汪洋大海,周遭便是这些散发着白光的水母在游荡。 一团团虚白色的灵魂体踏着凛风,朝着皇唐欢汇聚而来,在半空中地缩小,变成了颗颗萤火虫般大小和光亮的微点,落在了皇唐欢所在的回生回死莲子上,而后消失不见。 即便死之前已经被怨神毒变相杀死,可他们本身的灵魂体依然存在,此刻成百上千道这样的灵魂体便全数地汇聚入了回生回死莲里。 而莲子内部,这些细微的光点,则变成了更加细微的光点,聚积向皇唐欢同样虚幻的身躯。 在最后一道灵魂体的光芒进入莲子之后,皇唐欢深深地吐出了深灰色的气体,气体内里还有成百上千个微小的气泡,每一个气泡之中,都有着一道道各不相同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面孔。 这些微小的气泡迅速地炸裂,变成浓郁的灰色光芒,充斥满了整个莲内空间,而后霎时之间再回缩入了皇唐欢的体内。 她的双眸骤然睁开,整个眸子里,双瞳不再,全是灰色的光芒。 而从寒续的视角看去,一道灰色的细小气柱则陡然从莲子内射出,落入白琉衣的眉心。 寒续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而白琉衣的体内,那道道纵横的毒意,则在这股股灰气地作用之下,如同遇到了排山倒海般的牛群的恶狼,即便自己更加凶狠,却也在这不可压倒的威势之中被迅速地压制下去。 整个过程维系的时间只有半分钟,半分钟之后,这道气柱便迅速地虚弱,最后残存的一缕烟雾般的气体则被无时无刻不再狂舞的寒风吹断,卷入了远方的黑夜中消失不见。 莲子表面的光彩消失不见,失去了那股牵引它留在空中的力量,慢悠悠地落到了白琉衣的眉心之上。 “圣后……”寒续急忙上前,跪倒在了白琉衣的身旁,将莲子捧在了手心当中。 皇唐欢双眸中的灰光也在迅速地消失,露出了原本的虚弱,她将呼吸重新缓和之后,缓声道:“我尽力了,我尽可能压制住了毒意,但是这也只是减缓毒扩散地速度,并无法直接遏制毒意的滋生,大概能支撑六个月的时间,六个月的时间里如果找不到解药……” “六个月……”寒续抿紧了嘴唇,“六个月么……” “谢谢您,六个月,已经够多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寒续扶着白琉衣起身,而远处约莫百米外的雪地下,也响起了巨响。 一位身形魁梧的巨人,扛着一辆盖满了雪的越野汽车,破雪而出。 阮林已经彻底宛若一座冰雕,而车中的妇人和小孩也已经昏迷,他将车门扯开扛着妇人和孩子,踉踉跄跄地朝着远方走去。 寒续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 “不拦下他们么?”寒续望着手心中没有说话的莲子。 皇唐欢沉默片刻,缓声道:“不必,我尊重他的选择。 事已至此,即便不尊重,也无可奈何。” 第517章 歉然 (先说声抱歉,十二月月底就是研究生考试的时间,准备了大半年了,为的就是这次考试,所以这个月的更新就会比之前都少,毕竟得努力冲击,这个月请假的日子肯定就要多了,至少正式考试的那几天应该是要请假的。同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要是哪天没更也没提前打报告的话,还请见谅,这不是太监的标志,只是这个月真的有大事要忙,我想我的人品这一年多来还是有目共睹的。咱是扑街写手,但是咱有尊严。 说来惭愧,从四月准备考试到现在,其实我个人感觉精力是有点不足的,至少这本书很多地方可以写得更好来着,现在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不过等考试结束,肯定是会更好的……至于断更,我也不想断更啊,断更对我来说也很痛苦,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希望谅解谅解,待我考试结束,满血归来。 啊,祝我好运,祝每个人今年最后一个月,好运。) …… …… 虚门大学里,雪暂时停了,不过整个校园乃至整个义遵山脉,都是雪后的痕迹。 王白虚穿着普通的黄色玄卡系教师服,挺着身躯行走入了虚门兽战系的禁地里,空旷地禁地他的身影孤孤单单。两只手紧紧地攥住,一件暂时还没有在虚门传开的心事在他的心里不断闹腾,让他心难安,也让他脚步沉重,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这里地处虚门南部,在这寒冬里和虚门任何一个地方一样,满是白雪,不同的是不经人烟,格外素美。此时望着这些带着白雪的木头编制地墙壁和囚笼,以及一头头形态各异的怪兽,他感到有些迷惘,因为去年的冬天,寒续和白琉衣等人就是在他们的默许中,走进了这片土地。 在当时的他还有周咏看来,像他们那样的学生,假以时日必然成为虚门的中流砥柱,了解虚门的一些秘密也是迟早的事情,同时他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看看这些天才学员有没有兽战系的天赋……只是没有想到,短短一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这座兽罗记公园里,便再也看不到那对男女的身影。 而更多的麻烦,开始接踵而来。 兽罗记园林里,现在是怪兽们的饭点,慕容月正在将一袋生肉轻车熟路地拎到河边地血犀牛群中,将牛肉铺满到地上,一头头血犀牛便慢吞吞地朝她走来,猩红的舌头卷起牛肉,开始大快朵颐。 “别急,慢慢吃。” 她一如既往温柔地抚摸着犀牛们的身躯,马莹则坐在雪地上,两只手捧着脑袋看着冰凉的河水边这些犀牛们吃食,歪歪和扭扭这两只白狐则拿它们圆滚滚的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只是她心情不好,也没空搭理这两只调皮的狐狸。 现在的日子已经越来越烦恼,虚门内里关于寒续和白琉衣的争论虽然慢慢消失了,但是在很多人的心里,都给他们扣上了联邦叛徒的帽子,而他们其余人因为和寒续是朋友的关系,也一直被冷嘲热讽,孤立对待。王眸眸是一头进入了械派系的禁地研究机甲去了不再理会其余的声音,她却不行,所以清净的这里就成了唯一能让她发泄放松的之地。 她忽然问道:“慕容老师,您说,怪兽会有烦恼么?” 慕容月抚摸着怪兽,回头看了眼这位可爱的女孩,微笑道:“怪兽当然也会有烦恼,只要活着,无论是谁,都会有烦恼。” 马莹嘟了嘟嘴,苦闷道:“那活着可真是太累了。” “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感慨。”慕容月把箩筐重叠起来,拎到了边上,“我比你大几岁,懂的还是比你要多一些,如果人就是没有烦恼的人生,那人是不可能活着的,因为有人快乐了,就必定要有人烦恼,否则这个世界的天枰就会被打破。” 慕容月在她身旁坐下,扬了扬颔角,点向那头头正在忘乎所以地进餐的血犀牛,道:“就像他们一样,如果他们要活着,就要吃食物,血犀牛是快乐了,可那些食物就得面临死亡的痛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马莹好奇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慕容月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回答她才能让她理解,不禁想到了已经快大半年不见的寒续了,脸色都缓和了些许,道:“寒续就想得很明白,强大起来,这样才说话和做决定的权利,不想被人吃,你就得有不被人吃的资格。” 马莹嘟囔:“强大起来……” 很简单的道理,可是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的道理,有的人就是会看不明白。 慕容月葱指在洁白的雪地上画着圆圈,接着说道:“就像你现在虚门里有很多反对寒续的声音,很多人觉得是他杀了霍尼格,他杀了鬼巫导致联邦没能直接在帝会杀死皇唐圣后,所以他是错的,他现在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足够出来解释什么,所以他没有无谓地去解释,因为这时候解释,谁会在意你所说的话?” 她揉了揉马莹梳了个好看马尾的脑袋,温和地说道:“你呢,也是一样,他们怎么说你都无所谓,怎么说你朋友都无所谓,等到有一天你比他们都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人都开始闭嘴。” 马莹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还没来及感谢什么,背后就传来沉稳地脚步声,王白虚走了进来。 看到几乎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的王白虚来到这里,两人都不禁意外,连忙起身问好。 几句简单的礼节性问候之后,王白虚掸了掸肩膀上的雪,望着两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马莹有些忐忑地问道:“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是不是有寒续的消息了?” 王白虚毫不意外地看了眼马莹,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聪明,的确是有寒续的消息了……不过不见得是一个好一个坏。” 慕容月也不禁动容,问道:“寒续和白琉衣这两孩子……怎样了?” 王白虚深吸口气,道:“他们前些时候出现在了百冰镇,据消息那里发生了雪崩,原因不知,整个镇子都消失了,不过,好消息是他们应该还活着。” 听到雪崩两个字马莹地脸色刷地便白了,再听到后面的内容,她才重重喘了口气,拍着急促起伏的胸脯道:“王主任您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活着不代表是好消息,因为他们的位置暴露了,现在联邦大军已经赶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下次再有他们的消息,会是什么消息。”王白虚眉毛耷拉下来,略显落寞和担忧。 “第二个消息,”马莹还来不及追问,他的声音便没有间断地响起来,让两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姑娘不禁对视了一眼,不安地望着王白虚,“和北边地战争要开始了,虽然这个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公布出来,但是却又消息传到了虚门内里,而且是神玄帝亲自下的命令,要虚门也派学生出战,他点的名单里,有你和王眸眸的名字,王眸眸因为研发机甲地关系可以不去,但是……” 王白虚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了马莹略显单薄的身子上,视线里,是浓浓地歉然,似乎在为不能保护她而感到愧疚。 注意到这道视线,慕容月呼吸顿止,马莹的身子则如遇雷劈,骤然颤抖了一下。 王白虚迎着两人凝固地目光,缓缓点头,将她们还不愿相信的事实陈述而出:“你得去。” 第518章 雪山之巅 皇城周边有一座雪山,这座雪山巍峨无比,生满仿佛是铠甲般的坚冰,山体比起百冰山的任何一座雪山都要庞然,站在皇城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清楚地看到它伟岸地身躯。 这座雪山经年不化,即便是在最为酷暑的夏季里,也都白雪皑皑,这在四季如常的皇城自然不是正常现象,不过却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即便不是生活在皇城的人也都知道,这座山,就是百里寒秋平日里修行的地方。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座没有任何牌匾以及标志的冰山上,其实就刻着无形的“冰卡圣”三个字。 而今已经是人盟历二百九十八年,再过两年就是人类联盟成立刚好三百年的纪念日,去年也便是人盟历二百九十七年的三月,百里寒秋便是站在这座山上遥遥控卡,和神玄帝联手上演了皇城流血之事,让联邦内存在了数百年的几大王族一蹶不振,冠上了罪名而丧失了地方统治权,成为只有空壳的行尸走肉。 接近一年的时间里物是人非,当年被王族直辖的地带,权利交接已经全部完成,几大王族在皇城里看似奢华实则软禁的府邸里蜷缩而存,去年三月时分威风八面,力震九州的关键人物——联邦两大圣者之一冰卡圣,却已经昏迷了足足四月有余。 一身龙袍的神玄帝没有呆在皇宫,而是在山顶盘坐,百里寒秋则在山顶的洞窟之中静静沉睡。 有着恶靥神医之称的身穿白衣的丑面女子,正在洞窟之中神情自若地研制着草药,并将研制好的草药不断地放到百里寒秋的眉心。 独门制药手法制造的灰蓝色斑驳交杂的草药瞬息之间就变得一团乌黑,然而所有的色泽都消失,变成透明,再慢慢地破散成烟雾,消散在了被外面寒风呜咽声塞满的洞窟。 恶靥神医没有停缓,另一只手接着抓起草药,不知第多少遍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神玄帝身周没有丝毫的元气波动,因为他虽然是在修行,但并非是在修炼元气,而是在修心。 他身边摆着的一个小小的桃色陶瓷瓶子里,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个有着怪兽血脉的姐姐,为他研制地压制心病的药物。在服用了这药物之后,再经过半个小时的修养,现如今他前些日子一直压制住的暴躁情绪,这才有了终于缓和了许多。 神玄帝重重了叹了口气,没有回头望着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两个人,而是看着面前团团从洞窟口灌入的碎雪,平缓地说道:“南宫蝠如果真的没死,林雪痕是南宫蝠最好的朋友之一,那他这么多年在联邦内里走南闯北,在做的事情和南宫蝠一定脱不了干系,然而自从去年劫走了柳叶之后,这都快一年了,联邦里居然还是没有他半点的消息。一天没有他林雪痕地消息,朕一天便不能心安,谁知道他在忙的事情,是不是和南宫蝠归来有关? 周咏对朕表达不满朕可以理解,这个人还是知道分寸,知道和朕作对底线应该在哪里,朕又需要用他这个人,这些年他对虚门的贡献,又当得起朕的宽容,所以虚门是得对付,可也能暂时不急,可是他一个明明才高等品阶的学生,居然又让手下重将谢伽淏也死了!朕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当年白帝让朕烦恼也就罢了,一个不成器的女儿和学生居然也像林雪痕和当年的他一样,让朕不得安宁?! 