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回我的鬼郎君》 第1章 :大考第一名的天才少女不见了 七月十五,一道浑圆的明月轻悬在地平线上。 燃灯宝塾的正殿之中,几百双眼睛都屏息凝视,紧紧地盯着悟史师尊手中的那份缓缓打开的黄金卷宗。 “拔得本次修行大考头筹的是学生宇文染。按照宝塾传统,宇文染将获准参悟轮回秘器‘望乡鼎’一个月。大考结果宣读完毕,请学生宇文染接鼎!” 听完悟史师尊的这番话,座下众人一片哗然。 “宇文染?怎么会是她?” “之前,好像还没有女学徒拿过修行大考第一名的吧?” “那小女孩儿一天嘻嘻哈哈的,怎么可能拔得大考头筹?一定是搞错了!” “都说这小染这丫头天赋异禀,今天一看,果不其然!” “没错,来燃灯宝塾第一年就能拿下大考榜首,这小姑娘绝对不简单啊。” …… “肃静!肃静!”悟史师尊朗声说道,“学生宇文染,速速前来接鼎!” 一片寂静。 悟史师尊提高了嗓门,“学生宇文染,速速前来接鼎!” “师尊,宇文染好像没来!” 人群中,一个女学生怯生生地说道。 “没来?”悟史师尊面露不悦,捋了捋胡须,说道,“你们有谁知道她在哪里的,赶快去通知她,让她到望乡台找我。今天的大会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歇息吧!” 说完,悟史师尊便大袖一挥,飘然而去。 此刻,在座下数百学生之中,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眉头紧蹙,眼神里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一遍又一遍地环视着四周,好像在很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典师姐,小染她……好像真的没来。”她身边的另外一位绿衣姑娘低声说道。 “我们去问傲尘师兄。”姓典的少女一跺脚,转身便朝外走去。 “夏傲尘师兄?”绿衣姑娘有些迟疑地跟上她,“夏师兄会知道她在哪儿?” “你真是个榆木脑子!”典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在学生们嘈杂的议论声中,姓典的姑娘和她的伙伴快步走出燃灯宝塾的大殿,朝大殿旁不远处学生们就寝的房屋方向走去。 “夏师兄不好了,小染她……她不见了!” 那姓典的姑娘没头没脑地冲进这一排房屋最里面的一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屋子的山墙边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背对着房门,逗着笼子里的一只鸟儿。 那笼中之鸟漂亮极了,浑身的羽毛五彩缤纷,油亮亮地闪着金属光泽,看上去颇为耀眼。 但它羽毛的颜色和这位少年身上的衣衫相比,却又显得单调乏味了。 他的衣服非丝非布,看不出是什么质地,但却剪裁得体,勾勒出他年轻健硕的线条。而它华美绚烂的色彩,便如同一道雨后的彩虹,让见者无不赞叹织布者的巧夺天工。衣服的领子上还镶着一圈硕大的宝石,映衬着他超凡脱俗的容颜,直教少女如沐春风。 那少年听了这话,波澜不惊地转过身来,清秀俊美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 第2章 :难道是我考了第一不成? “小染不见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不是经常寻不见那倒霉丫头的影子么?”少年笑着说,“天宁,天不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你们两个姑娘,晚上跑到男学徒的房间里,让教头知道了可不好交代。” “哎呀傲尘师兄!我们找小染真的有急事!” 典天宁于是把事情的原委和夏傲尘讲了一遍。 “哦?小染拿了修行大考的第一?” 夏傲尘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典天宁说:“那你们跟我走吧。” “去哪里找呢?”穿绿衣的姑娘问。 “你就跟我走吧,我知道她在哪儿!还怕我拐了你们不成?”夏傲尘说。 他提着鸟笼,带领着两位姑娘,七拐八拐地走出这一片房屋,来到了一片林子的前面。 “夏师兄,你确定他在这儿?”典天宁半信半疑地问他。 “不是在这儿,而是在这片密林的后面。”夏傲尘胸有成竹地说。 “密林的后面?”绿衣姑娘说,“师兄,你一定是搞错了。这片密林后面可是无陆之洲的千里冰原,小染她……怎么会在那里?” “不会错的。”夏傲尘说,“穿过这片林子,就是极昼之地。在无陆之洲的夏天,那里阳光普照没有夜晚,正是修炼燃灯宝经的最好去处。我听说小染最近沉迷于练功茶饭不思,刻苦得很,用脚趾头想,她也应该在这个地方。” “可这片密林地势复杂,若非是通晓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人寸步难行。本塾学生中,就算是修行最高的几位师兄,怕是也没有几人能走得出去。小染她初来乍到,又怎能……” 绿衣少女话未说完,便被夏傲尘打断。 “她既然拿了修行大考的第一名,走出一片小小的树林,应该难不住她吧?”夏傲尘笑着说。 “就算她可以,可是我们……也没这个本事啊!”绿衣少女担心地说。 典天宁回头看了看她,平静地说:“莹莹,你如果害怕的话,大可留在这里。拔得大考头筹就要参悟望乡鼎,这是燃灯宝塾千百年来的传统。小染若是坏了这规矩,怕是以后在燃灯宝塾的修行也要处处碰壁了。所以,我必须去找她。” 话刚说完,三人便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从密林中传来。 “这修行大考,难道是我考了第一不成?” 话音刚落,那密林之中便走出一位身着淡粉碎花长裙的美丽少女,满面笑容地看着这一男二女。 “哟,这不是我们的傲尘弟弟嘛!这么着急地来见我,一定是想我了吧?”她笑嘻嘻地逗着夏傲尘。 典天宁和莹莹见了她,都是焦急地说道:“小染,你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而夏傲尘则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宇文染,别看你比我年长几岁,但你入门比我晚两年,我倒要看看,你再敢叫我声弟弟试试?” “小妹无礼,还请夏师兄莫怪。”宇文染倒是不生气,表情依旧是笑容可掬。 第3章 :望乡鼎,我来啦! “宇文染,修行大考的布榜大会,你为什么不去?”夏傲尘严肃地问他。 “哎,小妹道行微末,参加这修行大考已是诚惶诚恐。至于这布榜大会,恐怕也和小妹没什么关系,本来想着,还是不去丢人的好。” 宇文染谦虚地说完前半句话,然后清了清嗓,把话锋一转。 “不过听师兄的意思,小妹是侥幸上了榜?这可让小妹始料未及啊!” 夏傲尘虽知道他是耍贫嘴,但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开门见山地说:“悟史师尊在布榜大会上没见到你,怕是心里不快。你快去望乡台,好好跟他老人家承认错误吧!” 宇文染夸张地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去望乡台,是要我参悟那望乡鼎吗?” “明知故问。”夏傲尘说。 “依我看啊,这个望乡鼎也没什么好看的。”宇文染说,“虽然它号称轮回之道第一神器,能倒映出凡人前世来生故乡的模样,可千百年来,所有参悟望乡鼎的学生,都只能从中看到祭祀时画的酆都鬼城。我看啊,这样一个老坛子被说得神乎其神,大多是古人吹牛罢了。” “你少胡说八道!”夏傲尘呵斥她道,“多少人修行一生,也无缘得见这望乡鼎。你倒好,还拿起架子来了!” “师兄别生气嘛!”宇文染笑着说,“如果我去参悟这望乡鼎,您老人家会不会开心?” “你才老人家呢!”夏傲尘不快地答道。 “那我叫你弟弟,你又不应。”宇文染委屈地说。 典天宁和莹莹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小染,你们就别在这儿斗嘴了。”莹莹在一旁劝起宇文染来,“你也知道悟史师尊的脾气,你若是让他等了太久,恐怕又要受责罚了。” “就是就是!”典天宁也劝道,“我们十二家族这代年轻人里,就属你小染最聪明。你这次能参悟望乡鼎,可是担负着十二家族甚至扶幽王朝的期望啊!小染,可别忘了谁对我们世世代代恩重如山,你应该……” “好啦好啦,别和我讲大道理啦,我的天宁大小姐!”宇文染笑着说,“我这就过去。” “最好让师尊让你先面壁思过,长长记性!”夏傲尘没好气地说。 宇文染朝他做了个鬼脸。 在燃灯宝塾的东侧,有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岭,终年为白雪覆盖。 这片山岭虽然较为低矮,但其中却有一座山峰,笔直陡峭高耸入云。 这座山峰就是望乡台,峰顶便是存放望乡鼎之处。 燃灯宝塾五位师尊的住处,也在这座山峰之上。 宇文染和夏傲尘一行人来到山峰下面,抬头望着月光中无处可攀的绝壁,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么陡的山,连条路都没有,可该怎么上去啊!”莹莹说道。 典天宁也摇了摇头:“以我的法力,恐怕连这山的一半都飞不上去。” 于是两人将目光一齐投到宇文染的身上。 第4章 :这个吻,就当还你人情咯。。。 “看我干嘛?”宇文染一摊手,“我才疏学浅,也没什么办法呀!” “要不要我帮你?”夏傲尘在一旁问道。 “哎?夏师兄,你怎么这么殷勤啊!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宇文染笑着问他。 “你……”夏傲尘摇了摇头,甩了甩袖子说,“我真是懒得管你。再说,你修行大考拿了第一,功力想必非同小可。这座小山,我看也拦不住你。” “小染,你就别和夏师兄拌嘴啦!”典天宁说,“快让夏师兄帮帮忙,去望乡台见师尊才是正经事。” “就是就是!”莹莹也说,“小染,你就别任性啦!” “哼!我才用不着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宇文染说,“他明明喜欢我还不承认,还非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侠,这种伪君子啊,我才不用他的帮忙!” 说完,她朝着那山峰飞奔几步,足下发力,在绝壁上接连点了数下,身子轻飘飘地便朝上而去。 她的身子近乎平仰着前进着,那光滑无依的峭壁在她脚下,竟然好似平地一般。 “小染这身法,没想到已经练到这种程度了!”典天宁的语气中充满了佩服。 “是啊。”莹莹说,“你我可是要加油了。” “不好!”夏傲尘突然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夏师兄?”典天宁和莹莹连忙问道。 “这绝壁中间有一处缺口,按小染的走法,只怕是要踩空……” 话音未落,便见得宇文染刚刚轻盈而稳健的步法一下子变得凌乱,身子也失去平衡。 虽然她努力调整了两下,但还是朝悬崖下面直直地坠落下来。 “小染!”两位姑娘都惊呼道,“危险!” 而此时的夏傲尘,却是面露难以捉摸的微笑。 两位姑娘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孤绝的彩虹在身旁拔地而起,只片刻的功夫,便升到了半山腰的地方。 在那里,夏傲尘轻轻地搂住宇文染的腰肢,就像接住一片飘散在风中的羽毛。 典天宁和莹莹看着夏傲尘这一手功夫,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本来以为小染的功夫就够厉害了,可没想到我辈弟子中,还真有把身法练到‘浮尘’的境界的。”典天宁摇着头感叹道。 “小染,这次你可托大了吧?” 在半空中,夏傲尘轻轻托着宇文染的腰,略带怜惜的笑容更让他的容颜显得俊雅清绝。 “你这个伪君子,干嘛要救我?”宇文染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夏傲尘被她问得语塞。 “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宇文染笑着说,“你呀,想让我捅破这层窗户纸,本小姐才不依呢!” “我才没有……”夏傲尘抵赖道。 “罢了罢了!”宇文染摇了摇头,“不过你给我解了围,我总不能欠你这个人情!” 说完,她便轻轻地在夏傲尘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这一下又轻又快,山下的那两位姑娘可是完全看不清楚。 就连夏傲尘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5章 :刚上望乡台就被师尊收拾了 “我走啦!”宇文染说着,便从夏傲尘臂弯里挣脱,在那断崖上方的石壁上又接连几个纵跃,便到了这望乡台的山顶处。 而夏傲尘则是一个恍惚,运功不稳,朝山下跌落下来。 纵使他功力不凡,落地时却也是步履踉跄。 莹莹见状,连忙过去扶他,关切地问道:“夏师兄,没关系吧?” 夏傲尘茫然若失地望着山顶,呆呆地一句话也不说。 而典天宁则是高声向峰顶喊道:“小染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 宇文染声音愉快朝山下回应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衣衫,朝悟史师尊的居所方向走去。 这是宇文染第一次到望乡台顶来。 她本以为,悟史师尊的住处,至少该是装饰古朴的简约茅庐,充满了仙风道骨的味道。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师尊的居所只是石壁上一处浅浅的洞穴,无遮无栏,若是来一阵风雨,恐怕整间居所都要被淋得湿透。 她心里感慨着师尊们修行的辛苦,然后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说道:“学生宇文染,遵师命来此接望乡鼎。缺席布榜大会,还望师尊见谅。” 悟史师尊头也不抬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宇文染,这些日子你可是过得逍遥快活啊!” “学生不敢。”宇文染说,“学生最近一直在潜心修炼燃灯宝经,自认为足够刻苦,修行也有所提高。” “那我倒要看看,你刻苦到了什么程度。” 悟史师尊话音未落,宇文染便觉得一道炙热的气浪迎面袭来。 宇文染不敢怠慢,一边运功抵挡,一边用足尖轻轻点地,身子向后荡开数丈。 她本以为这一下可以暂缓师尊的攻势,给自己喘息之机。却没料到悟史师尊的内力,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向后退一尺,那热浪便追来一尺;后退一丈,热浪便前进一丈。 眼见着身后便是绝壁,宇文染只好停止后退,侧身向斜地里避开,然后反身劈空一掌,这厚重有力的掌风让那股力量的方向轻轻偏转。 只听得一声巨响,被悟史师尊真气扫到之处,一块大石轰然碎裂。 悟史师尊微微一笑,收了内功,对宇文染说:“小丫头片子不错嘛,修行大考的第一名,本领还真是了不起。” “不敢当不敢当。”宇文染气喘吁吁地说,“多谢师尊手下留情。” 她方才这几下躲避看似从容,但却已然使出了自己的九成功力,和悟史师尊轻松写意的状态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已经很不错了。去年来的这批学生里,居然还有能和我凌空对掌而毫发无伤的,真是令我难以置信。”悟史师尊说,“让你去参悟这望乡鼎,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师尊,学生虽然在武学上略知一二,但对修行悟道上实是愚钝不堪。”宇文染有些犹豫地说,“只怕我这一个月,实在是看不出个名堂。” 悟史师尊刚刚慈祥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 第6章 :鼎中有风雷,遍地白骨堆 他目光如刀,怒视着宇文染说:“宇文染,你倒是说说,这燃灯宝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燃灯宝塾网罗天下一切有异能之才,为破解轮回之法修行练道。”宇文染连忙说道,“自古以来,人死如灯灭,既无逝者还阳重生之例,亦无生者与逝者重逢之事。燃灯宝塾的存在,便是要参破这生死轮回之玄机,让这生命之灯永燃,” “不错。”悟史师尊点了点头,“那你再说说,这望乡鼎的神奇所在。” “以学生所学,望乡鼎中拥有着轮回之道的极致奥妙。燃灯宝塾开山祖师曾言,将这望乡鼎装满水,便可看到前生与来世故乡的模样。自此宝塾便立下规矩,要让后来学生中的佼佼者尽力参悟鼎中秘密,世世代代不得违命。”宇文染对着望乡鼎的故事了然于胸。 “参破轮回之秘乃是我燃灯宝塾千百年来使命所在。”悟史师尊说道,“宇文染,我知道你天资过人,对这些繁文缛节不放在心上。但你要记住,你既在修行大考中拔得头筹,便是这代人中的领袖人物。你非但要接这参悟望乡鼎的任务,还要尽心尽力地对得起你肩头重任,不要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学生知错了。”宇文染点了点头。 “宇文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牢记在心。”悟史师尊说道。 “师尊请讲。”宇文染说。 “你可知这望乡鼎,又有一个别号,叫做‘众神之鼎’吗?” “这个学生不知。”宇文染摇头说道。 悟史师尊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念道: “鼎中有风雷,遍地白骨堆。 四海众神怒,魂散知是谁?” 宇文染只听得毛骨悚然,连忙向悟史师尊问个究竟。 “这望乡鼎中,除了轮回之秘外,据说还封印着众多神灵。如若保管不当,破坏了封印,那将是场天地浩劫。因此江湖之中,总有些居心叵测之徒,想要从燃灯宝塾中夺走这望乡鼎。宇文染,你须知道这鼎事关重大,切不可等闲视之。”悟史师尊说嘱咐道。 “学生懂了。”宇文染点了点头。 “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中秋节的时候,请务必将望乡鼎完璧归还。”悟史师尊说。 “学生铭记在心。”宇文染说道。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大袖一挥,便见峰顶正中一棵老树从中裂开,一只四尺来高的金鼎伫立其中。 宇文染走上前去,将那只鼎从树心中挪移出来。 而当望乡鼎被搬离的一刻,那棵树立刻变得严丝合缝完好如初。 “好神奇的树!”宇文染感叹道。 “去吧!”悟史师尊说道,“一个月时间对参悟鼎中秘密可谓杯水车薪,宇文染,时间紧迫,为师希望看到你做出些不一样的事情。你下山吧!” 说完,悟史师尊便作起法来,宇文染顿觉周身浓雾四起。 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已经回到了望乡台下。 第7章 :千里冰原,我们来啦! 而那金鼎,就安安静静地立在她的身边。 “这就是望乡鼎?” 典天宁和莹莹看到这传说中的圣物,都忘了刚刚的惊险一幕。 “是啊!”宇文染说,“是不是看上去平凡得很!” “小染,这个……能是真的吗?”典天宁问道,“这可是燃灯宝塾最厉害的宝贝,怎么能让你说拿就拿下山来?” “应该不假,悟史师尊肯定不会骗她呀!”夏傲尘说,“之前我一位师兄参悟的时候,我有幸得见过望乡鼎一次。传说在这望乡鼎中倒满水,水面会倒映出你来世生活的地方。只不过千百年来,无论是谁看这望乡鼎,里面的画面都一成不变。” “那我们倒满水试试。”宇文染说,“只要水面上有画,这鼎应该就假不了!” “好,那我们两个去找水。”典天宁说道。 “这黑灯瞎火的,我们总该找个亮堂些的地方吧!”夏傲尘说,“你们先去找水,我和小染把这鼎拿到我房间去,我们点盏灯,好好看个究竟。” “真是居心叵测。”宇文染突然一脸坏笑。 “你笑什么?” 夏傲尘这话一出,心里面便后悔起来。 宇文染和自己孤男寡女,若是共处一室,传出去的话,岂不让自己声名尽毁? “你少来!”夏傲尘说,“你可不能到我的房间去。” 宇文染耸了耸肩,不甘示弱地说:“这话应该我和你说才对吧……” “夏师兄,不然你带我们去冰原那边吧。”莹莹提议道,“那边既有水,又是极昼,光线总要比灯火好。”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只是这望乡鼎又大又重,拿起来颇为费力,待我去找辆马车拉过去,也方便一些。” “那我们去找马车吧!” 典天宁说着,便拉着宇文染飞奔着跑了出去。 宇文染抻了个懒腰,随性地坐在了那金鼎之上。 “你别把金鼎坐坏了。”夏傲尘说。 宇文染听他声音虽然低沉,却温柔而年轻,好听得很。 她转过头,望向他月光之下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却发现夏傲尘一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看?”宇文染没好气地问夏傲尘。 “看你……好看……哦不不不……”夏傲尘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哼,轻浮!”宇文染说。 “我没有……”夏傲尘为自己辩解着。 “我说夏大师兄,喜欢一个姑娘就直说嘛,干嘛遮遮掩掩的?”宇文染说,“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 “谁喜欢你了!”夏傲尘赌气地说,“你一直这般不依不饶地,我看是你喜欢……喜欢我还差不多!” “做你的白日梦!”宇文染毫不退让。 “是是是,我做白日梦!宇文大小姐,你是名门之后、天命之女,我出身贫寒,哪敢高攀您呢?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夏傲尘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两个人无休无止地拌着嘴,一直到典天宁和莹莹把马车牵来。 “我们走吧。”典天宁对两个人说道。 第8章 :马被杀掉了! “老大,他们走了。” 在望乡台的半山腰,一个盘踞在绝壁上的黑衣男子低声自言自语着。 “正如你所料,他们奔着西南角那片林子去了。” 夏傲尘和宇文染在前面赶着马车,另外两个姑娘在他们身后并肩行走着。 “这条路还真是复杂。”典天宁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方向。” “你们来都不听师尊们传道的吗?”宇文染听她这么说,回过头来问道,“这片密林的走法,悟史师尊在课上可是讲过的。” “有吗?”典天宁若无其事地搪塞了一句,然后岔开话头,“路可是越来越窄了。” “再走一刻钟,马儿就没办法通过了。”夏傲尘说,“前面离冰原还有差不多十里路,我们大概要自己扛着鼎前进了。” “那可要劳烦夏师兄了。”宇文染一点儿也不客气,笑嘻嘻地说。 “我……”夏傲尘真是拿她毫无办法。 “十里路哎……”莹莹摇了摇头,“不然,我们几个轮流来抬吧。别看我们几个都是女孩子,但都自幼习武,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 “对啊,我们两个都可以帮忙的。”典天宁说道。 “不用!”宇文染坚决地说,“夏师兄能者多劳。” “这……”典天宁和莹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走啦!”宇文染催促着两个人说。 四个人人又朝前走了一刻钟的距离,路况果然如宇文染所言变得更加狭窄而曲折。 夏傲尘打量了一下马车的宽度,发现的确是无法通过了。 “我们就在这儿卸鼎吧!” 莹莹愣了一下,“谢顶?” 小染扑哧笑出了声,“夏师兄的意思是,把望乡鼎从车上卸下来”。 莹莹有点尴尬,听完点了点头,走到马的后边准备卸车。 这时候,一道凌厉的声音由远及近,破空而来。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匹可怜的马突然前蹄腾空,悲嘶了两声,然后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马死了!”莹莹惊呼道。 话音刚落,几个农民模样的人背着镰刀斧头之类的东西,慢悠悠地从三人面前走过。 “喂,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马?”宇文染突然开口问道。 走在最前面的年纪最大的老者抬头看了看她,用奇怪的口音说道:“这位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呀。” “搞错了吧……”典天宁看那几个人面善,在一旁轻轻地扯了扯宇文染的袖子,“我看他们不像坏人。” “那暗器明明就是你们放的,我都听到了。”宇文染走上前两步,瞪着那老者说,“再说,我无陆之洲地处八荒最南端,全部由冻土与万丈寒冰覆盖,从古至今根本无人务农。这里除了燃灯宝塾的学生外,平日人迹罕至,你们几个,一看就是闲杂人等。说,到我无陆之洲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那老者微微一笑,脸上依旧带着一副淳朴的表情。 “小姑娘,这话说得未免太过霸道。这无陆之洲虽然地处偏远,可是哪个皇帝规定,只有你们燃灯宝塾能在这里占地为王了?” 第9章 :傲尘受伤了 宇文染摆出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姿态,声音也提高了些说道:“我们燃灯宝塾并未在此占地为王,你们来到这儿也不是我管得着的事情。只是这密林道路奇巧,非是一般人所能走出。你们几个农民,却对此轻车熟路,免不了让我心生怀疑。” 老者听完哈哈大笑道:“你这姑娘当真不知深浅。我兄弟几人在这儿打猎捕鱼多年,难道会连一片小树林也走不出去?” “打猎?”宇文染冷笑了一声,“你打猎归打猎,干嘛要杀我们的马?” “你凭什么说你的马是我杀的?”老者反问道。 宇文染走上前去,伸出手,一片羽毛赫然出现在老者眼前。 “能用一片羽毛射杀如此高大强壮的一匹马,绝不是一般农夫所能为之。落羽,如此惊人的膂力,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人吧?” 宇文染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地盯着那老者的眼睛。 “你这小姑娘还真是胆大包天。”老者冷冷地说,“既然知道我落羽的名号还不闻风而逃,老夫我还真要佩服你一下。” “宇文染小心!啊……” 此刻,夏傲尘突然在宇文染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宇文染虽然背对着他,却依然依稀看到一道红光掠过。 宇文染回头看时,见夏傲尘挡在自己身后,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依然掩不住他痛苦的神色。 他的喉咙上正涔涔地留着血,那伤口却看不出是由何而成。 “傲尘你怎么样?” 宇文染关切地上前看他伤情,却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 “休得伤人!”典天宁高呼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兵刃相触之声。 原来,趁宇文染出神之际,那几个不速之客已然对四人形成合围之势。 莹莹和典天宁不敢怠慢,连忙亮出兵器接招。 “哼,就凭你们几个女娃娃,和一个死了一半的病夫,想跟我们几个斗?真是找死!哥儿几个,我听说这燃灯宝塾门规严谨,这几个大姑娘想来都是处子之身。等一会儿你们打赢了,得了这望乡鼎,我老头子做主,让这几个姑娘给你们补补身子!木哈哈哈!” 那个叫落羽的老头一边说着污言秽语,脚下一边游走。 见莹莹和典天宁和另外几个人缠斗着,他右手突然一扬,两片羽毛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将出去。 “小心!”宇文染高呼一声,抽出腰间配剑,抢上一步,“啪啪”两声将那两片羽毛击落在地。 “哎哟,你这个小女娃娃,功夫不错嘛!”落羽冷笑着,又是几片羽毛连珠打出。 “真不知道这老头的羽箭要打到什么时候!”宇文染心道,“我要速战速决,赶快去看傲尘的伤势才是。” 但见她纵身一跃,手中佩剑在月影之下化作一道明亮的烛光,所到之处,将那铺天盖地的羽毛霎时燃成灰烬。 而那道烛光却毫不停歇,直将落羽的胸膛对穿而过。 第10章 :充斥在她耳鼓里的,都是花儿落下的声音 围攻莹莹和典天宁的那几人,余光瞥见宇文染这一剑,心下都不由得暗自惊慌。 而宇文染手中剑既已沾了血,这杀戒便顿时开得兴起。 那几人见这美丽少女目光如电,直朝自己袭来,只好连忙撇下莹莹和典天宁二人,转而抵挡起宇文染的攻势。 但在那道充满杀意却又略带哀伤的烛光面前,他们却又如何抵挡得住? 只片刻的工夫,这几个人便纷纷倒地,再也一动不动了。 “小染你好厉害!”莹莹充满敬佩地说。 “我们快去看夏师兄……咦?他人呢?”典天宁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夏傲尘的影子。 “不好!”宇文染低声说道,“我们快去找他。” “那边好像有声音!”莹莹指了指马车通不过的那个方向,“我们快过去看看!” “且慢!”宇文染摇着头说,“能带走夏师兄的,想必是个绝顶高手,以我们几人的力量,去了也只会让夏师兄束手束脚,还是先向他们师尊求援为妙。” “可是夏师兄明明受了伤呀!”典天宁提醒她。 “所以我们要尽快地让师尊们知道我们的处境,这样才有可能保住望乡鼎!”宇文染说,“别犹豫了,都听我的。你们两个身上,带烟花了没有?” “我这儿只有一支,可是没有火种……”典天宁说道。 “给我!”宇文染坚决地说。 她从典天宁手中接过那支烟花,拜访放到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地方。 “你们站得远一些!” 宇文染说罢,便又舞动起佩剑来。 剑光如火,为这极地之中的密林平添了几分温暖的气氛;可那光芒映照在四周横七竖八的尸身上,却又显得格外地诡异。 而典天宁和莹莹虽已退开数丈,但那剑风炽热还是让她们觉得有如炙烤。 便在那烟花冲天而起的一瞬间,几个人分明看到,夏傲尘挣扎着从密林的更深处走了出来。 准确地说,他是爬出来的。 他用剑支撑着自己身体,但胸膛却无论如何也挺不起来。 他的绝美容颜早已被鲜血覆盖,若不是那一身色彩斑斓的衣衫,恐怕宇文染三人想要认出他来,还要颇费一番心思。 可夏傲尘英雄少年、风华正茂,纵使再过狼狈,却也不失豪侠的气度。 他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努力地朝宇文染笑了笑。 他指了指林子的后面,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那血色中的笑容便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月光在他本来明媚的眸子里却也变得黯淡起来。 他的身子晃了晃,便无声无息地跌倒在地。 他的喉咙布满伤痕,连一言道别也无从开口。 仲夏,月圆,凉夜,这本是少年对酒当歌的最美时节。 可夏傲尘在姑娘们的呼唤声中,背对着年华逆流而上,在属于一往情深的懵懂中一去不返。 在典天宁和莹莹悲恸的哭泣声里,宇文染却好像是被梦魇压住了身体。 她想要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充斥在她耳鼓里的,都是花儿落下的声音。 第11章 :人死不能复生 密林的空地上。 五位师尊都席地而坐,将人事不醒的夏傲尘围在中间,各自用手指搭住他的几处大穴。 数十名精干弟子举着火把,静静地守在一旁。 师尊们运功之时,头顶上都升腾起金色的光芒来。 这光芒让那数十支火把都显得暗淡,将整片夜空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是我害了他……” 宇文染啜泣着自言自语道。 “小染啊,别哭了。”典天宁在一旁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凭师尊们对燃灯宝经的修行,就算是死人,怕是也能救得过来。何况夏师兄本就功力非凡,一定不会有事的。” 宇文染噙着泪看着她,幽幽地说:“如果人真的死了,又哪有能救回来的道理?” 正说话间,天地便转眼又被苍茫夜色覆盖,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火把,努力地照亮众人的脸。 悟史师尊率先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走到宇文染面前,欲言又止。 “师尊,师兄他……”宇文染小心翼翼地问。 “人死不能复生,小染,请节哀。”悟史师尊低沉地说道。 宇文染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典天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只怕她就要栽倒在地。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轻轻跪在地上,用手帕擦拭干净夏傲尘脸上的血污。 可滴落下来的泪水,却让夏傲尘脸上的颜色变得更加浑浊。 “宇文染,现在不是你悲伤的时候。”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高大老者,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角连一丝皱纹也没有。一身宽大的青衣套在身上,却也显得紧绷绷地,勾勒出肌肉分明的线条。 “太平师尊,我……” 在这位严肃的师尊何太平面前,一向任性的宇文染也只能乖乖收起自己悲伤的情绪。 “凶手是谁?”何太平问道。 五位师尊自从看到宇文染放的烟花,便从望乡台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刚一到这儿,他们便开始忙着为夏傲尘疗伤,直到这会儿,才腾出空来问宇文染对手是什么来头。 “是落羽他们。”宇文染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说道。 “落羽?”何太平冷笑了一声说,“就凭落羽这种江湖草莽,怎么可能杀得了夏傲尘?” “太平师尊说得没错。”悟史师尊也点了点头,“傲尘深得燃灯宝经精髓,莫说在你同辈弟子之中了,就是和我们五位师尊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若是放到无陆之洲外的江湖上,能打赢他的,绝不超过十个人。小染啊,这事情,恐怕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可是刚刚……傲尘师兄的的确确是中了落羽的暗箭啊!”宇文染说。 “小染,我看你是哭糊涂了。”典天宁提醒她道,“刚刚夏师兄,不是从林子后头出来的吗?而且击中他喉咙的那一箭,不一定是落羽放出来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宇文染经天宁提醒,这才想起刚刚的状况。 第12章 :苦善斋 人在极度紧张或是悲伤的时候,总是会忘记一些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于是连忙指了指那片树林的后面,说道:“夏师兄受伤之后就跑到了树林的那一边,好像和谁在那里过了招。” 何太平二话不说,拔出宝剑便朝树林后面走去。 “太平,小心。”悟史师尊叮嘱道。 何太平点了点头,转眼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我们也去。”悟史师尊朝余下的三位师尊使了个眼色,便一起跟着何太平进了密林深处。 宇文染和典天宁等人紧随其后。 何太平只走进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慢慢地蹲下去端详着什么。 他的身材太过高大,即使蹲着,也好似一座山脉一般遮天蔽日。 宇文染等人需要走上前去,才能看到被他挡住的东西。 果不其然,地上横陈着一具尸体,死态可怖。 尸体的眼珠向外突出,嘴巴大张着,颈间被烧得一片焦黑。 “怎么样太平,有什么发现?”悟史师尊问道。 “他是死于傲尘之手。”何太平说,“傲尘用一团滚烫如火的内力扼住他的咽喉,大概也是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毕竟他的那枚羽箭,也曾让傲尘无法呼吸。” 悟史师尊弯下腰去,轻轻摸了摸尸体颈间的伤口。 “可惜了,傲尘这燃灯宝经练得真是精绝如斯。”他不住地摇着头。“这人倒也真是不简单,能和他一命抵一命。” “你知道他是谁吗?”何太平指着那具尸体,回头问悟史师尊。 “我不认识。”悟史师尊摇了摇头,“太平,我知道你常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就别卖关子了。” “他是苦善斋的人。” 何太平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众人都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可能。”悟史师尊果断地摇头说,“苦善斋斋主乐穷天下无敌,夏傲尘虽然厉害,可也绝计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苦善斋三当家裘敝。”何太平说,“乐穷和居寒这些年深居简出,苦善斋在江湖上作威作福,这个裘敝一手遮天。像落羽这种散兵游勇,找一个专干坏事的靠山,倒也说得通。” “这么看来,这个老魔头是死有余辜。”宇文染恨恨地说。 “苦善斋虽名为苦善,可在世上却极尽凶恶之能事。”悟史师尊点头说道,“我燃灯宝塾之任,虽是参破生死轮回之秘,而非惩恶扬善、搅入这些江湖纷争。可头上三尺有神明,傲尘此番,也算对得起这人间正道。” “师尊,傲尘师兄是为救我而死,更是为道义二字而死。学生希望您可以传令下去,杀上苦善斋,为天下苍生和傲尘师兄报仇。”宇文染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悟史师尊摇头道,“难道你忘了,来我燃灯宝塾的初心吗?” “师兄,您这话说的,怕是太让人心寒了。”何太平打断他说道,“这苦善斋平日里无恶不作,我们燃灯宝塾置之不理也就罢了。现如今,他们的三当家带人闯上了无陆之洲,还杀害了我门中的杰出弟子。此仇不报,教我燃灯宝塾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天下?” 第13章 :师尊们。。。打起来了? “太平,修行悟道才是我辈中人的要务。”悟史师尊劝说他道,“傲尘虽然惨死,可这裘敝却也算血债血偿了。太平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千百年前,燃灯先师把燃灯宝塾安在这天寒地冻的无陆之洲,正是要我后辈弟子潜心悟道,莫受尘世叨扰。” “师兄,我知道您的意思。可如今剑架在脖子上,您还能够明哲保身吗?”何太平说,“如果望乡鼎没了,自我辈以下弟子,又拿什么来悟这轮回之道?” 悟史师尊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太平,你说什么?” 何太平深吸了口气说道:“师兄,难道您真的单纯的以为,裘敝此行,仅仅是冲着我燃灯宝塾来的?” “难道说……事情还不止如此?”悟史师尊皱了皱眉。 “悟史师尊,太平师尊说得没错。”宇文染突然插嘴道。 “哦?”悟史师尊眯缝着眼睛说,“这可就复杂了。” “他们是冲着望乡鼎来的。”宇文染说道。 悟史师尊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地说:“我虽知这江湖上,有不少人觊觎这传说中的众神之鼎,可这苦善斋……倒是绝不可能。” “是啊太平。”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几位师尊中的一位突然开口道,“若论杀器,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得上苦善斋的逍遥坠?这乐穷为人狂妄自大,自诩这逍遥坠人鬼通杀,怎么会突然来我燃灯宝塾抢这望乡鼎呢?” “诵迷师尊,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宇文染语气有些焦急,“落羽一来便让我们交出望乡鼎。若不是傲尘师兄舍命相护,只怕……” “只怕不光这宝贝被人夺了去,就连我们也会任人鱼肉!”典天宁说道。 “念久、叹知,你们两个怎么看?”悟史师尊又转向另外尚未说话的两人。 “师兄,依我看,宇文染应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吧?”一直佝偻着腰的念久师尊说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悟史师尊说,“你们作为师尊,理应共同参与议事。我是想问问,你们对苦善斋的态度如何。” “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吃亏。”叹知师尊说道,“我觉得,报仇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可这望乡鼎,乃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切不可落入歹人之手啊!” “叹知说得有道理。”悟史师尊点了点头,“我们还是练自己的功,悟自己的道,若再有人来犯,杀无赦!” 何太平听他这话,“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大概实在气不过,这一甩袖居然用上了十成真气。 众人只觉得风雷之声大作,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 再看头也不回的何太平,右臂裸露在外,虬结的肌肉膨胀欲裂,那麻布织成的衣袖早就化作漫天飞舞的碎屑。 “太平,你……”悟史师尊对何太平的态度颇为不悦。 “算了师兄,太平也是好意。”诵迷师尊过来劝他,“毕竟我们四人师出同门,而太平是半路出家。现在我们宝塾死了一位学生,我们四位师尊又和他观点不一,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不过。” 第14章 :去那峡谷参悟 悟史师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我们先把傲尘带回去安葬了吧!这几日需为他做些法事,等到三日之后,再入土为安。敌人现在已经消灭,大家便都回去休息吧!” 人群中于是走出两名精壮的学徒,将夏傲尘的尸身抬了起来,朝林子外面的方向走去。 宇文染看着他,想到他刚刚还和自己拌嘴的样子,不由得一下子红了眼眶。 “两位师兄,请你们轻一点、慢一点,莫要弄痛了他。” 她走上前去,对那两位学徒恳求道。 其中一人看了看他,表情凝重地说:“我们一定会的,师妹你也节哀。” “那我们也回去了?”诵迷师尊低声问悟史。 悟史师尊道:“你回去告诉太平,莫要动怒。为兄那儿有一壶百年无陆花酿,回去开给他赔罪。” “不过师兄,这望乡鼎该怎么办?”诵迷师尊问道,“只怕这苦善斋还会卷土重来啊!” “师兄,要不然,我们先把这宝鼎带回望乡台上去?”念久师尊提议道,“这乐穷虽然厉害,可我们五人联手,倒也不怕他。” “这倒不必。”悟史师尊轻描淡写地说,“宇文染参悟望乡鼎一事,乃是本塾千百年以来的传统,决计不可变动。” “可这裘敝死了,乐穷和居寒定不肯善罢甘休。”念久师尊坚持道,“到时候,可再没有一个夏傲尘,能为宇文染舍命解围了。” “念久,我想你忘了个地方。” 一直默不作声叹知师尊指了指密林的更深处,面露神秘的微笑。 念久和诵迷两位师尊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我同意叹知的想法。”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诵迷、念久,你们还有意见吗?” “没有了。”诵迷师尊摇头说道。 “叹知说得对,此处真是再合适不过。”念久依然是佝偻着腰。 “那我们走吧!”叹知师尊说道。 等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宇文染才好奇地问道:“悟史师尊,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把我都搞糊涂了!” “出了密林的尽头,便是无陆之洲的千里冰原。那里冬天无昼,夏天无夜,便是这人间至南之地。”悟史师尊说。 “这我知道!”宇文染说,“我平日里为修炼燃灯宝经,经常到那边去。” “可你知道,在这密林和冰原的交界处,有一条隐秘的峡谷吗?”悟史师尊问道。 “峡谷?”宇文染摇了摇头,“学生从未听说。” “这就是了。”悟史师尊点头说道,“事发突然,我们需要随机应变。这一个月的参悟,你便到那峡谷中去吧!” “学生谨遵师命。”宇文染点头说道。 “这峡谷极为隐蔽,须由为师带你前去。”悟史师尊说道。 “现在就走?”宇文染一愣。 “去看看吧,反正你这几天又不会住在那儿。”悟史师尊说道,“你总得等傲尘下了葬才能过来不是?今天已经到了这儿,就不如一起前去看看,下次我便不必再同你一起来了。” 第15章 :人死不能复生 宇文染回头看了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说道:“天宁、莹莹,这峡谷所在之地怕是本塾之秘,不宜让太多人所知,你们两个也回去吧。” 悟史师尊看了看她,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说:“这倒不必。你们刚遭变故,彼此做个伴儿也好。” “师尊,那你是同意我们和小染一块儿去啦?”莹莹兴奋地问道。 “这峡谷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悟史师尊说,“只是古往今来,有不少学徒在这儿迷了路,更有甚者,甚至葬身于此,许多师尊怕学生们学艺不精,这才不让他们到这儿来。不过若是经过苦心修炼,通晓那阴阳五行之法,走出这迷途,倒并非什么难事。你们两个能和小染一起,长长自己的道行,这是再好不过。” “多谢师尊!”典天宁和莹莹异口同声地说。 “那走吧!” 说罢,悟史师尊便右手虚挥,那望乡鼎旋即腾空而起。 这望乡鼎少说也有两百斤,悟史师尊却隔空而举如若无物,实教这三位女弟子大开眼界。 “师尊,你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莹莹叫好道。 “走夜路总要轻装上阵不是?”悟史师尊笑着说道,“不过这手隔空取物的绝技,天魁怕是不比我差吧?” “我大哥?”典天宁一愣。 “是啊!”悟史师尊道,“虽然他不曾在燃灯宝塾中修行,可依我看,这后生一辈里,典天魁绝对是佼佼者啊!” “他呀,空有一身蛮力,比夏师兄可差得远了……” 话一出口,她便后起悔来。 再看宇文染,眼泪早就流过了嘴角。 三个人跟随着悟史师尊朝千里冰原的方向继续走去,悲伤与疲惫弥漫在沉默里。 “小染,你知道,你参悟望乡鼎的目的是什么吗?” 悟史师尊突然这样问道。 “师尊,在望乡台上,您不是和我说过了嘛!”宇文染说,“这望乡鼎中,藏着人生死轮回的玄机,我们在燃灯宝塾修行,便是要参破这奥妙所在。” “便是参破了这奥妙,又能如何?”悟史师尊继续问。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死皆不能复生。若是参破了这奥妙,生死两界便不再茫茫。”宇文染幽幽地说。 “正是。”悟史师尊笑着说,“小染啊,傲尘的死,难道不更应该鼓舞你找寻这个秘密吗?” “师尊,您说笑了。”宇文染说,“从古至今,那么多前辈高人,都不曾参得过一星半点的玄机;我这么愚钝,又怎么可能……” “试试看嘛!”悟史师尊说道,“一个月时间可以做成很多事情的。” “师尊,您怎么看待人的生死?”宇文染问。 “我总觉得,人都是死后有知的。”悟史师尊说,“尤其是,他们放不下的,那些人和情。小染,就算傲尘不再记得你,你难道还会忘了他不成?为师知道,你二人情投意合。本以为傲尘再长大个几岁,便让你一对璧人成亲,没想到……” 宇文染被他说中心事,连忙低下头来,怕被师尊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第16章 :千里冰原的火鲸 正说话间,她的眼睛被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照亮。 眼前,一轮太阳无力地悬在地平线上,将一望无际的冰原照得殷红如血。 “到了。”悟史师尊说。 “这就是千里冰原了?”典天宁好奇地问。 “没错。”悟史师尊说,“从这儿再往南,便是人间至极之地。” “峡谷离这儿不远了吧?”宇文染问道。 “差不多一刻钟的路程。”悟史师尊说,“前面的冰盖底下,住着一群火鲸。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他们。等过了火鲸聚居的地方,便能看到那条峡谷了。” “火鲸?”典天宁惊讶地说,“我还以为火鲸只是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少见多怪。”宇文染嘲笑她道,“我在这儿练燃灯宝经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火鲸宝宝呢!” “胡说八道!”典天宁不服气地说,“这冰盖没有百尺厚也有八十尺,火鲸怎么可能游到冰盖上面来?” “小染还真没乱讲。”悟史师尊说道,“这火鲸发起怒来,莫说百尺,便是千尺的冰盖,也给你钻个窟窿。它们喷得不是水,而是火,所以得名火鲸。那火却又与寻常之火不同,遇水燃得更烈。若非它们自己收了神通,还真没什么能熄灭它们。” “这么厉害!”典天宁感叹道。 “一直以来,火鲸都是这千里冰原的霸王。直到一百年前,一位先师居然译出了火鲸的语言。”悟史师尊说。 “火鲸的语言?火鲸还会说话?”莹莹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是的呀。从和火鲸的对话中先师得知,它们是靠食用这冰盖下的鱼虾为生,不过它们的肠子很特殊,需要同时吃这海底的一种火石。”宇文染如数家珍地说,“只是在这冰原地下,这种火石极少,所以火鲸们会时常侵扰无陆之洲的人类。” “小染说得没错。”悟史师尊补充道,“这位先师便是我的师祖。后来,他从远海运来了不少火药,让这些火鲸不再为食而忧,这一百年来,才让人和火鲸相安无事。” “小染,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啊?”典天宁问,“还有,这些东西,师尊您可从来没讲给我们啊!” “我的典大小姐,难道您不知道,在燃灯宝塾正殿的后面,有一座藏经阁吗?”宇文染反问她。 典天宁和莹莹听她这么问,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总之,你们两个不必担心就是了。”宇文染说,“别看本小姐来的时间短,可却通晓这火鲸的语言。他们和我可是过命的交情,绝不会加害于你们的。” “你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悟史师尊笑着说。 “承蒙师尊教诲。有其师必有其徒呀!”宇文染调皮地说。 “可在这冰原中,还有一样东西,我猜,你是绝对没听说过的了。”悟史师尊说。 “什么?”宇文染问。 “这就是这峡谷真正的奥秘所在了。”悟史师尊高深莫测地一笑。 第17章 :鲸劫谷 宇文染说道:“学生愿闻其详!” 悟史师尊笑了笑说:“别急,等到了峡谷你便知道了。” 四个人又朝前走出了半刻钟的路程,冰盖下果然按悟史师尊所说,隐约有火光闪动。 “师尊……这儿就是火鲸住的地方吗?”典天宁的语气有些紧张。 “没错。”悟史师尊回答道,“不过从火光的颜色上看,它们今天似乎兴致不高啊!” “那还好……”莹莹长舒了口气。 这时候,宇文染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师尊!我好像看到峡谷了!” 典天宁和莹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冰盖上,有一道狭长的裂缝,弯弯曲曲地蔓延向冰原的深处。 “小染,你又在拿我们开心了!”典天宁没好气地说,“那顶多算条裂缝还差不多,你见过峡谷长成这个样子的?” “就是!”莹莹也摇头说道,“小染,那条裂缝离我们不过百丈,看上去连一人宽也没有。我看呐,你是看花眼了!” “你们两个懂什么?” 宇文染颇不服气,又转头望向悟史师尊,说道:“师尊,您觉得呢?” “过去看看。”悟史师尊依旧面目慈祥地笑着。 那道裂缝离远看似狭窄,可走到近前,竟却真有一人多宽。 典天宁走到裂缝的边缘朝下望去,下面大概有十数丈深,且空间颇为宽敞。 她惊讶地说道:“师尊,这下面……还真是个峡谷哎!” “不过小染,你是怎么知道的?”莹莹的语气也充满了费解。 “你们呀,总是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蒙蔽。”悟史师尊说道。 莹莹说道:“学生愚笨,还望师尊指点。” 宇文染一脸坏笑地说道:“你还真是愚笨。难道你们不曾看见,那条裂缝的底下,隐约伏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吗?” “有……有吗?”莹莹听得云里雾里,“那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看个究竟。” 悟史师尊清了清嗓,说道:“这儿就是鲸劫谷。”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个峡谷居然还有名字?”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道:“顾名思义,这个峡谷,原本与火鲸有关。” 宇文染不解地问:“与火鲸有关?” 悟史师尊续道:“在我师祖做师尊之前的千百年间,这火鲸本是我无陆之洲的一大心腹之患。燃灯宝塾曾派出多位高手前去围剿火鲸,但都非死即伤。直到五百年前,本塾的浩初先师用性命在这峡谷中设下结界‘浩初阵’,这才保得冰原平安,让火鲸再难兴风作浪。” 宇文染瞪大眼睛问道:“浩初先师?就是那位号称千年宝塾第一高手的那位?” 悟史师尊道:“正是他。他携燃灯宝塾史上一十九位前辈的棺椁至此,唤出他们生前留存骨中之神力,置于这鲸劫峡谷中,而自己却也是油尽灯枯,一生只活了四十九岁。” 宇文染好奇道:“我只道浩初先师是修炼走火而死,没想到竟有如此之事?” 第18章 :浩初阵 悟史师尊叹了口气,说道:“这‘浩初阵’威力实在太过巨大,莫说是人,便是这火鲸碰上,也是霎时粉身碎骨。因此自我师祖在参透了火鲸之语之后,为表慈悲,便将那结界撤下,同火鲸们讲和。为了让后世与这些精灵们生活得相安无事,浩初先师的壮举以及这召唤结界的密语‘浩初咒’便都被封存。除塾中师尊之外,无人知晓。” “这……对这位前辈可是不公啊!”宇文染说道。 “宇文染,祖师之事不可妄议。”悟史师尊道,“你可知道,除了火鲸之外,在这冰盖之下又有着多少生灵?若要他们尽数魂断这浩初阵下,却又是多大的罪过?” “师尊教训得是。”宇文染点了点头。 悟史师尊继续说道:“只不过现如今情况紧急,苦善斋盯上了本塾至宝望乡鼎。宝鼎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出了什么岔子,这参悟生死轮回之任便更加遥遥无期。在这世上,只有这浩初阵才可抵御乐穷手中的逍遥坠。因此在这一个月里,你须在这浩初阵中参悟,方不至于被苦善斋所害。” “学生惶恐。”宇文染说道,“若是学生学艺不精,或是哪天突然忘了结界这回事,岂不是要在这冰原上灰飞烟灭了?” “这倒不会。”悟史师尊笑着说,“这‘浩初咒’中有蔽体之法,可于结界中来去自如,我自会授与你们。至于其他无关学徒,这一个月里,我便不让他们到这冰原来便是。” 典天宁语气低沉地说:“可是这一个月里,那些火鲸啊、鱼儿啊、鸟兽啊,可是要遭殃了……” “放心吧!”宇文染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你难道能教会他们‘浩初咒’?”典天宁好奇地问道。 宇文染撇了撇嘴,转头对悟史师尊说:“师尊,这么愚钝之徒,您是从哪儿收来的?” “好了小染,你就不要揶揄她们两个了。”悟史师尊笑着说,“赶快说说你的鬼点子吧!” 宇文染清了清嗓,说道:“你们可知道,在我燃灯宝塾中,有一位叫做旺杰的师兄?” “我一猜你就要提他。”悟史师尊依旧是笑眯眯的。 典天宁则是一头雾水:“旺杰师兄?那位草原公子?” 宇文染点头道:“对啊,他们家族和我们一样,都是扶幽王朝十二家族之列的。” “不就是那个性格古怪,号称有撼山之力的蒙古大汉嘛……”莹莹颇为不屑地说。 “你们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宇文染摇头道,“这位旺杰师兄,自幼生活在草原,自十四岁起到我燃灯宝塾修行,如今已有十二载光阴。不过你们可知道,除了武学之外,他还有一项旁人闻所未闻的神通吗?” “什么?”典天宁和莹莹齐问道。 “我和他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宇文染说道,“我只是在闲暇里,习得过怎样和火鲸对话,可这位旺杰师兄,却是对这飞禽走兽的语言无所不通。” 第19章 :冰盖下面,别有洞天 “这……怎么可能?”典天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我觉得他连人话都说不清楚哎……” “天宁!休要胡说!”悟史师尊呵斥道。 典天宁自知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去。 “人家平日里和万千生灵谈天说地,哪愿意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交流。”宇文染笑道。 “小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典天宁说道,“你是想让这位旺杰师兄向这飞禽走兽喊句话,告诉他们远离这结界对吗?” “正是。”宇文染点了点头。 “还真有你的。”悟史师尊微笑着说道。 几个人又聊了片刻,悟史师尊招呼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只见他站在队首,衣衫里灌满了风,微微鼓起,便如一片秋叶般轻飘飘地落在那谷底之下。 而宇文染则是屏息凝神,当胸运起一股真气,使起燃灯宝经中的身法来,也颇为潇洒地潜下谷中,站在悟史师尊的身边。 “怎么样师尊,我这身法还不错吧?”宇文染自鸣得意地问。 悟史师尊则说道:“你连望乡台都上得去,这鲸劫谷不深也不陡,还能难得住你?” 和宇文染的轻松相比,典天宁和莹莹的写意程度则要逊色很多。 两人都是接连在谷壁上踏了几步,如同踩了几阶楼梯之后,才来到谷底。 而莹莹在落地之时,悟史师尊和宇文染更是明显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看着两个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莹莹也不好意思地说:“学生学艺不精,还望师尊指点。” “练。” 悟史师尊只轻声地说了这一个字,便朝峡谷里面走去。 三名少女只好快步跟上。 “没想到这冰盖下面,居然别有洞天呢!”宇文染感叹道。 “是啊,这鲸劫峡谷看起来奇窄无比,没料到这下面并排走上五个人却也绰绰有余。”典天宁点头说道。 “没错,这鲸劫峡谷正是上窄下宽。”悟史师尊说道,“在夏日的极昼中,每天都会有一道光柱照入谷底。而这道圣光恰恰就是浩初咒的关键所在。” “那这道圣光在哪里呢?”宇文染问。 “此事我也不知。”悟史师尊说道,“日子不同,这圣光出现的位置和时间也不同。但如若没有这道光芒,即使你念上千百遍的浩初咒,那结界也无法打开。” “那这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宇文染嘟起了嘴巴,白嫩的脸蛋上泛起了一丝困意。 “小染,你若是不耍这小孩儿脾气,只怕你这修行比现在还要高明上许多吧!”典天宁说道。 “我可不敢当。”宇文染摇了摇头。 莹莹又道:“我们呀,虽然看不出那冰盖下有火鲸和峡谷,可是找这圣光却是易如反掌。” 宇文染问道:“那你倒说说看,这圣光究竟在哪儿?” 莹莹伸手指着宇文染的身后说道:“便在你身后啊!” 宇文染回头一看,果然见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一切像极了画卷中神仙下凡之前的景象。 第20章 :结界打开了 “师尊!这真的是您说的那道圣光?”宇文染惊讶地问。 “你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嘛。”悟史师尊依旧循循善诱道。 宇文染一摊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我们对那浩初咒一无所知,又怎么试得来?” 悟史师尊问她:“这燃灯宝塾入门时教得那首《燃灯律》,你可还会背?”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不就是首打油诗么,又有何难?” 悟史师尊面露微笑,说道:“这《燃灯律》,实则是这浩初咒无异。” 莹莹在一旁惊呼道:“这《燃灯律》我也会背。” 宇文染笑道:“那你去打开这‘浩初阵’好了。” 莹莹道:“这……我可不敢。” 典天宁随即说道:“那我来好了!” 言罢,她便快步走到那道圣光里,然后回头望了望悟史师尊。 悟史师尊朝她欠了一下头,示意她不必慌张。 典天宁于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凋零尘境染欢悲,年少风、流任老催。 为有楼高贪皓月,再无亭短赠寒梅。 独辞地北人犹在,一去天西梦不回。 君欲忘忧当杜举,今生后世且倾杯。” 这一首《燃灯律》念罢,半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开!” 顷刻间,天地为之变色。 四个人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整个鲸劫峡谷都似乎要坍塌下来。 他们的耳中充斥着滚滚的浪涛,那是这冰盖之下数千尺的南极沧海咆哮的声音。 悟史师尊二话不说,朝天而跪,高声说道:“谢浩初先师佑我燃灯宝塾后生弟子平安!” 三位姑娘见师尊如此,更是不敢怠慢,也对着天空拜了下去。 这波涛声过了好久才散去,鲸劫峡谷中也是慢慢地重归平静。 典天宁声音发颤地问道:“师尊,这结界……是被我打开了吗?”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那要如何才能收起这结界呢?”宇文染问道。 悟史师尊说道:“这需要等到冬天极夜之季,寻一无星无月的日子,在混沌的黑暗中,重念这浩初咒。待听得师尊说声‘闭’,这结界便算是收了神通。” 宇文染惊道:“要这么复杂?” 悟史师尊道:“这浩初阵毕竟是世上至杀之物,若没些八卦五行日月星辰的限制,只怕会伤及太多无辜。” 宇文染点头应道:“那还是要快请旺杰师兄来,和这些生灵讲个明白。” “如此甚好。”悟史师尊说道,“等回去给傲尘下了葬,便教旺杰随你同来便是。” 宇文染问道:“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悟史师尊说道:“这一夜变故太多,你们也该回去歇息了。这望乡鼎我先带回望乡台上去,等你下次再一并带来。纵使放在这结界之中,可无人看守,为师终究是不放心。” “可是我们要怎样走出这鲸劫谷呢?”莹莹突然问,“不是说,这结界会让一切妄图穿过者粉身碎骨吗?我们现在又没法收起它来,难道要等到冬天不成?” 第21章 :傲尘你别走! 悟史师尊笑眯眯地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和你们说。这浩初咒中还有条通关密语,你们几个可是要记好了……” 回到燃灯宝塾之时,外面的天已然大亮了。 三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宇文染和典天宁的卧房分占东西,对面而立,而莹莹则是住在院子靠北一侧的房间。 她们呵欠连连地走进院子,却看到一位身着干练缁衣的姑娘正在庭中练着晨功。 她的头发本就不长,却又被她紧紧地绑在一起,露出整个洁白而光滑的额头,再配上她英气勃发的一双剑眉,看上去却好似个假小子一般。 那姑娘看到她们三个,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一夜未归吗?” 宇文染点头道:“幺幺,我们熬了一夜,先回去睡了。” 叫幺幺的姑娘皱了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去了什么地方呀?”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是头昏脑涨、语无伦次,何师姐,求你让我睡上一觉,回头再讲给你听如何?” “好好好!”何幺幺笑着说,“那我不打搅你们休息啦,我去我爹爹那边练晨功去。” 典天宁道:“如此甚好,昨夜之事,教太平师尊讲给你听便是。” “我爹爹?”何夭夭惊道,“难道他也和你们一起?”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宇文染抻了个懒腰,摇着头道,“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师姐,回见。” “唔……那你们睡个好觉……” 何幺幺看着这三人回到各自房间,满心疑惑地走出院去。 而三位姑娘却都是一头栽在自己床上,酣然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染只觉得朦胧中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前一般。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夏傲尘正一脸血污地伏在自己身上,努力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宇文染看着他的嘴,分明读出“小染救我”这句话。 “我这便去救你!” 宇文染一边高声喊着,一边用手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那血污之下,便是夏傲尘倾国倾城、连上天都会妒忌的绝美容颜。 “你的衣服都脏了。”宇文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漂亮衣衫了,快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干净。” 可夏傲尘却不应她,只是一个劲地用唇语说着“救我”。 直到他的眼中流出一行清泪来。 此刻,宇文染再也忍不住,也“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我又何尝不想救你!”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倒是要我去哪里找你呢?” 夏傲尘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才幽幽地摇了摇头。 “怎么……连你,连你也不知道么?”宇文染啜泣着说道。 夏傲尘仍是不回答。 他摇着头,缓缓地从宇文染身上爬起来,朝门外走去。 “傲尘!你别走!” 宇文染追过去,想要拉住他,却发现着手处空空如也,就好像穿过了一道云烟。 而他的身影,则是越来越淡。 第22章 :这人世间最大的惨事,便是和心爱的人生死两茫茫吧 “傲尘,我还有话……有话没和你说呢!”宇文染高声喊道。 而夏傲尘却终究还是在门口处消失不见。 “我……好喜欢你呢!” 宇文染呆呆地说道。 典天宁和莹莹坐在宇文染的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小染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莹莹说道,“还发着高烧,会不会有事情啊?” “应该没关系。”典天宁说道,“她修为颇深,只是心力交瘁,休息些时日便该无碍了。” 莹莹焦急地说道:“只是明天,便是这夏师兄的葬礼。只怕小染……” 典天宁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两个人已然天人永隔,这葬礼……无非是没来由地徒增悲伤罢了。” 莹莹说道:“可如若小染真的没见到夏师兄最后一面,她心中怕是一辈子都会有个结吧……” 典天宁说道:“是啊!我看等下,我们再去问问鬼敌大夫比较好。” 莹莹思忖了片刻,又说道:“天宁,我本以为,这小染和夏师兄平日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无非是关系亲密的师兄妹而已。没想到,这小染居然对夏师兄……用情颇深啊!” 典天宁点头说道:“若不是她梦里吐了真言,我也不知她会如此。” “小染好可怜。”莹莹说道。 “这人世间最大的惨事,便是和心爱的人生死两茫茫吧……”典天宁说道。 说话间,何幺幺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染还没醒?”她关切地问道。 典天宁抬头看了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然,我们去找一位师尊来看看吧。”何幺幺说道,“或者去找鬼敌大夫,这样昏睡着……终究不好。” 典天宁摇了摇头说道:“鬼敌大夫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给小染开了些补气的丸药,说小染只是需要休息静养,再过不多时便会醒来。只是这时间,有可能是几个时辰……也有可能是几天。” 何幺幺“哦”了一声,说道:“我那边炖了点参鸡汤,你们两个要不要来喝点?” 典天宁摇了摇头道:“我不用了,没什么胃口。” 莹莹则是说道:“我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很。” “一起去吧天宁。”何幺幺说,“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大家一起聊聊,总比你一个人闷在这里好。” 典天宁想了想,点了点头。 刚走出宇文染的屋门,典天宁和莹莹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香味。 “这就是你炖的参鸡汤?”莹莹问道。 “是的呢!”何幺幺笑着点了点头。 “好香!”莹莹拍手赞道,“这下我们可有口福了!” 典天宁笑道:“何师姐这手艺,你还见识得少了?” “天宁,你真的不吃一点?”何幺幺问她。 “别说,问到这香味,我还真是也有点饿了。”典天宁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你就放心大胆地吃。”何幺幺说道,“我炖了很多,就算是再来几个胃口好的师兄,也绰绰有余。” 典天宁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第23章 :夏师兄的葬礼,是在明日一早 宇文染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当天的深夜。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时想不出自己睡了多久。 她披了件衣服,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院子里。 典天宁和莹莹的房间都是暗的,只有何幺幺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宇文染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何幺幺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 “谁啊?”何幺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宇文染回答道:“何师姐是我,小染!” 何幺幺听到宇文染的声音,连忙把门打开,惊喜地说道:“小染,你终于醒了!” 宇文染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我……睡了很久么?” 何幺幺说道:“你和天宁她们回到这儿来,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 宇文染“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说道:“糟糕!” 何幺幺猜中她心事,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小染,夏师兄的葬礼,是在明日一早。” 宇文染惆怅地“哦”了一声。 何幺幺问道:“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 宇文染说道:“是啊,这时候若是有个糖饼吃,可是再好不过。” 何幺幺笑道:“你这丫头,总是喜欢吃甜。糖饼我这里倒是没有,不过桂花糕我倒是做了一点。” 宇文染喜道:“那可是再好不过!多谢师姐款待!” 何幺幺说道:“傻样!快进来坐吧,我去拿吃的给你来。” 宇文染也不客气,在厅里的木桌旁找了把椅子便坐下。 那桌子上摆了一张还未绣完的手帕,手帕上的图案精巧,淡粉色的荷花娇艳动人。 宇文染把它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赞叹道:“何师姐,没想到,你的女红居然做得这么好!” 正在为宇文染拿桂花糕的何幺幺回头看了看她,脸一下子羞得通红。 “哎呀,忘记收起来了!”她轻轻地跺了跺脚,“快把它还给我!” 宇文染一愣,连忙把它放回到桌子上。 何幺幺想了想,问道:“小染,这手帕……会不会太女孩子气了?” 宇文染连忙摇头说:“怎么会,我觉得很漂亮啊!而且,你本身就是女孩子嘛,绣个花儿鸟儿什么的,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哎呀,这不是……算了,你还是先吃饭吧!”何幺幺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这何幺幺的桂花糕做得也是无可挑剔。 那糕点细腻松软,桂花气息浓而不腻,配上一杯清茶,香甜而又爽口。 宇文染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环视着何幺幺的房间。 这还是宇文染第一次独自一人到何幺幺的闺房中来。 何幺幺比宇文染大着三岁,又是太平师尊的独生女,平日里埋头练功,泼辣又不苟言笑,行事和打扮颇有些男孩子的样子。 宇文染打心眼里对这位师姐有些敬畏,之前和典天宁她们过来串门的时候,也是颇为拘束。 这天大概是因为独处的原因,她才稍微自在了一些。 她并没想到,这位强悍霸道的师姐,房间中居然摆了许许多多少女的玩意儿。 第24章 :幺幺师姐的秘密 像珠宝、玩偶、挂饰这些东西,在师姐的闺房里面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在不起眼的位置半遮半掩挂着的一副男子画像,更是吸引了宇文染的注意。 “不要乱看哦!”何幺幺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宇文染心下似乎猜出了什么,坏笑着说:“师姐,我可什么都没有看到哟。” “那就好。”何幺幺又问,“你现在怎么样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宇文染仍是笑盈盈地说道:“小妹一切都好,谢谢师姐关心。” 何幺幺点头道:“鬼敌大夫很挂念你呢!等下我叫他来这儿为你瞧瞧。” “这倒不必。”宇文染说道,“天这么晚了,我也没什么大碍,还是别影响鬼敌前辈休息了。” 何幺幺说道:“这你可说了不算,我爹爹让我好生照看你,一定要丝毫无碍才好。” “承蒙太平师尊关心。”宇文染说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何幺幺点了点头,到门口放了只鸽子出去。 几块桂花糕下肚,宇文染的精神明显好转了许多。 她那好奇之心再也压制不住,脱口而出道:“师姐,那画中的男子,可是你心上之人?” 何幺幺听她这么说,刹那间便又涨红了脸。 “你胡说些什么呀!”她没好气地说道,“再乱讲,小心我揪你的耳朵!” 宇文染却是不依不饶:“那手帕,怕也是给这位如意郎君绣的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何幺幺问。 宇文染一摆手,又道:“好啦师姐,你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吧?” “是啊!”何幺幺叹道,“年已三八,岁月催人老啊!” 宇文染笑道:“这年纪,好多姑娘都已嫁做人妇,相夫教子啦!你这春心萌动、情愫暗生,却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何幺幺连忙把食指放在唇前,发出“嘘”的声音。 “小染,你小点声,让旁人都听见了!”她神色紧张地说。 “好好好,我不说!”宇文染抻了个懒腰,又道,“那你快讲讲,是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呀!” “唉,有什么福气呀!”何幺幺道,“还不是我单相思。这个人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管我怎么……他都……唉,不提他也罢,徒叫人失魂落魄。” 宇文染忿忿地道:“这是哪里来的狂妄小子?何师姐,你本是出身名门,却又如此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是何人敢辜负你这一片心意?” 何幺幺忙说道:“可别这样说他。这感情之事,本就要你情我愿。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是人间常态,却又如何怨得人家?只怕是我,性子太过刚烈,不懂用这女人的万种妩媚风情吧!” “这可不对!”宇文染摇头道,“你本是年轻女子,容貌身姿样样不差,只要施些粉黛,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再说几句娇言细语,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何幺幺眉头轻蹙道:“这会不会有些……太那个了。” 第25章 :鬼敌大夫 “这有什么!”宇文染道,“何师姐,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你又不是那水性杨花之人。在守身如玉为先之下,略使些‘美人计’,又坏得哪条规矩来?” 何幺幺脱口问道:“你对夏傲尘师兄,用的也是这般策略么?” 她此话一出,心中便已后悔万分。 这宇文染刚痛失心爱之人,她又如何能够当面提起这悲伤之事? 可要她说声抱歉的话,她又觉得有些刻意。 一时间,何幺幺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宇文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力地对何幺幺说道:“师姐,我若早知道这道理,安心给他做个小家碧玉的漂亮娘子,也不至于和他有缘无分、阴阳两隔了。” “小染,我……”何幺幺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说他了。”宇文染道,“你爱慕的这位公子,可有心上之人?” “貌似……没有吧?”何幺幺抬头想了想,“正如我说,这人除了修行之外,似乎对世上万事都漠不关心。纵然我屡屡碰壁,可别的姑娘……好像也没有谁入得了他法眼的。” 宇文染道:“这倒有趣。不知这位公子,可是我燃灯宝塾之人?” 何幺幺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这人倒还算是有点名望。” “哦?那不知这位师兄姓甚名谁?”宇文染刨根问底。 何幺幺道:“此人姓陈名宽,也曾在修行大考中拿过头名。” “原来是陈宽师兄。”宇文染道,“我听说此人修行精深、聪慧绝伦,只是素未谋面,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何幺幺轻叹道:“只是不知这用心良苦,究竟能否修得正果啊……”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哪位?”何幺幺问道。 “何小姐,是我,鬼敌。”门外那人说道。 “是鬼敌大夫来了!”何幺幺连忙走过去打开门,笑脸相迎道,“大夫快请进。” 说起这鬼敌大夫,燃灯宝塾中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名字虽然霸气嚣张,但长相却憨态可掬。圆鼓鼓的身子上顶着个硕大无比的秃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 而他的性格,也和他的长相一般,自来便让人心生亲切。虽已年过五旬,每天却依旧和个孩子一般无异。说起话来也是嘻嘻哈哈,口无遮拦。 更重要的是,这人虽然滑稽可爱,但却不庸俗猥琐。再加上他医术精妙绝伦,因此深得塾中弟子们欢喜。 宇文染见了他,立刻笑着说道:“鬼敌大夫,几日没见,你可是又胖了好多了!” “哪儿有,小染你净说笑!”鬼敌大夫笑嘻嘻地说,“倒是你,昏睡了好几日,瘦得都快脱了相了。” 何幺幺道:“大夫,你快给小染看看有没有大碍!” 鬼敌大夫摇头道:“放心,小染就是因为心力交瘁而昏睡不起。此刻既然醒了,便没什么碍了。” 何幺幺道:“这……您倒是给她把把脉啊!” 第26章 :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鬼敌大夫不屑地说:“怎么,丫头你是信不过我?” “我不是不放心小染嘛……”何幺幺软绵绵地说,“算我求你好不好?” “哎呀,我就是受不了你们姑娘跟我求情。”鬼敌大夫说道,“来,小染,伸手!” 宇文染瞥了何幺幺一眼,笑着说:“师姐,你这句话说得,连我都酥了呢!” “鬼扯!”何幺幺没好气地说。 鬼敌大夫用手指在宇文染手腕上搭了片刻,摇头晃脑地说道:“嗯!小染,你这脉象稳健,直有气吞山河之势。我看呐,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你身体更硬朗了!” 何幺幺看他的样子,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鬼敌继续在那儿自吹自擂道:“不过我昨天看呐,你这身体确实有些虚弱。怎么样,天宁和莹莹她们喂你吃了点儿我调配的‘挽倾丸’,是不是立刻就活蹦乱跳了?” “是是是!”宇文染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啦!” “这话我爱听!”鬼敌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鬼敌么?就是因为这人啊,无论多重的病、多重的伤,只要不是被阎王爷指名道姓,经我这回春妙手,便连鬼也带不走他!”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怔。 何幺幺见宇文染神情失落,知她心里又想起夏傲尘,连忙戳了戳鬼敌,朝他使了个眼色。 鬼敌这才安静了下来。 宇文染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问鬼敌道:“前辈,那您说,夏傲尘他……当真是命数已尽?” 一提起夏傲尘,鬼敌立刻收起脸上洋洋自得的笑容。 “小染啊,那天如果我在的话,也许……” “也许他就不会死,对吗?”宇文染问。 鬼敌点了点头,说:“毕竟师尊他们虽然功力深厚,可并不如我一般通晓医理。” “您……已经见过夏师兄了?”宇文染又问道。 “是啊!”鬼敌道,“那小子虽然伤的很重,可如果真的交由我来医治,没准真还有三分希望。” 宇文染听了这话,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鬼敌前辈,我现在真是后悔。”她幽幽地说道,“您说传我治病救人之术,可我却只当成耳旁风。若是我从你那儿学得些皮毛,只怕夏师兄他……” 何幺幺见她伤心,忙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 “小染,别想太多了。”她轻声地说,“若是夏师兄地下有知,怕是也不想让你为他伤心吧。” 鬼敌大夫也说道:“是啊小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你既未学成这医术,与其痛心疾首,倒不如亡羊补牢啊!” 宇文染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便是补牢,怕也晚了。” 鬼敌摇头道:“这生死轮回博大精深,你尚未钻研十之一二,却怎说晚了?这望乡鼎你好生参悟了么?燃灯宝塾那些寻仙要术,你又读得几本来?” 宇文染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说道:“前辈教训的是。” 鬼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小染,我到无陆之洲已有四十多载时光。你是我见过最具慧根的学生。老头子我一生与鬼为敌,对死倒是颇为忌惮。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第27章 :两口木棺 宇文染看着他略显苍老的脸,心下不由得一酸。 她语气地说道:“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不辱燃灯宝塾之命,非要把这轮回之道探个究竟出来!” 鬼敌欣慰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嘛。” 三人又聊了会天,鬼敌看时候不早,便告辞而去。 “你也回去再休息一下吧。”何幺幺对宇文染说道,“等天亮……你还要去送他呀!” 宇文染道:“谢谢师姐关心。那我也先回去了。” 她回房之后又打了个盹。 等公鸡打了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便起床换起衣裳来。 既是办丧事,她总要找一身素衣来穿。 但出门之前,她又思忖了下。 这夏傲尘生前爱美,总爱找裁缝给自己做些色彩斑斓的衣服。宇文染并不愿在他葬礼之上搞得太过灰头土脸。 于是她又坐到镜前,为自己化了个清新又不失妩媚的妆容。 在燃灯宝塾的北边,有一座无名佛寺。据传,这佛寺似乎比燃灯宝塾还要久远,差不多是这无陆之洲上最为古旧的建筑。 从四海八方选来宝塾悟道的学生们,修行满一十八年,基本便带着一身本领,各自回乡谋事,留下长修的人少之又少。 而这些选择留在无陆之洲度过余生的人们,都会在这无名佛寺的法器声中,化成一缕青烟,由生到死,不留痕迹。 夏傲尘的葬礼,便也如同这千百年来的前辈们一般,在这无名佛寺里举行。 宇文染和同院的三位姑娘到那佛寺之时,已有不少僧人在那里为夏傲尘诵经了。 这些僧人大抵都是燃灯宝塾的弟子,只不过修行多年之后未在轮回参悟上有所建树,反倒在佛经中看破了红尘,皈依佛门了。 她看到这些僧人,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夏傲尘会让我牵挂多久,说不准过上几年,我也去削发为尼了。” 莹莹环视了下四周,突然对宇文染说:“小染,难道今天是有两个人要在这儿办丧事么?” 宇文染摇头道:“我们宝塾这些日子,除了夏师兄之外再无死者。周边的小村子里的居民。倒也没有听说呀。” “那为什么摆了两口棺材?”莹莹指了指那佛寺里面。 宇文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佛寺正中,隐约地放着两口木棺。 “这可奇怪了。”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 那两口木棺上,一口刻着“夏公傲尘灵位”的名字,另一口上却画了些不知什么符号。 宇文染心下好奇,忙拉过旁边一位念经的僧人问道:“师父,请问一下,那另一口棺是谁的?” 还未等那僧人回答,何太平的声音从一旁传了来。 “这棺材里装的,是一位南洋公主。” 宇文染见是太平师尊,忙回头朝他行了个礼。 何太平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太过拘于礼数。 宇文染问道:“师尊,这南洋公主之棺,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师兄的葬礼之上?” 第28章 :只要我活着,就绝不让他们结这个冥婚! 何太平解释道:“傲尘自五岁始于宝塾修行,至一十九岁而殁,尚未满十八年整,按宝塾传统,算不得长修弟子,故有嫁娶之自由。几位师尊将他视若己出,怕他黄泉路上寂寞,便为他配了桩冥婚。这具棺材里面躺着的,便是他的这位鬼妻了。” 宇文染听了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 “您说什么?”她惊呼道,“这事决计不可!” 何太平微笑着说:“小染,你先别急。其实傲尘生前,也是想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成婚的。即使留在宝塾长修,却也和我一般,不愿戴那‘红尘锁’。悟史师尊本打算在他二十岁这年,为他说门亲事,只是未料到他这么年轻,便撒手人寰。这南洋公主是个德貌双馨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才十六岁,便在上月嬉水时不幸溺亡。南洋王很是喜欢这女儿,想为她挑一位鬼驸马。这二人郎才女貌,小染,你大可为你这位师兄放心。” “我放心?”宇文染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师尊,你们怎么能乱点鸳鸯谱呢?” 何太平叹了口气,道:“小染,你也是宝塾中的佼佼者。我们燃灯宝塾虽然志在参透生死轮回,可千百年来却还是逃脱不了人死如灯灭的命运。所谓冥婚,你也心知肚明,不过是让我们这些师尊们心安罢了。” “可我不心安!”宇文染倔强地说,“我不能让我心爱的人,去和别的女人配冥婚!” 何太平怔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夏傲尘,不管做人做鬼,都是我的郎君!”宇文染的目光坚决如铁。 何太平笑着问:“你二人又不曾有过媒妁之约,他什么时候成你的郎君了?” “我不管!”宇文染激动地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王的女儿,只要我活着,就绝不让他们结这个冥婚,也绝不让他们两个葬在一起!”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身着赭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头戴王冠,被随从们拥簇着,踱着方步走了过来。 不用说,这人便是那南洋王了。 何太平看了看他,微笑着说:“没什么。陛下,这位是贵婿的师妹,闻听她师兄早逝,心下伤悲而已。” “这样。”南洋王笑着点了点头,“这燃灯宝塾的弟子,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那是。”何太平点了点头。 宇文染突然高声说道:“师尊,话可不能这么说!” 何太平一把拉过她,低声说道:“小染,我燃灯宝塾名扬四海八荒,理应言而有信。你这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宇文染不理他,踏上前两步,朝南洋王一拱手,说道:“陛下,这世间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吧?” “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朝我陛下大呼小叫?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话的是南洋王身边站着的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 话音刚落,他便抽出一把弯刀,朝宇文染迎面砍去。 第29章 :您还真指望她为傲尘终身不嫁? 何太平看那壮汉出手,心里惊呼一声不好。 他知道这宇文染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身上技艺又非同小可。 这壮汉看似强悍,可练的全都是外家功夫,在宇文染这燃灯宝经的修行面前,只怕要吃上大亏。 果不其然,宇文染面对那迅疾的一刀毫无惧色,纤纤玉指在那刀锋上一弹,便让那壮汉下盘不稳,脚步摇摇晃晃地险些跌倒。 只听那柄纯钢锻造的大砍刀“嗡”的一声从中间断成数截,“叮当”几声掉落在地上。 而那壮汉惊叫了一声,惊讶地看着鲜血从自己震裂的虎口中流了出来。 南洋王见状,冷冷地呵斥了一声:“默罕,我嘱咐你莫要在这宝塾撒野,你却为何当做耳旁风来?” 说话的时候,他眯缝着眼睛,没人能看出他的喜与怒。 “属下知罪。”那个叫默罕的壮汉低头拱手,一脸的懊悔。 南洋王朝他摆了摆手,让他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转向宇文染说道:“这位姑娘,我想我们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宇文染笑了笑,“没什么误会。我先来,你们后到,我和这位夏公子情投意合,早就把彼此当做了一生爱侣,陛下您这般夺人之爱,岂不霸道?” 南洋王一愣,也满脸微笑地说:“原来你们不光是师兄妹,还是一对苦命眷侣啊!” “正是。”宇文染说道,“小女子虽然不如令媛金枝玉叶,但用情专一天地可鉴,这冥婚一事,无论塾中前辈师尊们如何定夺,都恕我不能答应。我生做他夏傲尘的人,死也做他的鬼。就算为他终身不嫁我也愿意。” 说罢,她轻轻地在腰间的剑鞘上握了握。 那把佩剑便立时从剑鞘中弹出了三寸,“呛啷”一声又落了回去。 不用说,她是用凌厉的真气在向这南洋王示威。 南洋王想了想,又迈步到何太平面前,脸上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太平师尊,这件事,可就是你们做得不对了。” 何太平脸色铁青,略带尴尬地说:“此事,我也未曾料到。” “陛下,这事情莫要怪太平。”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悟史师尊从一旁走来打着圆场。 他清了清嗓,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小染和夏傲尘只是年轻人过家家,没想到这姑娘竟是真的一片真心。陛下,此事是我们几位当长辈的做得不妥,老夫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这冥婚一事,只怕是结不成了。” 南洋王一丝不快在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对悟史师尊说:“师尊,我知道,你们燃灯宝塾里个个道行高深,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造次。我南洋王丢人事小,但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就不在乎被扣上这言而无信的骂名?” 何太平听他这话,忙对悟史师尊低声道:“师兄,这事说出去确实让人笑话。你想想,小染是宇文家族的大小姐,不可能留在宝塾长修。您还真指望她为傲尘终身不嫁?” 第30章 :你这鬼婿是我弄丢的,那我赔你个更好的便是 悟史师尊看了看他,也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此事我们确实未曾和小染商量过。” 何太平皱着眉头说:“难不成我们几个师尊,连做这点儿决断的力道都没有了?” 悟史师尊摇了摇头,然后对南洋王说:“陛下,这位姑娘痛失情郎本就悲痛欲绝,我们再大包大揽,却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强人所难。” 南洋王见他语气坚决,只好长叹口气道:“什么叫店大欺客,本王算是见识到了。那好,我们便不打扰贵高徒的葬礼。就此告辞了。”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示意随从们将那公主的棺椁抬起。 “女儿啊,你这次远航千里却被人拒之门外,为父真是对你不住了。” “且慢!”宇文染突然喊住了他。 “这位姑娘,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南洋王没好气地问她。 宇文染道:“陛下,若因我一人而使贵国与我无陆之洲交恶,那小女子心里可是大大地过意不去。” 南洋王“哼”了一声,说道:“我国地势狭小人口稀少,那能和你们卧虎藏龙的无陆之洲相提并论?就算我们心里不服,却也不敢与你们交恶。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悟史师尊也道:“陛下,你莫要和她再一般见识。不如,让老夫去送送你吧……” 宇文染却似乎不肯罢休,她打断悟史师尊的话说道:“陛下,小染斗胆,敢问令媛生辰八字?” 南洋王万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皱眉道:“生辰八字?甲子年六月初六,你干嘛问这个?” 宇文染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陛下,你可知这夏傲尘是何等来头?” 南洋王虽然不明就里,但仍然不失礼数地答道:“我知道这位夏公子,是贵塾年轻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位。他可是未来留在宝塾中长修、继任师尊之位的人选。” 宇文染又问道:“还有么?” “还有?”南洋王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 宇文染道:“你可知这位夏公子来自何方,父母姓甚名谁,家学渊源如何?” 南洋王笑了笑道:“这个确实不知。” 宇文染也笑着说道:“这便是了。这夏傲尘自幼无父无母,只是生于夏天才得姓‘夏’氏,若非几位师尊收养,只怕早已夭折;而令媛出身王族,生平追求者无数,又知书达理,若非红颜薄命,未来定是母仪苍生。陛下,您女儿和这样一位后生配冥婚,只怕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吧?” 几位师尊听她这话虽不中听,但却似乎句句在理,又教南洋王没法发作,不由得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南洋王轻轻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这倒也是。” 宇文染又道:“陛下,你这鬼婿是我弄丢的,那我赔你个更好的便是。” 南洋王听完大喜,连忙说道:“要是这样最好!” 而几位师尊看她胸有成竹,不似开玩笑,便都一言不发,听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31章 :陛下,那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 宇文染正色道:“陛下,这扶幽王朝中,有一宇文家族,不知您可曾听说过?” 南洋王忙说道:“那当然。我国自三百年前于南洋诸岛建国起,便是扶幽王朝的附属国。这南洋诸岛自古气候炎热恶劣,岛民民智未开,既无田地,又无牧场,反倒是毒蛇猛兽横行。幸有历代扶幽皇帝派宇文家族中人这到南洋诸岛来,帮助我们开疆扩土、降妖除魔。说起来,他们还是我们的恩人呢!” 宇文染听他这话,立刻笑了起来,说道:“这样的话,这事情便好办了。陛下,敢问若是将这宇文家族的三公子配给公主,您可愿意?” 南洋王一惊,问道:“宇文家的三公子?这位姑娘说的,可是去年为屠龙而战死北海的三少爷宇文逸?”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正是。” 南洋王苦笑道:“这我又何尝不愿?只是这宇文逸……哎,这宇文家族虽是臣子,可与那皇亲国戚无异。我一南海小国的公主,又怎能和那封疆大吏攀亲?” 宇文染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您可知我和这宇文逸的关系?” 南洋王一愣,忙道:“难不成姑娘,还和这宇文世家沾点亲,带点故?” 听了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悟史师尊笑着道:“陛下,恕我说您孤陋寡闻了。您面前的这位,便是宇文家这代唯一的女儿,宇文染便是!” 南洋王惊呼道:“你就是宇文染!怪不得年纪轻轻身手便如此了得!” 宇文染一摆手道:“过奖了!我们这代人里,以我三弟的天赋最好。本来说是让他到宝塾来修行的,没料到在北海屠龙之时遭遇不幸,这才让我到了这儿。” 南洋王道:“只是不知这三少爷,是否早已配了冥婚呢?” 宇文染摇头道:“我宇文家族向来不信这些,好多代以来也未有英年早逝的未婚年轻人,所以并没有配冥婚的传统。不过……您放心吧,只要您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是完全说了算的。” 南洋王感激涕零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可是太好了。宇文小姐,我女儿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您为她寻了个好婆家的。” “陛下,那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宇文染笑盈盈地问。 “不敢不敢。”南洋王谦恭地说道。 “等下我为您写封信,您带着去找我父亲吧!”宇文染说道,“只是又要劳烦公主舟车劳顿了。” 南洋王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悟史师尊见事情得到解决,清了清嗓,说道:“你们看,这事情总是要通融解决,各方都不要动干戈嘛。小染,陛下,你们现在也算是亲家啦,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底气十足,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待送走南洋王之后,夏傲尘的葬礼才算正式开始。 这夏傲尘生前无亲无故,又性子内敛不善言谈,所以和他亲近的人其实并不多。 第32章 :最长久的痛与悔 就连宇文染,连哭带睡地折腾了好几夜,此时又面对的是一具木棺而非遗体,居然也麻木地一滴眼泪都没流下。 倒是莹莹和典天宁以及和夏傲尘住得近的几位师兄弟,哭得让人动容,配上那些凄惨的唢呐声,好歹让这场丧事办得没那么冷清。 按照宝塾的传统,对塾中逝者的遗体要抹上各式香料与草药,并放置于陈年檀木的棺材中,深埋于这脚下混着寒冰的冻土之中。这样才能使得尸身多年不腐,也好让逝者复生时不会无处依托。 当然,这些都是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一些古老想法。 千百年来,也没见哪一位先人起阳还魂。 宇文染默默地看着几位师兄将装着夏傲尘的棺木,一点点地沉在早就挖好的深坑之中,那少女的怀春不由得无奈地在心中落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出生二十二年,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动心。 她原本以为在磕磕绊绊打打闹闹中,两个人的情感会变得愈发真挚,直到未来的某天,罗带同心,洞房花烛。 可性命脆弱,人世无常,真正到生离死别之时,宇文染才发现,她还有满心的爱慕未曾向情郎告知。 这才是最长久的痛与悔。 丧事结束时,悟史师尊走到宇文染面前,关切地问道:“小染,你怎么样?” 宇文染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关系,谢师尊关怀。” 悟史师尊点点头道:“无事便好。小染,为了送傲尘,你也是耽搁了几天。今天你再歇息一下,备些衣物;等明日一早,你便叫上旺杰,一起到鲸劫谷去吧!” 宇文染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尊,关于此事,我正想向您禀报。” “哦?”悟史师尊好奇地问,“不知你要禀报些什么?” 宇文染说道:“我有个请求,还望师尊批准。” 悟史师尊说道:“说来听听。” 宇文染继续说道:“师尊,我想向您多要些时间来参悟这望乡鼎。” 悟史师尊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多些时间?那是多久?” 宇文染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师尊,在这望乡台之上,你们几位师尊,每日又会花多长时间参悟这宝鼎呢?” 悟史师尊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宇文染说。 悟史师尊说道:“据我所知,这望乡鼎上次被从那神木中请出,还是大半年前的事情。那次是你叹知师尊喝醉了酒,非说自己梦到了鼎中的神灵,然后兴师动众地对着宝鼎念了三天的经文。” 宇文染接着问道:“那最后,他发现什么了么?” 悟史师尊摇头笑道:“什么都没有。倒是他自己,气得跟什么一样,还和你太平师尊大打了一架,斗剑斗到筋疲力竭才算了事。” 宇文染听了不禁莞尔。 悟史师尊说完,又问道:“小染,你这番想要更久的时间,却是有什么发现么?” 第33章 :问狱手抄 宇文染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他道:“师尊,您在这宝塾中修行已有五十余年了吧?” 悟史师尊道:“我十四岁来到无陆之洲,今年已是第五十三个年头。” 宇文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您是否还相信,这轮回之道,终究可被参破呢?” 悟史师尊眯缝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自始至终,我都从未怀疑。小染,燃灯宝塾千百年来的前辈们,穷尽一生便是要窥得天机。纵使不能得道,却依旧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宇文染说道:“师尊,请恕学生并无此远大志向。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向您多借这宝鼎两天,却是为了儿女情长。” “儿女情长?”悟史师尊道,“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为爱侣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却又有什么可笑?小染,我深知你对傲尘心意。这望乡鼎我便交由你,直到两年后下次的修行大考归还即可,你看如何?” 宇文染大喜过望,忙道:“这可再好不过了!不过师尊,您将这宝鼎长借于我,可需与其他几位师尊商量么?” 悟史师尊摇了摇头说:“这倒不用。拿得修行大考第一的学生参悟望乡鼎一个月,这虽是本塾古来传统,却也并无明文限制。何况在这望乡台上,这宝鼎也是常年封存于神木之中,不见天日,倒不如由我做主托付与你,也算物尽其用。若是哪位师尊哪天有了灵光,我叫他们去找你便是。” 宇文染听罢,深深对悟史师尊行了个礼,说道:“如此,真是要多谢师尊了!” “哪里。”悟史师尊笑着说,“这样一来,也算是师尊为你赔不是了。” “赔不是?”宇文染一愣,但转瞬便反应过来,也笑着说,“您是说,那位南洋公主吧?”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为师本以为,你看到傲尘黄泉有伴可以心安,没想到……” “算拉算啦!”宇文染摆手道,“我当然知道师尊们的用心良苦。放心,我不会怪你们啦!” 悟史师尊微笑道:“甚好,甚好。” “对了师尊!”宇文染话锋一转,“学生还有个请求,不知……” “言无不尽。”悟史师尊示意她继续说。 “这藏经阁楼顶的寻仙秘术,可否也借学生参阅一阵?”宇文染问。 悟史师尊说道:“这寻仙秘术种类繁多,师尊们在课中也挑拣些精华传授与你们,大多数内容想来你已烂熟于心。我猜你所说的,是指那《问狱手抄》吧?” “问……问狱手抄?”宇文染惊道,“这本书我可是从未听过,还望师尊指点。” 悟史师尊说道:“这问狱手抄,是浩初师尊当年亲手写下的几章秘卷,记录的是寻仙问道的最高要义,据传可媲美天机。只是这手抄本的内容极其晦涩难懂,而浩初师尊又在抄本完成之后不久,便为立那结界而归西,所以从那之后,塾中便无人能明白抄本的内容。它和燃灯宝经的后三章一样,都堪称本门秘术中无解之谜。” 第34章 :若不能追回傲尘师兄,我宇文染誓不为人 宇文染忙追问道:“那师尊,这手抄,你可说是倒背如流了吧?” “差得远啦!”悟史师尊说道,“这手抄本上虽大部分以汉字写成,但大多语句不通逻辑混乱;还有许多地方,更是用些番邦文字或是干脆符号写成,奇怪得很。我只是年轻时候曾经翻阅过几次,后来也是觉得意兴索然,这几十年间再也未曾翻看过。你若好奇,我便和你掌管藏经阁的小龙师兄知会一声,你走之前取上便是。” 宇文染笑嘻嘻地说道:“悟史师尊,您对我可是最好啦!” “你这丫头!”悟史师尊说道,“难道你这回,还真是要悬梁刺股了?” 宇文染收起笑容,坚定地说道:“一言为定。师尊,若不能到鬼道中追回傲尘师兄,我宇文染誓不为人!” “有志气!”悟史师尊赞叹道,“你可是我知道的,第一个愿意多些时间花在这望乡鼎的学生呢!” “果真如此?”宇文染好奇地问,“那师尊,您当年参悟宝鼎的这一个月,可有什么心得?” “我?”悟史师尊笑道,“我当年可没有拿到修行大考的第一,是后来成了师尊之后,才偶尔研究下这宝鼎……当然,也没什么建树。” “师尊您这么厉害,修行大考居然不是第一?”宇文染惊讶地问。 “瞧你这话说的。”悟史师尊说道,“这燃灯宝塾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和当年那位第一名相比,可是差得远了。不过这个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道这位高手,我还认识不成?”宇文染问。 “何止认识!”悟史师尊说道,“他便是你的三爷爷宇文圣学。” 宇文染低呼了一声,说道:“这我可从未听我爷爷和父亲说起过!” 悟史师尊叹了口气,道:“你这位三爷爷,当年也是智勇无双的风、流人物,只是修行尚未完成,便在这冰原中走失再无音讯……小染,为师相信,你一定会继先人之遗志,破解这生死之秘的!” 宇文染毕恭毕敬地说道:“学生一定努力。” 别过悟史师尊,宇文染先是回到自己住处,找了些宽松舒适的衣物出来,然后又到藏经阁去,向小龙师兄问那《问狱手抄》的藏放之处。 小龙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书生气很浓。 他看谁都需要眯着眼睛,贴得很近,似乎有些眼疾。 见到宇文染过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久,才说,“悟史师尊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是藏经楼顶楼的钥匙,你自己上去找便是。” “我自己去找?”宇文染觉得好笑,“这藏经阁那么多书,我自己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小龙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这位师妹,我自从去年接管这藏经阁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要去顶楼的人。说实话,这顶楼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 宇文染知道和他多说也没什么帮助,只好接过钥匙,说道:“谢谢小龙师兄了。” 正要朝里面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宇文师妹,你要找什么,我们两个人一起也许可以快些。” 第35章 :陈宽师兄 宇文染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青年男子。 他身着一件石青色雨丝长袍,颀长健硕的身形透着威严之意。他的一头长发倾泻如水,星眸在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黑而深邃,再配上温文尔雅的笑容,真称得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宇文染看到这人的不凡气度,不由得一凛。 她只觉得这人眼熟,但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她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师兄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您的名字了。” 那男子笑着说:“这也无妨,我们两个之前,确实不曾说过话。” “咦?”宇文染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男子依旧是一脸微笑地说:“你刚拿了修行大考的第一名,这燃灯宝塾上下,又有谁不认得你?而为了心上人,敢和五位先师据理力争,这般忠贞、这般胆识,又有谁不佩服?” “不敢不敢!”宇文染脸一红,拱手说道,“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男子说道:“小生名字上‘陈’下‘宽’,你叫我陈师兄,或者干脆叫我大名都可以。” “啊!你便是那天才陈宽!”宇文染惊道,“我知道,你也曾经拿过这修行大考第一名的!” “侥幸侥幸!”陈宽说道。 宇文染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曾在何幺幺的闺房里,见过她为陈宽画的画像。 “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她心里说道。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为何幺幺抱起不平来。 她清了清嗓,说道:“陈师兄,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宽点头道:“师妹直说便是。” 宇文染说道:“这何幺幺师姐和我对门而住,师兄您,可是让她徒增了许多烦恼啊!” 陈宽脸上一丝尴尬转瞬即逝,接着说道:“有此事?我怎么并不知晓?” 宇文染继续说道:“我前些日子在她房间里见到了你的画像。陈师兄,对女孩子的一片真心明知故问甚至不管不顾,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师妹教训得是。”陈宽说道,“只不过,我和这位何师妹并不投缘。何况,我并非对她的衷肠不管不顾。我曾经对她告知过心意,奈何这位师妹颇为痴情,这就让我无能为力了。宇文师妹,你也懂这情缘之事不可强求,我若真让她添了烦恼,这可真是大大地对不住了。”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情缘之事本就难以说清,又能怨恨于谁呢?不过说来,也无怪何师姐这般痴情。今日一看,她这芳心所属的陈师兄,还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啊!” 陈宽略显羞涩地说:“师妹过奖了。” 宇文染又说道:“陈师兄今天来藏经阁何事?” 陈宽说道:“最近练功有些不顺,想来找本《冰心诀》读读。” 宇文染点头道:“这种经典古籍,对我辈修行可总是好的。” 陈宽又问道:“不知道师妹来找什么书?我见你拿了顶楼的钥匙,想必是要找那些寻仙秘卷吧?” 第36章 :跟陈师兄在漆黑的阁楼。。。 宇文染说道:“师兄还真是料事如神。我今天来,是要找一本《问狱手抄》。听悟史先师说,它就在藏经阁顶楼。只是这小龙师兄管这藏经阁时间太短,并不知情,只怕我是要找上一阵了。” 陈宽听了哈哈大笑道:“原来师妹是来找《问狱手抄》啊!这便好办了,四年前我曾经借过这本书,我还清楚记得它的位置。走,上楼,我带你去找便是。” 宇文染惊喜地问道:“原来陈师兄也研读过这手抄。这真是妙极,小妹若是有不懂之处,还望师兄指教。” “这我可实在爱莫能助啊!”陈宽苦笑道,“这手抄我当时虽只研读了半月,但却被我一字不落地抄下,放在床头,每日睡前都会读上一番。可几年过去,却是毫无进展。我以为是修行不够,尚不能领会其中奥妙,所以最近啊,我已经把它束之高阁了!” “这样啊!”宇文染略带失望地说,“若是这样,那像我这般道行低微之人,又得修行多少年,才能参悟的了呢?” 陈宽见她失落,忙安慰道:“这也都是我的猜测。说不定以师妹的聪慧,能把这天机一语道破也说不定。” 说话间,两人便上到了藏经阁的顶楼去。 宇文染虽是这藏经阁的常客,但却从未到过这顶楼来。 那上楼的楼梯年久失修,充满了灰尘的味道,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发出破败的吱呀声。 两个人走在上面感觉摇摇晃晃,若是再多站上去一个人,便好似要塌下来一般。 好容易走到了顶楼门口,宇文染才发现那地方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我去拿盏灯来吧。”她对陈宽说。 “这倒不必。” 陈宽说着,便催动丹田真气,运起功来。 顷刻之间,一团明亮的光火在他手中升腾而起,却比那烛灯要明亮得多了。 “陈师兄好功夫!”宇文染赞叹道。 陈宽笑了笑说:“快开门吧。” 那扇黑漆漆的陈旧木门被打开之后,宇文染一下子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腐败凋敝的楼梯尽头,竟然有着如此金碧辉煌的一间阁楼。 这阁楼的顶端用一圈透明清晰的水晶镶嵌,光线可以透过水晶照射到阁楼里。半空中还悬挂着无数盏水银镜子,哪怕外面只有一点微光,也可以将阁楼里面找得如同白昼。 而在阳光强烈的时候,这些水银又会变得暗淡,不至于让人的眼睛感到刺痛。 这阁楼中只在四面墙前摆了五个书柜,上面的书也是稀稀落落,并不是楼下藏经主阁中的书籍那样拥挤混乱。 而这几个书柜通体闪着金黄的光,便好似由黄金锻造成的一般。 而在书柜的空隙处,还挂着一些充满了仙风道骨的字画。 宇文染指着正对着自己的那幅画惊呼道:“这不是郑墨的《秋山望月图》么?” “师妹好眼力!”陈宽赞道,“没想到我辈中人,还真有能识得这《秋山望月图》的。” 第37章 :十二家族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 宇文染道:“那是当然,毕竟郑家也位列扶幽王朝十二家族之中,和我们家交情甚笃。这幅画我自幼便听我爹爹讲起过,我在他们家中见过摹本。没想到会藏于我燃灯宝塾之中,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你一定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吧?”陈宽问。 “那是当然。”宇文染说道,“这位郑墨先生,乃是郑家的先祖。当年扶幽王朝开国之时,他只是先皇高武身边的一位为行宫作画的画师。扶幽七年时,先皇在秋山行宫避暑赏月,身边只带了些随从,而无将军战士。叛军突袭,攻破行宫,欲杀天子夺江山,没料到这行宫内的十幅画作竟然显了灵,尤其是从那幅《扶幽军马图》中杀出八千天兵,将那叛军五千人马杀得片甲不留。可实际上……” “没错。”陈宽点头道,“实际上,第一幅显灵的,是这《秋山望月图》。画中这位老者乃是先皇高武的父亲高二虎。他老人家一生贫寒,先皇尚未出山,他便抱病而逝。先皇坐了江山之后,便为他画了这幅画供于行宫之中,让他也享受这富贵荣华。叛军攻进行宫,欲杀先皇一家之时,正是这位高二虎老人家从画中走出,令旗一挥呼出军马,才为先皇解了围。” 宇文染接着说道:“自此之后,郑墨先生便被先皇奉为上仙与国师,为我扶幽王朝坐稳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而实际上,这并非是什么祖先显灵,而是郑墨先生以一种秘术,将幻象与能量存于画中,遇上危急时刻得以释放而已。” “是啊!”陈宽又说道,“不过时至今日,这民间还依旧传言,那《扶幽军马图》中,便依托着上苍对扶幽王朝的佑护呢!” 宇文染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陈师兄,没想到你对我们十二家族的秘密,了解得还蛮多的!这《秋山望月图》的传说便已绝迹二百多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宽听完哈哈大笑,走到阁楼靠北墙壁前的那个书柜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从中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卷来,递到宇文染面前,说:“宇文师妹,这本《扶幽十二家族秘闻》里,可写着不少你们的秘密啊!” “十二家族秘闻?”宇文染接过那本书,不由得觉得好笑,“我们十二家族,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外传之秘。许多事情听起来神秘,是因为年头久远,再加上人们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所以才让人觉得我们十二家族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之事一般。真不知道这著书立传之人,到底是和居心。” “宇文师妹,你先翻翻看嘛!”陈宽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会对它感兴趣的。” 果然,宇文染刚刚翻到书的总纲,便瞪大了眼睛。 “写书的这人好生厉害!”她赞不绝口地说,“居然知道我们十二家族的独门秘术!” “难道这些独门秘术,也不是不传之秘?”陈宽又问道。 第38章 :没有作者的书 宇文染把那本书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著书者的名字。 只是在扉页的角落处,用极细的蝇头小楷写着:“扶幽二十六年于燃灯宝塾。” “这本书是扶幽二十六年所写啊!难怪……”她自言自语地说。 “难怪什么?”陈宽问。 宇文染说道:“扶幽八年,郑墨先生被封为国师。在一次宫宴上,皇帝问起他这仙术师承何人。郑先生受扶幽王朝知遇之恩,自是知无不言。他说自己祖祖辈辈以画为生,虽然有寄灵于画的能耐,但也只能在画中依托些鸟语花香的平淡玩意儿。真正想把那千军万马的杀气凝于画中,还是要以极为深厚的功力将这威力封印。而这功力,还是拜他在这世界至南之地、无陆之洲上的燃灯宝塾中所修行的燃灯宝经所赐。” “这郑墨先生,也修炼过燃灯宝经?”陈宽惊讶地问,“这我可从未听说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郑墨先生毕生之愿,是画一扇生死门,人们可以在这画中穿生越死。他少时便遍访名山大川,和高人隐士论道,意欲以画通灵。后来误打误撞间,到了这无陆之洲。于燃灯宝塾中练了数年,这才有了这一身神通。” “那这扶幽二十六年……”陈宽还是一头雾水。 宇文染接着说道:“那天听说这燃灯宝塾之后,先皇高武龙颜大悦,立刻下令征召全国五十名有根骨的少年,前往这宝塾中修道,争取练就一身本领,为国所用。而这些人里,又以这十二家族的后生们首当其冲。他们中的佼佼者,普遍被当做国之栋梁送到无陆之洲修行。扶幽二十六年,便是这第一批弟子回到扶幽的年头。” “我明白了。”陈宽点头说道,“他们在这十八年里,终日和宝塾的师兄弟们交流切磋,恐怕自家那些神通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本书出现。” “差不多。”宇文染一边翻书一边说着,“只不过这本书里,确实有好多本领,也是失传得差不多了……不过陈师兄,这本书,你应该是早就看过了吧?” 陈宽倒也诚实,微笑着说:“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那你岂不是对这些家族的独门本事都融汇贯通啦?”宇文染也笑着问。 “哪有!”陈宽摇了摇头,“我看这本书啊,记载的无非都是些皮毛而已。真正厉害的本事,也许当年的先人们,所知也只不过一星半点。想拿这本书修成大器,怕是痴人说梦了。” 宇文染说道:“此话不假。不过不论如何,这书毕竟与我们家族有关。我想借阅一些日子,陈师兄不会介意吧?” 陈宽听了哈哈大笑道:“这藏经阁中的书卷,只要是门中弟子便可拿去研习,我又怎会介意?” “那好,如此便多谢师兄了。”宇文染笑着把那本书收入囊中,又对陈宽说,“差点忘了正事,小妹还要劳烦陈师兄,帮我寻出那《问狱手抄》来。” 第39章 :等改日到鲸劫峡谷中拜访你时,再细细道来 陈宽于是又走到南墙前的那个书柜,在正中央的位置抽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 那册子写于黄色的糙纸上,由于年代久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早已风化的石头,稍一不小心,就会碎成粉末。 “只有……这么一点?”宇文染心里一沉。 “你可别小瞧这几十页纸。”陈宽说,“别忘了,几百年来,还没人懂得书中所云何物呢!” 宇文染接过那轻飘飘的册子,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你这次参悟望乡鼎,是要到鲸劫峡谷中吧?”陈宽问她。 “正是。”宇文染点头道。 陈宽说道:“那地方倒也不远,只要是识得路的,走过去用不上两个时辰。这段时间你若是需要些什么书,便放心告诉我,我拿去给你便是。” “哟!那可真是要谢谢陈师兄了!”宇文染连忙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宽说道,“倒是我,能常与你这名门之后、天才少女论论道,也是大有裨益。” 宇文染笑道:“陈师兄过奖了。对了师兄,四年前,你也是参悟了这望乡鼎一月么?” 陈宽点头说道:“正是。说来惭愧,当时若非傲尘师兄不愿参考,这头名之位,只怕于我毫无关系。” “咦?”宇文染好奇地问道,“这大考不是只让新来的学生参加么?” 陈宽说道:“这你有所不知。除了两年间新入塾的学生外,未满二十岁的学生都有参考的权利……只是这位傲尘小师兄,自入塾以来,不知是何缘故,却是一次都未曾考过。” “他大概……并不需要旁人的赞许吧……” 说起夏傲尘,宇文染的眼神不由得又变得空洞起来。 陈宽见她失落,忙说道:“你瞧我这……哎,我们休要提他才是。” 宇文染叹了口气,又问陈宽道:“陈师兄,不知道你这一个月时光,可有什么见解?” 陈宽苦笑道:“见解倒是有些,只不过都是些胡乱的见解罢了。” “说来听听。”宇文染说。 一讲起这望乡鼎,陈宽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 “关于这望乡鼎的事情,我想还是到那鼎前讲起比较好。”陈宽说,“等改日我到鲸劫峡谷中拜访你时,再给你细细道来。” “那好,一言为定!”宇文染说道。 “一言为定!”陈宽也点了点头。 从藏经阁中借出了基本典籍,宇文染便和陈宽道别,又回到自己的住所中去。 整个院子中,只有莹莹一个人在庭中练着功。 “只有你自己在?”宇文染嘴里一边问着莹莹,一边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是啊!”莹莹点了点头,“你明天不是要走嘛,她和何师姐说去塾外的集市上为你买点儿菜,回来做好吃的。” 宇文染心下虽然感动,却又觉得好笑。 “我又不是出远门。”她对莹莹说,“师尊不是和你们说过,随时去找我嘛!” 莹莹没好气地说道:“我说我的宇文大小姐啊!你是不是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聪明?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和她们两个一块儿出去吗?” 第40章 :顺行十二周天 “我还正想问你呢!”宇文染笑着说,“我说莹莹你呀,一定是对我感情淡薄,不想和她们一块儿给我做菜对不对?” 莹莹一嘟嘴,转过头去,“讨厌!你就知道欺负人家!不理你了!” 宇文染只好说道:“哎呀我的好莹莹,你还不知道姐姐我是在逗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莹莹委屈地说道:“是诵迷师尊布置我们回来做的,就是那个什么,燃灯宝经第二章中的真气顺行十二周天。天宁她早早就做完了,所以才能和何师姐一块儿出去玩。我若是这次还不做好这功课,只怕又要挨师尊骂了。” 宇文染心道:“顺行十二周天?我记得我刚到宝塾前三天,便已然顺行逆行万般自如了。你这丫头还真是笨得可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呀。话说回来,小染你,现在顺行逆行早就不在话下了吧?”莹莹问她。 宇文染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她伸出双手,手心向上,对莹莹说道:“来,把手给我。” 莹莹一头雾水地把手放在她手上,怯生生地问:“干……干嘛?” 宇文染说道:“我看看你这顺行十二周天,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听闻高手愿意指点,莹莹大喜过望,连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按照燃灯宝经中教授的功法,运起气来。 只不过那股真气尚未流转起来,她便感觉到有股力量从手心传入,在自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她连忙睁开眼,想问宇文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宇文染只是低声地说了一句:“别动,放松。” 她不敢怠慢,只好任由那股真气在前游走,自己的真气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放松,放松……”宇文染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这经脉还是太过僵硬,不松下来,这周天转不成的……” 见莹莹似乎真的不懂“放松”二字的意思,宇文染只好一边引导着她的真气,一边形容道:“你就想像你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躺在月光下的棉花堆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柔软……” 在宇文染的轻言细语中,莹莹似乎慢慢感觉到,自己经脉中那些艰涩的棱角。 当水流一般的真气划过经脉的时候,那棱角会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让顺行变得充满阻塞。 便在这些激荡的波澜之中,那涓涓细流却在宇文染真气的带领下,依旧倔强地前行,直至百川入海,重新汇进丹田。 “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最坚硬么?”宇文染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的真气走进一个又一个周天,“是水。再坚硬的石头,再锋利的棱角。却也经不起那水滴亿万年的冲刷,终究会变得光滑圆润。而现在,你的真气就像水。莹莹,你需要用它将你僵硬的经脉慢慢打磨。” 而莹莹也奇迹般地感觉到,几个周天下来,自己那清浅又好似充满碎石的脉络,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宽阔的江河。 第41章 :这不是傲尘师兄的房间么 十二周天运行了一半,宇文染便收回了自己的真气。 而莹莹在她的“前车之鉴”下,后边的一半自然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这是她第一次完成真气顺行十二周天,一套修行下来,她只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舒爽,四肢充满了力量,就连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小染啊,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她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这套真气顺行要练上多久呢!” “我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笨吧。”宇文染掐了掐她的脸蛋,“等到真气逆行的时候,恐怕才真的够你受的。” “我……”莹莹听了她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宇文染问道:“你来宝塾一年,修行一直停滞不前,难道就没去请教下诸位师尊?” 莹莹摇了摇头,说:“世尊们日理万机的,我……有些不敢。” 宇文染无奈道:“这有什么不敢!再者说,你就算不去请教师尊,你也可以请教那些修为高的师兄师姐们,或者干脆来问我啊,干嘛要等到这个时候?莹莹啊,我们在宝塾一共只有十八年的时光,若都如你这般不求甚解、碌碌无为,岂不白白浪费了这大好青春?等老了之后,岂不后悔死了?” 莹莹怯怯地说:“其实这宝塾中的学生,十个倒有八个是每天在这儿混日子的,我虽然修行停滞不前,可是因为我天赋太差,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吧……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宇文染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学那两个好人,偏偏要学这八个庸才?若所有人都是你这般想法,那这轮回之道的秘密,难道要老天爷亲口来告诉我们不成?” 莹莹见她生气,连忙说道:“小染你说得是。我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便前去问你。” 宇文染摇了摇头,坚决地说:“莫待日后,便从今日开始。你这些时日,便与我到那鲸劫谷中去,把这一年落下的修为,全部给我补回来!” 莹莹知道她神通广大,虽然和自己同时入塾,但修为上却足以当自己的师父了。 有这样一个天才姐妹指点,总比去请教那几位不苟言笑的师尊要容易得多。 想到这儿,她连忙点头说道:“正好正好,我也到那鲸劫谷中,看看这望乡鼎的奥秘!” “我明日一早出发。”宇文染说道,“你今日下午有何安排?” 莹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本来想要一直练功的,没想到你这一指点,我连一年的功都练完了。你若有事,我陪你去便是。” “那好,我们走吧。”宇文染说着,拉起她便走。 “喂,小染,去哪儿?”莹莹一头雾水。 宇文染神秘地说道:“到了你便知道了。” 她拉着莹莹走出院门,三拐两拐,便来到了男弟子所居住的那片院落前,然后快步地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不是傲尘师兄的房间么?”莹莹问道,“我们这是……” 第42章 :这人世的繁华,我今生誓要带你看遍 “我想为他收拾收拾房间。”宇文染说道,“傲尘师兄生前最爱干净,我不希望他走以后,他生活的地方四处落满灰尘。” 莹莹“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那我来帮你!” “我来整理一下他的衣物。”宇文染说,“莹莹,麻烦你帮忙洒点水扫扫地,擦一擦他的书桌就好了。” 莹莹得了指示,便认认真真地干起活来。 倒是宇文染,嘴上说着帮夏傲尘收拾衣物,结果行动起来却只是捧着他的一件粗布袍子发呆。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傲尘啊,你生前最爱穿漂亮衣裳,我却连一件都不曾为你做过。我此生若能与你再见,定会带你回到扶幽去,为你裁上一千件一万件锦罗玉衣……” 说着,她的眼泪却又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莹莹看她伤心,知道她睹物思人,又想起了那未修成正果的情郎,心中不由得唏嘘。 再望向夏傲尘的衣柜之时,她也不由得自言自语地也感叹起来。 “我本以为这夏师兄本性浮夸潇洒,没料到这衣柜中的物事,却也大部分简单朴实。看来这位师兄生前,不说囊中羞涩,却也绝非挥金如土。他和你这豪门千金未结成连理,看上去倒像是造化弄人。” 宇文染回头看了看她,噙着泪花问道:“莹莹,你说,我是不是这一生,已经见过他最后一面了呢?” 莹莹看她样子,不忍再说让她心中难过之话,只好安慰她道:“小染,我相信凭你如此过人的天赋,一定会找到方法,和夏师兄重逢的。” 宇文染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说的话,只是又低下头去,望着夏傲尘的那堆衣裳念叨着:“傲尘,你说我……能找得到你吗?” 两个人在感慨间,慢慢地将夏傲尘本就干净的房间打扫得更加一尘不染。 “这是什么?” 为夏傲尘打扫着书桌的莹莹,注意力突然被夹在两本书之间的一张便笺吸引住了。 那上边用清秀的毛笔字写着一首诗。 寥落冰荒半世空, 飘零何苦忆相逢。 男儿非是王侯种, 尘染繁华似梦中。 莹莹低声把那首诗读了两遍,连忙招呼宇文染道:“小染,你快过来看看,这首诗写得是不是你啊?” 宇文染接过那张小笺,打量了两眼,然后声音颤抖地说道:“夏傲尘你这个傻瓜,你若真有这般心思,谁又管你是不是王侯将相!” 莹莹悲喜交加地说:“小染,至少这么看来,这夏师兄心里一直是思念着你的啊!” “尘染繁华,尘染繁华啊!”宇文染长叹一声,然后苦笑道,“夏傲尘,我不管你现在去了哪个阴曹地府,这人世的繁华,我今生誓要带你看遍!” 莹莹听她说得动情,不由得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宇文染将那页诗轻轻叠好,揣入怀中的一个镶金小盒之中。 莹莹知道,那小金盒是小染祖母留给她的遗物,里面装着的都是她最珍爱的小物事。 第43章 :草原大汉旺杰 她原本还以为,在未来的某一天,宇文染会从这段情愫中走出来,把心扉留给一个尚未出现的英俊公子。 可这首小诗,却无疑让她的内心越陷越深。 两个人正要出门离去,宇文染突然又对莹莹说:“莹莹,你可否帮我个忙?” “什么?”莹莹好奇地问。 “我去鲸劫谷参悟的这段日子里,你若是回到宝塾,可否无事便来这夏师兄的房间打扫一番?”宇文染说,“他在这房间里住了十多年,我总觉得他的魂魄还一直在这里……你别多想,我就是想让你来替我看看他……用不了太久的……” “好的小染,我答应你。”莹莹点头说道,“夏师兄对我们都有救命之恩,我替他打扫房间,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那可是要多谢你了。”宇文染朝她微微行了个礼。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莹莹微笑着说。 宇文染听她这话,也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出门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宇文染便和莹莹带上行李,取上望乡鼎,又备了些食材,来到了那片密林之前。 在那儿早等着一位大汉。 见到两位少女,他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羞涩地笑着说:“两位师妹,早。” 不用说,这人便是那通晓鸟兽语的草原大汉旺杰了。 这旺杰差不多有九尺高,身形敦实,虎背熊腰,看上去没有五百斤,也能有三百斤。 宇文染和莹莹在她面前,倒好似两个侏儒小人一般。 莹莹之前从未见过他,所以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旺杰师兄早。” 而宇文染却好似和他交情很深似的,走过去捶了锤他的胸口,笑着说:“师兄,你怕是又长了五十斤膘吧?” 旺杰听她这么说,表情不由得更加局促了。 他僵硬地笑了笑说:“哪有,我这些日子勤于练功,莫说长膘,不掉了些称就算不错呢!” “勤于练功?”宇文染仍是笑盈盈地问他,“练的是摔跤还是鸟语啊?” 旺杰听了哈哈大笑道:“师妹说笑了。” 宇文染接着说道:“上次师兄教我那‘搏牛三跌’,我最近闲时倒是练了练,不知道师兄愿不愿意指点一下,我使得对不对?” 旺杰尴尬地看了看莹莹,低声说道:“小染,我被你摔倒倒是不怕,可教我……在这位师妹面前多丢人。” 宇文染诡异地看了看他,说:“师兄,你可号称草原第一猛士啊!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摔得倒你?” 不管她怎么说,这旺杰的头都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 “你可莫骗我了。”他心有余悸地说,“我认输,好吧,当着这位莹莹师妹的面,你就别调侃我了。” 莹莹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不似作伪,连忙问道:“小染,你真的有这么厉害?” 宇文染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旺杰则是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这个时间动物们都刚刚睡醒出来觅食,正是和他们对话的最好时候。” 第44章 :小人就是一个……一个掏鸟窝的…… “那走吧!”宇文染兴味索然地嘀咕了一声,“真是没趣。” 旺杰倒是不管她说什么,只一个人扛着望乡鼎走在前面。 可莹莹明显听到他长舒了口气。 三人只顾赶路,彼此之间虽然没什么话说,行程倒是快得很。 走到那林路变窄之处时,宇文染突然停住了。 莹莹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夏傲尘的遇难的地方。 果不其然,宇文染走到了那片密林的后面,从怀中掏出几支香来插在地上点燃,然后轻声说道:“傲尘,你若是想我,便来托梦于我。你走的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可是辛苦的很呢!” 说罢,她双手合十,喃喃地不知诵起什么经来。 此刻,在她的头顶上,有两三只乌黑的乌鸦飞过,发出悲凉而难听的叫声。 突然之间,旺杰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皱着眉头,仰头朝天,也学起那几只乌鸦的声音叫了起来。 “旺杰师兄,你这是干嘛?”莹莹不解地问道。 “别做声!”宇文染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说道。 只见旺杰认真地和那几只乌鸦一唱一和了几句之后,那乌鸦又盘旋了两圈,朝北飞去了。 “师兄,你刚刚是在和鸟儿说话吗?”宇文染惊奇地问。 旺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宇文染道:“那你们说了些什么?” 旺杰弯下腰来,对宇文染耳语了几句。 宇文染“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那我们接着走吧。” 旺杰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但嘴上并未说什么。 莹莹被他们两个人搞得一头雾水,但不好多问,便也只好快步跟上。 三个人在那林中又走了片刻,突然,宇文染腾空而起,抽出腰间长剑,朝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顶端劈空砍去。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剑风所到之处,一大片枝丫被斩得从高空落下。 便在那片树木落地之前,一道黑影“倏”地从中窜出,轻盈地向远处逃开。 说时迟那时快,旺杰似乎早有准备,庞大的身躯后发先至,刹那间将那道黑影扑倒在地。 他这一跃使上了千斤坠的功夫,便教那人有万般神通,却也挣脱不开。 莹莹看他这动若脱兔般的身法,心中暗自惊道:“这旺杰师兄看起来身躯如此庞大,没想到却有如此速度。” 宇文染剑不回鞘,快步走上前,指着被旺杰压在身下那人,一脸杀气地说道:“你在这里埋伏,却是有何居心?” “小姐……我冤枉啊……”那黑衣人被旺杰锁着喉,面色青紫地对宇文染说。 宇文染见状,“啪啪”两声点了他上身两处大穴,叫他动弹不得,然后对旺杰说道:“松开吧,他跑不了了。” 旺杰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被我们捉个现行,你还敢抵赖?”宇文染用剑指着他的鼻梁,“信不信我一剑刺透你的脑袋?” “小姐饶命,饶命……”那黑衣人面露惧色,声音颤抖地说,“小人就是一个……一个掏鸟窝的……” 第45章 :斋主特请他去续命 宇文染剑尖霎时前进三寸,那冰凉的剑锋已然抵在那人的鼻尖之上。 “你若下句再说谎话,我便再不留情。”她目光凌厉地说,“几天之前,本姑娘在这儿大开杀戒,这剑上亡魂也不差你这一个。” “小子,你就招了吧!”旺杰像拎猫狗一般扯住他的后颈,“这儿离苦善斋十万八千里,你还指望乐穷前来救你?” 那黑衣人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行迹败露,倒也不再扯谎。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苦善斋的人?”他好奇地问宇文染。 “本小姐我手眼通天,你那点儿雕虫小技,还想瞒过我?” 宇文染的语气缓和了些,可手中的剑却依旧指着他的面门。 那人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只是语无伦次地说:“宇文小姐,我就是一通风报信的,这坏事可都是乐穷和居寒他们干的,与我无关,您可千万别杀我。” 宇文染说道:“那天情况危急,大家生死相搏未留活口。今天既捉了你,就算是撬你的嘴,也要把本小姐心中的疑惑给撬出来。” 那黑衣人倒也机灵,他规规矩矩地说道:“宇文小姐你不用撬,只要你能留小的一条生路,你有何问题尽管问便是。” 宇文染清了清嗓,问道:“你倒是说说,这乐穷为什么要抢这望乡鼎?” 黑衣人说道:“小姐,这你可是难为小人了。小人在斋中地位低微,只是按照三当家的吩咐行事,他们密议的那些东西,小人是一概不知。你这问题,小人,只能靠猜……” “你倒是会撇清关系。”宇文染冷笑了一声,“猜的也成!” 黑衣人继续说道:“小人听说,我们斋主这几年,在寻求解悟生死轮回之法。这望乡鼎中据说有这奥秘,所以……” “你说什么?”宇文染一惊,“他也在研究这生死轮回?”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斋主得了某种怪病,寻遍了天下名医都医治不好,自觉命不久长,于是才想起这生死轮回之术来。” 宇文染听罢,哈哈大笑道:“乐穷啊乐穷,你一生作恶多端,就算是天下高手拿你无计可施,可这天谴你又怎能逃得过来?” 那黑衣人又说道:“这事……小人只是听说。不过依小人看,我们斋主每天还是红光满面,一点看不出是身患绝症之人。” “那你这消息却又是哪里听来的?”宇文染问。 黑衣人不答,却是反问她道:“这燃灯宝塾中,可有一位叫做鬼敌的大夫?” “鬼敌大夫?”宇文染一愣,“他怎么了?” “其实我们这次来,除了劫走望乡鼎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劫走这位鬼敌大夫。”黑衣人说道,“三当家说,这位大夫医术天下无双,所以斋主特请他去续命。” “糟糕!”宇文染回头对旺杰说道,“鬼敌大夫武功很差,若是有人去绑他,只怕他逃脱不掉。” “明白!”旺杰点头道,“我这便想办法去通知他。” 第46章 :苦善斋主,胆小如鼠 “这倒不必了。”那黑衣人说,“我们这次可说是全军覆没,就算是想去劫他,却也没有人手。再者说,这苦善斋由上至下,倒是没有一人知道这鬼敌大夫的样子。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宇文染白了他一眼,又对旺杰说:“还是小心为妙。” 说完,她又转向那人,说道:“雷鸽儿,你给那乐穷传个信,说这燃灯宝塾太过厉害,非是他本人来,根本抢不到这望乡鼎。” 那人听宇文染叫自己的名唤,不由得惊道:“宇文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小人这……这贱名的?” 宇文染“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个人轻功绝伦,我若不是一剑伤了你脚筋,我们几个又怎么拿你得住?至于你这祖传万里传音大法更是天下无双,本小姐见多识广,又有何不知?” 雷鸽儿笑了笑说:“小姐您是抬举小人了。这传音之术倒也不是天下无双,这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都从小人这儿学了去。” 宇文染踢了他一脚,骂道:“拿祖宗的本事为那几个混账低三下四的卖命,你这个人倒当真是贱得可以……不过本小姐倒是不嫌弃你这传音的功夫,你若把它教授于我,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雷鸽儿依旧是嬉皮笑脸地说:“小姐若不嫌弃,小人自当倾力相授……只不过要叫这乐穷送上门来,小人以为,却是不大可能。” “哦?那又是为何?”宇文染不解地问。 雷鸽儿解释道:“我们斋主……哦不,乐穷那个混账,虽然武功盖世,但却胆小如鼠。他忌惮贵塾五位师尊和那众神之鼎的厉害,所以不敢亲自前来,只是派那三当家来探个究竟……估计他听说裘敝那条老狗被一位后生像捏蚂蚁一样捏死,怕是更不敢来战了。” 宇文染听他提起夏傲尘来,心中不由得一酸。 可他如墙头草般对苦善斋那几位的怒骂,却让宇文染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已经和他报知了全军覆没之事?”宇文染又问道。 “是的。”雷鸽儿说,“他只是说他知道了,叫我继续在无陆之洲待命,为日后的任务接应。” “继续……待命?”宇文染皱了皱眉,“你在我们无陆之洲倒是待了多久?” “算来,差不多已有半年了吧。”雷鸽儿说道。 宇文染心想,这雷鸽儿为苦善斋通风报信,算得上是夏傲尘之死的始作俑者之一。 她本想一件将他刺死,为自己的情郎报仇。 但转念一想,留着此人,说不定日后可以用来将这苦善斋一网打尽。 于是她对旺杰说道:“师兄,先将这人绑了,等你帮我处理完结界之事,便把带回去交由师尊们处置。” 旺杰拍了拍胸脯说道:“此事容易,便包在我身上。” 宇文染又道:“一定记得告诉师尊,在他把这传音大法授于塾中弟子之前,切不可伤他性命。” 旺杰点了点头。 “走吧!”宇文染道,“在这儿耽搁了些工夫,别要教那些动物们吃了早饭,又回去睡回笼觉咯!” 第47章 :若芙 此刻,在燃灯宝塾寓所中一间偏僻的厢房内。 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正坐在案前,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另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 “若芙小姐,她们已经到了鲸劫谷了。” 叫若芙的姑娘抿了口茶,冷冷地说:“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那位姑娘则说道:“小姐,我们要不要……” 若芙摇了摇头说:“事到如今,凭我们这点雕虫小技,又怎么是她的对手?萍儿,算了,先莫要动这心思了。” “可是,看她对夏公子那般殷勤,你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萍儿着急地说,“横刀夺爱的是别人也还罢了,可偏偏却是这宇文家族的千金。小姐,您可别忘了,取忠宗皇帝性命的,正是那宇文家的先人啊!” “夏傲尘死了,忠宗皇帝更是已经仙逝了几百年了。”若芙淡淡地说,“萍儿,夺爱也好,复国也罢,都要沉得住气,切不可逞一时之勇。” “可万一那宇文染,参悟了望乡鼎中的秘密呢?”萍儿不依不饶地问。 “萍儿,就算是前朝的太宗皇帝、我先祖白鹤他老人家复生,怕也不敢在能参透望乡鼎之人面前造次。”若芙微笑着说道,“由她去吧!” “小姐,你就真的能沉得住气,在这燃灯宝塾里给我这丫鬟当师妹?”萍儿好奇地问她。 “我们就连燃灯宝塾的本领尚未学成十之一二,又拿什么去谈复国之业?”白若芙反问道,“我这叫忍辱负重,你不懂。” 萍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叫他们几个也不要多想了。”白若芙说道,“安心修行,待他日再图谋大事。” “是,奴婢知道了。”萍儿点头说道。 “那旺杰还真和他们一起去了鲸劫谷?”白若芙眉头微蹙道,“我早知这草原莽汉随风摇摆,根本靠不住……不过这宇文染,倒也真是菩萨心肠。被苦善斋盯上,自身都难保呢,还为这生灵万物着想,唉,可叹啊可叹。哎,忠宗皇帝当年若是有她这般仁慈,我们白家也不至于丢了江山啊,你说是不是?” 萍儿接茬道:“可是小姐,这扶幽王朝坐江山的,毕竟姓高而不是姓宇文。当今这皇帝的所作所为,只怕比当年忠宗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来无陆之洲之前,你难道忘了,那百姓疾苦,民不聊生么?” “所以嘛!”白若芙笑着说,“天若要亡他扶幽,倒是我白家之幸啊!好了好了,隔墙有耳,我们起来说话。” “谢谢小姐。”萍儿站起身来,拉过白若芙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 “我让你去打扫夏傲尘的房间,有什么发现?”白若芙问。 “奴婢无能,这夏公子的房间,昨天已经被人整理过了。”萍儿低着头说。 白若芙又问道:“是宇文染她们?” “这个奴婢不知。”萍儿说,“反正奴婢去的时候,她们早已走了。” 第48章 :你们宇文家,对我可是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呢 白若芙叹了口气,又问道:“在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留给我的东西?” “这个……”萍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这个奴婢观察不周,待我下次……” “好了好了,没有就是没有,用不着安慰我。”白若芙道,“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再来和我说。” 萍儿点点头道:“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旺杰和两位漂亮姑娘走在冰原之上,心下觉得愉悦,就连平日里那沉默寡言的样子也一扫而光。 他操着生疏的汉语问莹莹道:“这位莹莹姑娘,想来也是十二家族的哪位千金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旺杰师兄说笑了。”莹莹不好意思地说,“我虽和小染一起长大,可基本上算是个贴身丫鬟,不像小染她金枝玉叶的……” “贴身丫鬟?”旺杰瞪大了眼睛,“这燃灯宝塾可不是菜市场,难道连丫鬟都能来这儿修行?那你这丫鬟,恐怕也不简单吧……” “你听她胡说!”宇文染摇了摇头,“她呀,是不折不扣的十二家族的千金。只是因为庶生,裴天建那个王八蛋就抛弃了她们娘俩。她那苦命的母亲死得早,我妈妈看她可怜,便收她为义女。这娃儿总讲她是我家的丫鬟,我倒是不明白,从小到大,我家什么时候使唤过你了?” 莹莹脸一下子红了,连忙说:“我说错话了小染,你们宇文家,对我可是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呢……” “怪不得令尊和……和裴叔叔看上去总有点貌合神离的。”旺杰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你可少和我提他!”宇文染没好气地说,“一提起这个裴天建,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小染,你就别骂他了……”莹莹哀求道,“他毕竟……是我爹爹呀!” 宇文染忿忿不平地说道:“你拿他当爹爹,可他什么时候拿你当女儿了!算了,我才懒得管你。旺杰师兄,这前面的冰盖下,便是火鲸居住之处了吧?” 旺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已听见他们和我们打招呼了!” 宇文染屏住呼吸,侧过耳来倾听着。 果然,从那冰盖之下,有极为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它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宇文染对旺杰说,“我听它好像在说,‘你们要干什么’?” 旺杰点了点头,把身子付下来,卧在冰盖上面,然后深吸口气,也发出了极为雄浑低沉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莹莹好奇地问宇文染。 宇文染低声道:“他在说,‘火鲸朋友们,别来无恙啊!’” “你们还懂火鲸语?” 被五花大绑的雷鸽儿看着宇文染和旺杰与火鲸低沉的声音对着话,就好像在看一种神奇无比的魔术。 “别插嘴!”莹莹做了个“嘘”的手势,“若是打扰了他们两个,只怕你又要受苦头了。” 雷鸽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哎哟,糟糕!”宇文染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莹莹连忙问道。 第49章 :旺杰师兄显神通 “好像已经有几头火鲸,葬身于这结界中了!”宇文染说。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莹莹焦急地说,“那天我们一时兴起便立了这结界,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然造成伤亡了……” “旺杰师兄在和火鲸们解释。”宇文染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 “可千万不要激怒他们才好……”莹莹说道,“若是这些火鲸一起发起怒来,只怕我们今天……” 宇文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凝视着卧在冰盖上的旺杰。 莹莹则是盯着宇文染的脸,她如凝脂般的皮肤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莹莹知道,此刻的宇文染的内心极度紧张。 从小到大,她很少在宇文染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突然之间,宇文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旺杰师兄嘴巴平日里笨得要死,没想到骗起这火鲸来,倒是有两把刷子!” 莹莹连忙问道:“他和火鲸说什么了?” 宇文染笑道:“他呀,跟火鲸们说我们这里要打仗了,必须要设下这片结界抵御外侮。他还告诉人家,在海岸的西北方向有一片浩渺的矿藏,就是火鲸它们赖以为生的食物。他答应这些火鲸们,在十年之内为他们在西北角凿一个缺口,可以让他们以后迁徙到北边温暖的海洋中去,不再在这冰盖下面谋生了。” “十年之内凿开这冰盖?”莹莹咂舌道,“这个海口夸得可是有点儿大啊!” “一点都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旺杰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宇文染和莹莹的面前。 他胸有成竹地说:“西北方向那个矿藏相信你们也都听说过,我觉得那边比这冰原之下更适合火鲸们居住。” “可你拿什么凿开那条海路啊!”宇文染问,“你又不是开天辟地的盘古。你这般哄骗火鲸们,恐怕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啊!” “放心!”旺杰说道,“西北角的那片冰川我早已了解过,厚不过区区十几里。在那里开凿一条水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这大兴土木之事,我看让你那没良心的亲爹来干最为适合。”宇文染说道,“若是能为这火鲸留条生路,也算他做了点儿积德行善之事。” 莹莹听她揶揄,倒也不生气,只是傻傻地笑着说:“若是他肯来做,那真是再好不过。” “此事我来与他商议吧!”宇文染说道,“旺杰师兄,这火鲸们答应你的条件了?” 旺杰点了点头说,“没错,他们已然允许我们继续前行了。” 宇文染道:“如此甚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旺杰于是又帮两人提上行李,继续前行。 只见他一会儿学走兽般低声鸣叫,一会儿又学那飞鸟们引吭高歌。若不是知道事出有因,宇文染和莹莹把他当成傻瓜也不为过。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不少牛羊马鹿成群结队地经过几人的身前,像老朋友一般和旺杰打了个招呼,便朝身后的那片密林中走去。 第50章 :万里传音大法 “师兄,你神了啊!”莹莹赞叹道,“没想到这些动物们,还真能听懂你的话!” 旺杰长舒了口气道:“好在这些日子,在冰原这边行走的动物不多。不然的话,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是好。” “好啦,问题解决啦!”宇文染长舒了一口气,“真是麻烦旺杰师兄了。” 旺杰憨厚地笑着说:“不麻烦。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便先带这人回去见师尊了。” 宇文染突然叫住他:“等等,我有事情要问他。” 雷鸽儿连忙说道:“宇文小姐有什么事,还请吩咐。” 宇文染说道:“你那套传音的功夫,先在这儿教了我吧!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就要进鲸劫谷去了。” 雷鸽儿愣了一会儿,才张大着嘴巴说道:“宇文小姐,这你……怕是说笑了吧?” 宇文染峨眉轻蹙道:“怎么,你反悔了?” 雷鸽儿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小人怎么敢反悔啊……只是这万里传音之术,小的从五岁起开始修炼,一直到十五岁才有小成。宇文小姐,你这想让我这么快教与你,只怕有些强人所难了……” 宇文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小姐像你一般愚钝么?” 雷鸽儿连忙道:“这个小人不敢。小姐您冰雪聪明,天慧过人,一定会在举手投足间便……” “少废话!”宇文染没好气地说,“赶快讲给我听。” “好的好的,您莫生气。” 雷鸽儿说着,便念起那套“万里传音大法”的总诀来。 莹莹只听了不到一刻钟,便摇了摇头,走到旺杰的身旁,嘀咕道:“师兄,我现在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旺杰也苦笑道:“我也是听得一知半解。我早知道这传音之术博大精深,须是在内功和冥想上都有相当造诣之人才学得会。这雷鸽儿虽然不济,可这传音的功夫决计不是吹的。小染虽然天赋异禀,想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学会,恐怕是……有些困难啊!” “什么叫有些困难啊!完全不可能好不好!”莹莹嘟着嘴说。 两个人正说话间,却听得宇文染说道:“……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每个练成万里传音的人,都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咒语是么?” 雷鸽儿说道:“宇文小姐真是太聪明了。这就好像是口令或是暗语,只要你念得对了,不论隔着多远,你都可以和对面畅谈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问道:“那乐穷的密语是什么?” 雷鸽儿面露难色道:“这……小的不敢说……” “你怕他回去杀了你?”宇文染笑了笑说,“那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杀,别杀……”雷鸽儿连忙道,“我跟你说便是。” 宇文染笑道:“等我练成以后,给他报个信,就说你被我杀了。” 雷鸽儿悲喜交加地说道:“那可是多谢宇文小姐了。唉,小人就算回去,估计乐穷这个老鬼也饶不了我。” 宇文染笑着说道:“你明白就好。” 第51章 :留雷鸽儿一条狗命 雷鸽儿点了点头,又给宇文染讲起那传音术的要义来。 起初的时候,雷鸽儿的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屑与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随着一个时辰的临近,他的这种轻蔑的表情越来越淡,换上的则是满脸的惊奇与佩服。 而宇文染则是盘坐于地,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小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莹莹看时候不早,走上前去提醒她。 宇文染突然睁开眼睛,怒骂道:“乐穷你这个老贼,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莹莹被她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吓了一跳,朝后猛然退了两步,然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宇文染的口中却依旧是不依不饶:“乐穷!雷鸽儿已经被我一剑刺死!你若是够胆量,本小姐我就在无陆之洲等你!乐穷你说话啊!乐穷!” 在他身旁的雷鸽儿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他没有听到么?”宇文染怒气冲冲地问。 “他听到了。”雷鸽儿说道,“宇文小姐,小人万万料不到,您竟然真的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学会这万里传音。这真是让小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你说这些吹擂的鬼话有什么用!”宇文染简直快要暴跳如雷,“我问你,那个乐穷老贼,为什么一言不发?” “他可能是怕你,并不敢来应战。”雷鸽儿道,“而且我估摸着,他等下会连那暗语都换一套,这你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宇文染心下不快。她沉默了片刻,便又抽出腰间长剑,运气蓬勃真气,在那冰盖上结结实实地写了个“死”字。 这“死”字最后一撇,宇文染可说是用上了毕生功力。 只见得一道火红色的剑影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入地数丈,将那冰盖深深地刻出一道垄沟来。 她咬牙切齿地对雷鸽儿吼道:“雷鸽儿你看见了么?这冰盖就是那老贼的下场!” 雷鸽儿只看得浑身发抖。 这一剑刚刚若真是砍在自己的脖子而非脚踝,他现在哪里还能有命在? 他战战兢兢地说:“小人祝宇文小姐早日修成正果,杀那老贼,为……为那些冤魂亡灵报仇雪恨……” 宇文染平复了许久心情,才对雷鸽儿说道:“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宇文小姐,那五位师尊……不会要小人的命吧?”雷鸽儿语气紧张。 宇文染转头对旺杰说道:“旺杰师兄,这人虽然可恶,但留着他还算有些用处。还望您和师尊们知会一声,留他一条狗命。” 旺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待旺杰带着雷鸽儿走后,宇文染便与莹莹念了暗语,进了那鲸劫谷内。 自古以来,有不少前辈高人曾在这鲸劫谷中修炼过,因此里面的生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两位姑娘所带来的行李中,倒有一半东西是用不上的。 “这里还真是个天然的冰窖呢!”莹莹对宇文染说,“把我们带的这些食物放到那边的冰层上面,几个月都可以保鲜呢!” 第52章 :好啊,莹莹!你果然是对我郎君心怀不轨!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里没什么酒喝,真是乏味!” “你什么时候变成酒鬼了,大小姐?”莹莹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说着玩的……”宇文染打着哈哈。 两个人住的地方是峡谷的一处内室。 与其说是峡谷,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山洞来得更为贴切。 这鲸劫峡谷本就是上窄下宽,有些地方大概未经水流冲刷,更是遮天蔽日。 而这些地方,便成了供人居住的好去处。 莹莹帮宇文染整理好了住所,宇文染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干嘛?”莹莹像受惊了的小兔一般跳开。 “莹莹,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宇文染笑着说道。 莹莹嫌弃地看着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说真的,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虽然年纪比我小,却像个姐姐一样处处照顾我。”宇文染说,“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莹莹心里虽然感动,但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按照她以往的经验,一旦这个满脑子鬼点子的大小姐严肃起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要开始做坏事了。 “你少来!”莹莹后退了两步。 “哎呀!我就是感慨一下,你干嘛这么紧张?”宇文染笑眯眯地说道。 莹莹仍是一脸警惕。 宇文染接着说道:“我就是怕我嫁了人之后,受不了对你的相思之苦……要不然,莹莹你和我一起嫁给这夏师兄吧。哪怕你当妻,我当妾呢!哎呀,人家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嘛……好不好?” 莹莹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要崩塌了。 她哭笑不得地问:“请问宇文小姐,你的脑瓜里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你征得我和夏师兄两位当事人的同意了么?” 宇文染扬起脖子,不屑地说道:“嫁给他两位美女,难道他还会有什么意见不成?再说你,以前不也是疯狂地想当那位夏师兄的桃花么?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哪有!”莹莹嘟起嘴说道,“再说,人家情窦初开、青春年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当鬼新娘呢!” 听了这话,宇文染脸一板,说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莹莹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莹莹,看着我的眼睛。”宇文染长叹口气说道,“我一定会让那个活着的夏傲尘回来娶我们的。” 莹莹见她这般说话,不忍拂她情绪,只好说:“小染,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没想到宇文染翻脸比翻书还快,直接一把冲上前去抓住莹莹,恶狠狠地说道:“好啊,莹莹!你果然是对我郎君心怀不轨,看我不折磨死你!” 莹莹连忙尖叫着逃开。 “这个宇文染,真是神经病啊你!……”她一边逃跑,一边心里想着。 “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宇文染笑着在后面追她,“这峡谷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看我不逮到你……哎呦,不好意思,撞到您老了……啊!” 第53章 :‘殿’字段的神仙? 莹莹只听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和宇文染撞了个满怀,连拐杖都掉落在了地上。 宇文染大概是被这凭空出现的老人吓到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声大气也不敢出。 那老人在地上哎呦了几声,挣扎着爬了起来,拾起自己的拐杖,没好气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对待老人的吗?” 听他这么说,两个姑娘才连忙走上前去搀扶他。 “算了算了,我自己能走!” 那老人摇了摇头,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不住地喘着粗气。 宇文染壮着胆子前去问他:“老先生,请问您是……”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哎,世事无常啊,没料到刚过了区区几百年的时光,这世上便当真没人认识我这个小仙了!” “小……仙?”宇文染和莹莹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 “老先生,您别说笑了。这世界上……哪里真有神仙存在?而且您这也不是小仙,是老仙才对吧……”莹莹问道。 宇文染则干脆低声对莹莹说:“我看啊,这老先生是老糊涂了……我们赶快把他送回家去吧!” 那老者虽然看起来苍老,没想到耳朵却是灵光得很。 他作势要用拐杖去敲宇文染的头,但是举到半路便停了下来。 “我老头生平不打女人,算你这个小女孩便宜!”老者忿忿地说,“不过像你这样目无尊长,倒真是该叫你妈妈回家打你屁股!” “我错了,老先生,对不起。”宇文染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道歉道。 那老者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老先生,敢问您到底是何来路?”宇文染问道,“我和我师妹孤陋寡闻,实在是没听过您的大名。” 那老者清了清嗓,朗声说道:“小姑娘你听好了,我可是这南极的土地。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便在这儿看管一方水土。你别瞧我又老又糟,我可是天神御赐的‘殿’字段的神仙!” 宇文染和莹莹听到这儿,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惊奇。 在诵迷先师一门叫做“仙灵通史”的课上,就曾经讲述过自古以来人间所显的神迹。 人们虽然对神灵知之甚少,可终究有些有慧根的人曾窥得过一丝天机。 这神灵便与人无异,亦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亿万年前,开天辟地的盘古,便是这无上天神的使者。 天神派他打开混沌、开启鸿蒙,并借他的身躯幻化成日月星辰、江河湖海、生灵万物。 而自天神往下,又有万千神灵横空出世,掌管着世间规则的运行。 这些神灵分为宇、宫、庭、上、殿、堂、馆、座、下、凡十字段,大约是管事的大小对号入座。 诵迷先师这门课虽然简单易懂,但绝不是江湖上的道听途说。 若非燃灯宝塾弟子,几乎极难接触到这“仙灵通史”中的内容,自然也就对那神仙的十字段排序闻所未闻。 至于“殿”字段一言,更是无从说起。 第54章 :南极仙翁,冷辽 所以眼前这位老者,就算不是位神仙,却也必然是塾中前辈。 想到这儿,宇文染连忙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前辈,晚生有眼不识泰山,确实没能认出前辈姓甚名谁,还望前辈见谅。”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前辈?你还真当本仙是个老神经病在说笑不成?” 说罢,他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挥。 宇文染和莹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青烟飘过之后,那老者便立刻消失不见。 转而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姑娘。 两个人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后退开去。 这姑娘笑靥如花地说:“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 宇文染和莹莹连忙点起头来。 那姑娘于是收了法,又变成刚刚的那位老者。 “我就说了我是仙,你们偏生不信。”老者说道,“不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点手段看看,你们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没等莹莹回话,宇文染“扑通”一下子跪在老者面前,梨花带雨地哭道:“神仙前辈,既然小女子得幸遇见您,便是天神开恩。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万望神仙成全。小女子一定为您修像建庙,让您万世香火不绝。” 那老者被宇文染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姑娘快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和夏傲尘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那老神仙听。 “神仙,有道是只羡鸳鸯不显仙。我对那位郎君心意,天地可鉴。还望您开恩,帮我传话与他,让他速速还阳,与我过那荣华富贵的日子……” 老者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说道:“姑娘,本仙虽然深受你二人感动,可确实是……爱莫能助啊!” 宇文染见他犹豫,连忙抱住他的腿说道,“不不不,您是神仙,您一定可以做到的!” 老者好容易在莹莹的帮助下才从宇文染的手中脱身,他思忖了一下,说道:“姑娘,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你说。”宇文染做洗耳恭听状。 老者说道:“老朽名唤冷辽,便是传说中的南极仙翁。在这冰天雪地中,已过了一亿八千五百万个年岁。我主管这极南之处无陆之洲这一方土地,看了九千次沧海桑田,却从未见过有人死复生。姑娘,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可宇文染好容易遇到个神仙,哪里肯就这样放弃? 她依旧是好言好语地问道:“那就算您不行,您的那些……同僚,或者上司,难道也不成?实在不行,您能不能去求求天神,让他行行好,放我郎君一马?” 冷辽摇头说道:“说实话,自打开天辟地那日起,老朽便不曾见过天神本尊了。老朽只管人间土地,不管生死轮回。那些鬼界神灵,老朽确实一无所知。” 宇文染撇了撇嘴,又问道:“那敢问神仙您……到底有何神通?” 冷辽听了这话,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是变得沟壑纵横。 第55章 :说来惭愧,老朽,其实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夫 “老朽的使命,便是看管着南极水土安宁,生灵康健。若是有个风不调雨不顺的,老朽还负责和那些风神雨神雷神电神谈谈条件。”冷辽说道,“你说说,这算不算是很大的本领?”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嘛。”宇文染嘟着嘴说道。 冷辽叹了口气说道:“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把神仙的工作想得华丽无比。实际上呢,也有很多像我这样默默无闻法力平庸的家伙,你们却很难看到他们的存在。” “好了好了……”宇文染不耐烦地说道,“神仙老爷爷,还是请您赶快从哪来回到哪去吧……” 冷辽摇了摇头说:“不成,这几日这峡谷中有股强大的力量,搅得老朽坐立不安。你要知道,这样的力量可是已有百余年未曾出现了。所以老朽必须看个究竟,才能回去。” “难不成是因为那结界?”莹莹惊呼道。 宇文染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笑眯眯地对冷辽说:“神仙爷爷,你别听她乱说……您还是忙您的事情要紧。” 冷辽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走上前一步,问莹莹说道:“这个女娃娃倒是诚实,你来说说,这结界可是那‘浩初咒’?” 宇文染还要辩解,莹莹却说道:“小染,我看这位神仙爷爷不是坏人,我们还是……实话告诉他吧!” 宇文染白了她一眼,不太情愿地对冷辽说道:“神仙爷爷,您老还真是见多识广……” “那我猜得没错了?”冷辽问。 宇文染点了点头。 “真是胡闹……”冷辽虽然面露怒色,但语气中却流露出些许无奈。 宇文染又说道:“不过这件事,您可千万别和别的人……也别和别的神仙说。最近总有些坏人想抢我们的宝贝望乡鼎,若是这结界遭人破坏,恐怕我们这圣物也……” “破坏?”冷辽冷笑了声,“想打破你们燃灯宝塾的浩初咒,怕是连神仙也无能为力啊!” 宇文染和莹莹都听得一头雾水。 冷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听得你们早上告诉那些飞禽走兽不要靠近,老朽甚是欣慰。我只消和周围的那些神灵们打个招呼,告诉他们莫慌张便是。哎,至少在我认识的神仙里,还没有谁的法力能与这浩初咒相抗衡。” “这怎么可能?”宇文染不解地问,“你们可是神仙哎!” 冷辽说道:“神仙又如何?神仙也是各司其职,本领有高有低。有些道行高深的凡人,连神仙都不能和他们相抗衡,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宇文染和莹莹都瞪大了眼睛,像是听着最为匪夷所思的梦呓。 “只不过神仙无生无死,不似凡人那般终有大限,我猜这大概是我们最厉害的地方吧!”冷辽说道。 “那神仙爷爷,你的功夫怎么样?”宇文染突然问道。 “功夫?”冷辽想了想说,“说来惭愧,老朽所居之处天高地远,素不与人争斗,只怕这功夫,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第56章 :神仙爷爷,你大可不必这么让着我的 “要不然……我们过过招?”宇文染笑眯眯地问。 “小染,你不要命了?”莹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冷辽也被她这不情之请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宇文染依旧是笑嘻嘻地,“我看你是怕了吧?” “我怕什么……”冷辽略一迟疑,“我在这儿守了亿年时光,什么没见过……” “那接招咯!” 宇文染话音未落,便抢上前去,一掌击向冷辽胸口。 莹莹只觉眼前一花,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冷辽便已经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宇文染摆着手,“姑娘你……你太厉害了……” 宇文染大概也没想到这老神仙会这么不堪一击,她愣了半天才说道:“承……承让了……” “你这小姑娘,功夫还真的是可以。”冷辽有些尴尬地笑着说,“我这点儿三脚猫的法力,确实在你面前不堪一击啊。” “神仙爷爷,你大可不必这么让着我的。”宇文染说,“你既是一方之主,便像那传说中讲的,请来三江五湖之水,给我来一个灭顶之灾,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还能有命在?” “是啊!”莹莹也连忙说道,“多谢神仙爷爷慈悲胸怀。” 冷辽摇了摇头说:“请来三江五湖之水?姑娘,你可太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了。” 宇文染惊奇地“咦”了一声,问道:“难道这无陆之洲周围管冰管雪管江河的小仙,还敢不听您老人家号令不成。” 冷辽苦笑着说:“老朽虽是‘殿’字段的神仙,可那些小仙却也不见得听我的话。若是哪个山神河神犯了脾气,迁怒一方生灵,老朽也只是前去劝解。但他们若是不给我面子,我其实也没什么办法来。” 宇文染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说:“这么看来,您除了活得比较长久之外,还真就没什么太大的本领了……” “小染,你怎么能这么说神仙爷爷!”