朕一直以为帝会之后这个天下都是朕的天,谁知道这么多让朕心烦的事情。” 神玄帝自然不知道寒续已经不是高等品阶,而是在这短短的数月时间里已经成为了高师境的武师和玄卡师,若是知道的话,他的这股愤怒情绪会变得更加强烈,因为被追捕地不只是没有在通缉、追杀之中落网,反而在鞭笞之下越发迅速地强大,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恶靥神医抬眼看了眼如今自己唯一的亲人,接着埋头为百里寒秋连续换药,沉默到再一次更换药物的时候,才缓声道:“鬼将军的妻儿没有意外,已经万幸。” 想到本应该是他大敌之一,然而却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并且送来自己的妻儿以示真诚的鬼将军,神玄帝忍不住冷笑起来,道:“如果事情一切正常,那么在帝会的时候,百里不会重伤,而是皇唐欢会死,她无后,皇唐族的血脉如今也只有她一人,她一死圣土联盟必定大乱,无论鬼将军叛还是不叛,南宫蝠生还是死,朕都不用顾忌,因为朕能轻取无头苍蝇般的圣土联盟,可以随意调动兵力和精力再对付任何敌人。” “然而偏偏皇唐欢没有死,听圣土联盟的密报,为了稳固民心,她与拳圣将要举办婚礼。而朕呢?不止折损了鬼巫师,百里也反而重伤,朕等同于断了两臂,再加上南宫蝠可能没死的消息,让朕不得不一直拖延北攻的计划,直到这鬼将军愿意投诚才终于得以松缓局面。” 神玄帝双掌抚在两边的膝盖上,嘴角满是讥讽,摇头道:“这固然是好消息,可是朕原本完美的棋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对朕来说,也仅仅只是损失稍微小了点罢了。” 恶靥神医没有再继续接话,因为神玄帝的话音里兜兜转转,还是把所有的问题归结到了寒续的身上,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他半路杀出来,阴差阳错地破坏了神玄帝的全盘计划,那么现如今世界的格局都将不会如此,或许神风联邦,已经握八分天下。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再此等情况下再强调这样的事情,意义便已经不同。 “我能理解你将虚门的学生——尤其是她的朋友派往边境的用意,你有恨那个名叫寒续的学生的理由,从去年三月开始,觉得你冷酷无情的就是世人,不是我,你不用解释给我听。”恶靥神医缓缓摇头,这场丑陋的面目上除了自带地狰狞之外,便没有其余表情,不过她的话音里的内容却有几分冰凉,“你也不用刻意在我面前故作可怜,以此来换取我的同情,你是我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我之所以没有继续寻找天残灵参回到这里,是因为我尝试之后确定寒冬之中没办法找到那味灵药,只能作罢,并非觉得你冷酷无情所以不愿意救他。”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神玄帝说话,自从去年三月之后,更是不可能有人还有这样的勇气。 然而心思被这样冰冷地戳破,神玄帝没有任何羞恼的情绪,这张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反而出现了淡淡的喜悦。很多时候人阴阳两面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对方地真实态度,他得到了恶靥神医的态度,是他希望地结果,便够了。 所以他没有羞恼,反而是真诚地道谢:“朕,谢谢姐姐。” “我答应了替你治好他,就会尽力,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恶靥神医头也不抬地说道。 神玄帝望着外面的漫天风雪,缓缓颔首,眼中的锋芒则越来越盛,恍惚间天地间飞舞的不是风雪,而是他手下的万千刀锋。 “嗯,很多破事要朕来做,这第一件,就是先平了这摇摇欲坠的,圣土联盟。” 他的拳头咔擦握拢。 天空之上,落着白雪的阴云里,一道金黄的巨雷劈过,惊得满城人同时一颤。 …… 山脚之下,除了警卫军之外,还有一位年轻人,望着雪山之巅,静静地等待着。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没有回到虚门,反而被神玄帝下令带到皇城中,直到今天才终于结束不安等待状态的影飞羽。 第519章 另外的用处 马上快要到二月,不过天地还是极寒,按照气象局的消息,在三月真正来临之前,气温都不会有上升的迹象。 这极寒天里,影飞羽所穿的却还是去年九月帝会之时,站在黑虎山山顶,将早已被标榜为新生代领袖天才的虚门寒续一举扳倒的那件单薄黑色作战服。 他和寒续都喜欢穿黑色的作战服,不同在于,寒续是因为在万渝城时习惯了黑夜行动,黑色作为掩盖,而他却是因为纯粹地对这抹颜色的喜欢。之所以现在还是穿着这件衣服,则是因为人总是喜欢赋予物品某些价值,对于他而言,这件作战服提醒着他,他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做完。 这数月过去,联邦内里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对于他来说,也有很多事情变得不同,然而只要寒续还没有受到相应地惩罚,他对他的敌视就不会有所减缓,局势完全不如他所愿,所以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仇恨和嫉妒越发地变本加厉。 他眼前是一面高大的岩石,岩石上面洒满了白盐般的雪,岩石后方地巨大雪山其山巅之上就坐着帝王,他眼神忐忑而热忱地望着这面石头,沉默地等待帝王的召见。 自从寒续逃离了天泾岭,被联邦确定逃亡进入联邦境内随后音讯全无之后,在军方的判定里搜捕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所以影飞羽这些在追捕队伍中扮演着类似于志愿者存在的人,便全部回到自己的归属地。不过影飞羽是个例外,他没有回到虚门,而是在贺成节的安排之下,住到了皇城当中。 四个月来他就静静地在皇城里一座普通的住宅区中等待着,周围是重重守卫,没有人准许他离开,也拒绝了他所有面见丞相或者继续参与抓捕寒续的请求,如若软禁,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得以离开那片他不知名字地住宅区,按照神玄帝的命令来到这座冰山之下。 虽然并不知道帝皇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是他隐约知道自己从此会和帝皇扯上关系,这无疑是无上的荣耀,比起扳倒寒续这件事情,是更佳的摆脱掉原本一切污点的机会,所以他的心情就和天空里不甘寂寞而不断涌动地沉云那样,不得平静。 寒续,如今你是联邦逃犯,而我,即将是帝皇手下的人,前途无量,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可比性? 然而来到了这里之后,神玄帝却似乎没有面见他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指令接着传达下来,以至于他有些手粗无措。没人敢冲撞陛下的意图,他也不过只是位天才学生,所以只能努力稳定心神,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等待着。 又过了片刻之后,神玄帝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不过他背后地雪林里,突然响起了节拍轻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微弱无比,地上的薄雪形态都没有发生半分的变化,仿佛根本没有力量落到了上面那般,甚至就连这脚步声音的出现似乎都是来人刻意而为,只为提醒自己他的到来。 影飞羽应声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位身上穿着大黑袍,袍子也完全遮挡了面目的人,顿下脚步慢慢地站到了他身后数米的位置。醒目的黑色比起影飞羽身上的黑色作战服还要浓郁,仿佛是把墨汁披到了身上,与天地之间的茫茫素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影飞羽记忆中并不记得联邦里有这样一位打扮的人物,本能性地有些不安地微微躬身,问道:“不知前辈是?” 来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藏在巨大连衣帽中而无法被人看到的双眼,缓慢地打量着影飞羽,望着他眼中的那丝努力压制但是却还是如同沁出纸面的油滴那样的期待光芒,足足片刻之后才缓声道:“你觉得陛下没让你回虚门,而是将你召入皇城,是觉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 这应该是道男人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有些阴阳怪气,影飞羽一时之间没能够判断出性别。 而能出现在皇帝脚下,自然只能是皇帝的人,所说出的这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语,令影飞羽的身体不禁僵硬下来,木讷地抬起脑袋,看着来人的身影,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这句话还是钻进了他的心里,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我在黑虎山上的表现,因为我揭穿了灭世主的真面目,因为我帮陛下找到了害死了鬼巫师从而破坏了陛下整个大局的真正凶手,所以陛下才会让我来皇城候命。这是他一直的想法,也是他几个月来能够完全忍受枯燥的唯一动力。 只是,难道……不是么? “这个世界有很多讽刺的事情,比如当年徐神风徐祖帝提出联邦制,便是希望打破帝国独裁,然而冠了联邦的名字之后,诸位正王的实权还是在帝皇之下,而皇位也仍旧是世袭,所谓联邦,其实仍旧是帝国。” 在天子脚下说这样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人的语气仍旧没有什么改变,似乎并不担心这样的话落入神玄帝的耳中会激起这位而今俨然已经不可一世的帝皇的怒火。 影飞羽对他的身份更加的困惑,也更加的敬畏,身姿也放得更加地低。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讽刺,所以你此刻的愚昧可笑,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黑袍男子几分同情地微微摇了摇头,说着让影飞羽更加茫然的话语。 不过他的茫然很快便在黑袍男子接下来地话语中破碎,而变成了塞满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恐惧。 “陛下不是赏识你,让你到皇宫中来,只是为了思量到底要不要杀你。” 影飞羽豁然抬头,和他预想中完全相反的结果,让他的面目苍白如纸。 然而这黑衣人的语气,哪里有半点开玩笑地意思? “针对寒续展开的黑虎山论战,虽然陛下没有出现,但是陛下终究是陛下,天下都是他的,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你认为陛下会看不出来,是你杀了霍尼格?只为了火上浇油,并且公报私仇,一箭双雕? 霍尼格重伤被你暗杀,纵使平时实力再强,可也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他的手在临死之前掐到了你的皮肤,虽然没有太用力,可指甲中还是留下了你的微量皮肤组织,调查处在寒续逃亡之后没多久就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时候寒续还没逃离天泾岭……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公开而已。” 影飞羽瞬息之间无法呼吸。 真假别人不知道,作为真正的凶手,影飞羽如何会不知道黑袍人的话是真是假?那夜自己暗中偷袭杀死霍尼格时,霍尼格掐在自己手臂上的微痛感,时隔数月再次作痛,而这一痛,直入心肺。 黑袍人冷冷地笑了起来,说道:“而你,居然敢拿陛下当枪使? 且明明知道寒续是凶手,明明知道鬼巫已经死在了寒续的手里,却故意不说,反而自己将计就计布了盘棋,甚至借机杀死联邦超级天才霍尼格,设计利用徐先娟来栽赃嫁祸,并且一直隐忍,直到寒续闯下的大祸直接影响了帝会结果,陛下因为百里先生的伤怒不可遏的时候,才站出来指明这一切…… 把陛下当做利用的工具,几百年来都没有过,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袍人口中有几分莫名的赞叹意味。 影飞羽的脑海则只在瞬息之间嗡鸣一片,这冰冷得这片寒冬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万倍的话语,让他脊梁骨瞬息之间被冻僵,然而他的双腿却反而软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宛若啄木鸟般不断地磕在雪地之上,溅飞团团素雪。 “小人罪该万死!小人罪该万死!小人……” 黑袍男子冷笑了声,道:“不必急着求情,我说了世界充满了讽刺,陛下没有下令杀你,而是直到现在才做决定,一是因为现在才有空闲来决定你的下场,其次,陛下之所以在纠结,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物,陛下觉得还有另外地用处。” 第520章 那便够了 身后的雪山屹然不动,然而在影飞羽的感知里,却仿佛瞬间崩塌,无数的雪与石无情地落下将他砸成烂泥然后掩埋。 而山顶之上的神玄帝,就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毛骨悚然感爬满了全身上下。 