莹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依我看呐,这位神仙至少还是有两样神通,你是学不来的呀!” 宇文染眉头轻蹙,看着莹莹说道:“那是什么?” “对呀对呀!”就连冷辽自己也插话道,“我有哪两样神通她不会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莹莹心里说道:“这位神仙怕是真老糊涂了吧。” 不过她嘴上却是说:“就好比他刚刚变美女的那一招,你便不会吧?” 宇文染思忖了一下,点头道:“说得有理,等下我请教请教他。还有呢?” 莹莹继续说道:“还有……这老神仙在这无陆之洲上住了一亿八千五百万年,想必是见过不少在此修行的前辈高人。这漫长岁月的见识,难道还不算是神通?若是他给你点拨点拨,你还怕你参不透这望乡鼎?” “对哦!”宇文染连忙又转向冷辽,“神仙爷爷,我……” 冷辽连忙摆手道:“这两样神通,只怕我都没法教授与你啊……” 第57章 :姑娘,我送你一块玉吧! “为什么?”宇文染问道。 冷辽说道:“我们神仙本就是团灵气,只是偶尔才需要化作人形,到世间转上一圈。不论你叫我变人还是变狗,都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容易得紧。可你若是让我讲这其中奥妙……那可真是难为我了。” 宇文染想想也对,接着说道:“那第二件为什么也不成?” 冷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这无陆之洲自然之事繁杂无比,老朽很少注意过这些进进出出的凡人。除了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恐怕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倒无妨。”宇文染说道,“这一亿八千五百万个年岁,光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恐怕也够我听上好久啦!” 冷辽笑了笑说:“老朽在这冰天雪地里,经常上千年都遇不到人说上几句话。姑娘既然爱听,那老朽讲给你说便是。只不过今天老朽还有事在身,不能陪二位姑娘聊得太久。等我处理完这结界之事,定会回来说些故事与你听。” “如此甚好!”宇文染拍手道,“听神仙讲故事,这事儿说出去肯定羡慕死别人了!” “是啊!”莹莹在一旁揶揄她,“给神仙打了一顿,恐怕更让人嫉妒了呢!” “哎哟糟糕!”宇文染说道,“神仙爷爷,你不会生我的气,不再回来了吧?” 冷辽笑眯眯地说:“老朽说话算话!” “那就好……”宇文染说,“那您住得很近么?” “这可有些难以名状了。”冷辽说,“我说过我本是一团灵气,总是在笼在这无陆之洲上空,但却也居无定所。” “我倒把这茬忘了……”宇文染吐了吐舌头,“那神仙爷爷,如果我想听你讲故事了,该怎么找你呢?” 冷辽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秘说道:“姑娘,我送你一块玉吧!” 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淡粉色的玉石来。 宇文染出身名门,自幼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 只见那块玉石光泽柔和,质地细腻圆润,触手处却又暖暖地十分舒服。 她知道,这块玉就算只是个人间物事,怕也是要也价值连城。何况这是神仙身上的东西,更是不能拿寻常金钱来衡量。 “干嘛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好奇地问。 “贵重?哪里哪里。”冷辽笑着说道,“这块玉,在你们凡人那里可能是块无价之宝,可在本仙这里,却是一文不值。什么时候,你想找我聊天了,便对这玉喊一声我的名字‘冷辽’,不出一刻钟,老朽便会化作人形前来寻你。” “这么神奇?”宇文染和莹莹连忙把玩起那块玉来,想看看其中究竟。 再抬头时,冷辽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莹莹才尖叫了一声。 “小染!我们真的遇到神仙啦!” “那又有什么用?” 宇文染有些惆怅地抬起头,望着峡谷狭窄的岩壁。 “连神仙都没办法的事,我们凡人却又如何能够做到?” 第58章 :望乡鼎中酆都城 莹莹见她情绪低落,连忙鼓励她道:“小染,可莫要这样讲。这神仙也并非三头六臂,你既能打赢他,又怎说做不到他没办法的事情?” 宇文染觉得她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喃喃地道:“但愿如此。” 两个人在那鲸劫谷的内室中休息了片刻,便带着望乡鼎来到了那处有圣光的地方。 莹莹帮宇文染取来了水,倒入望乡鼎中,置于圣光之下。 果然,那鼎底遇水之后,便显出一幅线条精致、色彩明艳的工笔画来。 宇文染仔细地端详着那幅画,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便是我来世生活的地方么?”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莹莹也凑上前去,见那幅画中画的是座城池,里面的居民虽然熙攘,可脸上都带着栩栩如生的笑意,颇有些安居乐业的意味。 她好奇地问宇文染:“小染,我们看到的……是同一幅画么?” 宇文染指着那座城池的城门,问道:“那你倒来说说,这城门上,写的是哪几个字?” “酆……酆都城?”莹莹的语气有些迟疑,“小染,你看到的是什么呢?” “和你一样,酆都城。”宇文染说道。 莹莹又惊又喜地说道:“那看来,我们来世还是生活在一起的好姐妹啊!”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姑娘,你能不能动一动脑子?” “哦?那你怎么看?”莹莹问道。 宇文染问:“莹莹,你可知道这酆都城是什么地方?” 莹莹说道:“这酆都城,不是传说中人们死后去的地方么?” “是啊!”宇文染说道,“人死之后喝完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便到那酆都鬼城去,这可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传说啊!” 莹莹一愣,问道:“难不成,这望乡鼎仅仅是个传说而已?” 宇文染摇摇头说道:“我看不然。燃灯宝塾多少前辈高人,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小儿科的故事?我猜这幅画背后,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这才是这望乡鼎需要参悟的原因所在吧!”莹莹又问。 宇文染没回答她,心里却有着另外一个想法。 “这轮回的终点,不会真的是酆都鬼城吧……难道,真的没办法从那边回来么?” 莹莹见她面露担忧,连忙问道:“小染,你怎么了?” “一定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便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只留下云里雾里的莹莹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从那之后,宇文染一连几日都一言不发。 除了盯着望乡鼎中的那幅画作发呆之外,剩下的时间,她基本都在床上呼呼大睡。 偶尔莹莹和她说几句话,她胡乱的回复也是风马牛不相及。 莹莹为烧些什么菜,她便吃些什么,无论菜肴是咸是淡,似乎都与她无关。 直到第十天的一大早,莹莹揪着她的耳朵,大声问她:“小染!我们带的食物只够再吃一天啦!我要回塾里拿些菜来!” 宇文染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红地对莹莹说:“不好意思,莹莹,你刚才说些什么?” 第59章 :看来学习不能着急,还是吃饱饭了再说 莹莹生怕去得久了,专心致志的宇文染会饿肚子。 于是她取上半个月的食物和换洗衣物,又和师尊们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地准备赶回鲸劫谷了。 “你这行李太多了,我随你一同前去吧?”临出门时,典天宁关切地问她。 “不麻烦么?”莹莹问。 “没关系的。”典天宁笑着说,“正巧,我也想去看看那望乡鼎中的奥秘。” “如此甚好!”莹莹说道,“你也知道小染认真起来,天塌下来都不管……我一个人陪着她,倒也无聊。” 两个人于是提着行李,快步朝鲸劫谷走去。 那密林道路虽然复杂,可两个人毕竟走了几次,倒也算是驾轻就熟。 但纵然如此,她们回到鲸劫谷中时,已是傍晚时分了。 莹莹和典天宁回到谷中内室,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宇文染正生火做着饭,锅中煮着的食物香味四溢。 “我说大小姐……”莹莹颇为无奈地问她,“原来,你自己也知道饿啊!” 宇文染看了看她,笑着说:“哟,你回来啦?天宁也来啦?快来快来,我正好做得有些多,你们两个一块吃!” 典天宁凑上前去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小染,你……做的这是些什么呀?” 宇文染骄傲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我今天按照《如来食谱》做的一锅素菜,吃了可是有延年益寿、精进修为的功效呢!” “《如来食谱》?”莹莹半信半疑地说,“我看你又是胡诌吧……” “我才没有!”宇文染说着,从一旁拿出薄薄的一本书来,递给莹莹和典天宁,“我从藏经阁中不知道怎么错拿了这本,这上边有好多厉害的菜谱呢!” “你不是在参悟望乡鼎么?怎么又看上菜谱了?”莹莹不解地问。 宇文染笑眯眯地说道:“你走之后我想了想,觉得这参悟望乡鼎一事,实在是不能操之过急。你想,我若是一辈子参悟不透,岂不是耽误了许多事情。所以,我这一整天,一直在翻阅那些经史典籍。我想,这里面有什么奥秘也说不定。” “哦?有什么发现?”典天宁问。 宇文染说道:“除了这本《问狱手抄》之外,我基本这一天都翻了个遍。” “……你还真是异于常人。”莹莹说道。 宇文染又说道:“这些书籍里,基本都是些功法的内容,对生死轮回倒没什么解释。不过读上一整天,倒是对个人修为大有裨益啊!” “说来听听!”典天宁一边帮着她盛菜,一边说道。 “比如说你们典家的‘古之恶来’,还真是这人世间至杀之法呢!”宇文染说道,“依我看,就是让我练上个三年五载,怕是也只能学得个皮毛。这法术威力深不可测,只怕连那逍遥坠都不遑多让啊!” 典天宁一听这话,连忙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古之恶来’?这可是我典家的独门绝学,你又从哪看到的修习之法?” 第60章 :柴米油盐又见底了 “哪儿有什么独门绝学啊!”宇文染笑了笑说,“那《扶幽十二家族秘闻》之中,可是把那修习之法记载得清清楚楚。” “咦?陈宽师兄不是告诉你说,那里面只记载了些皮毛而已么?”莹莹问道。 “被他骗了!”宇文染一摊手,无奈地说道。 典天宁听了这十二家族秘闻的故事,不由得惆怅起来。 “没想到我以为的家族之秘,早就不知道让多少人学了去了!” “别这么说嘛!”宇文染笑着安慰她,“我若是习成了这功法,杀了乐穷老贼,既为夏师兄报了仇,又造福于天下苍生,这不是功德无量?来来来,我们吃饭。” 这《如来食谱》上记载的菜肴,虽然只是用了些再寻常无比的食材,可吃到口中却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这可真是神了!”莹莹惊叹道,“只两口下去,便让我觉得心明眼亮,舒服得很!” 宇文染和典天宁也是对那味道赞不绝口。 三人吃罢饭,宇文染又按书上的要诀练了会儿功,便早早睡下了。 典天宁和莹莹虽不如她般聪慧绝伦,但翻了翻那些典籍,也是如同醍醐灌顶。 之后的半个月,宇文染每日都在潜心练功。 闲暇的时候,她也会翻看一下《问狱手抄》,或是看着望乡鼎发一会儿呆,但其实这些并没有牵扯她太多的精力。 有时候,小染也会觉得宝塾的传统有些荒唐可笑,再聪明的人,又怎么能在一个月之内,在这轮回之秘上有所建树。 不过既然有这段与世隔绝的机会,她觉得怎么也不能荒废了。 按她的话说,就算真的没法解开这轮回的法门,至少也要将让乐穷恶贯满盈。 而诸如《扶幽十二家族秘闻》中记载的那些法术,正是她提升功力的大好途径。 而在这潜心练功的半个月,小染虽然每天依旧会梦到夏傲尘,可不知不觉那悲伤的心绪却已是慢慢地淡了下去。 和宇文染相比,典天宁和莹莹的修为就要浅上许多。 俗话讲,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可这二位姑娘显然距离“进门”还相差甚远呢。 典天宁随着宇文染练了两三天,自觉底子太薄,无法领悟那些高深法术,便按部就班地复习起师尊们传授的基础功法来。 而莹莹则干脆钻研起那本《如来食谱》,每日为宇文染和典天宁烧菜,忙得不亦乐乎。 她自幼便承担着不少家务,做起饭来可是比宇文染老练得多。 也多亏了莹莹,才得以让宇文染和典天宁在这人迹罕至的鲸劫谷中也能大饱口福。 不知不觉,柴米油盐又见底了,典天宁和莹莹再次向宇文染辞行。 “快去快回哦,亲爱的们!”宇文染笑嘻嘻地对她的好姐妹们说道,“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个,小染啊,我就不回来啦!”典天宁红着脸说,“我觉得依我现在的本事,还是乖乖回去和师尊们从基本功学起比较好……” 第61章 :陈师兄? 莹莹看了看她,想了想说:“我……还是回来吧。我连师尊们教的最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又羞于请教,还不如在这儿跟着小染修习来得快些。” “哟!我说莹莹,所以现在你这到底算是我的师妹,还是我的徒弟呢!”宇文染依旧是笑靥如花。 “我……我也不知道……”莹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啦好啦,你们还是快去快回吧!”宇文染说。 “小染,今天我可能回不来了。”莹莹说,“天色太黑,我一个人怕在林中迷路。我想等明天一早再来找你,你看……” “没关系的。”宇文染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要是被老虎狮子叼了去,以后就没人在这陪我,给我做好吃的了。” 待两位姐妹离去,宇文染又是练了整整一天的功夫。 这将近一个月的苦修,让她觉得自身功力突飞猛进。 她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如蝴蝶穿花一般舞起长剑来。 剑锋到处,无坚不摧。 峡谷的石壁上却被她纵横的剑气划过,变得伤痕累累。 隐约中,她听见远处似乎有浅浅的脚步声传来。 “莹莹不是说她今天不回来了么?难不成又有别人进了这鲸劫谷?” 她虽然心中忐忑,但却并不怎么害怕。 “管他来者是谁,若是恶人,本小姐这法力定然饶不了他!” 想到这儿,她便把长剑朝脚步传来的那个方向飞掷而去。 只见那长剑周身被霞光笼罩,轰隆隆地破空而去,在弯弯曲曲的峡谷中接连穿过了八九堵石壁,才“仓啷”一声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那金属落地之声刚落,一个青年男子爽朗的笑声旋即传来。 “唉,宇文师妹,一个月不见,你这法力真是精进得太多了!” 宇文染一愣,过了半晌,才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长发男子走到她所站的地方来。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藏经阁里遇到的陈宽。 “陈师兄?”宇文染讶异地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这鲸劫谷了?” “我在塾中百无聊赖,想到望乡鼎在你这儿,特来看看你有何进展。”陈宽笑着说,“不过看你这身功力虽有长进,怕是也对这望乡鼎一筹莫展吧?” 宇文染朝他做了个鬼脸,说道:“不瞒师兄说,小妹确实对这望乡鼎中的奥妙毫无头绪,所以每日刻苦练功,好让日子莫荒废掉了。” 陈宽笑道:“便与我当年无异。” “刚刚让师兄受惊了。”宇文染微微一笑,说道,“我还以为这谷中来了什么不速之客,所以才掷出那一剑,还望师兄莫怪。” “无妨无妨!”陈宽道,“倒是我不请自来,搅了师妹清修,还请师妹多多见谅。” 两个人客套了一会儿,宇文染便翻出那本《问狱手抄》来。 “师兄,不知你可否给我讲讲,你看这手抄时的心得?” 陈宽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宇文师妹,你倒先来说说,你这些时日看懂了些什么?” 第62章 :忘忧草 宇文染想了想,说道:“若是说一无所知,倒也太过妄自菲薄。小妹只知道,这里面确实写了关于望乡鼎的事情。那金鼎的图案,确实是画得惟妙惟肖。” “除了望乡鼎之外呢?”陈宽接着问道。 “还有……就是一株草或是一棵树。”宇文染回答道,“那图案比金鼎出现得还要频繁,只是小妹并不知道那是何物事。” “忘忧草。” 说出这三个字时,陈宽俊朗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笑容。 “忘忧草?”宇文染眨巴着大眼睛,惊奇地问道,“那不是被无陆之洲明令禁止的邪魔之物么?” “在无陆之洲还算好。”陈宽笑着说,“如果是在扶幽,拥有忘忧草,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关于此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宇文染点头说道,“当年明皇的御前侍卫,便是因为沉迷于服食这忘忧草,而被刺客趁虚而入。明皇虽然最终逃出生天,可却落下了残疾。他心爱的妃子更是惨死于刺客剑下。自那以后,忘忧草便被扶幽王朝视为极邪之物。” “你可知这忘忧草,究竟有何厉害么?”陈宽问。 “听说人服下这忘忧草,会陷入如梦如幻的境地。”宇文染说道,“这境地让人心智大乱,举止诡异,似乎着了魔道。人们说它是鬼神的灵魂。” “一派胡言。”陈宽笑着摇了摇头。 “那陈师兄的意思是……”宇文染一头雾水。 陈宽并不回答,而是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做忘忧草么?” “这个……小妹不知。”宇文染说道,“小妹只知道,当年明皇因为忘忧草,杀了上千人的头。所以在扶幽,人们对这东西颇为忌讳,朋友之间很少谈起,师长也从不讲给学生们听。” “这便是了。”陈宽笑笑说,“当年明皇之事,我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事情的真相,似乎并非如此。” “哦?有这回事?快讲给我听听!”宇文染连忙说道。 陈宽说道:“这忘忧草可以带人的灵魂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服食忘忧草的人,会体验到人世间最大的欢愉。当年明皇也是沉迷于其中,不理朝事,行事也是让人捉摸不定。朝野中怨声载道,所以才招惹来了想要他命的刺客。” 宇文染“啊”了一声,惊道:“竟有此事!” 陈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起初我听到这传言,也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在明皇君临天下之时,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他政绩斐然,是个倍受爱戴的明君。” “那后来呢?”宇文染问。 “后来……我相信了。”陈宽说道。 “那是为什么?”宇文染问。 陈宽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我后来也服食了忘忧草。” “真的假的?”宇文染听他这么说,几乎快要跳了起来。 她见陈宽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接着问道:“那……吃了那个草之后,有什么感觉呢?” 第63章 :神仙爷爷怎么变得这么帅了?? 陈宽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我确实到了我没去过的地方。” “是哪里?你倒是快点说啊!”宇文染刨根问底。 陈宽指了指望乡鼎,说道:“就是那个地方。” “酆都城?”宇文染张大了嘴巴,“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陈宽笑而不语,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袱来。 “这是什么?”宇文染好奇地问。 “你打开看看便知。”陈宽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染,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一步。大约半月之后,我会再来探望你。” “你……这便走了?”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确实让人捉摸不定。 “我相信我下次来时,我们会聊些更有趣的事情。” 陈宽说完,便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哼着小曲走得远了。 “这陈宽师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宇文染满腹狐疑地打开那包裹,那里面的物事着实令她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小把绿油油的植物,虽然早已没有根系,可叶子上依旧光芒闪亮,似乎刚被朝露滋润过一般。 这植物每一株都分成六片,看上去便如同硕大的绿色雪花。 “这……这难道就是忘忧草!” 她惊声高呼着,然后把问狱手抄中画的图案拿出细细比对着起来。 果然,那图案中画的也是六片,想来便是忘忧草无疑。 宇文染只觉得这一小包植物似乎有千斤重,她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她虽然自幼胆识过人,可却从未违抗过国法家规。 而现如今拿着这一捧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忘忧草,叫她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她望着那绿色的雪花叶子发呆了好久,才想起一个人来。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神仙。 冷辽果然没有骗她。 在她对着那块宝玉唤出“冷辽”二字之后,他果然如约而至。 只不过这回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一袭白衣,英气逼人的冷峻少年。 “小姑娘,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那少年潇洒的目光如同流星,闪过无数少女最怀春的愿景。 就连从不轻易为男子动心的宇文染,见到他那惊才风逸的面庞,也不由得恍惚了一阵。 “你……你是冷辽?”她明知顾问道,“干嘛……搞成这副样子?” 冷辽听她这么说,撇了撇嘴,颇有微词地道:“什么叫‘搞成这副样子’?这副样子怎么了?” “这副样子,真是好看极了……”宇文染脱口而出,呆呆地望着冷辽。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 “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矜持。”她心里暗自怪罪自己。 “你们凡人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这副样子么?”冷辽笑嘻嘻地问。 “你这老头,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宇文染一针见血地问道。 冷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道:“没有,没有……你今天找我来何事?” “我若知道你这般不正经,就不叫你来了。”宇文染没好气地说,“我还当你是那慈眉善目的神仙爷爷呢!” 第64章 :传说中的奇珍异宝忘忧草 “你若不喜欢我这样,那我变回去便是了。”冷辽说道。 “算了算了!”宇文染一摆手,“你便是变回去,我也会当你是个不正经的坏老头。” “我……”冷辽被她说得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说正事吧!”宇文染说道,“我问你老头,你知不知道忘忧草?” “我听说过呀!”冷辽想了想说,“不过年头太久远了,我真是记不大清是谁讲给我听的了。” “那没关系。”宇文染说着,便拿出手中的那一捧叶子,问道,“你帮我看看,这一捧,便是忘忧草没错吧!” 冷辽看了连忙点头道:“对的对的,这便是忘忧草了!哎哟,这忘忧草,大概有上千年没在无陆之洲上出现过喽!” “上千年?”宇文染问道,“就是说自燃灯宝塾在此开山立派起,您便不曾再见过这忘忧草了?” 冷辽点头道:“没错!你们燃灯宝塾的前辈们似乎很是讨厌这忘忧草,严厉禁止门下弟子接触它。许多年前,他们就将这忘忧草从无陆之洲上斩草除根了。” 宇文染又问:“那这忘忧草吃了到底有多么可怕,你倒是给我说说。” 冷辽回答道:“倒也没什么可怕。在燃灯宝塾来无陆之洲之前,这里的居民和动物也会偶尔服食忘忧草。在我的印象中,他们要么是耍酒疯,要么是昏头大睡,也没什么太可怕的后果。” “就这样而已?”宇文染有些失望地问,“他们会不会在梦里见到什么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冷辽回答道,“你要不然嚼一颗试试看,反正忘忧草就在你的手里,你又不用跑到仁德岛上去采摘,简单得很。” “仁德岛?那不是苦善斋那帮混账东西的老巢么?”宇文染惊奇地问。 冷辽说道:“是啊!这千余年来,人们对这世上的忘忧草赶尽杀绝;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仁德岛上的远海沙田,还能找到这草的踪影喽!” “这样啊……” 宇文染端详着那捧绿色,万万想不到它竟算是这世上的奇珍异宝。 冷辽见她犹豫,又说道:“你若有何顾虑,便将它收起便是。此物无论是三冬九夏,既不冻,也不腐。若非用烈焰炙烤,可以保存百年之久。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你这神仙,可算有点作用了。” 冷辽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没有作用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斗嘴了!”宇文染说道,“您老人家请回吧,您在这儿,我是没法专心思考啦!” “你这姑娘,居然赶我走……”冷辽有些无语地说道。 “拜托拜托!”宇文染说道,“等我想明白了,定会早点叫你来喝茶聊天!” 好说歹说,冷辽才不情不愿地化作真身的那道灵气走了。 “也不知道这陈宽,在那酆都城中见到了什么……” 宇文染对着那捧忘忧草,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65章 :酆都城 “是了!如果他还没进入轮回之道,那我在酆都城中,一定会见到他的!” 一想起夏傲尘,宇文染的心跳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这《问狱手抄》中,既是将望乡鼎和忘忧草记在一起,那这两者间定是有莫大的联系。 想到这儿,她连忙拾起其中的一颗,放入嘴里,囫囵地吞咽了下去。 那忘忧草含在嘴里辣辣的,偶尔还透出一丝微凉的甜意。 “什么嘛,这不就是薄荷的味道。”宇文染自言自语道。 等一整株草嚼完,宇文染等了将近一刻钟,并未觉察出什么异样。 “真是无趣。” 她心中腾起一丝被欺骗的失落,然后卷起一床被子,朝找了峡谷中一处阳光好的地方。 莹莹和典天宁都不在,她潜心修习了一月,此刻觉得有些疲倦。 无陆之洲常年冰天雪地,这时节却正是气候温暖、阳光和煦的好光景。 在这样舒服的上午,睡上一个回笼觉,不失为一种绝佳的享受。 宇文染把被子铺在一处平整的地上,闲适地躺了上去。 她起初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于是翻了个身。 再然后,她便进入了无休无止的黑暗之中。 “这……这是什么地方?” 等她再睁开眼时,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天空中阴沉沉的,说不上是雾还是霾,反正刚刚晴朗的阳光早已不知所踪。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刚刚用心铺好的被褥已然不知去向。 “我这是在做梦么?” 她自言自语地问着,但却觉得这梦境和她以往的梦境截然不同。 这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存在、脚下道路的踏实、以及空气里不冷不热的温度。 甚至连那道旁的寻常树木,野花乱草,都细腻到缺乏意义。 她回想起刚刚在鲸劫谷中服下忘忧草的场景,心里又想道:“难不成,真的是那忘忧草的作用?”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座城池的郊外。 而那座城池的城楼,正隐隐约约矗立在二里地开外的地方。 她思忖了片刻,便朝那座城楼快步走去。 她对距离的判断倒也准确,也就一盏茶的时分,那座城楼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城门口熙熙攘攘地,人流络绎不绝。 “这下好了!”宇文染心中暗喜,“我道这地方真是座鬼城,没料到竟然这般热闹。等下去找个人问问,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想到这儿,她便随着人流,朝那城中走去。 “酆都城”三个字高高地挂在城楼之上,虽然没有阳光照耀,却也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里……还真是酆都城啊!”宇文染感叹道。 这城虽然有城楼,却没有把守城门的士兵。 宇文染进到城里来,便如同逛集市一般轻松随意。 周围的人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三三两两地有说有笑,似乎都开心得很,没有什么烦恼。 她自幼生活在扶幽的都城,每日都能见到繁华绚烂的人间烟火。 第66章 :我在酆都城是透明的 在无陆之洲修行这一整年,这般热闹的情状她可是久违了。 她暗地里观察了一下四面八方的行人,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书生。 “您好先生,请问这是哪里?” 没料到,那书生模样的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地走开了。 “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宇文染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没料到自己一上来就会吃到这样一个闭门羹。 “没关系!”她自己鼓励着自己,“大概是这个呆板书生看到我这美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吧!” 她便继续在城中行走着,一来是看看这鬼城的风光,二来再寻摸一个可靠的人打听些消息。 “哎!听说了么,小凤环在西关搭台唱戏呢!”路人甲对路人乙喊道。 “真的假的?”路人乙问。 “我还能骗你?”路人甲说道,“快开始了,赶紧走吧!” “得嘞!”路人乙笑着说,“这可是万人空巷的大场面,快走快走!” “等下,两位大哥……” 宇文染想喊住这两个人时,却发现他们早已走得远了。 她心里嘀咕道:“小凤环?如果真的是那个小凤环的话,那这里……还真的是鬼城啊!” 这小凤环宇文染自幼便经常听爷爷讲起。 她打小生活在青楼,十三岁起变成了扶幽都城里最富盛名的歌伎。 她人长得漂亮,歌唱得也好,按宇文染爷爷的话说,年轻时候的小凤环,可说是全扶幽年轻人的梦中情人。 无论是富商大贾还是达官贵人,想要见上小凤环一面,都要拿着金银财宝,在那青楼门前排着队,才有可能博佳人一笑。 可这种盛世红颜大都薄命。 小凤环二十四岁这一年,爱上了一位皇室公子。 而这位公子,便是被立为太子的先皇、当朝皇帝的父亲。 当时,先皇尚无子嗣,而这小凤环不负皇恩,很快便怀上了皇室的骨肉。 太子储妃听闻此事,由妒生恨,将小凤环诱骗至宫中,在地牢中折磨了她三天三夜。先是切了她耳朵鼻子舌头,又割了她的四肢,最后还将她腹中胎儿挖出用火炙烤。 这小凤环也不知是命大还是命苦,一直熬到那胎儿化成了灰,才气绝身亡。 而这位太子妃,大概也是受了天谴,中年无子,最后被先皇打入了冷宫,郁郁而终。 算起来,这场宫斗已然是整整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宇文染的爷爷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懵懂少年。 他曾经在都城的戏台前,偶然见过这小凤环一面,便对她一生都念念不忘。 “反正现在也无事。我若是跟去看看这小凤环的风采,回去讲给我爷爷听,岂不妙哉?” 宇文染想到这儿,便随着那两个路人的身影,朝西关的戏台走去。 可离西关那嘈杂的声音越近,她的心里却是愈发地忐忑。 “这小凤环死时,据说惨烈恐怖至极,一会儿戏台之上,若是见到个肢体残缺、开膛破肚的恶鬼可怎么办?” 第67章 :去看小凤环唱戏 “就算是老天慈悲,在这鬼道之中还了她的身子,这六十多年过去,她也变成个龙钟的老太婆了吧?” “难道这鬼道之中,还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不成?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不如到这里做鬼好了!” 正想着,西关的戏台已经到了眼前了。 宇文染的祖辈是皇帝家臣,她自幼生活在天子脚下,什么大的阵仗没见过? 可这西关的戏台,还是让她大大地吃了一惊。 那戏台大约有百尺来高,四角由四根刻着游龙戏凤的大理石柱支撑着。戏台上雕栏玉砌,极尽华美之能事。 而座下观众的位子,也都整齐地摆放着柔软的皮椅。 若是远处有个山坡,从上面往下来,便如同看山呼海啸一般壮阔。 宇文染心里想着:“这戏台的规模,比那皇宫里的台子,大了又何止百倍?” 她吐了吐舌头,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小凤环着实漂亮的很。 在那戏台之上,这红粉佳人身着修身锦缎长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得一览无余。 她一双俏目流转着多情碧波,似乎对每个人的眼光脉脉传情,又似乎对谁都欲说还休。 唱起歌时,她那粉嫩的嘴唇既笑又嗔,简直要勾动起万壑春雷。 莫说男人,就连宇文染这黄花闺女,见到她也不由得花心萌动。 宇文染虽然也是天生丽质、清雅动人,可在这小凤环勾人魂魄、腐心蚀骨的柔情面前,却还是差了万种风尘情怀。 看到座下那些男子们如痴如醉的表情,她心里略带失落地想着:“我若是能像她这般懂男人的心思,那该多好……” 正恍惚间,她突然听见前面几个人窃窃私语道:“看那边,皇后来了。” 宇文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素衣,独自一人走到正对着戏台的一个座位上。 周遭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不过她似乎毫不在乎,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安静地欣赏着台上小凤环婉转的歌声和优雅的舞姿。 “何必呢!”前排的一人摇着头说,“大家都已身死多年,落入鬼道,干嘛还对这太子妃这般唾弃。” “就是就是,换做是他们当储妃,恐怕也不能对这小凤环心慈手软吧!”另外一人点头说道。 “倒是那先皇颇为凄惨,在这鬼道中,既没了江山,也没了美人。小凤环对他,怕是已经恨到骨子里了!” “唉!什么爱啊恨的,他们呀,还是到这鬼道时间太短,没完全看开那前尘之事呢!” 宇文染只听得一身冷汗。 看来此处确是鬼道酆都城无疑。 只不过这些鬼道中人,似乎并不对自己早已身死一事有甚忌讳,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这倒令宇文染始料未及。 她正陶醉在小凤环的歌声中时,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快看,那儿有两个空座位!” “运气真是不错。”他身边的女子说道,“我们快过去吧,等到一会儿又会被别人占去了!” 第68章 :在鬼道吃东西 说罢,那对情侣模样的一男一女便笑嘻嘻地挽着手,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宇文染环顾了下四周,见除了自己的邻座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空位存在。 等那两人走近时,她礼貌地说道:“抱歉,这里已经有人了。” 没料到那男人竟然像没看到她一般,径直朝她腿上坐了下来。 “你臭不要脸!”宇文染尖叫一声,一掌朝他后背击去。 可这雷霆万钧的一掌却打了个空。 那男人便如同空气一般,漂浮在宇文染的身前。 宇文染察觉情况不对,用手在那男人眼前晃了晃。 那男人却依旧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和他的情人打情骂俏。 “不会吧……” 一个念头从宇文染脑海中闪过。 “难道这些人……这些鬼,根本看不到我?” 她小心翼翼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逐一走过有人的座位。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座位上的“鬼”们都把她当做空气,似乎她完全没有挡住他们看小凤环的视线。 宇文染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眼前的一切让她难以置信。 她思忖了一会儿,干脆直接快步走上了戏台,来到了小凤环的身边。 小凤环也没有看到她,一曲《凤求凰》唱得让人如痴如醉。 宇文染气运丹田,小凤环唱一句,她也跟着唱一句。 而她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要比小凤环的声音洪亮太多了。 可很明显,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宇文染这才相信,在这酆都城中,自己只是一个影子。 而和影子相比,自己还要更加透明一些。 “完了,糟糕!就算我能够找到夏傲尘,他大概也见不到我吧!” 想到这儿,宇文染只觉得浑身乏力,几乎便要瘫倒在地上。 她不惜服下师门禁物忘忧草,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落个能相遇却不得相识的结局。 这不由得让她悲从中来,蹲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旷时持久,直到这鬼道中太阳西沉、月挂当空,她才啜泣着,勉强地站起身来。 那小凤环的戏早已散了场,此时的西关,空空荡荡,万籁俱寂。 在这鬼道之中,见到这阴森之景,让宇文染不由得吓了一激灵。 “我还是先找个热闹的地方吧!”她心想,“这里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真是好生吓人。” 她于是按照自己来时的路,朝城门那边走去。 大概走出了半刻钟的路程,她看到前方又有灯火闪烁了起来。 那地方大概是个夜市,居民们推杯换盏,好不开心。 在这鬼道中徘徊了大半天的时间,她这腹中空空,还真是有些饿了。 “这鬼道里的人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食物,我是吃得还是吃不得。” 想到这儿,她随手在一家店的笼屉里抓了个馒头,放入了嘴里。 那馒头温热而柔软,入口处散发出浓浓的麦香。 “真的可以吃哎!”宇文染惊奇地说道,“这样我在这鬼道里,也总不至于饿死了。” 第69章 :吃饱了,去泡个澡~ 她囫囵吞枣般地把那馒头吃下,正待去拿第二个,突然想起一事来。 “这几日,莹莹照着那《如来食谱》,每日也是给我做这馒头吃。待我回去之后,只怕连拉屎都留不下个鬼道的痕迹。我这些天,还是抓点烧鸡啊、排骨来吃,这样回去呕些残羹剩饭出来,也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来过。” 这想法虽然恶心,但她却觉得天衣无缝。 想到这儿,她便挨家挨户地找起自己喜欢的食物来。 这夜市比她想象得还上许多。扶幽皇城外的市场,也远远不如这里热闹。 她自幼最爱吃烤鸭,见到一家烤鸭店,便径直走到后厨去。 薄饼、青葱、瓜条、面酱,再加上满嘴流香的脆皮烤鸭,宇文染大快朵颐,简直要把自己的舌头也吞了下去。 在燃灯宝塾每天清汤寡水,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得不像样子。 至于这鬼道中的烤鸭,是病死的还是冤死的,她可无暇顾及。 “那馒头没准还是人血馒头呢。”她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自己对自己说。 吃饱喝足,她便开始搜寻起夏傲尘的踪迹来。 她心里想着:“管他看不看得见我,既然好容易来这儿一回,总是要寻个究竟出来。” 不过这酆都城大得几乎无边无际,要想找到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 何况城中没有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因此她只能从旁人的言语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唉,真是头痛!”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了一天,人困马乏,按照宇文染平日里的习惯,她总是要烧上一盆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宇文染从那烤鸭铺子里出来,只拐了两个弯,便看到一处挂着“灵浴”的金字招牌,下面还用精致的篆书写着“肤如凝脂颜如玉”的字样。 “真是有趣。”宇文染笑道,“没想到都城的灵浴,都开到阴间来了。” 这灵浴的浴池分为三等。 给老百姓泡的是那种大浴池,里面可容下个三五十人,大家有说有笑,排着队等着搓澡师傅,倒是个会友的好去处。 至于富裕些的,可能会找一处僻静的池子,呼朋唤友地围坐一圈,或是打牌,或是喝茶,抑或是只聊聊天。这样的池子,价格自然会高一些。 而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则会到更隐蔽的房间中去。 那里面设了重重门禁,非是亲信随从不得进入。但这种浴室装饰得富丽堂皇,沐浴的花样也是层出不穷。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机关,就连宇文家这种大家族中都不曾配备。 宇文染在扶幽的时候,三天两头便会到灵浴的上等浴室中放松一番。 “也不知道这鬼道的灵浴,是不是也想人间那般,分成三六九等。” 她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了进去。 就连最低等的三文钱门票,她也不用去买,真是令人心情舒畅。 从前面掌柜呆的地方穿过去,里面便是供人更衣的房间。 第70章 :你们既然看不见我,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宇文染在选择方向时,居然犹豫了一下。 她是个女孩子,去女浴室那边自是无可厚非。 可当她想到那些男宾客看不见她时,她居然萌发出去男澡堂看看的想法…… “宇文染!你的廉耻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一个黄花姑娘待字闺中,冒出这种想法,也不怕夏傲尘知道之后,再也不睬你!” 想到这儿,她连忙压制住自己好奇的情绪,走到了女宾那边的房间。 那更衣的房间极是宽敞,粗看上去,差不多有几千个衣橱。 即便是在这深夜时候,这房间里也差不多有几百个女客,或是刚来,或是要走,说不上拥挤,却也足够热闹。 那些女宾们大都只围了条毛巾,一边换衣一边谈天说地,场面说不出的香艳。 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女鬼,这般想来,这情景便更加香艳了。 可更香艳的地方还在后面。 她从更衣间走出之后,便来到了浴池的内室。 说实话,宇文染便是在皇宫里,也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一间屋子。 如果不是早已知情,宇文染甚至还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口雾气氤氲的湖泊面前。 她正准备跳进那热水池中洗个痛快,心里却先犹豫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裸露过身体。 虽然明知这些鬼道中人看不见她,可她的内心还是颇为犹豫。 思来想去,她终于硬着头皮,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哧溜”一声钻进了浴池里。 “我的天,真舒服啊!”她闭上眼睛,肆意享受着被温暖的池水包围的快感。 一时间,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找夏傲尘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反正今天也很晚了……”她自己对自己说着,“都已经到了他的地盘,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要给他捞出来。” 想到这儿,她又舀起一瓢热水,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她身边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在哼着很欢快的小曲。 宇文染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由衷的开心。 “你唱得真好。” 她笑嘻嘻地夸奖道,虽然她明知道那女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突然,她觉察到一道目光,正不知从什么方向望向自己。 她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想搜索出那道目光的主人。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不是一道目光,而是成百上千道目光,齐齐地注视向自己。 “难不成,她们能看到我了?” 宇文染又惊又喜,甚至都顾不上自己一丝不挂,情绪激动地从水中站起来喊道:“喂,你们可以看见我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她们的眼光大都犀利如刀,不怀善意。 有些人还时不时地还低下头,和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染有些不解,又高声问道,“你们既然看不见我,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这时候,坐在她一旁的那个唱小曲的女人,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第71章 :王翠花被打 “很多人做人的时候就喜欢道听途说地嚼舌根,做了鬼还是这副德性,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宇文染这才明白,那些目光望向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了,为什么会惹来这么多仇视的目光?” 她好奇地转过头来,想要看看那女人的样子。 便在那张面庞映入眼帘的一瞬,宇文染立刻惊呼了一声。 “啊!是她!” 在宇文染身边泡澡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西关见到的先皇做太子时的储妃。 “也难怪她会被人指指点点。”宇文染心道,“听说这位储妃为了上位,做事极其阴狠毒辣,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单拿小凤环这事来看,便可知这女人的手段。” 那储妃嘀咕完那句话,便再也一眼不吭,专心地洗起澡来。 宇文染走过去,仔细地端详起她来。 她的容貌确实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非等闲之辈。 虽然身材娇小可人,柔弱如纤柳一般,可她的气场却强大得很,一看便是熟读经史、富有权谋的角色。 而她眉宇间透着的那一丝哀伤,更是给人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正恍惚间,在远处泡澡的那些女人,突然有几个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 宇文染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时,才反应过来她们其实听不到自己。 为首的那个女人胖乎乎的,一脸横肉,一对硕大的胸脯好似有千斤重。 她抓住那储妃的头发,把她的头用力地朝水里按去,嘴上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个臭婊子,居然还敢在这灵浴里露面。老娘有没有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是啊!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打!”旁边的女人们应和着,“明明都已经做了鬼,却还要以为自己是王妃,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若不好好教训她,怕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大名叫王翠花了!” 宇文染虽然知道这储妃可恶,但看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心下还是有些同情她。 无奈自己只是个影子,没办法出手相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受非人般折磨。 这王翠花倒是颇有一身傲骨,自知自己打不过,索性便不还手。 不过无论那几个女人下手多么重,她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大概也打得累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看到她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为首的那个胖女人边走边说道。 “我也是。” “不过已经十多年了,这王翠花倒也真经得住,每天挨打,却还天天跑到这灵浴来洗澡。”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挺上多久。” …… 这几句话在宇文染脑海里,编织出了生动的画面。 一位先皇的妃子,生前因为膝下无子而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死之后却又每天遭到鬼的折磨,无休无止。 “做人还是要为善啊!”宇文染心想,“不然死后也不得安生。” 第72章 :贤德太后 她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正要换衣离开,突然想起一事来。 “说起来,这位储妃,好像死后还是葬在皇室墓穴里的吧?难道先皇死后,竟会对她如此不管不顾?我若跟随她去她住的地方,也许可以见到先皇也说不定。若是能碰到些我们十二家族的先人,听他们说说关于那燃灯宝塾的事情,这夏傲尘还愁找不到?如此看来,我还真不能这样走了。不然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位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物来……” 宇文染越想,心下便越是欢喜。 于是她换好衣服,静静地坐在灵浴门口。 见那王翠花独自离开,她便快步跟在她的后面。 那王翠花住的地方离灵浴不远,大概只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她便推门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宅。 刚一进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仁妃,你回来了?” “仁……仁妃?”宇文染吃了一惊,“难不成,说话这男人居然是先皇陛下?” “回来了,陛下。”王翠花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您还没睡。” “哎,睡不着啊!” 话音未落,那男子便从里屋走进院子里。 先皇于十二年前驾崩,享寿七十又二。 宇文染孩提之时,曾于宫中见过他几次。 那时的他,便已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 所以看见眼前这位年轻俊秀的男子,若不是王翠花唤他做“陛下”,宇文染怎么也没法相信,他便是先皇本人。 先皇深情地抱了抱自己的妃子,然后望着她颈间的几处抓痕,心疼地说道:“仁妃,你……又挨打了。” “无事。”王翠花笑了笑说,“过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 “朕真是无能,没法再给你那大好河山了。”先皇苦笑着说,“也难为你还对我不离不弃。” “别说这些了。”王翠花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说道,“今天臣妾去看小凤环了。” “她怎么样?”先皇问道。 “还是那样,很漂亮,很迷人。”王翠花说,“只不过她的那些随从,依然还是不让臣妾接近她。” 先皇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能怪她。她死之前受了那么多苦,恐怕没个几百年实在是难以释怀。” “我不怪她。”王翠花说道,“要怪只能怪我,对那淑贞毫无防备,才害得她……” “别提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先皇说道,“算来这淑贞今年已然八十六岁,恐怕是一只脚踏进鬼道的人了。等她到了,让她把她当年对小凤环所做之事公之于众,自然便可还你一个清白了。” 宇文染只听得暗自心惊。 这淑贞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扶幽皇帝的亲生母亲贤德太后。 听先皇这话,当年小凤环遇害一事显然另有隐情。 贤德皇后怕是当年将那小凤环一尸两命,又将恶名全部推在储妃身上替自己招致天下人唾骂。 而她自己,却坐收渔利,扶摇直上当了皇后,坐了江山。 第73章 :典爷爷来给先皇将八卦了 王翠花温柔地对先皇笑了笑,说道:“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便再多等些时日又有何妨。” 先皇“嗯”了一声,又说道:“快回去睡吧。没有你在身边,我是一刻也睡不安心。” 王翠花点头道:“那明天您几时起来?我好做些早饭饭给你。” “卯时吧。”先皇说道,“卯时三刻,典茂将军会来见我。” 宇文染听了这名字心下大喜:“典茂?那不是典天宁的爷爷么?他可是燃灯宝塾科班出身,若是能见到他,只怕能听到不少关于燃灯宝塾先人的消息。” 只听得先皇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朕做了鬼被天下人唾弃,没想到这十二家族的人们却还是对朕忠心耿耿。朕真是后悔,活着的时候没做个好皇帝。若是再给朕一次机会,朕一定……” “别说了……”王翠花轻轻地捂上他的嘴巴,“您困了,早些休息吧。” 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宇文染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倦意。 她在厨房旁边的草垛上靠着,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周遭从安静变得嘈杂了起来。 “再睡一会儿,好困……”她吧嗒吧嗒嘴巴,自言自语地说道。 只不过这赖床没有持续多久,她便问道了一阵浓浓的饭香。 不用说,一定是仁妃起来为先皇做早饭了。 宇文染抻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中去,想看看仁妃做了些什么。 “咦,这菜看起来好生熟悉……这不是《如来菜谱》里的‘清禅什锦粥’么。难不成这仁妃,也和我们燃灯宝塾有关?” 待仁妃端着先皇那份从厨房离开,宇文染立刻又拿出一只碗,把锅中剩下的粥粉盛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她狼吞虎咽的时候,却听得院落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臣典茂参见陛下。” “典爷爷来了!”宇文染连忙把碗放下,冲出去看个究竟。 典茂虽然须发皆白,可他体格高大魁梧,看上去比许多年轻人还要更健硕些。 他的样子,便与宇文染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典将军不必多礼。”先皇也朝他欠身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典将军找我何事?” 典茂朗声笑道:“上个月,我家一个厨子害了场急病,坠了鬼道。来了之后,他第一个便来找了我,给我讲了人间不少有的没的八卦。我呀,就是想来和陛下汇报一下,好让陛下您安心。” 先皇的脸上努力挤出些笑容,说道:“每天从人间坠入鬼道的成千上万,朕只消上街上溜溜弯,大抵便可知道人间是副什么样子。典将军,朕知道朕的那些子孙不肖,您呀,就别再给我这心里添堵咯!” 典茂听他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不过很快,他便话锋一转道:“那臣不说让您揪心的事儿,说件喜事你看如何?” “说吧!”先皇从一旁拿出把竹椅,让典茂坐下。 典茂谢了先皇赐坐,然后清了清嗓,接着说道:“臣听那厨子说,上个月,有人给宇文家的那三小子配了桩冥婚。” 第74章 :先皇帮小逸配冥婚 宇文染一听这话来了兴致。 “没想到这人间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鬼道中来了!”她心里想着,“此事说起来还和夏傲尘有关,看来我的方向一点儿没错。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只听得先皇接着说道:“那三公子宇文逸就算是做了鬼,也是旷世英才、戎马豪杰。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般幸运,能攀上这样一位乘龙快婿?” 典茂说道:“臣听说,是南洋王的女儿。” “哟,这敢情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先皇笑着问道,“这三公子倒是早已归位,不知道那位姑娘,可有人寻得踪迹?” “所以我说是喜事嘛!”典茂说道,“便在前天晚上,我听人说,那南洋王的女儿已然找到了她的先人。陛下,你知道,活人给鬼道中人配冥婚,这男女双方可大都不知情啊!所以,我才找到您这儿来,想借您这张龙颜,把我那厨子带来的话转达给两边,这也算是福报您说是不是?” 先皇听了点点头道:“典将军说得是。我等下吃完饭,便去宇文家那边拜访一番。只是不知道南洋王那边……还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陛下说笑了。”典茂说道,“不论这天下人如何评价您,那南洋一支可是一直感恩您的皇恩浩荡。扶幽对他们恩重如山,若非扶幽对他们的扶植,只怕那南洋诸岛目前还是一片蛮荒。再加上宇文家族数百年来对他们尽心尽力,臣以为这桩婚事没理由不成。” “如此甚好。”先皇说道,“若是宇文家这边同意了,不知可否劳烦典将军,到南洋王住所那边知会一声,问问他们的意思如何?” “既然陛下这样说,臣自当效劳。”典茂笑道,“我看呀,此事还得趁早。南洋王他们住的地方山长水远,赶路过去只怕要费些时日呢。” “那朕不留你了。”先皇道,“我先把这口粥喝完,然后便去。” “打扰陛下早餐了。”典茂道,“那臣先行告退。” 这番对话可是听得宇文染喜出望外。 她自幼和这三弟情深意重,宇文逸战死之时,她在家中几乎便要哭得昏死过去。 那手足遭遇不测的痛彻心扉,只怕比情郎之死也并无不及。 此番就算没找到夏傲尘的踪影,能看看自己的弟弟也是好的。 何况在弟弟身边,还有那么多宇文家族的列祖列宗。 反正来日方长,陈宽给她的忘忧草大概够她走上这鬼道十几个来回。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和心上人重逢的。 先皇吃好饭,轻轻吻了吻仁妃王翠花的额头,温柔地对她说:“爱妃,朕中午可能会在宇文家吃饭,你便到外面随意走走。晚上我自会回家。” “路上开心。”仁妃说道。 宇文染便随着先皇朝外走去。 她修行刻苦内功高深,脚程在常人中算是敏捷得很。 可没料到这先皇走起路来,竟然也是脚下生风。 第75章 :傻瓜弟弟 宇文染跟他走了半个时辰,竟然有些气喘吁吁;等走上一个时辰,更是觉得眼前发黑。 “没想到这鬼道中人的脚步竟然如此之快!”她心里想着,不住地叫苦。 便在她快要晕倒的一瞬间,先皇终于在一所庄园之前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宇文染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运功,想要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去。 先皇在那庄园前敲了敲门,过不多时,便有一少年过来为他开了门。 “哟,陛下,您来了!” 宇文染看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年轻俊俏的面孔,刚刚平复一些的气血又变得翻涌起来。 “小逸!你可让姐姐想得好苦!”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扑上去拥抱他,似乎完全忘了这鬼道中人是她看不见摸不着的。 也有可能,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可能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相思之情。 和宇文染上次见他的时候相比,宇文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无论是发髻的形状还是身上的衣服,都和他生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英气勃发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问先皇道:“不知道陛下来府上,是找哪一位先人?小臣这就去给您通报。” 先皇摆了摆手,笑着说:“不必不必,朕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宇文逸有些受宠若惊,“陛下有何吩咐?” 先皇顿了顿,又说道:“三公子从人间到这鬼道来,算起来也有一年的光景了吧?” 宇文逸听他这么问,表情立刻变得惆怅了起来。 “是啊!”他叹了口气说道,“直到今天,我还不敢相信我已经死了。” “小逸……”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怜惜地喊出声来。 她明显感觉到,这个骁勇善战的弟弟的眼中,此刻竟噙着泪花。 “不好意思,陛下。”宇文逸抽泣了一声,依旧不失风度地说道,“让您见笑了。” 先皇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朕想替你说个亲事,你意下如何?” “亲事?”宇文逸瞪大了眼睛,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想我扶幽皇恩浩荡,而今尚未一统四海八荒,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沉迷于这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先皇听了他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唉,你我都已是泉下之鬼,还谈什么一统四海八荒?” “话不能这样说。”宇文逸说道,“陛下,请您相信小臣,便是在这鬼道之中,也定当为您一扫天下!” “傻瓜!”宇文染嗔骂了一句。 本来想哭,却不知怎的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先皇大概是看他一腔热血,不忍再驳他,只好岔开话茬:“可这鬼道的日子无休无止,你便是有这志向,也不耽误你娶媳妇吧?” 宇文逸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小臣谨听陛下懿旨。” “这才对嘛!”先皇笑着说,“这位姑娘,算来也是位皇亲国戚、大家闺秀。你二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结为连理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76章 :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又能出什么好太监 这时,宇文逸突然面露难色。 “三公子,有什么不妥么?”善于察言观色的先皇立刻问道。 “没……”宇文逸的语气有些谨小慎微,“只不过,小臣的父母尚在人世。俗话说这婚嫁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臣若是娶了媳妇却不向父母告知,只怕家父家母百年之后,再在这鬼道见到小臣,会怪小臣不孝的。” “所以,朕今天才来找你嘛!”先皇朗声笑道。 “哦?”宇文逸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这话还是典茂将军家的一位厨师带来的。”先皇说道,“你的姐姐宇文染,帮你拉了桩冥婚,姑娘是南洋王的公主。令尊令堂对你这桩亲事都满意得很,早就在人间为你操办了。” “真的假的……”宇文逸满腹狐疑地问道。 先皇把脸一板,没好气地说:“怎么,难道朕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宇文逸连忙一揖到底,“既是陛下帮着带来的话,又是姐姐给保的媒,还有父母之命,小臣自是满意得很。” “这就对了!”宇文染听他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 “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先皇还是不放心,刨根问底地说道。 宇文逸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按鬼道规矩,小臣须要先让全族先人们知晓,才敢去南洋公主那里提亲。” “这是当然。”先皇笑着说,“那你且去报给家族长辈知道,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去朕府上,朕教典茂将军为你搭这个桥。”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宇文逸说罢,便恭敬地屈膝跪倒,对着先皇拜了三拜。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了。”先皇道,“你若无他事,朕便先回去了。” “那小臣不送。”宇文逸道,“陛下路上小心。” 先皇刚刚走出几步,宇文逸突然又喊住了他。 “又怎么了?”先皇回头问他。 宇文逸看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问先皇道:“陛下,这位南洋公主的画像,可否让小臣看上一看?” 宇文染听了这话,不由得忍俊不禁,心中道:“弟弟啊弟弟,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家国大业、横扫天下,没想到骨子里,却也是个吃卖相的主儿。不过说起来,这南洋公主,我好像也不曾见过哎……若是万一生得没那么好看,会不会被他怪罪?” 先皇被他问得一愣,有些窘迫地说道:“关于这个……朕也有所不知。” 他见宇文逸表情尴尬,连忙又道:“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先把把关。若是那个南洋公主的长相差那么些意思……朕保证,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宇文逸听了这话,方才笑逐颜开。 “还是陛下您高瞻远瞩。” “哟哟哟,看这副德性……”宇文染心道,“这男人好色,做了鬼也还是一样。也不知道我看上的那个夏傲尘,能不能比我这弟弟出息些?” 先皇看他那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然后低声对他说:“都是男人,我懂你。别说咱们爷俩了,就典茂那老头子,平日里看到个漂亮姑娘,不也挪不动步?”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宇文染继续嘀咕道,“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又能出什么好太监?” 第77章 :宇文庄园 先皇走后,宇文染跟在宇文逸后面,进到了宇文家族的庄园里。 “等我死后,便是要来这里生活吧?”宇文染心想,“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能看到自己永恒的未来,虽然有些可怕,可倒也有趣。” 宇文逸住在庄园一进门左手边的一个二层小楼里。 小楼被苍翠的绿树环绕着,门前有石雕和喷泉,看起来很是清新雅致。 宇文染便随他走进那楼中,东张西望了一番。 这小楼,楼上楼下有四个房间,都颇为宽敞干净。宇文逸住在二楼阳光最好的一个房间,他的隔壁是一间书房。 至于一楼的两间卧室,虽然床褥被子一应俱全,可金丝楠木的桌子上浮着薄薄的一层灰,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 “这可好得很。”宇文染心下大喜,“住在亲生弟弟家楼下的客房,总比住在皇帝家的厨房草垛上强上百倍了。” 她昨晚本就没太睡好,一大早又跟着先皇健步如飞,此时早就疲惫不堪。脑袋刚一枕在枕头上,立刻便进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直睡到太阳将倾,一轮血红的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才醒。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她抻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缓步走上二楼,想看看宇文逸在做些什么。 没料到宇文逸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出去了啊……” 宇文染嘀咕了一声,走到窗前,无所事事地朝外望去。 那窗子朝着正东方向,着眼处一片荒凉的空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庄园,怎么没有东墙啊?” 她心里正犯着糊涂,突然听得宇文逸的声音说道:“三太爷,真的不用,我这地方就算再住进个姑娘来,也还宽敞得很呢!” 宇文染回头看时,见宇文逸和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上楼来。 那少年看了看宇文逸的房间,摇头道:“不成不成,你娶了媳妇,便不能再住这小屋了。就算是你不介意,人家姑娘大老远地嫁过来,还能让人家跟着你遭罪不成?” “这……怎么就遭罪了?”宇文逸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少年也走到窗前,朝外望了望,然后说道:“就在你这房子后面,加盖一个三层高宅,等你那媳妇儿来了,你们便搬进来住。你现在这房子先空着,生死无常,总得给那些后人们提前准备着。” 宇文染这才明白,这一望无际的空地,实是为了给后人加盖房子所用。 而之所以没有树起东墙,便是为了扩建时能够方便一些。 “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宇文染心道,“以后若是住进来,前院后院都是自家亲戚,倒也是其乐融融……哎哟不对,我一个女孩子家,岂不是要嫁到夏傲尘家去?这小子孤儿一个,只怕家里的条件可比我这儿差得远了。那我还是让他入赘到我们宇文家来享福的为妙……” 宇文逸拗不过那少年,只好妥协道:“那三太爷,盖这新房子须由我一人动手,可不敢劳烦您老大驾。” 第78章 :难不成把这南洋公主让给三老太爷? “你这臭小子,说谁老呢?”那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虽然从辈分上叫我声三太爷,可你别忘了,我才十八,年轻着呢!你若是再说我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宇文逸点头哈腰地道着歉。 “这倒奇了。”宇文染眉头微蹙,“听起来,这少年确实是三老太爷宇文政和。只是他怎生成了个十八岁少年?不光是他,那先皇和仁妃他们,岁数又哪里对了?啊哟,不知道这夏傲尘在鬼道中是个什么年岁,要是像典爷爷那样,那我岂不……” 正恍惚间,只听得三老太爷宇文政和又说道:“行了行了,我便来和你一起盖这房子吧。反正平日里闲来无事,憋得烦闷。这前后几辈人里啊,我也就和你小子还唠得来。” “三太爷既然愿意,那我自是没什么意见了。”宇文逸点了点头说。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宇文政和说道,“上我那儿,咱爷俩烧两壶酒喝。” “那走着!” 宇文染见两人要走,连忙快步跟上。 宇文政和住的地方离这小楼倒是不远。 宇文染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由得呆了一下。 这地方和宇文逸住的房子,除了门前种的花草略有不同之外,便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三太爷,您还说我……”宇文逸望着那房子说道,“您这不也住的是个二层小楼?” “你以为我愿意住这二层小楼?我只是没有媳妇而已!”宇文政和摇头说道,“不过你小子也是不够义气,有这好事儿从来也不想着你三太爷!” “这我可怎么想着你啊……”宇文逸一摊手,“难不成把这南洋公主让给你?” “胡说八道!你三太爷有那么没人伦么?”宇文政和在他后脑勺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今天皇帝来给你说亲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也帮我问问,他手里面还有没有存货?” “哎哟,你瞧我这脑子……”宇文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下回,下回一定……” “得了得了,你就是不够义气!” 宇文政和一边摇头说着,一边走上了楼。 “这三老太爷居然说他没有媳妇儿?这可真是太荒唐了……” 关于宇文政和的传说,宇文染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宇文政和是宇文染亲生爷爷的三叔,算是他们那辈人中最出众的人物。 当时的皇帝对他可说是视若至宝,还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许配给他。 可这宇文政和爱上的,却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女侠一禾。 这一禾出身贫寒,专做些劫富济贫、赏善罚恶之事,让那官府颇为头疼。 宇文政和受了皇帝之命,去捉拿这一禾归案。 没料到这二人不打不相识,几个回合下来反而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 二人便在那荒郊野外拜了天地、洞房花烛,然后便远走高飞。 此事惹得朝野震惊、龙颜大怒,宇文家族只得昭告天下,将这宇文政和逐出门墙,才免得惹火烧身。 第79章 :三老太爷的爱情故事 后来,这二人在江湖中继续行侠仗义,做了不少让人拍手称快之事,在民间立下了不错的口碑。 官府见民心难违,只好为两人平反,这事才算个了结。 宇文政和后来虽官至兵马大元帅,却一直与发妻不离不弃,直到终老故去。 这段佳话,纵使过了七八十年,却也依然在人们口中流传。 所以,当宇文染在鬼道中,听宇文政和说他孑然一身之时,心里不由得充满了疑惑。 “难不成,这夫妻二人,在这鬼道中走散了?” 宇文染从未见过宇文政和本人。 她出生的时候,这位三老太爷已然仙逝了十几个年头。 而那位一禾女侠,则是比宇文政和还要早走一步。 宇文染心里想着:“十几年了,这鬼道就算再大,也该有些消息吧?何况这宇文家族名满天下,就算在这鬼道之中,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如此想来,此事还真是有些蹊跷。” 宇文政和热了酒,又端上来一盘牛肉和一盘花生米,然后便和宇文逸享用起来。 宇文逸一碗热酒下肚,有些纠结地说道:“三老太爷,晚生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就别问。”宇文政和说道,“免得扰了咱们爷俩喝酒的兴致。” “这……”宇文逸完全没法接过他的话茬。 “我猜,你是想问我有关那个女人吧?”宇文政和一针见血地问。 “三太爷您真是神了,我这点儿心思真是躲不过您的眼睛。”宇文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宇文政和白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这小子,每天就对这些飞短流长之事感兴趣,像个女人一样,真是无可救药。” 宇文逸“嘿嘿”地傻笑着,说:“您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事情的原委你不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宇文政和说道,“她和她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重归于好,而我晚到了鬼道几年,被别人捷足先登。就这么简单,不提也罢。” “啊……”宇文染听他这么说,忽然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傲尘他,会不会也去找他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了?” 她一想到三老太爷和一禾女侠曾是那样的轰轰烈烈,却也没法踏过这生死的门槛;而自己和夏傲尘,顶多算是个互生情愫,连个名分都没有,说长相厮守无异痴人说梦,心下不免怅惘。 人世百载,遥遥无期,宇文染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真正到这鬼道中来。 到那时,故人心变,她又如何还能抓得住他的心? “这样看来,早点到这鬼道来倒也没什么不好……”她幽幽地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自决于枝,倒是免了这几十年相思的困扰……” “您就没想过,去找她,让她回心转意么?”宇文逸问他。 宇文政和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地说道:“人道无常,鬼道更无常。人世间那过眼云烟,哪比的上这鬼道的天荒地老?若不是那永久的命里注定,便总是要分开的露水情缘。罢了罢了,天下何处无芳草……” 第80章 :回到人间 宇文染听着他们说话,自己愈发地出了神。 “现在离傲尘身故,区区不过一月。以他那性子,大概不会这么快便结到新欢吧?那事不宜迟,我可要赶快找到他的踪影才是……可我该怎么向他们去打听呢?”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来。 “对了,我若是早变成鬼,他们不就可以见到我了么!哎,我可真笨。” 人死之后,想从鬼道回到人间,那是梦话。 可活人想从人间正式来到鬼道,大概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宇文染既动了心思,便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事。 她瞄准了宇文政和住所的山墙,一头撞了过去。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我便可永远地留在这鬼道中了……” 可那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她却完全没有感知到那头破血流给她带来的冲击感。 她的发梢停留在离墙壁半寸的地方。 她努力地调动起内息,想要继续朝前撞去,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再也前进不动。 待她回头看时,见那雅致的小宅也不见了踪影。 在她身后只有一个男子,用尽浑身解数地抱住她的腰。 宇文染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像被一道薄纱罩住,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那个男子的脸。 于是她高声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鬼道找他!” “小染,你醒醒,醒醒……”那男子的声音说道。 “醒醒?我才没有睡着呢……”宇文染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如此,只好得罪了……” 那男子说完,重重的一掌击在了宇文染的头顶百汇穴处,然后一股厚重的真气灌输了下来。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像被滚烫的热水浇在了头顶,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大声呼喊,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喊出声音来。 恍惚之间,她觉得那道薄纱一下子被人抽走了。 眼前那人,让她大吃一惊。 “陈……陈师兄?”宇文染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陈宽哭笑不得地说,“若不是刚刚我拉着你,你这脑瓜,恐怕早就撞得粉碎了!” “我就是要撞死,好永远留在这鬼道里啊!”宇文染道,“你干嘛拦住我?” 陈宽喝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哪是什么鬼道?” 宇文染这才回过劲儿来。 她眨了眨有些空洞无神的眼睛,迷茫地环顾着四周。 “这里……不是鲸劫谷么?”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 “不是鲸劫谷还能是哪里?你是不是忘忧草嚼多了,魔怔了?”陈宽问道。 “我……明明是在鬼道啊……”宇文染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陈宽走上去,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小染,看着我的眼睛。” 宇文染照着他说的做了,却不知何意。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幻像,算不得真的。”陈宽说。 “不不不……”宇文染连忙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陈宽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坐到一边,说道:“坐下来,喝点水,慢慢说。” 第81章 :忘忧草的可怕之处 宇文染刚一坐下,莹莹便从不远处的地方跑了过来。 “陈师兄,你找到她了!”莹莹激动地喊道。 “是啊!”陈宽点了点头,“刚刚还真是有些危险呢!” 莹莹见了宇文染,二话没说,抱住她便高声痛哭起来。 “你跑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 宇文染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拍了拍莹莹的后背说道:“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好在莹莹是喜极而泣,并没有什么真的悲伤的事情。她见得宇文染平安回来,脸上没过多久便又挂起了笑容。 “莹莹师妹,这个时间,我猜小染可能也饿了。不知可否麻烦你去烧点儿菜,我们边吃边说?”陈宽细声细气地问道。 “嗨,瞧我把这事儿都忘了!”莹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烧些菜来吃。” 宇文染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陈宽是想把莹莹支开。 她于是朝莹莹微笑了一下,说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莹莹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声道:“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还谢起我来了?” 等莹莹走后,宇文染冷冷地对陈宽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见到的那些,我也应当见到过。”陈宽说,“很遗憾,那可能并不是真的。” “你也到过鬼道去?”宇文染好奇地问。 陈宽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有很多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有吗?我怎么觉得没那么困难?”宇文染问道。 陈宽微微一笑,反问道:“鬼道给你的感觉,看来还不错?”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自绝于世、去那鬼道中的想法。”宇文染顿了顿,又说道,“我见到我弟弟了。” “哦?”陈宽面露惊异的神色,“你这行动力,可是很快啊!” “还好吧,一天一夜。”宇文染说道,“可能是我宇文家树大招风,比较好找一些。” “不瞒你说,我也服过这忘忧草几次,也曾偶尔到那鬼城中游荡。”陈宽说道,“不过我还从来没见过我熟悉的人。” 宇文染“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一夜吧。”陈宽说道,“你是昨天上午服下的这忘忧草,莹莹今天中午回来寻不见你,很是着急。正巧我路过这儿,才拦下正要撞墙的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昨天不是刚走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宇文染狐疑地问。 陈宽万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于是愣了片刻,才有些局促地说:“我怕你嚼了那忘忧草,会神志不清,所以才……” “那你昨天便不应该走呀!”宇文染刨根问底。 陈宽摇头道:“小染,你可知道这忘忧草可怕在何处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宇文染摇了摇头。 “这忘忧草服下大概一个时辰后,人便会置身幻境,到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去。”陈宽说道,“可无论这地方是深宫后院还是名山大川,人们到头来都会发现,那是鬼道中的地方。” 第82章 :鬼道怎么可能是幻像 宇文染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陈宽接着说道:“人若是在服下那忘忧草后昏睡期间被人叫醒,十有八九都会走火入魔丧失心智。在忘忧草被禁绝之前,这世上是有不少这样疯癫的人的。” “竟有此事?”宇文染有些难以置信,“那假如昨晚有人冒冒失失地叫醒我,那我现在岂不是……” 陈宽点头道:“不光如此。许多人都会沉迷于鬼道中的极乐世界而不愿回到人间,他们所选择的方式便和你一样。这种自绝,大都发生在忘忧草药力将过之时,也就是大概十二个时辰之后。我算准你快要醒来的时间,特来这谷中寻你,便是怕你遭遇什么不测。以后你再用这忘忧草之时,切记要先行跟我说声,免得……再也回不来了。” 宇文染奇道:“那你服下忘忧草那几次,便不会有轻生的想法么?” 陈宽回答道:“其实是早有人告知与我,若是过度沉迷于鬼道之事,怕是会折了人间的命。每次服下这忘忧草之前,我都会将这忠告谨记在心。无论在鬼道所见何事,都先要回到人间来再说。” “你既早知此事,却又为何不告知与我?”宇文染问他。 “我便是想看看你,是否也像我听说过的那般,会自绝于世。”陈宽说道,“没想到,就算是小染师妹你,也会这样啊。” “你这人也太过托大了。”宇文染皱着眉头摇头道,“你若是再晚来片刻,只怕我早已一命呜呼了。” “放心把小染,我心里有数。”陈宽笑嘻嘻地说。 宇文染看着他那深情里透露出的一丝狡猾,心中不免对他多了一重防备。 她在鬼道中所听所见的那些皇室秘闻和自己家族先人的事情,她并没有讲给陈宽听。 此刻,她对陈宽的说法有些将信将疑。 小染简直开始质疑人生了。她服下忘忧草后所见的,怎么可能全部都是幻象啊。 先皇与仁妃的破落而温馨的生活、太后对小凤环施的毒手、宇文逸的婚事、宇文政和与一禾的分道扬镳……这些事情,这些鲜活的死人,都真实得让她觉得可怕。 可如果真像陈宽师兄所说的那般,那自己这一去,岂不是离夏傲尘越来越远了? 她犹豫了一番,又对陈宽说道:“陈师兄,小妹在鬼道之时曾经有过一个想法,想证明小妹真的曾经到过那鬼道中去。此事如若能成功,不知道可否说明,我见到的并非幻像?” 陈宽点头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宇文染于是把她呕出那些在鬼道中吃的食物的想法说给了陈宽听。 陈宽还未等回答,刚做完饭的莹莹便又走了进来。 她虽然只听宇文染说的后半句话,但心底里还是惊讶到不行。 “小染,你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么?为什么非得要把食物吐出来呢?” 她热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万千的疑问。 第83章 :你这样和师尊说,不是拆我的台? “这……没什么。”宇文染有些局促地搪塞道,“你一定是听错了。” “她呀,吐不出来的。”陈宽微笑着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就算吃了再多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幻象而已。” 宇文染一愣,早听出他话里有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莹莹则是说道:“是啊,像她这种人,最让人妒忌了。无论吃多少东西,都还保持得这么苗条。” 她可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宇文染和陈宽随莹莹回到内室,在那石桌之前围坐下来。 “哇!好香!”陈宽看着莹莹做的那几碟素菜夸赞道。 “献丑,献丑。”莹莹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待陈宽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便更加赞不绝口了。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素菜了!”陈宽说道,“莹莹师妹,真没想到在这燃灯宝塾之中,还有你这样一位大厨。” “是啊!”宇文染也笑着说,“我这妹妹可是名花尚未有主,怎么样陈师兄,许配给了你,让你这一生一世享尽口福?” 陈宽和莹莹听她这么说,脸上都是一红。 “你怎么又乱点鸳鸯谱了!”莹莹嗔道。 陈宽则是有些尴尬地说:“这种玩笑可乱开不得啊……” 宇文染见他二人害羞,倒也不再多说。 “其实,我也便是照着那《如来食谱》中做的……”莹莹向陈宽解释道,“陈师兄若是喜欢,把那菜谱拿去看看便是。” 陈宽笑着说道:“《如来食谱》?便是藏经阁中的那本?” “正是。”宇文染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真会有人照那里面的食谱做菜。”陈宽说道,“我以前也看过那本书,只不过实在是拿不起来着柴米油盐。二位师妹,日后我闲来无事,可就来你们这儿蹭饭吃了!” “当然欢迎!”宇文染微笑着说。 “对了小染,我昨天回宝塾的时候,悟史师尊还问起你来了呢!” 莹莹大概是不想让宇文染再拿自己开涮,连忙开了话匣子。 “哦?师尊他老人家可好?”宇文染问。 “他老人家好着呢!”莹莹答道,“他就问了问你望乡鼎参悟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宇文染一边问,一边往嘴里放了一片莲藕。 “我当然是替你美言一番啦!”莹莹笑着说,“我说你呀,每天都在刻苦练功,这一个月来,修为可是突飞猛进呢!我这都是实话实说,所以一点儿浮夸的意思也没有!” 宇文染听了这话,心里面有些哭笑不得。 陈宽也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师尊怎么说?”宇文染问。 “师尊他……好像并没有太高兴的样子。”莹莹认真地回忆道,“他只是说能静下心来修行,便只有些小的精进,也算总是好的……” “师尊他没骂我就不错了!”宇文染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你这榆木脑子也不想想,我是来这儿参悟望乡鼎的,又不是来练功,你这样和师尊说,不是拆我的台?” 第84章 :冷辽?是位超级情种? “我……有么?”莹莹怯怯地说,“那可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你将那雷鸽儿收为我宝塾所用,还强取了他那‘万里传音大法’,师尊们对这事可是津津乐道呢!” “算啦算啦,别提这些了……”宇文染摆了摆手道,“你和师尊讲冷辽的事情了么?” “讲了。”莹莹点了点头,“师尊只是说,凡人得见仙面都是仙缘,关于此事他也不敢下妄语。只是叫你遵内心之愿、行自然之事,其余的听天命便好。” “师尊说得有理。”宇文染也点头说道。 “冷辽?”陈宽皱了皱眉,“我似乎在传说之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参悟望乡鼎之时,没有遇上那位南极仙翁么?”宇文染好奇地问。 陈宽摇了摇头道:“我那时并不在鲸劫谷中,况且师尊也并未允许我搭这结界。按师尊的话讲,我恐怕和这位神仙没有仙缘吧!” “那要不要我改日替你引荐一下?”宇文染笑着说。 “这个不必。”陈宽摇头道,“若是缘分到了,便总会遇见的。只不过关于这冷辽……” 宇文染见他犹豫,连忙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陈宽笑了笑,摇头道:“这传说的野史难证真伪,我也就是随便听听而已。” “那就随便给我们讲讲。”宇文染说道。 陈宽说道:“据我所知,这位冷辽,可是位超级情种啊!” “超级情种?”莹莹和宇文染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致。 陈宽点点头说:“这冷辽是神仙,所以不受那凡人生死所限。形貌也是随心所欲,极尽俊雅之能事。从古至今,为他倾心的少女们不计其数。只不过这冷辽朝三暮四,给这些姑娘的都是些露水情缘。再加上他那天地精华灵气不与凡人少女珠联璧合,因此也没留下什么孽障,云雨过后便不再相见,只空惹人家相思。” “竟有此事?” 宇文染看了莹莹一眼,笑着说:“没想到那样糟的一个老头,居然如此风流。” 陈宽继续说道:“对于别人的感情之事,我本不该评头论足。何况这冷辽乃是一方神仙,我一介凡夫俗子,更是没什么资格加以过问。我只是怕你受了他那美男计的诱惑,失心与他,再害上个相思病,那可是得不偿失。” 没等宇文染说话,莹莹抢先一步说道:“我们小染对夏师兄情深义重,哪里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土地就移情别恋?” “那样最好。”陈宽笑着说道。 “多谢陈师兄提醒了。” 宇文染说完,便又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罢饭,莹莹便和往常一样,把碗筷收拾起来。 陈宽当她之面,不好和宇文染过多说起那忘忧草之事,只好低声对她说道:“等改日找个僻静之处,你我二人再好好交流一番。”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去忙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情。” “你不是习得那‘万里传音大法’了么?”陈宽突然问道。 第85章 :小染的八字密语是…… “对啊,怎么了?”宇文染问。 陈宽笑嘻嘻地说道:“这万里传音大法,其实我也早有修习,只是不如师妹你这般天赋异禀。花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才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陈师兄,你真是深不可测。”宇文染笑着说,“真不知道你这兵器库里,还能拿出什么花样的玩意儿来。” “不敢不敢。”陈宽说道,“不知宇文师妹这八字密语,可否告由我知?” “你指的是这万里传音的密语?”宇文染依旧是笑盈盈的,“这有何不可,我若有什么不懂的,还麻烦师兄您多指点呢。” “指点谈不上,切磋而已。”陈宽谦虚地说道。 宇文染清了清嗓道:“那你可记好了,我这八字密语是‘吃肉要比吃菜更香’!” 陈宽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师妹这密语……当真是性情中人啊……” “那师兄你的呢?”宇文染反问道。 “我的是……我的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宽说道。 “你这实在是太过古板了。”宇文染笑着说,“要不然,我给你换一个,你看如何?” 陈宽点点头道:“还望师妹赐教。” 宇文染说道:“要不然,你这八字密语就叫做‘莹莹烧菜真是好吃’,你看如何?” “这……甚好,甚好……”陈宽的笑容有些僵硬。 “小染,你又在这儿说我什么呢?” 莹莹这时刷好碗,走进了内室中来。 “没什么……”陈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宇文染说,“师妹,我……先走了。” “别忘了改那密语哦!”宇文染朝他挥了挥手。 待陈宽走后,莹莹一脸坏笑地对宇文染说:“小染,我看这陈宽师兄,对你可是别有用心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宇文染脸一红,“小心我几天不睬你。” “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从宝塾里回来,发现你不见了,出去寻你之时正巧碰见他。”莹莹说道,“他一听说寻不见你,立时便心急火燎的。还有,我看他看你时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略带羞涩啊……” “少来。”宇文染白了她一眼,“人家只不过是热心肠,却让你说得像什么一般。我还觉得你们两个般配得很呢,要不要我帮你去问上一问?” “那不说他……”莹莹吐了吐舌头,“说那冷辽吧。如果陈宽师兄说得是真的,那我看这位神仙,可能也是对你动了凡心了。” 宇文染长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你这小丫头,是非要我移情别恋才合你的意是吧?” “没有没有!”莹莹连忙摆手道,“我只是看你最近桃花开得连绵不绝,替你高兴,替你开心!” “开你个头!”宇文染在她的头上弹了个爆栗,“你这长舌妇的劲儿,感觉比我妈妈还要老上十岁!”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宇文染的语气突然压低了声音。 “莹莹,你和天宁,是我在这宝塾之中最为信赖的人了。” 第86章 :冷辽,帮帮我回扶幽吧 “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莹莹被她语气的转变吓了一跳。 “有两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宇文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别这样……吓死人了。”莹莹做出打冷战状。 “别害怕。”宇文染笑着说,“你只要答应我,替我保守秘密就可以,就连天宁也不要说,我会单独去告诉她。” “那……那你快说呀……”莹莹说道。 宇文染于是吃了陈宽给自己的忘忧草,以及自己去鬼道的见闻都讲给了莹莹听。 “你真的去了鬼道?”莹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只是还没见到他而已。”宇文染说道,“我猜如果再让我去上几次,我应当可以找到他的。” “只是……这听起来太可怕了。”莹莹说道,“你若下次再见到他,要与他长相厮守,又撞起墙来,我可拦不住你。不成,我不许你再吃这忘忧草了。” “莹莹,你相信我,在真正搞明白这轮回之道前,我一定不会做傻事的。”宇文染说道,“如若我所见的真是幻象,那我死得岂不是很不划算?” 莹莹又问道:“那这些事情……陈师兄也是知道的了?” “我只和他说了个大概。”宇文染说道,“我总觉得他……有些捉摸不透。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与他听。” 莹莹“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第一件事,我想回扶幽几天。我想去打探一下,小凤环的事情,是否真像先皇和仁妃所说,是贤德太后所为。”宇文染说道,“如若这是真的,也许能说明我见到的……可能真的未必仅仅是幻象而已。” “几天?”莹莹摇头道,“此处离扶幽十万八千里,就算乘最快的船,回到扶幽怕是也要十天半个月,你这如何能够做到?” 宇文染晃了晃手中的那块粉色玉坠,微笑着说:“我可以去问神仙帮忙呀!” “你……”莹莹实在是搞不懂她,“难道你还真想和他纠缠不清不成?” “放心,我自有分寸。”宇文染笑了笑说。 “那第二件呢?”莹莹又问道。 宇文染说道:“这第二件倒是简单。只要我服这忘忧草的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便好。” 莹莹点了点头,嘟着嘴巴说:“那好吧……” “那这几天,你就替我看着点儿这望乡鼎。”宇文染说道,“我把这玉坠留给你,若是真遇上什么麻烦,你唤他过来便是。” “他不是挺废物的么?”莹莹嘀咕道,“都不是你的对手,又怎么能保护得了这望乡鼎?” “放心,再不济他也是个神仙。” 话未说完,她便又朝那玉坠喊道:“对不对呀,冷辽?” 只听“倏”地一声,昨天那个俊秀无双的少年便又出现在了宇文染面前。 “你……你是谁?”莹莹被他那极尽华丽的脸惊得呆了,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小妹妹,这才几天不见,你便不认识我了?”冷辽笑着说,“我就是那位南极仙翁冷辽啊!” 第87章 :你可莫要勾引我这妹妹! “你不应该……是位老爷爷吗?” 莹莹这才明白,为什么陈宽会说他在这许多年来,会有着无数的风流债。 她自己只消看上他一眼,便会心跳加速,满脸绯红。 若是他开口问句话,那简直便要要了她的命。 宇文染看了看她,笑着说:“哎哟小妹妹,脸怎么红了?” “我哪有!”莹莹说完,捂着脸便跑开了。 “你可莫要勾引我这妹妹。”宇文染见她跑远了,没好气地对冷辽说道。 冷辽微微一笑道:“小染,刚刚你也看到了,我有做任何非礼之事么?” “你这张脸便是非礼。”宇文染说道,“我妹妹唤你的时候,你还是变成那老头子的模样最好。” “这不免有些霸道了吧?”冷辽耸了耸肩。 “你答不答应?”宇文染下巴微微抬起,摆出一副挑衅的神情。 “答应,答应……”冷辽说道,“只怕那莹莹姑娘,还未必乐意吧?” “你少跟我油嘴滑舌的!”宇文染训斥道。 冷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神仙,还第一次被凡人颐指气使的呢。真是悲催啊……” “少说这不正经的,我又哪里会对你颐指气使的?”宇文染说道,“好了,问你件正事吧。” “正事?”冷辽摊开手道,“看来小染姑娘您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不愿意帮就算咯!”宇文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愿意愿意!”冷辽笑着说,“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说吧,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宇文染于是说道:“我这件事呢,你能帮则帮,帮不了呢,心里也不用过意不去。知道你道行低微,能力有限,所以呢,也没对你抱有太大希望。” 冷辽一听这话,满脸的不服气:“污蔑!我可是个神仙哎!你放心,就算是上天入地、赴汤蹈火,你这个忙我也帮定了!” “哟!口气倒是不小。”宇文染冷笑了一声,“那我问你,我想今天赶回扶幽去,你有没有办法?” “这……”冷辽迟疑了一下,“那你还会回来么?” “当然会!我可是偷着跑出去的!”宇文染说,“若是回来晚了,只怕还要被师尊责罚呢!” “那……我倒是可以帮你问询一下。”冷辽说道,“这个本事,我肯定是没有。可对这无陆之洲上空的风神云神来说,恐怕倒也不难。” “那就快去问呀!”宇文染说道,“本小姐行程可是紧迫得很!” “小妹妹,你可否……就稍微客气那么一点点?”冷辽试探着问。 “客气什么?你不就是想向我献殷勤么?”宇文染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本小姐这态度,那这个忙你也不必帮了,这扶幽我不去了便是。” “我可没这么说……”冷辽一边说着,一边悻悻地盘腿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宇文染好奇地问,“我可没欺负你,你莫要耍赖!” “我哪有耍赖!”冷辽摇头道,“我得念些咒语,唤那些神仙们出来啊!”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嘴里面开始念念有词。 第88章 :我说,几位神仙,我们……可以走了吗 没过多久,只见天空中雷鸣电闪,风云变色。 莹莹跑出去又跑回来,对小染说:“小染小染,快躲起来,要下雨了!” 便在此时,冷辽突然大喊了一声:“现!” 霎时间,那天空便如点了灯一般,拨云见日。 从那半空中翩然而下的,是仙风道骨的一男三女。 “我的天哪!”莹莹高呼道,“老天爷显灵了!” 宇文染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一下子见到四位神仙,不免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为首的是位蓝衣女子,大约三十几岁的模样。她梳着干练的短发,便连头发的颜色也是蓝色的。 这女子虽说是个美人坯子,可那神情看上去却比男子还要霸气三分,让人敬畏。 只见她一拱手,问冷辽道:“殿仙,这么着急叫我们几个来,有何贵干?” “当然是有事情麻烦你们啦!”冷辽笑眯眯地站起身,摆摆手道,“雷仙你莫别着急,我们慢慢说。” “看你现在这幅扮相,只怕是想找我们几个帮你泡妞吧?” 说话的是这四人中唯一的一个男子。 他和其余三人年纪相仿,一身短打装扮,一双肌肉健硕的手臂裸露在外,衣着便与寻常农夫无异。 可他眼神凌厉,长髯过胸,看上去便非是个等闲之辈。 “风仙,莫要调侃我啦!”冷辽说道,“只是这位小妹妹,想要快些赶回到扶幽去,还想请你们几位多多帮忙。” “哟!这话说得倒是轻松。”雷仙冷笑道,“我们风雨云雷四仙,差不多有千年没现过人形了,你为了送这丫头赶路,居然一下子叫来了四个。你说你不是泡妞,又有谁信你的鬼话?” “就是!”还没说过话的两位女子也附和道。 “这事和我们云雨二仙没关系吧?”穿白衣的那位先开了口。 “和我雨仙没关系倒是一定。”穿青衣的那位说道,“和你云仙有没有关系我可不知道了。光靠这疾风,怕是也没法把她送过这一片沧海吧?” “你……你到底和谁是一伙的?”穿白衣的那位云仙颇为无奈地问。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咯!”穿青衣的那位雨仙笑着说。 冷辽一拱手道:“你们几位本领高强,就算我冷辽拜托你们啦!” 那几个神仙不理他,倒是齐齐地走上前去,把宇文染围在中间,仔细端详了起来。 “干……干嘛?”宇文染被她们看得心里发毛。 “风仙,你作为一个男人,觉得她怎么样?”雷仙问道。 “我干嘛要作为一个男人?”风仙摇着头说,“我不愿意回答问题,我变成女人了。” 说罢,他便大袖一挥,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变成了个漂亮姑娘。 “你们两个怎么看?”雷仙又转过头问。 “漂亮!”云仙说道。 雨仙则说道:“我们下回照着她的模样变化吧!” “我也觉得是。”雷仙也点了点头说,“看着鼻子,这眉眼,这皮肤……我们以后再现人形,着实该多花些心思了。” 云仙应道:“没想到千年没来,人世间的姑娘已然漂亮到这种程度了。” 换上女身的风神也插嘴道:“还真别说,这冷辽的眼光真是独到得很啊!” …… 这几人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似乎没个要停下来的架势,宇文染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 “我说,几位神仙,我们……可以走了吗?” 第89章 :腾云驾雾 “哟,这个小妹妹性子倒是蛮急的嘛!” 雷仙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能不急嘛!”宇文染叹了口气说,“我凡人一个,在世不过三五十载,哪比得上你们这群神仙,便是拖到天崩地裂也不害怕。” “说得也有道理。”雷仙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扶幽是吧?没问题,我们送你去!” 宇文染被她这一拍,只觉得浑身酸麻,便似触了电一般,心想这雷仙的本领真是可以,简直教旁人根本近身不得。 风云二仙听她这么说,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道:“你答应得倒是干脆,反正你也出不上力。” “你们来打我呀?”雷仙满脸的顽皮。 “罢了罢了,看在殿仙的面子上,我们便走这一遭吧!” 风云二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都盘坐于地,运起法来。 刹那间,峡谷中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将那白昼遮盖得如同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宇文染只觉得身体飘飘忽忽地腾空而起,任凭她怎样用力,四周都如同虚空一般无处着手。 “坐好了!” 风仙的声音刚落,宇文染便如同离弦之箭,直入云霄之端。 “哗!太好玩了!” 宇文染高声喊着,肆意地享受这风驰电掣的感觉。 “怎么样?好玩吧?” 不知道何时,风云二仙也来到了这云霄之上。 “你们二位也来啦!”宇文染笑着说,“怎么,要不要和我去扶幽转一圈?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风仙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掌管这无陆之洲的风雨雷电,若是玩忽职守,可是要闯下乱子的。” 云仙也说道:“等下出了我们的辖地,我们自会将你交与下一站的神仙。你一路小心便是。” “怎么?还要换乘?”宇文染不解地问。 “是啊!”风仙笑了笑说,“这管风雨的神仙们工作繁杂你,光是一小片土地,便颇为辛苦。天神初创之时,在这普天之下设了千百个风仙却也不止。我们虽然本领不凡,可在这十字段中,却只拿了个‘下’字,地位倒是颇为低微。” “怪不得你们对冷辽言听计从的!”宇文染说道。 “其实也不然。”云仙笑道,“其实我们平日里工作也是随心所欲,不受谁的指挥领导。只要不离开这方土地便无妨。只有做得比较过分的时候,冷辽才会来找我们。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往来。” “啊!”宇文染感叹了一声,“难不成……这一亿五千八百万年来,你们便一直守在这无陆之洲上空么?” “是啊!”云仙点头道,“在你们看来也许无聊,不过作为神仙,性情寡淡,却也习惯了。” “你们几位我看都为仙和善,这可真是无陆之洲生灵之福啊!”宇文染说,“若遇上个喜怒无常的神仙,那这苍生可是要遭殃了。” “谁说不是呢!”风仙点头道,“我问你,你可知道从这无陆之洲出去往北,是个什么地方?” 第90章 :神仙大多没名字? 宇文染说道:“往北?往北不就是一片海么?” “那我再问你,这片海和别的海有什么不一样呢?”风仙继续问道。 宇文染想了想说:“这片海方圆几千里,连个岛屿都没有。而且千百年来,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西风大作,非是巨舰极难通行。” “这便是了。”风仙点了点头说,“这片海上掌管风雨的神仙,都是些暴敛的主儿。开天辟地之时,这片海上本有一片辽阔疆土,只是管辖这片区域的那风仙雨仙无道,将那片陆上的生灵残害殆尽。土地不管如何劝解,那几个下仙却都当做耳旁。那片陆地过了不长时间,便成了一片汪洋,了无生趣。那位殿仙心灰意冷,索性干脆便沉到海底去,再也不出来了。” “竟有如此之事!”宇文染讶道,“这天神却也不出来管上一管么?” “天神自创世之后,便从未在这世上露面。”云仙说道,“我们这些神仙啊,都可算得上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可怜种喽!” 这话虽然难听,可却在理,宇文染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等下和那边交接的时候,你可是要多加小心。”云仙说道,“切莫惹怒了那风仙。” “对啊!我还要借他的风来过路!”宇文染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云仙笑了笑,说道:“那片海上的风仙雨仙虽然混账,可那云仙却与我是好姐妹。你便悄然躲在云上,莫要多言,那风仙若是看不见你,自然也不会来为难你了。” “反正他每天也是在那里乱啸,给别人出了苦力,自己却还不知道。”风仙也微笑着说。 “如此,可是要麻烦二位向那云仙通融一声了。”宇文染说道。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云仙信誓旦旦地说。 “对了,还没问二位的名字!”宇文染突然问道。 “名字?” 风云二仙听了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对方。 “我们在这无陆之洲亿万年,都用风雨云雷来称呼彼此,也没什么专门的正经名字。”风仙说道。 云仙也点头说:“倒不似那冷辽,为了去人间泡妞,非要附庸风雅地取个名号。很早的时候,我们要么叫他土地,要么叫他殿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叫起的这个名字来。” 宇文染听了觉得好笑,又问道:“其实有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好,管你们叫风仙云仙的,总显得有些疏远。” “那你给我们取个名字吧!”风仙说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对呀对呀!”云仙附和道,“我这么漂亮,还拜托你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来。” “对对对,你先给她取。”风仙又说道,“我不急的。” “咦?看你这么关心她,你们两个……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么?” 宇文染八卦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云仙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而风仙则是脸上一红。 第91章 :给神仙取名字 “行了!我明白了,不用说了!”宇文染笑了笑,“我真是羡慕你们两个,能在这天涯海角从天荒厮守到地老。这缘分,可是天神创世那天便许给你们的,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啊!” 两位神仙听完她的话都是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宇文染八卦完毕,开始给两个人取起名字来。 “你们两个,互为依托,云离了风不起,风离了云又无形。依我看,你们名字里都要有个对方的字,才是正道。” 风云二仙只听得一头雾水。 宇文染自顾自地说道:“风仙,你便是这云腾万里的支柱,我便给你取名‘腾云’,你看如何?” “腾云甚好,甚好……”风仙羞涩地笑着说道,“不过,不是说好先给她取的么?” “你二人互为彼此,还分什么先后。”宇文染又转向云仙说道,“云仙,你让这漫天彩云如织,靠的便是这风仙的呕心沥血。唤你声‘寄风’,很恰当吧?” “那我叫寄风啦……”云仙面露欢喜,“不错,我很喜欢,多谢你啦!” “是啊是啊!”腾云点头道,“多谢姑娘赐名!” “天呐!这真是像做梦一样!”宇文染笑逐颜开地说道,“能给神仙取名,简直是我今生最大的荣耀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前行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这无陆之洲辖地的边疆。 寄风怕引那风雨二仙的注意,只是轻轻地唤道:“小云,小云,你在哪里?” 几声过后,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回应道:“小云?是你吗?” 宇文染心下觉得好笑:“难不成这两个云仙,以前都叫小云吗?” 但她没想到的是,除了名字之外,这两个云仙长得也一模一样。 寄风给下一个云仙说明来意,那位云仙欣然应允。 “不就是把她送过这片海嘛!这有何难处!小云,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寄风笑了笑说:“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了小云。对了,我现在有名字了,我叫寄风!” “寄风?”那云仙眨了眨眼睛,憨憨地说:“那我也叫寄风好了!” 宇文染笑道:“人家寄的是这位仁兄,你寄的是哪阵风啊?” 那云仙一听这个,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们两个情投意合的,而我却每天都要受这疯子的摧残,哎,真是让人嫉妒啊!” “那你便叫恨风好了!”宇文染突然灵机一动,“怎么样,是不是把你的心情描述得淋漓尽致?” “恨风?”云仙想了想说,“这……再合适不过了。小妹妹,你是不知,我是多么希望这个家伙遭到天谴啊!” 话音刚落,几个人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猛烈的晃动。 “这风向怎么变了?”腾云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皱着眉头问道。 “不好!是他来了!快躲开!” 便在一片狂烈的西风中,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踏空朝他们走来。 不用说,他便是这片海上的风仙了。 准确地说,是位风魔。 第92章 :风魔 只见这风魔的身形瘦削,像是天生缺乏营养,直与骷髅无异,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他一头脏乱的头发披散过肩,深邃的眼眶里嵌着血红的眼珠,似乎聚着仇恨之火。 从他那喉结高耸的嗓子里,钻出了一句声音低沉的话:“是谁想让我遭到天谴啊?” 见了他,恨风和寄风两位云仙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腾云在他面前,气场略为凉薄地说道:“你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那风魔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哪个在咒我遭天谴?” “是我说的。”恨风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和他们没关。”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不薄啊……”那风魔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却始终是不待见我。云妹,你说你若是早应了我,我至于去和雨那疯女人搞在一起么?” “你做梦!”恨风怒道,“我现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别动怒嘛……”风魔说道,“若是动起武来,你这朵小云彩,又怎么能是我的对手?” “你们快走!”恨风对腾云和寄风说道,“这儿留给我就好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宇文染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妹妹你……笑什么?”腾云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腾云,这位风仙,和你一样,也不过只是个‘下’字段的神仙而已吧?”宇文染笑嘻嘻地问道。 “你是谁?” 风魔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看着她。 “小妹妹,这里太危险,你还是先回无陆之洲去吧……”寄风劝她说。 “哦?居然是个凡人……” 风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几万年前,我便瞧这些凡人烦心,和那雨仙用几场洪水,便把他们消灭殆尽。没想到过了几万年,居然有个女娃娃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真是荒唐,荒唐!” 说罢,他仰头朝天,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染只觉耳中充满了风暴之声。 “够了!” 她运起周身真气,尽赋于高亢的嗓音之中。 那声音便如破空之箭,穿过这呼啸的狂风,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腾云!他是风仙,你也是风仙,难道从本领上,你还怕他不成?” “这……”腾云听宇文染这般说,心中不免犹豫起来。 宇文染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接着说道:“你这般畏畏缩缩,让人家寄风如何再依赖于你?还是变成那女儿身,和她做好姐妹去吧!” 宇文染这激将法果然奏效。 只见腾云怒目圆睁,瞪着那海上风魔说道:“风魔,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腾云自创世之初,便是位谨小慎微的神仙,亿万年来,从未对谁发过无名之火。 所以,纵然是风魔这种无道狂徒,见到他发起怒来,不由得也有些吃惊。 对腾云那句怒骂,风魔竟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我便是欺你太甚,你又能如何?” 第93章 :若是能借到定风珠…… 只不过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这人间法力高强之人,宇文染已然见过不少。 可眼前这场斗法,却超出了任何一位凡人高手所能企及的程度。 平日里,两阵风相对而流之时,常会伴随着阴云与暴雨。 可眼下,明明周遭狂风大作,可天上却晴空万里。 风扫过之处,都是刀剑相交的铿锵之声。 腾云和风魔全都换回自己的真身,两团灵气在无陆之洲的海岸线的上空,斗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腾云居然这么厉害……” 恨风看着他们两个的斗法,失声惊叹道。 “说实话,我也从来没见过他出手。”寄风说,“不过想来,这二人同为‘下’字段的风仙,法力上来讲,应当是旗鼓相当吧?” “真是不知道这般势均力敌的斗法,究竟谁会赢。”宇文染也担心地说。 “对了!这位姑娘,不是要去扶幽么?”恨风转过头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寄风也回过神来,对宇文染说道,“这二人斗得厉害,却早改变了风的方向。恨风,你快趁此机会,带她走吧!” “这样……没关系么?”宇文染问道。 “快走吧!”寄风说,“这两个神仙若是打得兴起,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大概停不下来。而姑娘你忙着赶路,如何能够耽搁。” “是啊!”恨风也说道,“我猜,腾云之所以去和这风魔缠斗在一块儿,便是为了让你快些行程!” 宇文染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神仙,我听你们的。” 于是恨风朝她脚下一指,口中念了声“起”! 在这两阵狂风之脊上,宇文染虽然如同一叶小舟般摇晃,但依旧能够翩然前行。 “休走!休走!” 从那风口浪尖中,传来风魔歇斯底里的吼声。 可纵然他使劲浑身解数,自己的力量却都被腾云缠绕着,无法施展。 而宇文染则是看着寄风朝她挥手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远,一直消失在地平线上。 “我真的很担心腾云。” 到了下一站的时候,宇文染这样对恨风说。 “你不必担心他。就算他最终败下阵来,也不会死的。你别忘了,他是神仙呀!”恨风笑着说,“你呀,还是赶快和下一站的风云二仙赶路去吧!” 宇文染恍惚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您说的对,那我……先走了!” “等等……”恨风似乎又想起一事来。 “怎么?”宇文染问道。 恨风压低声音,对宇文染说道:“我听说,在这扶幽的王宫之内,有一颗定风珠。那宝珠之内,住着位‘上’字段的大神仙。这定风珠一出风调雨顺,便是再凶悍的神仙也不敢造次。” “这定风珠我也听说过。”宇文染说道,“难不成你是想……” 恨风点头道:“不知你可否向这扶幽皇帝,借这定风珠一用?我猜,这风魔若是吃了些苦头,定会……” 话未说完,二人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疾风。 第94章 :刚回扶幽就见到了太后! 风魔那低沉的嗓音像鬼魅一般追身而来。 “我打赢了,你们快来受死!” 恨风听他声音将至,连忙用手在宇文染的后腰处一推。 “快走!”她高声呼喊道,“出了这片海,他便不敢再追了。” 便在风魔快要追上宇文染的一刹那,对面的风仙微微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 宇文染便像是鼓足了风的帆,满舵起航。 “你给我等着!”风魔在她的身后喊道,“只要你敢回来,我必要你的命。” “恨风!”宇文染不甘示弱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拿回来!” 如此这般地换了七八站,宇文染终于在扶幽的南海上了岸。 “真快,才三个时辰而已。” 想到一年多以前,自己从这里出发,和莹莹还有典天宁她们坐船坐了整整一十八天,才到了那无陆之洲之上;再一想想今天,神仙开路腾云驾雾,当真是如同南柯一梦。 既然到了这王土之上,宇文染可是不敢再叫那风神云神来送自己了。 好在都城离这南岸并不远。 宇文染花钱买了匹快马,奋力地朝那儿骑行而去。 可这快马再快,又如何能和她精绝的身法相提并论。 只不过若是在这康庄大道之上,腾起一朵祥云来,来往的行人会吓个半死。 她于是纵马又狂奔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都城的城楼之下。 “回家啦!” 城楼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络绎不绝。 人们或提着行囊,或驾着马车,要么干脆手中空空如也。 繁忙的或是清闲的人,在这都城之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望着城楼上高高挂着的、用镶金古篆写成的“京都”二字,宇文染不由得出了神。 在这城楼的背后,可是这人世间最为繁华的都市。 她多么想可以带着自己心爱的少年,在这城市中转上一转,也不枉来这时间走一遭。 正出神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锣鼓声。 “避让!避让!” 待她回头看时,只见一队士兵模样的人,举着“回避”和“肃静”的牌子,拥簇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模样的人。 而在他的后面,几辆八抬大轿正缓缓地前行着。 有几个行人避让得慢了,免不得挨上这官员的一鞭子。 “让你避让你还不避,是耳朵聋了么?” 宇文染觉得这人飞扬跋扈,可恶得很,直想冲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直到那人高声喊了一句:“太后回城,诸子民速速跪拜!” “太后?”宇文染心下一喜,“刚一回扶幽便遇上了太后,这实在是再好不过。免得我回家之后,再向朝中递折子求见了。” 想到这儿,宇文染立刻走上前去,拦住了那骑高头大马的官员。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想活了?” 那官员大概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用鞭子抽打她,便知轻描淡写地这样骂了一句。 宇文染右膝跪地,一拱手,高声说道:“小女宇文染,求见太后。” 那官员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还未等他答话,后面的一台轿子旁便走过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来。 她礼貌地问道:“是宇文家的二姑娘么?” “正是。”宇文染答道。 “甚好。”那婢女说道,“太后让你轿中来见。” 第95章 :小染啊,你可知这皇帝膝下,有位十二皇子? 宇文染进了那轿中,见贤德太后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这贤德太后今年八十二岁,但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完全看不出丝毫的苍老。 宇文染见了她,叩拜道:“宇文染参见太后。” “免礼。” 太后一见到她,便是满面的笑容。 “哀家听说你去了燃灯宝塾修行,怎么,这么快便学成回来了?” “不不不!”宇文染连忙解释道,“小染在修行之中,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须回扶幽来找些答案。” “是这样啊……”太后的语气略带失望,“那你……还是要回去咯?” “这个自然。”宇文染说道,“小染最多在家中逗留几日,若是待得时间长了,只怕回去会被师尊责骂。”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也难得你这般刻苦。这扶幽的年轻人中,像你这样的以家国为己任的,已是凤毛麟角啦!” “太后过奖了。”宇文染一拱手道,“小染祖祖辈辈受扶幽恩典,自是不敢忘了本。” 太后听完,叹了口气道:“只是你那三弟命数太薄,不然,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娃娃去那南极冰原过那清苦日子。” “小染不苦。”宇文染说道,“平日里听师尊教诲,还有些姐妹陪着,日子过得也是顺心得很。” “甚好,甚好。”太后微笑着说,“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要早些找个好郎君嫁了。不然在那清修一十八载,岂不把你这么标致的人儿都熬成了老太婆?” 宇文染听了脸上一红,说道:“小染年纪尚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哀家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是二十二周岁了吧?”太后摇着头说,“这怎么还叫‘年纪尚小’?不管是宫里的妃子,还是民间的百姓,像你这个年纪,孩子早就会打酱油啦!” 宇文染挠着头说:“小染可能是……开窍得比较晚吧!”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她,问道:“宇文姑娘,哀家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宇文染点头说道:“太后教诲,小染当然洗耳恭听。” 太后听了这话,立刻笑逐颜开道:“小染啊,你可知这皇帝膝下,有位十二皇子?” “当然知道!”宇文染道,“太后您说的不就是那位平疆王爷高松么?” “正是。”太后笑道,“也难为你还记得他。” “太后说笑了。”宇文染道,“这平疆王爷英雄年少,年方十七便在北海斩了恶龙,名满天下。他为我弟弟报了仇,小染当然没齿难忘。” “不错不错。”太后欣慰地点着头,“这高松啊,自那北海屠龙之后,便被他父皇安排到了北疆镇守。本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可没想到,这两年来,他将那北疆万亩荒地改成良田,畜牧种田安居乐业,倒是造福了一方百姓。” “平疆王爷算起来,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吧?”宇文染笑道,“如此看来,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第96章 :太后,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八卦呢?! “谁说不是呢!”太后笑道,“你知道嘛,他那父皇总跟我说,说有意想要把这扶幽的江山传给他呢!” “哇!”宇文染惊呼道,“这下子,他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 太后点了点头,感叹道:“我扶幽这几代皇帝,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这几十年来,百姓那边多有怨言,哀家不是聋子,听在心里面也不是滋味。好容易有了松儿这样一个文武双全、仁义无双的孩子,哀家真心希望他能将这扶幽中兴。” “太后有这般慈悲胸怀,实乃百姓幸事。”宇文染说道。 太后听完,又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人到了风烛残年,心思难免变得重一些。哀家年轻之时,也做过不少错事,难以弥补,所以老了老了,总想着在别的事情上找补回来,等到闭眼那天,也不至于心中有愧……” 宇文染听她这般说,心中不由一动。 但她的口中,却只是安慰道:“太后您言重了。” “所以说了这么多,宇文姑娘,不知你的想法如何?” 宇文染被她这突然的话锋一转吓了一跳:“想……想法?” “你是真不开窍,还是在装糊涂呀!”太后笑着说,“哀家的意思,难道你听不出来?” 这宇文染如此冰雪聪明,怎能听不出太后是在说合自己和那十二皇子高松? 只是在这时候,便是揣着明白,可也得装着糊涂。 她这一天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哪里还有精力和这小王爷纠缠不清? 于是,她只得说道:“小染愚钝,还请太后指点一二。” “哀家呀,是想让你和松儿结亲!”太后笑着说道,“你宇文家族是这扶幽十二家族之首,不是皇亲也是国戚,和皇室算是门当户对。你才貌无双,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嫁给这十二皇子,难道不是珠联璧合?” 宇文染心中暗暗叫苦。 她本以为,自己在太后这儿,可以打探到些当年小凤环的事情。 没想到话还没问出口,先把自己搭了进去。 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承蒙太后厚爱,小染诚惶诚恐。只是这结亲一事,还望太后三思啊!” “哎,还三思什么?”太后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姑娘,全天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必三思了,这件事啊,哀家替那松儿做主啦!” “这……”宇文染怯怯地说道,“太后,请恕小染无礼。小染和这十二皇子只有一面之缘,未有深交,尚不知是否真有这缘分。而且,这还倒是其次。最麻烦的是……小染其实……已然有心上人了。” 太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位心上人,可是你在燃灯宝塾的那位师兄不成?” 宇文染一愣,心想:“这太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但转念一想:“这南洋王和宇文家族结了冥亲一事,早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只怕知晓这事来龙去脉的人也是不少。” 第97章 :我这孙儿,连个死人都比不上了? 她于是点了点头道:“正是,这点儿风花雪月的烂事,还扰了太后的清听,小染真是罪过。” 太后依旧是微笑着,对宇文染说道:“小染啊,哀家本不是个愚顽不化之人。棒打鸳鸯这种事,哀家是实在做不出来。你这心上人,若是别人,哀家必然不会造次。只是……他已然身故,你和他既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又何必为他守这活寡?” 宇文染思忖了下,说道:“太后,此事虽然听起来荒唐,可却绝非小染一厢情愿。不知太后是否知道,我们在那燃灯宝塾苦修,究竟是为了些什么?” 太后万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哀家对那燃灯宝塾知之甚少,大概……是为了习得那修仙通灵之术,巩固我扶幽王朝根基?”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大惑不解。 “太后说的这些,实乃是修行中最为肤浅的成果。”宇文染说道,“我们的终极要义,是为了参透的人间生死之道,轮回之秘。参破了这天机,才能真正让人生也无忧,死也无惧。” 太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这千百年来,扶幽的皇帝会选派最优秀的年轻人前去悟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宇文染点头道:“小染最近侥幸,在这参悟一事上自觉小有建树,再加以时日,必能有所大成。说起来,这位师兄与那苦善斋三当家同归于尽,也算是为苍生百姓而死。小染为带他还阳,本该万死不辞。若是小染在那之前,做了这平疆王妃,只怕……会被世人所不齿啊!” 太后听完,冷笑了一声道:“带死人还阳?哼,亏你想得出。按你的意思,我这孙儿,连个死人都比不上了?” 宇文染听她动怒,连忙跪地道:“小染不敢,只是小染觉得,用情当由一而终。如果我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只怕平疆王,也不会看得上我吧!” “说得倒是好听。”太后道,“你为国苦修,扶幽本是欠你一个豆蔻年华。哀家本来想,将你许配给最出众的皇子,以后说不定,给你的还是这扶幽整座江山,可你却偏偏不为所动。也罢,姻缘这事,不能强求。只是这事传将出去,实在让哀家面上无光。这样,哀家今日与你所说之事,你在外不得与任何人提起,你看如何?” “这个自然。”宇文染说道,“太后和小染说的话,便只有你知我知。” “不过,哀家倒是没有完全放弃你这个孙媳妇儿。”太后笑着说道,“日后,哀家还是会安排你和这松儿相见。至于他是否对你留情,你又是否回心转意,那是你二人的事,与我无关。只希望你了我这桩心事,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宇文染笑着点了点头道:“能与平疆王这样的英雄少年有所深交,也是小染平生幸事。太后美意,小染自当从命。” 第98章 :我这个做祖母的,礼数可必须周到 太后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转,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哀家的条件,不够有诚意啊?” 宇文染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太后笑道,“现在便是想娶个民间的姑娘过门,都需拿出不少家当当做聘礼。你可是宇文家的千金小姐,哀家三言两语便想把事情说定,这不是搞笑么?”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太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哎,你不要说了!”太后一摆手,“不管你有没有意思,我这个做祖母的,礼数可必须周到。对了,那无陆之洲沧海辽阔,你在那儿修行,遇上大风大浪自是免不了的事。哀家有个心爱的宝物,唤作定风珠,传说可保一方水土风平浪静,苍生太平。今日哀家便把这宝珠赠予你,当做见面礼,你看如何?” 宇文染本想推托,但一听这“定风珠”三个字,竟然脑子里空白一片,连摇头都忘记了。 她像做梦一样,跟着太后的车马队,进了扶幽的深宫内苑。 宇文染虽然从小到大,时常到王宫中来玩耍,可是这后宫里,她可是连门朝哪边开都一无所知。 太后所居之处唤作慈寿宫,位于这后宫的正中位置。 宫门口戒备森严,宫女太监和侍卫都时刻待命,如临大敌。 可一进到那慈寿宫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宫中到处栽着奇花异草,环境静怡闲适,优雅宜人,精心雕刻的塑像与鬼斧神工的石艺错落有致,中有潺潺流水经过,居住其中着实令人无比舒畅。 “小染,我这慈寿宫怎么样呀?”太后笑眯眯地问她。 宇文染恭敬地说道:“回太后的话,此处奢华又不失风雅,精致又不失大气,坐北朝南,风水优良,实是这天下园林中的尚品。” “你这姑娘,嘴巴还真是甜!”太后笑着说,“珍儿,看赏!” 她身边那贴身婢女领了命,很快便拿了个绸缎袋子出来。 宇文染谢过太后,接过那袋子,只觉得里面沉甸甸的,撞击之声非金非铁,只怕是些翡翠玉石类的东西。 她虽知这些是宫中之物,价值自然不菲,但也不过是些玩物,对她来说只是累赘而已。 “这也不是定风珠啊……”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太后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着什么急!这都是些小玩意儿,你拿回去,送给那些姐妹们佩戴去吧!” 珍儿也笑着说:“宇文小姐,太后若是喜欢谁,从这宫门口走到正殿,会连赏七次。这点儿东西呀,才刚刚开始!” “就你话多!”太后呵斥了一声,“小染,莫理会这些下人,来,我们再往前走走。” 珍儿被太后骂了一句,连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在一旁一言不发。 宇文染见她可怜,便从里面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珍儿,说道:“珍儿姑娘,你跟太后跑了一天也是辛苦,这块玉佩便赏了你吧!” 第99章 :三步一小赏,五步一大赏 珍儿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却不接过,而是又望向太后。 太后说道:“小染啊,你还真是宅心仁厚。珍儿,还不快谢过宇文小姐!” “多谢宇文小姐恩赐!”珍儿跪倒在地,领过那块玉佩。 “快起来吧!”宇文染扶起她来,“你和我年纪相仿,可莫要行此大礼,折煞我了。” 说罢,她便又随着太后,向前走去。 这太后果真如那珍儿所说,三步一小赏,五步一大赏,待走到那正殿门前之时,宇文染早已赚了个盆满钵满。 “真是开心!”宇文染心里暗喜,“今天真是发大财了哈哈哈!” 那正殿之中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四处绣虎雕龙,便与那正宫大同小异。 “小染,这便是哀家住的地方了!”太后微笑着说道,“你若是嫁了十二王爷,这慈寿宫中多少奇珍异宝,可都是你的!” 宇文染还没等搭话,太后便招呼珍儿道:“去,到那品古楼中,把我那星天鎏金宝盒拿来。” 珍儿的脸上一丝惊讶的神情一闪即逝,但她并未说话,领了命便去了。 “小染,等下除了那定风珠,这星天鎏金宝盒你也定要好好把玩一番。”太后如数家珍地说道,“这宝物,据传当年可是用来乘装菩萨舍利的……” 宇文染听完,不由得觉得好笑,心想:“那现在是被拿来装了定风珠?那菩萨的舍利去哪了,难道还被丢掉了不成?” 正谈话间,外面的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禀太后,大奶奶来了。” 太后皱了皱眉,问那太监道:“大奶奶有没有说,她来所为何事?” 小太监:“大奶奶说,还是为她那身子骨的事儿来的。” 太后叹了口气,朝那太监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待那小太监出去,太后又对宇文染道:“等下叫珍儿带你去旁厅休息,我和这位奶奶有点话要说,时间可能有些长,还要劳烦你多等待会儿。” 宇文染点头道:“太后您日理万机,小染去旁厅恭候便是。” 太后又道:“对了,你可莫就这样离去,我已叫了御膳房安排,今天晚饭便在我这慈寿宫吃。这定风珠可不比其他宝贝,我还是要亲手交与你才行。” 待珍儿从品古楼出来时,那位大奶奶也刚好走进了正殿之中。 大奶奶大概也有个八十多岁,不过看起来可要比贤德太后苍老得多了。 她佝偻着身子,面色蜡黄,还不住地咳嗽,若非几位婢女扶着她,大概早就晕倒在地了。 宇文染从未见过这位大奶奶,不过见太后对她还算客气,知道她来路不凡,于是便和珍儿一道上前行了个礼。 珍儿将那星天鎏金宝盒交至太后手中,便领着宇文染朝那旁厅走去。 二人穿过了一道长长的廊道,又过了东边的一处花园,才到了旁厅之所在。 “宇文小姐,您旅途劳顿,要不要珍儿给您拿点水果点心过来?”珍儿问道。 第100章 :偷听太后的悄悄话 “不必了,我喝茶水就好。”宇文染笑着说。 “宇文小姐,您可真是菩萨心肠。”珍儿说道,“若是你真嫁了十二王爷,那可真是这百姓的幸事……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宇文染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可别说笑了,这都是些八字没一撇的事。我猜太后大概也是看那十二王爷久在边疆,潜心事业,无暇谈情说爱,才点起这鸳鸯谱来。” “是这样啊……”珍儿感叹道,“我还以为这幢姻亲早就定下了呢!不过宇文小姐,这太后可真真是看重你啊!这定风珠,当年西域娄陆国王愿用十万亩沙漠绿洲来换,都被太后一口回绝了呢!”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本应该无功不受禄。只是这那无陆之洲北岸之害风魔作恶,生灵灭绝已有成千上万年之久,非是这定风珠不能解决。我呀,只是向太后借着宝贝一用,待降服了那风魔,定当完璧归赵。” “宇文小姐真是侠之大者,时刻忧心这天下苍生啊!”珍儿感叹道,“我猜呀,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有什么用!”宇文染笑着说,“若是真的活到一百岁,却变得像那位大奶奶一般,我倒是宁愿……哎,这话不好听,不说了。” “您这么善良,一定不会像她那样的!”珍儿神秘地说了一句。 宇文染听她话里有话,连忙追问。 可是珍儿却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再也不提关于这大奶奶的事情了。 宇文染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蹊跷。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她灵机一动对珍儿说:“珍儿,我有些困倦了,能否为我铺下床褥,让我歇息一下?” 珍儿哪敢怠慢,连忙为她铺好了这侧厅中的床铺。 “我睡眠自幼时便轻,稍有些动静便休息不好。”宇文染说道,“不知道珍儿姑娘可否帮我和外面那些走动的人说声,让他们轻些,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奴婢这就去吩咐。” 珍儿说完,朝宇文染行了两个礼,便到外面去了。 可宇文染此刻正满心好奇,哪有心思睡觉? 见珍儿出去,她连忙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那“万里传音大法”除了“说”之外,却还有“听”的神奇。 据雷鸽儿所说,这大法的创立之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暗咒密语。只消他屏息凝神,施起法来,便能教声音来去自如。 他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一只耳朵听到自己的话,也可以捕捉到每一个角落里最细微的声音。 宇文染那天在鲸劫谷外用一个时辰所练的,虽是这传音大法的精髓,但却也只是它的皮毛。若是离了那密语,那传音的范围便只有方圆百尺。 实际上,抛开密语自由听说的本事,便连雷鸽儿本人也只是略知一二。 不过这段时日在鲸劫谷中苦练,宇文染的法力已是精进许多。 她心下觉得自己这传音之法,相比之前也必有了长足进步。 所以,虽然这旁厅离那正殿连百丈都不止,但宇文染还是决定试试用这套功法,来探听一下太后的秘密。 花了好久,她在万千杂乱的声音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 而第一句话,便让她惊得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姐姐,你当真梦到,仁妃娘娘现在在鬼道,是和先皇生活在一块儿?” 第101章 :太后年轻时候干的坏事 只听得那大奶奶啜泣着说:“我的妹妹啊!是啊!是啊!” “姐姐你莫着急。今日我已去看过那小凤环的墓地了。”贤德太后安慰她道,“我明日再亲自去那仁妃娘娘坟上,为她多烧几炷香便是。” “我的妹妹啊!”大奶奶仍是哭天抹泪地说道,“俗话说,入土为安。你便为那小凤环衣冠冢修得再漂亮,恐怕,也没法让她这厉鬼的灵魂变得安宁啊!” 贤德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当年你我把那小凤环变成什么样,难道你忘了么?这五六十年过去,你让我去寻她那遗骨,这不是痴人说梦?再者说,你不是说这小凤环,现在青春艳丽,并未变成那厉鬼的模样么?” “不不不!她就是厉鬼,就是厉鬼!”大奶奶惊慌地喊道,“若不是厉鬼,她怎会每天出现在我梦里嘛!” “姐姐,此事我也觉得蹊跷。”贤德太后说道,“只是以我目前的身份,若是大张旗鼓地解决此事,只怕会把我们年轻时候……搞得人尽皆知啊!” “我不管!我不管!”大奶奶突然歇斯力竭地说道,“我为你做了这惨无人道之事,让你做了皇后、太后,到头来,你却不管我的死活!” “姐姐,你这话说得可是有些胡搅蛮缠了!”贤德太后说道,“我做皇后这么多年,难道没让你一家人在河东锦衣玉食?” “反正我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大奶奶说道,“到了那鬼道之中,我这身子可经不住那拷打,我……我定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 “那你便去说罢!”贤德太后冷冷地说道,“我还真不信,到了那鬼道之中,这先皇还会不向着我!” “我这回,算是到死都不得安宁啦……” 说罢,她便放声哭嚎起来,不再说话。 贤德皇后则是深深地叹起气来。 宇文染在旁厅之内,只听得胆战心惊。 “我所见的……这大奶奶也曾经见过?” 她沉思了片刻,便将珍儿喊了进来。 “怎么了宇文小姐?”珍儿有些惶恐地问,“是不是……我打扰到您了?” “没有没有,我小睡了一会儿,睡得还不错。”宇文染说道,“对了,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只要不是那大奶奶的事,我什么都可以讲给您听。”珍儿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倒给我说说,太后今天出门,是忙什么去了?”宇文染笑着问。 “您是问这个呀!”珍儿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太后她老人家,为几十年前的一位叫做小凤环的歌姬修了座衣冠冢。今天啊,她是特地去瞧进度的!” “那你可知道,太后为什么会为这位歌姬修墓立碑?”宇文染问。 “这……”珍儿望了望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听说,这小凤环是先皇之前的储妃害死的,据说连个全尸都未曾找到。太后这些年信佛,念她可怜,便为她修了这座衣冠冢,也算为自己积些福报。” 第102章 :小染,这盒子里装的,便是那定风珠了 “你知道这衣冠冢,在什么位置么?”宇文染又问。 珍儿点了点头说:“从都城的南郊出去,朝西南方向走上二十里地,这墓葬便修在那座无名老山的山脚下。” 宇文染皱了皱眉,嘀咕道:“无名老山?不就是山上有座伏魔观的那个?” 珍儿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奴婢不知。”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宇文染朝她点了点头。 这时,从外面又走进以为婢女,对宇文染说:“宇文小姐,太后传您去用膳了。” “知道了,我马上来。” 贤德太后再见到宇文染时,依旧是满脸慈祥地微笑着,丝毫看不出刚刚曾经经历了一段棘手的谈话。 “睡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梦到我们松儿?” 宇文染尴尬地一笑,对太后说:“太后说笑了。” “来,看座!”贤德太后手一挥,“今天,我便只宴请你一人,随便坐下,不必客气!” “多谢太后了。” 宇文染朝太后行了个礼,便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叫御膳房传菜吧!” “太后,那位大奶奶……不和我们一起吃么?”宇文染突然问道。 太后一愣,转瞬便说道:“她呀,身子骨儿不好,坐不了那么久。今天呢,就只有我们祖孙俩吃,好好地谈谈心!” “哦,也好。”宇文染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御膳房的手法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一道道美食冒着热气摆在宇文染面前,光是闻着味道,便叫宇文染连骨头都醉了。 “今天不知道你来,也没提前准备。”太后说道,“也不知道这桌子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太后这可是开玩笑了!”宇文染忙不迭地说道,“这可是皇宫里哎,哪有不合我口味的道理?” “这小姑娘,真会说话。”太后笑着说。 “我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到宫中蹭饭吃了。”宇文染掰着手指头回忆道,“我爸爸进宫赴宴的时候,我总是缠着他带我一块儿去。算起来……也都有十几年的光景了呢!” “是啊!”太后点头说道,“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只桌子这么高,没想到现在,都变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宇文染和太后寒暄了几句,太后便又拿出那星天鎏金宝盒来。 “小染,这盒子里装的,便是那定风珠了。” 宇文染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盒子,轻轻地打开。 只见里面酒红色的绸缎上,摆着一颗黝黑的圆珠。 那圆珠大概荔枝般大小,拿在手里不轻不重,摸上去非玉非石,不知是什么材质。 “你别看这定风珠不起眼,但据说啊,是通灵之物呢!”太后笑眯眯地说。 宇文染看过那宝珠,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入那星天鎏金宝盒中,对太后说:“不瞒太后讲,小染不是一个愿意欠别人人情之人。和十二王爷之事,尚无定论,小染本不该收太后如此大礼。只不过,小染现在,确实需要这定风珠,去无陆之洲那边治理西风。” 第103章 :帮太后消业障 “哦?竟有此事?”太后惊叹道,“哀家只不过随意挑选了件礼物,没想到竟然能为你所用。这可真是天意,天意啊!” 宇文染点头道:“小染代表那南海苍生,谢过太后了。待那西风平定,小染一定将这定风珠完璧归赵。” 太后听了这话,一脸不悦道:“怎么,哀家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不成?这定风珠放在我这后宫之中,我也是用不上。你若是用完之后,不再喜欢,便将这它丢了便是。” “小染不敢。那小染……便替太后收着它了。”宇文染说道。 “这还差不多……”太后点了点头,“你能想着为那生灵做些事情,哀家便是把这后宫中的宝物全拿了出来,又有何妨?” 宇文染笑道:“太后此言,才是仁之大者啊!” “哪里哪里,在其位,谋其事嘛!”太后笑着说,“人家都说我比扶幽皇帝的权力还要大,若是为老不尊,可是要坏事情的!” 宇文染微微一笑,装作无意地问道:“小染听说,太后最近为早时的一位歌姬修了座衣冠冢,可有此事?” “哦?这么快你就听说了?”太后奇道,“一定是那个多嘴的珍儿给你讲的吧?” “是我无意间问起的。”宇文染说,“只是不知道这位歌姬究竟有何本事,竟会让太后亲自为她修坟立墓?” 太后听完,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她便将宇文染早就知道的那个故事讲了一遍。 “说起此事,倒是先皇错信仁妃谗言,将这小凤环一尸两命。我这些年念佛,听大师说,须将这些恶因化了,才能进极乐世界,所以才想着为那小凤仙昭雪冤情啊……” “太后做得对。”宇文染平淡地说道,“只是这消业障,还须心诚,才能灵验啊!” 太后眉头紧皱道:“怎么,你是说哀家,心不够诚?” “小染不敢。”宇文染说道,“只是小染所闻之事,和太后所讲,多有出入啊!” 太后听闻这话,脸色大变。 宇文染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喊来左右侍卫牛头马面,把自己拖出去斩了。 没料到太后居然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冷冷地问她:“你所听说的,是个什么样子的故事?” 宇文染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染听说,先皇知道,这小凤环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 太后一怔,然后高声喊道:“这屋子里所有人,都退避出去,我要和宇文姑娘说一些悄悄话!” 待众人走后,太后立即握住宇文染的手说:“小染姑娘,你在那燃灯宝塾学那阴阳之术,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宇文染于是壮着胆子,将自己见到小凤环,以及先皇和仁妃王翠花在鬼道小宅中相依为命等诸般故事,都讲给了太后听。 贤德太后听完,失声哭道:“皇帝,臣妾对你不起啊!”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所以太后,这心诚不诚,还得看您自己啊!” 第104章 :太后扑通一声跪在小染面前 太后擦了擦眼泪,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宇文染面前,说道:“小染,你看在十二王爷的面子上,一定要……要救救哀家啊!” “太后你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这可折煞小染了!”宇文染说道,“小染此次来,便是想替太后解决这件事情。” 说罢,她便把太后扶到椅子上坐好。接着问道: “这么说来,那小凤环一事,确实是太后您所为了?” “唉,那时候年轻气盛,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了那种事情……”太后满脸悔恨地说道,“现在老了,纵使后悔,也没法弥补了……” 宇文染看她表情不似作伪,心下不禁唏嘘。 这贤德太后手段强硬,功高盖世,但到了风烛残年,却也不免为身后事情担忧起来。 她平复了好久,才给宇文染讲起这事情的始末来。 “当年,我是和我那姐姐一起,害了那小凤环的命。前些年,我这姐姐的身子每况愈下,至于到了去年的年底,更是已然神志不清。我本以为她过了年,便大限将至。可没想到,这几个月来,她竟然似回光返照一般,能吃能睡,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大约从两个月前,她便每日来找我,说她能看到鬼道的事情。起初我还以为她在乱讲,可是越讲我越觉得不对劲。她说得那些事情全都条条是道,就连……就连一些先皇的私事,她都了如指掌。你知道,那种事情,不是他的枕边人,是决计不可能知道的。” “这事情,我也害怕得很啊。我害怕也像她那样,临死之时深受病痛折磨。于是我便想,是不是给那小凤环修个墓穴,昭雪冤情,便能承担些自己造的孽?” “我又何尝不想让她入土为安!只是当年,她那尸骸全都丢到山里喂了野狗,便是神仙出来,也是无能为力啊!” “我之所以将那陵墓安于伏魔观下,便是怕她的亡灵出来缠着我们不放啊!” …… 宇文染等她自顾自地说完,微笑道:“太后,不知这位大奶奶可曾给您讲过,那位仁妃在鬼道,被人当做小凤环一事的始作俑者,倍受欺压凌辱之事?” “讲过……”太后声音颤抖地说,“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让这事情大白于天下的原因啊!” “可您以为,当您百年以后,这秘密还能永远地掩藏下去吗?”宇文染说道。 “不能,不能……” 太后哽咽着,又把头伏在了宇文染的肩膀上,哭泣道:“小染,你可一定要救救哀家啊!”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小染办法有是有,但只有一个。” “一个办法也成,总比没有办法强!”太后喜出望外地说道。 “只是到了鬼道之后,您可不像在人间这般,再能过这种荣华富贵的生活了。”宇文染说道。 太后连忙说道:“便是如先皇那般,过普普通通的平民日子?” “正是。”宇文染点了点头。 第105章 :大家快出来啊!二小姐回来了! “先皇自幼生长在宫中,含着金汤匙长大,娇生惯养前呼后拥,尚且能甘于落魄;我只是河东的一介民女,做为秀女进宫,机缘巧合才做了妃子,从小的苦日子哪里少过了?”太后说道,“能有这人间一世富贵,我早就心满意足。至于去了那鬼道之后,只要能回归平凡,已是哀家之幸了。” “您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宇文染点头道,“小染心想,这小凤环毕竟曾怀过皇室的骨肉,如能将她的陵墓安于皇陵之内,是不是更加有诚意些。” “哀家记下了,哀家明日便派人去办。”太后点头道。 “还有,那仁妃娘娘一事……还望太后昭示天下,莫要再混淆视听了。”宇文染说道,“您在人间做的事情,鬼道那边慢慢便会知晓。” “那这对仁妃的唾骂,岂不是要……我来承担?”太后担惊受怕地问。 宇文染摇头道:“太后,不管您年轻时为这地位做了什么,但您忧国忧民,小染自幼便看在心里。小染觉得,您是为天下苍生做过事情的,便是百姓的心里,也自有公道。您若返璞归真,回到您在河东家人的身边去,我想,自然不会再有人去找你麻烦。” “此话当真?”太后惊喜地问。 宇文染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又何必等到我做鬼那一天呢!”太后说道,“等处理完小凤环和仁妃的事情,我便回到河东老家去,找一处尼姑庵,吃斋念佛,了却余生算了!” “这……”宇文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正犹豫时,外边突然有人前来报。 “太后!不好了,大奶奶她……归西了!” 太后的眼神空洞,看不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在里面。 “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天气炎热,你们且把她的尸身火化了吧,待三日之后,我便和她一道回那河东去。” “太后,您这么大年纪,还是……” “不必多言。”太后摆了摆手,“我此去,也就不再回来了。” …… 宇文染从宫中出来之后,便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她此刻终于知道,那服下忘忧草后所见到的,绝非单纯的幻象。 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再继续走下去,便一定会寻找到她想要的答案的。” 而太后的事情,更是让她心绪如潮涌。 “既然在身死之后,注定要在那鬼道中永远地平凡下去,那又为何不趁着青春年少,好生惊天动地一番呢?” 说不定,再努努力,那生死轮回的秘密,还真就被她参破了。 便在这天马行空的思绪中,轿子回到了宇文府的门前。 “谁啊!这么晚了……”门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是宫里的车!”马车夫说道,“你们二小姐回来了!” 那门房听到二小姐的名字,吓得连滚带爬地把门打开,然后朝里面高声喊道:“大家快出来啊!二小姐回来了!” 宇文染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中来。 第106章 :刚回家就跟爹爹打一架 她笑眯眯地掀起帘子,走下车来,见府中的丫鬟仆人都匆忙地冲出屋子,在那院门之后整齐地分成了两列。 她于是调皮地问道:“怎么,大家都这么想念我吗?” 见真的是二小姐回了家,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过来跟她打起招呼来。 “二小姐,大家真的是想死你了!” “你不在,这家里面每天也没人理我们,无聊死了!” “二小姐,你不是去那无陆之洲了吗?怎么,辍学回家来了?” “二小姐,依我看,你就别走了!” …… 宇文染笑眯眯地和那些人聊着天,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小染?你怎么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这些七嘴八舌的仆人们都不敢再说话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穿着一身睡衣,但英姿飒爽不怒自威,目光中透着冷毅的神色。 不用说,这人便是这宇文家族的大当家、宇文染的亲生父亲宇文宏邈了。 宇文染见到她,立刻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嗲嗲地说道:“爹,女儿这不是想您了,特意回来看看您嘛!” 宇文宏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从未听说,在这燃灯宝塾修行,还有告假回乡一说的。” “爹爹,您别这样嘛……”宇文染嘟着嘴巴说,“您都一年没见到小染了,一见面居然还凶人家……” “就是,你再这么死板,也不怕女儿这一辈子都不再睬你!” 说话的正是宇文染的母亲,宇文府的夫人沈燕珺。 宇文染一见到母亲,马上冲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软绵绵地说道:“还是娘最好了!” “好啦好啦,肉麻死了……”沈燕珺嘴上说着,可胳膊却紧紧地抱住女儿,一刻也不愿松开。 “唉!我本以为,小染能和我一样英雄,没想到却随了你,成了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宇文宏邈摇头道,“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啊!” “爹,我就只回家呆一天。”宇文染不服气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是回来玩,我是来……找些答案的。” “找答案?”宇文宏邈皱了皱眉,“那燃灯宝塾博大精深,有什么答案需要回家里来找?我看呐,你就是偷懒!” “爹,您这话可真的是太让我伤心啦!”宇文染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开来,不服气地说道,“您若是不相信,咱父女俩比试比试,我倒要让您看看,我这一年,到底有没有进步!” 宇文宏邈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 “这才是我的女儿嘛!”他拂须说道,“燕珺,为她找把剑来!” “你干嘛呀!”沈燕珺没好气地说道,“女儿一年没回家,和咱们亲近亲近不好吗?干嘛一见面就要舞刀弄剑的?” “你懂什么?”宇文宏邈白了她一眼,“我和她比试法力,便是最好的亲近了!” “娘,没关系的!”宇文染笑着说道,“爹爹他若是见到我现在的修为,一定开心得很呢!” “真拿你们父女俩没办法!” 沈燕珺说着,从一旁拿过一把长剑来,递给宇文染,然后又对宇文宏邈说:“你若是伤了她一根汗毛,看我怎么收拾你!” 宇文宏邈不答话,面带笑容地抽出腰间宝剑。 “出招吧!” 第107章 :“厉害了,厉害了……” 宇文宏邈话音刚落,便连挽了十七八个剑花,在庭中灯火的映照下,便似一条锦缎,将宇文染笼在其中。 宇文染微微一笑,掣起剑来,立在当胸,岿然不动。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连响,宇文宏邈那一串见招尽数击在宇文染长剑之上,一时间火星四溅,好不热闹。 明眼人都看得出,宇文染以不变应万变,只一招便化开了宇文宏邈这十七八招花剑的进攻。 “好丫头,真是长进了不少!” 宇文宏邈长笑一声,剑分三路,又朝宇文染头、胸、脚三处击来。 宇文染见到这几招,再也不敢托大地站在那里。 只见她低头弯腰,朝斜下里闪转腾挪了几步,将刺向她头脚的那两股剑势去得干干净净。 但当胸而来那剑,眼见着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将她对穿而过。 “小染,小心!”沈燕珺高呼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染长剑脱手而出,也直奔宇文宏邈胸膛而去。 她这一剑不持于手,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箭,倒似胳膊骤然长了半尺,虽后发却先至。 宇文宏邈若不回剑自救,恐怕伤敌八百,却自损了一千。 见女儿突然施出这搏命般的打法,宇文宏邈倒也不生气,仍然是笑眯眯地说道:“妙极妙极,小染你这一招,可是让爹爹完全放心你行走天下啦!” “爹爹客气!”宇文染说罢,便又抢上一步,握住那被宇文宏邈挡出的一剑的剑柄。 “看,最后一招啦!” 宇文宏邈说罢,纵身一跃至半空,一记重剑斜劈而下。 这一剑带着幽蓝光火,卷起霹雳之声,直在宇文染耳中轰隆作响。 围观的人们见了这招,不由得都惊呼起来。 宇文宏邈和宇文染过了三个回合,招数是一次比一次少,可威力却一次比一次强。 光听这最后一剑的动静,沈燕珺便知道,宇文宏邈几乎用上了他八成功力。 宇文染第一剑纹丝不动,第二剑则是搏命还击,至于这第三剑该如何应对,沈燕珺暗地里着实为她捏了把汗。 只听得宇文染高喝一声,便也跃至半空,运起燃灯宝经中的心法来。 顷时间,她周身升腾起一团热烈的烛火,就连那手中长剑,也红彤彤地燃烧了起来。 宇文宏邈的那道幽蓝光辉,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 那道凌厉的霹雳之声,在那团烛火的锋芒之中戛然而止。 宇文宏邈的虎口只觉察到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忽”地一声便朝外飞出。 与此同时,宇文染也掷剑于地,转守为攻,右手击出一掌,直奔宇文宏邈而来。 “厉害了,厉害了……” 宇文宏邈口中念叨着,动作却不敢怠慢,也运起十成功力,准备硬生接下这招。 怎料到这两掌还未相对,宇文宏邈便觉得胸中气血翻腾。 他心中暗自惊叹道:“乖乖,我这宝贝女儿一年未见,修为怎精进到如此程度?今天怕是要在众人面前出丑。” 第108章 :怎么,你若不服,咱们再拼个老四出来? 他本以为,接上如此劲道十足的一掌,口中鲜血狂喷还是轻的。 可真正这双掌相接之时,他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那翻涌的气血也化作了风雨之后的彩虹,慢慢地又融回了自己的七经八脉里。 “谢谢爹爹指教。”宇文染微笑着,朝父亲拱了拱手。 宇文宏邈一愣,好久才苦笑了一声道:“什么指教啊,我是老喽,不行喽……” 说罢,他摇了摇头,失落地感叹道:“小染啊,你还是早些回燃灯宝塾去吧。这修炼之事便如打仗,一天也耽搁不得啊!” 宇文染见他伤心,忙追过去,搂住他的肩膀说:“爹爹,小染这次回扶幽,真是为了修行之事来的。有些事……还要请爹爹帮忙。” 宇文宏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说:“好好好,你修为高,你说了算!” 宇文染摆了摆手,有些调皮地说道:“不过呢,在这之前,女儿还是想和爹娘好好谈谈心。” “好了好了,你就别拿着了。”沈燕珺在一旁说道,“走,咱们回女儿的房间聊聊天,别在这儿舞枪弄棒的,打扰了大家的休息。” 宇文宏邈这才点了点头,随着妻女二人回了房间。 而围观的一众人,也都意犹未尽地散了开去。 宇文染刚一进屋,眼睛便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她离家一年,可自己闺房却还是走之前的老样子。 就连那些儿时的玩物,也还都摆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房间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显然每天都有人前来打扫。 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母亲沈燕珺。 “小染啊,你知道吗?娘……每天都想你想得紧啊!”沈燕珺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想你的时候,娘就来这房间里坐坐,为你擦擦桌子,换换被褥,今天见你回来,娘真是……欢喜得很啊!” “娘,小染又如何不想您呢!”宇文染轻轻地抱住她,“小染自幼从未和您分开过,可这一去却全然不知何时再见,小染睡梦中,也时常会哭醒呢!” “喂喂喂……”宇文宏邈连忙打断这母女二人,“你们两个这么煽情,让我这个当家的……情何以堪啊?” “要不……您也跟我们一起抱头痛哭一会儿?”宇文染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问他。 “呜呜呜,我的女儿啊,你可算回来啦……” 宇文宏邈捂脸干嚎了几声,然后脸一板,对宇文染说,“怎么样,感动吗?” 沈燕珺和宇文染都被他这举动逗得笑了起来。 “你爹爹啊,就是为老不尊。”沈燕珺笑道,“每天装作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实际上,最顽皮的就是他了!” “你说谁老呢?”宇文宏邈清了清嗓,“我宇文宏邈刚四十八岁,正是最当年的时候,怎么,你若不服,咱们再拼个老四出来?” “胡说八道!”沈燕珺呵斥他道,“当着女儿的面,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老不正经……” 第109章 :爹,娘,我……见到小逸了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脸一红,抿着嘴笑道:“爹,娘,早知道你们二老感情这么好,小染肯定不来打搅啦!” “你别听他瞎说!”沈燕珺没好气地说道,“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该认命的时候就该认命。你看我,人老珠黄就是人老珠黄,别人叫我老太太啊,我也就应着!不像他,总以为自己是个不羁少年,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娘,您哪里人老珠黄了?”宇文染笑着说,“我看您还是青春靓丽,美艳动人啊!我若和您一齐走在街上,只怕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姐姐也说不定呢!” “你可别拿你娘开涮了!”沈燕珺说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妹妹,除非是你外公外婆又焕发了第二春呢!” 这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彼此,其乐融融,场面温馨得很。 “小染,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所谓何事啊?”宇文宏邈这样问道。 宇文染听他这么问,微笑着答道:“不知爹娘是否听说,小染在那燃灯宝塾的修行大考之中,拿了个第一名?” “什么?”“真的?” 宇文宏邈和沈燕珺听她这么说,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在这燃灯宝塾中修行的,都是各代人中的能人异士。你居然能在这些人中拔得头筹?真是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啊!” 宇文宏邈捋着胡须,一脸骄傲地说。 “我听说,拿了这修行大考第一名的,便可以参悟那圣物望乡鼎,可有此事?”沈燕珺问道。 “不假。”宇文染点了点头说,“不瞒爹娘说,孩儿这次回来,便是为参悟那望乡鼎找些答案的。” “原来你说这答案,是关于那望乡鼎啊!”宇文宏邈若有所思地说,“这……只怕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爹爹说得对。”沈燕珺说道,“我听说这望乡鼎内藏天机,古往今来无一人可参透。燃灯宝塾上下那么多高人尚且拿它无能为力,你回这扶幽来,又能找到什么答案呢?” “我是……曲线救国。”宇文染神秘地回答道。 “曲线救国?”宇文宏邈和沈燕珺听得一头雾水。 “这么说吧,这望乡鼎中的秘密虽然还未搞清,可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来印证鬼道的存在的。”宇文染解释道。 宇文宏邈叹了口气,说道:“女儿大啦,说起话来,我这个当爹的是听不懂喽!不过……你需要问什么,尽管问,只要爹爹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爹爹。”宇文染说道,“在问您问题之前,我想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宇文宏邈笑了笑,“你说吧。” 宇文染顿了顿,说道:“我……见到小逸了。” “你说什么?小染,你再说一遍?” 沈燕珺听到小逸的名字,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她抓住宇文染的胳膊,想要问个究竟。 宇文染自然不敢和父母提自己服了忘忧草的事情,只好说:“爹,娘,小染在参悟望乡鼎之时,似乎来到了人鬼两道中间的地方。” 第110章 :母亲对我讲的悄悄话 “你……你接着说……”沈燕珺捂着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小逸他……过得很好,和三太爷生活在一块儿。”宇文染继续说道,“我为他说的那桩冥婚,他也已经知道了。”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沈燕珺激动地说,“宏邈,老三他……” 宇文宏邈也是百感交集,他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抱了抱妻子。 “小染现在,还有些事情不知。”宇文染说道,“若是能解开了这些疑惑,也许可以真正能让他也见到我。”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道:“小染,爹爹就知道,你是我们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是啊!”沈燕珺也说道,“你呀,快些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天一早,爹娘就带你去寻找你要的东西。” “爷爷现在在家里吗?”宇文染突然问道。 “爷爷?”宇文宏邈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你爷爷受了邀,到河西去品茶,怕是要个十天半月才能回家呢!” “糟了……”宇文染心下一沉,“我这事情,只怕只有爷爷才知道个大概。” 宇文宏邈听完笑了笑说:“怎么,还信不过你爹爹吗?” 宇文染索性开门见山地问:“爹,您知道我三太爷和一禾女侠的事情么?” “哦?你是问这个呀?”宇文宏邈想了想说,“这事……恐怕连你爷爷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个人,我想倒是可以为你解惑。” “哎呀爹,您就别卖关子啦!”宇文染心急如焚地催促他。 “你三太爷和一禾女侠的儿子,不就是你爷爷的堂弟、我的堂叔嘛……”宇文宏邈说道。 “唉……这我又何尝不知?”宇文染说道,“可我从小就知道,这位爷爷疯疯癫癫地,从他那儿,又能问出些什么来?” “不要这样说嘛……”宇文宏邈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老人,古怪是古怪了些,可绝对不是呆傻之辈。这样,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找他,你看如何?” “这……靠谱嘛?”宇文染疑惑地问。 “恐怕也只有他能解决你的问题了。”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 “那就这样定了。”