自己的所有希冀破碎,更是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轰然而去,从自己认为的无上云端骤然沉落到地狱,这对承受能力再强的人来说,也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期盼,回想起就是前面几分钟前都还在心里不安闹腾的幻想,回想起此前几个月里自己在皇城里设想过无数次飞黄腾达的白日梦……影飞羽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只是就连这讽刺在此刻都不值得他去过多的感受,因为他现在心中更多承担着的,是足够他株连九族的欺君之罪、犯君之罪败露带来的恐惧。 自己所作所为既然陛下已经知晓,偏偏现在又不杀自己,说自己还有别的通途,即便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自己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比起活下去这件事情,很多其余思量都可以抛到脑后。 “小人不是故意要骗陛下,小人不是故意要骗陛下,小人真的是怕……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看着他脑袋反复重重地砸在雪地上,黑袍人不禁讥讽地笑了起来,一笑之间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越发的诡异,男女难辨。 “败露之前滴水不漏,败露之后立马苟且卑身,做人能做到你这个程度的的确不多,天才多骄傲所以更是稀少,而你这玲珑阴险,也是陛下最终选择留下你的原因。” 再次听到确切的答案,知道自己不用死,影飞羽如蒙大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跪地之后形成的视线角度,刚好能够穿过黑袍帽檐的遮挡,隐约能看到这白日里却似乎置身于黑夜之中的黑袍男子脸上些许白嫩。 这并非是妆容打扮出来的白嫩,而是他肌肤原本的颜色。 冰凉的雪地刺激着他的膝盖和撑在地面的手掌,影飞羽的话音也似乎被传导了冰凉,没工夫理会这些细节,声音颤颤寒寒的问道:“陛下需要小人做什么……” 黑袍男子缓声道:“联邦政府不会揭穿你,杀人凶手还是寒续,你依然是揭穿寒续的关键人物,寒续名气越大你的名气也就越大,而且从此以后你不用在虚门之中修行,而是跟着我。” 影飞羽略有愕然,因为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惩罚。 “我要教你的不是玄卡,而是武学。”黑袍男子朝前走了数步,彻底站到了他的面前,与他的脑袋只有一步之隔,低头望着仿佛是一只狗般的影飞羽。 “武道?小人……” “你不用说你没有武道天赋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武学,不需要武道上的天赋,而是需要另外的一些条件,只有条件符合,才能修炼,且修行的速度比起任何的武道天才修行都快。你的部分条件符合,加上我的有意传导,你很快就会练成这门武学。” 这样的武学影飞羽也听说过,但大多都极为罕见,或是某些强者的不传之秘,现在听起来这处境就更加不像是惩罚,所以此刻不禁艰难地扬起头,脑袋与地面之间角度几乎已经成了九十度,就像一只待宰的公鸡,看着黑袍男子的颔角,不安地问道:“条件……您说的是什么条件?” “你知不知道人的性格很多时候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条件?对某些武学的修炼来说,也是一样,阴险狡诈、不择手段、胆大包天、自私自利……这些性格不是人人都有,而要有这样的性格并且具备强大武学天赋和智慧的人就更加稀少,恰巧,你和我都是其中之一,适合这门武学,而学成之后,你会是陛下身边最强大的左膀右臂之一。” 一些难听到了极点的形容词从黑袍男子的口中说出,然而却没有半点的惭愧意味,反而满满的全是骄傲,至于这段话最后的那部分,更是又重新点燃了影飞羽心中的热烈渴望。 “那小人还需要做些什么?”影飞羽舔了舔嘴角问道,“这不是在便宜小人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明明自己欺君,也算得上间接性害倒了百里寒秋的凶手,那么以神玄帝的性格,不可能反而给他便宜。影飞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牺牲某些东西。 只是,他不知道要牺牲什么。 “便宜?”黑袍人笑了起来,同时,缓缓取下了头上的帽檐,露出了一张虚白无比的脸。 带着帽子的时候影飞羽便能看到这张脸分外的白,但是并不病态,而是一种女子才能具备地阴柔白皙,此刻这张脸完全暴露在了寒天里昏暗地光线中就更加清楚地看到,他这张脸的确白嫩得如同女人。 只是他的眉角颔角以及细长的喉咙上那突出的喉结,又无不透露着男性的气息。 这样一个同时具备了男女特征的人,让影飞羽一时之间陷入了讶异之中。 而黑袍人接下来的举动更加让他愕然——他慢慢褪下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白皙而没有半点毛发的腿,以及人体大腿.根处的模样。 影飞羽与他相距不过数分米,这样的场面也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然而事实上当人体最私密的部位暴露出来的时候,却并不是什么能激发淫.色的景象,反而是令影飞羽豁然间屏住了呼吸了触目惊心。 因为他的下面,除了一道紧紧贴着皮肉的狰狞疤痕之外,空无一物。 “大人您……” 黑袍人冷笑着望着影飞羽刹那间间惊恐无比的面孔,缓声道:“我乃张锦平,东厂厂公,名义东厂消失了几百年了,但是当年的东厂密学依然需要人传承,陛下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所以我们活在了暗影之中。 你好奇你需要牺牲什么?我告诉你,你需要牺牲的,就是你原本的一切,包括性别。” 东厂?!性别?! 五雷轰顶,影飞羽的脑海刹那空白一片! 比起死亡更加强烈的恐惧感轰然灌过全身! 黑袍人望着他顷刻间丧失了神色的双眼,还有布满密汗的脸庞,冷笑道:“怕了?你可没有选择。” …… …… 当得知自己要牺牲的代价的时候,影飞羽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面孔,是白琉衣。 一个人多喜欢一个人,别人未必能看出来。很多人中喜欢自己去臆断别人到底有多爱另一个人,可是感情这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表现方式,不是当事人,就很难真正明白那份喜欢的浓烈,所以在别人看来白琉衣这样拒绝他,他与白琉衣之间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他对她的喜欢应该也强烈不到哪里去,然而事实上他对她的喜欢却比起很多东西都要热烈。 所以他即将要牺牲掉的东西,在他的心中,比起命还要重要。 人就是那么复杂的生物,恰恰,感情又是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最复杂的那个部分。 寒续不是那种热情奔放的男孩儿,白琉衣也不是那种会撒娇会把心意挂嘴边的女孩儿,他们两人呆在一块的时候,不像是其余男女在一起时候的两块糖,甜甜腻腻,而是像一杯水,好似无味,品品,又满是润舌的甘甜。 不过现在地他们来说,更多的,还是苦涩。 此刻江龙行省百冰镇以东一百公里处,名为雾草山岭一带,风雪漫天,百木凋零,而寒续背着白琉衣孤零零随时可能被暴风雪淹没的身影,一脚深一脚浅在这片茫茫雪地上行走,身躯酸软,然而每一步却都格外的坚毅。 寒续的眉毛上都沾满了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白了全身毛发的老年人。而他背上的白琉衣,身上则盖了层他好不容易在被雪淹没地百冰镇里侥幸找到的幸免于难的毯子,被蓝色毯子遮盖住的她好像是个安详的孩子,静静地趴在他的后背。因为寒续替她有意遮挡了风雪的缘故,她的脸庞上没有染上半点的雪花,还是那么干干净净,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里欢喜。 风声呼嚎得让让人双耳麻木,这冰凉到渗骨地寒风更是在切割着人的每一寸皮肤和骨骼,寒续的脚步没有半点的减缓,始终保持着某个稳定的节奏在朝前行走着。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要你死的……”寒续扯了扯后背的毯子,把白琉衣垂出了毯子的手重新放回毯子里,脑袋蹭了蹭昏迷了十多天都还没有醒过来的女孩的头顶,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而也是这句话,支撑着他十多天没有进食的身体,顶着这零下数十度的低温,没有半刻钟休息的走到了这里的唯一动力。 皇唐欢躺在寒续的口袋里,感受着寒续现在的体能状态,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担心地说道:“你要不休息一下,我怕你坚持不住了。” 寒续摇摇头,垂着虚弱的眼睑,沉缓道:“我还能坚持,我还有时间,她和您的时间都不多了,而且联邦军很快就会出现在江龙行省,我不可以休息。” 皇唐欢沉默下来。 寒续艰难地爬过一面二十米高的土坡,望着前面根本看不到边的高低起伏的低矮雪白山峦,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已经快将他吞噬,可侧头望着背上人这张安静的脸庞,眼角里却又平和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她听不到的关系,又或许是怕她真的再也听不到的关系,寒续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琉衣,你醒醒好不好……再坚持坚持,我送即刻送圣后到黄炼荒漠,我会找到解药救你,我会的……” 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支撑,所有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一样,寒续抿了抿嘴唇,接着朝山坡下走去。 “寒续……”不知是不是他这么多天地重复终于起到了作用,叩开了那条隔绝在清醒与昏迷之间的门缝,刚刚走了数步,昏迷了十多天都没有再响起的那道声音忽然从背后再度传来,穿过嘶吼地寒风,拍上他的耳膜。 惊喜感让寒续顿时一怔,随即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而侧头之后,让人热泪盈眶的大喜感便铺面而来。肩膀上刚才还垂着地眼睑,这时候已经虚弱地睁开,那双好似秋湖般的双眸,十多天未曾再见仿若三秋已过,此刻正在半睁半闭地看着他的脸颊,虚弱间柔情慢慢。 “你……你醒了?”他的话音都带上了颤抖,还有几分哭腔。 说话似乎变得极度艰难,白琉衣沉默了足足数十秒之后,才在这只剩下哭嚎般的风声中的山野里微弱地问道:“你……之前说你喜欢谁?” 寒续怔了怔。 这是当时在天泾岭面对兆伽,两人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白琉衣问过他一遍的问题,没有想到她醒来后再一开口,却还是这个问题。 生死面前和那时候一样,已经没有了半点的顾忌,寒续脸轻轻地贴到了她冰凉光华的额头上,笑着缓声道:“我喜欢你。” 白琉衣微微闭上了双目,享受着温暖而熟悉的厮磨,很少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细微到了极点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寒续摇头,“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醒了,我现在先找一个山洞,我们可以休息休息了。” 白琉衣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她望着他的耳角,还有他再度开始迈动起来地脚步,心神忽然间有些颤动。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某些话她也不再想有所保留。 “寒续。” “嗯?” “我也喜欢你。” 寒续抬头看着天地间茫茫地风雪,轻轻地笑了起来。 学着那天自己说这句话时白琉衣的回答,他的步子越发坚毅的朝前迈去,“那便够了。” ps:其实不该在这时候有这对话的,但是这是第五百二十一章,刚好521,又刚好两百万字,不说不应景,但愿只甜不尬。 另外最近忙于学习,是真的起早贪黑地学,其实很早之前就这样了,不过最近还要更累些,所以写作质量更加不高,还请见谅。 第521章 等你 寒续背着白琉衣,步履蹒跚地进入了一个简陋的洞窟。 这应该是一个有些年代的老虎洞,略显开阔,洞里已经没什么近期存在生活活动的迹象,只是在最深处的内壁处能看到一些显然有几十年的生物骨骼。 外面是足以杀人的风雪暴,极寒,这洞窟内里才稍微暖和了那么一丝丝。寒续将白琉衣靠着坚硬的洞壁放下,替似乎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的她盖好毯子,将兆伽的魔剑放到地上,这才将顺路捡来的一些柴火堆起来,然后直接利用玄卡的火焰点燃。 洞窟里暖暖地温度才迅速地在洞窟内扩散,照亮了昏沉的洞窟,烘烤他这十多天来被风雪浇灌得似乎没有一处没被冻僵硬的身躯。没有时间休息,用纯钧剑劈下一段岩石,然后挖空成了石锅,在洞门口掬起干净的雪装入锅里,然后放到了火堆上直接加热。 雪在锅里很快响起刺啦啦的声响,寒续蹲在火堆旁搓了搓手,灌入山洞的寒风让火焰不住地跳动,白琉衣脸庞上的红光也就不停地晃动着,红白交加,看起来更加虚弱。 “之前你一直在昏迷,我没有查看过你的身体状况,担心加剧了你状况,现在你清醒过来,我想精神力入体内看看你的情况。” “嗯。”白琉衣配合地点了点头。 寒续走到她的身前,探出食指,点在了她冰冷白皙的额头上,没受到任何阻碍,精神力便进入了她的体内。 额头上的黑丝随风拨弄着他的手指,软软的,很舒服,只是寒续的脸色却越发地难看。 圣后说白琉衣的状况很严重,这毒三个月就会要了她的命,经过她的手段之后,毒意被压制住,应该能坚持到六个月左右,可是这些都只是圣后所说。 倒也并非是不信任圣后所讲的话,她对他们付出的东西寒续都看在眼里,只是即便有再权威的证据,有些时候人心里还是会对许多不太容易相信的事情抱有侥幸心理,此刻真正精神力内入她的体内,才认识到她身体中那团毒意到底多么恐怖。 精神力感知起来,这毒好似一条黑色的大蛇,静静地盘缩在她的丹田当中,这宛若大蛇般的毒表面上翻滚着颗颗气泡,似若沸腾,每一个气泡地炸裂都拥有着惊人的毒力,即便只是精神力内观,都能感知到那股恐怖的杀伤力,而无论是足以压制普通毒力的元气还是精神力,在它面前都如若无物。 甚至寒续进入白琉衣体内进行内观的精神力,都在面临巨大的压迫,似乎随时可能被毒素伤害。 此刻它的周遭还有许多透明的白色光粒,这些光粒之中具有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不断地释放出光华落在大蛇的身躯之上,而也正是这些光粒的存在,才让这毒意被禁锢了下来,没有在她的体内蹿腾开。至于这些光粒,则在以非常缓慢地速度消失着,寒续不是械派系的存在但是也时常和没少与数据打交道,大概计算下来,的确如皇唐圣后所说,应该会是在六七月份消失殆尽。 糟糕的情况是,即便有这些巫系的力量存在,那些毒意仍旧在以缓慢的速度离开丹田,在她的体内慢慢地游走,掠夺着她五脏六腑乃至于每一个细胞的生命力。 寒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毒,也没有半点能够化解的办法。 灭白……这的确是白帝碰到之后都无法抗拒的毒。 这一刻他能够理解神玄帝看到百里寒秋重伤时的感觉,只是比起高高在上拥有无限资源能够提供选择的神玄帝,他们这样的逃亡犯,才显得越发地悲凉。 他慢慢地抽开手指,在白琉衣睁开双目之际,原本暗沉的脸上立马恢复平常,嘴角还是丝温柔的笑。 白琉衣望着他的眉眼,微声问道:“怎样?” “都好,圣后帮你压制住了毒力,只要再找到解药就能够救你。”寒续在她的身侧坐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醒来之后寒续便告知了她皇唐圣后为她所做的一切,虽然说是各持所需,利益互助,可恩情始终是恩情,白琉衣对圣后的所作所为不尽感激。她看着还在寒续的口袋中没有露面的圣后,再度轻声感谢道:“谢谢圣后。” 皇唐欢漂浮出来,悬在了火焰之上,缓声道:“不用谢我,只是各持所需,何况我能做的有限,不能真的帮到你们。” “您做的已经够多了。”寒续摇摇脑袋,整个人都疲惫地靠在了崖壁之上,“我会平安把您带到黄炼荒漠。” 莲子在半空轻轻地起伏了两下,如同人在点头,又如同人在感激地躬身,“谢谢。” 彼此客套地道谢之后,气氛又慢慢沉静下来。 白琉衣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疲惫感袭上她的脑海,而她这双以前看世间万物都总是少了颜色的双眼,现在所看到的东西,更是黯淡。 这个世界上真正不怕死的不多,严格来说,作为活人,没有人会不怕死,寒续一样,她也一样。很多时候不要命,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比起生死来说更加重要,可是当死亡的感觉真正降临,并且开始以一个准确的数字倒计时的时候,任何人的心情,都会沉重到了极点。 尤其是当舍不得东西越多地时候,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寒续如此,她也如此。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那份慢慢逼近的死亡,如同散不去的阴霾,笼罩在了他们二人的心神之上,即便是面前明亮的火焰,也仿佛间传递出来的不是温度,而是无限的冰凉…… 还有对彼此的无限的舍不得。 “对不起……”忽然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寒续的喉咙里爬出来。 白琉衣看着寒续自责而无神的双眼,微微地笑了起来,将自己前所未有虚弱地身子慢慢地倾斜,靠到了他的肩膀上,让彼此的体温慢慢地扩散到对方的身躯之上,缓声道: “没有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太喜欢说对不起了。” “不,都怪我。”寒续垂下脑袋,沉重地摇头,好像是风雪中摇摇欲坠的松槐。 “寒续……很多事情该做就是该做,在这个时代,命就是抗争来的,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你,果断、干脆,勇敢去付出的你,不是喜欢后悔的你。”白琉衣垂下修长还挂着雪点晶莹地睫毛,“以前的你做什么都不后悔,现在也要这样,以后也是。” 话不多的女孩忽然间说的话有些长,长长地就像外面不会断的风,吹到了寒续的心里,把他被自责埋没的信心和表面年轻可是很多年前就傲视天地的霸气拨弄而出。 寒续转头望着外面的风雪,眼神慢慢坚毅,缓声道:“嗯,这么多磨难都能过来,我不信一个大宗师境的毒会难倒我们,我会治好你。” 白琉衣甜甜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冷声道:“那,我等你治好我。” 寒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一定。” …… …… 喝了热汤,再吃了些饼干之后,白琉衣很快便睡了过去。安静地躺在了火堆旁,仍由暖意滋润她娇软的身体。 寒续没有休息,而是抓着一根树枝,站在洞窟门口默默地在雪地上写着一些东西,这其中一些是药材的名字,一些是人的名字。 皇唐欢悬浮在他身侧,看着他笔下出现的名字。 和白琉衣说的话里,寒续有一句是在胡说八道,毒师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按境界分的他们最主要借助的是外力,外力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并不是境界,这是大宗师境的毒,但是只要没有解药能解,那么它和圣境毒师下的毒没有任何区别。 他脑海在查探了白琉衣的情况之后,就已经彻底一片空白。 白琉衣也清楚这一点,不过并没有戳破。两人都需要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来维持接下来的生活。 但是只要是问题,那就有解决地办法才对。 所以寒续坚信,办法肯定还是有。 而他在地上写了又擦去的,是一味味他所知的传奇名丹的名字,这些名丹都是极品丹药,能够解开世界上许多的毒,且不论有价无市,根本无从的手,在他的判断当中,也应该都不足以解开这毒。 所以最后留在雪地上的,是一串人的名字。 第522章 快 世界上没有神,三百年前的大灾变就证明了这一点,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生物,自然创造了人,而人又创造了非自然的一切,任何问题最终的解决,依然只能靠人。 凭借自己已知的极品丹药如果都无法化解掉这“灭白”,那就说明这毒只能够用另外配出解药的方式来化解,现代医学没办法解决武派系绝大多数的问题,所以还是只能靠灵药师。 谢伽淏十多年的苦心炼制,此毒自然不凡,他自己都没制造出来解药,那寒续肯定也远远做不到,能做到的,自然也只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灵药师。 所以雪地上这几个笔迹钢正的字,便是联邦境内寒续已知的或许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的名字。 “虚门是综合型高校,综合排名第一,玄卡系也是第一,但并不是什么都是第一,灵药系虽然已经很强,但是比起古丹学院来说还是有差距。古丹学院的三位院长是联邦内最强大的灵药师,他们三人联手,更是创造了许多不可能,但是他们不可能会愿意救白琉衣。” 寒续低头看着最上方的三个名字,目光冰寒地摇了摇脑袋,这三个名字,自然便是古丹学院院长——林锁秋等三人。 这三个老妪固然强大,可他们无时无刻不盼着自己死,好给他们古丹学院的两位灵药系天才文君和杨月报仇,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救白琉衣? 寒续挥舞树枝,涂去了这三个名字。 而这三个名字下方,便是联邦中妙手回春的恶靥神医。 恶靥神医具体的姓名没人知道,寒续也不例外,可是联邦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她的灵药系修为有多么恐怖,古丹学院三位院长的名气是三人联手的状态下才得以名传联邦,而这位恶靥神医则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在联邦成名多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当年还没有老死的绿水刀皇与南宫蝠一战身受重伤逃遁,人人都认为这位老刀皇命不久矣,即便是林锁秋三人都束手无策,然而却在恶靥神医的手上得以还魂,直到十年后才魂归九天。 然而寒续还是慢慢涂去了她的名字。 因为这位神医,是效忠联邦皇室。 再下方,则是一个他更加熟悉的名字,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虚门灵药系的最强者。 虚门灵药系里,最强大的当然是系主任——余美莲。 在虚门一年,寒续有幸见过那位妇人一面,不过并没有过深的接触,对于她的具体能力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如果要给联邦里最强大的灵药系做个排名,她无疑也是最前列的人物。可是问题是,即便对方能做到,就现在他和虚门的关系,这位主任会不会帮自己是一回事,自己不能再给虚门找麻烦,又另外一回事了。 寒续也擦去了这最后一个名字。 雪地上满是涂痕交错,原本的名字已经难见其形,至于这些沟壑也很快会在风雪里慢慢被填满而后覆盖。 寒续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身侧悬浮着一言不发的莲子,“这些人或许能帮上忙,但都不是我能找的人,您知不知道联邦里还有哪位灵药师有解开这毒的可能,或者,您知不知道有什么药物,可以救到白琉衣?” 皇唐欢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我圣土联盟的扁单应该可以做到,但是现在的情况我联系不了他,即便是连通知圣土联盟鬼将军叛了,联盟此刻危在旦夕的可能都没有。” 寒续忽然怔住,目光迅速地柔和下来,饱含歉然地对着皇唐欢低了低头。 自己们一路逃亡,寒续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了白琉衣身上,就连去恨谢伽淏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去思考关于这次偶遇里所会决定到的未来局势。 皇唐圣后自己的国家最大的将军已经背叛了联盟,联盟内部的人显然还都不知情,这除了证明战争即可就会开始之外,更是直接论证着联盟一方会迅速败北,所有的防线都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如果说帝会是让北境面对南境变得弱势,变得摇摇欲坠,那么这位最高将领的投敌,毫无疑问是推翻这座王朝的最后一把尖刀。 而这一路走来,这位圣后却从来没有请求过自己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到北境去,甚至还以自己微弱的力量来帮忙压制白琉衣的身上,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位圣后最担心的事情也就算了,还在一味地向她索取。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件事你帮不上忙,没有任何人帮得上忙。”皇唐欢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作为当事人的他,自己反而却像置身事外那般,温和地安慰道。 “鬼将军之所以背叛联邦,是因为他觉得这场战争北境必败无疑,他作为北境的最大将军,如果北境战败他和他的家人都必死无疑,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事实上他的选择没有错,这场战争北境赢不了,他叛还是不叛都赢不了。 而即便我们有办法通知北境,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因为他一直是联盟的军神,就算他叛了的消息暴露,那么全联邦的军队都会丧失主心骨,现在的局面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应对。” 寒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说类似的话,事实上当然如此,如果圣土联盟能够抗衡神风联邦的话,她也不会冒死动用回生回死功进入神风联邦。 “只是我很好奇,从帝会我们败北到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过数月,甚至可能更短,以前的他对联邦这么忠诚,能让他这么巨大的决定,一朝一夕绝对没有可能,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判定北境毫无胜算的?” 寒续没有回答,因为现在的他无心去思考这个问题,何况这个问题就和到底谁能治愈白琉衣一样复杂,无解。 寒续眯着眼睛望大雪纷飞。 洞窟前,两人被飞雪笼罩,而在巨大的问题面前,他们两人,也都是被锁入了囚笼的人。 “说多了,关于圣土联盟,你不必为我操心,只需要将我带到黄炼荒漠,关于这个世界,你我能做的都有限。”皇唐欢望着莲子内部已经快要到底,只淹没到她白皙的小腿的灵液,缓缓地长吐了口气,“我的时间,不多了。” “好,休息一小会,我们接着出发。” 寒续点点头,起身准备回到洞窟内,远处响起来的异象,却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寒续后背微紧,转头看去,只见暴雪之中的远端,一批黑压压地军队,挤破了雪幕,映入了眼帘。 寒续眉头骤然挑了起来,嘴角一丝微苦的冷笑。 “来得居然这么快。” 第523章 敌情 顶住风暴前行的军队是支三百人构成的小队。 寒续已经是联邦首席通缉犯,和林雪痕同一等级,针对这等级别的逃犯,就已经不再考虑修为问题,而是一视同仁,当做林雪痕这等级别的顶尖强者对待。 