宇文染说道,“我先回去睡觉,爹、娘,你们明天一早起来记得叫我。” “今晚啊,娘就陪着你睡。”沈燕珺怜爱地说道,“你不会嫌弃娘吧?” “怎么会……”宇文染笑着说,“有娘在身边,小染睡得最安心了。” “那你们母女俩好生休息吧!”宇文宏邈说,“我也回去睡了。” 沈燕珺为宇文染换了床新被,安排她躺下。 宇文染这一天腾云驾雾地,也是疲倦不堪,也没顾得上母亲说的话,倒头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听得耳边有喃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让她在深夜之中醒来,再也无法睡去。 那是母亲沈燕珺的声音。 “小染啊,我前些日子为你算了一卦,说你和这夏公子天生命数不和,就算能走到一起,也是劫数啊!” 第111章 :去看堂爷爷 “娘知道,你从小眼光便高,一般凡夫俗子你根本看不上眼。这位夏公子,想必是位人中豪杰的人物。小染,他若是还活着,不论他出身高低贵贱,只要你喜欢,娘保证把你八抬大轿嫁得轰轰烈烈的。唉……谁能想到,他现在,却已经是位鬼公子了呢?” “小染,娘知道,你想好的事情,便是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来……可是娘,真的不想见你受委屈啊,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好的夫君了……” 宇文染听母亲说这些话,心里头惆怅得很,对夏傲尘的相思情绪霎时间涌上眼眶,化成泪水,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可她又不敢让母亲听到自己在哭,于是她用力地咬住被子,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沈燕珺在她身边又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娘也不管你这些事了。你自己,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说罢,她轻轻地躺在了宇文染的身边,呼吸慢慢地变得均匀。 宇文染再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从身边离开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门去,见父母二人正坐在庭院之中吃着早点。 “我们家宝贝小染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沈燕珺关切地问她。 “好啊!好极了!”宇文染抻了个懒腰说,“还是自己的床舒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可没敢提自己听到了母亲对自己说话的事情。 “那就好。”沈燕珺说,“快来吃点早饭,吃完我们就出发了。” 宇文染那位堂爷爷住的地方还不近。 她和父母三匹快马骑了一个时辰,穿过北郊外的一片密林,才在一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达叔,宏邈看您来了!” 宇文宏邈下了马,朝屋子里面喊道。 “谁?”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我宏邈啊,您不记得我了?”宇文宏邈说道,“您父亲宇文政和是我的三爷爷,您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呢!” “哦,是宇文家的人?”那老人又问道。 “对呀,是您的亲戚呢!”宇文宏邈又道,“这不,带了妻女,特地来看看您!” “我和宇文家没有任何关系!”那老人说道,“你们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这……”宇文宏邈被他这么一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来这位叔叔,还真的是老糊涂了。”沈燕珺摇着头说。 “爹,他是什么时候,从家里搬出去的?”宇文染突然问父亲。 “哎哟,这年头可长了……”宇文宏邈掐指算了算,“你三奶奶一禾女侠去世之后,这位叔叔便跑出去了。不过后来,你三爷爷去把他又寻了回来。再后来,到你三爷爷去世之后,可是再也没人能劝他回家了。” “他说他和宇文家没有关系?”宇文染又问,“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这我也不知。”宇文宏邈摇了摇头道,“不过自从你三爷爷过世之后,人们来再寻他时,他便时常这样说。” 第112章 :我找到我要的答案啦! “我看呐,全都是些疯话。”沈燕珺说道,“这位叔叔自幼便让人觉得不太正常,老了之后失心疯掉,也是难免……哎,真是可怜。” 宇文染想了想,突然走到那茅草屋前,推开了门。 “小染!”宇文宏邈喊她,“你怎么……硬闯呢?” 宇文染不理他,径直朝那屋子里走去。 “小姑娘,你是谁?”那老人声音惊恐。 “一禾女侠,是我姥姥的表姐的堂妹!”宇文染胡诌道。 宇文宏邈和沈燕珺听她这么说,不禁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什么关系?”那老人很显然被宇文染绕得乱了,“不过,你是说,你是我娘的亲戚?不可能啊……我娘自幼孤儿一个,无依无靠,是在道观里长大的,你怎么可能……” 宇文染连忙问道:“你是说,一禾女侠是你娘,但是宇文政和不是你爹爹?” “是啊……”那老人说,“这话,我早就跟宇文家的人说过了,可他们偏生不信,还常来扰我清静,真是可恶!” 沈燕珺低声道:“这倒是奇怪了。” “且听他继续说。”宇文宏邈朝她做了个手势。 只听那老人继续说道:“不过,宇文政和把我养育成人,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已死了一百次了。我为他送了终,也算是对得起他。只不过这宇文家的后人,和我非亲非故,我老头子,实在是不再愿意和他们再有任何来往了。” “这事情,你曾听说过么?”沈燕珺问宇文宏邈。 “闻所未闻。”宇文宏邈摇了摇头道,“我们还真的以为,他只是脑子不太清楚而已。” 宇文染在那房中又问道:“那老人家,您可知道,您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老人听完哈哈大笑道:“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叫狗蛋儿!怎么,厉害吧?” 宇文染颇为无奈地说道:“老人家,要不然您再慢慢想想?” “你以为我是脑子坏掉了,胡说八道来着?”那老人说,“非也非也,我娘亲去世的时候,亲口跟我说,我的父亲,便是这北山脚下湖边的一个叫狗蛋儿的渔民!” “好的老人家,谢谢您了!”宇文染说完,便欲离开。 “等等小姑娘,你刚才说,你是我母亲的亲人?”那老人问道。 “我刚才骗您的。”宇文染诚实地说道,“只是想问您这几个问题而已。” 那老人语气有些失落地说道:“哦,是这样子啊……” “您母亲现在生活得很好,我猜,她可能真的是和那位狗蛋儿生活在一起。”宇文染面带笑容地说道。 “啊……是这样吗?”那老人惊讶地问。 “我还不确定。”宇文染说道,“不过很快,我便可以告诉您。” “这敢情好!”老人惊喜地说,“那你可快去,有什么消息,一定来告诉我!” 宇文染点了点头,和那老人告了别,转身出门。 见父母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宇文染调皮地笑了笑说:“我找到我要的答案啦,我们回去吧!” 第113章 :什么?定风珠里还有个神仙? “怎么?你这么快就要回去啦?” 回家之后,沈燕珺很不舍地问宇文染。 “没办法啦……”宇文染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说,“我要赶快回去,不然会被师尊责骂的。” “哎呀,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宇文宏邈在一旁有些不满地说道,“人家小染志在四方,你这个当妈的可莫要误了人家的事情。” 沈燕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有空了就常回家来看看。” “知道了娘!”宇文染转过身来,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深深地吻了一口。 “对了,如果你能见到小逸的话,请告诉他,爹娘都很好,叫他勿要挂念。”沈燕珺嘱咐道。 “放心吧娘。”宇文染点头道,“如果我真的能见到他,一定会和他好好谈谈心的。” 沈燕珺“嗯”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姐姐,做的真是没话说。” “你这番回去,路上大概要十天半个月吧?”宇文宏邈插嘴问。 宇文染狡黠地笑了笑道:“以你女儿的修为,才不会把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路上呢!” “哦?”宇文宏邈好奇地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腾云驾雾不成?” “不告诉你!”宇文染说,“好了好了,你们不用送我了。我一个人去南岸,很快便回去了!” “怎么能不送呢?”沈燕珺说,“我一定要和你爹爹见你走了才能放心啊!” 便在这时,外边有一家丁进来报道:“老爷,皇帝召您进宫去呢!” “皇帝召我?”宇文宏邈皱了皱眉,“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啊!” “小的听说,是太后的事情。”家丁说道,“太后说要退位,隐居河西,而且态度十分坚决,无论皇帝怎生劝解都不成。所以特召十二家族入朝,商议此事。” “太后退位?”宇文宏邈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又是闹的那一出?” 宇文染一听这话,心下暗喜,连忙对父亲说道:“爹,您可别为送我耽误了国家大事。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 说罢,她便一溜烟地从家里跑了出去。 “路上小心啊!”沈燕珺在身后关切地喊道。 宇文染快马加鞭地从扶幽南岸出发,在那几段风仙云仙的护送之下,便又来到了无陆之洲的北海之缘。 “姑娘,自你走后,这片海上便西风呼啸。平日里能勉强航行的大船,这些日子却也是不敢前行了。” 邻海的风仙这样对宇文染说。 宇文染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定风珠,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神仙,您可知道,我手中的这宝贝,是什么来路?” 那风仙见了定风珠大惊失色,连忙道:“这不是开天辟地时流落人间的至宝定风珠么?” “正是!”宇文染笑着点了点头,“有了这宝贝,还怕那风魔造次不成?” “非也非也……”邻海的风仙摇着头说道,“虽说这定风珠内,有一位‘堂’字段的神仙,可多少年来,都不曾有人见过他。据传这位神仙不懂汉语,你须对他说番邦话,他才有可能听得懂你叫他。” 第114章 :神仙翻译,旺杰师兄 “这有何难?”宇文染信心满满地说道,“大不了再花上一天时间,去寻一位会找番邦话的人来便是。” 风仙叹了口气道:“这番邦语言,又何止千种万种?你又知道哪种语言是这位神仙会说的?”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道:“这天神也是够顽皮的,在这人间设下语言也就罢了,在这神仙中也搞这劳什子……” “反正,你若是没法唤出这位神仙来,只怕这定风珠也只是个摆设。”邻海风仙苦笑道,“那风魔狂暴得很,满世界地寻你踪迹,你还是……找些高明的人来吧!” 宇文染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道:“你莫着急,我去问几个人来。” 说罢,她便盘腿坐在云端,运起那万里传音大法来。 “陈宽,陈宽……”她口中念念有词,“你快答话啊!” “是宇文师妹么?”她的耳中凭空传来一个声音。 宇文染听了大喜,连忙问道:“陈宽师兄,真的是你么?” “你这传音大法使得不错!”陈宽说道,“我听得清晰得很。” “哎,不和你啰嗦了!”宇文染直奔主题,“我问你,你可知道有件宝物叫做定风珠么?” “定风珠?”陈宽想了想说,“那可是上古的神物,据传是藏在扶幽的皇宫里的。” “你莫管它在哪里了!”宇文染道,“我问你,这定风珠内的神仙,懂得是哪门语言么?” 陈宽听了哈哈大笑道:“怎么?考我不成?” “我哪里有功夫考你!”宇文染道,“你知道北海这片,有个神志错乱的风仙吧?” “哦?难不成师妹你想和那风仙掰掰手腕?”陈宽惊讶地问。 “正有此意。”宇文染轻描淡写地说。 陈宽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师妹,此事须从长计议啊。这风魔极其狂暴,以我辈之修为,还极难与他相抗衡。” “所以才问你定风珠的事情啊!”宇文染不快地说,“你帮不帮我?不帮的话,我去问别人了!” “没说不帮嘛……”陈宽说道,“你是在鲸劫谷吗?我去找你,当面和你说。” 宇文染打着哈哈道:“你现在来找我不方便……你快告诉我,这定风珠内的神仙说的是哪种语言便是。” 陈宽沉思道:“据我所知,这定风珠里的神仙,讲的是一门叫做什萨的语言。这什萨本是个番邦部落,不过一千多年前,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宇文染不解地问。 “就是在战乱中被人灭了国,连带着这门语言也都销声匿迹了。”陈宽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啊!糟糕!”宇文染嘀咕道,“难道我还回不去了不成?” “你说什么?”陈宽问。 “哦,没什么……”宇文染心里一惊,“差点儿让他识破了。” “不过有一人,你倒是可以去问问。”陈宽提议道。 宇文染问道:“是谁?” 陈宽说道:“旺杰。此人连鸟兽话都会讲,我猜一门失传的语言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115章 :我的师兄啊,你别在这关口坑害我啊…… “对啊!我怎么没早想起他来!”宇文染大喜过望,“陈师兄,不知道你可否,替我去找他一番?” “这个无妨。”陈宽说道,“那我叫上他,到鲸劫谷中去找你?” “千万别来!”宇文染的脑子转得飞快,“我昨日洗衣服时,不小心连人带着所有衣物都跌入了一处泥塘,此刻衣不蔽体,正在等莹莹去帮我拿新衣服来……你切莫过来,免得我喊你非礼!” 陈宽虽知她是胡诌,但嘴上依然说道:“是这样啊……那我现在替你去找那旺杰还是怎么?” “当然是现在,越快越好!”宇文染催促道。 “好的,你莫着急。” 陈宽说完,便没了声音。 并未过多久,宇文染便听得耳中有人唤她:“宇文师妹,是你么?” “旺杰师兄,你可算来啦!”宇文染惊喜地说道。 “是的。”旺杰答道,“陈宽在这里帮忙,我可以听到你说话。” “那可真是好极!”宇文染笑着说,“陈宽师兄说的那门什萨语,你可会讲么?” “略知一二。”旺杰说道,“小的时候在草原,曾读过一点什萨语记录的史书。” “如此甚好!”宇文染高兴地说,“那你可知道,‘神仙你好’,这四个字该怎么讲?” 旺杰那边想了想,嘴里吐出一串不知所云的音节来。 宇文染连忙掏出定风珠,又对旺杰说道:“师兄,你速度慢些,再念一遍。” 旺杰于是放慢速度,宇文染连忙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便在这一刹那间,那不起眼的定风珠突然震了一下,险些从宇文染手中跌落出去。 “还真能听懂哇!” 宇文染惊叹着,又对旺杰说:“师兄,‘求您帮忙’该怎么说?” 旺杰那边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宇文染将这句话重复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定风珠居然直接在她手中炸开。 只见一团黑雾过后,一个黄头发鹰钩鼻的老者出现在了宇文染面前。 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宇文染,然后嘴里说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来。 “师兄,你听到了吗?”宇文染问,“他说的是什么?” “他问你是谁。”旺杰回答道,“师妹,你到底在和谁讲话啊?” “你别管那么多了。”宇文染说,“你便告诉我该怎么回答就好!” “你就说你自己的名字啊!”旺杰说道。 “小染,难道你真的拿到了那定风珠?”陈宽在一旁插嘴问道。 宇文染不理他们俩,努力压住自己的恐惧,笑盈盈地对那老者说:“我叫宇文染。” “你找我帮什么忙?”旺杰帮她又翻译了一句。 “您既然是能定风的神仙,我找您自然是求您定这风波太平啊!”宇文染说。 “小染,这句话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旺杰不好意思地说。 “什……什么?”宇文染内心暗暗叫苦,“我的师兄啊,你别在这关口坑害我啊……” 便在此时,宇文染只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第116章 :本仙一定会好好宠幸你一番,定教你欲仙欲死,人生无憾了! 她回头看时,之间那邻海风仙捂住喉咙,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而借风而起的那厚重云层,也慢慢地飘散开来。 宇文染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飞快地向下坠落而去。 “糟糕!”她心里想着,“没想到这定风珠威力这么大,带我赶路的这风仙云仙见到他,也施不出法力来了。”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宇文染眼见着自己朝着风魔掌控的那片海域坠落而去。 “今天可是要倒霉了……” 她心里正想着,却听见耳边一个似曾相识的沙哑声音喊道:“女娃娃,你胆子够大,竟然真的敢回来!” 宇文染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邪恶的笑容正对着自己,却不是那风魔又是何人? 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也来不及多想,便运起功来,朝那笑容迎面击去。 她这一掌又快又猛,若换成一般人来,只怕连头骨都打得穿了。 可没料到,这张恐怖的脸看似近在咫尺,可这一掌却好似击在了虚空之中。 那风魔化成自己的真身,绕着宇文染转了一圈,又落在了她的身后。 “你打啊,打啊!”他狂笑着说道,“你打到我一下,就算你有本事!” 宇文染毫不犹豫,又运出两团火焰掷向他的头颅。 风魔却依旧毫发无伤,恶狠狠地说:“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和本仙叫嚣,当真是狂妄之至,狂妄之至!” 宇文染之前这几下,都是搏命的招数,消耗了大量的真气。 她再想发起攻势时,却觉得自己丹田空虚,没什么气力可用了。 那风魔大概是看她呼吸急促,笑着说:“哟,这么快就打不动了?还是让本神仙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法力吧!哈哈哈哈!” 说罢,他右手轻轻在空中一扭,一道迅猛的龙卷风便将宇文染罩在其中。 “怎么样,好玩吧!”风魔高声笑道,“更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宇文染困在那龙卷风中,晕头转向,连哪头是天哪头是地逗分不清楚。 恍惚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衣衫被一顺一逆的两股风向拉扯着,眼见便要撕裂开来。 “这可不成!” 她连忙将双手环抱于胸前,生怕衣服被风吹开,受那风魔无端羞辱。 可以她凡人之躯,又如何抵挡得住那天降神力? 只听“嘶”地一声,那绫罗绸缎被无情扯开,宇文染一双香肩裸露在外,在狂风中刮出道道血痕。 “哈哈哈哈!还没完,还没完呢!”风魔淫邪地狂笑道,“你放心,以本仙的性子,绝对是连一条碎布也不会给你留下的!” 宇文染心中暗自叫苦。 和这风魔搏斗,便是最终战死于这沧海之上,她也没什么害怕。 可若是叫她死时衣不蔽体,尊严尽失,这可实在是难以接受。 只听那风魔继续说道:“小姑娘,本仙自开天辟地以来,最是厌恶你们这群凡人。不过你这雪肤花貌、细皮嫩肉的,还真把我这馋虫勾了起来。等下在让你去西天之前,本仙一定会好好宠幸你一番,定教你欲仙欲死,人生无憾了!” 第117章 :对不起!姑娘,我不是人。 “做你的梦去吧!”宇文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士可杀不可辱,本小姐宁可自裁,也决不让你这**得逞!” 说罢,她便用力扼住自己的喉咙,心里想着:“傲尘,我马上便去那边见你。” 便在此时,她的耳中又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头问。 “快喊啊小染,快喊这句话!”旺杰焦急的声音疯狂地冲击着她的耳膜。 宇文染不明就里,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便将那句什萨语脱口而出。 刹那间,天昏地暗。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越转越慢,越转越慢,然后身子晃晃悠悠地坠入海中。 “呸,好咸!” 她吐了一口海水,然后努力地浮在水面上,抬头望向天空。 却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风魔,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跪在那个鹰钩鼻老人的脚前,不住地磕着头。 “难道是……定风珠显灵了?”宇文染又惊又喜地喊道。 听到她这么说,陈宽和旺杰才松了一口气。 “小染,真是辛苦你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宇文染身后传来。 宇文染回头看时,见是那云仙恨风,正立在水面之上,温柔地看着自己。 “云仙,云仙!”宇文染游过去,激动地对她说,“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恨风蹲下来,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心疼地说:“你看你,受了这么多伤,还差点被他……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寄风、腾云他们交代啊!” “我不碍事的。”宇文染说道,“这回,可算是把这个疯子给制住了!哎哟!不好!” “又怎么了?”恨风一头雾水地问。 “这疯子听得懂什萨语么?”宇文染问。 “什萨语?那是什么鬼东西?”恨风大惑不解。 “那他们两个在云端,聊个什么劲儿啊!”宇文染苦笑不得地说。 恨风连忙做起法来,和宇文染乘云而起,来到了风魔和那鹰钩鼻老者的身旁。 那风魔见了宇文染,痛哭流涕地说道:“对不起!姑娘,我不是人。” “你本身就不是人。”宇文染白了他一眼说道。 “几万年前,我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开始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风魔说道,“这几万年来,我的头脑浑浑噩噩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接着编。”宇文染不屑地说。 “我没有骗你!”风魔哭着说,“姑娘,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但我还是求你劝劝这位堂仙,饶我一命。” “我饶你一命?”宇文染冷笑了一声,“那这片沧海上被你残害的芸芸众生,又有谁来为他们摆渡亡灵呢?” “我!”风魔连忙说道,“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让这里风调雨顺,成为这世上的一片乐土。” “算了吧!”宇文染摇了摇头,“这几万年来,这里被你折腾的,哪儿还剩下什么生灵了?依我看,你还是安心受了天谴,为你这万劫不复的罪孽还债吧!” 第118章 :多谢姑娘开恩,小神永世铭记在心! 一直没说话的恨风突然插嘴道:“小染,能不能让我说上几句?” “你说。”宇文染点了点头。 恨风说道:“反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定风珠的用法,制住这疯子成了易如反掌之事。我看倒不如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再有犯,再让他那团灵气灰飞烟灭也不迟啊!” 宇文染正迟疑间,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怎么,是火山喷发了么?”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问。 “难道是土地出来了?”恨风又惊又喜地说道。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宇文染脚下的这片沧海便浮出一块陆地来。 起初的时候,宇文染还以为这是一座岛;到后来,那浮出水面的陆地连绵不断,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展开去,即使在半空之中也望不到边际。 “这不是岛,是块大陆啊!”宇文染感叹道。 便随着那陆地轰隆隆地上升,一个疲惫的声音开口说道:“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宇文染低头看时,见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穿着很朴素的麻布衣服,浑身湿淋淋地,从那海面腾空而上。 “这位,便是掌管这片陆地的土地了。”恨风低声对宇文染说道,“他和冷辽一样,都是‘殿’字段的神仙。” 风魔看到他,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脚下,哭着说道:“殿仙,殿仙求你开恩,让这位姑娘饶我一命!” “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那土地摇了摇头,“你风仙一生飞扬跋扈,仗着天高皇帝远,任谁都拿你没办法。今天,居然被一个凡人姑娘所制。我若是你,只怕这个神仙,也是没脸再当下去了。” 风魔依然是哭哭啼啼地说:“小仙,小仙真的是着了魔。殿仙,你一定要相信,我现在清醒了,变得善良了啊!” “你的事情我管不了。”土地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既然是这位姑娘用这定风珠制住了你,我猜这便是天意。你的命运,一切都交与这位姑娘决定吧!” 说罢,他朝宇文染做了个“请”的手势。 “殿仙,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宇文染对他说道。 “请问。”土地点了点头。 “您这次从海中出来,便不会再回去了吧?”宇文染问。 “不会啦!”土地点了点头说,“我作为一方土地,本应该时常让这沧海桑田变换变换,可这些年来,风一直在这里作孽,我想做些事情,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有人能制得住他,那我的工作也该回归正常了!” “那这位风仙,留着对你是否有用?”宇文染又问。 土地笑了笑说:“如果他不捣乱的话,每天给我来个风和日丽,我猜不出几十年,这片大陆之上,便又是一片安静祥和之景了。” “姑娘,我发誓,我每天都风和日丽!”风魔举手指天,声音颤抖地说。 宇文染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作为一个乐天派,她早把刚刚的险情忘到了脑后。 她调皮地说道:“以德报怨呢,一直是本小姐的准则。今天既然诸多神仙都为你背书,那我也不违背大家的意见。你记住,过去几万年的恶行,到今天为止。今后不管到了什么岁月,只要你再敢造次,无论是人是神,都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姑娘开恩,小神永世铭记在心!” 风魔规规矩矩地朝她拜了三拜。 于是在这无陆之洲北海的天空之上,泛起了三道略有褪色的彩虹。 第119章 :宇文改之 宇文染和那定风珠中的仙人简单交流了几句,那仙人便微微一笑,又回到了定风珠里。 风魔于是做起法来,送宇文染回到无陆之洲去。 他听说宇文染给那几个神仙赐名的事情,于是也恳请宇文染给自己也提个名号。 “姑娘,是你给了小仙改过自新的机会,小仙便随你的姓好了。”风魔毕恭毕敬地说。 “哟,那你是当我儿子还是当我孙子啊?”宇文染笑嘻嘻地说道,“在我们家,除了嫡亲之外,只有些贴身的家丁奴婢什么的会随自家的姓氏。算了算了,我可不敢占你这个便宜。” 风魔却依旧坚持道:“还望姑娘了却小仙这个心愿。” 宇文染想了想,说:“你既然说改过自新,那我便唤你‘宇文改之’,你看如何?” 风魔听了大喜,笑着说道:“改之,改之!这名字真是好得很。宇文姑娘,不,恩公,请再受我一拜。” 宇文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可不要再拜我了,我真不知道和你见这几面,究竟会折多少的寿。” 宇文改之“嘿嘿”一笑,又转头对云仙恨风说:“云儿,现在我改过自新了,你也莫叫恨风了,叫恩公再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吧?” 恨风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还是恨你。” “这……”宇文改之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地不再说话了。 过了个把时辰,宇文染终于看到了无陆之洲的海岸。 她抻了个懒腰,高呼了一声:“终于回来啦!” 她之前便用那玉佩喊了冷辽的名字,所以冷辽和风雨云雷四位神仙早早地便等在那里。 宇文改之看到眼前的阵势惊叹道,“恩公,您……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居然有这么多神仙来为您护驾?” “我是个天才!”宇文染朝他笑了笑说。 宇文改之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还是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也快回去吧!”宇文染说道,“好生帮那殿仙的忙!” “小仙记下了。” 宇文改之和恨风跟宇文染告过别,便都化成灵气,转身而去了。 “我回来啦!”宇文染见到面前这老几位,兴奋地叫出声来。 没想到冷辽一看到她,立刻转过身去,捂上眼睛说:“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犯什么神经?”宇文染一头雾水。 没想到,就连一向老实巴交的腾云,也眼光迷离地低下头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宇文染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个,小染……”寄风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的衣服……” 宇文染低头一看,然后发出了“哇”的一声尖叫。 这叫声高亢而尖锐,便是神仙的耳膜也很难承受得住。 宇文染红着脸,双手环抱胸前,用力遮住一切露在外面的肌肤。 “寄风大仙,麻烦您帮我去取件衣服来好吗?”她可怜巴巴地对寄风说。 寄风抿着嘴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位云仙的服务还是非常到位。 第120章 :是啊!差一点儿就被他…… 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十几件款式新颖、裁剪得体的裙子,让宇文染随意挑选。 而且,作为一个云仙,她在眨眼之间便为宇文染建起了一个试衣服的房间。 在这云雾之中挑选如此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宇文染只觉得如梦如幻。 等到她臭美完毕,做好决定,从那云雾屋子中走出来时,这几个神仙也不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寄风不无妒忌地说道:“小染,我觉得和我相比,你才更像是一个神仙。” 一行人说着笑着,没过多时便和宇文染一起来到这鲸劫谷的上空。 风雨云雷四位神仙各自有事,于是和宇文染打了个招呼,告诉她好好休息,然后便四散而去了。 只有冷辽陪着她,回到了鲸劫谷中。 一路上一直少言寡语的冷辽,见那几位神仙走了,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看样子,你是制住了邻海的那个疯子?” 宇文染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然后笑着回答道:“你是说宇文改之啊!对啊,本小姐出马,当然是手到擒来!” 冷辽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看样子,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 一提起这个,宇文染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是啊!”她点点头说道,“差一点儿就被他……” “被他怎么了?”冷辽明知故问。 “是被他……被他打败了啦!”宇文染一跺脚,“你这是什么烂问题!” 冷辽嘴里面哼哼着,嘀嘀咕咕地说道:“没想到兴风作浪还有这种福利,下次我也去当个疯子,也找个美女来制制我……” 宇文染一听他这话,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你个冷辽,心思原来在这儿呢!” 她用力揪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不是想兴风作浪吗?看我给你的福利怎么样?” “我错了我错了……”冷辽连忙告饶,“大小姐,您轻点儿,疼……” 正在宇文染向冷辽宣泄着满心怒气的时候,突然听到莹莹的声音喊道:“小染,你回来啦?” 宇文染看到莹莹,这才松手放开冷辽的耳朵。 她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轻声说道:“好莹莹,我差一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莹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道,“我们小染福大名大,连老天爷都带不走你。” “我好想你啊莹莹。”宇文染动情地说着,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 “喂,你才走了一个晚上哎!”莹莹提醒她,“我都还……没来得及想你呢!” 宇文染听她这么说,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无情!不理你了!” 莹莹无语地笑了笑,又对她说:“怎么,赶了这么久的路,肚子一定饿了吧?” 宇文染嘟起嘴吧,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去理她。 “好啦好啦,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莹莹说,“刚刚学会的‘禅香四味’,快来尝尝!” 宇文染一听莹莹又做了菜,连忙追过去,说:“快快快,我真的是饿得不行了!” 第121章 :《问狱手抄》被水浸湿了…… “我也去吃一点!”冷辽笑眯眯地跟在她的后面。 宇文染转过身,脸一板,冷冰冰地说道:“我数三个数,你在我眼前消失。” “喂!”冷辽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可是刚刚送了你十万八千里哎,你怎么这么绝情?” “你这个老色鬼,要不然我揍你一顿?”宇文染捏紧了拳头,吓唬他说。 “那我还是走吧……” 冷辽做了个鬼脸,随即便消失在宇文染的面前。 “这个禅香四味真是好吃!” 宇文染一边说着,一边大快朵颐,几乎就要把舌头也吞了下去。 “这可是那《如来菜谱》中相当艰深的一道菜了。”莹莹说,“我今天第一次做,还合你口味?” “好吃极了!”宇文染点头道,“说实话,就连那皇宫里面,也没有哪一道菜能和你的手艺相比。” “你又夸我了!”莹莹不好意思地说。 “对了,我走的这两天,有没有人到过这鲸劫谷来?”宇文染问道。 莹莹摇了摇头,笑着说:“这鲸劫谷本身地处隐蔽,周围又设着结界,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人进来?” “我是说……那几个懂得这结界秘密的人。”宇文染说道。 “师尊们事务繁忙,自然是无暇顾及你。天宁她忙于学业,自然也不会像我这样自暴自弃。我猜,你问的是陈宽师兄吧?”莹莹笑嘻嘻地说。 “他来过么?”宇文染也不否认。 莹莹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这两天一直一个人在这谷中,什么人也没见到。对了莹莹,你这次回扶幽,有什么发现?” 宇文染于是把贤德太后以及一禾女侠儿子的事情大概给她讲了讲。 莹莹听完,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难道……你服下那忘忧草之后,看到的都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宇文染点了点头,“我猜,这忘忧草的奥秘,就在于可以将人们带到人间和鬼道中间的一个……类似瞭望台的地方。” “是这样啊!”莹莹恍然大悟。 “但这还远远不够。”宇文染说道,“我猜这望乡鼎中,一定还有更深奥的秘密,可以让我们真正从这瞭望台上走下去。” “说起这个……”莹莹停顿了一下,“在你回来之前,我翻了翻那《问狱手抄》,你别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宇文染笑了笑说,“怎么,听你的意思,有什么发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莹莹想了想说,“我一不小心,把它掉到望乡鼎里面,被水浸湿了……”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怪不得你这么说呢……你不会是把它弄坏了吧?” “那倒没有。” 莹莹把那手抄从怀中拿出来,递给宇文染,怯怯地说:“上边好像……多了一些字。” 宇文染一愣,赶忙把那手抄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 只见在原来稀稀疏疏的文字和符号中间,确实多出了一些淡淡的字符来。 “可是……还是看不太懂啊!”她有些沮丧地说道。 第122章 :这望乡鼎还真是神了 “你别着急,慢慢看。”莹莹说道,“这至少说明,这问狱手抄,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加神秘。” 宇文染点了点头,想了想说:“我叫陈宽过来看看,你看如何?” 莹莹坏笑着答道:“你想他就叫他呀,干嘛还要征求我的意见?” “谁想他了?”宇文染没好气地说,“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每天除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还有没有点儿别的!” “我可没说儿女情长。”莹莹撇了撇嘴。 “懒得理你。” 宇文染说完,便盘坐于地,和陈宽传起音来。 陈宽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他换了套崭新的衣裳,胸口用古篆绣着“燃灯”二字;一头飘逸的长发刚刚精心打理过,荡漾起混杂着清泉和男子气息的味道。 旁人若是看了,恐怕都会感叹:“真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样一位潇洒的才俊。” 当然,如果这些人见到了穿着神仙送的衣服的宇文染,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陈宽看到宇文染,微笑着说道:“你回来了!” “我哪儿也没去!”宇文染虽然知道这谎言站不住脚,但却偏要嘴硬一番。 “哦对。”陈宽倒也不戳破她,“不知师妹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 “是关于这问狱手抄的事情。” 宇文染说着,便把那手抄从一旁拿出来。 “咦,奇怪。”她盯着那上面的字发呆,“刚刚还有呢,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师妹,指的是什么东西?”陈宽好奇地问。 “昨天,莹莹把这手抄不小心掉在了水里。”宇文染说,“之后显示出来了一些我们没见过的内容。不过,这些字迹……现在又不见了。” “这个容易。”陈宽笑着说道,“你再把它扔进水里不就完了?” “对啊,有道理!” 宇文染说着,便把那手抄扔到了一旁的水坑里。 可是过了好久,也不见那上面的字迹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莹莹皱了皱眉说,“我明明看到有更多字的呀!” 陈宽和宇文染都思考了片刻,然后同声道:“把它扔到望乡鼎里看看。” 果然,那手抄在遇到望乡鼎中的水之后,又显示出了莹莹她们之前看到的内容。 “这望乡鼎还真是神了!”宇文染感叹道。 陈宽把那问狱手抄拿到阳光之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对宇文染说:“小染,你看,这上面还有些空余的地方。” “难道说,这手抄上还有别的字?”宇文染问。 “应该是这样。”陈宽点了点头说,“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样让它们显形。” “你之前,有见过这些内容么?”宇文染又问。 陈宽摇了摇头说:“这手抄本就年代久远,纸面又脆又黄。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恨不得每天把它捧在手里,哪里会把它放到水里?” “而且水还必须得是望乡鼎里的水。”宇文染点头道,“这可实在是机缘巧合了。” 陈宽问道:“师妹,不知道这新出现的内容,可否让我抄上一些,回去慢慢研读?” 第123章 :生,熟 “这有何不可?”宇文染笑了笑说,“这手抄本就是本门藏经阁中之物,师兄既然需要,拿回去研究便是。反正我现在拿它也是一筹莫展。” 陈宽于是说道:“如此便多谢师妹了。我看现在天色还早,想先行一步,到那望乡台上请教下师尊们,师妹意下如何?”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如果师尊有什么指教,还望陈师兄转达给小妹。” “这是自然。”陈宽拱了拱手说道,“那我就先告辞。对了,师妹,你我肉眼凡胎,法力绝不能和那些神仙相抗衡。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宇文染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说:“多谢师兄关心了。” 不明真相的莹莹,只觉得这对话有些莫名其妙。 待陈宽走后,她悄悄地宇文染道:“小染,这陈师兄,可是吃你和那冷辽的醋了?” 她的想象纵横开阖、无拘无束,宇文染对她可是毫无办法。 “莹莹,我已经放弃对你的治疗了。”宇文染一摊手,脸上写满了无奈的神色。 “那他说的和神仙抗衡是指……”莹莹刨根问底。 宇文染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险些任那风魔鱼肉的事情。 她只是抓住莹莹的肩膀,向后扭动半周,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有些事呢,小孩子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你一定要好好完成,听见了没?” “什么任务?”莹莹好奇地问道。 “你去把住这鲸劫谷的入口,任何人不许放进来。”宇文染说道。 “那……陈师兄呢?”莹莹问。 “主要说的就是他。”宇文染回答道,“要是师尊们来找我的话,我想让你挡,你却也也挡不住呀!” “那……那你呢?”可怜的莹莹完全不知道宇文染要做些什么。 “我呀,又该去那鬼道了!” 宇文染说着,便又摘下一片忘忧草的叶子放到了自己的口中。 在昏睡过去之前的一刹那,她努力地对莹莹说道:“我这肉体凡胎,就麻烦你照顾了……” 俗话讲,一回生,二回熟。 宇文染再次进入那酆都鬼城的时候,可算是轻车熟路了。 她的第一站,还是宇文家在这鬼道中的大宅。 毕竟宇文家族势力浩大、能人辈出,在这里转转,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和上次一样,她还是选择住在了宇文逸的楼下。 宇文逸仍然是一个人住在小楼的二楼,那位南洋公主还并没有嫁过来。 宇文染走到二楼的窗子,向东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外边破土动工的痕迹。 “难道小逸他,对我给他介绍的这桩亲事不满意?”宇文染皱着眉,心里嘀咕着,“也太不给我这个当姐姐的面子了。”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宇文逸的房间,见他正伏于案前,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宇文染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唉,要是他能听到我说话,当面问问他就好了。” 她看着弟弟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然后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写些什么。 第124章 :这声音……是傲尘吗!? 只见他面前那张宣纸上,画着的是一张少女面孔。 那笔触极其细腻,颜色也颇为鲜明,看上去便花费了不少功夫。 只可惜,这宇文逸虽然天纵奇才,可在画画一事上,却完全没什么天赋。 这少女被他画得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以宇文染这种精通丹青的眼光出发,说他画得“不难看”,已经是她能给这幅画的最高褒奖了。 “难道这画中的姑娘,是小逸的心上人不成?”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小逸这个孩子,从小就听话。我给他说的这门亲事,他应该不会违抗。可若是因为这个,让他不能再安心地思念他的心上人,那可真是太对他不住了。” 眼见他越画越慢,又拿起另外一支笔准备题字,宇文染赶快凑了过去。 “看看,是谁家姑娘的桃花?”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只见宇文逸抬起笔,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什么嘛……”宇文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吞吞的……” 他走到窗前,轻轻地叹了一句:“你是真不知道我的心思么?” “真是气死我了!”宇文染不住地跺着脚,“就你这样犹犹豫豫的,就是人家姑娘有心,只怕也会被你给急死啦!” 只听得宇文逸又说道:“我本来以为,如果那南洋公主是个漂亮贤惠的姑娘的话,我有可能会把你放下……” 听到这儿,宇文染心里不由得一沉。 “坏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南洋公主,只怕是既不漂亮,也不贤惠了……” 没料到宇文逸继续说道:“可我没想到,她那么漂亮,那么贤惠,却依然没办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嚯!”宇文染吐了吐舌头,嘀咕道,“看来这小子玩儿真的,用情不浅啊!” “唉!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如何能说与旁人听?” 宇文逸说着,又长叹了口气,走回到案前,轻轻地吹了吹那宣纸上的墨迹。 “我恐怕,只能把你画在这画中,挂在床边的墙上,每日和你说说话喽!” 宇文染被他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自己对自己发感慨,嘴巴居然也受得这么严。”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刚才听他说大逆不道,难不成这姑娘,是仇家的女儿?和我们宇文家有仇的,都有哪些家族来着……” 她一边专注地想着,一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逸,想看看他会不会突然说漏了嘴。 可宇文逸便只叨咕着“也不知道这墨水什么时候能干透”,却再也不提那画中姑娘的事情了。 宇文染只觉得无聊,正准备走下楼去透透风时,却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哪来的穷书生,敢到宇文家来撒野?我们家小姐活得好好的,哪轮得到你来这儿等她?” “我便是要等,而且等上一百年都不会觉得漫长。” 那是一个很悦耳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宇文染听到那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便跌倒在了地上。 第125章 :不论她是人是鬼,她都一定会是我的妻子。 “真的是他吗?” 宇文染努力地让自己急促地呼吸变得平稳一些。 她随着宇文逸一齐走到楼下去,只见在庄园门口,一伙人把一个少年围在中间。 那伙人宇文染大都没有见过,可那个少年,却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夏傲尘又是谁? “傲尘,傲尘!”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飞奔过去,“我想你想得可是好苦啊!” 可夏傲尘却依旧那副平淡冷峻的表情,嘴角夹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毫不退缩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 任凭宇文染怎么喊他,他也都毫无反应。 “你看看我啊傲沉……看看我啊……”宇文染喊得嗓子都沙哑了,泣不成声地蹲在了他的脚边。 “请问这位仁兄,来我宇文家中所为何事?” 宇文逸穿过围着夏傲尘的人群,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语气礼貌而不失风度,但明白人都听得出他话中的侵略性。 “我来找贵府的二小姐,宇文染。”夏傲尘依旧是微笑着说。 “哦?找我姐姐?”宇文逸说道,“那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姓夏,名字是上‘傲’下‘尘’。”夏傲尘一拱手道,“原来兄弟是小染的弟弟,失敬,失敬。” 宇文逸也拱了拱手,笑着说:“夏兄,你来找我姐姐,恐怕是找错了地方啊!” “没错啊!”夏傲尘说道,“难道,这里不是宇文家?” “这里正是宇文府。” 说到这儿,宇文逸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不过,我姐姐她不在这儿。要等上很久,她才会回来。” “我刚才说的话,我想你也应当已经听到了。”夏傲尘毫不示弱,“我便是要在这儿等,一直等到她回来为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文逸冷冷地看着他说,“想咒我姐姐早来这鬼道么?” “恰恰相反。”夏傲尘说道,“我当然是希望她,能在那人世间岁月静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那你干嘛还要在这儿等?”宇文逸的问话中已经带着愤怒。 “因为我非她不娶。”夏傲尘说道,“不论她是人是鬼,她都一定会是我的妻子。“ “傲尘……” 宇文染听了这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脸。 “有你这句话,我便是受再多委屈也值得……” 可她的思绪,却被宇文逸雷霆万钧的一拳打断。 夏傲尘脸颊上被宇文逸重重地击了一拳。 他“登登登”地朝后退了几步,晃了晃,但却并没有摔倒。 “弟弟,我不是来打架的。” 他说起话来,依旧是淡淡的,静静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宇文逸笑了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又是一记重拳。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错了,我就是要跟你打一架!” 这次,夏傲尘又朝后退了七八步,但却依然倔强地立住了身子。 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 这两个人动起手来,可真是急坏了在一旁看着的宇文染。 第126章 :三太爷来了 她一会儿去拉扯宇文逸,一会儿又去抱住夏傲尘。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着手处都是一片虚无和缥缈。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别打了,我求求你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来到了这两个人的身旁。 宇文染看那来人,心中不由得欢喜:“是三太爷!” 宇文逸对宇文政和说:“这有个书生,说自己是我姐姐的……” 宇文政和看了看夏傲尘,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配得上我宇文家的女儿!” “三太爷,你……”宇文逸看他这般反应,心里不由得着急。 夏傲尘对宇文政和说:“还没请教这位前辈的名讳。” “宇文政和。” “哦,晚生久仰三爷的名号!”夏傲尘深深地作了个揖,“晚生夏傲尘,是小染的师兄,也是燃灯宝塾的学生。” “不错不错,你二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情动天地,老夫也很是感动啊!” 这话虽然没什么不妥,可这宇文政和的身子毕竟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从他口中说出来,确实是有些滑稽。 “多谢三爷厚爱。”夏傲尘拱手道,“晚生便是为小染等到天荒地老,也绝无一句怨言。” “好得很,好得很!”宇文政和赞不绝口地说,“走走走!你呀,就到我那儿去住,咱们爷俩每天喝喝酒,聊聊天,便是百年的日子,也很快就过去啦!” 说着,他又转向围着的宇文家家众说道:“都是自己人,散啦,散啦!” “别呀,三太爷!”宇文逸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这人来路可疑,你怎么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 “你看这个小子,长得帅不帅?”宇文政和低声说道。 “帅……” 宇文逸脱口而出,但转瞬间便反应过来不对。 “不是我说三太爷,您怎么能光看他的长相,便断定他不是坏人呢?” “你懂什么!”宇文政和白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待我回头慢慢和你说。” 宇文逸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宇文政和接着对夏傲尘说道:“这样,傲尘啊,我先找个人,带你到我所住的地方等我片刻。我呢,和你弟弟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便去找你,你看如何?”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晚生便去恭候三太爷了。” 宇文染本欲和他呆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 但她又很是好奇这三太爷和宇文逸说些什么。 想来想去,她还是留了下来。 待夏傲尘走后,宇文逸怒不可遏地对宇文政和说道:“三太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文政和笑了笑,对他说道:“小子,你莫要着急嘛!你可知这个夏傲尘是什么来路?” “我管他什么来路!”宇文逸说道,“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胡说八道!”宇文政和呵斥道,“这位夏傲尘,乃是你姐姐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只怕小染她早就来这儿和我们团聚了!” 第127章 :老天啊!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的残忍? 宇文染看他失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想开两句玩笑,说让他赶快移情别恋之类。但一想起何幺幺,这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更何况她已然知晓陈宽心意,若是一味地把他向外推,倒似自己的心胸没那么宽广了。 “是啊,陈师兄!” 她正了正色,对陈宽说:“师兄,我虽然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我与傲尘生死相逢,实乃天作之合,只怕小染实在无法与师兄你……” “你莫说了。”陈宽朝她摆了摆手,“我懂的。” 宇文染轻轻地说道:“抱歉,师兄。” 陈宽又问她:“那你以后准备怎么样呢?” “在完全揭开那轮回之秘之前,我便先像现在这般,在人间和鬼道两头跑来跑去罢!”宇文染笑了笑说,“若是有朝一日大功告成自然好,若是不成……像这样的日子倒也无妨。” 陈宽听完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小染,看你这样,我很高兴。” “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宇文染说,“教你看我这么多狼狈的样子,见笑了。” 陈宽笑而不语,又抬头望了一圈这宫殿,话锋一转道:“这宫殿,又是那神仙给你盖的?” “是啊!”宇文染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的修为,便是穿着夏天的衣装,睡在外边的冰天雪地里也不会觉得冷。可这冷辽,却非要给我搭这玻璃房子。唉,反正是人家神仙一眨眼的事,我也就照单全收了。” “不错。”陈宽感叹道,“真漂亮。” “对啦!”宇文染突发奇想地说道,“我看你可以去找个神仙当老婆哎!” “啊?”陈宽被她说得一愣,“开……开什么玩笑?” “真的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宇文染说,“那些风雨雷电啊,好多都是大美女,又神通广大的,包你满意!” 陈宽听了,哭笑不得地说道:“什么跟什么呀!这些神仙都成千上万岁,你教我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去娶一个……这不太合适吧?” 宇文染抬起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说得也是哦……哎呀,那咱们不想那个!好好地在这儿过年吧!” “对对对!”陈宽笑逐颜开地说道,“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宇文染说道,“祝师兄在新的一年里,修行大有长进,桃花也开得旺盛!” 两个人做了一桌子粗茶淡饭,再配上几条烤鱼,和宇文小白一块儿,这个新年过得倒是有滋有味。 到得午夜,宇文染先行上楼去,回房睡下了。 而陈宽则是和宇文小白聊得火热,在那厅堂里插科打诨地聊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在楼下的火炉旁和衣躺下。 只是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宇文染和夏傲尘浓情蜜意的样子。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陈宽心里嘀咕着,“我就这样放弃了她么?” 想到宇文染那美丽多情的笑容以及冰雪聪明的可爱,陈宽的心便砰砰跳得厉害。 “老天啊!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的残忍?” 第128章 :小逸,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宇文染知道,“团聚”一词在这鬼道之中,未必是什么好的意思。 “救命恩人?”宇文逸皱了皱眉,“此话从何说起呢?” “昨日,典茂过来找我,除了拿来那南洋公主的画像,还给我讲了些别的事情。”宇文政和说道,“你可知道,这个漂亮的一个媳妇儿,是怎么轮到你头上的?” “怎么?”宇文逸摇头问道。 宇文政和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大概给宇文逸讲了一遍。 从什么夏傲尘为宇文染身死,什么燃灯宝塾师尊为他和南洋公主配了冥婚,到还有什么宇文染在那婚礼上强抢郎君,说合宇文逸做这南洋国的驸马……这几件事情,倒确实与实际上发生的没什么出入。 “所以,这位夏公子,确确实实是你姐姐自己选的如意郎君。”宇文政和说道,“你若是不对他客气些,只怕你姐姐日后……” 宇文逸听他这么说,沉默了很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的三太爷,我知道了。”他失落地点了点头道,“您去忙吧。” 宇文政和又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点饭,和你这未来姐夫培养培养感情?” 宇文逸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胃口,您自己去吧!” 宇文政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宇文染听完这段对话,疑问变得更加多了。 “小逸这孩子,情绪怎么这么不稳定?为什么他对这夏傲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给他说合的那多此一举的冥婚?” 她心里虽然牵挂着弟弟,可夏傲尘还是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 “小逸啊,你若是有什么话,等下再说给姐姐听罢!”宇文染自言自语道,“姐姐……还是先去看你姐夫了。” 宇文政和和夏傲尘的对话,几乎都是些无聊的寒暄。 毕竟,两个人的岁数差了好几代,又没有什么共同的生活经历,聊起天来只能是各说各的。 不过宇文染可是来看自己的心上人的,哪里管他在说些什么? 若是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那这个人一定会觉得,这个漂亮少女的脑子可能坏掉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傲尘的脸,不管他在做什么,她都一直在“嘿嘿”地傻笑着。 偶尔,夏傲尘的目光会扫到她的脸上,那她便几乎要尖叫起来了。 “他看我了!他一定可以看到我的!”宇文染兴奋地喊道。 可这人鬼两世界,所距又何止千重山、万道水? 夏傲尘当然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的话。 他专注起来的时候,宇文染便又只能嘟着嘴说:“我知道你听不见我,可是,求你还是再朝我这里看一眼吧……” 不过让宇文染宽心的是,每当提起自己,夏傲尘那张冠绝三界的容颜,也会泛起温柔的笑容。 比如,当宇文政和问他:“夏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染她在人间,又有了别的心上人,你还会这样继续等下去么?” 第129章 :不速之客 他辗转反侧地折腾了好久,也没能进入梦乡。 这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很高了。 此刻的他,脑袋昏昏沉沉的。 从那冰原之下潜行数日过来,本就是很大的消耗,再加上这番没休息好,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他强打着精神给宇文染做了点早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头一看,见那透明的冰墙之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攒动。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号,思忖片刻,便招呼宇文小白过来。 宇文小白此时正睡得香甜,好不情愿地问他:“怎么啦?” “我要走了。”陈宽说,“麻烦等小染醒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声。” “这么着急?”宇文小白好奇地问道,“你俩还没睡觉呢!” “睡什么睡……”陈宽脸上微微一红,“小心让小染听到,把你的鸟毛拔光!” “唉!你们这群凡人,一个比一个口是心非……”宇文小白说道,“懒得理你。” “我是说真的呢!”陈宽说,“到底帮不帮我这个忙?” “帮帮帮!”宇文小白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回来么?” “可能……可能会回来吧!” 陈宽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好吧!” 宇文小白扇动翅膀,拍了拍陈宽的肩。 “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下次再聊!” 陈宽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地出门去了。 宇文小白则是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到了宫殿的高出,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眯着眼睛俯视起来。 陈宽走出门去,刚拐了一个弯,便朗声说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们了。” 对面倒也不躲闪,只见三个人影从一处雪堆后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正是何幺幺,她冷冷地对陈宽说:“哟!陈师兄,大过年的,不和师兄弟师姐妹们在宝塾里过年,为何一人跑到这千里冰原之上?” 陈宽淡淡地说:“我是来陪我师妹过年。倒是你们几位,居心有点儿让人担忧啊!” “陈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何幺幺说道,“我爹和你说的事,你是决计不肯接受的了?” “你说呢?”陈宽笑着反问她,“就算是宇文染嫁了人,我也绝对不可能娶你。看在太平师尊的面上,我没法多说些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何幺幺被他这句话气得咬牙切齿,她捏着拳头说道:“陈宽,你和我这般说话,就不怕我爹爹饶不了你?” “你威胁我?”陈宽冷笑道,“威胁也没什么用,不是你的,你就是得不到。” “幺幺,还跟他费什么口舌!” 在她身后的霍仪抢上一步,“刷”地一声抽出宝剑来。 “你要干什么!”何幺幺瞪了她一眼,“她可是我男人,你们莫要动粗!” 霍仪忙辩解道:“可是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怎么能对那宇文染死心?” 陈宽见状,竟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陈宽再不济,还能怕了你们这几把剑?” 第130章 :小逸的心上人是谁呢? 他会微笑着说:“我会的。我当然希望有个人能在人间照顾她,替我对她好,但我会一直等到她亲口让我滚蛋的那一天。” 这时候,宇文染便会一跺脚,娇羞地说:“不会啦,才不会让你滚蛋呢!” 宇文政和又问:“人这一生,虽说只是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光景,可真要死守上几十年,却也绝非易事。夏公子,你在人间也只是个懵懂少年,让你这般等下去,你不会觉得寂寞么?” 夏傲尘则依旧是微笑着说:“不会啊!我会每天想着她,想着未来的那些和她长相厮守的日子。您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对她是朝也想、暮也想。想她的时候,我便快乐。快乐的日子,过起来可是很快的!” 宇文政和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还真是难为你了。” “而且这几天,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夏傲尘说道,“我总觉得,小染她……好像能看到我似的。” 宇文染听了这话,又连忙高声说道:“对啊对啊!我真的能看见你啊!” 而宇文政和则是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总会有这种感觉,慢慢就会好的。” 宇文染不开心地嘀咕道:“才不是!三太爷你就知道乱说!” 夏傲尘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我在她的梦里面?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梦啊,傻瓜!” 宇文染走过去,凝望着他的眼睛,深情地说道。 夏傲尘吃过饭,宇文政和陪他绕着小宅走了几圈,然后便安排他去睡觉了。 他来到宇文府上大概走了很远的路,只刚一躺在床上,便呼呼睡去。 宇文染也来到他的枕边,轻轻躺下,面对着他的脸,额头贴着他虚空的额头,假装自己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 “你走了一个多月了。”她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不过,这么快就能找到你,我好欢喜。” 她本想在他身边,陪他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这鬼道的月光居然有些刺眼,让她很是难受。 她于是走到窗前,轻轻地把窗帘拉好。 夏傲尘这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小染,你来了?” 宇文染一惊,连忙说道:“你醒了?我打扰到你了吗傲尘?” 但夏傲尘只梦呓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宇文染又在他的身旁躺了一会儿。 她初见情郎,心中思绪混乱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了一番,她便又从床上爬起来,对夏傲尘说道:“你且好好睡着,我出去走一走。” 她穿过小宅门口的花桥流水,又走过了几条小径,便回到了宇文逸住的地方。 “他现在应该睡了吧……”宇文染心想着,“正好,可以趁现在偷偷翻一翻他的东西,看看他那缘分浅薄的心上人,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没想到,她刚一上二楼,却发现宇文逸仍然醒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那副少女画像挂在了墙上。 第131章 :师兄,我是要嫁给你,可不是要和你打架的 何幺幺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凛。 陈宽是他们这一代人中相当出类拔萃的弟子,当年也是赢得了修行大考的人。 她知道,自己虽然足够刻苦,可在陈宽的天资面前,却完全不值一提。 至于身后霍仪这几位,虽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可和陈宽比起来,却实在是平庸。 陈宽刚刚的那句话,决计不是吓唬自己。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只怕自己这一伙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何况陈宽的身后的宫殿里,还有个宇文染。 何幺幺这番前来,其实就是想看看宇文染究竟是否还活着。 上次自己和霍仪对她使了些手段,本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可过了好些日子也没听到有死讯传来。 按道理,训严执事应该会偶尔和宇文染通信,来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可四位师尊出关之时,她还分明听见悟史师尊嘱咐过训严执事关于宇文染的事情,从训严当时的反应看来,宇文染这边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想了想去,除了是冷辽所救之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性。 如此看来,她是有必要再来这冰原一次,以绝后患。 毕竟若是教四位师尊知道她之前加害宇文染的事情,莫说自己小命不保,就连父亲师尊的地位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事已至此,她所能做的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宇文染消失。 思来想去,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父亲听。 何太平听后虽然暴怒,但何幺幺毕竟是自己的独生女。 他知道,自己此番若不出手,要是让宇文染活着回来,那可是麻烦得很。 默许女儿的所作所为,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于是他趁其他四位师兄不在,找了个理由把训严执事安排了出去,好让何幺幺不受限制地进出千里冰原。 然后又把陈宽叫到了自己身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把何幺幺许配给他。 何幺幺本以为在新年这几天,自己可以带着几个心腹,偷偷摸摸地到那冰原上去,找个机会把宇文染暗杀掉。 可没料到,陈宽居然完全没把何太平的话放在心上。 离除夕还有好几天,他便突然没了踪影。 何幺幺心急如焚,她自然是知道陈宽去了哪里。 于是她和父亲请示了一番,便带着霍仪几人也追到了这冰原之上。 走之前,何太平还给她下了一道格杀令。 “既然决心要做,便做得漂亮,以绝后患!” 何幺幺一到这冰原之上,看到这恢弘的冰宫殿,心里面便更坚定了是冷辽救了宇文染的想法。 宇文染非但没死,还过得很好。 此时距霍仪上次给宇文染施那散星手,早已过了月余。 这样一想,此刻她的功力理应恢复得八九不离十。 她之前和宇文染朝夕相处,自是知道她的厉害。 眼前一个陈宽,早已是够她受的了;若是再加上个宇文染,只怕自己今天是要命丧于此。 思忖了一番,她竟然摆出了一副温柔和善的笑容来。 “师兄,我是要嫁给你,可不是要和你打架的。” 第132章 :姐姐,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嫁给别人。 而此刻的他,正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惆怅地对着那幅画发呆。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别人了么?” “什么鬼东西?”宇文染听他这句话,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却见得宇文逸满脸愁云惨雾,带着哭腔地抒起胸臆来。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怕过死,有的时候,还有些期待。我以为人死之后,一切都会从头开始,这样,你也不再是我的姐姐了。” “小逸……”宇文染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宇文逸继续说道,“在这倒霉的鬼道,想死也死不掉。可要我永永远远地做你的弟弟,我又怎么受得了?我从十三岁那年,整个心便完全系在你身上,但我又怎么敢让你知道?这前前后后不过六七年的光景,我在那人间已经度日如年。本想着死后是个解脱,谁料想……却是这么个下场。” “这不可能……”宇文染不住地摇头道,“小逸他的心上人……居然是我?” “姐姐,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嫁给别人。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永远都不能长大,好不好…… 说到这时,他已经半跪于地,泣不成声。 就算宇文染此刻看到的并不是幻象,而是真真切切地就在他身边,她大概也不会走上前去安慰他。 懵懂的情种,不知道被什么样的风吹进了他心灵的夹缝里,开出了一株畸形的花朵。 而宇文染不知道,该怎样去欣赏这样的一朵花。 她本来以为自己出来转转,可以继续回去陪在夏傲尘旁边睡觉。 可这一圈转下来,心绪没平静下来不说,反而徒增了不少烦恼。 她于是走到楼下,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发起呆来。 此时的她,只觉得有满心的话想对别人说,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听众。 “要是莹莹在就好了。”她心想,“今天下午才刚刚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忘忧草的药效才能过去……” 既然没办法回去,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再去取证一下那一禾女侠的秘密好了。 她于是又回到宇文政和的住处,四下里看了看,没找到什么和一禾女侠有关的东西,更别提那个叫狗蛋儿的农夫了。 “这老家伙,藏得还真够深的。”宇文染心道,“我就不信我掘地三尺,还找不出点儿线索来!” 说来就来,她二话不说,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索起来。 反正她弄乱的也都是些幻象,宇文政和和夏傲尘是察觉不到的。 可直折腾到天快大亮,她还是一无所获。 “不行了,有些困了……” 她抻了个懒腰,来到夏傲尘的房间,见他依旧沉沉地睡着,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若是给他化上女妆,只怕那美貌比自己也不遑多让。 她于是俯下身来,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该睡一觉啦,傲尘……傲尘?我们说情话的时候,直呼大名是不是太煞风景了呢?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第133章 :傲尘!快陪我去打一架! 这夏傲尘比自己小了三岁,叫情哥哥?不太对。 叫师兄?又太没有谈情说爱的感觉。 叫夫君吧……还没拿到那个名分。 叫…… 便在这不着边际的遐想中,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梦还没做上多久,她便被宇文政和急切的声音吵醒了。 “傲尘!傲尘!快陪我去打一架!” “打架?” 宇文染实在是太疲惫了,似乎连担心夏傲尘的力气都失去了。 “夏傲尘很能打的,不用担心他……”她自己对自己说。 而被宇文政和强行叫醒的夏傲尘,可没法想宇文染那样翻个身便能解决问题。 毕竟寄人篱下,人家要自己帮什么忙,自己也不好推脱。 于是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怎么了,三太爷?” “你这小子,怎么睡到现在?”宇文政和没好气地说,“我刚刚喊的话你没听见?我要你陪我去打架!” 夏傲尘努力憋住笑,问道:“三太爷,您……这是和谁结了仇?” “狗蛋儿!” 宇文政和把这三个字说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有种不把这个名字嚼碎誓不罢休的气势。 一听到这三个字,宇文染一下子醒了三分。 “还真有狗蛋儿这个人啊!”她心里嘀咕道。 “狗蛋儿是什么人?”夏傲尘笑着说,“以三太爷您的功夫,和狗蛋儿打架,还需要找帮手来不成?” 一说起这个,宇文政和突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起来。 “这个狗蛋儿,他的大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连师从何家我也没弄明白。不过说起来,他也算是个人物……” 听到这儿,夏傲尘笑了笑说:“三太爷,您不是……打不过他吧?” “笑话!他一个农夫,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我只是一时疏忽,再加上……再加上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时心急,这才……” 宇文政和大概也知道自己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了。 这天下有两种仇不共戴天,一是杀父之仇,二是夺妻之恨。 这杀父之仇自是不可能,那再说得上不共戴天的,必然是指那夺妻之恨了。 想到这儿,宇文染长舒了口气。 “原来这狗蛋儿的事情也是真的。看来这忘忧草,虽是给人幻象,但却绝非假象。那问狱手抄里,同时写了忘忧草和望乡鼎,便说明这望乡鼎中,一定有更加不为人知的秘密。宇文染啊宇文染,能不能被眼前的这位花美男抱走,可全看你自己啦……” 既然狗蛋儿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那她再去看他们打架便没什么意义了。 这宇文家族的法术虽然名动八方,可和燃灯宝塾的高手弟子相比,却又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宇文政和打不过的人,交到夏傲尘的手中,未必便是什么难事。 “我可是该好好睡一觉了。”她心里想着,“不过这个三老太爷也真是的,昨天晚上便提起这狗蛋儿该有多好,害得我白白忙活了一夜……” 宇文染这一觉直睡到太阳西斜,窗外响起晚钟之时才醒。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却看到夏傲尘端了两份晚饭,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134章 :小染哪,我们来一起吃顿饭吧! 夏傲尘把那两份晚饭在木桌上面对面摆好,又搬来两把椅子放下,然后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染哪,我们来一起吃顿饭吧!” 宇文染快要被他这句话吓死了。 “你……你能看见我?”她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然后伸手在夏傲尘眼前晃了晃。 夏傲尘却依旧兀自说着:“也不知道我这手艺,合不合你的口味。” 宇文染于是走过去坐下,轻轻夹起了一口菜放在嘴里。 这夏傲尘做菜味道寡淡,便和他的性格一样。 “我做的菜,是不是不好吃?”夏傲尘突然说道。 “不不不……很好吃很好吃!”宇文染下意识地回答道。 夏傲尘苦笑道:“我知道不好吃……就连我自己也吃不太下去呢。。” 宇文染看他如嚼蜡一般的痛苦表情,心里面很是怜惜。 她温柔地对他说道:“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给你做一顿可口的晚饭的……其实我做的,也不一定好吃。不过,只要能和你坐在一起吃饭,就算吃糠咽菜,也比那山珍海味要强上一百倍呢!” 没想到,夏傲尘竟似和她心有灵犀一般,缓缓地说道:“如果你在我的身边,再难吃的饭,却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听他这样说,宇文染不禁莞尔。 “我还以为你能看见我呢,原来只是假装我在你身边的啊!”她笑了笑说,“可我真的在你身边啊,你却又看不到我。” 夏傲尘一边努力地吃着自己做的晚饭,一边和他假想出来的宇文染说着话。 “小染,你知道吗?今天我陪三老太爷打架去了。” “我当然知道了。”宇文染自言自语地答道。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夏傲尘说,“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我怎么会和你说呢?” “喂!夏傲尘,有事情可不能瞒着我啊……”宇文染说道。 “你猜我们谁赢了?”夏傲尘满脸笑容地说。 “听你这口气,肯定是你赢了呗!”这问题宇文染猜都不需要猜。 “你还别说,那个狗蛋儿还真是厉害。”夏傲尘说道,“和他斗还颇费了我些气力呢!” 宇文染“啊”了一声,惊道:“你……没受伤吧?” “不过你也不想想,你师兄我是什么角色啊!” 夏傲尘说起这话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迷人极了。 “百十个回合斗下来,那狗蛋儿终于招架不住了。不过,可是也把我累得够呛。”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 夏傲尘接着说道:“不过奇怪得很,我跟他斗了百余回合,愣是没看懂他的师承门派,你说他的路数诡不诡异?” “这有什么?”宇文染心想,“高手在民间啊!” “还有啊,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狗蛋儿原来和三老太爷是情敌。”夏傲尘笑着说,“我说他怎么一直要我帮他去打架呢……” “你这榆木脑袋,被人家当了枪使,还在那儿傻乐呢!”宇文染有些哭笑不得。 第135章 :隔着时空聊天 “而且啊,好像是三老太爷横刀夺爱来着。”夏傲尘继续说道,“这狗蛋儿和一禾女侠是青梅竹马的情侣,不过在一禾女侠出山之前,他就害急病死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哎,他们俩,还真的是对儿苦命鸳鸯,就像咱们两个一样……” “和咱们两个一样?”宇文染一愣,但回头想想……“你说的倒也是……” “咱们两个就是没生个娃娃出来,不然呐,就和他们一样啦!”夏傲尘感叹道,“早知道,咱们就应该……对吧?” “对你个头!”宇文染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小年纪,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夏傲尘干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想啊,我死了,你在这人间又找了个夫君,让我选的话,怎么也不能替这横刀夺爱的人撑腰啊!你说是不是?所以呢,我就和三老太爷争论了一番,论着论着,居然就吵起来了。” “啊?”宇文染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不,三老太爷跟我生气了,跑到你弟弟那里吃饭去,不理我了。”夏傲尘笑着说道,“唉,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便会被你们宇文家扫地出门啦!” 宇文染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要我说你呀,也别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了。找一处风景优雅的地方盖幢小楼,等我来了陪你长相厮守,也不用天天看别人的脸色。” 却听得夏傲尘又说道:“不过呀,我才不怕呢!他们要真的赶我走,我就在他们的门前搭一处小茅草屋。我猜呀,你们宇文家族,肯定会觉得丢人,就会重新收留我啦!没关系的,只要能等到你,我受再大委屈又能怎样呢?” 宇文染只觉得又好笑又感动,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着转。 这一对璧人便隔着生死,在一片未知的时空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竟然也聊得妙趣横生。 两个人吃完了饭,夏傲尘便拿着碗筷到楼下去刷洗。 宇文染倒是想帮忙,可是她所能感知到的东西全部是鬼道中的映像,所以她的帮忙也对夏傲尘没什么帮助。 她只好坐在那水池边的石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过不多时,便见宇文政和气呼呼地回来了。 “哟!三太爷,您这是怎么了?还生我气呢?”夏傲尘笑着问他。 “你们这些小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让人省心!”宇文政和气冲冲地说。 “怎么啦三太爷,谁又惹着您了!” 夏傲尘把最后一只碗放到一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上前去,一边捏着他的肩膀一边问道。 宇文政和在宇文染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那个弟弟,居然……” 宇文染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他喜欢我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小逸?他怎么惹着您了?”夏傲尘问。 第136章 :三太爷,既然您觉得她漂亮,那你不如……收了房吧? “他居然要悔婚!”宇文政和说道,“这可是宇文家、燃灯宝塾还有皇帝家一起给保的媒,这叫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天呐!”宇文染不禁捂住了嘴巴,“这个小逸,来真的啊……” “三太爷您消消气。”夏傲尘微笑着说,“首先,您这张脸,一点儿也不老。” “你少跟我打哈哈!”宇文政和说道,“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这是你们宇文家自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本不应该插手。”夏傲尘说,“不过,宇文逸毕竟是小染的弟弟,我这个当姐夫的,终归是要去劝劝的。” “不行,你不能去!”宇文政和斩钉截铁。 “为什么?”夏傲尘不解地问。 “你大概不知道,这桩亲事,本来是你师父说给你的。”宇文政和说道,“只是小染毫不顾忌地力排众议,才说给了小逸。你此时去劝,只怕更加火上浇油。” 夏傲尘惊呼了一声道:“竟然有这种事情!” “所以啊,你遇上小染这样的姑娘,真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宇文政和说道。 “人不就这一辈子嘛。”夏傲尘心里想着。 “你是不知道,这个南洋公主有多漂亮!”宇文政和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小逸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傲尘眼珠一转,突然笑着说道:“三老太爷,我看此事简单无比!”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宇文政和连忙问。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小逸没这个心思,你又觉得她漂亮,那你不如……收了房吧?” 夏傲尘这一番话,让宇文染大跌眼镜。 如果宇文染此时真的在他的身边,她一定会揪着他的耳朵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快跟我回家!” 不得不说,像夏傲尘这种平日里话不算多的男人,突然给别人出起主意来,还真的是惊天动地,神鬼共泣。 可更让宇文染惊讶的话还在后面。 宇文政和听他这么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老夫又何尝不想呢?” “你们真是……太荒唐了!”宇文染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进一步地被刷新,“难道这个鬼道,都是这么错乱的吗?” “只是这小逸和我相差四辈,我和他抢老婆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宇文政和摇着头说道。 “三老太爷,我觉得,您不必在乎那旁人眼光。”夏傲尘说道,“晚生虽然到鬼道的时间不长,可这一路走来,却也听说过不少男女之事。莫说你们相差四代,在民间,差着几千岁的姻缘也是大有人在啊!再者说,明明是他不懂珍惜,怎么能说是你和他抢老婆呢?” 宇文染之剩在心里暗暗叫苦的份了:“傲尘啊,我求求你了,就别再这儿跟着添乱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宇文政和说道,“可我们宇文家族,毕竟是大户人家,总得顾及点儿自己的面子不是?” 第137章 :随便在宇文家给南洋公主拉个郎配?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三太爷,此事虽然在人间有可能是人尽皆知,可在这鬼道之中,只怕没有多少人会道听途说啊。倒是那狗蛋儿和一禾女侠感情有多深刻,您今日自己还看不出?难道您还真要为她,在这鬼道中永远孑然一身?” “此话倒是也有些道理……”宇文政和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便在这时,从远处突然走过一中年人来。 宇文染看时,见那人颇为面熟,仔细想想,原来是自己家的那位老家丁。 “原来他死后,也还是追随着我们宇文家。倒也真是忠心耿耿。”她心里想道。 那老家丁有些着急地对宇文政和说道:“三爷,典将军来了。” “典茂?”宇文政和问道。 那老家丁点了点头。 “你看看,人家找上门来了不是……”宇文政和摇头道,“我呀,还得去和他解释,真是伤透脑筋。” 说着,他便随那家丁朝外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他又回头对夏傲尘说道:“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 “您不是不让我去吗?”夏傲尘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管不得那么多了!”宇文政和说,“你便随我一起吧!” 宇文染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也站起身来,嘀咕道:“那我也去看看吧……” 典茂此时正坐在宇文家的正厅里,一脸怒气。 见到宇文政和出来,他不住地摇头道:“三叔,你们这件事做的,可是太……” 他在这鬼道中虽然是个古稀老人,可实际上,却比这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宇文政和还要低上一辈,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敢太动肝火。 宇文政和一见到他,赶快堆上笑容说道:“典将军,这事你莫急,咱们慢慢说。” “还怎么慢说呀!”典茂叹了口气,“这南洋公主,明天便能到这宇文府了。如果就是她一个姑娘也还罢了,随行的还有他们南洋国的一群皇亲国戚。您说说,在这个时候你们提出来退亲,叫我,叫先皇,怎么和人家交代呀!” 宇文政和点了点头说:“这个事我知道,可是……小逸这孩子,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我也是劝不回头啊!” “可您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呀!”典茂有些焦急说道。 “这件事情,想要圆满解决,我看……不大可能。”宇文政和说,“不过,想要剑走偏锋,倒还可能有办法。” “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典茂催促道。 “说起来,这位南洋公主,从来没见过小逸吧?”宇文政和问。 典茂点了点头说:“应该没有。” “这便是了。”宇文政和说,“反正这南洋公主是在人间给配的冥婚。至于她究竟嫁了谁,人间那边也无从知晓。这件事说到底呢,是宇文家和南洋国联姻的事情,所以只要我们家这边能给他一个夫君,这件事便算是成了,你看呢?” 典茂一愣,皱着眉头说:“您的意思,是随便在宇文家给她拉个郎配?” 第138章 :这可是婚姻大事哎,太儿戏了吧? “正是此意。”宇文政和道,“这个事情说起来虽然荒唐,不过只要我们这边不说破,那南洋公主也无从知晓,你说是吧?” 典茂想了想,说道:“事已至此,这点子虽然古怪,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望向宇文政和。 “但说无妨。”宇文政和朝他点了点头。 “只是这宇文家中,上哪去找一个和这南洋公主年龄相仿的人来?”典茂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除了宇文逸,你们哪里还能找出这样命薄的年轻公子?” 宇文政和听完,正了正衣冠,笑着对典茂说:“你看我这相貌,还算俊朗么?” 典茂听他这么说,目瞪口呆地道:“三叔,您可别吓唬我……” “怎么不行?”宇文政和说道,“你不就是要找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么?我这三点,哪里配不上了?” “话是这样说……”典茂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可这辈分上……” “典将军,恕我直言。”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夏傲尘突然开了口。 “这位小兄弟是?”典茂好奇地问。 “嗨,光顾忙说这南洋公主的事情了,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宇文政和说道,“这位啊,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染的那个心上人,夏傲尘夏公子!” “哦,你就是夏傲尘啊……”典茂点了点头说,“我早听说过你,你接着说。” 夏傲尘继续说道:“这鬼道的时光无休无止,我们这命数也是不消不灭,所以人世间的那些伦理纲常,在这鬼道中并不适用。典将军,您来这鬼道也有些年头了,那些忘年的情缘,您还见得少了么?” 见典茂犹豫,夏傲尘继续劝说道:“典将军,你看那些古人,虽然命魂犹在,可却有谁还在乎什么虚名和繁文缛节?” “你这年轻人,倒是够洒脱。”典茂笑了笑说,“也罢也罢,三叔您孤身一人,娶房妻子进来也好。您是长辈,这事情您既然决定了,那这保密的事,便交与我和先皇吧!” “如此,便多谢典将军成全了。”宇文政和说道。 “那我先走一步。”典茂起身道,“不必远送,告辞。” 看着典茂远走的背影,宇文染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可是婚姻大事哎,太儿戏了吧?”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可这儿戏,一唱一和的却是她祖父和曾祖辈的先人,这让她简直无法反驳。 “看来这为鬼之道,还得慢慢熟悉才是。” “累了一天了,早点儿回去歇息吧!”宇文政和对夏傲尘说。 “好的三太爷,您也早点儿睡。” 夏傲尘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宇文染于是也随着他回到了房间。 夏傲尘半靠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小染啊,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 “能能能!”宇文染一听他有话对自己说,连忙来了精神。 第139章 :“我们都应该,更好好珍惜对方的。” “我若是知道该怎么给人间托梦就好了。”夏傲尘苦笑了一声说道,“现在这般,只能寄希望于你我心灵相通了。” 宇文染心里想着:“如若他知道我就在他身边,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夏傲尘把一个枕头抱在怀中,又说道:“我抱着这个枕头,便假装抱你在怀里,和你说话。” 宇文染于是便靠在那枕头上,说道:“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我确实靠在你的怀里呢!” “你若和我心有灵犀,便去翻一翻你弟弟的遗物。”夏傲尘说道,“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奇怪?”宇文染一愣。 只听得夏傲尘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小子是用看情敌的眼神在看我。” 宇文染不由得感叹自己这位情郎的厉害。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又怎么能猜到宇文逸的心思? 可夏傲尘仅凭白天的那一个眼神便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只能说,男人和女人的嗅觉天差地远。 “如果今天你能梦见我的话,那可是再好不过。”夏傲尘说道,“男人的遗物中,总会有他心爱的女人的痕迹,你去找找,便可知道我这话的真假了。” “小逸的遗物?”宇文染仔细回想了一番,“除了烧掉的一些衣服之外,倒却是还有些,被我收在了柜子里。这事可千万不能叫爹娘知晓,还是得事必躬亲才行……等等,难不成我还要跑回扶幽一趟?” 便在她思忖夏傲尘话的时候,夏傲尘却又话锋一转,说起他自己来。 “就像我,给你写的诗、画的画,你可曾都看了?” 宇文染一下子忆起那首“尘染繁华似梦中”的句子来。 她连忙说道:“我看了,全部都看了!” 夏傲尘当然听不到她的话,他有些惆怅地说道:“只可惜这些东西没能在活着的时候交给你,真是遗憾。” 一句话让宇文染哭了好半天。 她靠在夏傲尘镜花水月般的怀中,一直啜泣到他鼾声渐沉。 “在你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应该,更好好珍惜对方的。” 看着他熟睡的面庞,宇文染失神落魄地说。 她定了定神,到窗边拉起窗帘,遮上那刺眼的月光,然后又回到夏傲尘身边,心事重重地发起呆来。 “傲尘,你说,小逸的事情……我该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地说,“我也很是担心他,不然,我再去给他说桩亲事如何?” 宇文染虽明知道他听不到自己,但满腔的愁绪哪怕是对着虚空倾吐一番,却也舒服得很。 “待我回去之后,一定找一个机会去看看他。”她继续说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他的遗物中有什么发现,那我一定想办法托梦给你……等等,我用什么办法向你托梦呢?” 在燃灯宝塾的经典古籍中,确实记载过一些托梦造梦之术。 但那些都是对活人施的障眼法,对鬼道中人该如何运用,却是无从考证。 何况,无论是人间还是鬼道的梦境,都并不是一双在夹层世界中窥探的眼睛。 “是不是我在人世间自言自语的时候,你也会在某个地方听我说话呢?” 宇文染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我以后再说什么的时候,一定大一点声音,好让你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第140章 :“宇文染,你为何会如此昏睡?” 宇文染躺在夏傲尘的“怀抱”里,也慢慢地睡着了。 恍惚中,她只听到有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宇文染!快醒醒!” “这个声音是……悟史师尊?” 她本能地想睁开双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外面的光线却太过强烈,无论她怎么用力,上下眼皮都像粘住了一般。 她又努力地张了张嘴,想回应悟史师尊对她的呼唤,但却也发不出声音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脉络似乎被一把钥匙打开。 一股清凉的真气灌输进来,慢慢地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说不出的舒服。 “这回该醒了吧?” 悟史师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宇文染的耳边回荡。 当她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鲸劫谷中。 悟史师尊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搭在她的双手之上。 见她醒转过来,他便收起了自己的内力,调匀呼吸。 宇文染清醒了一会儿,突然吓得一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问:“师……师尊?您什么时候来的?” 悟史师尊面无表情,严肃地说:“来了能有个把时辰了。” “莹莹呢……” 宇文染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莹莹正面向一面石壁跪着。 她的背影不规律地抽动,很显然是在哭泣。 “坏了。”宇文染心里一沉,“只怕这忘忧草的事情,是被师尊发现了。” 悟史师尊继续问道:“宇文染,你为何会如此昏睡?” “也不知道莹莹是怎么和他说的……”宇文染心里暗暗叫苦,“说谎可是不好,而且很可能立刻就被戳穿;可如果师尊并不知道这忘忧草的事情,我主动承认,那麻烦也许就更大了……” “你休要骗我!”悟史师尊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此刻一定在想着该怎么编瞎话。 宇文染心一横,一下子跪倒在师尊面前,大义凛然地说道:“师尊,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误,都和莹莹毫无关系。她只是在这儿照顾我,什么都不知情,请您别责罚她了!” “你倒是讲义气。”悟史师尊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 “学生知错!”宇文染忙不迭地认错道,“学生……学生并没有好好参悟望乡鼎,而是在这鲸劫谷中睡大觉。学生辜负了师尊的期望,还望师尊惩罚!” “你少跟我在这儿打哈哈!”悟史师尊严厉地说道,“我问你,忘忧草哪里来的?” 宇文染心下稍稍一宽,看来师尊虽然知道了自己服用忘忧草的事情,但却并不了解这禁物的来路。 她觉得此事牵扯上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师尊并不知道这忘忧草是她从陈宽处所得,那自己便无须向他禀报。 “是学生……从黑市上搞来的。”宇文染胡诌道。 “黑市?” 悟史师尊“哼”了一声,更加厉声地说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你不知道,这忘忧草是本门禁物么?” 第141章 :完了完了!大事不妙! “学生自然知道。”宇文染点了点头。 “你这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悟史师尊毫不留情地说。 “可是师尊,您听我解释。在那问狱手抄中,明明白白地写了这忘忧草。” 说着,她便从怀中翻起那《问狱手抄》来,却哪里有踪迹在? 过了好半天,她才想起,那东西被陈宽拿走了。 “这手抄现在在我这儿。”悟史师尊说道,“陈宽拿它来问我,说里面写的东西和忘忧草有关的时候,我便猜到,你们的参悟有可能误入歧途了。” “那陈宽呢?”宇文染脱口而出。 “我已然好生批评了他一顿,让他去听叹知师尊讲道去了。”悟史师尊道,“至于你,已然触犯了门规,对你的责罚,定不是去听听讲道那般简单了。” “师尊,有一事,学生不知当不当讲?”宇文染试探着问。 “讲吧!”悟史师尊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高见。”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在鬼道中见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给悟史师尊讲了一遍。 除了陈宽给她拿来忘忧草一事之外,剩下的所有细节,她都一一不落。 悟史师尊听完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没想到,你陷入这歧途,陷得还不浅啊!” “师尊!”宇文染有些焦急地说,“请您相信学生,学生确实印证了不少在鬼道中见到的那些秘密,不信……不信您跟我回扶幽,我一一证明给您看!” “不必了。”悟史师尊依旧是摇着头,“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和我先回望乡台上,我须与其余四位师尊商议,方可定夺。” 宇文染再欲辩解,悟史师尊却只一摆手,不再听了。 他走到莹莹身边,说道:“你起来吧!” 莹莹转过头来,宇文染见她的眼圈和鼻子都红红的。 “多谢师尊。”她朝悟史师尊拜了一拜,才站起身来。 “以后还敢不敢撒谎了?”悟史师尊问。 “学生不敢了。”莹莹连忙说道。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这事情本与你无关,为师便罚你和陈宽一样,去听叹知先师传道一个月,你看如何?” 莹莹点了点头说:“学生甘愿受罚。” “那你们把这谷中东西收拾收拾吧!”悟史师尊说道,“我先带这望乡鼎回去,宇文染,等你把这里打扫干净,速速到望乡台上来找我。” 宇文染“哦”了一声,还未回答,悟史师尊便已经走得远了。 “莹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悟史师尊刚走,宇文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别提了!”莹莹嘟着嘴说,“今天一早,悟史师尊突然来到这鲸劫谷中说要找你。我一下子吓坏了,说你昨天练功睡得晚,还没起床。可师尊他说找你有急事,要去叫醒你,然后就发现你不省人事的样子。后来……后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隐瞒,就实话实说了……小染你可千万别怪我啊,因为我替你撒谎,师尊还罚我跪了整整一上午呢!” 第142章 :学生知错了 宇文染看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生怜惜,走过去抱了抱她说:“我怎么会怪你呢!其实你都完全不用替我隐瞒什么的。” “那怎么行!”莹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吃忘忧草,在扶幽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这儿又不是扶幽。”宇文染微笑着说,“别难过了,这事儿算我欠你的。不过……师尊他没说什么别的吗?” “我差点儿给忘了!”莹莹说道,“你知道师尊为什么突然来鲸劫谷中找你么?” “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宇文染点头道,“是因为北海那片陆地的事情吧?” 莹莹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小染,你真是神了!” 宇文染笑了笑说:“没什么神不神的,我自己捅了什么篓子,自己心里最清楚。” 莹莹点了点头说:“悟史师尊说他昨日见天有异象,连忙和其余四位师尊一同商议,经过推算,才发现这北部海洋升起陆地一事。因为我上次和他说过冷辽的事情,所以师尊便觉得你应当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这才来问。” “这般惊天动地之事,若是师尊们无动于衷,那才真是见了鬼呢!”宇文染淡定地说道。 “这件事还真和你有关呀?”莹莹吃惊地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回头再讲给你听。”宇文染说道,“那陈宽呢?你没跟师尊提陈宽的事情吧?” 莹莹摇了摇头说:“绝对没有,师尊也从没问起。” “好的,我知道了。”宇文染说道,“那我们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哦……”莹莹点了点头,“那我们……还回来吗?” “还回来个头啊!”宇文染笑了笑说,“我猜啊,这次不被关进土牢,就算是我福大命大!” “土牢?”莹莹张大了嘴说道,“这么可怕吗?” “你以为呢?”宇文染摇着头说,“服用忘忧草,可是大罪,你觉得先师刚刚的口气,会轻饶了我?” 莹莹一听这话,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小染,我不要你去土牢……”她抱着宇文染哭道,“你被关起来了,谁每天陪我在一起呀!” “好啦好啦……”宇文染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师尊他们,我是个良民的!” “真的?”莹莹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宇文染信誓旦旦地说。 可宇文染的自信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上望乡台,见五位师尊围坐成一个半圈,都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她便知道,自己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果然,悟史师尊先开口道:“宇文染,你可知错?” 宇文染是个识相之人,她连忙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跪地说道:“学生知错了。” “师兄,这是您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叹知师尊问道。 “这事情倒也棘手。”悟史师尊摇着头说:“这忘忧草虽是禁物,可本门却并没有明律规定,服用了忘忧草该怎样责罚……” 宇文染一听,心下不由得一乐。 第143章 :你所见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象 “原来没法可依啊……那看来我还有救。” “师兄,我以为,惩罚倒还是其次。”诵迷师尊道,“让她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才是当务之急。” “没错。”一向急性子的何太平也说道,“宇文染,你把这事情好好说清楚,我们再做定夺!”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几位师尊,不就是学生吃了忘忧草么?还有什么来龙去脉?再说,吃完这忘忧草中所见到的事情,学生早已讲给悟史师尊听了啊!” 悟史师尊摇了摇头说:“你说的那些都是次要的。这忘忧草和那南极仙翁,还有北海那片陆地什么关系,都给我们讲来听听。” “师兄,这些事情,没有什么主次之分吧?”叹知师尊说道。 “是啊!”何太平说,“这可是事关沧海变桑田的大事,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要一丝不落!” 宇文染何等聪明,她从另外两位师尊的话中立刻听出,悟史师尊似乎并没有把她在鬼道中所见之事跟他们讲。 她立刻开口说道:“几位师尊,学生深信,这忘忧草中,有揭开轮回奥妙的秘密!” “胡说八道!” 悟史师尊重重地拍了下木椅扶手,那声音又沉又响,直教听者心中发悸。 过了好一会儿,叹知师尊才笑了笑说:“师兄干嘛动那么大肝火?宇文染是按塾中传统参悟望乡鼎,如今算来已有月余。让她向我们几位师尊汇报下参悟的心得,总没有错吧?” 叹知虽然比悟史要年轻些,平日里人也比较内向,但在塾中说起话来,分量却是极重。 既然听他这么说,悟史师尊也不好反驳,只好叹了口气,朝宇文染点了点头。 “谢叹知师尊。”宇文染朝他深深地拜了一拜。 “起来说话!” 叹知师尊说罢,右手一挥,一把厚重的实木椅便似一片羽毛一般,飘到了宇文染的面前。 宇文染于是站起身来,却不坐下,而是站着说道:“几位师尊,学生服下那忘忧草之后,去了一个能看到鬼道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悟史师尊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说细一点。”何太平示意道。 宇文染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两入鬼道的见闻,以及自己回到扶幽所印证的事实,挑挑拣拣地讲给了五位师尊听。 “竟有此事?” “不可能吧?” “难道那些传说居然是真的?” 剩下的四位师尊正面面相觑时,却听悟史怒喝了一声:“够了!” 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 悟史师尊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对宇文染说:“你所见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象,算不得数的。” “我知道。”宇文染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可是他们的存在,是我真真切切看到的呀!” “小染!”悟史师尊语重心长地说道,“难道非要闹出人命,你才肯信为师的话吗?” 几位师尊听他话里有话,都不敢再多说,齐齐地望向了他。 第144章 :浩初先师的灵柩 没想到宇文染却笑了笑说:“师尊,这人命,差点儿便已经闹出来了。” “哦?”就连悟史也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宇文染说道:“学生第一次进鬼道的时候,只觉得那里无生无死,能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又不必为世俗之事所烦忧,实是一片乐土,便险些自绝于世。若非陈宽恰巧经过,救了学生一命,只怕学生现在已经没运气和几位师尊在此论道了。” 悟史师尊冷笑了一声道:“你既有此遭遇,竟然还敢去上第二次,胆子倒是不小啊!” “学生这不是回来了吗?” 都到了这关口,这宇文染居然还有心说俏皮话,倒也实在是让人佩服。 “师兄,看样子,您大概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啊?”念久师尊插话道。 悟史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都是同门师兄弟,那我便不瞒着你们了。” “师兄请讲。”念久点了点头。 悟史于是说道:“我问你们,本塾除了开山立派的燃灯祖师之外,这千余年来,最为出色的弟子是哪位?” “这还用说?当然是浩初先师了!”何太平说道,“无论是内功外功、修禅悟道,还是将本塾发扬光大,这浩初先师都是当仁不让的榜样。” “太平说得是。”诵迷也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修行所参照的这些文献啊,功谱啊,大抵都是浩初先师对古法去其糟粕,留给我们的精华。若非浩初先师当年的辛勤耕耘,只怕我辈现在修行,还是要走上许多弯路呢!” “所以这五百余年来,很多宝塾的弟子都觉得,说浩初先师是宝塾历史上最优秀的掌门并不为过。哪怕是燃灯祖师,恐怕也有所不及。”念久说道。 “叹知师弟,你怎么看?”悟史转向一直没发言的叹知。 “我觉得……你们说得对。” 他摊了摊手,就好像这话题与自己无关。 “那你们知道,浩初先师是怎么死的吗?”悟史师尊淡淡地问。 “此事可算不得秘密啊!”何太平说道,“浩初先师为解火鲸之患,带着十九位先师棺椁,唤遗骨中神力,在鲸劫谷中设下浩初阵,自己却最终油尽灯枯。他那遗骨,现在却还奉在祠堂之中呢!” 悟史师尊听完,摇了摇头道:“此事你们有何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何太平不屑一顾地说,“这都是几百年来口口相传的事情。” “非也,非也!”悟史师尊头摇得更加厉害了,“你们有谁,打开过浩初先师的灵柩呢?” “这不是天大的罪过吗?” “疯了,疯了……” “难不成师兄您……” 在几个人的七嘴八舌中,悟史笑了笑说:“不是我的本意,是师父。” “是师父!” “师父他怎么能……” “师兄,您不是在骗我们吧?” …… 悟史师尊清了清嗓,继续说道:“这秘密,是师父临终之前跟我说的。非是本塾掌门,不得知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若不说给你们听,只怕难以服众。” 第145章 :没有人在那鬼道之中,见过浩初先师 叹知师尊点了点头说:“我们四位虽也挂着师尊的头衔,可掌门人只有您一位,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也是自然的。” “师父到底跟您说什么了,您就别卖关子啦!”急性子的何太平催促道。 悟史师想了想说:“师父告诉我,浩初先师的灵柩是空的。” “什么?” 其余四位师尊和宇文染都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这事情我也不敢相信,也不敢去验证。”悟史师尊说道,“毕竟浩初先师功高盖世,我一个晚辈,怎么能去打扰他的亡灵?可师父还有一句话,却让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秘密。” “什么话?”何太平问。 “师父说,浩初先师死时,虽未留下遗骸,但他的弟子们,却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大量的禁物。”悟史师尊继续说道,“除了忘忧草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想必你们也曾听过。” “难道是……鬼藤水?”诵迷师尊问道。 “正是。这些禁物数量之大,简直令人咋舌。”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不光如此,在浩初先师的住处,还发现了他服用这些禁物的证据。可浩初先师是何等的角色,他的弟子怎么能容许掌门人身上有这般污点?于是他们便只把这件事藏了下来,并相约一起带进坟墓里。”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何太平问。 悟史师尊继续说道:“继任的掌门是浩初先师的大弟子,他一生都觉得此事蹊跷。所以临死之前,他便将此事告知给了下一任掌门,并规定,除了掌门之外,任何人都不许知道这个秘密,更不许接触这些禁物。毕竟,以浩初先师的修为,尚且未能善终,何况塾中的寻常弟子?” “这么说,那浩初先师的灵柩,你是打开看过的喽?”何太平继续问道。 悟史点了点头说道:“历任掌门初继任时,都会领到一个秘密的任务,便是搞清楚浩初先师遗骸的去向。毕竟这些先师同时为那结界出力,可只有浩初先师一人尸骨无存,剩下的那十九位却都完好无损。” “也不知道这任务,您完成的怎么样了。”何太平说道。 悟史继续说道:“浩初先师集毕生参悟于那问狱手抄之中,所以历任掌门的都是从它开始。早先我在读那手抄之时,也曾对那忘忧草和鬼藤水有所好奇。” 一直一言不发的宇文染听到这儿,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难道师尊您也服用过这忘忧草?” 悟史师尊也不隐瞒,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所见到的那些,我也曾经见到过。” “那您还不相信……”宇文染不服气地说。 悟史师尊笑了笑说:“起初,我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信,直到我听到了一些燃灯宝塾中的前辈的对话。” “那又如何?”宇文染接着问道。 悟史师尊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他望着这无陆之洲不阴也不晴的天空,眼神中飘过一丝淡淡的恐惧。 从他的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五百年来,没有人在那鬼道之中,见过浩初先师。” 第146章 :义正词严的何幺幺 宇文染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自然明白,悟史师尊的话可能代表什么。 当年那天下无敌的浩初先师,很有可能正困在人间和鬼道之间的某个地方。 人看不到他,鬼也看不到他。 而悟史师尊所担心的,正是宇文染也会像浩初先师一样,陷在这样的一个境地。 “这可能,是违背天意的惩罚吧。”悟史师尊缓缓地说。 “师兄,那北海那边……”何太平问他。 “北海那边发生的事情和忘忧草无关。”悟史师尊轻描淡写,“那是神仙的事情,我们就莫要多言了。” “明白了,师兄。”何太平点头说道。 悟史师尊接着说道:“我此刻最希望的,还是小染可以从那危险的幻象中走出来。” 可宇文染正沉浸于和夏傲尘重逢的欢喜里,参透天机的决心又怎是悟史师尊一句话便能改变的? 悟史师尊自然是了解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染,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 宇文染道:“谨听师尊教诲。” 悟史师尊说道:“这望乡鼎,你便继续拿去参悟,愿意参悟多久都随你。只是这忘忧草,你可绝对莫要再碰了。” “对不起师尊,请恕学生无法遵命。”宇文染坚定地说。 话音刚落,四位师尊便齐声倒吸了口气。 “小染,你可一定要想好啊!”叹知师尊说道,“按这燃灯宝塾律令,持有忘忧草本就是犯了门规。现在掌门既然有心对你网开一面,你可一定要迷途知返啊!” “就是啊小染!”何太平也说道,“忘忧草多危险啊!这车到山前必有路,为师相信,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来参悟这轮回之秘的。” 念久和诵迷也点着头劝她说:“师尊们说得对,再者说,燃灯宝塾的刑罚颇为严酷,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吃得消嘛……” 这时候,却听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冷冷地说道:“如果犯了门规还不受惩罚,只怕难以服众啊!” 众人回头看时,见是何幺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这望乡台来。 “幺幺?”何太平一愣,“你怎么来了?” “回太平师尊的话,学生是带着许多人的意愿,来这望乡台上请教诸位师尊的。”何夭夭说道。 “许多人的意愿?”悟史师尊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何幺幺答道:“悟史师尊,宇文染拿了修行大考的第一名,参悟这望乡鼎本无可厚非。只是她这期间,实在是犯了太多错误。先是服了禁物忘忧草,后是未经请示便擅自离开燃灯宝塾,这番又要更多独占望乡鼎的时间。许多学生认为,是掌门师尊对她,太过宠溺了吧?” “何师姐……” 宇文染呆呆地看着义正词严的何幺幺,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她不敢相信,一个月前还会在深夜拿桂花糕给自己吃的学姐,居然会突然严酷到几乎不近人情。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宇文染想不通。 第147章 :何师姐这是怎么了? 她们曾经是住在对门、像亲姐妹一样密切的好朋友。 可何幺幺的话却好像是在告诉她:“朋友?哼,我们比敌人的关系可能还不如呢!” 见到这望乡台上的气氛尴尬,何太平先开了腔。 “幺幺,这件事不光是门规那么简单。许多东西你和其他弟子们并不知情,别说你们了,就连我们几位师尊也不知情。这也是我们和宇文染谈话的内容所在。你且先下山去,我们几位一定能给你们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这几句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宇文染心道,“这种情况,越是自己女儿,不应当语气越严厉一些么?” 何幺幺听了他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拱手说道:“既是师尊发话,那学生自当遵从。” 悟史师尊想了想,也开口说道:“小染,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你也先和何师姐下山去吧,等我们几位做好了决定,再去通知你。”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那学生也先行告辞了。” 悟史师尊还是用老办法,一朵轻云将二人送至山下。 “何学姐,小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你。” 一向心直口快的宇文染还未待落地,便开门见山地问何幺幺。 “得罪?”何幺幺笑了笑说,“哎哟,宇文师妹言重了,你我二人情同姐妹,哪里有得罪过我?” “这笑容还真是说不清的诡异。” 宇文染心里想着,口中却接着问道:“那师姐为什么要请师尊责罚我?” “这也不能怪我嘛……”何幺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染,在这燃灯宝塾修行,遵守门规乃是我们做弟子的应守的本分。当姐姐的虽然心疼你,可如果真是犯了错误,姐姐也不能包庇你不是?” “何师姐铁面无私,小染佩服。”宇文染说道,“小染不解的是,悟史师尊既已提出网开一面,何学姐为何不能得过且过,放过小染一马呢?” “你是问这个啊!”何幺幺摇了摇头说,“这个事情,我还要向你陪个不是。只因为我这个人啊,是个直性子,看到不对的事,不论背后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来。如果这一点得罪了师妹,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五位师尊是什么人物?我想,他们一定会公平处置的,你说对吗?” 宇文染听她说得客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但她知道,何幺幺之所以会突然和自己“反目成仇”,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何幺幺真的上山了?” 在燃灯宝塾女弟子的一处居所中,白若芙低声问萍儿。 萍儿点了点头说:“萍儿亲眼所见,错不了。” 白若芙接着问道:“这宇文染真的和那陈宽……” 萍儿说道:“此事萍儿也不确定,只不过陈宽这些时日偷偷地去鲸劫谷探望宇文染,倒是绝无差错。” “这个宇文染胆子也真是够大,居然敢在参悟望乡鼎时偷食忘忧草。” 第148章 :回那望乡台上领罚 白若芙笑着说,“真是天助我也。” 萍儿也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宇文染现在的修为,可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怎么说?”白若芙问。 萍儿答道:“萍儿那天听旺杰无意说起,说前几日北海天地摇晃、沧海桑田,似乎和这宇文染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 “她有这么大的本事……”白若芙叹了口气,“人家天赋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姐,依萍儿之见,我们还应该和那何幺幺联起手来。毕竟太平师尊是她的爹爹,明面上是个慈父,可暗自对她极其溺爱。这件事宇文染受罚,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萍儿说道,“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若是能借何幺幺之手,让宇文染没法找到夏公子,那岂不是省事得很?” “还是再观望观望。”白若芙说道,“你再去打探打探,这宇文染参悟望乡鼎,究竟有没有什么进展。” 萍儿点了点头说:“萍儿知道了。” 白若芙继续问道:“还有,滴血认亲的事情,你去帮我弄了么?” “还在努力。”萍儿说,“二爷他……好像不太愿意提及此事啊!” “你去吧!”白若芙点头说道,“有什么事情再来告诉我。”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何幺幺笑起来的时候善良美丽,完全看不出是会在人后捅刀子的角色。 宇文染嘀咕道:“唉,自己犯了错误受罚,也不能怪别人落井下石。” 她刚刚走回自己的住所,天空中突然飘来了悟史师尊洪亮的声音。 “学生宇文染,因擅用禁物忘忧草,触犯了门规。经五位师尊商讨决定,发配千里冰原思过一年。请宇文染速来望乡台回话!” 宇文染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年?这真是要我的命啊!”她心里想着,“那千里冰原无聊得很,连只鸟都没有,师尊们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不论结局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只有回那望乡台上领罚。 “小染!小染!” 典天宁和莹莹远远地看到她,连忙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典天宁问,“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宇文染笑了笑,掐了掐她的脸颊,并没说话。 而莹莹那边,早就哭成了个泪人。 “你不是说你肯定没事的吗!”莹莹一边哭一边说,“怎么被发配到千里冰原去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还好呀!”宇文染笑着说,“每日和天地冰川作伴,总比关那土牢强上百倍千倍吧?” “你还有心思笑……”莹莹没好气地说,“你这样,让我怎么和干爸干妈交代呀!” “你会来看我的吧?”宇文染依旧是不慌不忙地问。 “你这回可是思过,不是参悟啊!”莹莹说,“我就算想去看你,也不知道师尊让不让?” “总也得有人给送送饭和换洗衣服什么的吧……”宇文染眉头一皱。 第149章 :你以为这望乡鼎,是你一个人的玩物吗? 宇文染接着说,“不然在那千里冰原待上一年,整个人不都臭了?” 还是典天宁冷静,她抱了抱莹莹,安慰她说:“总得先听师尊怎么说,再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探望她呀!” “那我先去了。” 宇文染的微笑看上去沉着,让这两个姐妹很是心安。 “宇文染,决定你已然听到了吧?” 悟史师尊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 宇文染不答话,而是转向何太平,微笑着说道:“太平先师,可以请您解释一下吗?” 何太平一怔,心里想:“这小丫头,还真的是厉害,竟然敢这般冒昧地问我。”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回答,悟史先为他解了围。 “此事并非太平师尊一人的想法,而是我们五人同时商议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我还有选择?”宇文染一下子乐了,“除了去千里冰原思过,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你现在收拾行李,回扶幽去吧!”悟史师尊说道,“我们燃灯宝塾,本就不是那种江湖门派,你的来去都属自由。” 这燃灯宝塾的惩戒之规颇为奇怪,无论塾中人士犯下多大罪过,都会像宇文染一样,得到两种选择。 一是留下,乖乖受到惩罚;二是被宝塾除名,至死不得踏入这无陆之洲一步。 在宝塾历史上,犯了杀戒的学生,按律当斩。 可便是这种最大恶极之辈,只要想要活命,也可以逍遥自在地在执事的押解下离开无陆之洲。 不过,倒还真有不少犯了错的学生,甘愿受些惩戒,却也愿意留在塾中继续修行的。 比如…… “学生甘愿受罚。”宇文染拱手道,“犯了塾规,便按塾规受罚,这事情天经地义。” 她一个妙龄少女,又是宇文家的千金小姐,大可早早退出修行,回扶幽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她的爽快倒是让几位师尊都觉得有些意外。 “只不过……学生还有一事相求。”宇文染转而说道。 “去思过还敢谈条件……”何太平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是去游山玩水的吗?” “学生不敢。”宇文染说道,“学生只是以为,悟史师尊说话应当言而有信。” “哦?”悟史师尊一愣,“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师尊,您还记得您答应我,让我随意参悟这望乡鼎么?”宇文染说道,“学生在千里冰原一年,心无旁骛,参悟定会大有提升。还请师尊,能信守之前的诺言。” 何太平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笑话!一个犯了塾规的学生,还想继续留有这塾中圣物?你以为这望乡鼎,是你一个人的玩物吗?” 悟史师尊插嘴道,“太平师弟,你在这一年中,有参悟这望乡鼎的计划么?” 何太平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悟史接着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参悟这望乡鼎,已是整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差……差不多。”何太平局促地说道,“年头太久,记不得了。” 第150章 :押送小染到千里冰原 悟史继续说道:“宇文染犯了错,已然得到惩戒。可她毕竟依旧是门中弟子,修行大考的第一。太平师弟,这参悟望乡鼎,本无绝对的时限。你这一年既无参悟打算,为兄便允许宇文染接着保有宝鼎,你没有意见吧?” 何太平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悟史师尊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地说道:“那既然都没意见,我便传那训严执事来了。” 训严执事大概是这燃灯宝塾中最可怕的名字了。 他平日里深居执事堂闭门不出,很少有弟子真正见到过他的模样。 只有在师尊们做出惩戒决定之时,他才会出现加以实施。 这位执事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永远都是一副铁一般的表情。 他无妻无子无朋无友,似乎天生便没有感情一般。 受罚的弟子无论男女,他执起法来都一视同仁。 宇文染见到他那如刀般锋利的眼神时,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位执事……还真是人如其名。”她心里暗自说道。 只听得悟史师尊朗声道:“训严,学生宇文染犯了门规,被判到千里冰原思过一年。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接近,如有违者,一并发配论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训严不说话,摇了摇头,表示听懂了。 “另外,此去我与你同行。”悟史师尊继续说道,“我既允许宇文染在冰原参悟望乡鼎,那这望乡鼎须由我亲自护送。” 训严依旧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便出发!” 悟史师尊话音刚落,训严执事便走到宇文染身后,一把扭住她的双手。 宇文染的内力深厚,这突然而来的一下诱发了她的本能。 若是旁人,早被她护体的真气弹得老远。 可这位训严执事,内功却完全不在宇文染之下。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的真气刹那间便被训严执事压住,与此同时,两道更强烈的真气压在自己的手臂上,逆着自然的方向,直教自己关节咯咯作响。 这一下,宇文染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她努力地咬住嘴唇,连一声呻吟也不发出,然后抬起头,用痛苦的眼神瞪了何太平一眼。 何太平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眼神望向自己。 他扭过头去,假装自己在盯着远方。 悟史师尊、训严执事和宇文染刚从山上下来,便遇到了候在山下的典天宁和莹莹。 典天宁一上来便问道:“师尊,为什么连探望也不允许?” 悟史师尊冷冷地回答道:“规矩就是规矩,没什么原因。” 而莹莹则是哭着说道:“小染,你为什么这么傻呀!为什么不选择回扶幽啊!” 宇文染一愣,问悟史师尊说:“为什么她们这么快便知道了?” “在山上宣读惩戒的时候,我用了万里传音之法。”悟史师尊淡淡地说,“这惩戒也是杀鸡儆猴,按塾律,理当通报所有学生知晓。” “这万里传音还真是功能繁多。”宇文染心道。 第151章 :你们竟敢欺负我们家小染!? 悟史师尊又对典天宁和莹莹说道:“你们二人应该已经听到,前去探望会受到怎样的惩戒吧?” “我不管!”莹莹高声喊道,“便判我也去思过一年吧!我要陪着小染一起!” “莹莹!”宇文染严厉地喝道,“不许胡来!” 莹莹听她这般语气,不由得怔在那里。 宇文染又转向典天宁说道:“天宁,你快带她回去。你们两个回去好生修炼,莫要想着来看我!” 典天宁见她生气,连忙怯怯地点了点头,把莹莹拉到一边。 “小染的衣食住行,训严执事会为她处理,你们二人不用担心了。” 悟史师尊说完,便示意训严执事带着宇文染,继续朝前走了。 三个人过了密林,进入冰原时,悟史师尊突然感叹了一声:“这冰原的深处,我已经有三十年未曾来过了。”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训严,你还记得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吗?”悟史师尊又转向训严问道。 训严依旧不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执事,您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染看他摇头,一下子乐了起来。 “是不记得,还是……根本没来过?” 训严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悟史师尊见状,笑着说道:“小染啊!你大概不知道,这位训严执事,既不会讲话,也听不到声音吧?” “什……什么?”宇文染完全不敢相信,“那他是怎么听懂……您说的那些话的?” “自然也是用那万里传音之法。”悟史师尊道,“这万里传音的终极境界,是嘴上一言不发,可在心里却已传上了前言万语。这位训严执事,也是万里传音大法不世出的好手。” 宇文染“哦”了一声,点头道:“我还以为那雷鸽儿已经很厉害了,没料到和师尊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几个人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平淡无奇的天空一下子变了颜色。 一时间,狂风大作,乌云满天。 “只怕,我们是要遇到暴风雪了。” 悟史师尊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已经过了中秋了。”宇文染点头说道,“在这极南之地,也是快到雪季了。” 悟史师尊笑着说:“小染,为师听说,你有这通仙的奇缘。说不定能和这神仙们商量商量,让他们收收神通呢!” “对呀!”宇文染毫不迟疑地说,“若不是您提醒,我都差点儿忘了这茬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玉,连声喊道:“冷辽冷辽冷辽,快些出来!” 冷辽今天换了身淡紫色的长袍,看上去又更加风流了几分。 见到宇文染,他微笑着问:“这么着急地找我,是要干嘛?” 话音刚落,他才注意到宇文染被缚着双手,身后还跟着两个中老年人。 “你这是怎么了?” 冷辽走上前去,想要把她手上的绳索解开。 宇文染刚要阻止他,训严执事却已然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宇文染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糟了!” 第152章 :霸道神仙保护小染 从冷辽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打算向训严示弱。 他的目光带着愤怒的意味,手背上青筋暴突,似乎是想将训严的手甩开。 宇文染曾经和冷辽交过手,知道他虽然仙职颇高,但法力低微。 而这位训严执事,宇文染虽然陌生,但从他之前擒拿自己的功力来看,几乎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如此一比,高下立判。 冷辽若是决心和训严执事正面交锋,那结果肯定惨不忍睹。 正恍惚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冷辽化成一团紫气,将训严执事笼罩其中。 训严虽有一身神功,但在这团毫无形状的虚空面前,却也施展不出。 而那团紫气软绵绵地飘忽不定,似乎也无法主动出击。 两人谁也不让步,陷入了对峙僵局中。 “喂,我说你们两个……”宇文染开口说道,“事出有因,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便在此时,宇文染突然发现,训严执事的头顶和肩膀似乎堆起了一层尘土。 那尘土越积越厚,训严似乎察觉到不对,连忙甩动衣袖,意欲将其掸开。 可他越努力,尘土便凭空堆砌得越来越多,眼见着便堆成了一座小土丘,将训严执事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好!”悟史师尊低声说了一句,然后飞起一掌,直击向那土丘。 没料到,他身形所到之处,也被飞扬的冰粒和沙土包围。 再加上本就糟糕的天气,一时间,宇文染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清。 她连忙高喊道:“冷辽,你在干什么!” 见那尘土尚没有退去的意思,宇文染只好又说了一句:“你若再不收手,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啊!” 一听这话,那团紫气立刻又化成人形,站到了宇文染的面前,冷冷地说道: “他们敢欺负你,我可不依。” “他们没欺负我啦!”宇文染着急地一跺脚,“喏,那个老者是悟史师尊,那个……那个稍年轻一些的,是我们执事堂的执事,都是我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他们真没欺负你?” 冷辽皱了皱眉,帅气逼人地说:“没欺负你,怎么把你捆成这样?” 宇文染解释道:“是我自己犯了错,主动请罚的。” “主动请罚?你难道有被捆绑的爱好?”冷辽笑眯眯地问。 “这位神仙,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宇文染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停不停手?” 冷辽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了声:“就听你的吧!” 说完,只见他长袖一挥,那遮天蔽日的飞沙走石立刻遁形。 只见训严执事蹲在地上,面色铁青,不住地咳嗽。 而悟史师尊则依旧立在原地,神色坚毅如斯,不过衣衫上却被沙石划破了许多口子。 “师尊,您……您没关系吧?”宇文染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悟史师尊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无碍。小染,这位年轻人,难道就是神仙?” “是呀!”宇文染点了点头说。 第153章 :这是塾规,冷辽你不准胡来。 接着小染介绍道:“他就是这片极地的土地,南极仙翁冷辽。” 悟史师尊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对训严执事说:“训严,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参拜神仙!” 说罢,他便拉起训严,来到冷辽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在下燃灯宝塾掌门悟史,携塾中执事训严,参见南极仙翁。不知仙翁大驾光临,得罪了仙翁圣驾,还万望仙翁恕罪。” 冷辽冷冷地说:“唔。起来说话吧!” “谢仙翁。” 宇文染有些不快地对他说:“喂,冷辽,你能不能不这么倨傲?这可是我师父哎!” 冷辽轻轻地“哦”了一声,对悟史师尊说道:“原来是掌门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悟史师尊尴尬地笑了笑,“敝塾在这无陆之洲传承千载,还多亏了仙翁的照料。” “好了,我不想和你客套了。”冷辽说道,“我只是问你,你们把小染绑起来,是要做什么?” 悟史师尊欠了欠身说道:“回仙翁的话。宇文染是本塾弟子,自然应当按照塾规来严格要求。她服用了本塾禁物忘忧草,经过几位师尊商议,发配她到千里冰原中心去思过一年。” 还没等冷辽说话,宇文染先开口道:“这是塾规,冷辽你不准胡来。” 冷辽想了想,说道:“那冰原中心极其寒冷,掌管那里温度的神仙又是常年不见踪影。只怕让她一个人在那里,会有危险吧?” 悟史师尊道:“这位训严执事,会一直关注冰原动向。宇文染毕竟是本门弟子,若在思过中有何不适,我们自然会妥善处置,还请仙翁放心。” “小染是我的朋友。”冷辽淡淡地说道,“如果她有丝毫的闪失,我拿你们整个燃灯宝塾是问!” 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在下记住了。” 冷辽于是又转向宇文染,问道:“你今天找我有何事?” 宇文染朝天空努了努嘴,说道:“这天气实在太过糟糕,不知道你能否叫那几位神仙现下形,给我们点阳光,好让我们赶路?” “这好办!”冷辽满口答应,然后便念了几句咒语。 “哟!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的是那雷仙,她依旧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腾云和寄风见宇文染被反绑着双手,都关切地来问她怎么回事。 知道真相之后,这二位神仙不由得唏嘘。 寄风对悟史师尊说:“小染也是为情所困,才会着急参破这生死知道。再说,服用这忘忧草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过,师尊大人,您放她一马不行吗?” “不必了。”宇文染对寄风说道,“在这千里冰原一年思过,对我修行实是大有裨益。几位神仙若真是想帮我,不如叫这天气风和日丽些,也好让我少受些罪。” “这个容易!”腾云说道,“你放心,未来的一年,我们几个都不会在这片冰原上施法,定教你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地……” 第154章 :小染你这仙缘可真深啊! 话音未落,雷仙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腾云,光凭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事情?” “雷仙……”宇文染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帮帮忙嘛……” 雷仙叹了口气道:“此事若只是归我们几个管,那便是几十年不去那冰原上下雨刮风,也绝非什么难事。只是你遇上的困难,可哪止这点儿风雨啊!” 宇文染一愣,忙说道:“难不成……还需要去求别的神仙?” “这个自然。”冷辽说道,“其实在这冰原上最为可怕的,是一位雪仙。便和北海的那位风魔一样,我们也可以姑且叫他雪魔。这位神仙极其狂暴,让那冰原中心常年大雪纷飞,便是在无风无云的时候,这家伙也可以在那耍个尽兴。多少年来,我们和他也少有来往啊!” “哦,是这样啊……” 宇文染曾见过那北海之事,甚至这神仙发起疯来的可怕之处。 她知道冷辽所言非虚,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我们几位,定会信守诺言。”腾云对她说道,“至于雪仙那里……小染,你一定要多保重。” “我会的。”宇文染点了点头道,“麻烦各路神仙了。”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也先走了。”冷辽微笑着对宇文染说,“记得多对那块玉佩说话哦!” “知道啦!”宇文染撇了撇嘴。 等神仙们走之后,悟史师尊突然对宇文染道:“小染,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会在这世上见到有如此仙缘之人。” “哦?您是说我?”宇文染好奇地问。 “是啊!”悟史师尊点了点头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有极少数仙缘极深的人得遇仙面。不过便是这些有缘人,我也从未得见,更别提神仙本尊了。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一次能见到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此生无憾啊!” “师尊您言重了。”宇文染微笑着说,“学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之事,便是缘。”悟史师尊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这些神仙居然会给你这许多方便,当真让为师大开眼界啊!” “师尊,这样看来,您也是有仙缘的人。”宇文染说道。 “没错。”悟史师尊点了点头,“和常人相比,已是千百年不遇的机缘了。只是和你相比,却又不值一提。唉,人啊,总是难做到知足,小染啊,你可不要学为师这点啊!” 宇文染点了点头,笑着说:“师尊说得是。”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悟史师尊突然话锋一转,“此事还是为师对不住你啊!” 宇文染一愣,连忙问道:“哦?干嘛这么说?” “让你来这冰原思过一事,的确是太平师尊强烈要求。”悟史师尊道,“为师之前,也曾经为了参悟这望乡鼎的秘密而服下忘忧草。所以为师觉得,只要对你加以监督,便不必让你到这冰原来遭那天寒地冻之罪。只可惜,太平师尊不同意,为师也无能为力。” 第155章 :还是不懂幺幺师姐为何如此待我 宇文染笑着摇了摇头说:“师尊,我不怪你的。” 悟史师尊叹了口气说:“为师虽然身为掌门,但却不得不给这太平师尊足够的面子。你知道,燃灯宝塾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为师这样,不立家室不染荤腥的清修弟子;一类是何太平那样的俗家弟子。小染啊,维护这清修弟子和俗家弟子的关系,可绝非易事啊!” 宇文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悟史师尊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愿意在燃灯宝塾长修的弟子越来越少,愿意清修的更是凤毛麟角。我师父之所以立何太平为师尊,便是想让更多优秀的俗家弟子留下长修,也就更增加了参透轮回的可能。只是立俗家弟子为师尊,何太平是个先例。为了让他不觉得自己受到排挤,我们令四位师尊处处谦让于他,说到底,也是做给学生们看的。” “我懂。”宇文染点点头道,“像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你们终归是要向着他的。” “抱歉啊小染……”悟史师尊说道,“何太平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出要离开宝塾,到江湖上自立门户。我们几人为了留住他,也只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没关系的。”宇文染说,“是我自己犯了错,授人以柄,让师尊为难了。” 悟史师尊说道:“唉!若是人人都像小染你这般深明大义该多好。” 宇文染又道:“不过师尊,小染还有一事不明。” 悟史师尊点头道:“但说无妨。” 宇文染想了想说:“太平先师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听何师姐的话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悟史师尊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有了。” “那我就更不懂了。”宇文染说道,“这位太平先师,难道就这么听他女儿的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悟史师尊摇头道,“想当年,这何幺幺的母亲是因为难产而死。他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所以太平便对她宠溺有嘉。虽然表面上不太显山露水,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是这样啊……”宇文染点了点头说,“这何师姐也是可怜。” 悟史师尊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幺幺那孩子一向言语不多,为人也是友善,这次居然会对你犯的错误有如此大的意见,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宇文染说道:“这也没什么。” “为师没记错的话,你们二人应当是对门而居吧?”悟史师尊又问道,“难不成……平日里你有了什么得罪于她的地方?” 宇文染笑了笑说:“我们二人不说情同姐妹,却也绝对是很好的朋友。您说的这些都没有的。”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悟史师尊问道。 宇文染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猜,她也许是为了在晚辈学生中树立威信,日后好继承她爹爹的衣钵呢。” “倒是有这个可能。”悟史师尊点了点头,“幺幺那个孩子,对长修一事还是很上心的。” 第156章 :如何跟又聋又哑的训严执事说话? 这时候天已过了中秋,极昼早已不见。 眼见着太阳西沉,周遭的光亮慢慢变得暗淡了起来。 三个人朝冰原的深处快步行进着。 他们的修为都颇高,赶路的时候施起法来,也是脚程惊人。 悟史师尊对训严执事说道:“按这个速度,天亮之前我们应该就可以赶到冰原的正中心去。” 训严执事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随着天慢慢黑了下来,冰原上的天气也是越来越冷。 风雨云雷几位神仙虽然都收了神通,可很显然,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那两个素未谋面的神仙。 “下雪了啊……”宇文染手心朝上,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悟史师尊说道,“也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现在可刚过中秋啊!”宇文染说道,“真的会下那么大雪吗?”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夹杂这冰粒的雪花呼啸而来,直割得宇文染面颊生疼。 “当我没说……”她觉得有些心塞。 这时候,训严执事突然停住了。 “你怎么了训严?”悟史师尊问。 训严转过头,看了悟史师尊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在薄凉的月色中,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真的?”悟史师尊问了一句。 训严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了?”宇文染好奇地问。 “他说他可以感到前面下暴雪的声音。”悟史师尊道,“他告诉我们,先行在这里扎寨休息吧,等明日太阳出来再前行也不迟。” “都听师尊安排。”宇文染点了点头。 悟史于是解开背上的包裹,从中拿出些帐子被褥之类,然后找到块平整的空地,熟练地搭建起住的地方来。 训严执事见状,也连忙赶上前去帮忙。 “师尊,我也想帮忙!”宇文染说,“这个……可以给我解开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悟史先师朝训严努了努嘴,“你去问他。” “师尊,您这是难为我。”宇文染嘟嘴说道,“您明知道我的传音之术尚未达到这般境地,却要我去和一个聋哑人说话,真的是过分。” 悟史师尊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哦?以你的聪明才智,在鲸劫谷一个月,难道还没法把这区区传音之术练到登峰造极?” 说罢,他便招呼着训严,忙活了起来。 “真是恼火……”宇文染跺了跺脚,然后闭起眼睛,复盘起雷鸽儿教她的那万里传音大法来。 悟史师尊和训严执事动作很快,没出片刻便搭起了帐篷生好了火。 “铺盖给你弄好了。”悟史师尊对宇文染说,“早些休息,等明日天亮我们便赶路。” 宇文染却深陷于思考之中,对悟史师尊的话置若罔闻。 “不听?”悟史师尊嘀咕了一句,“不听就算喽……” 说罢,他便盘腿坐在自己的铺盖上,休息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染的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哎呀!我怎么这么蠢!干嘛不去问问陈宽?” 她睁开眼望了望悟史师尊和训严执事,见他们都闭目入定,于是低声念起陈宽的密语来。 第157章 :何幺幺那是吃你醋,不让你好过 “陈宽,陈宽,你睡觉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陈宽的声音道:“你这声音直入我耳朵,我便是想睡却也睡不着啊!” “那可真是要抱歉了,师兄。”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陈宽说道,“连累了你,我真的是没想到。” 宇文染说道:“你也是好意,我怎么会怪你呢?” 陈宽叹了口气道:“你服用忘忧草的时候,其实应当事先告知我的。”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脸上不由微微一红。 陈宽知道她心下尴尬,连忙说:“不过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位何幺幺,竟会对你如此狠毒。” 宇文染笑着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她没关。她督促师尊对我课以重罚,以儆效尤,意欲树立自身在学生中威望,你也莫要怪她。” “树立威望?你这话从何说起?”陈宽问道。 “难道不是吗?”宇文染问道,“她想继承她父亲衣钵,留在宝塾长修之后,去当个师尊也说不定呢!” “荒谬!”陈宽道,“小染,有件事我须说由你听。” “那你就别卖关子了。”宇文染说道。 “好。”陈宽清了清嗓说,“今天,何幺幺来找过我。说要我从今以后,莫要再去找你。” 宇文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个中缘由。 “天呐!这何师姐之所以针对我……难道是吃醋了?” 陈宽哭笑不得地说:“师妹啊!你这般绝顶聪明,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可是我们两个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啊……”宇文染有些不解地问,“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她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干嘛要在背后……” “唉!女人的嫉妒心啊……”陈宽说道,“小染,此事还是怨我,如果不是我主动和你接近,你也不会沦落于此。我看,我还是尽量和你保持些距离,以免被那女人误会,再加害于你。” 宇文染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在认识陈宽之前,她便知道在何幺幺的心中,有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师兄。 对于何幺幺的一片痴心,宇文染可谓是同情无比。 每次和陈宽论道之后,插科打诨的时候,她总会不忘在他面前夸上何幺幺两句。 她可万万没料到,何幺幺会对她和陈宽之间产生莫大的误会。 在陈宽告诉自己情况之前,宇文染还以为,何幺幺都不知道自己和陈宽已然相识之事。 如此可见,何幺幺定是暗中窥视了二人许久,才将嫉妒之火烧上了望乡鼎。 若是何幺幺私下里找到她,和她言语一声,以宇文染的性格,一定会对陈宽退避三舍,让何幺幺安心。 可如今,何幺幺如此不顾姐妹之情,通过父亲强加于自己罪名,那宇文染可决计不会坐以待毙。 “凭什么!”宇文染对陈宽说,“我们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干嘛就这样忍气吞声了?” 第158章 :传心之术 陈宽说道:“小染你莫要激动。此事既由我而起,自然便应当由我来处理。” 宇文染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宽接着道:“明天我便上望乡台去,向几位师尊请罪。” “请罪?”宇文染苦笑了声说,“你又何罪之有?” 陈宽道:“这忘忧草是我拿给你的。你是师妹,我是师兄,我这是教唆你犯错,就算是去千里冰原,也应该由我去。” 宇文染说道:“不必了。师尊把望乡鼎给了我,我这一年在冰原之上,也算能落个清静。” “可是……” 陈宽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宇文染打断。 “好了,莫再说这些事情了。”宇文染道,“我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这人鬼轮回之上,没工夫去搭理那个女人。你且让她好自为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对何幺幺的称呼已经由“何师姐、幺幺师姐”变成了“那个女人”,这已足见她心中不满。 若非她是个脸皮子薄的大家闺秀,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早已经说出来了。 “也好。”陈宽笑了笑说,“在这冰原上苦练一年下来,只怕你这修为是驷马难追了。”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没请教你。”宇文染这才想起自己呼叫陈宽的目的。 “说吧,趁我这儿还有些你不知道的东西。”陈宽答道。 宇文染便问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怎么用传音大法和聋哑人说话啊?” 陈宽笑着答道:“你是要和那位训严执事套近乎吧?” “可以啊师兄,什么都瞒不过你!”宇文染说,“听这意思,你是肯定知道的了?” 陈宽“嗯”了一声说:“此事不难,以你的天赋和功底,天亮之前差不多便可以了。” 于是两人隔空传着话,陈宽便将这心法口诀逐字逐句地讲给了宇文染听。 “怪不得照着雷鸽儿教我的办法练不通。”宇文染一边学一边心想,“原来他的能耐还远没达到这传心的境界,真是废物点心一个。” 不知不觉间,那西北方向的天空都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小染,我们该走了。” 正沉浸于修炼之中的宇文染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吓了一跳。 “哦……”宇文染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对那边的陈宽说,“你听到了吧?师尊在叫我了。” 还没等陈宽搭话,她的耳中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这是在和谁说话呢?嘀嘀咕咕的……” 宇文染连忙四下观望,并没有发现这个声音的来路。 “难道……” 她把目光放在了训严执事身上。 果然,悟史师尊接过了话茬,对训严说道:“这姑娘还真是刻苦,和那陈宽学了一夜的传心之术。” “天啊,原来师尊一直可以听得到我啊……”宇文染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要走了吗?”陈宽在那边问道。 “是的。”宇文染笑了笑说,“待我回头再去找你。” “也好,路上小心。” 陈宽嘱咐完,便没了声音。 第159章 :十八层地狱里的笑容 宇文染定了定神,按照陈宽教她的办法,口不开舌不动,完全靠着一股意念,对悟史师尊说道:“师尊,偷听女孩子说话可不够磊落啊!” 悟史师尊听完一愣。 倒是训严执事,看了她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宇文染脱口而出:“我的天啊,吓死我了……” 这位训严执事居然还会笑,这简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就是传说中,十八层地狱里的笑容吧。”宇文染嘀咕道。 “不错不错,小姑娘学得很快。”训严执事微笑着看着她。 “执事……您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宇文染怯怯地问。 训严执事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地说:“是啊……不过这世上,能和我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悟史师尊在一旁插嘴道:“这下好了,一路上又多了个说话的人。” “训严执事,我觉得,能和您说上话,就说明我们两个缘分。”宇文染连忙摆出一副撒娇的表情,“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您能不能帮我把这绳索解了?” “你看,我早就说帮你把这绳索解开。”训严执事道,“可是你师父他偏生不让。” “师尊!”宇文染怒视着他说,“您不是说,您说了不算吗?敢情您在骗我?” 悟史师尊听完哈哈大笑道:“若不是让你吃点儿苦头,只怕你永远也学不会这传心之法啊!” 宇文染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嘀咕道:“遇上这种‘禽兽’师父,也是足够倒霉。” 训严执事为宇文染松了绳索,三个人便继续在那千里冰原之上前行。 按训严执事的话说,前方那暴雪之声依然消失不见,大约是这雪仙发疯发得累了,回去歇息去了。 “趁着现在天气好,我们抓紧赶路。争取天黑之前,便到达那地方。”他对悟史师尊和宇文染说。 这一路走过来,果然是云淡风轻、秋高气爽。 宇文染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这几位神仙倒也说话算话,说不来捣乱,真就连个影子也寻不着。” “姑娘,那些神仙真的听你的话?”训严执事问她。 “那是当然!”宇文染沾沾自喜地说道,“就算你听不见我们说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训严执事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情,不知可否拜托宇文姑娘?” “哟!什么时候轮到您拜托我了?”宇文染笑着说,“我现在啊,是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有事情您就说话,只要我能办的,一定不遗余力!” “那可是要谢谢宇文姑娘了。”训严执事说道,“我一出生,便是又聋又哑,听不见也说不出。若非蒙前代的鼎良师尊之恩,传授了这传心之法,还收为徒弟,只怕我这这一生也没有和他人说话的机会。我心想,不知道宇文姑娘能不能去和神仙商量商量,让我开了窍,入土之前,也好过几年正常人的日子。” 这番话说出来时,他脸上的威严一扫而光,只是一副饱受岁月摧残的模样。 第160章 :抵达永北亭 宇文染见他可怜,便对他说道:“训严执事,您放心,我一定把您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要认识了有能帮到您的这种法力的神仙,我必带他来见您。” 训严执事朝宇文染拱了拱手道:“宇文姑娘也莫要着急,我这副样子已经五十多年了,便是没这个缘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宇文染听完,点了点头道:“人生不易,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嘛。” 在夕阳再次西斜之际,悟史师尊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点说道:“快看,那边那个黑点是不是永北亭?” 训严执事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永北亭?”宇文染问道,“便是这传说中的,天下至南之点?” “没错。”悟史师尊点了点头说道,“在那永北亭中没有东西之分,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是北方。” 宇文染感叹道:“真不敢想象,居然会有人在这天寒地冻里立了座亭子。” 训严执事摇头道:“这亭子并非是人所建成,而是一块酷似亭子的石头。燃灯宝塾千年以来,倒有不少前辈曾经在这里思过或是修炼,你若仔细看那石头,刻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呢。” “原来是这样。”宇文染道,“那我可是要问问冷辽,这块石头到底是怎么个来历。” 三个人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来到了那石亭之中。 悟史师尊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儿,便是你这一年要待的地方了。” 宇文染心里暗暗叫苦:“这地方周围无遮无拦,若是真飘起雪来,只怕连这亭子都盖住了。纵使有那燃灯宝经中的炽热真气护体,只怕也得有相当多的日子,难以睡上个安稳觉了。” “既然你已经到了这永北亭,我们两个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悟史师尊道,“训严为你拿了三个月的米和柴火,至于生火煮饭都要靠你自己了。等到三个月之后,他自会再带粮食来找你。” 训严执事点了点头,领着宇文染来到了距这石亭百丈处的地方。 “哇!这儿竟然有口井!”宇文染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难不成,这井也是浑然天成的?” 训严执事摇头道:“非也。这井据传是第一位来冰原思过的前辈,好像是燃灯先师的徒孙,在这里磊起来的。”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说:“在这大冰原上,能找到这许多石头,还能打出这样深的洞来,也是不容易。” “这口井可和别的井不一样。”训严执事说,“这井下便是一条暗河,里边除了淡水,还有不少鱼虾。你若是馋了,便到这井中捞些鱼来吃,可是鲜美了呢!” 宇文染笑了笑说:“只怕这一年下来,我最馋的应该是那瓜果蔬菜了。” 训严执事耸了耸肩说道:“这思过不比平时,你可得将就些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然后对训严执事深深地做了个揖,说道:“执事,这一年还麻烦您照顾了。” 第161章 :这话……说得可有点儿暧昧啊……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便先回去了。”悟史师尊说道,“路途遥远,我们赶回去只怕还要两天。小染,你便在这里好生思过,好生修炼。再见到你时,为师希望……”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一年之后的宇文染会变成什么样子。 悟史师尊和训严执事走后,宇文染便在那石亭中找了处平整的地方,铺好了被褥,躺了下来。 虽然只是人间八月,可在这冰原之上,早已寒冷刺骨。 纵使宇文染生起了火,可她单薄的身子却还是难以抵御。 她一边搓着手,一边呼吸吐纳,按照燃灯宝经上的心法,运起真气来。 纵使她修为高深,但在如此冰寒的环境之中,也颇费了些时间才感受到暖意。 不过那暖意的上升势头很快便停住了。任凭她再如何拾柴,火焰便只有这么高。 “难道我的修为便只有这么高么?” 想到这儿,宇文染的内心有些失落。 “看来,我还得抓紧修炼才是。” 不过她勤学苦练的想法,很快便被耳中的一声呼唤打断了。 “小染,你听得到吗?” 那是陈宽的声音。 宇文染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连个影子都没有,知道定是这位师兄又使出了传音大法。 “听得到。”宇文染道,“师尊他们已经走了,现在我一个人在永北亭,无聊得很。” 陈宽惊叹道:“我只道是传说,没想到这冰原正中,还真有永北亭这地方!” 宇文染好奇地问:“像你这般通天晓地之人,难道从来没到过这千里冰原正中央来?” “没有。”陈宽说道,“据说这沿途风雪,非是我辈所能抵抗。我可不像你,有那么深的仙缘,对这风雨雷电呼来唤去地。” “哪里有啦!”宇文染笑着说道,“这管雪的神仙,可完全不是我的朋友哎!” 见陈宽好奇,她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遍。 “这么神奇!”陈宽笑着说,“原来这神仙里,拉帮结派的风气也是够重。” 宇文染苦笑着说道:“只怕在这千里冰原待上一年,不死也得掉层皮。就这永北亭,随随便便来一场雪,就足够没到顶了。” 陈宽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天气越来越冷,若是到了冬天,你可怎么过呀!” 宇文染见这冰原辽阔无边无际,又想起自己命运多舛,再被陈宽这么一说,融情于景,不由得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小染,你在听吗?”陈宽在那边问。 宇文染擦了擦眼泪,努力不让陈宽听出自己的抽泣声,低声说道:“我听得到。” 可她掩饰得再深,却还是被心思细腻的陈宽一语道破。 “你哭了。” “你才哭了呢!”宇文染有些倔强地说。 只听得陈宽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地说了一句:“小染,如果我现在可以在你身边就好了。” 宇文染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说得可有点儿暧昧啊……” 第162章 :愿与师妹永结同心,修百年之好。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宇文染,你在想些什么!”她心底对自己说,“人家陈宽师兄,只是古道热肠,你却满肚子歪心思,这怎么能对得起人家?” 可陈宽接下来的话,完全打破了她的假设。 “小染,你知道吗,看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样的罪,是多痛苦的一种煎熬?” 宇文染听完,一下在愣住了。 “这个心爱的女人……说的是……” “小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看不出?” 陈宽既然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的情绪便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那个女人这么嚣张过分,而我却没办法好好保护你……我真的是没用啊!” 宇文染张大了嘴巴,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语道:“他竟然真的……” 此刻的她,头脑一片空白,陈宽接下来的几句话她便没能听清。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对陈宽轻轻地说了声“抱歉”。 “抱歉?”陈宽笑了笑说,“是我犯了错,为什么你要抱歉。” “我有心上人了。”宇文染说,“只怕我没办法,没办法……” “没办法接受我的心意是吗?”陈宽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不介意?”宇文染又是一愣。 “你知道吗,正是你对夏傲尘的痴情打动了我。”陈宽说道,“没人知道这人鬼两道相隔多远,你却毅然等他;这人生这么长,我便是等等你,又怎么了?” “不,陈师兄,我不要你等我。”宇文染说道,“你这样子,我会于心不安的。” “那可真是打搅你了。”陈宽努力地笑了笑说,“要不,你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你怎么这样啊!”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若是想让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干嘛一开始要说出来?” “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打算这么办?”陈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宇文染被他搞得无可奈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然,我帮你出个主意?”陈宽突然语气一转。 “什么主意?”宇文染问道。 陈宽却反过来问她:“何幺幺如此冤枉你,你就想这样忍气吞声?” “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宇文染回答道。 “那若是教你明天便报仇,你愿不愿意?”陈宽问。 “那敢情好。”宇文染不明就里,“说吧!你有什么高招?” 陈宽若无其事地说:“依我看,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她的心仪之物抢走便是!” “心仪之物?” 宇文染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陈宽说的是什么。 