在得知百冰镇发生的一切之后,联邦军方立即通知了最近的第三军区,军区成立了特勤组,与联邦调查处和联邦特警共同组成了三千多人的搜捕队,按照可能逃亡的路线分成了十支小队,这样的小队只是其中一支。 而就是其中一支,负责领兵的连长曾浪便已经是高师境的武师,军队内里还有三位高师境的械师驾驶着身高八米于雪地上如履平地的战车,除此以外还有两位宗师境玄卡师副连长以及数位宗师境的强者处强者随同,更别提其余军人们基本都是武者,以及身上配备着的强大武器。 这样一支恐怖的小队,即便是在战场之上,都足够对任何敌人形成巨大的威慑力和杀伤力,然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却只是抓捕两位不过前些日子还是高等品阶的联邦学生。 换做任何人来说接收到这样的任务可能都会松懈,可是无论是他们小队还是这场浩浩荡荡的大搜捕中的任何队伍,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放松了警惕。 面对一个拥有着连陛下都好奇,联邦境内无数强大玄卡师强者纷纷表示见所未见的足以杀死剑魔兆伽的强大手段的超级天才,就算没有联邦最高通缉令这几个红彤彤的大字,他们也都不敢有半分的轻敌。 一辆辆只有数分米长的无人机在空中如同道道利箭一样穿梭着,在狂暴的飞雪之中变成团团黑色的流光,风雪也被卷洞出道道箭流。 保持着这样高速地飞行状态,这些无人机依然能够准确地将周遭的信息传送入后方配备轻薄雪地履带,从而稳健跟随队伍前进的通讯车内,而正在巨大的屏幕以及控制台前不断地进行操作和观察的通讯员们,鹰隼一样精准毒辣的眼光不断地随屏幕内容的变换而一次次反复聚焦,这么多天下来不知多少个画面掠过之后,一个并没什么异常的洞窟忽然映入眼帘。 这位通讯员手飞快地操控键盘,这个讯息就径直传递到了距离最近的其余三台无人机上。 空中宛若无头苍蝇但是又始终按照某种规则路径飞行,足以锁定方圆数公里内任何一个细节的无人机,迅速抽调出来数台,在空中掠出轰轰响动,聚集往了目标山坡的腰腹之处。 头顶上方的螺旋机保持到了一个特定的旋转速度,这数台构造有些像蜻蜓的无人机便慢慢地下坠,悬浮到了洞窟口。 通讯车内的屏幕忠实地投映着这四台无人机摄像头所拍摄到的画面,而这画面的内容让通讯车里的数位军人脑海纷纷一振。 追捕开展数天以来根本没有见过半个人影的他们,此刻所看到的画面里却有篝火,还有两个人。 寒续正在将白琉衣重新背到背上。 风雪能够掩盖自己们的行踪,可是也能掩盖别人的心中,因为太疲惫的关系,以至于军队都已经出现在了视野远端寒续才意识到敌人的出现。 明明已经是在第一时间便做出应对,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发,没想到他们便察觉到了自己们存在的位置。 寒续面不改色,侧头看了眼背上的白琉衣,缓声问道:“准备好了么?” 白琉衣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脑袋完全埋到了寒续的背上。 寒续前个瞬间还保持静止的身躯忽然一颤,摄像机的画面捕捉能力甚至都没看到他有做出动作,他脚边的火堆就忽然爆炸,数根还带着火焰的木柴便如同爆射而出地利箭,精准无误地各自砸上了四台无人机。 砰砰砰砰—— 好像是四声爆炸响起,可是因为几乎是同时,所以又只有那么一次声音,四团火焰在洞窟口燃烧起来的同时,寒续那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在此刻仍旧施展出强大力量的身躯就豁然弹射出了洞窟。 两张二星玄卡——“气浪”出现在手中,两团气流便在手中迅速地成形,然后轰然出现了两股乳白色的气流,撕扯着风雪,将他都没有半分停顿的身体硬生生地朝前推出,而后轰然前掠。 身影陡然变成了残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而画面瞬间消失的屏幕前,通讯员们才来得及喊叫起来。 “正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敌人!可能是目标!” “重申,正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敌人,可能是目标!” 曾浪背着一柄如同镰刀般细却远比镰刀更长的弯刀,正行走在队伍最前方,而通讯车内的异动瞬息间在整个军队中传递开来。 “调动所有无人机!所有人,跟我上!” 嘶吼声在这片地峦起伏的山野之中撕破风雪传递给了整只小队的同时,他的身影陡然爆射而出。而那三台战车,原本平缓的速度也轰然加快!队伍中其余的所有强者也都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纷纷狂掠而前。 他们的数公里外,团团雪暴之中,黑色的身影爆射,寒续如同一股疯狂一样在雪地上掠过,棵棵光秃秃的老树在他掠过之后纷纷断裂下带雪的树枝噗噗落地。 冰寒的狂风彻底变成了杀人的刀,在寒续的脸颊侧畔撕扯,而在这些几乎占据了他所有听觉的风雪嘶嚎声中,一道道细微的机械运转声穿插而来。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团团似白但是逆光之中又若黑影的雪簇之间,四面八方一架架无人机变成线条笼罩从远空朝他飞来。 寒续被雪染白的眉紧紧地蹙下。 他逃亡的画面,紧接着便被这台台无人机拍摄而下,传输入了后方的通讯车里。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里,还会以这种方法进行逃亡,即便是不看到他的脸,人们也都会知道这人是谁,然而最要命的是,这些联邦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无人机偏偏就是可以隔着这个远的距离,这么险恶地环境下进行组合拍摄,却依然足以清楚地记录下他所有的信息,即便是高速运动下的脸庞。 “确定目标是寒续,确定目标是寒续!目标位置锁定!目标位置锁定!”通讯车内的数据对比迅速地完成,血红的确认目标四个字醒目地显示在屏幕上端。 通讯员们的指令迅速输出,曾浪戴在手上的手表大小的蓝灰色通讯器上迅速地显示出了一张地形图,而地形图上一个红点,正在前端保持高速前进。 “通知全军发现目标!”曾浪通过电子表冷声传递着军令,“自爆型无人机轰炸!不给这个王八蛋留活路。” “收到!” 在军令迅速地发送给其余所有队伍的同时,紧随在他身后的三台沉重似乎又矛盾至极而有着轻盈之感的战车内,车中的三位械师同时完成了新一轮的指令输出。 三台战车头顶之上忽然同时有一块结构板抬起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角,而后一团团烟火般的物体便从其中突突突地透射而出。 这是灰色一颗颗金属球体,这些金属球体在半空之中迅速地解体、变形、成了一架架比起空中原有地这些无人机更为悍然的存在! 轰轰轰—— 团团大雪簌簌而落的空中,条条恐怖而凄厉的灰色线条一时之间竟乎交织了半个天空! 第524章 同门 落下的雪被这些极速飞行的无人机割成了道道白色的涡流,在空中久久不散,同时这些所有这些看似紊乱的涡流,又都以笔直的姿态钻向了数公里外地雪地之上。 山峦起伏加上暴雪如帘,让人无法看到数公里之外的画面,不过寒续自己就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让人心里热血澎湃、震撼得不敢睁眼的恐怖线条,已然在数秒地时间里掠过半空,交织在了他斜后方的天空之上,而后如一位位如悍不畏死的飞鹰,朝他俯冲而下! 精准无误的械师计算,辅助上无人机指挥系统中自信的电脑判断,在它们的系统之中指出了许多个微小的红点,这些红点对应着这片山野的各个位置,这便是他们的轰炸之处,而这些红点交织在一起,将寒续的所有活路都为之封死。 寒续侧头,凌厉的目光不需要多么对焦便能看到这些带着凄厉飞行之声的自杀式无人机,而前方便是山丘的尽头,等着他的是一面带着几抹秋黄杂草凄凉生长的斜坡和悬崖,再前方则是又一面顶端地势缓和了许多山丘。 寒续吐了口滚滚白气,没有减缓半分的速度,手掌轻轻地拍了拍白琉衣的后背。 “躺好了。” 咚——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飞沾衣这门外武学便施展开来,右手手掌勾出一个玄妙地弧度,对着侧方忽然探出。 即便是如此高速的情况之下,寒续的手掌依然精准无误地轰到了身侧一棵掠过的大树之上,树枝上团团积雪砸落的同时,他的身影便借助着这看似并不甚猛烈的力量推动下,豁然飞起来了数米。 玄卡产生的两股白浪在身后喷薄,推动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滑翔,让他好像是只白狐一般,向着对面的山坡纵跃而去。 真正到达了山丘边沿才看到,两座山丘之间足足有三十米之远的距离,下方则是两面山坡之间六十米之高的悬崖,其间唯有擦过崖壁地格外锋利的寒风,以及团团不断累积在谷底的积雪。即便是武师,这样的高度砸下去也必定受伤,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然而寒续却没有丝毫犹豫,眼中也没有半点慌张。 就在他的身后,一架架自爆型的无人机降临了雪地。 轰轰轰—— 团团恐怖的明亮焰火刹那间将这只有莽莽之白的山野点亮也点燃,恐怖的爆炸火浪席卷了山野,白雪和树木纷纷间化为碎片,没被爆炸波及地棵棵光秃秃的老树则咔嚓嚓地断倒,朝着气浪推出的方向飞出。 整个大地则在道道间隔只有数分之一秒的接连爆炸之中不停地颤抖,两边数百米高的崖壁顶端那些凝结了数月的坚冰,也都在巨颤之中纷纷断裂,朝着下方砸去。 而这幅经验的景象前方,则是刚好躲过了这一切的寒续。 团团爆炸没能波及到他,只有接二连三的气浪不断轰到了他的后背,让冰冷的作战服似乎都瞬间提升了几个温度。 他脚下仿佛有一架无形的桥出现,架构在两丘之间,让他飞跃在了两丘之间的身影保持稳定,没有落下悬崖,而是朝着对岸稳健地落去。 强大的推动力和高速之下,寒续的身影划出一道月亮般的抛物线,稳稳地砸在了对面这座山丘边沿。 噗噗—— 双足落地的瞬间,两团雪白的大浪便从寒续的脚边高涌而起,将他整个身子都为之淹没。没有半点的松缓,这些雪甚至都没有扬到最高的高度,他的身体便冲破了雪暴,变成残线接着掠往前方! 呜呜呜—— 一架架铁鹰一样的无人机接着带着道道白色的涡流,砸落在雪地之上,在白山白地之间画出了团团蘑菇一样的焰火,然而因为寒续展现出来了超出他们预计的速度和不同常人地处理方式之下,所有的无人机的爆炸波及范围,都落后了他半个身位。 数公里的后方,所有的画面都被其余负责探查的无人机诚实地记录了下来,传送到了他们通讯车的显示屏之上,所有的通讯员脸色都变得更为冷酷起来。 冲在最前方,和全速前进的小队之间仍然已经有了近七八百米距离的曾浪,望着手腕上电子屏幕上那还在保持着极速运动的红点,他不禁微微蹙紧了眉头。 “连联邦最新型的轰炸无人机都能躲开,你果然有着让任何比你境界强大的人,都为之警惕的资本,联邦出这么多重兵来抓捕你,一点都没有错。” 脑中闪过这道念头的同时,他往前豁然弹射出了一步,人影便有了片刻的悬空。 曾浪的后背缓慢地弓下,整个人都仿佛成了把长弓那般,后背紧紧贴身地大镰刀,则忽然响起来声声零碎的金属片弹开的声音。刀鞘上面那些细小的金属咬片弹开,而这柄整体呈现散发着猩红光芒,将周遭的落雪都为之照出红光地镰刀,从刀鞘之中飞出。 他的手朝侧后一探,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身影还保持着弯弓的姿势,而道道恐怖的鲜红色元气则从他的身体当中喷出,让他仿佛成了一尊血人,而他的身影在豁然绷直地的刹那,手中的镰刀对着空中狠狠地抛射了出去。 轰—— 他身前数米的范围内,刹那间在这一挥之间变成了一片真空,团团落雪炸成雾。 脱手而出的猩红色的镰刀凄厉地旋转,在黑云白雪的天空映衬之下,如同一轮升天而起的血月,只是这轮血月终究不是真正的飞天,而是成了一道霎那间飞过了数公里,比起无人机似乎更有生命力地杀向了还在极速前进的寒续。 看到出现在后方天空之中的夺命飞镰,寒续的双眉骤挑,脑子里一个数息的武学名字划过。 “虚门大学武道系的武学——万里飞镰?” 寒续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这只有虚门才有的武学却是已经昭示了对方的出身,出手的狠辣,也昭示了作为同门师兄抑或者师姐,对自己们没有丝毫留情。 生死之间,自己自然也没有什么师兄师弟的情谊。 背着白琉衣飞驰,剑自然没办法在背在背上,而是将两把剑都别在了腰间,速度没有半分停缓地情况之下,他的手抓在了纯钧剑剑柄上。 “用夜黑魔剑,这万里飞镰修的方法也和兆伽的修行方法有些类似,可比起兆伽的修为,所来的这位同门还相差甚远。” 白琉衣微小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传到了他的耳中。 寒续点了点头,夜黑魔剑出鞘。 ps:这种更新的量是没资格求票的,所以不求,但是想谢谢睡冰哥和慌伴哥,这种更新量和质量你们都愿意每天给我投票,你们真是太可爱了。等我考完试,一定好好努力回报。 第525章 冷眉 夜黑魔剑到了白琉衣的手中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日子,距离其名震天下的主人死去也有很长一段日子了,但是这柄剑被他所温养出来的那股狷狂魔意,白琉衣至今无法掌控。 寒续手握上这柄剑的时候,浓郁的狂魔力量便从剑身涌出,冲入了他的经脉之中,在他体内暴躁地跳动。前年在万渝城一领兆伽风采时所观所感的那幅震撼画面,伴随着这力量的上涌,在他的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兆伽到死都不知道,在万渝城他和火天狼联手要抓林雪痕时,寒续和白琉衣就在那口青铜古棺旁与他打了一个照面,人生或许就是那么有缘,不可一世的大剑魔死在了当初那个他一挥手便倒飞而出的小喽喽手里,而自己的佩剑,却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战利品。 …… 寒续身子转向,速度和飞驰的方向保持不变,但是整个人则面朝了后方,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白琉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更好出剑。 万里飞镰这门武学,寒续并没有接触过,严格说起来他只是一次在训练馆看到别人使用过,之后又在虚门的书籍里有看到一些描述。