何幺幺的心仪之物,说的不就是他陈宽吗? “你……” 她被陈宽气得浑身都要发抖。 “你居然转弯抹角地轻薄于我……我不要再理你了!” “我哪有!”陈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我并非轻薄于你,只是为兄爱慕宇文师妹品行、才能与容颜,愿与师妹永结同心,修百年之好。” 第163章 :冷辽跑哪去了? 见宇文染沉默,陈宽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宇文师妹早心有所属,自不敢肆意妄为。只是我这痴心一片情深似海,必不可妄言弃之。无论师妹情意是否改变,为兄只愿守候本心,无论山高水远,地久天长。” 这陈宽是何许人也? 无论从修为还是相貌,他和夏傲尘相比都无出其右。 他为人成熟老到,文韬武略间透着翻云覆雨的霸气。 在这燃灯宝塾中,便不知有多少年轻姑娘为他倾心。 就算他在仙子耳边说上之前的那番话,只怕人家也要动了凡心呢。 可偏偏他这一片真心与风流,遇上了宇文大小姐。 一个上天入地寻不见的角色。 她听完陈宽这番话,想都没想,便摇着头说:“师兄,你既话说至如此,那我也只能和你实话实说了。” 陈宽既没听她梨花带雨地说出“你若生死相许,我便不离不弃”这种话,便知道此事难有眉目。 但他依旧彬彬有礼地对宇文染说道:“请讲。” 宇文染于是继续说道:“我既自愿来这冰原思过,完全出自对傲尘的一片痴心不悔。纵使师尊们判我死罪,我也定要守在他陵墓所在的这片无陆之洲上,而不是回到扶幽家中。我在那鬼道中曾听他言语,知他心意便与我一般严丝合缝。莫说你陈宽八尺男儿光芒盖世,便是一粒沙、一根发丝,却也揉不进我二人的执着中去。” 陈宽听完,试探着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再理我了吗?” “请恕师妹无礼。”宇文染说道,“小染这些日子承蒙陈师兄关照,多谢了。只是人在做天在看,小染若是再多与陈师兄纠缠不清,只怕上天也不会再给小染和郎君重逢的机会了。” 陈宽正待再说些什么,宇文染那边却已然没了声音。 “唉!好难过……” 宇文染收起了传音大法,心里想着:“若是天宁和莹莹在身边该多好。” 从小到大,无论是喜事还是烦心事,宇文染都会在第一时间想起自己的这两个好姐妹。 这永北亭和燃灯宝塾虽同处无陆之洲,但却相隔千里,再加上师尊与执事之禁令,等到她们二人到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这千里之遥,对于那传音大法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她二人天赋一般,修行又浅,对这万里传音只怕有半解也无一知。 “想和她们说说话,可是难喽!”宇文染惆怅地说道。 可这愁云惨雾不吐不快,若是憋在心里,可是要憋出病来。 “不成,我总得找人说上两句。” 宇文染想了想,掏出了那块粉色玉佩,“冷辽、冷辽”地喊了两声。 可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随叫随到的神仙,今天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宇文染不由得变得有些失望。 她百无聊赖地躺了下来,双手放在脑后,看着那碧月当空,繁星闪烁。 寒冷虽然依旧肆意穿过她轻而薄的被衾,可有那真气护体,她倒也慢慢地觉得可以忍受起来。 “不然先睡觉吧。”她对自己说,“赶了这么久的路,又困又乏,也难怪会心情不好。” 第164章 :这一方水土的守护神,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忍饥挨饿呢! 恍惚间,宇文染只觉得有些炎热,后背的衣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汗水浸湿。 她只道是外面的气温稍稍变得高了些,而自己的真气又运得太猛,于是也没在意,缓缓地撤了些功力下来。 这下她不必专心吐纳,睡眠也变得更加踏实起来。 “好生舒服。”她心里面想着,“难道是那寒仙收了法力,也回去睡觉了?” 她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五个半时辰,醒来时直觉得浑身精力充沛。 不过她刚一睁眼,便被周遭的情景吓得呆了。 昨夜那破败凋敝的“永北亭”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殿中虽然没备置些什么,可整座建筑高大宽敞,四周整洁明亮。 就连她身下的单薄布衾,也早被宽大的楠木床和厚重而柔软的锦缎代替。 “我这是在哪儿啊?”宇文染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你醒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脚边传来。 宇文染坐起身,定睛一看,见冷辽换了身大红锦袍,正坐在自己脚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啊!” 宇文染的尖叫声直上云霄,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也难怪,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一觉醒来发现脚边坐着个男人,若不吓破胆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好在这冷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诸位看官若无那天艳地羡的容颜,切莫学他这般造作,以免遭遇不测。 冷辽听到她这凄厉的惨叫,还以为自己坐断了她的脚,于是也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跳了开来。 “你干嘛叫这么惨!” 冷辽的语气充满了好奇,就好像自己没犯任何错误一样。 “你还有脸问我!”宇文染指着他的鼻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懂!”冷辽点了点头,“可你没授,我也没受,我们两个也没亲,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你大半夜地跑到一个姑娘的房间里,到底是何居心!”宇文染没好气地问。 “第一,是你叫我来的。”冷辽振振有词地说,“我昨天睡得好好的,耳边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名字。等我醒来的时候,这个声音又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儿来,怎么能够怪我?” 宇文染想了想也对,昨夜确实是自己主动喊的他,于是也没说些什么。 “第二,我也没有大半夜的跑到你的房间里。”冷辽说道,“我来的时候,你在那石亭之中瑟瑟发抖,若不是我施法给你建了栋房子,只怕你还要睡在那天寒地冻中呢!” “谁要你给我建房子了!”宇文染抓住他话中把柄,“我是来这儿思过,又不是来享清福的。住那永北亭是我自己乐意!” “哎,那可不成。”冷辽摇着头说,“作为一个殿仙,偌大一方水土的守护神,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忍饥挨饿呢!” 若是别的少女,听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枚帅哥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差不多都要被甜得晕倒过去。 第165章 :快,把你这骄奢淫逸的行宫拿走! 宇文染也一样快要晕倒,不过却是被这帅哥气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心里自言自语道,“这几朵烂桃花,怎么这么凑巧,都开到一起了?” “你打住!”宇文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本小姐现在烦得很,你最好不要调戏我。” “我怎么是调戏你呢?”冷辽耸了耸肩道,“我明明是一片真心、情堪日月啊!” 宇文染摇头道:“若是别人说这话,我也许会相信。可从你冷辽嘴里说出这话,简直就像是听笑话一样。说说吧,古往今来,你凭你这副假的皮囊,和这三寸不烂之舌,骗去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冷辽被她说中,略带尴尬地说:“这个……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真的是懒得理你。”宇文染说道,“快,把你这骄奢淫逸的行宫拿走,若是让我师尊他们见到可麻烦了!” “别啊!”冷辽拉着长音,听上去贱贱的,“你可别小瞧这房子,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用的可都是极其名贵的材料。就拿这砖瓦来说吧,每一块可都是世间最为坚硬的天精冰魄石烧煅而成。你可别小瞧这天精冰魄石,便是一小块拿到世上去,都比黄金还要贵呢!” 宇文染却一副不屑的表情,轻声嘀咕道:“谁稀罕……”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却并不太足。 她早就听说过这天精冰魄石的价值。 在宇文府中,有那么几块由这石头雕刻成的摆件,都由她父亲宇文宏邈亲自收藏。 按她父亲的话说,就算是巴掌大的一块石雕,也都价值连城。 她小的时候,曾经在皇宫中见过一件一人多高的天精冰魄石锻成的宝瓶,那是她所见过与这宝石有关的最大的物件了。 可如今,冷辽居然用这石头为她搭起了一间房子,这简直让她目瞪口呆。 冷辽听她语气动摇,一把拉起她的袖子说:“走,我们到外边看看!” 宇文染和他走出门去,只见外边是一片更高更大的宫殿群。 在她住的地方的正对面,是一座金光闪闪的正殿,看上去很是眼熟。 “难不成……你是照着扶幽皇宫建的这片建筑?”宇文染问冷辽。 “怎么样,漂亮吧?”冷辽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虽然从未到过扶幽,但曾经在书上见过扶幽王宫的图画。我也不知道他们盖楼时用的是什么材料,反正你对面的这座正殿,除了天精冰魄石之外,用的全部都是黄金。” “乖乖……” 纵使宇文染见多识广,可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宝石和黄金搭成的宫殿,还是让她心惊胆颤。 “疯了,疯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转向冷辽说道:“神仙,小女子少不更事,以前得罪了您,还请您高抬仙手,放小女子一马。” “这话从何说起啊!”冷辽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再换个风格?” 宇文染摇着头道:“小女子不敢。小女子还是恳求殿仙,若是真想对我好,便把那永北亭换回来,小女子这厢先有礼了。” 第166章 :龙椅? 冷辽抬起头,想了想说:“你看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如何?” “你说。”宇文染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搭建这宫殿花了多久么?”冷辽问。 “谁管你……” 宇文染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也止不住地好奇。 “一念之间。” 冷辽说完微笑,宇文染顿时觉得眼前一花。 那恢弘无比的宫殿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宇文染正欲开口,那宫殿却又霎时间立在了她的眼前。 “这下你可以放心住了吧?”冷辽微笑着说,“若是有长辈来探班,我眨眼之间便给你变走便是。” 宇文染虽知道他对自己别有用心,自己不该受他任何恩惠一面留下瓜葛。 可一想这宫殿只是他一念之间之事,心下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她脖子一挺,对冷辽说道:“你这宫殿,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意留下便拿走。反正我心有所属,最终必将把你拒而远之。” “这么说,你是答应住这房子了?”冷辽欢喜地问。 “我没答应。”宇文染摇了摇头,“我就是住在脚下这个地方,至于这地方上有些什么,和我无关。” “那还是答应了。”冷辽摊了摊手说。 “看来,你是很想把它留下了?”宇文染问。 “那是当然。”冷辽点头道。 “那你答应我件事情。”宇文染说。 “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又有何妨!”冷辽满口答应。 “本小姐今天看你便烦,请你从我眼前离开。”宇文染冷冷地说。 “这……有点儿强人所难吧?”冷辽说道,“这无陆之洲每尺每寸都是我家,你这般赶我走,只怕有些不公平吧?” “你走不走?”宇文染白了他一眼。 冷辽见她要生气,连忙悻悻地说道:“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算你识相。”宇文染说。 “对了,那口井我给你变成个浅池了,你想吃肉了便去那里用瓢舀来便是。”冷辽说道,“池边我还给你生了火,已烤好了百十条鱼,够你吃上个十天半月的。” “你当我是猪么?”宇文染没好气地说,“百十条鱼,我十天半月怎么能吃掉?” “怪我失言。”冷辽尴尬地岔开话茬,“我还在那边弄了片抗寒的菜田,知道你吃不到蔬菜水果,怕你口舌生疮……” 见宇文染已然要对自己抬手就打,他连忙化成一溜烟逃跑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宇文染摇着头说。 她一会儿觉得这冷辽可恶,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意志不坚定,不知不觉之间,便走到那正殿的龙椅前面。 “龙椅?” 宇文染想了想,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反正这龙椅脚下既无臣民,也无江山,便与那寻常木椅无异。我坐在这上面,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她倒是也想找个普通的椅子坐下,只是冷辽修的这“皇宫正殿”,除了这龙椅之外,再无能歇脚的地方。 她正坐在那里浮想联翩之时,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笑声,让她吓了一跳。 第167章 :难道……就因为他是神仙么? “是……谁?”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一个人。 “是我,陈宽。”那个声音轻轻地说。 “怎么又是你?”宇文染问道,“不是说了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你忘记收音了。”陈宽提醒她说。 宇文染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然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确实,她在把陈宽骂跑之后,没有收回传音大法的总诀。 “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宇文染连忙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说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既然那个神仙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还没等她想起什么,陈宽先提醒起她来。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宽苦笑了一声说:“难道……就因为他是神仙么?” “陈宽,你听我说……” 宇文染听他这么问,心下突然变得有些愧疚。 “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从来没把他……没把他当成是人。”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对,没错,我看他就像是看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你总不会接受一棵树的追求吧?” “但是你没有赶他走,所以我也可以留下。”陈宽冷冷地说,“既然你对夏傲尘的心意不变,那身边纠缠你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宇文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可以给你盖金銮宝殿,而你没有拒绝。”陈宽说道,“那我也可以在什么地方帮到你呀!你总不会连个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吧?”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她一想陈宽之前帮到自己的那些忙,心一软,一跺脚说道:“还是那句话,你别以为我理你,你就可以想入非非了!” 陈宽听她语气松动,大喜过望,连忙说道:“不敢不敢,那我们还是好兄弟!” “是兄妹啦……”宇文染没好气地说。 “对对对!”陈宽笑着说道:“你说什么都对。” “你要干嘛?”宇文染问他,“要不要我也给你下个逐客令?” “当然不要。”陈宽说,“师妹既然没打算赶我走,肯定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吧?” “你这个人真是势利!”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就是为了求你办事,才答应和你说话的?” “那当然不是啦!”陈宽说,“我就是问问师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如果没有那是最好不过。” 宇文染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便是有,你又如何能帮我拿来?” “师妹你是想要那忘忧草吧?”陈宽一语中的。 “嘘!小声点!”宇文染连忙说道,“也不知道师尊和执事有没有在听……若是被他们听到了,那可糟糕了。” “当我没说。”陈宽悻悻地说道。 “不过师兄,除了这忘忧草之外,你还听说过鬼藤水吗?”宇文染问。 “当然听过了。”陈宽说道,“不过这鬼藤水在这世上绝迹已久,便是想找,可也难上加难了。” 第168章 :鬼藤水 “所以师兄你也不曾见过?”宇文染问。 陈宽说道:“是啊!普天之下,这鬼藤水只生在那腐岛一处。可这腐岛十八年前便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自此世间再无鬼藤水出现。” 宇文染嘀咕道:“也不知道这问狱手抄中,有没有写过关于鬼藤水的内容。” “我看呐,还是把这手抄拿去给你最为靠谱。”陈宽说。 “别提了。”宇文染唉声叹气地说,“我所在的地方,和宝塾相隔千里,你又如何能把这手抄拿来?再说了,若是让师尊和执事知道了,罚你也来这儿思过一年,那可是大大地不妙了。” “这可正是我所期盼的啊!”陈宽半开玩笑地说道。 “陈宽!你给我滚蛋!”宇文染有些歇斯底里地说着,“你若是敢跟我一起思过,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她一赌气,便收了那传音之法。 “师妹!师妹!” 任由陈宽在那边再怎么喊她,她也不再回话了。 之后的一个月,宇文染便一直在刻苦修行。 除了那问狱手抄被陈宽拿走不在身边之外,其余的典籍基本都被她翻得滚瓜烂熟。 “这人间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此刻的宇文染,神功法术已然有所小成。 至于之后修为所能达到的高度,便全要看她的熟能生巧了。 这期间,冷辽会偶尔到这宫殿当中叨扰她一番。 不过他若是敢说些过火的话,定会被宇文染一怒之下赶走。 倒是陈宽消停了许多,自从上次之后,便再没动静,这倒让宇文染还些担心了起来。 “不会是被师尊他们听到了说话,要把他定罪吧?” 她大概倒不是担心陈宽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自己都已经“深陷囹圄”了,哪里还有工夫管别人? 她怕的是某一天自己一睁眼,看到师尊和训严执事押着他到这千里冰原来。 那她可真的是要气得吐血了。 好在她所担忧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同样没发生的,还有那望乡鼎中所藏的秘密的水落石出。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除了例常的吐纳修炼之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那望乡鼎上。 从一开始的畏手畏脚,到后来对它的千锤百炼,宇文染若是有足够锋利的刀具,只怕早把这金鼎切得细碎,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转眼间已到了十月份,这千里冰原之上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宇文染早上起来,到门外转了一圈,看到那没膝的积雪,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赶快回到房间中去了。 这宫殿中四壁都有火炉,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让这房屋中充满了春意。 “以前的无知无畏真是可怕。”她心里暗自想着,“若是真让冷辽把这房子拿走,睡在这寒冷的冰雪里,还真的是够我受的。” 她刚刚回到房间,在那望乡鼎前面坐下,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敲击重物的声音。 她屏息凝神,运气功来,想努力地找出这声音的来源。 第169章 :冷辽冷辽,本小姐今天要洗澡 “这个距离,大概是鱼井那边啊……” 自从那口井被冷辽改成了鱼池,宇文染便时常把称呼弄得混淆。 时间久了,她便慢慢习惯了“鱼井”这个称呼。 她披上了件厚重的夹袄,又一次地走出门去。 从她所住的行宫到那鱼井不过百丈远,可在这天寒地冻中,却好似有几百里路那样漫长。 宇文染可不愿在外面多做停留。 她运起轻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地方,发现那奇怪的撞击声果真来自这鱼井之中。 自从天气变冷以来,鱼井的水面每天都会冻出一层厚厚的冰。 宇文染便像往常捞鱼吃时一样,在冰面上凿了个洞出来,然后将渔网伸入水中,想探一探里面的究竟。 可里面除了来来往往的鱼儿之外,再无他物。 不过那声音却依旧兀自从水中传来,神秘莫测。 “这可奇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鱼井不过一人多深,这渔网一下已然见底,却又是什么声音来?” 她在那冰窟窿前观望了片刻,好奇心终于压倒了一切。 “不成,我要下去看看。”她自言自语地说。 只是这么冷的天,该如何下到这冰水之中,倒是一个难题。 “我肯定不能穿着这夹袄下去。”宇文染心想,“若是它浸了冷水,会变得又大又重,难过死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什么都不穿的为妙。 以她的内功修为,运气那炽热的燃灯宝经来,在这冷水中浸泡上半个时辰左右,应当并非难事。 况且运起轻功来,从这鱼井回到住处大概只需要一眨眼的工夫。 “我大可先回去烧上盆热水,然后下去看个究竟上来,再洗个热水澡,真是想想都舒服。”宇文染心里想着,“这冰火两重天,在那灵浴之中,可是要多收不少钱呢!” 想到这儿,她便又回到房子里面,烧了一大锅的热水。 在把衣衫脱掉之前,她先朝那玉佩喊了一番话。 “冷辽冷辽,本小姐今天要洗澡,你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得出现在这里,违者会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她第一次在这宫中洗澡的时候,也是对冷辽喊了这样一番话。 不过那次冷辽没把它当成“警告”,反倒是当成了一种通风报信。 当他熏了一身勾魂夺魄的香气,来到宇文染的浴池旁边之时,宇文染差点儿没气得晕过去。 为了表达自己的气愤,宇文染抱着枕头被子,到冰雪之中待了一天一夜,直到冷辽负荆请罪自扇耳光才算罢休。。 从此,冷辽便再也不敢造次。 这次听到她这么说,冷辽连忙回应道:“知道了小仙女,我不出来打扰你便是。”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宇文染便可以随心所欲了。 她把衣服褪到只剩下贴身小衣,然后又趴到窗户前看了看,确定周围连只鸟都没有,才敢从房子里出来。 只不过她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鱼井那里传来了一声“轰隆”的巨响。 随之而来的,是宇文染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第170章 :陈宽师兄来了? 只见那鱼池的底部被冲出一个大洞来,溅起漫天的冰雪和尘土。 从那里面飞出一个人来,不是陈宽却又是谁? 宇文染此刻只身着内衣,见了这个对自己频献殷勤的男人,怎能不惊?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回到自己房内,然后把房门紧紧锁好,好一会儿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吓死我了。”她不住地喘着粗气。 此刻,她只想着快找套衣服把自己遮上,全然没有去想陈宽为什么会突然从那池塘中出现。 “糟了,刚刚把衣衫都脱到浴池旁边了。”宇文染心里暗暗叫苦,“昨天洗的衣服还都晾在壁炉外,这个房间里,确实没有能穿的衣服了。” 这个冷辽房屋虽然盖得富丽堂皇,可里边准备的东西完全称不上细致。 宇文染四下里望了望,唯一能用来蔽体的就是自己的床单和被子了。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被子,因为床单实在太薄,她怕自己玲珑的曲线会刺激到陈宽。 当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楼下时,却发现陈宽正躺在那浴盆之中,满脸满足的神色。 见到宇文染,他立即正色道:“宇文师妹,多谢你为我准备的洗澡水。陈宽感激不尽。” 宇文染什么时候见过泡澡的男人? 看到陈宽这幅样子,她连忙把头扭过去,满脸羞红地说:“谁给你准备洗澡水了?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陈宽“咦”了一声,说道:“这可奇怪了。我冻得周身都好似结冰了一般,看到这一盆洗澡水,还以为是给我准备的呢……难道,还有别人要到这里泡澡不成?” “废话!”宇文染跺着脚说,“这洗澡水是本姑娘自己给自己烧的!你没见到我身上围着的是被子吗?我的衣服都脱到这池子旁边了。” 说完,她朝自己的衣服指了指。 陈宽见状,一脸尴尬地说:“实在对不起啊师妹,把你的洗澡水弄脏了……” “算了,大不了我再烧一盆水。”宇文染摇着头说,“不过请你用完之后,将那澡盆好生刷洗干净。” 宇文染虽是把它称作澡盆,可实际上唤它作池子也不为过。 它由一块块的天精冰魄石砌成,大约二十尺见方,人若是端坐其中,水大概可以没到胸口的位置。 刷这么大一个“澡盆”,可颇要费些工夫。 不过宇文染既然这么说,陈宽哪里敢怠慢? 他点着头说:“遵命,为兄用过之后,定把它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你洗完喊我。”宇文染随手拾起自己的衣服,朝楼上走去。 “等等……”陈宽叫住了她。 “又干嘛?”宇文染没好气地问道。 “我这衣服都湿透了,你看一会儿能不能……把你身上裹的被子借给我?”陈宽试探着问。 “做梦!”宇文染说道,“我只有这一床被子,借给你我还要拿去洗!” “行行好嘛……”陈宽央求道。 “看到那壁炉了吗?”宇文染说,“我允许你把自己的衣服烤干再上去喊我,怎么样,够仁慈了吧?” 第171章 :你干嘛要这样做啊,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够了,够了……”陈宽满脸堆笑地说。 陈宽并不是个不识相的人,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在这热水中泡掉一层皮。 宇文染走后,他连忙从热水中爬出来,把衣服逐一在那炉火前面铺好。 这炉火毕竟是由神仙所点,旺得很,没过多时,那被冰水浸透的衣服便已经烤干了。 陈宽换好衣服,把那水池中的水泻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努力地刷了一番,才走上楼去,叫宇文染下来。 “说吧,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宇文染似乎不太关心他把浴池刷成了什么样子。 “不是你上回说的嘛,忘忧草和鬼藤水。喏,我都给你带来了。” 陈宽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毡布包。 这油毡布虽然不怕水浸,可在那冰水中泡得久了,又未经火烤,所以入手寒冷直如冰块一般。 宇文染愣了好半天,才接着问道:“你不是说这鬼藤水……早已在世上绝迹了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宽依旧满面笑容地说。 宇文染正满腹狐疑地想打开那油布包时,突然又想起一事来。 “陈宽,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陈宽一开始打着哈哈,东一言西一语地想扯开话题。 可后来,架不住宇文染的追问,他还是说出了实情。 他问宇文染:“你可知道,这鱼池底下,是一条暗河?” “我知道啊!”宇文染点了点头说,“若是一泡死水的话,那些鱼儿是哪里来的?” 陈宽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这暗河的上游是哪里?” 宇文染摇了摇头。 “是宝塾后面的那片密林。”陈宽淡淡地说。 宇文染眉头紧皱,试探着问道:“难道你是从那片密林游过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避开训严执事的天眼啊!”陈宽笑着说,“你是不知道,这冰盖下面的水有多冷……” “等一下……”宇文染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你,陈宽,为了给我送这师门禁物,在千里冰原之下的暗河里游了千里路?” “哎,别说的那么正经嘛……”陈宽挠着头地说道,“小意思,小意思。” “什么小意思啊!” 宇文染听了陈宽的话,简直快要晕倒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对陈宽不冷不热的,以他这般青年才俊,血气方刚,也许不出两天,对自己的心思便会淡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近乎无心的一句话,会让陈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千里冰原底下的暗河,便是一条鱼,究其一生大概也游不到头。 她根本没有办法想像,陈宽在那黑暗冰冷无穷无尽的水中,是如何找到方向的。 所以此刻,她呆若木鸡地站在陈宽面前,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干嘛要这样做啊,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我知道,你就是狠不下心让我滚蛋。”陈宽笑着自嘲道,“不过小染,有你们十二家族的鲨行术,游这暗河大概只花了我三天的时间。若不是古时地图上标注着‘井’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座鱼池,我只怕也不会这般狼狈。” 第172章 :腐岛 宇文染聪明得很,她一下子便听出了陈宽的话里有话。 “你已经消停了一个月了。”她沉思着说道,“难不成之前的二十多天,你还做了更麻烦的事情么?” “不愧是小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陈宽点了点头。 “我猜是找那鬼藤水吧?”宇文染说道。 陈宽苦笑着说:“和找鬼藤水比起来,在暗河中独游千里,又是什么难事了?” 他长叹了口气,给宇文染讲起这鬼藤水的故事来。 原来,找这鬼藤水的要比找忘忧草难上太多。 忘忧草便如其他草本无异,只要有颗种子,便落地生根,待到成熟之时便可作药用。 而那鬼藤水,却定要那腐岛的枯藤,于七尺土中埋上千年,才能当成原料。 那枯藤淬于腐岛的土中,遭虫啮,经尸侵,凝百毒之长,聚万物之恶,经沧海之变幻,融岁月之风霜,方成大器。 想要找到这鬼藤水,又须要在那埋藤之地掘地七尺,挖出那鬼藤连同土壤置于金钵中,用玉锤捣上七天,榨出的汁水又须用处子新吐的蝉丝滤上七遍,方可算大功告成。 在这期间,若是有一道工序做得不对,便要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这事情听起来复杂,可真正做起来,却又要复杂得更多了。 首当其冲的问题是,这腐岛究竟在哪呢? “按照古籍记载,从无陆之洲北岸码头,朝北行七百七十七里,再朝西行七百七十七里,便是这腐岛所在。”陈宽如数家珍地说道,“这腐岛原本是这北海的一块废弃陆地,无论是附近岛上的居民,还是海中的动物,不知为何都习惯埋尸于此。千百年来,倒成了这海中的一片乱葬岗。” “听起来有些恶心。”宇文染说道。 “是啊!”陈宽说道,“因此这腐岛的土中,浸满了尸毒。这腐岛和一般岛屿不一样,它并非扎根于海底,而是半浮于海面之上。十几年前,受那西风波及,沉入了海中,再也不曾有人见过。” “这个宇文改之,惹的麻烦还真是罄竹难书。” 宇文染一想到那个“风魔”,便气得不打一出来。 “要说这事也是天意。”陈宽说道,“你自解决了北海风魔之后,土地重新浮出水面,顺便居然把这腐岛也连带着升了起来。” “哟!这我可没料到啊。”宇文染微笑着耸了耸肩。 “我也是想碰碰运气,才按照古经中写的位置去找的。”陈宽说道,“你是不知道,想从叹知师尊的讲经课上开小差,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宇文染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那北海大陆百废待兴,在那陆地上行走,简直比在海中游泳不知道困难多少倍。”陈宽回忆着自己痛苦的经历,“这大陆上每块石头都锋利如刀,哪里有块平整的地来?” 说罢,他便除下袜子,给宇文染看起自己的脚来。 第173章 :可他如若真为自己而死 他的脚底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让见者无不唏嘘。 宇文染见状,不由得又惊呼了一声。 “你……要不要紧?”她满心愧疚地问了一声,“要不要找点药来搽上?” 陈宽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讲起这段经历来。 “按照那书中记载的方位找去,那里现在是一条河。那条河可不比这无陆之洲上的暗河,风平浪静。那是我见过最为惊涛骇浪的一条河了。河里到处都是泥沙和碎石,划船也不是,游泳也不是,凶险得很。不过好在是托你的福,让我总能化险为夷。” 陈宽说到这儿时,英俊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他没有讲给宇文染听的是,无论是在那刀锋般的陆地,还是这流沙般的河中,抑或是在那千里冰原之下,他都有无数个理由选择放弃。 而让他最终坚持下来的,却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宇文染,以及她那张绝美的旷世容颜。 “我在那条河上盘旋了三天三夜。”陈宽说道,“我能依托的只是一颗树枝,那河水太厉害了,稍微沉进去,身上便会被沙石割得血肉模糊。那就像是亿万只暗器同时向你打来,任由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开。” 那画面相当惨烈,直教人不忍直视。 如果此时还有第二个听众,那宇文染一定会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听得陈宽继续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那片河域转了那么久之后,突然问到了一股腥臭味。我当时便觉得,这气味也许与那腐岛有关,于是便循着那气味找了过去。可是那气味实在是难以名状。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便……便呕吐了起来。” “啧啧啧……”宇文染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似乎从陈宽的语言中便能闻到那味道。 “我只吐得翻江倒海,肚子里空空的,到后来居然晕了过去。”陈宽说道,“说实话,我最后是怎么到那岛上的,我自己也记不清。” “那还算万幸。”宇文染说道,“你若是跌倒那流沙河中,运不起功来,那可麻烦了。” “谢谢师妹关心。”陈宽点了点头说。 宇文染听他说得凶险,早忘记了要和他保持距离的事情,心思也随着他飞到了那北海大陆的一隅,也没闲暇去和他拌嘴了。 “那后来呢?”她迫切地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那腐岛之上了。” 陈宽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为阴森恐怖的地方。”他说道,“岛上除了巴掌大的毒虫和遍地嶙峋的白骨之外,再无他物。那味道让人头昏昏的,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栽倒一般。若非去出门之前带上了去瘴气的药物,只怕我有通天的本事,也要和那些白骨堆到一起了。” 宇文染一张俏脸变得惨白,心中隐约觉得后怕。 她虽然对这陈宽毫无情愫可言,可他如若真为自己而死,那她这后半生可要在纠结中度过了。 第174章 :鬼藤水的味道 而且,在她引渡还阳的名单里,只怕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宽继续说道:“我本以为那千年鬼藤难寻得很,可没料到那却是我这一路上最轻松的任务。这腐岛虽是在十八年前离奇消失,可在过去上百年的时间里,真正来到过这腐岛上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我只消在有绿芽生着的地方挖下去七尺,便可寻到那千年的鬼藤来。至于那萃取的方法虽然复杂,可对于我们燃灯宝塾的弟子来说,却又不是什么难事了。” 说罢,他便从那油布包里,摸出一个翡翠的小瓶来。 “这瓶中装着的,便是那鬼藤水了。” 宇文染一听,忙不迭地将那翡翠小瓶接过来。 只见瓶口处塞着一块质地奇特的塞子,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可她哪里有心情考虑这许多,赶快服下这鬼藤水才是她的第一要务。 不过她刚刚把手捏在那瓶塞上,便被陈宽拦住了。 “师妹且慢。”陈宽说道。 “怎么?”宇文染问。 陈宽说道:“我在去腐岛的路上,曾因那味道呕吐过一次。可你知道,我在萃取这鬼藤水的过程中,呕吐了多少次么?” 宇文染一愣,反问道:“这怎么还吐起来没完没了么?” 陈宽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七七四十九次。” “什么?”宇文染惊讶地问,“你确定你是因为这味道,而不是因为害了胃病?” 陈宽听完,笑着摇了摇头说:“师妹,我再问你一事。” “你说。”宇文染说。 “你在这世上,闻到过最臭的东西是什么?”陈宽问。 “这个问题好生尴尬啊……”宇文染脸上一红,“难道除了便便,还有别的什么嘛?” 陈宽面露难色地说:“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的话,那可大大不妙啊!” 宇文染不解地道:“此话怎讲呢?” “这鬼藤水的味道,可绝非寻常便溺可比。”陈宽说,“这可是天下毒物的精华,味道自然也是不堪得很啊!” 宇文染知道他所言非虚,但心中又很好奇,想知道一个东西臭能臭到什么程度。 可她刚一打开那瓶塞,便知道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 刹那间,她先是剧烈地咳嗽,然后不自主地呕吐,最后更是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便如陈宽所经历的一样。 陈宽早有准备,他的眼光一直落在那瓶塞上。 只要这“结界”一开,他便立时运起功来,屏住气息,不让那味道有一丝一毫钻进自己的鼻腔。 接着他伸手点了宇文染的两处穴道,让她也不再靠鼻子呼吸,然后为她推宫过血。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染才醒转过来。 “你觉得怎么样?”陈宽小心翼翼地问。 宇文染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又不能抑制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陈宽半开着玩笑说:“小染,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宇文染一边涕泗横流,一边摆着手,想要告诉陈宽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第175章 :没人试过鬼藤水? 好半天,她才从这对着臭味的反应中平静下来,坐在一边喘着粗气。 陈宽说:“你的反应和我差不多。”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这味道……真是太可怕了。” 陈宽苦笑着说:“只怕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啊!” 宇文染一愣,叫苦道:“不会吧……” “闻着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指望它喝起来是甜的?”陈宽问。 宇文染摇着头说:“这也不一定,臭豆腐不就是,闻着臭吃着香嘛。” “话是这样说,可绝大多数东西还是闻着臭,吃着……” 陈宽说不下去了。 宇文染问道:“陈师兄,这鬼藤水你还没试过?” 陈宽摇了摇头说:“还没。关键在所有典籍中,对饮用鬼藤水的反应的介绍可说是一片空白。就连那问狱手抄中,也没翻到关于鬼藤水的内容。所以我还……没敢尝试。” “是啊!”宇文染又点了点头说,“这鬼藤水听起来,汇聚万毒精华,只怕喝下一滴去,我便要香消玉殒了。” “其实我有一事不明,师妹为何一定要找这鬼藤水呢?”陈宽好奇地问。 宇文染想了想,便将悟史师尊讲起的关于浩初先师离奇之死一事,大致上都讲给了陈宽听。 “这可是连浩初先师都没做到的事情啊!”陈宽感叹道,“小染,你……可一定不要操之过急啊!” “你放心,我很怕死。”宇文染说道,“在没确定这鬼藤水是否安全之前,我是不会碰它一下的。” 说完,宇文染便将那塞子塞上,然后把那翡翠瓶子收了起来。 “如此我便放心了。”陈宽笑着点了点头。 宇文染望着他,心里面突然想起一事来。 这陈宽不比冷辽,他若是想要回到燃灯宝塾,可是要在那冰河中潜上三天。 而他为自己跋山涉水地去找这鬼藤水,宇文染自是无论如何,再没法开口赶他走了。 她心里自言自语道:“若是他想要留下,也只好给他安排个地方住了。好在这宫殿占地辽阔,给他找一个舒服的房间,应该不在话下吧。” 没料到,陈宽倒是先开了口。 “师妹,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宇文染想都没想便摇了摇说头:“没……没了。” “那敢情好。”陈宽笑着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宇文染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去?回哪去?燃灯宝塾?” “不然还能去哪呀!”陈宽笑着说,“再不回去,叹知师尊可是要罚我了。” “可是……路太远了。” 宇文染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要不要,我喊那风雨云雷去送送你?” 陈宽想了想,然后表情复杂地笑了笑说:“没关系的小染,这种长泳也是一种修行,谢谢你关心我。对了,这问狱手抄我已经抄好了,你可以拿去看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啊!”宇文染在他身后喊着。 陈宽没回头,“扑通”一声,便消失在了这茫茫的冰原之上。 第176章 :第一个喝鬼藤水的人 “这个陈宽,倒还真是个守礼君子。” 宇文染走到那口被他破土而出的鱼井前,一个人发了会儿呆,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等下午叫冷辽来修缮一下吧。”她自言自语道,“别忘了叫他留一个出口,免得每次来都把那鱼井搞坏掉。” 一回到房间,她便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什么东西着火了?” 她皱着眉,沿着四面墙壁的火炉逐一望去。 “糟了!” 陈宽给她的问狱手抄,刚刚被她随手放到了火炉旁架子上铺开烘烤的一块毛巾上。 刚刚不知道怎的,那块毛巾从那架子上滑落了下来,连同问狱手抄一起跌入了那炉火之中。 宇文染知道这手抄原本是燃灯宝塾的至宝,若是毁于自己之手,那可是没法原谅的罪过。 可那炉火旺得很,而源头又是冷辽接的地下之火,凭宇文染一己之力,根本灭不掉。 “这可怎么办……” 她焦头烂额地拿出那块玉佩,刚想喊冷辽的名字,突然停了下来。 那问狱手抄本身已是风烛残年,似乎一口气便可以将它吹成碎片。 可上次莹莹失手将它沉入水中,晾干后却也没有丝毫的损坏。 “说不定这次它也能受住这烈火的焚烧呢。” 宇文染想到这儿,便去找了根火棍,在那炉火中翻了翻。 果然,在那条毛巾的灰烬中,一个金灿灿的小本子正被火焰照耀出刺眼的光芒。 “真是神了!” 宇文染心中大喜,不敢怠慢,连忙将那手抄从火堆中拨出来。 “也不知道这手抄是用什么纸写的,居然水火不侵。” 她心里一边想,一边去打了点水来,好让这刚被火烧过的手抄降降温。 当她再次翻开那手抄的时候,不由得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又多了这么多内容啊!”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只见那手抄上的空白之处,又出现了许多她前所未见的图案。 “水滴!”她指着其中的一个图案高声说道,“这问狱手抄中,果然有关于鬼藤水的内容!” 此刻的她又惊又喜,想赶快找个人分享。 “陈宽要是再晚走半刻钟就好了。”她心里想着,“只是这鲨行术我从未用过,现在出发的话,只怕会被他越落越远。还是别去追赶他了。” 她认认真真地把手抄多出来的内容牢记在心,直到那火温褪尽,那些字迹再也不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谁会想到,把这弱不禁风的本子,扔到水火之中去探究其中秘密呢!” 然后她站起身,把那手抄合上,找了个地方放好,然后恭恭敬敬地朝它鞠了三个躬。 “浩初先师,多谢您的指点了。” 宇文染说完,便拿出那瓶鬼藤水,然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既然书上已经把鬼藤水与望乡鼎写在了一起,她便毫不怀疑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些胆子大的人率先去尝试一些事情。 而宇文染便是这类人中之一。 第177章 :变成了鬼道里的行尸走肉 这鬼藤水来劲比忘忧草要快得多了。 和闻起来的腐臭味不同,它入口的味道辛辣而苦涩,倒像是某种陈年烈酒。 宇文染还没来得及品尝个中滋味,便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耳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 “哎,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叫什么名字呀?” “姑娘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有没有郎君呀?” “姑娘这是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呀?” “姑娘,哎姑娘别走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宇文染睁开眼,却发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看,那边那个姑娘漂不漂亮?” 这种闲言碎语却仍然在她的耳边继续着。 “他们是在说我吗?”宇文染满腹狐疑,“那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宇文染可不是那种会把话憋在心里的人。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喊道:“喂!你们是在说我吗?” 没人回应她。 “这个姑娘怎么不理人啊!” “感觉她眼神空洞,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该不是哪家的傻姑娘跑出来了吧?” “你才傻了吧,你见过这鬼道之中哪儿有傻子呀!” “鬼道?”宇文染一愣,“难道我又来到了鬼道吗?可这次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 她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的她,神志已经逐渐清醒起来。 她回忆起自己刚刚在千里冰原喝下了一整瓶的鬼藤水,之后的事情她便都不知道了。 “看来这是那鬼藤水的作用。”她心里想着,“果然,这鬼藤水也和鬼道有关。” 宇文染此刻感知不到自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所在的这片黑暗,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可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总归要从听到的东西来判断一些事情。 “不知道这万里传音大法里的听音之术,现在能不能使出来。” 宇文染念动总诀,想要听听更大范围内的声音。 可任凭她怎么努力,她所听到的声音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光如此,她还尝试着去呼喊别人,可也没有得到响应。 “看来,我只能从这些废话里面寻找一些有用的消息了。”宇文染心想。 好在那些废话,并没有彻头彻尾地“废”掉。 除了那些要带她回家生猴子的地痞流氓之外,这周遭的环境中,还是有不少贤德之士的。 “这位姑娘,看你这把佩剑,是燃灯宝塾的弟子吧?” 说话的是个女子,这让宇文染心下一宽。 “哇塞!真的有人认识我!”她心里想着,“还是和燃灯宝塾有关的人!这可真的是幸运。” “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那女子接着问她,“在这鬼道中行走,还是三两成群的为妙,免得日子漫长,以后孤单。” “这姐姐说得太对了!”宇文染十分同意这位女子的说法。 第178章 :前辈姐姐 宇文染虽然看不见,可从声音判断,这女子的年纪应当比自己大一些。 而且既然她识得自己这把佩剑,便说明她定与这燃灯宝塾有关。 既然这样,那从她这里再次寻找到夏傲尘也绝非难事。 可她苦于自己操纵不了身体,只能在心里无奈地说道:“宇文染,你在想什么,快跟她走啊!” 宇文染此刻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我的肉身应该是到了鬼道了,只是这魂魄被困在了一个……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之前吃忘忧草的时候,宇文染的状态和现在正好相反。 那时候她的魂魄进入了鬼道,而肉身却留在了人鬼两道之间的夹层。 “对了!”她灵机一动,“若是同时吃下这忘忧草和鬼藤水,会不会……” 一想到这儿,她似乎都感知到了自己肉身中的剧烈心跳。 “也不知道这鬼藤水的劲道会持续多久。”宇文染自言自语道,“最好快些醒来,好让我尝试一下。” 同服忘忧草和鬼藤水,这无论是在古籍还是人言中,都闻所未闻。 “说不定,这轮回的秘密,还真就被我发现了呢!” 她正在那黑暗中做着白日梦,却又听见那女子说:“姑娘你这样走我不放心,你还是到我那里去吧!” 在这之后,那女子便开始拉起家常来。 听到这儿,宇文染心下大喜。 “看来我是和她一起走啦!”她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好极了。” 脚步声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女子便对宇文染说:“姑娘,我们到了,你且在这儿坐一下,我去禀报一下师姐。” “你可别乱跑啊!”宇文染心惊胆战地对自己的肉身说。 当然,她也不知道这话到底管不管用。 “也不知道这位姐姐,是本塾什么年代的前辈。”宇文染心下不禁莞尔,“若是个祖师级别的人物,我管她叫姐姐,倒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过不多时,却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又说道:“姑娘和我进来吧。” “希望她不要太老。”宇文染依旧兀自地想着,“若是年代差得太久,隔阂太大,只怕她们也未必认识夏傲尘。” 正想着,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竹烟师妹,你说的,便是这位姑娘吗?” 这竹烟说起来,还真不是个陌生的名字。 她是宇文染师祖辈的一位高手,最长于轻功身法,在大约五十年前,曾经被称作人间最快的人。 只不过她年纪轻轻便害急病去世,让后人常常感叹红颜薄命。 可这个名字却并没有让宇文染感到兴奋,她已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位师姐的身上。 “这人是谁!”宇文染连忙搜肠刮肚地回忆起来,“她的声音好生耳熟!” 却听得竹烟回答道:“是啊师姐,你看这佩剑,不正是我们宝塾之物吗?” “没错。”师姐说道,“从这把剑鞘的纹路以及剑的年代上看,也许当年我在宝塾的时候,还用过这柄剑呢!” 第179章 :我被好人捡了去! “你说什么?”竹烟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师姐,您是在开玩笑吧?” 那位师姐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严肃地说:“竹烟师妹,我没有开玩笑。” 竹烟“啊”惊呼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您的意思是……” “很有这种可能。”那位师姐说道,“这柄剑,包括这个姑娘,可能都来自人间。” “这太不可思议了。”竹烟说,“这鬼道之中,怎么可能真有人间之人、人间之物?” “这我就不知道了。”师姐说道,“不过你看这姑娘的状态,也并非我鬼道中人啊!” “难道这人鬼轮回的奥秘已经……”竹烟欲言又止。 “别瞎猜了。”那师姐说道,“总之这位姑娘来历不明,你须要保护起她的安全才是。” 竹烟说道:“师姐说得是……哟,陛下,您来了!” “陛下?”宇文染又是一愣,“这陛下又是谁啊?” 只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说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好生面熟啊!” “啊!是了!”宇文染心里一动,“我说那个师姐怎么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仁妃娘娘,这位陛下便是先皇。错不了!” 她前些日子刚刚在鬼道中见过这夫妻二人,记忆尤新。 “面熟?”仁妃王翠花好奇地问道,“难道陛下您认识她?” 先皇笑了笑说:“虽然不敢确定,可你不觉得她和宇文家那三公子长得颇像么?” 宇文染听了这话,心下大喜道:“先皇啊先皇,您老可真是火眼金睛啊!我这次来能不能有所突破,可全看您老人家了!” “听陛下这么说,这眉眼和那宇文逸还真有些神似。”王翠花说道,“只是这姑娘手中佩剑,是燃灯宝塾之物,这倒和宇文家关系不大呀!” 先皇说道:“仁妃,这宇文家历代都有人到那燃灯宝塾去修行,这姑娘即便手持佩剑,也没什么不妥吧?” “说的也是。”王翠花说道。 先皇继续说:“只是这姑娘神态恍惚,倒好似失魂落魄一般,这倒是见了鬼了。” 王翠花也说道:“这也正是臣妾所怀疑的。这姑娘,好像并不是鬼道中鬼。” “哦?” 先皇正沉默着,只听得竹烟说道:“陛下,这姑娘是我在街上碰到的,我看她状态不对,又手持着宝塾佩剑,怕她有什么困难,这才把她捡了回来。” 先皇“嗯”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那还是先照顾起来为妙。待我先去宇文家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王翠花说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的。竹烟,你怎么看?” 竹烟说道:“如此甚好。在鬼道之中,这燃灯宝塾人士鱼龙混杂,各怀鬼胎,若是知道有这样一位来路不明的姑娘,只怕会有些人做出于她不利的事情。先去宇文家问问应该会安全些。” 宇文染听到这儿,心里觉得有些后怕。 “好在我先遇上了这位竹烟前辈,不然若是被带回到了宝塾里,只怕……” 第180章 :听师尊的八卦 正想着,却听得先皇又说道:“你说得对。这姑娘的状态确实太过奇怪,事不宜迟,我今晚便到那宇文家去,在此之前,还请你们二位好生照看她。” “陛下……”宇文染心中高呼了一声。 她现在若非身不由己,一定会跪倒在先皇面前痛哭一场。 “我宇文染何德何能,居然能叫先皇陛下亲自替我去跑腿……还有仁妃娘娘、竹烟前辈,对我都这般好,等我有朝一日参破轮回,见到他们,一定要好生报答。” “早去早回。”仁妃嘱咐她说。 “对了陛下。”竹烟突然开口说道,“这次您去,不知道能否打听到贤德皇后退位一事的内情?” 宇文染心道:“哗!这事也已经传到鬼道中来了!” 先皇说道:“此事我会去问,你们放心好了。” 竹烟继续说道:“希望是她良心发现,愿意还师姐一个公道。” “但愿如此。” 先皇说完,宇文染便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她心里嘀咕着。 “姑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竹烟关切地问她。 宇文染此刻感受不到自己,所以也不知道是饱是饥。 “吃点儿东西吧。”她对自己说,“别饿坏了。” “竹烟,你扶她去坐下吧。”王翠花说道,“我来做些晚饭,她就算说不出话来,你也总要喂她一点吃。” “好的师姐。”竹烟说道,“麻烦您了。” 从声音上判断,竹烟应该是扶着宇文染坐到了椅子上。 只听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人间,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宇文染心道:“这竹烟前辈,听起来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啊!” 却听竹烟又说道:“姑娘,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燃灯宝塾的弟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已经在宝塾里修炼多年了呢!只不过……我也只活了这么大岁数,许多事情还都搞不清。” “感觉她也有好多话要说的样子。”宇文染想。 “也不知道悟史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竹烟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柔情。 “不会吧……”宇文染心里“咯噔”一声,“算起来这竹烟前辈,应该比师尊还要年长上十来岁,难道……” “我比他大八岁。”竹烟似乎能揣摩出宇文染的心思一般,“算起来,他也马上七十岁了呢。唉,岁月这东西真是可怕,你让我怎么敢去想他白发苍苍的样子呢?” “还真的是有情况。”宇文染心想。 若是别人的轶事,她可是要摆上瓜子花生好好洗耳恭听的。 可是她对悟史师尊充满崇敬,只觉得听关于他的风花雪月之事有些不妥。 不过她这灵魂游离于身体之外,就算是想走却也走不开。 没办法,只能任凭那八卦肆意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竹烟继续说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我们会永远年轻。” “原来悟史师尊也动过凡心啊!”宇文染想,“只是不知道这竹烟前辈长得什么样子,不过听声音,一定也是个大美女呢!” 第181章 :悟史的故事 却听竹烟叹了口气道:“只是后来,这小子一心想着清修,不再过问这情爱之事,也无心娶我,这可叫我情何以堪?一个姑娘家的,身子都糊里糊涂地给了你,你却说不要就不要了?” 宇文染现在若是身心合一,只怕会听得面红耳赤。 她心里想着:“这个竹烟前辈倒也真是……真是豁达,什么都敢往外说。这种男女之事,我可是羞于启齿。” “不过现在想想,又能怎样呢。”竹烟继续说道,“在鬼道的这么多年,遇上的漂亮小生不计其数。其实这种骤来云雨、露水情缘,在人间享受不也是一样?早知道这般快活,我当年又干嘛非要为他而死?” “天呐,没想到这位前辈除了豁达,还风流得紧。”宇文染心想,“不过听她意思,是悟史师尊对她始乱终弃,而她是为情所逝?可我怎么听说,这位前辈是害了急病死的呢?” “我要早知道悟史这小子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我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竹烟说道,“姑娘,你若真是自人间来,只怕是他徒子徒孙辈分的了吧?不是我夸海口,我竹烟的名号,他悟史就算是想抹却也抹不掉,你也想必听说过。” “这倒是实情。”宇文染想着,“你这‘天下第一快’的地位,多少年来也让人望尘莫及啊!” “只是他们都盛传我是病死的吧?”竹烟带着笑意说,“这些啊,都是师父为了安排他继承衣钵所说的,根本不是那回事情。小妹妹,我给你讲,你若是以后挑郎君啊,可别挑这种每天以天下为己任的。这些男人啊,都靠不住!等他到鬼道来那一天,你看我还理不理他?” 宇文染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说起来,这夏傲尘和悟史师尊,成长背景好像呢!” 这两个人都是孤儿,从小在燃灯宝塾长大,也都天赋异禀。虽天生不愿争强好胜,却都被师尊看作是燃灯宝塾的接班人。 而且这二人都是那种闷骚性格,也都有一位爱到轰轰烈烈的姑娘。 宇文染心里面暗自嘀咕着:“夏傲尘他如果还活着,以后不会也像悟史师尊对竹烟前辈这样,泡到手就……哎!宇文染你在想什么呢!你又没和他做什么害羞的事情,而且他已经死了,你这心思能不能用到正地方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有重逢那么一天,是不是得让他先明媒正娶,人鬼两道通知一遍,我才能和他洞房花烛?” 她正在这黑暗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得仁妃娘娘王翠花走过来,笑着说:“哟!竹烟,又讲那悟史的故事呢?” 竹烟语气略带尴尬地说:“你又不愿意听我抱怨,我就只能和这位小妹妹说说啦!反正她也听不见。” “你就吹牛吧!”王翠花调侃她道,“若是悟史真来了这鬼道,以你这性子,还真能沉住气不去找他不成?” 竹烟颇为不服气地说:“哼!这可说不准!” “好啦好啦!”王翠花说道,“快喂这小妹妹吃饭吧!” 第182章 :她不是我的姐姐…… 随着一阵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宇文染知道,晚餐开始了。 “你看这姑娘不声不响地,吃起饭来倒是狼吞虎咽。”竹烟笑着说。 “人家可能走了很久的路,早就饿得不行了。”仁妃说道。 “什么啊!”宇文染哭笑不得地想着,“丢人都丢到阴间去了,干嘛要吃那么多饭,矜持一点不好么?” 虽然面对的是两位“奶奶级”的前辈,可是宇文染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淑女形象。 “这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仁妃说道,“若她真是从人间来,只怕此刻定有许多少年为她焦急吧!” “倒也未必。”竹烟说,“一个姑娘家,居然有本事自己来鬼道,师姐,你说她还用得着什么男人啊!” “你这是恨屋及乌!”仁妃笑着说,“再厉害的姑娘,也需要个男人的胸怀不是。” 师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似乎很难能达成一致。 两人聊了宇文染一会儿,便又聊起了那贤德太后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宇文染心道,“像这般黑暗的环境,真是搞不清楚时间。” 正恍惚间,突然听得“吱呀”的一声开门声。 “哟!陛下您这么早就回来了!”仁妃说道。 “说来巧了。”先皇说道,“我刚走出去不远,看路边有卖烤肉串的,嘴里面馋,便过去买上两串想要便走边吃。没想到,居然在那烤肉摊上碰上了这小子!这倒好了,我可是不用大老远地去他们家找他啦!” “是谁呢?”宇文染看不见,心里面好奇得很。 “是三少爷啊!”仁妃笑着说,“好久不见,里边坐!” 宇文染心里“咯噔”一声。 从辈分上看,先皇和仁妃比三老太爷宇文政和都要小上一辈。 所以听仁妃的称呼,来人不大可能是宇文政和。 “我们宇文家现在在鬼道的几代人里,排行老三的就只有……” 思绪未落,只听得先皇又说道:“这位姑娘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位,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宇文家的人?” 宇文染分明听到,宇文逸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这下糟了……” 自从宇文染偷窥到弟弟的心思之后,便很忌惮想起此事来。 可以说,宇文逸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此刻的她,宁愿自己被燃灯宝塾心怀不轨的人掳走,也不愿和自己的亲生弟弟独处。 先皇大概察觉到他的反应,连忙问道:“怎么了三公子,有什么不妥么?” “哦,没什么……”宇文逸连忙说道,“这姑娘……确实是我们宇文家的人。” 这一句话,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听他的意思,这位姑娘虽然和宇文家族有关,却又不像是太重要的人物。 就连宇文染也满腹狐疑地想着:“这小子,竟然连姐姐都不叫了?” 先皇笑了笑说:“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宇文染呢!别说,眉眼还和她小时候真像。” “哦,她不是我的姐姐……”宇文逸犹豫地说。 第183章 :弟弟要把我金屋藏娇??? “这小子疯了吧!”宇文染听他这么说,很是无语,“难道我在这鬼道当中,竟然变成了什么别的样子?” “这倒奇怪了。”先皇问,“这姑娘既是你们宇文家的人,又是燃灯宝塾的弟子……难道你们家现在除了嫡传的子女,还会派出别的年轻人到无陆之洲修行么?” “陛下有所不知。”宇文逸解释道,“这位姑娘叫做莹莹,是我父母收养的义女。” 宇文染的魂魄若是在场,只怕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原本还在怀疑自己的肉身究竟在鬼道中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听到宇文逸这句话,她立刻明白,这小子是在胡诌。 “莹莹?”先皇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陛下,您还记得裴天建吧?”宇文逸问道。 “那是当然!”先皇说道,“这裴家作为十二家族中的一员,为我扶幽兴修宫廷庙宇、官道水利,实是我皇室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裴天建年轻有为,是我一手提拔,怎么会不记得?” 宇文逸继续问道:“可陛下您知道这裴天建,有一个私生女的事情吗?” 先皇恍然大悟地说:“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想起来了!对对对,莹莹,我有印象!这么说来,你父母还真是深明大义为人良善,将这位身世凄凉的莹莹姑娘培养成人,真是不易啊!” 宇文染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这小子,故意把我认错,不知道是何居心啊!” 却听宇文逸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位莹莹姑娘,缘何到了这鬼道中来?” 竹烟和仁妃于是把事情给宇文逸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怀疑她……不是鬼?”宇文逸问道。 “正是。”先皇说,“我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她交给你们宇文家最为合适。” “没错。”宇文逸说道,“如若真像你们说的那样,这莹莹姑娘落入旁人之手,只怕不妥。” 先皇说道:“既是如此,还烦请三公子赶快带她回家,禀报族中前辈为是。” “这个倒也不能着急。”宇文逸说道,“毕竟莹莹和我们宇文家不是同祖同宗,目前又说不准她究竟……是人是鬼。这般匆忙地带回家去,只怕也不好处理。” “说得也是。”先皇说道,“那三公子有何高见?” 宇文逸说道:“我在我们家庄园的不远处,有一座自己的私宅。我看不如先将她在安顿在那里,再在家中找两个亲近的女流之辈照看着。等到一切查个水落石出,我再来向陛下汇报,您看如何?” 宇文染快要疯掉了。 弟弟的心思,早就被她看个透彻。 既然他说自己是莹莹而不是宇文染,那便会让先皇的重视程度降低不少。 而刚刚这番话更是直接表明,他要把宇文染归为己有。 等先皇再问起时,他大不了再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这小子要干什么?金屋藏娇?”宇文染心道,“如此看来,他还真就要弃这伦理于不顾了?” 第184章 :小逸醒醒啊!我是你姐!宇文染! 却听得先皇继续说道:“还是三公子心思缜密,这办法我看好极了。仁妃,你和竹烟怎么看。” 仁妃说道:“既然三公子这么说,我们自是没什么意见。竹烟你呢?” “我也没有。”竹烟说。 “别啊别啊……”宇文染满心愁云惨雾,“天知道这小子要对我做什么!先皇陛下!仁妃娘娘!竹烟前辈!你们……你们倒是开开眼啊!” “那我们送你去?”先皇问宇文逸。 “不必劳烦陛下大驾了。”宇文逸说道,“这莹莹虽不是我父母亲生,可自幼与我生活在一块儿,便如同亲生姐姐一样。我与她也是许久未见,此番一起走走路,就算是她听不见,和她谈谈心也是好的。” “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们姐弟两个了。”先皇说道,“路上小心。” 宇文逸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了,臣告辞。” 随着脚步的前进,宇文染的心里越发忐忑了起来。 “夏傲尘呢?”她心里想着,“既然先皇能在烤肉摊碰见宇文逸,那我说不定也可以遇见夏傲尘呢!” 可是她的希冀并没有变成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听到了一声开门和一声关门。 不用说,这是到了宇文逸的私宅了。 “这可坏了。”宇文染心里道,“我现在的样子呆呆傻傻任由人摆布,连呼救也不知道喊一声,只怕……” 弟弟宇文逸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觉得自己这朵娇艳欲滴的花儿,马上便要遭到这个亲生弟弟的摧残了。 一阵搬弄桌椅的声音过后,宇文逸温柔地说道:“姐姐,过来,坐。” 然后又是一阵水流的声音。 “喝点茶吧姐姐。”宇文逸又说,“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渴了吧?” “还用得着这样?”宇文染心想,“就算你不给我下药,我此刻也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不过听声音,宇文染还真的是喝下了一杯茶。 “姐姐,咱们两个好久没见了吧!” 宇文逸自言自语地说。 “一年多了。”宇文染心想,“没想到这鬼道生活,居然把你扭曲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你怎么,跑到这鬼道中来了呢?”宇文逸说,“感觉你听不见也说不出,好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人是鬼,是永远来到了这鬼道,还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去了。如果你是人,那你可真是厉害了。我就说嘛,我姐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姑娘,连天机都瞒不过她。” “这话我倒是爱听。”宇文染心里沾沾自自喜道,“你猜对了,那个秘密我还真就有些眉目了。” 宇文逸又苦笑着说:“像我这种连活命都做不到的人,居然还幻想着来世和你结为夫妻,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 宇文染听完一愣,心里想着:“什么鬼!这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小逸醒醒啊!我是你姐!宇文染!” 第185章 :等等,我怎么会打呼噜? “姐姐,你知道吗?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梦中情人。”宇文逸接着自言自语道,“我是早也想,晚也想,就盼着有一天娶你做老婆。直到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姐姐和弟弟是不能结婚的。”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宇文染没好气地想着。 “现在我们在鬼道中重逢了。”宇文逸说,“姐姐,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来了这里。所以我把你藏了起来。” “小逸,你别这样子。”宇文染心里嘀咕道,“趁你还没酿下大错,赶快清醒吧!” 宇文逸继续说道:“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敢对你有任何亵渎,我只是想像小时候那样,在你身边,永永远远地看着你。” 宇文染听了这话,心下才稍微宽慰了些:“希望你能言而有信吧。” “我只是不想看你和那夏傲尘在一起。”宇文逸说,“姐姐,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冰清玉洁,而不是做那男人的玩物。”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想着:“这小子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想把我关在这儿,永远不去结婚生子?这太荒唐了。” “走了这么远,你一定累了吧?”宇文逸说道,“放心,没有人知道我的这处住所,你就在这儿好生休息着。这儿有吃有喝,我先回家去,等明天一早便过来看你。” 听着宇文逸的脚步远走而去,宇文染有些无奈地想着:“得了,我还真被这小子给软禁起来了。” 她此刻什么法也运不出,没办法去找到任何人来帮助自己。 “算了,就这样等着吧。”她心里暗自嘀咕道,“反正这鬼藤水总有失效的时候,听小逸的意思,他短时间内还不打算对我下手。” 想到宇文逸,她是觉得又可怕,又可怜。 父亲宇文宏邈是那种极为严厉的家长,从小对宇文逸的要求极为严厉。 从小到大,他都不允许宇文逸和女孩子接触,就是要培养他的阳刚之气。 所以在这家族中,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姑娘,就是他的姐姐宇文染。 “恐怕这是让他出现这畸恋的主要原因吧。”宇文染心想,“如果他像别的富家公子哥那般,从小便喜欢沾花惹草,虽然不会有他那般本事,倒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唉!快不快乐的事情,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她想着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有人打呼噜?” 她心里一沉,仔细分辨了好久,才发觉这声音原来是自己发出来的。 走了这么远的路,宇文染的肉身也是疲倦不堪,倒床便睡着了。 “好在宇文逸不在……”宇文染心道,“若是叫他知道我打呼噜,不一定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呢!等等,我怎么会打呼噜?别怕别怕,一定是累坏了……” 对一个宇文染这样的绝世美人来说,一点点的瑕疵都是无法容忍的。 而打呼噜这种恶习,简直便成了一种罪过。 第186章 :傲尘,傲尘! 即使轻微到几不可闻,在她听来却也如同万壑惊雷。 她这些年一直自己独居一室,自是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样子。 此刻,她的灵魂游离于身体之外,才让她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现实。 “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叫鬼敌大夫好好瞧瞧这打鼾的毛病。” 这肉身虽然睡着了,可是宇文染的思绪却依旧醒着。 “看来我在这黑暗时空里,是睡不着觉的了。”宇文染心道。 听着自己的沉沉的呼吸声,宇文染越发地觉得无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宇文染想着,“这一宿的时间,可该怎么熬啊!” 霎时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事来。 “听悟史师尊说,五百年前浩初先师为这轮回之秘而死,从此人鬼两道杳无音讯,该不会是连同肉身一起跌入这黑暗之中了吧?” 想到这儿,她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 “乖乖!我在这儿等上一夜,尚且觉得难捱,这浩初先师若是等上五百年,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真不敢想象,他是有多希望有后人能带他走出那困境。” 此刻,宇文染还有些担心起自己来。 “也不知道这鬼藤水劲道有多大,若是醒不来,那可糟糕了。我记得悟史师尊说,浩初先师便是同时用了忘忧草和鬼藤水,这样看来,还不能盲目地把这两种禁物简单地搅和到一起。” 她想着想着,思维都开始变得枯竭。 既然无事可做,她便开始默默地数起数来。 “一、二、三……” 大概数到了两万多,她终于听到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是小逸回来了吧!”她心里想着。 过了这一夜的无聊生活,宇文染倒变得没那么惧怕宇文逸了。 相反,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对自己说些话,甚至是些轻言薄语,对她来说也是无妨。 “这么把我扔在黑暗之中,也无处修行,可实在是叫人受不了。” 正想着,只听外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姐姐,你睡醒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睡醒了没。”宇文染心道,“你来讲给我听听。” “她好像还没醒。”宇文逸不知道和谁说了一句,“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个人大概是点了点头,于是宇文逸又说道说:“姐姐,那我先进去了。” “你这是在和我商量么?”宇文染有些无奈地想着。 “她醒了!”宇文逸惊喜地说道,“只不过还是这一副空洞的样子。” “她从昨天来的时候便是这样吧?” “这个声音是……” 此刻宇文染若不是灵魂出窍,她一定会高声尖叫起来。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她都可以立刻分辨出这个声音。 人鬼两道,天荒地老,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她所追随的爱人。 “傲尘,傲尘!”她在心里呼喊着,“你能听到,能听到吗!” 她知道,如果此刻她能发出声音,那一定是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哭喊。 不过至少夏傲尘已经看见了自己,这已经比上次要更近了一步。 第187章 :这听起来,可真真有些瘆得慌呢! 只听宇文逸回答道:“是的。夏公子,您说她到底是从哪儿来呢?” 夏傲尘说道:“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除了她自己以外。” 宇文逸又问道:“那她还会走吗?” “我也不知道。”夏傲尘说,“我无暇去想这些事情,我只想这样……看着她。” “傲尘……”宇文染整颗心都快要融化掉了。 宇文逸叹了口气,说:“夏公子,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我明白。”夏傲尘说,“可是我们生死永隔,此刻突然见到她,你总不能指望我心如止水吧?” 宇文逸有些冰冷地说道:“我只是教你莫要耽误了我姐姐。我之所以把她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沉溺于这儿女情长,而是信任你,可以让她变得正常起来。” “我会的。”夏傲尘的语气比宇文逸还要冰冷,“三公子,我可以和她独处一会儿吗?” “你最好不要……” 宇文逸话未说完,便被夏傲尘打断了。 “我什么都不会对她做的,除了这样和她说几句话。” 宇文逸听他这么说,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小子怎么……”宇文染又惊又喜,“我就说嘛,小逸一直是个好孩子,不可能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的!” 这时候,夏傲尘温柔的嗓音响了起来。 “小染,我好想你。” “这感觉太难受了。”宇文染嘀咕着,“我想哭,但是却没有能让我流泪的眼睛。” “你是听不见,也看不到,对吗?”夏傲尘继续说,“没关系的,我见到你就好了。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对我动心,可我这里,是没办法把你从心里抹去的了。” “我也一样。”宇文染心道,“多希望你也能够听得见。” “小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夏傲尘说,“这穿梭人鬼两道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浩初先师那么大本领,却也落个生死无踪的结局。而我为了少等你些年月,每天都盼着你能参破奥秘。我真是太差劲了。” “没有。”宇文染继续自己对自己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夏傲尘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你一定要变得好起来啊!你如果回去的话,我也许会更放心一些;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真的很替你担心呢!”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心里面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抱歉让你担心啦!”她心道,“我相信这鬼藤水的药性最多几天便可以过去,到时候如果不辞而别,你可别吓一跳。” 夏傲尘抓起她的手,笑着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醒不来了,我也不嫌弃你。我就这样像看一个好看的布娃娃一样看着你。你放心,不管这鬼道里有多少日子,我都不会看腻的。” “额……”宇文染犯起了合计,“这听起来,可真真有些瘆得慌呢!” 夏傲尘虽然一筹莫展,可宇文染心里却想出了个办法。 “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在手心里写几个字,这样来回多跑几次,咱们就可以对话啦!这样多好!” 想到这儿,她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人间去了。 第188章 :这两个小子,还真为了我较上劲了。 夏傲尘和宇文染诉了会儿衷肠,然后突然想起一事来。 “对了小染,你还没吃饭吧?” 宇文染想了想,心道:“好像从昨天在仁妃那里之后就没进食了。宇文逸这小子还是粗心,没给我准备什么东西吃。” 夏傲尘自是听不到她说话,他接着说道:“不吃饭可怎么行啊,我去和小逸弄点吃的来。” “也不知道我这位情郎,找来的吃的能不能合我的胃口。”宇文染心道。 夏傲尘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和宇文逸一边吵嘴一边回来了。 “我姐姐喜欢吃肉!”宇文逸说道,“烤鸡烧鹅牛排猪蹄,她可是无肉不欢!” “吃那么多肉是罪过。”夏傲尘冷冷地回答她,“你是不知道,她对这豆腐蘑菇可是情有独钟。若是做得好了,只怕比肉还要鲜美上三分呢!” “我姐姐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宇文逸不服气地说道,“让她和你吃这清汤寡素,我第一个不答应。” “要不然我们就比比看。”夏傲尘说道,“看她是喜欢吃你买来的肉菜,还是喜欢吃我准备的素食?” “比就比!”宇文逸说,“谁怕谁!” “既然是比赛,那可总要有输赢的。”夏傲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邪魅之气。 宇文逸不甘示弱地说道:“那你说,比什么!” 夏傲尘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谁输了,谁就三天不许来看她。” 宇文逸想了想说:“就这么定了!” 宇文染听到这儿,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两个小子,还真为了我较上劲了。” 宇文逸和她是一奶同胞,自幼在一起长大,过的都是富贵人家的生活。 所以不管到了哪里,留下来的饮食习惯还是与小时候无异。 而夏傲尘自幼生活在燃灯宝塾,终日与清修为伴,吃的菜也自然是稀松平常许多。 他对宇文染喜欢吃豆腐蘑菇的印象,大概源于他在燃灯宝塾时对宇文染的观察。 可宇文染哪里愿意吃那素菜汤粥? 她可是每天做梦都想吃那山珍海味,只是没有条件罢了。 所以她心里嘀咕道,“只怕傲尘这次可是要败下阵来了。” 只听得宇文逸轻声说道:“姐姐,我记得你从小就很爱吃这九香楼的清河烧鸭,我这可是找已过世的老师傅亲手做的。你怎么却连一口都吃不下?” “不可能啊……”宇文染心里好奇,“这清河烧鸭光是听名字,我就已经忍不住口水,更别说是那位过世的师傅亲手烤制的了。那味道在人间,已然有七八年不见,我这会儿怎么还会吃不下?” 正想着,却听得夏傲尘说道:“小染,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九佛塔’,你好好尝尝。” “九佛塔?”宇文染听到这名字不禁一愣,“原来傲尘也懂这《如来食谱》啊!” 她记得自己曾听莹莹说过,这“九佛塔”是如来食谱里的“十八金刚”之一。 这十八金刚可说是集天下素食美味之大成,用料与火候也是考究得很。 按莹莹自己的话说,她还没办法顺利地完成。 “难不成傲尘的厨艺,竟已达到如此高度?” 第189章 :他说你是他最心爱的人,而我是你最心爱的人。 “乖,张嘴。”夏傲尘在哄着宇文染的肉身吃菜。 宇文染正猜着那边的情况,却听得宇文逸惊呼道:“姐姐,你别这样啊……” 隔着未知的时空,宇文染都能听到自己清脆的咀嚼声。 “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嘛……”宇文染心里想着。 作为一个天生的吃货,她此刻对那九佛塔的味道充满了好奇。 “不行,回去一定要让莹莹做给我吃。”她心里嘀咕着。 比眼里看着却吃不到还要痛苦的,是嘴里吃着却不知味道。 “瞧瞧你这吃相。”夏傲尘怜爱地说道,“哪还有宇文大小姐的样子?”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尽管她所在的地方比地缝还要隐蔽千倍万倍。 “怎么样?”夏傲尘沾沾自喜地对宇文逸说道,“这九佛塔她吃了个底朝天,而那烧鸭她可是一口没动。” “疯了疯了疯了……”宇文逸难以置信地说道。 “也难怪。”宇文染心里想着,“这燃灯宝塾秘传的菜谱,定有他的独到之处,可不是这寻常酒楼里的鸡鸭鱼肉可比。不过大小姐,再好吃的东西,你也不至于吃个底朝天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傲尘对宇文逸说道,“怎么样,愿赌服输?” 宇文逸“哼”了一声,说:“我输就是我输。你放心,三天之内,我定不会来看她。” 夏傲尘笑着说:“这姑娘来路不明,三天之后她还在不在,我可不敢给你保证。” “你若是弄丢了,就得负责把她找回来。”宇文逸霸道地说。 “知道啦!”夏傲尘说,“交给你姐夫,你就放心吧!” “姐夫?哼!”宇文逸说,“还忘了提醒你了,你现在可还欠我姐姐八抬大轿呢!这三天,我劝你不要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孩子……”夏傲尘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守礼君子。不然,你又怎么能放心把她交给我呢?” “知道就好!” 宇文逸说完,便一甩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死一般地沉寂。 宇文染的肉身似乎有所感知,她的心跳都变得快了起来。 在这一头,她的魂魄听得清清楚楚。 “推倒我吧!”她心里想着,“我要和你双宿双飞,才不要你做什么守礼君子呢!” 可惜这一点,夏傲尘并没有和她达成共识。 在一阵搬动桌椅的声音之后,他好像是坐了下来,开始和宇文染聊天。 “你这个弟弟还真有趣。”他带着笑意说道,“居然会对自己的姐姐动心。” “哎,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宇文染心道。 “你知道他昨天怎么和我说的?”夏傲尘继续说,“他说你是他最心爱的人,而我是你最心爱的人。他能给他心爱的人最好的东西,就是把你安安全全地交到你心爱的人身边。” “什么什么什么?” 宇文染被这句话绕得糊里糊涂,好半天才捋顺了人物之间的关系。 