这门武学传说修到泰斗境的之后,不说万里,至少十里地内都是它的击杀范围。 没有领略过便自然不知道其奥妙,可即便如此,任何武学有一点却始终都不会改变,那就是都可以防御。 哪怕是独孤剑圣的剑招,都不可能是无可防御的剑招。 冷眸豁然一挑之间,黑色的剑便随之出鞘,当即和这片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后这柄剑,便在寒续的手中成一段挥舞的剑光,变成一道弦月,斩向半空。 飞镰在这个瞬间劈过斜空,仿佛是和寒续之间彼此配合了上万次一样,旋转到了极速状态下精准无误地斩在了这轮乌黑的圆月之上。 这自然不是巧合,而是寒续在对于万里飞镰进攻状态下精准无误地判断,所以才能这样毫无瑕疵地出剑格挡。 看起来平常的一剑,却已经是妙到了寒颤的时机把握。 两股力量相接,两门武学夜黑魔剑上狂暴的魔意霎时之间从剑上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仿佛是溅射出来的黑色墨汁,而飞镰之上则喷涌出了一股股的鲜血一样的红色,黑红之间碰触然后便互相朝着两侧倒涌。 猛烈到超乎寒续想象的力量让他的手上陡然一沉,旋即更为用力地抓住了剑柄,有着倒退之中的速度作为缓冲,这股力量已经降弱了许多,不过大概的计算里还是让寒续清楚,这位出刀的武师不过是和自己同等品阶的存在。 至于飞镰本身,则在这样交接之后并未弹射开来,而是贴着夜黑魔剑,如同一轮正在切割大树的电锯,轰轰旋转。 寒续暴退的速度在它的轰击之中又加速了一分,变成了彻底模糊的残线,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残线当中有一团红黑交加的火花在不断地迸射,落到地面其高温就让雪嗤嗤融化,而这根残线所过之地,所有冻僵的大树都会留下整齐的断面,轰隆倒下,至于雪地之上,则是留下一道数米之宽半米之深的沟壑,并且极速延伸。 而在这个近距离之中寒续才清楚地看到,这柄镰月弯刀表面有许多锋利无比的锯齿,即便保持着极速旋转,但是凭借对兵器的了解他也能判断出来,这些锯齿全是联邦如今最好的金属之一——王太合金铸造。 寒续的双眉紧紧地蹙下,身躯倒退之中轰然撞到了一棵直径两分米粗的老树之后,感受到镰刀之中狂暴的力量已经消减了许多,存在更多变招的可能减小到了安全线下,他维持着格挡之姿的夜黑魔剑便忽地一列,仿佛是一位锄地的农民那样,将手中夜黑魔剑骤然下拍。 摩擦的星火更加剧烈地跳动,双臂的肌肉则高高地鼓了起来,身上这冻得仿佛是钢铁的作战服表面,雪成了无数细微的粒子在两臂振开来,而这柄猛烈旋转的镰刀,则被轰然摁入了雪地之中。 一股十多米高的雪浪当即从雪地里喷薄而出,而寒续的身影则在在这一劈之后当即转身,接着借助着玄卡推动的力量,继续前掠。 化解了一记万里飞镰却并没有去高兴的时间,因为两张气属性玄卡的力量已经完全消失,他原本快若闪电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刚才还因为自己速度太快而完全没办法看清楚的雪花,开始越来越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玄卡匣子里所有的风属性身法卡已经消耗干净。 寒续的双眉当即紧蹙而下,即便是另一只托住白琉衣的手,都不禁下意识地用力了些。 而身后已经和他拉开了极远的镰刀,则轰地一声冲出了雪地,朝着后方飞了回去,这一次没有再穿越出数公里地,而是只飞了半里,便稳稳地落回了主人同样极速前进的手中。 曾浪已经没有再步行,而是站在了三辆战车中其中一辆的头顶,战车本身来到了更为平坦的地势之后,其后背地推进器便轰然启动,恐怖的焰流把雪地迅速地融化,车体本身则开始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加速,摧枯拉朽地撞断了雪林,与速度开始减慢的寒续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寒续之间的距离,迅速地减小。 看着前面在雪幕之中慢慢清晰起来的微小身影,曾浪的双目死死眯下,把这片天地都变成一道细微的缝隙塞到了眼里。 前方不远,便是寒续越过的那三十宽的悬崖,原本只是细微的黑线,因为距离越来越近的关系而迅速地变得粗.壮,悬崖足以阻挡战车,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并不是问题。 曾浪沉沉地跺了跺脚,战车表面一下卡在结构空隙中的雪便哗哗下滑,跺脚是在传递军令,三辆战车中的械师们齐齐会意,手指本身仿佛也像是机器那样不知疲倦,准确而极速地在操控台上输入数据。 操作系统在常人看来或许有高低之分,但是在真正的械师手里,即便是最简陋的操控系统,也能爆发出恐怖的功效,然而这些械师不单单只是有着强大的高师境的境界,手中更是握着联邦最好的战械资源,这样的情况之下,无疑更是强大难敌。 跺脚之后只有一秒的间隔,三辆战车的两侧,慢慢地探出了两面金属翅膀,对于空气动力完美地计算下地设计,让三辆战车在推进器的强大推动力产生的速度之中,与雪地之间开始若即若离。 在沉重的车身掠过悬崖的刹那,借助着这刻地悬空,则全然变成了沉重的笨鸟,在低空滑行起来! 没有了雪地的阻力,速度变得更加恐怖,与寒续之间的距离,更为迅速地缩短! 看着沉重的类似于金属大鸟的存在,寒续的目光更加的冰寒。 第526章 雪山? 三台战车边缘的两辆忽然朝外侧倾斜,两辆战车便朝着两侧掠开,呈现出包围圈的姿态,朝着寒续追来。 冷空气被战车撞破,寒续只觉得周遭的飞雪也因为这些战车逼近而变得更加沉重起来,体内运转的元气运转到了极致,凌风神谱产生而出的旋风成为协助他向前的动力,同时又是轻功水上漂施展开来,然而没有了玄卡作为速度的加持,他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 尖锐的刀尖,慢慢地刺上自己的脊梁。 当这个数值缩小到了某个范围的时候,不需要等曾浪的命令下达,中间的那台战车之上,前端的两根螺旋枪管便豁然转动起来,一连串子弹化成的明亮残光,以异常暴躁而凝练的方式扫射向寒续。 沉重而滚烫的子弹让枪管瞬间便一片火红,弹雨发射而出的反冲力力量几乎让这战车的身躯都开始轻微地耸动,可以见得其威力之大! 噗—— 一团浓郁的元气从脚底轰然爆发,一团雪浪溅射了起来,凌风神谱的气旋让溅射起来的雪没有乱舞,而是成了一团微型的龙卷风在原地打转,寒续的身影则好似点水的蜻蜓跃向了二十米外。 原地那成了白色旋风的雪被密集的子弹刹那打烂。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左侧,一根带着银色锁链,中间带钩的铁刺,紧随着从那辆战车之中弹射出来! 巨大的铁刺足足三四米之长,是用来捕获鲸鱼都绰绰有余用具,只是现时代并没有海洋可以仍人类驰骋,所以这些装配,显然都是用来对付大型机械或者怪兽的配置,在这时候,全都用来对付寒续。 联邦……可真是器重我。 寒续才刚刚落地,只来及再迈出两步,手中的夜黑魔剑便再度出手,成了一道深邃的黑色桥光,笼罩了他半个面目,劈在了射来的铁刺之上。 轰—— 沉重的撞击声响荡开来,仿佛这勾刺撞向的不是人类,而是一辆坦克,沉重的力量则顺着夜黑魔剑贯穿到了寒续的身体之中,这股力量换做是平常人来应对,就算能够抵挡住勾刺的直接进攻,但是也足够他的身体五脏破裂,不过寒续不单是武师,更是会《凌风神谱》的武师,身体内部围绕着他的身体运转的条条气流将这力量几乎全部抵消,成了他体表道道喷薄而出的白气。 银色长线与黑光形成一幅仿佛一位渔翁放出了鱼线在钓鱼的画面,然后随着寒续一声冷喝,剑上之威再增,爆闪而出的火花从剑与铁刺之间划开,下个瞬间两者便立马分开,勾刺倒飞而出。 精准无误地一剑击打开了这夺命勾刺,而另一边的战车紧随着前一辆战车所吐出的勾刺也已经距离他只剩数米。 寒续出剑之后没有回收,而是借着自己这出剑的惯性,身躯在保持冲锋的状态的同时,让身体借着凌风神谱的力量豁然旋转了半圈,夜黑魔剑再度精准无误地站到这一根铁刺之上,同样的画面再次发生。 视觉效果上,两根巨大的铁刺几乎是同时倒射而出, 两辆如此强大的战械爆发出来的冲击力量,当然比起人的肉身来说更加直接和强大,这样看起来完美的两次防御下来,他的身体内里只感觉塞满了石头一样的沉重和堵塞。 也是在这个瞬间,中间那台战车上的两排明亮弹雨调整了角度之后,再度射穿两人之间稀薄的雪与空气! 三星土属性玄卡“盾墙”,这是周咏教给他的玄卡,同样也是他在离开黑虎山的时候,周咏塞给他的玄卡之一出现在指缝之中。 熟稔便生巧,在虚门学了这么多,加上超强的天赋,这一切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里,所以玄卡刹那出现在手,启动时间更是短到了极致,一面正方形的土黄色虚幻盾牌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巨大的盾牌有如一堵墙壁般宽阔,虽然并不厚重,可这些弹雨落到了盾牌之上后便如同落到了墙壁上的弹球,立马急剧地弹射开来。 这瑰丽的画面就像一场黄色的暴雨打在了黄色的弹性布面上,格外好看,更多了无数分冷酷和惊险的暴力美感。 像这样的战车配备的当然不是寻常子弹,枪械更不是寻常枪械,扫射出来的威力当然远远超过普通的枪械,所以寒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启用了三星玄卡,可即便如此,依然让他控卡的手臂刹那之间感到了酸涩。 那股十多天没有休息的疲惫感,还有在百冰镇以及更早些时候染上的伤势,终于在接二连三的爆发之中走到了临界点,他的身体机能开始迅速地下降,寒续的视线在瞬息之间都黯淡了三分。 眼前的玄卡产生的明亮光彩,都显得模糊起来。 不妙……寒续的眼睛本能性地眯了起来。 趴在寒续后背的白琉衣身体虚弱,可是这样的贴身接触还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呼吸也紊乱起来,知道他的状态开始迅速下滑,不禁深深地担忧起来。 “寒续……” “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自己很是清楚自己的状态,这样的一朵对即便是巅峰状态都不见得有便宜可占,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再拖延一会,不等到他们伤到自己,自己可能就要昏迷了。 寒续努力地匀称自己的呼吸,侧转头,看向了自己左后方不远处,那座巍峨的雪山。 雪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冰淇淋,风雪大幕的遮掩之中,壮丽得惊心动魄。 神明才有福消受的冰淇淋,对于人而言,则是毁天灭地的利器。 寒续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紧线,心中打定主意,方向开始朝着那座雪山,做出了略微的偏移。 注意到寒续的视线,曾浪也抬头看去,而看到那座雪山他不禁立马想到了在百冰镇发生的一切。 带着鬼将军的妻儿逃亡成功的阮林早将事情告知了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百冰镇那场让那个老镇子灰飞烟灭的雪崩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自然也没有隐瞒,想到那等场景和那等勇气,这一刻这座雪山再度崩塌,要将他们共同埋葬在这的景象,立马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从军多年浑身铁血,大风大浪面不改色的曾浪,面色顿时大变。 “不能再继续前进,不能给他再出手的机会,拦住他!” 咚—— 话音的第一个音响起来的时候,曾浪便重重地单脚踏在了战车之上,沉重地一踏让整个原本在低空飞行地战车底盘都插入了雪地之上,卷起一股巨大的雪浪,而他人则起飞的老鹰般弹射了起来。 “重犯!还不快缴械投降?!” 手中的猩红镰刀刹那间抡成了一柄猩红的弯月。 第527章 投降 这张“盾墙”卡是三星玄卡,不过是一次性的玄卡,可就算是一次性的卡片,在市面之上的价格还是高到了数十万,虚门每一年都有许多这样的玄卡销售出去,提供那些有这等购买力的富豪们在危机关头用以保命。 只是再昂贵的一星玄卡使用之后都不再有任何价值,所以没有丝毫的不舍,寒续手臂狠狠地一甩,指缝之中这张玄卡便成了削铁如泥的飞刀,咻的一声从寒续的之间掠出,变成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飞向斜上空。 片片飞雪被锋利的卡片切断,在空中切出两路细微的白浪。 就算是徒手投掷出的卡片,威力也都非同小可。 之后再断掉的则不是飞雪,而是这张卡片本身。 赤红色的玄卡被曾浪弯刀咔擦劈断,成了两截,各自朝着他两边的斜后方掠去,而他手中这柄同样血红色的弯刀,则再度脱手而出,成了一轮猩红的圆月,极速旋转着劈向寒续的头颅。 寒续的双足再狠狠地往地上一跺,身影后掠的同时,手中的夜黑魔剑则抬了起来,指向斜上方。 元气在他体内的数十条经脉里按照特定的规则运转,而他抬手之间,十道黄色若虚若幻的剑光便从魔剑之中暴涌而出,仿佛有是位无形的剑师在舞剑那般,十道剑光按照各自的方式纷纷劈向这斩来的猩红之月。 两人境界相差无几,寒续的天衍二十三剑虽然只练到了剑十,但也有着更加强大的威力,可又因为寒续的身体状况要更为糟糕,所以这十道剑光暴雨般斩向空中落下的镰月之后,两方呈现了势均力敌之势。 金属巨鸣之声杂乱,仿佛是有数十位战士在此间短兵相接,下个刹那十道剑光纷纷暴退败散在了空中,在空中成了无数道乱流,而弯刀则再度飞回到了曾浪的手里。 咚—— 抓住了镰刀的同时他的双足便跺在了雪地之上,溅开两团雪浪,没有任何喘息,他的身影冲破凛风劲雪,再度朝前扑了出来,人在半空蜷缩到了一起,如同一颗轮胎般,砸落在雪地之后便在地面以恐怖的速度翻滚,卷起一浪飞雪。 “龟行术。”望着曾浪以这等诡异的身法,寒续的双眉不禁一挑。 这武学名为龟行术,但是事实上速度快到了极致,而看似愚蠢的行动方式,其实则是给了自己身体更多放松的时间,也让对手无法洞悉他出手的时机与手段,同样是虚门中的高妙武学之一,极难修行。 “寒续!你私通圣土联盟,杀我联邦英杰,因为你一个人虚门如今面对着巨大压力,还不快束手就擒,还虚门一个清白!” 如同一轮音速摩托在雪地疾驰,雪浪在这片荒野怒卷成线,在下个瞬间寒续与曾浪之间的距离便只有数米,一团卷起来的雪浪打在了寒续的脸上,而曾浪本人则重新飞身而起,手中的镰月弯刀豁然战向他的头颅。 “叮——” 夜黑魔剑精准无误地挡在了刀前,寒续的嘴角吐出一声冷喝,身躯骤然侧转,贴身而上,另外一拳如同炮弹一般带着空气的轰鸣,轰向了曾浪的面门。 同样出自虚门,便是意味着曾浪自己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而他比起寒续,更是多了多年的作战经验,所以寒续这等变招,他依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迎上了掌。 拳与掌之间的剧烈对碰让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闷哼,对洪志伟李从交接之处朝两侧倒灌的气流将他们的衣服都刹那鼓满,两人脚下方圆五十米的雪,同时往外倒卷而出。 没有任何动作的停滞,随之而来的便是曾浪高高抽起来的腿。 一股股猩红色的气流在他腿边抽流,而这让这片大地似乎都在颤抖的腿,便带着如同坦克一样全无可挡的威势,踹向了寒续的腰腹。 这等速度下的出击,根本来不及反应,劲气顿时贯穿了身躯,寒续后背的作战服噗嗤崩裂,躺在他背上的白琉衣也都一声闷哼。 寒续的身体在这一瞬之间痉挛,断线风筝一样倒飞而出,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凌风神谱的气流在体内刹那奔涌,将这股蔓延开的痉挛感迅速消散,而同时整个人浑身的肌肉再度绷紧如钢铁,都在凌空的状态下,对着曾浪的脑袋轰出了自己最擅长的腿法! 没人能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位年轻人居然还能出击,而凌风神谱演化而来的腿法也飞同小可,速度快到了极致,只见一团残化的退影,寒续的小腿便砸在了他的脖子上。 咚—— 巨力让曾浪身躯骤沉,单膝砸到雪地,雪下的岩层咔擦裂出上百条碎纹。 寒续的身体则倒飞而出,落地之时手中的剑点在了雪地之上,强行让身躯再朝后翻转了数位身位之后平稳落地,就在他夜黑魔剑所点的那处位置,下个刹那三团金黄色的弹雨便交叉而至,暴躁而沉重的子弹将那片土地以及空间狂轰滥射成了滚烫的废墟。 寒续侧头以余光确认了一眼白琉衣的状况,确定刚才的曾浪的一击没有让她受伤之后,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当即再往后退。 回头已经能够看到后方冲来的军队,那边便是代表死亡,而前方,那座代表希望的雪山,也已经不远,目测来看还有百米便能真正登上山体。 呼呼—— 百米的距离已然不远,可是在很多时候却好像远在天边,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两侧的两辆战车的推动器轰然加速,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和破空声从寒续的身边掠过,而后轰然砸落在雪地之上,有如两道天堑,横亘在前。 战车之上的数十根火力劲猛的粗.大枪口,更是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寒续深吸口气,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绷紧的身体也都慢慢放松下来,静立在雪地之上,于茫茫白色之中被巨大的战车包围,显得几分萧索,孤单和脆弱。 “束手就擒吧,我知道你想依靠雪山再来一次以命搏命,虽然不知道你在百冰镇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是我很确定你直接故技重施唯一的结果是我们都会死,而且,我不会给你故技重施的机会。” 曾浪脖子上一大团的乌青,他揉着脖子,提着镰月弯刀,走上前冷酷地说道。 “这个世界没有谁能一个人对抗联邦,林雪痕一直像条狗一样逃亡,就连南宫蝠也有一群朋友,而且最后自己还都死了……看在与你是同门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缴械投降。” 第528章 师兄 雪太大便不会是雪花,所有的雪在半空之中便都会形成一团团的棉絮般的雪絮,轻轻柔柔可又似乎带着几分沉重地铺盖在大地上。 狂风怒卷,正面打上寒续的脸庞,落向身后那座可望不可即的雪山之上。 军绿色的沉重高大战车横亘在前,后方还有大批的队伍正在跟上,背着白琉衣的寒续,单薄的身影就像寒冬里的摇曳的烛台,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按照寒续对于军方的了解,现在所有搜捕的军队应该都知道了自己的位置,甚至这个消息应该也已经传到了调查处以及军方和联邦政府高层,几个月来隐身逃亡的自己和白琉衣,已经正式重新出现在了联邦的视野之中,就和此刻在这雪地上被包围状态一样的显眼。 现状让寒续深深吸了口气,几粒细雪就顺如了嘴唇之中,感受着舌尖绽开的冰霜,他擦去眉角上的冰霜,缓声道:“师兄你哪一级的?” 曾浪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在问的是虚门入学的年份,坦然道:“二八十四级。” “大了我十三级,那还真是师兄。”寒续轻轻笑了笑,“您十六岁的时候,正在为考入虚门奋战,而我的家人则因为神玄帝的一个计划,成了鬼巫万雨曦的万千实验对象之一,鬼巫甚至都不可能记得他们两夫妻,因为对她来说,这不过就是无数只小白鼠中的其中两只而已,可对我来说,却毁了我的家庭。” 曾浪身穿军方深蓝色战甲的身姿,如同一根水凝成的柱子挺立在风雪中屹然不动,听到寒续的话,忍不住微微压了压浓厚的眉毛。 作为一位忠心不二的联邦军人,他不应该听寒续这可能是来动摇他信仰的话,而是应当将他当即拿下才对,可是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些同情这个同门师弟,又或者是佩服的关系,他并没有打断寒续继续说下去。 “我三岁就没了父母,四岁就开始在生死中摸爬滚打,被人教育如何成为杀人机器,成为没有情感的修行傀儡,可是我依然没有堕入深渊,而是始终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 另外一台战车也缓缓插入了他们这片包围圈,停在了曾浪的身边。 曾浪看了眼随着发动机轰鸣而轻微颤抖着的战车,缓声道:“你想说什么?” 寒续道:“我想说的是,是我杀了鬼巫没错,我不否认这一点,可我杀鬼巫是有原因的,那是血债血偿,你是军方高官,你知道我没有撒谎。我杀兆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要杀我。 我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联邦不能给我正义,甚至联邦要剥夺我的正义,那我自己守卫自己的正义。” 战车中的三位械师的心里都不禁感到了浓得比这冬天还要强烈的寒冷。 虽然说联邦内部早已经在公布了寒续的所作所为,通过技术验证早已证明寒续杀死鬼巫以及地陵大学苟虹影的视频没有作假,加上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无论到底是不是灭世主,寒续是超级大犯的事实已经无可辩驳,可是当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年轻且还孱弱的身影,却已经掀动了这个世界最高的那个平台。 “我没有杀霍尼格。”寒续摇头,认认真真地说道。 曾浪沉默着,片刻后不禁轻轻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一架架小型无人机,道:“寒续,真相到底是什么,联邦会给你公道,而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你是虚门的超级天才,我很佩服你,我想联邦里虽然现在很多人将你看成是罪无可赦的通缉犯,但是同样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佩服你,可是罪犯就是罪犯,做错了事情就该要接受惩罚,你说再多,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因为我是军人,我也要守卫我的正义。无论你是虚门周校长的学生,还是白帝的弟子,都不可能动摇我的决心。” “联邦不会给我公道的。”寒续摇头,“你知道这一点。” “什么事都得有规矩,不然这个世界就会乱,你不相信规矩,当然不会觉得有用。” 寒续摇了摇头,看这位师兄的目光稍微平和了几分,还带上了两丝的敬重,他手指轻轻地在白琉衣的后背拍了拍,并不是传递什么安暗号,而是他自己长松了口气的标志。 曾浪也注意到了他的嘴角,慢慢地散开了一抹疲惫而又愉悦的弧度,这显然是拼尽全力去尝试了一件事情,精疲力尽之后,终于获得成功时候的笑容。 曾浪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声道:“你笑什么?” “师兄,我不是笑你说的话,我只是开心。”寒续摇头,“我从来没指望过你会放了我,我也不需要你来进行思想教育,很多事情我早就看得明白了,我的三言两语影响不了你,你的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我,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故意拖延时间。” 曾浪的眼睛慢慢眯了下来,然而他不明白寒续的意思,这等状况之下,你还能拖延时间找到人来救你?莫非是白帝来了?不对,白帝要出现,早就该出现了,不至于会刚好在这种关头。 寒续用动作回答了他。 他开始朝着战车的方向后退,似乎忘记了这些拥有着恐怖火力的枪口此刻正瞄准着他和白琉衣的事实。 战车中的军人纷纷感到了不解,这样的距离之下寒续要是强行面对他们的火力,就算只是动用这些枪火,还不用动用战车其余恐怖的武器,就足够将这位宗师境的武师轰成碎片。 然而下个瞬间,所有的不解全部变成了错愕。 因为寒续的身影,开始慢慢模糊了起来。 在又一股卷向山体的狂风之中,骤然间消失! “这是……六星玄卡化气神移?!”干脆到了极点的玄卡使用效果之下,多重惊愕叠加,让前一刻还保持着军人冷酷铁血的曾浪,嘴巴不禁夸张地张大。 而怒卷而去的狂风轻而易举地掠过了战车,极速接近山体,撞在了这座高山山腰之上,然后纷纷消散,而其中一股气流则倔强地保持着速度,掠到了这数百米高的雪山之巅。 寒续那脸色苍白得很雪一样的身影,背着白琉衣,这才在山巅之上缓缓成形。 一现身,寒续便噗通跪倒在地。 而那张六星碧绿色的超级六星玄卡,则正在他的指尖散发着比宝石还要有人的光芒。 寒续的七窍都在流血,强行使用自己境界还完全没办法掌控的玄卡已经让他濒临昏迷,只靠一丝顽强的意志强行支撑。 白琉衣担心地轻唤了他一声,他眼前模糊的视野才渐渐清晰起来,当即抓了两颗丹药塞到嘴巴里,囫囵咽下,强大的虚门丹药的药力让脑海仿佛要炸裂的感觉消失了些许,而已经完全干涸的识海蔓延着的龟裂才缓缓停歇下来。 望着山下正在翘首惊愕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微小人影和战车,寒续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望着曾浪的身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孤南云的六星玄卡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太难用了,只动用了其百分之五十的力量,我的精神力就完全透支,识海也近乎要破裂,而即便是这样,启动也要了五六分钟之长。谢谢师兄你愿意听我说话,来给我时间……” 曾浪当然听不到他所的这些话,但是在山脚下的曾浪,却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他的面色没有变的难看,而是更加的震撼。 震撼寒续的玄卡天赋,震撼……他面对危险时候的从容和想法。 “要开火么?”一位战车中的械师这才回过了神来,忍颤声问道。 曾浪眯了眯眼,沉默了许久之后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道:“他选择以雪山为逃遁的方式,就是因为我们开火或者是他愿意,就会雪崩,我们就都得同归于尽。先他走吧,无人机追踪,然后通知全军,敌犯仍在逃亡。” “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械师的声音的喉咙都感到了无比的干涩,好像塞进去了一座火山。 …… 寒续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对自己的看法,只知道自己必须快点离开,抹去已经开始结冰的鼻血,艰难地起身,背着白琉衣缓缓地朝着雪山的后方走去。 提起手中的剑将山顶一棵松树砍断,剑花飞舞,便从中削出了一块平滑的木板,站到了雪山背后的山巅,看着这倾斜的雪山山脊,还有远处无数被白雪欺压的树木、山丘,寒续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侧头道:“琉衣,上次找你滑冰,你拒绝我来着,这次滑雪,你拒绝不了我了。” 白琉衣也轻轻笑了笑,疲惫的眼睑这才安心地完全合上,脸颊贴在寒续温暖的后背,轻轻嗯了一声。 “抓稳了。” 寒续一脚踩上了木板,另一只脚轻微用力蹬地,两人的身影顺着几百米高的山脊,乘风破浪,飚滑而下! 若是不看后背飞来的无人机,还有无数正在汇聚而来的军队,此刻这挑战极限般的两位,格外浪漫。 ps:质量很不好,但是努力写了,时间很有限,但是考试的事情就是这周周末两天,快结束了。另外就是,周末考试的两天肯定是不能更了,这周另外的四天更新也不一定会有,但我尽量努力,就不一一请假了。最后一周,助我好运 第529章 加油 雪化之后是什么? 在夜校上课的时候,有一篇语文课文所讲述的便是两人讨论这个问题,起初的大多都是水、寒气之类平常的答案,最终有一个孩子天真地说道,雪化之后是春天。 雪化了之后是什么可以有很多答案,但是雪化之后是春天这个答案,对于很多忍受寒冬煎熬的人来说,才是支撑他们坚持过寒冬的唯一信念。 再黑暗的夜都会迎来黎明,再冷酷的寒冬也终于化雪的时候,人盟历二百八十七年与二百八十八年这两个年份交接里的寒冬,这仿佛处在一个蛋壳之中的人类生存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再多的事情,也终究会随着寒冬的过去而过去,料峭春风吹来的,将会是和雪化后一样明朗的天下局势。 神风联邦北方的雪开始慢慢减小,慢慢停止,而南方的雪已经开始渐渐融化。 经过了漫长寒冬的摧残之后,万物都开始在渐渐回归的春温当中重新焕发生机,一些细嫩的绿芽抽长而出。 虚门也是联邦里极早迎来春天的地区之一,只是在初春来临的生机勃发之前,有些人的人生却是不得不去面对最大的考验。 马莹穿着虚门巫派系紫色作战服,背着作战双肩背包,里面塞满了虚门方面发放的一系列装备,小脸有些红中泛白,站在虚门门口的公路上,整装待发。 除了她以外还有虚门总共一百来位学生和站在这里,各大派系的都有,除了去年下半年刚入学的新生以外,大二到大三的学生也都各占一部分,无论是男是女,是学长学姐还是只入学一年多的学弟学妹,每一个人脸上的脸色都显得极为地沉重与担忧,还有一些学生的两条腿甚至都在打颤。 他们是联邦的超级天才,但是并不是杀人如麻的战斗机器,知道不幸成为联邦政府选中的人,他们即将面临的就是真正的硝烟战火,往日里再多的骄傲和勇气,此刻也被即将来临的生死威胁和战场厮杀所冲击得一干二净。 联邦内里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已经几百年没有过了,真正追溯上去,自从人类联盟生存圈建立之后,徐神风和唐圣土两位祖帝联手将兽皇击败重伤,人类便都没有过了大规模的作战,南北之间虽然小冲突不断,但是大冲突却是从来没有过,自然更不用从他们这些学生当中抽调人来送上战场,所以可以说,他们是几百年来唯一一批还没有接受过战争训练就要直接上战场的年轻人。 “你不用紧张,虽然联邦说是要让我们上战场,可是直到现在全国境内都没有战争开打的消息,所以我们应该只是预备役,而且战争也不一定打得起来。” 马莹来到大学之后认识的朋友,同样是巫术系的牛燕燕自己脸色也十分苍白,但是看到马莹那不安和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安慰她,也自我安慰地说道。 马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站在后方不远处送别他们的老师和同学们。 周咏也在其中,他和王白虚一样,脸上都是歉然。 虚门始终是神玄帝的虚门,他们和陛下之间的一些博弈和谈判,都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他们始终还是要顾及神玄帝的感受,至少神玄帝也还顾及了他们的感受,在寒续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只派了马莹一人前去。 只是周咏还是觉得惭愧。 为了寒续他可以和神玄帝做这么大一场博弈,甚至不惜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将他从黑虎山顶送走,然而他的朋友被波及了,自己作为老师却是没办法做出一点牺牲,这种将天赋和关系作为自己考量筹码的做法,和势利眼之间似乎也没有本质区别。 王白虚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嘛,不都这样,只能靠自己,你也不必自责,而且作为武者,上战场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周咏沉默。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博弈,情感也一样,有些情感值得自己牺牲代价,有些情感不值得,这都是很现实很自然的事情,作为这个世界上站得最高也是最有资历的人,周咏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就算知道,面对的时候,一些情绪还是没办法控制地溢出。 马莹看向了慕容月。 注意到马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站在他们身后的慕容月则挺着饱满地胸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脚边的两只小白狐狸从人群中举了起来。一瞧见马莹,也知道她这是要离去,歪歪和扭扭当即发出了不舍的呜鸣,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泪。 马莹有些苍白的小脸勉强地笑了笑,对着两只小狐狸点了点头,然后翘首望向虚门群山后方的那片禁地。目光自然是看不到那里,但是她目光所试图穿越而至的区域,是置身禁地中钻研机甲而对她要离开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王眸眸。 汽车的轰鸣从远处的尽头扩散而来,然后逐渐清晰,一辆辆军方安排的大巴车驶入了他们的视野。 离开了的时候到了。 不舍地叹息了一声,回过头,马莹深深地吸了口气,攥紧了小拳头,“加油!” …… …… 王眸眸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枯草,爬到了一根雪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的松树上,一只手抓着树干防止自己掉下去,另一只手则在不断地对比这颗大树还要高大的机甲进行着比对,胖手指好像根香芋头。 下面是莫睡冰还有虚门战械系负责这个项目的老师和师兄。 “王眸眸,你算完了没有?我还等着吃午饭呢?”莫睡冰仰着脑袋有些不耐地喊道。 “你嚷嚷个屁!这肩膀这块的卡纹融合肯定有问题,不重新计算肩膀合金甲板的安排比例,会影响这个手臂的操控,我们之前操控失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那我们先吃了吧。” “你们吃个屁!等我一起吃!不然肯定不给我剩肉。” 莫睡冰无奈地朝着身边的几位老师摊了摊手,几位老师也不禁友善地笑了起来。 虽然王眸眸是学生,可是自从他正式来到这个项目之后,便俨然依靠自己的天赋成为了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很多年里就连老师们都没有攻克的问题,这个不过高师境的械师却已经带领着他们连连克服。 所以即便没有校方明确任命他为总设计师的文件,可是大家也对他心服口服,至于总是一些吹毛求疵的要求,他们也习以为常。 事实证明,正是他一些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吹毛求疵,才是破解问题的关键。 王眸眸吐出枯草,把铅笔叼进嘴里,接着仔细地在心里计算着。 “王眸眸。”莫睡冰又喊道。 “又咋了?我说了不准吃!等我一起吃!” “不是。”莫睡冰指了指远处,“寻冰月找你。” 第530章 只是恨 王眸眸换了身衣服,挂着林间的飞索,仿佛是只大胖鸟般,快速地来到了机甲研发禁地边沿地带。 一面巨大的石碑上刻着“禁地”二字,伫立在山侧,在武者的手中这面石碑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便碎为齑粉,可就是这样一面似乎可有可无的石碑,却成为天堑那般,将虚门里所有但凡没有拿到批准的人全都拦截在外。 王眸眸赶来的时候寻冰月正在认真地端详着石碑上苍劲的字,仿佛里面有无穷的奥秘,本来就像小女孩的她,认真的样子远远看去,更加显得幼稚。 今天倒是没有穿那些很是可爱的衣服,而是穿着虚门的普通黄色玄卡系作战服,在这片还带着白雪的地面上,仿佛是一朵娇小的黄花。 “嗨,好久不见。”王眸眸挠挠头,有些拘谨地走到她面前。 和寻冰月,王眸眸没有大过太多的交道,就连认识都是在去参加帝会的时候因为寒续才认识,也因为寒续才勉强算是结交,两人到现在说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完,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王眸眸有把她当朋友。 有的人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与你把酒言欢,但是在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在身后反而给你一刀,有人虽然交往不深,可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义不容辞。寻冰月显然就是第二种。 在黑虎山山顶那等危机关头,她愿意站在寒续一边,甚至把自己祖传的神秘玄卡都给与寒续,这样的恩情就值得王眸眸铭记,何况归来之后因为寒续的关系,她还遭受了很多本不该承受的冷嘲热讽。 “好久不见。”寻冰月转过头,礼貌地招了招手。这位在虚门里一直以脾气火爆著称,更是有着一帮小弟的大姐大,礼貌起来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有什么事情吗?” 寻冰月认真地点点头,“马莹托我过来的。” “马莹托你过来?”听到这个名字王眸眸心里便立马有了急切的思恋感,成天沉浸在机械研究之中,被那些烦人的公式和设计图给纠缠得一头大,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的事情,朝着后方看了看,并没有瞅见有其余人的样子,胖手揉了揉肉肉的脸,有些失落地问道:“她自己怎么不过来。” “她来不了,她走了。” “来不了?”王眸眸一头雾水,“啥意思。” 寻冰月也不拐弯抹角,“你在忙机甲的事情,已经很多天没跟她联系过了?她不想打扰你,也没跟你说,所以托我等到她走了之后再来找你。”寻冰月平淡地诉说着,“前些日子联邦政府陛下亲自出的命令,要求虚门里派遣学生上战场,显然是给虚门此前一些做法的下马威,马莹就是其中之一。” “啥?!”王眸眸两只和平常胖子不同的大眼睛不禁瞪大,恍惚之间只觉得这片天色都刹那间暗了下来,“你说啥?战……战场?!” “嗯,去北境,参加南北之战。这次出发事关重大,所以他们的通讯设备统一不准携带,我们都没办法联系到他们,这是陛下的命令,校长他们也不可能违抗,她怕你担心她,所以……” “……” 寒续被举国通缉,这对于王眸眸来说就是莫大的打击,他对寒续再有信心也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着,对于一位战械天才来说,和战械打交道就是抛去一切烦恼最有效的方式,所以他才这么欣然地进入了这片研发机甲的土地。 沉浸在机甲中,他才终于放下了烦恼,体验到了畅快和轻松,胃口也恢复正常,不知不觉间,在寒冬热乎的伙食喂养中脸也变得圆了些,比起以前在万渝城的时候也多了两分红润,不过红润的圆脸这时候慢慢透出苍白,此前的一切努力仿佛都成了无用功,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哀伤两个字写满了他整张脸。 寻冰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和她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她知道寒续的脾气表面温和,但实际上很火爆,而这位和寒续相交甚好的朋友则是表里如一的火爆,在黑顶山上她是亲眼见识着他一个人帮寒续说话时那火爆的架势,面对泱泱联邦政府和几百位联邦高校天才毫不落下风。 所以她以为王眸眸应该会愤怒的嘶吼,或者是像在黑虎山山顶上那样破口大骂才对,不管是骂神玄帝还是骂虚门……但是都没有,他只是这么落寞地垂下了头,就像失去了最爱礼物的孩子。 没想过是这样的反应,也揣摩不出他此刻具体的情绪状态,寻冰月只知道,这个和她对比起来格外庞大的胖子,显然伤心到了极点。 “你还好吧?”她不是很会安慰人。 王眸眸头也不抬地摆摆手,道:“知道了,谢谢你,我没事,我先回去了,那些机甲的工作还没完成。” 说完王眸眸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格外地萧索。 寻冰月看着他挂着飞索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嘴唇。 事情真是发展得迅速得她都反应不过来,一年前还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校园生活,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变了模样? 她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想着,自己也需要再努力一些才行,现在的联邦,已经没办法再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 等到王眸眸回到营地的时候,一群人正围在机甲旁讨论着最新的一些设计构造,瞧见王眸眸走来,注意到他神色不对,莫睡冰连忙迎了上去,这才看到他就连眼睛也都通红一片,诧异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眸眸倔强地抽了抽鼻子,抬头望着这仰望而去,似乎都要顶上了天空的巨大机甲,缓声道:“没什么,来来来,接着干活。” “休息下吧眸眸,你都好多天没休息了。” “不想休息,没资格休息。”王眸眸摇头,顺着楼梯,朝机甲的头顶爬去。 一群人一头雾水,他们和王眸眸一样投身在这片研究营地许多天了,几乎与世隔绝,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自然不明白王眸眸这是怎么了,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爬楼梯的时候王眸眸眼中才凶光毕露,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机甲的头顶之后,凶狠地一拳砸在了机甲脑袋厚重的金属外壳上。本就是设计来与械师抗衡的机甲,他的一拳不会造成任何的损坏,但是他自己的胖手,则在这几乎自残式的一拳中砸得血肉模糊。 “王眸眸,你……你怎么了?”莫睡冰仰头看着他,怔怔地问道。 “没事。” 王眸眸闭上眼睛摇头,心里默默地念道:“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再快点强起来。” 明天开始到周末,都没有更新了,哈哈,助我好运,周一恢复如常,而且是超级如常,终于可以超认真地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