她不由得为弟弟犯起愁来。 “这个宇文逸若是一直这个套路,泡妞可是要难了……” 第190章 :我所过的人生,远远不及这鬼道万分之一的繁华。 “我很感谢他。”夏傲尘说,“若不是他,我怎么能和你在这鬼道中重逢呢?” “有缘的人总会重逢的。”宇文染心道。 “小染,你听不见我的话对吗?”夏傲尘有些失落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好就够了。” “傲尘……” 宇文染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从我的身边离开。”夏傲尘说道,“我们做个约定吧,如果你在什么地方醒来,就回来找我,好吗?” “好好好!”宇文染心道,“你快说,我很快便会回来。” “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找支笔来。” 过不多时,只听他又说道:“我在你的手上写些字,希望你回去之后可以看见。” “写吧写吧!”宇文染迫不及待地说道,“这样我好知道,我这肉身到底是不是到了那鬼道之中。” 她此刻感知不到自己,所以也不知道夏傲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书写。 过了一会儿,夏傲尘似乎大功告成,他吹了几口气,然后满意地说了声:“好!” “这是写完了?”宇文染疑惑地想着。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些字。”夏傲尘说,“这里都是我想说的话,但还不够其中万一。” “别啊师兄……”宇文染心里一沉,“你倒是念念你写了些什么啊!”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夏傲尘说,“总在这房间里憋着,空气不好。” 宇文染:“……这小子,也太离谱了吧。” 宇文染只觉得脚步声持续了没多一会儿,周身的环境便变得喧闹起来。 “这是到集市上来了吧?”她心里嘀咕道。 夏傲尘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小染,我这辈子虽然活得不长,可怎么说也有二十年的光阴呢!” 宇文染在心里回答道:“什么叫无病呻吟……不过看在你英年早逝的份上,就算你说得都有道理。唉!我在这人鬼两道穿来穿去,每天的想法可是越来越没有人性了。” 夏傲尘接着说:“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所过的人生,远远不及这鬼道万分之一的繁华。” 宇文染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夏傲尘自幼生活在无陆之洲,从未到繁华的地方去过。 这酆都鬼城比无陆之洲繁华得多,倒是不争的事实。 在死后才初看繁华,这让宇文染替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其实,我也想去扶幽的都城看看。”夏傲尘苦笑着说,“看看那儿和这鬼道比,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听他这么说,宇文染心里面难受得很。 “你现在就在他身边,去抱抱他不好吗?”她对自己说道,“给他点儿安慰,让他释怀些。” 殊不知,从一开始,夏傲尘便已经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了。 “傲尘,你别急。”宇文染说,“我总觉得,我就快要做到了。” “我们去西关那边看看吧!”夏傲尘说,“听说小凤环今天又要搭台了。哎对了,你听说过小凤环吗?” 第191章 :再动听的歌喉,也不及你吴侬软语的万分之一 夏傲尘带着宇文染到戏台那边坐了下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戏呢。”夏傲尘有些紧张地说。 “真是可怜。”宇文染心里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贤德太后在人间退隐山林的消息的影响,小凤环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有些疲惫。 一场戏下来,宇文染感受到了浓浓的沧桑。 可即使如此,夏傲尘却依旧惊叹道:“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般美妙动人的声音。” “就今天这个水平,本小姐大概也能唱得出来。”宇文染心里想着。 “可是小染,你知道吗?”夏傲尘说道,“在我听来,再动听的歌喉,也不及你吴侬软语的万分之一。” “肉麻死了……” 宇文染即使感受不到身体,心里也是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过……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她也对自己的情操表示怀疑。 “我们走吧。”夏傲尘说,“我前几天在西关这边发现了家素菜馆,虽然和你郎君我的手艺差得不只一星半点,可也总算有些清新滋味。” “喂,谦虚点儿好吗?”宇文染心里道,“还有,本小姐怎么唤你都成,可你怎么就自称是我郎君了?” “哎哟抱歉!”夏傲尘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宇文染心下好奇:“怎么?他听到我说什么了?” 只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走路也不看着点儿。” 宇文染心里说:“哦,原来是撞到人了啊!” 夏傲尘仍忙不迭地给那人道歉:“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哟呵!是你小子!” 夏傲尘似乎也认出来了那人,他不甘示弱地说道:“是我便如何,在人间的苦头你还没尝够吗?” 宇文染满腹狐疑地想着:“怎么还碰上仇家了?” 她知道这夏傲尘自幼在燃灯宝塾长大,鲜走江湖,她可是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什么样的死对头。 只听得那人又说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们两个是同归于尽,谁也没比谁好看到哪儿去!” “难道说这人是……苦善斋三当家裘敝?”宇文染惊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果然,那人又说道:“嚯!这不是那个小娘们儿吗!怎么,她最后是被谁了结啦?” “你少盯着她看!”夏傲尘咬牙切齿地说,“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糟糕。”宇文染心道,“我这浑身不听使唤,若是动起手来,只怕要成为傲尘的累赘啊!” 没想到裘敝却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口气说道:“小少爷,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啊!你现在可是在鬼道,搞人间那些舞刀弄棒的没什么用,搞不死我的!” “那又如何!” 话音刚落,宇文染便听到“砰”地一声。 她有些紧张地想:“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只听得夏傲尘吼道:“我们二人之所以天人永隔,便是拜你这盗匪所赐。便是做了鬼,我也让你不得安生,见你一次,便必要打你一次!” “傲尘,别激动……” 可不管宇文染心里怎么想,那边的拳脚声确实愈发响亮起来了。 第192章 :为你洗手作羹汤 这是在小凤环演出散场的地方,所以人头攒动,鱼龙混杂。 宇文染只听得周遭越来越吵闹,看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两个人一看就来这鬼道时间不长,打起架来都是花拳绣腿地。” “是啊是啊,就这样打法不是浪费时间嘛!” “不过我看他们这两下子,应该在人间都是练家子。” “哎,那又有什么用!鬼道自有鬼道的套路,你就算是在人间有通天本事,在这里也是束手束脚施展不出啊!” …… 两个人过了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们活着的时候,都算得上是绝顶高手。 可是刚刚这一番,却打得像寻常流氓打架一般,丑陋至极。 “没劲没劲,散了散了!” 宇文染听到人群说这样的话,才安下心来。 “你给我等着!”裘敝说完,便匆匆地跑开了。 “小染!小染!” 裘敝刚走,夏傲尘便焦急地跑回到了宇文染身边。 宇文染一下子从刚刚的担忧变成了满心的责怪。 “把你四体不勤的媳妇儿扔在这儿去跟别人打架,请问少爷你长心了吗?” 夏傲尘当然是听不见她的抱怨,他还趾高气昂地跟宇文染炫耀着:“别看我一身法术施不出来,可我毕竟是人高马大玉树临风,给那个一脸猥琐相的裘敝打得是屁滚尿流……” 宇文染却不屑地想着:“就算我现在能说话,我也懒得理你。” “不过我还真应该去拜个师门了。”夏傲尘说,“做人的时候是高手,做鬼也不应该荒废了,你说是不是?” “宇文染,拜托,给他一个冷漠的表情。”宇文染心道。 “喂!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嘛……”夏傲尘可怜巴巴地说。 “真听话!” 宇文染这话,可不是夸夏傲尘的。 从西关走出来之后,宇文染开始思考起刚刚的事情来。 “这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人间的那群高手,到了鬼道中来,也会是高手么?” 倒是夏傲尘解决了她心中的困惑。 “小染,在这鬼道之中想出人头地,可是要比人间难上太多了。” 他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在人间的时候,你只需和当世的英雄一较高下即可。可在这鬼道,古往今来的生灵无数,哪个不是各自年代独占鳌头的豪杰?” 宇文染心里应和道:“有道理。” “在人间的这些英雄,都是天资颇高,到鬼道中就算从头再来,却也是异于常人。假以时日修行,依旧会脱颖而出。”夏傲尘说道,“只是这鬼道中取不了别人性命,许多好勇斗狠者觉得没出头之日,便不再专攻此道了。” 宇文染想想也是。 在人间的时候,一些名震天下的将军武士,是以刀口上滚过的人头数量算功勋的。 若是没了建功立业之念,每天喝喝酒打打牌,岂不比终日习武修行有趣得多? 她心里嘀咕道:“若换成是我,也会为你洗手作羹汤,每日只想着描眉画眼、貌美如花了。” 第193章 :扶幽的都城,我是一定会带你逛遍的 夏傲尘继续说道:“可即使如此,还会有许多痴人,依旧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也不难理解。”宇文染心想,“鬼道时间如此漫长,对那些只恐百年太短的苦修者来说,却又是莫大的幸福了。” “所以在这鬼道之中的高手,修为自是这旷古烁今的王中之王了。”夏傲尘道,“我听三老太爷说,有人写了一张《万世修罗榜》,列了鬼道中自创世以来至杀至强的一百个人。这上面,可都是些如雷贯耳的名字。” “这可值得听听。”宇文染心道,“也不知道陈宽知不知道这个榜单,回去可是要好好和他炫耀一番。” 在夏傲尘身边居然会想起陈宽,这可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宇文染,你可收收心吧!”她对自己说,“还嫌麻烦惹得不够多么?” 夏傲尘接着给她讲:“我燃灯宝塾的开山鼻祖燃灯先师,却只能在这榜单上排在第三位。你想想,这前两名该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这我可猜不出……”宇文染飞快地思索着,“修为这东西,如何能够跨越时代来加以比较?这么看来,人间和鬼道却又是太过不同了。” “这第二名,居然是典天宁的先祖刑天。”夏傲尘道,“此人号称古之恶来,一柄巨斧直有开天辟地之神力。他深居酆都城北荒郊野岭中修行,改日我还要托典茂将军,引我前去拜访一番呢!” “刑天?”宇文染心道,“我还以为是神话中的人物,没料到还真是天宁的先祖。” “而这第一名,只怕你更想不到了。”夏傲尘继续说道,“写这《万世修罗榜》的前辈,居然在那位置上写了个‘空’,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怪的。”宇文染心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来人超过前辈,也是无可避免。这榜单头名既是空的,便看出这列榜之人的良苦用心。” 可夏傲尘却说:“后来我才听说,这位置,是给我们宝塾的浩初先师留的。” 宇文染听了一怔。 “浩初先师在人鬼两道遁形,五百年来音讯全无,这在鬼道历史当中绝无仅有。”夏傲尘说道,“单凭这超死越生的一项,许多人便觉得,列他为第一高手全无争议。可我却觉得,此事却也稀松平常。” “这孩子口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宇文染直犯嘀咕。 她估摸着,夏傲尘也许会夸下“我夏傲尘才是古往今来第一高手”这种海口。 没料到,夏傲尘却话锋一转,对宇文染说:“我老婆不也从人间到这鬼道中来了?” “再提醒你一遍,还不是你老婆呢!”宇文染心道。 “小染,虽然我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见到你,可现在,我却只希望你赶快从我身边离开。”夏傲尘说道,“因为只要你走了,我便知道你是寻到了某种穿梭阴阳的办法,所以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股豪情荡然于胸。 “放心吧傲尘,扶幽的都城,我是一定会带你逛遍的。” 第194章 :和我抢男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喝下鬼藤水之后的这一两天,大概是宇文染这一年多来最为幸福的时候了。 她终日在夏傲尘的身边,听他对自己说着生涩的情话。 即使隔着迷茫的时空,那浓浓的热恋之情也让她感到无比的甜蜜。 “我搂着你睡觉吧。” 这是夏傲尘每天晚上都会对她说的话。 尽管感受不到他的身体,可宇文染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从未走远过。 可这怀抱,还是慢慢地变凉了。 在一阵寒冷和窒息中,宇文染知道,这鬼藤水的药力已然散尽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冷?” 她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服下鬼藤水之前的事情。 “难道冷辽收回了法术不成?”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可是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知道怎么,她的周身居然全部都是冰凉的水。 “我什么时候跌倒冰窟窿里面了!” 宇文染有些慌张地想要从冰水里挣脱出来,却发现四肢连一丝气力也使不上。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正纳闷时,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冰冷而邪恶的笑声。 “和我抢男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宇文染定睛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对门而居的师姐何幺幺。 何幺幺站在冰面之上,身后还跟着几人。 宇文染再也忍不住,脱口喊道:“何幺幺!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如此加害于我?” “做了什么?”何幺幺冷冷地说,“哼!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因为那陈宽么?”宇文染问。 何幺幺咬牙切齿地说道:“知道你还问!罪加一等!” “是他追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宇文染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却用如此肮脏手段,真是卑鄙!” 何幺幺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这鬼藤水,是我朝他要的咯?” 宇文染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何幺幺继续说道:“说是对人家没意思,却把人家给的东西照单全收。还真是个郎有心妾有意呢!” “这东西便是我管他要的又怎么样!” 宇文染怒火中烧,虽然困在那冰水之中,可气势却丝毫不减。 她指着何幺幺说道:“你倒是想要,可人家得愿意给你啊!” 这话大概是触到了何幺幺的痛处。 她眼中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意,然后“刷”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 “你这小贱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她便一剑朝宇文染面门刺来。 这何幺幺是太平先师独女,修为虽算不上塾中翘楚,却也非同小可。 宇文染见她出手,自是不敢怠慢,连忙运起功来想要抵挡。 可她一提气,心里先凉了半截。 她的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半分真气也无。 此刻便是一个寻常路人,提起一把剑,也足够取她性命,更别说是常年专攻武道的何幺幺了。 眼见这把剑就要从自己绝美的容颜上对穿而过,宇文染心里有些绝望地想着:“若是这张脸花了,傲尘不再喜欢了可怎么办啊!” 说时迟那时快,何幺幺身边站出一人来,轻轻在她的手腕上托了一下。 第195章 :挺大个千金小姐,非要学人家偷男人 这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何幺幺这一剑稍稍朝一旁偏了几寸,直擦着宇文染的耳边过去。 在剧烈的心跳中,宇文染分明看到一缕秀发悄然飘落。 正恍惚间,只听得何幺幺身边那人说道:“幺幺,莫要胡来。” 宇文染打量了她一番,见是同门的一位师姐。 她和这位师姐交集不多,一时间还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霍仪,你难道没听到她说的话吗?她简直是欺人太甚!”何幺幺气鼓鼓地说道。 霍仪冷冷地说道:“反正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又何苦自乱了阵脚?你这一剑若是刺下去,她可不是服用禁药过量,失足落水而死了。” 何幺幺听了这话,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把剑收回剑鞘。 “是我莽撞了。”她对霍仪说道。 霍仪点点头,问宇文染道:“宇文染!那座宫殿是怎么回事?” 宇文染连忙问道:“宫殿?宫殿在哪里?” “你少装蒜。”霍仪说道,“你在那宫殿之中,一副瘾君子的模样,这过倒是被你思得纸醉金迷啊!” 宇文染好奇地问:“你们找进那宫殿中去了?” “废话,不然是你自己走到这里的吗?”何幺幺没好气地说道。 宇文染说道:“哼!训严执事在这冰原中布下了天眼,你们来这儿害我,他很快便会知道的。到时候,便是你爹何太平也救不了你!” 何幺幺俯下身,“啪”地就是一个耳光。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下子便肿得老高。 “太平先师的名讳,其实你这小贱人叫得的?”何幺幺道,“我告诉你,陈宽怎么来的,我们便是怎么来的。他能为了哄你开心,在这水下潜上三天三夜,我为了杀你,也可以做到。” 宇文染不屑地说道:“若不是我一丝气力也提不上来,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杀得了我?” 霍仪道:“是啊,你厉害,你伟大,你天赋绝伦,可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葬身于冰原之中,做这泉下之鬼?” 何幺幺也道:“我们是打不过你,所以才对你使了些手段嘛!” “便告诉你也无妨。”霍仪点头道,“我用散星手点了你二十八处大穴,虽不至于伤你性命,可足够教你七天七夜使不出一点力量,更别提你那法术了。” “这忘忧草和鬼藤水,我便为你放到这里。”何幺幺一脸坏笑地说道,“等你冻死在这冰湖之中,人们便会以为,你是毒瘾发作,失心坠湖而死。” “你不是要找你那鬼情郎么?我们这就成全你。”霍仪高声笑道,“你呢,也莫要耽误我们幺幺的好事。挺大个千金小姐,非要学人家偷男人,真是替你害臊。” 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倒像是两个飚戏的跳梁小丑。 “真气运不出,这传音大法便使不出来。”宇文染心里暗自叫苦,“这下只能等她们几个走了,我再叫冷辽来救我了。” 可何幺幺接下来的一句话,一下子便让宇文染的心情沉到了底。 第196章 :看来我是运数已尽了 “霍仪,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就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块玉佩送你吧!” 宇文染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冷辽送给她的那块粉色玉佩? “冷辽救我冷辽!”她此时也顾不上那许多,使尽浑身力气朝那玉佩喊道。 可这玉佩若非拿在手中,便任她喊破喉咙,却也唤不到冷辽出现。 “这小贱人疯了吧?”霍仪皱着眉头问。 “我看也是。”何幺幺掂了掂那玉佩,轻浮地说道,“大概这冷辽,又是这小贱人的某位相好吧?不过这大户人家的东西,确实是不一样。” “管她呢!”霍仪道,“不论是她还是她相好,还不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弄来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何幺幺说着,便把那玉佩戴到了霍仪的脖子上。 她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说:“真好看。” “走,我们进那宫殿去坐坐。”霍仪拉着她的手说,“这小贱人也真是能耐,居然能在这千里冰原之中,找到这样一幢建筑,只怕连先师他们都不知道呢!” “这种富家小姐,每天只顾着享受,她知道的好地方,只怕我们连其中万一都没见到呢!” 两个人说着,便招呼身后的那一众人等朝那宫殿走去了。 宇文染这才看到,那宫殿并未凭空消失。 极目而望,它大概离自己有二三里路的距离。 “把我抬了这么远,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她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个霍仪,我又怎么得罪她了,一口一个小贱人地叫我?” 殊不知,这霍仪可是爱慕夏傲尘已久。 可一直到死,夏傲尘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 这霍仪可不似宇文染一般用情专一,既然这个不行,那便找下一个,反正天下男人多得是。 光是在这燃灯宝塾里,就足够让她夜夜换新郎了。 可不论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多少个,看到夏傲尘和宇文染这视死如生的爱恋,还是让她妒从心生。 “我得不到的,你凭什么得到?” 这就是她对宇文染的态度。 “管她呢!”宇文染摇了摇头,“估计这霍仪和何幺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这种狐朋狗友也是不容易。” 想起狐朋狗友,宇文染不由得思念起莹莹和典天宁来。 “两位妹妹啊,这何幺幺和你们同住一个院子里,我可真是替你们担心啊!” 那冰层大约有一尺来厚,宇文染一伸手便可以够到冰面。 可即使如此,她的力量还是不足以让她翻身而上。 宇文染心道,“按我现在的状况,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冻死在这冰窟窿里。看来这伙人,是打算看我死透之后才回去啊!” 所以,即使她从这冰窟中爬出来,最终也是没法逃脱那几人的毒手。 “看来我是运数已尽了。”宇文染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也罢,马上就要去和傲尘厮守了。” 可即使她这样想,眼泪却还是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她伸手去擦拭时,却蓦然发现手背上一串模糊的字迹。 第197章 :小仙姓冷名寥,还没问过姑娘的尊姓大名? “字?”宇文染一愣,“难道这真是傲尘写给我的?” 她努力地想分辨那字迹的内容,可是在这冰水之中浸泡了太久,那字迹中所写的内容早就难以辨认。 “不行,我不能死。”宇文染心道,“我答应傲尘的事还没做,怎么就能这样去见他?” 她深知自己一旦死去,这轮回之秘,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人像她这般专心参悟。 情急之下,她朝半空中高喊了一声:“冷辽!你若是再不现身,你可能永远再见不到我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只见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男人**着上身,坐在冰面上,双足濯于水中。 若不知情的人单看这幅画面,恐怕还以为是在热带的碧海银沙之上。 “你终于来了……”宇文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救我……” “救你?你是谁啊?”那男人好奇地问。 “别开玩笑了。”宇文染说道,“冷辽神仙,冷辽祖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我对你不敬的那些事情吧……” “你这姑娘,倒是有些骨气,居然敢对冷辽不敬!”那人说道,“便看在这份上,我便是伸出援手,也是应该的。” 说罢,他手一伸,便将宇文染从那冰水之中拉了上来。 “多……多谢!”宇文染已经没什么力气多说话了。 “你看起来很冷的样子啊!”那男人对她说。 宇文染一边打着寒战,一边点头。 “这可不妙。”那男人想了想说,“我帮你收收法你看如何?” 说罢,他伸出食指,在宇文染的头上虚画了个圆圈。 没想到,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下居然出奇地有效。 片刻之间,宇文染便不再感受到寒冷。 而那被冰水浸透的衣服,也一下子变得干爽了起来。 “你是谁?”宇文染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眼前这人并不是冷辽。 “我?”那人笑了笑说,“我可是这无陆之洲掌管冷暖的神仙,怎么样,厉害吧?” “厉……厉害!” 宇文染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嘀咕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神仙问道:“我很好奇,你一个凡人姑娘,怎么敢对这殿仙不敬?” 宇文染心道:“我若说我是冷辽的朋友,只怕我这条命今天便搭在这儿了吧……” 于是她清了清嗓,朗声说道:“不瞒这位神仙说,冷辽那厮,对我心怀不轨,满脑子想着和我共度春宵。我虽是位凡夫俗子,可这情操贞洁是绝不含糊的。我自有心上人,决不能为了他的小恩小惠而屈从与他。你说说,他贵为殿仙,我却从未让他的贼心得逞,这个中的不敬,想必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吧?” 那神仙听了仰头大笑道:“我在这无陆之洲生活了上亿年,还第一次见到能对冷辽说不的女孩子,真是佩服,佩服啊!” 说罢,他朝宇文染一拱手道:“小仙姓冷名寥,还没问过姑娘的尊姓大名?” 第198章 :神仙求你帮我度过闭气假死,骗过何幺幺 宇文染听完一愣,皱眉道:“我是宇文染啊……你是冷寥?怎么,拿我寻开心来着?” 冷寥微笑着说道:“宇文姑娘误会了,小仙的寥是寂寥的寥,殿仙的辽是辽阔的辽,不一样的。”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取个名字取成这个样子,也是让人陶醉。” “这个可不怨我。”冷寥道,“这名字是我先想出来的,可是他觉得名字好听,非要偷了去,是我好求歹求,他才换了个辽字的。” 宇文染觉得这冷寥面善,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暴戾无度,不讲情面,所以心也放宽了一些。 她直接了当地问:“不知道神仙您,和这位冷辽殿仙,有什么过节么?” 冷寥有些尴尬地说:“不瞒姑娘您说,小仙和冷辽这过节还是蛮大的。” “说来听听。”宇文染道。 “其实也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冷寥说,“大家习惯性格都不同,在一块儿共事,偶尔有些磕磕碰碰都是正常。只不过长年累月地堆积起来,矛盾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说着,他便讲起和冷辽之间的那些过节来。 “冷辽之前追求一个姑娘,先让我把天气变冷,好骗人家进怀里;又让我把天气变暖和,体现他火一般的胸膛。姑娘他是追到手了,可我给他忙活一糟,他却一句话没有,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说这……” “还有一个姑娘,他要给人家过生辰,要在极光遍天的时候,在冰原之上和人家滚床单。数九隆冬,他非要我三天不能干活,我……真是没话说。” “至于那些我也看上的姑娘,他又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了?” 宇文染本来态度很严肃,到后来却是越听越想笑。 与其说两个人是仇家,倒不如说是一对欢喜冤家来的准确。 “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宇文染说,“把话说开了,应该就好了吧?” “可别……”冷寥摇头道,“人家是大神仙,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在过心上了?我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这个冷辽,我回头还真得训斥他一番。”宇文染心道。 “不过姑娘,你是怎么掉到这水坑里面去了?”冷寥转过头来问她。 宇文染于是把何幺幺她们对自己做的事情大概讲了一番。 冷寥老气横秋地说道:“哎,你们这些姑娘啊,为了男人非要置彼此于死地,何必呢!这种事情,我可是见得多了,真是无趣,无趣啊!” “是是是,您说得对。”宇文染连忙点头道,“只不过神仙,您今天能不能行行好,救人救到底呢?” “怎么?你还叫我去杀了她们不成?”冷寥连忙摇头道,“这可不行。” “不是啦!”宇文染道,“她们现在在那宫殿里,非要看我死透了才肯离开。你看能不能,我在这儿闭气假死,你让这水里变得暖和些,让我熬到她们几个打道回府如何?” 只见冷寥眉头一皱,好奇地问道:“咦?这儿什么时候多出座宫殿来?” 第199章 :老天有眼,宇文染你红颜薄命终于死了 宇文染心想:“这宫殿是冷辽给自己建的,若是让冷寥知道了,只怕要大大地生气。” 所以她心生一计来。 “神仙,这宫殿,好像是冷辽建的。”她怯怯地说道,“至于他建这个宫殿什么目的,小染可是不知。” “好你个冷辽!”冷寥怒气冲冲地说道,“以前去泡泡妞也就罢了,现在干脆盖起个后宫金屋藏娇了!我让你盖,我让你盖!” 说着,他便化成一股紫气,朝那宫殿狂奔而去。 “这位神仙的气性还真是了得。”宇文染吐了吐舌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头顶之上的晴空,霎时间变得黑压压一片。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大雪。 那雪花简直有瓦片大,打在人的身上如同刀割一般。 即使没有北风呼啸、乌云敝空,这无主之雪也足够肆虐起来。 “看来这冷寥和雪仙的关系不错啊……”宇文染心里想着,“我看呐,这事情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冷辽不仗义在先,也不能怪人家两个发疯。” 这神仙发起疯来,凡人可确实抵挡不住。 远远地,宇文染见何幺幺一众人从那宫殿中冲了出来,跑向自己这个方向。 “糟了……”她连忙在自己的气海穴上戳了一下。 这一下用尽了她浑身力量,几乎快要让她痛得晕了过去。 可为了闭住呼吸和心跳,好让这几个人以为自己死掉了,再疼她也得忍着。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何幺幺气喘吁吁地道:“怎么样,霍仪,她死了没有?” 霍仪把手在她的鼻息下探了探,又按了按她的脉搏,对何幺幺道:“应该是死了。” “不会是她用了闭气假死,骗我们吧?”何幺幺的心思缜密。 “这倒也有可能。”霍仪道,“不过想要戳穿这手段,须要给她推宫过血,冲开她封住的穴道。这没有一个时辰,可是完不成啊!” “一个时辰?”何幺幺没好气地说,“只怕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都要被活埋在这暴雪之中了!” “是啊!”霍仪说道,“也不知道这鬼天气犯什么毛病,也不阴天刮风,竟然一下子下起雪来了。” 何幺幺想了想,然后抓起宇文染的手腕,连运了两股真气。 宇文染只觉得一阵气血翻腾。 她中了霍仪的散星手,功力施不出来,刚刚即使用尽浑身气力,却也没办法将自己的穴道封个严实。 何幺幺这两股真气过来,几乎便要将她的穴道冲开。 她心里暗自叫苦道:“若是再来一下,我这闭气的手段可是要教她识破了。” 可便在这时,何幺幺松开了宇文染的手腕。 “走吧。”她对一干随行人说道。 “没问题了?”霍仪问。 “我刚刚用真气冲她经脉,没发现什么回应。”何幺幺道,“她浑身无力,料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气海穴闭得那么仔细。” 霍仪听了高声笑道:“宇文染啊宇文染,没想到你红颜薄命,居然会葬身于这冰天雪地之中,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别多说了。”何幺幺道,“再不走,恐怕那水路便要给大雪埋上了。” 第200章 :假死复活 等何幺幺她们一众人走远了,宇文染才挣扎着从雪中爬了出来。 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场雪了。 积雪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她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勉强爬向宫殿的方向。 “好在那冷寥为我收了法。”宇文染心想,“不然我今天肯定是要冻死了。” 这两里来地她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宫殿那边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眼前所见让她大吃一惊。 冷辽为她盖起的那座宫殿,早已经被大雪压塌,断壁残垣横列于地。 好在这时,雪仙与冷寥依然闹得累了,他们都收了法,回去休息了。 不然的话,宇文染可不知道这一晚上该怎么过。 她在那被大雪掩埋的废墟之中努力分辨,想找出一些自己能用的东西来。 可一直找到明月高悬,她也没有任何发现。 “唉!”她长叹了口气道,“连一点吃的都没有,这下可惨了。” 她的玉佩被霍仪抢走,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联系冷辽。 而这散星手需要七日方可解除,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法子找到陈宽。 宇文染心里暗自叫苦道:“就算能重新使出传音大法,也要再等三天他才会来啊!唉,这十天时间只能靠喝冰水度日,就算不冻死,也得饿死啊!” 正想着,脚下一道金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俯下身子,努力将那东西从积雪中挖了出来。 “望……望乡鼎!”她惊喜地叫了出来。 刚刚性命攸关之时,她甚至都忘记了这望乡鼎还在宫殿中一事。 “若是搞丢了它,那我可真是要罪加一等了。”宇文染心里很是后怕地念叨着,“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可那些经史典籍之类的,却只有等到这雪化些再来找了。 不过看到这望乡鼎,宇文染突然萌发出一想法来。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陈宽给我的忘忧草和鬼藤水,足够我在那鬼道中待上十天了吧?那我去和傲尘说说话,岂不是比在这儿等人来救我要好得多?” 她想起刚刚何幺幺和她说的,将那禁物放在了冰窟之旁,于是她背上宝鼎,又跋山涉水地朝那边走去。 走到一半,她只觉得口渴,于是便捧起一把雪来,放进嘴里。 没想到这一口雪咽下去,她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凉;又过了片刻,寒冷便直刺进她的骨髓。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慌张地说道,“难不成那冷寥的法术失效了?” 不出她所料,这冷寥和那雪仙曾有过一个约定:在这无陆之洲,只要一人施法,那另一人必然全力相助。 也就是说,在这冰原之上只要天寒便会下雪,只要下雪便会天寒。 冷寥虽然为宇文染的身体施了一层避寒之术,可这法术却不能内外兼顾。 宇文染只消一饮那雪水,便会立时被冰寒浸透。 “这下糟糕了……” 此刻的她穴道被封,无法使出燃灯宝经中的功夫来。 而余下的一里多路,她是怎么也没法再走过去了。 “怎么办?” 她把望乡鼎放在地上,有些茫然若失。 第201章 :天无绝人之路 她脚下站的地方,雪稀疏而松软,若不迈起步来,便很容易陷进去。 可那望乡鼎,竟似乎被放在了一处硬地上面,稳稳当当地立着,毫不下沉。 “这下面难道有什么东西么?” 宇文染想着,便瑟瑟发抖地向下挖起来。 没想到只挖下去半尺不到,一块黝黑的石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石头?”宇文染一愣,“这地方怎么会有石头呢?” 那石头的造型看上去也颇为眼熟,这让宇文染不由得又多向下挖了几尺。 “我想起来了!”她高呼了一声,“这不是原来的那个永北亭嘛!” 原来,冷辽在为她建起那宫殿时,并没有将这永北亭毁掉,而是在不远处择址另建的。 “我记得这永北亭中,堆了些干粮和柴火。” 想到这儿,宇文染心下大喜。 “还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在身子彻底被冻僵之前,她终于摸到了几包油纸包着的木柴。 “还有火刀火石……”她长舒了一口气,“得救了。” 虽然没能把这永北亭整个挖出来,可那石盖已足够让她歇脚了。 她在上面生好了火,然后蜷缩在火堆一旁取着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麻木的身子有了些知觉。 只听得“吧嗒”一声,一滴鼻涕掉在了她眼前的地上。 “淌鼻涕了,好恶心!”她心里想着,“看来得喝点热水啊!这极地的冰雪,可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又把目光落在了望乡鼎的上面。 “如果那这宝鼎烧水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太不敬了?” 思前想后,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繁文缛节。 “管他呢,反正师尊们又不会知道。” 宇文染说着,便捧起一堆雪来,装入鼎中,放在了那火堆之上。 有了热水喝,她的体力恢复得很快。 没出多长时间,她的浑身便温暖了起来。 “快,趁热打铁。” 宇文染自己鼓励着自己,又朝下面挖了几尺,将剩的木柴、干粮以及餐具都挖了出来。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救命粮草说道:“这下可安全了。” 训严执事给她准备了三个月用的干粮和柴火,即使受困于这永北亭之上,却也足够让她吃喝不愁了。 “宇文染,你且忍几天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等功力恢复了,再出去折腾也不迟。” 她素未受过什么重伤,因此从未体会过功力散尽的绝望感。 如今,在这无边无际的寒冷与冰雪面前,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无助的恐惧。 她把火生得很旺,然后靠着那堆粮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寒冷虽然更加剧了些,可却没有了昨天的那种糟糕天气,倒也叫人忍受得了。 而昨天那些蓬松的积雪,经过了这一夜的沉淀,也慢慢变得实了。 宇文染拿望乡鼎烧了锅米饭吃,顿时觉得精力充沛,双目放光。 她盘算了一下,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走到那冰窟旁拿回忘忧草和鬼藤水,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上路吧!” 第202章 :永北亭求生 宇文染一身轻松地走到那冰窟旁边。 冰窟已经被大雪盖上了,完全看不出下面有那样深的一个深潭。 “好在此处人迹罕至,若是谁不小心跌了下去,那可是要倒霉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水刨起周边的雪来。 那个冰窟范围并不大,没过多久,她便将那个装着忘忧草和鬼藤水的油布包翻了出来。 “安全起见,我还是回到永北亭为妙。”宇文染心道,“我服下这药物之后,在那边生些火,总不至于把这肉身冻僵了。” 于是她又快步走回永北亭的方向。 这一个来回下来,正好用了半个时辰的光景。 到永北亭的时候,宇文染又已经手脚冰凉了。 “看来在这冰原之中,半个时辰就是常人的极限了。”宇文染自言自语地道,“若没有功法护体,又没有厚重的衣裳,走得太久真的是会死人的。” 她在火堆前面烤了烤手,把昨天用来煮饭的望乡鼎刷新干净,倒扣起来沥水,然后轻轻地把那油布包解开。 在那油布包中,忘忧草倒是不少,只是那一小瓶的鬼藤水略显寒酸。 “唉,这鬼藤水炼制起来困难重重,也只能知足了。”她对自己说,“等功力恢复了,我用那鲨行术从这逃出去,也到那腐岛上去看看。” 面对着这两件禁物,宇文染不由得发起呆来。 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幻境太过真实,她有成千上万种理由把它们叠加起来。 可传说和师门禁令,却让她不得不加以小心。 “难道浩初先师,真的是因为同时服下了这两种药,才在这人鬼两道销声匿迹的?” 她一会儿把玩下忘忧草,一会儿又看看那鬼藤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唉!没人能帮我拿主意啊!”她嘀咕道,“还是听天意的好了!” 她于是摸遍全身,想找一枚硬币出来,用正反面来决定到底该不该共饮这两种禁物。 可作为一个家族富可敌国的小姐,她这身上居然连一枚铜板也没有,这实在是令她心生无奈。 别说那玉佩,就连贤德太后给她的星天鎏金宝盒也被那几个女人摸了去。 “这些人简直就是强盗。”宇文染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思而后,她还是决定先服用这忘忧草。 毕竟那鬼藤水会让她身不由己,这次到鬼道中是否能见到夏傲尘还未可知。 而服下忘忧草之后,鬼道中人虽然看不见自己,但她至少可以了解到,自己从鬼道又消失之后,那边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可把这忘忧草从油纸包中拿出来之后,宇文染一下子便傻眼了。 忘忧草在这冰天雪地中,早被冻了个结结实实,锋利如刀。 若是贸然地放进嘴里,只怕是要把整个五脏六腑都戳穿几个洞来。 可这冰原上天寒地冻,就算是等到明年夏天,这忘忧草也未必开化。 她只好抽出其中一支,放到火苗的上方,想要用火烘烤一番。 没料到,只一点点的火星溅到那草上,便燃起了一长串绿色的火苗,刹那间便将那株草烧了个干净。 第203章 :无陆白鸮 宇文染吓了一跳。 若非她手疾眼快,只把那火苗早蹿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惜了。”她看着那道隐隐约约的绿光说道,“这忘忧草数量有限,我可是得好生珍惜着用它。” 不过这忘忧草也是厉害,着火之后居然一点味道和灰烬也没留下。 “这下可不能用火来烤化它了。”宇文染想,“只能放到热水里面试试看。” 她于是捧起雪来,放到望乡鼎里填满,然后一起放到了那火堆之上。 “光是把这堆雪烧成开水,怕是就要花上些工夫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便靠在火堆旁边打了个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 “刚刚是什么东西响?”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看见一只大鸟在半空中盘旋着。 “吓我一跳。”宇文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过这鸟儿难道是……无陆白鸮?” 她定睛观察了那鸟儿好久,只见她通体雪白,眼珠、喙子和双脚都呈透明,漂亮极了。 “错不了!”宇文染又惊又喜地说道,“这鸟儿极其罕见,今天没想到居然被我撞见了。” 据典籍上记载,这无陆白鸮是有灵性之物,经过训练,甚至可以与人谈笑风生。 它们只生活在这冰原之上,透明的喙与爪子坚硬如铁,可以啄碎数尺寒冰,以冰下鱼虾为食。 由于体型庞大战力卓绝,因此鲜有天敌。 不过这鸟虽然厉害,可平日里性情温顺,尤喜与人亲近。 燃灯宝塾有不少前辈欢喜这鸟儿的,总会利用它们懒惰贪吃的弱点来诱捕它们当做宠物。 “每日五斤活鱼活虾喂着,这白鸮便再也不出门了。” 这是悟史师尊讲给宇文染的原话。 “不过近百年来,却没再听说谁养过这鸟儿。这鸟儿在世上不过百余只,只怕它们早已是消失殆尽了。” “有生之年能见到此物,实在是幸事。”宇文染高兴地想。 这东西实在是稀罕物,宇文染朝他又是喊话又是挥手,想骗它下来。 可那鸟儿既不飞远,却也不落地,这倒让宇文染很是束手无措。 “我知道了。”她自言自语地道,“这家伙一定是在等我给它捞鱼吃呢。” 可这冰冻了不知道有多少尺,想凿开冰面捞上鱼虾来又谈何容易? 如果使不出燃灯心法,只怕把手挖破了也挖不开这厚重的冰层。 宇文染想了想,朝冰窟那边指了指,高声喊道:“那边有个冰窟窿,底下连着暗河,有好多好多又肥又鲜的大鱼。你等我忙完,去那边捞鱼给你吃,你看如何?” 那鸟儿竟好像真的能听懂宇文染的话一般。 它嘹亮地叫了两声,便朝宇文染手指的方向飞去了。 “它不会真的听懂了吧?”宇文染简直目瞪口呆,“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宇文染知道,这鸟儿既性子贪婪,又是死心眼,人若是答应它的好事,它会毫不犹豫地等待下去的。 “鸟兄啊!你且在那边等几天吧!”宇文染心道,“等我功力恢复了,定不会亏待与你哒!” 第204章 :望乡鼎中的酆都鬼城变了模样 宇文染并没有察觉,刚刚吵醒她的那声音,并不是来自这无陆白鸮。 待那鸟儿飞走之后,她抽出一小株忘忧草,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热水之中。 睡了这一小觉,那雪水早已消融沸腾了。 便在那忘忧草着入水中的一刻,宇文染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摇晃了一下。 只一下,便不再动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 她一愣,又观望了一会儿,并没有更多的异常。 “奇怪。”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又朝金鼎之中放入了一株忘忧草。 又是一阵晃动,来得比之前那阵更加厉害。 “不会吧……” 宇文染皱着眉头,望着那望乡鼎中滚沸的热水发呆。 似乎便在一刹那间,那透明而结净的雪水已经变成了耀眼的血红色。 “这忘忧草应该是绿色的啊……”宇文染心道,“那这鼎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原本堵塞的鼻子,在这温热的水汽旁居然变得无比畅通。 那一锅红色的水,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味道。 “干脆,把这一包忘忧草全都倒进去吧,反正也煮不坏。” 一时间,地动天摇,风云变色。 望乡鼎中淡红色的水,此刻居然放起了光芒。 宇文染走上前,朝鼎底望去,只见那工笔画般的酆都鬼城,此刻居然变了样子。 那是一片竹林中的草庐,虽然简陋,但却仙风道骨。 草庐的门前一张石桌,摆着棋盘与茶壶,一把古琴斜靠在一旁,远离喧嚣与尘埃。 “这望乡鼎中,会映出你来世生活的地方。” 这是她来到燃灯宝塾的第一天,就听到过的传说。 可一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见到那幅酆都鬼城变了模样。 不过和燃灯宝塾的那些前辈相比,她所花费的时间简直便如流光瞬息。 自燃灯祖师携这望乡鼎,于无陆之洲开山立派始,往来千余年的时光,却又有谁在这望乡鼎中见过第二幅画了? 宇文染的心脏“砰砰”跳着。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恍惚之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生的那堆柴火早已不知去向。 在望乡鼎下燃着的,是一道又长又直的火光。 那火光呈黄金般颜色,与望乡鼎相得益彰。 宇文染朝下寻觅时,却根本找寻不到这火源的来路。 它似乎来自这无陆之洲下,遥远如斯的地心深处。 此时此刻,宇文染既激动又无助。 她多想去找个人来问问,在这望乡鼎中所见的图画,和自己所见的是否一样。 可她知道,方圆千里之内,除了在冰盖下面的暗河之中潜泳的何幺幺她们之外,再无别人。 要她从眼前这千古奇景走开,寻些帮手来,她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参破这望乡鼎中的秘密,是每个燃灯宝塾有志弟子穷尽一生的梦想。 而宇文染的梦想还不光如此。 那为了追寻爱侣而开出的粉色桃花,似乎就在这金鼎之中,唾手可得。 所以在这梦想的边缘,她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铤而走险,是她此刻唯一会做出的选择。 第205章 :天真的塌下来了…… 宇文染拿出自己吃饭的小碗,轻轻地鼎中舀了杯水出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看上去滚沸的水一入碗中,竟然变得清凉无比,沁人心脾。 宇文染喝上一口,只觉得甜甜的,爽口怡人。 这一碗水喝下去,她竟然觉得更加口渴了。 于是她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不出一刻钟,居然将那金鼎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 “真是奇怪了。”她暗自嘀咕道,“这一鼎水,只怕平日里我要喝上一个月也不止。今天一口气喝干,居然丝毫不觉得腹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那鼎底的几个破碎的瓷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瓷片……好像在哪儿见过……” 宇文染回想了一番,立刻觉得脊背发凉。 “这不是装鬼藤水的那个小瓷瓶么?难道说……” 她这才想起刚刚睡觉时的那一声脆响。 “我可真的是睡糊涂了!”宇文染惊叹道,“那哪儿是无陆白鸮的叫声啊!那分明是这瓷瓶破碎的声音嘛!” 原来,那无陆白鸮除了好吃懒做之外,还是个顺手牵羊的能手。 对于好看的小东西,它们总喜欢叼到自己的窝里面。 刚刚这白鸮大概是趁宇文染睡觉的时候,见那瓷瓶刻画精细又闪闪发亮,便想偷偷把那个它叼走。 只不过这瓷瓶中所装的鬼藤水味道实在太过难闻,即使搁这瓶子,却也让近者心生厌恶。 白鸮思来想去,便把它从半空中丢下。 说来也巧,那瓷瓶恰好砸在这望乡鼎的边缘,碎成几片。 而鬼藤水,则一滴不落地流入了宇文染所烧的水中。 宇文染看到那瓷瓶碎片时,心里面便立刻明白了。 “这么说,我是同时服下了忘忧草和鬼藤水啊!” 浩初先师的故事像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心灵之上。 “这下糟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傲尘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 天空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宇文染只觉得,那淡淡的蓝色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碰到自己的额头。 “妈呀!天塌下来啦!” 她有些慌张地想要跑开,却发现大地也在飞快地旋转着。 “逃跑?我该朝哪里跑呢?” 这永北亭在整个天地的最南端,站在这永北亭之上,无论面向何处,对宇文染来说都是北方。 再加上天旋地转,宇文染对方位的判断更加错乱了。 “北北北!到底哪里是北啊!我可真是找不着北了!” 可尽管如此,她却突然感觉自己的神智从未如此清醒过。 在那波诡云谲的环境中,宇文染竟然冷静了下来,稳稳当当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冷静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天真的塌下来了……” 她对着那触手可及的天空说着。 “地也真的陷下去了……” 她又对脚下虚无的陆地念叨着。 “而我也该走了。” 在她面前不远处,一道弱不禁风的门虚掩着,深邃而充满未知。 第206章 :从人间到鬼道 宇文染从那扇门中走了进去。 她的周身漆黑一片,只有一道放着彩虹光芒的路通向远方。 那是这道门后面唯一的一条路。 她回头看时,身后一片漆黑,门已经合上了。 “这条路会通向哪里呢?”她自言自语地说。 此刻,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除了向前走,她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条彩虹之路上,她不知道距离,也不知道时间。 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久得她的心情都快要崩溃掉。 然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四面石墙空空如也,但却有种莫名的庄严。 “这里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啊……”宇文染心道,“难道这里,便是鬼道了?” 当你走上一条未知之路,并且已经觉得走了很久很久的时候,那便差不多是从人间到鬼道的距离了。 她快步走进房间,彩虹之路也一瞬间在她身后消失了。 宇文染环视了一下四周,嘀咕道:“这是什么鬼屋子,连一扇门、一扇窗都没有。” 正踌躇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醒来吧,后来人。” 她回头看时,只见这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张床。 还有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那位是位教师模样的中年人,端正的五官上透出一股看破凡尘的睿智。 宇文染看他一脸认真,便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躺着的是一位干干瘪瘪的老者,经他这么一呼唤,果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玉,小玉!”老者呼唤着,“你别哭啊,我醒了!” “你死了。”站着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你骗人!”老者摇着头说道。 “我没有骗你。”站着的人说,“你叫王二虎,在秋岭南山脚下采茶为生。三年前胃里生了瘤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三日前,便不省人事了。我说的这些,都没错吧?” “原来自我睡下,已经有三日了……”老者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谁?” “我是鬼道的门神,专门负责摆渡亡灵。”那门神说道,“我的职责,是负责将你安放于这鬼道之中。” “这么说……我真的死了?” 老者听到这儿,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站着的那人也不催促他,只是一直保持微笑。 那老者哭了好久,才抱着那人的胳膊说道:“神仙,您有办法救救我吗?” 门神说道:“除了没法让你回到人间之外,我可以对你进行所有医治。” 老者好奇地问:“如果你不能让我活过来,便算是治疗了我又有何用?不还是和那些骗人的郎中一样?” 门神摇头道:“不一样。你这瘤疾生了三年,每天有什么感觉?”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有什么感觉,每天都好像是有虫子在啃噬;这大半年来,更是疼得茶不思饭不想啊!” 门神继续问道:“你现在还疼么?” “现在?” 老者一愣,在自己的肚子上按了几下。 “哎!还真的不疼了哎!” 门神笑着说:“这下我不是骗人的郎中了吧?” 第207章 :鬼道门神被小染吓得做到了地上 “不是,不是!”那老者王二虎满脸堆笑道,“神医,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活我的!” 门神摇头道:“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可以帮助你很多事情,就是没法让你回到人间。” “可是不回到人间,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嘛!”王二虎惆怅地说。 “那不一定哦!”门神说道,“在这鬼道之中,应该也有许多你的亲戚朋友吧!” “你什么意思?”王二虎问。 门神继续说道:“你在这边也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呀!” 王二虎又惊又喜地说:“真的吗?我小时候有个和我相依为命的哥哥,十四岁那年便害伤寒去世了。你能帮我找到他?” “我敢说,他现在就在这鬼道之中。”门神说道,“可我能做的,只是让你安稳地进入这鬼道,但是并不能帮你找到他。” “没关系!”王二虎喜极而泣道,“只要让我知道他在这儿,我无论如何也能找到他的!” “很好。”门神说道,“不知道你在这鬼道中,想生活在什么年龄呢?” “我……想生活在什么年龄?”王二虎一愣,“我今年七十岁啊!” 门神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最希望永远活在几岁?” “喔……”王二虎想了想说,“七岁!七岁之前,我的哥哥还有我的爸妈都还在,我很怀念我的童年时光。” “我是说,永远活在这个年纪。”门神说道,“一旦我把你变回七岁时候的样子,你可再也改变不了了。” “是这样啊!” 王二虎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道:“不改变了,就七岁了。我自幼家境贫寒,直到四十岁才娶了个傻媳妇儿生了两个傻儿子。有时候想想,还是小的时候最幸福。” “好!” 门神说完,在王二虎的耳旁打了个响指。 宇文染惊奇地发现,刚刚那个干瘪的老头儿,一下就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的头上立着两个小辫子,蹦蹦跳跳地可爱极了。 “哇!”王二虎惊叫着说,“我真的回到七岁了!” “走吧!去找你的家人吧!” 门神说完,手指向他身后的一道墙,画了个圆圈。 那墙上立刻开了一道门,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很是刺眼。 “这门后面便是鬼道。”门神说道,“踏出这道门,你便永远与人间诀别。” “多谢神仙了。” 王二虎跪下来,朝那门神拜了几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道门去。 门神面带微笑地目送他离开,然后把那道门关上。 他转过身来,看到站在一旁的宇文染,不由得一愣。 “醒……”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宇文染打断了。 “我醒啦,门神!”宇文染嬉皮笑脸地说道。 “啊!——” 门神倒退了三五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宇文染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眉头轻蹙,问那门神道:“我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第208章 :宫字段神仙 门神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本小姐这么天生丽质,秀色可餐,你居然称我为东西?” 门神道:“我是问你……是人是鬼?” 这问题还真就把宇文染难住了。 她从那生死之门中穿过,走过漫长的彩虹之路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如果说自己还活着,这没什么可怀疑的,毕竟现在神志清醒四肢健全,活脱脱一个美少女模样。 可要说自己死了,她觉得似乎也说得通。 毕竟在喝下望乡鼎中“神水”之前,她一直处于一个九死一生的状态。 某些时候,她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何况在服下那水之后,这天翻地覆万物崩塌的样子,也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生存下去。 “我也不知道。” 宇文染诚恳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门神念叨着。 “喂,你干嘛学我说话?”宇文染不高兴地问他。 “我没学你说话啊!”门神哭笑不得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宇文染道,“你是人还是鬼?” 门神摇着头说:“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神仙。” “神仙啊……”宇文染想了想,继续问道,“我听说这神仙分为十等,创世之初应该会给你个段位吧?” “这还真叫你给问着了!”门神面露骄傲的神色,“我想想,上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还是……至少两百年前的事情。小姑娘,我跟你讲,我可是在这十字段中排行‘宫’字段的大神仙呢!” “哗!‘宫’字段!” 宇文染惊叹了一声。 作为一个燃灯宝塾的弟子,她当然对神仙“宇宫庭上殿,堂馆座下凡”这十字段排位了然于胸。 “宫”字段在这神仙的十个段位中分在第二档,在它前面的,便只有“宇”字一段了。 冷辽主管极南无陆之洲的一整块水土,真正施起法来,片刻之间便能让燃灯宝塾两位师尊束手就擒;又能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凭空盖起一座宫殿,本事非同小可。 可即使如此,他却也不过分到了“殿”字一段。 至于那些风雨雷电,更是只拿到了个“下”字,却也险些让宇文染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这“宫”字段神仙究竟有多深的水,她根本一无所知。 “这么说,你是这鬼道的神仙咯?”她继续问道。 “那是当然啦!”门神说道,“我在这人鬼两道之间摆渡亡灵,算来已经有将近百万个年头了。” “才百万个年头?”宇文染用嗤之以鼻的口气说道,“我认识好些殿字段、下字段的神仙,人家活的年头可是数以亿计呢!” “姑娘,这你可能有所不知了。”门神说道,“其实我也是创世之初便出现在了这世上,只不过早先万物混沌,虽有盘古开天辟地,可那时候的世间便只有日月星辰、山河湖海,至于你们凡人进入生死之道,区区不过百万年而已啊!” 宇文染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之前的上亿年时光,你倒是过得轻松快活啊!” 第209章 :鬼法影分身 门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啊,也不知道那些年月是怎么过来的。还是每天和人打交道更有意思些。” 宇文染耸了耸肩道:“要是让我每天对着这么多死人,我可是受不了。” “也还好吧!”门神笑着说,“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生灵,有人欢喜有人伤悲,还能听到许许多多的故事,没什么受不了的。” “不过你的工作也还真是高尚。”宇文染说,“有你在这儿,死亡也就没那么可怕了,不是吗?” “有……有吗?”门神半信半疑地问,“不瞒你说,还真有好多好多人,不管我怎么哄他们,都在一直哭,一直哭……” “那也由不得人家。”宇文染笑道,“这石墙被你打开之后到底是不是十八层炼狱,没亲眼看到之前,又有谁会相信呢。” 门神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宇文染则是继续问道:“所以刚刚那一套,就是你每天的工作了?” “刚刚那一套?”门神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说道,“你都看到了呀!” “那是当然了!”宇文染说道,“我在这房间里已经待了好一会儿了,难道你没发现?” 门神说道:“这个还真的没有。我在施法摆渡魂魄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聚精会神。” “那不聚精会神会怎么样?”宇文染好奇地问,“难道这些亡魂会魂飞魄散不成?” “那倒不至于。”门神说,“只是耽误了人家,总是不好。” 宇文染笑着说道:“你还蛮敬业的。” 门神“嘿嘿”地傻笑道:“摊上了个好差事。” “好差事?”宇文染吐了吐舌头,“这人间每天死人千千万万,你光是这一套下来,还不累死了?” 门神解释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还有个很厉害的本事。” 宇文染道:“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门神头一扬,颇为自豪地说道:“鬼法影分身。” 宇文染惊叹道:“分身啊!这还真是神仙才有的本事呢!我听师尊给我们讲,凡人修行有十大‘不可行’,这分身术便是其中之一。” “姑娘你懂得真多!”门神赞叹道,“在我手中摆渡过的亡灵我自己都没数,可不管他们在人间有多大的本事,却没有一个人会我这分身之术!” “这么说来,你这活还真是简单。”宇文染微笑着说道,“把自己分他千千万万个影子出来,便是死再多的人,你一个人也应付得了呢!” “姑娘说笑了。”门神听出她话中略带嘲讽,“不过敢问姑娘,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在那冰原之上经历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听。 门神听得目瞪口呆,连声高呼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你没见过?”宇文染问。 “从来没有。”门神直摇头,“这么多年来,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活人。” 宇文染不甘心,继续说道:“你再想想,会不会是你每天遇到的亡灵太多了,记不起来了?” 第210章 :灵醒 “真的没有。”门神说道,“我是神仙,不会忘记任何事情。我只是好多时候,并不去想那些而已。” 宇文染刨根问底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浩初的人?” 门神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听说过!” 宇文染连忙问:“他在哪儿?” 门神苦笑着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宇文染一愣:“从来……没有?” “如果从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来算,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多年的时光了。”门神摇着头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活那么久的。” 宇文染心里嘀咕道:“那看来,浩初先师还真的是被困在某一处时空里了。” 门神继续问道:“怎么,你们是一起的?” “算是吧……”宇文染实话实说道,“他是我们燃灯宝塾中的一位前辈。” “厉害厉害。”门神不住地赞叹道,“能从如此严苛的生死道法中偷得五百年光阴,还真是让人佩服得紧。” “唉!不说他了。”宇文染叹了口气道,“对了,还没问您尊姓大名呢!” “我?”门神笑着说,“你们凡人叫我什么的都有,叫孟婆的,叫判官的,叫牛头马面的……” “所以,哪个都不是你的真名字喽?”宇文染笑着说,“说实话,真不知道那些传说是他们怎么编出来的。” “你还别说,我还真给自己取过一个名字。”门神道,“叫做灵醒。” 宇文染听了哈哈大笑道:“这哪里是名字嘛,每天唤灵而醒,这不就是你的职位吗?” 门神也跟着她笑着说:“我就是觉得这名字还蛮好听的。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宇文染诧异地说道,“你可是神仙哎,连王二虎的名字都知道,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灵醒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是鬼道的神仙,只知道死人的事情。你是活人,我当然还不知晓。” “是这样啊……”宇文染点了点头说,“我叫宇文染,你有听说过吗?我是宇文家族的女儿,我们家族很有名的。” “我知道。”灵醒笑眯眯地说道,“这几年大概只来了一个吧?” “那是我弟弟……”宇文染皱了皱眉,“不过你都知道呀,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可怜的王二虎?难道……这是天机?” 灵醒叹了口气道:“没有什么天机。只是这鬼道的时间无穷无尽,总是要给他们找点儿事情做的。” 他看宇文染一脸好奇的表情,微笑着问她:“姑娘,我耽误你赶路了么?” “没有啊!”宇文染笑了笑说,“和你聊会儿天,可是长见识极了!” “那我们就再聊上一会儿。”灵醒说道,“也不知道你走之后,我又要等上多少年,才能遇到一位活着到这鬼道中的人了。” 说罢,他手一挥,这小屋中间立时出现了两把椅子。 “坐吧!”灵醒说道,“看来本仙与你有缘,今天便给你讲讲这个鬼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第211章 :这鬼道之中,疆土也是无尽无穷的 灵醒清了清嗓,煞有介事地讲了起来。 “这天地开辟之初,便分了这人鬼两道……” “打住……”宇文染连忙拦住他,“你若是说这些,那可真是耽误我赶路了。” 灵醒脸一红,连忙问道:“那姑娘想听些什么?” 宇文染想了想说,“你便给我讲讲,我若是在你这墙外行走,怎样才能安然无恙?” “这……我也不知。”灵醒道,“我其实,从未出过这房间。” “什么?!”宇文染瞪大了眼睛,“这亿万年来,你便都待在这房间之中么?” “倒也不全是。” 灵醒摇了摇头,手在空中轻轻地挥了挥。 刹那间,那房屋四壁变得晶莹剔透,便好似用最上乘的水晶堆砌而成。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会把这房屋变得透明。”灵醒说道,“抬头看看星辰啊,日月啊,也蛮有趣的。” “乖乖,这神仙可真是沉得住气。”宇文染心道,“不像那个冷辽,每天沾花惹草的,哪里有个神仙的样子?” 灵醒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这鬼道之中,时间是无穷无尽的。” 宇文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人们死去之后,第一站便是我这里。我会让他们选一个他们最喜欢的年纪。”灵醒对宇文染说。 宇文染想起刚刚他和王二虎刚刚的对话,又想起年轻的先皇、仁妃、小凤环、宇文政和……不由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灵醒点了点头说:“他们就永远生活在这个年纪,既不会变得更年轻,也不会变得更老。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死去。听起来无聊得很,不是吗?” 宇文染思忖了一会儿,又说道:“也还好了。若是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抑或是每天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鬼道几乎可称作天堂了。” 灵醒面露诡异的笑容道:“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再长情的厮守,却也熬不过永远两个字。你别看我足不出户,可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在这鬼道之中,有多少相伴了前半年的爱侣,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 “可总会有些从一而终的吧……” 宇文染问这话时,心里居然有些没有底气。 “有。” 灵醒的回答倒很是坚决。 “不过你知道,这种情侣大多在做什么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神秘。 宇文染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知道,您也别卖关子了。” 灵醒深吸了一口气,说:“这鬼道之中,疆土也是无尽无穷的。” “不会吧……”宇文染摇头道,“这疆域再大,无非率土之滨,又怎么可能无尽无穷了?” “我的意思是,没有人知道这疆域究竟有多辽阔。”灵醒说道:“反正据我所知,有一对夫妇,从这酆都城往北走了两万八千五百年,看遍了无数奇山异水,却始终没有看到这鬼道的边缘所在。” “这……”宇文染听完这话,不由得一时语塞。 “这就是答案了。”灵醒笑着说,“没受到时间羁绊的情侣们,基本都在朝未知的边疆行走着的路上。” 第212章 :还有许许多多不愿意离开这鬼道的 “这些人……这些鬼也是有够无聊。”宇文染叹了口气说。 “是啊!”灵醒点头道,“所以有相当一部分的鬼道中人,希望有人能来逆天改命,抹去自己的记忆,重做那一世凡人,以绝这永死之身。” 宇文染好奇地问:“那这鬼道中,便没有哪些能人异士,参透重返人间的奥秘么?” 灵醒笑了笑说:“在这酆都城西,有一条河唤作未缘河,你沿着那条河逆流而上,走出三十里地,便会在一片丛林之中看到一伙参悟轮回之道的人。自两万年前,这群人便已经聚居与此,参灵悟道,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进展。” 宇文染嘀咕道:“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我们燃灯宝塾呢?” “还真别说,那里面还有不少你们燃灯宝塾从前的弟子。”灵醒说道,“只是这些人大都偏执,说不定哪句话便戳中了他们的痛处,你可要小心。” 宇文染问道:“那得罪了他们会怎么样?” 灵醒说:“对待鬼道中人,也许不能怎么样。大不了抓住折磨一番,反正也闹不出人命来,等他们撒了气也就了事。可你是凡人,若真是伤害到了你,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宇文染“哦”了一声,心里想着:“怪不得竹烟前辈和仁妃她们不敢将我交与燃灯宝塾中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只听灵醒继续说道:“其实除了这伙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不愿意离开这鬼道的。” 宇文染连忙问:“这么无聊的生活,居然还有人不愿意离开?”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灵醒说道,“这些鬼不断地尝试不一样的生活,这可是他们在人间享受不到的待遇。” “哦?怎么讲?”宇文染又问。 灵醒说道:“在这鬼道里,他们可不必受那生活之苦啊!什么耕耘啊、劳作啊,都是不存在的。” 宇文染打断他道:“等等,我记得这鬼道之中,也有商铺林立,大贾云集,三百六十行行行昌盛,若像你所说,又怎会有这酆都鬼城的繁华?” 灵醒“咦”了一声,皱眉道:“怎么,你之前便曾经到过这鬼城来?” 宇文染忙解释道:“怪我说得仓促了。” 于是她又把之前单单服用忘忧草和鬼藤水之事讲给了他听。 “是这样啊!”灵醒点头说,“之前也曾经有人和我提什么忘忧草、鬼藤水的,我都没放到过心上。” “看看,孤陋寡闻了吧?”宇文染洋洋得意地说,“这也不怪你,你天天足不出户,又怎么能真正了解这墙外面的样子?” 灵醒摇着头说:“可你看到的,不过是这酆都城中一隅。可还有许多你没见到的鬼道中人,渴了便喝溪水,饿了便捕些野味、吃些山果,困了便找个温暖僻静处睡下。他们远离城市喧嚣,过得可是逍遥自在呢!我虽然足不出户,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这鬼道之事,也可谓了如指掌了!” 第213章 :不知道可否替小仙美言几句? 宇文染颇为不屑地说道:“这种捕野味、吃山果的日子,便有趣了?” 灵醒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实际上,有医生去做了乐师,将军去做了裁缝,宰相去做了厨子……这件事情觉得没趣,便换成那件事情做,反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找些有趣的事情做,也是容易。可最有趣的,还要数那些露水情缘了。” “荒唐!”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脸上不由得一红。 “实话实说嘛!”灵醒说道,“在这鬼道之中,便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之言,便是夜夜做新人的,也是大有人在。” “满口鬼话!”宇文染斥道,“好了,你已经耽误我行程了,快让我走吧!” 灵醒点了点头说:“你刚刚来的地方,是生门,而这墙的后面是死门。你走过了生死之门,便算是完成了这唯一一世人生,再也不能回头了。” 宇文染眉头轻蹙道:“怎么,你在吓唬我?” 灵醒微笑着说:“不,这是所有人进鬼道之前,我都会对他们说的话。” 宇文染听了哈哈大笑道:“灵醒!那就让本姑娘证明给你看,你一定会再一次见到我的!” “希望如此。” 灵醒说完,突然毕恭毕敬地给宇文染鞠了一躬。 宇文染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灵醒说道:“不瞒姑娘说,姑娘的经历实在太过诡异,饶是我做了亿万年神仙,却也参不透其中奥妙。小仙以为,姑娘若不是天神本尊,却也至少是天命传人。” “这……”宇文染被他说得一愣,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灵醒说道:“不管姑娘是谁,小仙都有一事请求。” “你哪里还是小仙了……”宇文染笑着摇头道,“不过看在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天机的份上,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努力帮你。” “如此还提前谢过姑娘了。”灵醒说道,“姑娘若是见到天神本尊,不知道可否替小仙美言几句?” “美……美言?”宇文染不明就里,“美些什么,又言些什么?” “让姑娘见笑了。”灵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仙在此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小仙只是希望天神开恩,给小仙升个一官半职,也安排个‘宇’字段的神仙做做。” 宇文染笑道:“嘿!你们这些神仙还真是……有擅离职守的,有好色成性的,这还有想要加官进爵的。原来神仙也不知足啊!” 灵醒叹了口气,尴尬地说:“在这贪得无厌上,神仙和凡人又有什么不同了?” “成!”宇文染点了点头,“看在你这亿万年来恪尽职守,从不迈出这小房间一步的份上,我便给你问上一问!” 她被这样大的一个神仙如此吹捧了一番,此刻居然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见到天神本尊了。 “小仙深感姑娘恩德。”灵醒道,“如此便不耽误姑娘赶路,姑娘请便吧!” 第214章 :跌出死门 说罢,他便朝宇文染身后的墙上轻轻挥了挥手。 宇文染只觉得圣光一闪,那面石墙便立刻消失不见。 “死门?” 她笑了笑,虽然心脏剧烈地跳着,可脚下的步伐却毫不停止。 “告辞!” 她头也不回地从那门中迈了出去。 可没料到,那门外居然不是平地。 她这一步踩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地下坠。 “啪!” “哎哟,哎哟……可疼死我了。” 她这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似乎是从几丈高的地方跌了下来。 “喂!灵醒!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来,正准备对那大神仙批判一番。 可这半空中,却哪里还有灵醒和那房间的影子? 正恍惚间,她突然听到周身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呼声。 她环顾了一下身旁,只见四下里至少有百十来人,都一脸怨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立刻明白了:“这些人,大概也都是刚从这死门中走出来的吧……” 那百十来人中,既有老人,又有小孩,不过还是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主。 “真是不明白有些人是怎么想的。”她心里嘀咕道,“人就应该活在自己最好的年华嘛,难道做小孩是为了被娇生惯养,做老人是想要养尊处优?” 宇文染看着他们发了会儿呆,心里突然想起一事来。 自己之前几次到这鬼道中来,不是自己看不到别人,便是别人看不到自己。 她需要证实一下,自己这次确实是灵肉俱全的。 她看一个孩子长得可爱,便过去问道:“小弟弟,你能看到姐姐么?” 那小男孩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这些人初入鬼道,还都充满了好奇和恐慌。 宇文染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身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可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她的裙脚突然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看时,见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 “小美女,你做我老婆好吗?”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问:“小弟弟,你今年几岁啊?” “二十二岁。”那小男孩诚惶诚恐地说。 宇文染心道:“哟,和我同岁啊!” 可嘴上却说:“你记住,你现在是个七岁小孩,小孩子呢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懂了吗?” 说罢,她还不忘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六岁!”那小男孩纠正她说。 宇文染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六岁。小弟弟,要不要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呀?” “不要!”那小男孩一下子抱住她的腿,“我就要和你相依为命。” “嘿!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刚一进这鬼道,便碰上了你这么个跟屁虫?” 如果眼前的真是个跟自己般般大的大小伙子,宇文染只怕早就三拳两脚招呼上去了。 可面对这个懵懂顽童,虽然宇文染明知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却还是不忍心靠暴力解决问题。 看着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她只好无奈地牵起他的手来。 “走吧,姐姐带你吃点儿好吃的去!” 第215章 :拿金条砸新鬼? 她拉着那小男孩刚走出去没多远,那男孩便突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啦?”宇文染问他。 “姐姐,你看。”小男孩指着地上说道,“这儿有钱呢!” 宇文宏邈一直教子女走路堂堂正正,目视前方。 所以宇文染走路便很少低头,从小到大基本没捡到过钱。 她听那小男孩这么说,立刻低头看去。 果然,那地上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几枚金币。 “谁把钱丢在这儿了?” 宇文染好奇地抬头望去,并没有发现前方有什么人。 “姐姐,你傻呀!”小男孩一边蹲下来捡着钱,一边对她说,“钱这种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 “这小子跟谁学的……”宇文染在他的后脑上轻轻拍了拍,“人家失主丢了钱,可是很着急的!” 她这边正训斥着这男孩,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喧闹。 “快捡啊!好多钱啊!” 她转过头看时,只见刚刚和自己一道进入鬼道的那群人,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埋头在地上捡着东西。 再定睛一看,那地面上闪着刺眼的光芒,金灿灿的,却不是一大片钱币又是什么? “姐姐,我们快到那边去捡啊!”那小男孩拉着她便要朝那边跑去。 “回来!”宇文染用力地拉住他,“要去的话你自己去,我要进城了。” 小男孩看了看那海一样的金山,又回头看了看宇文染美丽的面庞,吞了吞口水,委屈地说道:“那好吧,我和你一起走便是。” “真乖!”宇文染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又走出去了不远,那小男孩忽然又停住了。 “又怎么啦?”宇文染问他。 “姐姐你看,那边打起来了!”小男孩指着刚刚来时的那片钱海说道。 果然,那些初入鬼道之人似乎分赃不均,正在那边大打出手。 “你看,我们没去就对了吧?”宇文染对小男孩说,“就凭我们俩,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子,还不得被人家揍得鼻青脸肿?” 便在同时,那一伙鬼突然便被另外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鬼围了起来。 宇文染一愣,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只听后来的那一伙鬼中为首的说道:“快看这些晚生啊!都成了泉下之鬼,还为这点儿蝇头小利争个头破血流呢!” 又有一个鬼应和道:“是啊是啊!真是不知羞耻!” 为首的那位又说道:“你们这些人渣,来鬼道也是祸害,就让我们先教训教训你们吧!” 说着,他一招呼,身后的那些鬼立刻从背包中掏出金块银条,朝新来的这些鬼的头上和身上狠狠地砸去。 新来的那些鬼哪里见过这阵势? 他们一个个都抱头鼠窜,哀嚎着求饶。 “这些人虽然贪婪,可也是人之常情。”宇文染嘀咕道,“可这么对待他们,太过分了吧?” 她刚要走上前去理论一番,却被那小男孩拉住了。 他眨巴着星辰一样的大眼睛,对宇文染摇头道:“姐姐,我害怕,别去。” 第216章 :二十二岁的小孩 宇文染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笑着说:“喂!你不是说你二十二岁了吗?” 小男孩倒不否认,脖子一扬道:“没人说二十二岁就不能卖萌啊!” “真输给你了……”她叹了口气。 只要一看到这小男孩的童颜,她的心便立刻融化了。 她虽然心里有些忿忿不平,可仔细一想,自己现在一身法术施展不出,只怕不比寻常姑娘有力气到哪儿去。 这小男孩,则更不用提了。 而那伙鬼便真如传说中的厉鬼一般,不论对方是男是女,一律下手狠毒毫不容情。 这么看来,若真是去和他们理论,只怕可不止被揍得鼻青脸肿那么简单。 “那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宇文染拉起他离开之前,不由得又多看了这奇观几眼。 在人间的时候,多少人恨不得天上下起来金条珠宝,他们躺在床上便可坐享其成。 可当这金条真正如雨而下之时,宇文染敢保证,没有人再愿意置身其中了。 她一路上感叹着,带那小男孩进了鬼城的城门。 城门并没有人把守,只有一个遛弯的老大爷看了看他们,撇了撇嘴道:“新来的?” 宇文染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小男孩,并没发现自己和那老大爷有什么不同。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俩!”那老大爷说道,“这门就是给新来的鬼开的,一堆疯子没事儿在这边兴风作浪,平时没什么人爱来这儿。” “您……是看门的?”宇文染好奇地问。 “你才是看门的呢!”老大爷没好气地说,“我儿子总来这边胡闹,我得看着他,若是走不动了我得背他回家不是?” “你这是溺爱啊……”宇文染自言自语道。 “哎!一辈子都这样了,改不了咯!”那老大爷说道,“不过你们两个,身上怎么没挂彩?” 宇文染恍然大悟道:“原来在那边用金条砸人的就是你儿子他们啊!” 老大爷面露尴尬,不置可否地说道:“看来,你们是富家子弟,对这些钱看不过眼啊!” “要不说呢!穷山恶水出刁民。” 宇文染说罢,便领着那小男孩朝城内走去。 临走还不忘给那老大爷扔下一句话来。 “回头好好教育教育你那儿子吧!” 这城门果然按那老大爷所说,是这鬼城的一道偏门。 她领着这小男孩走了好久,才逐渐看到有居民的痕迹。 “这儿和我上次来的地方不太一样。”宇文染心道,“想找到夏傲尘和家里人他们,只怕还要好好地打听上一番。” “姐姐,我饿了。” 这小男孩虽然一开始一直在调戏宇文染,可上路后便很少开口,这倒令宇文染始料未及。 “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宇文染笑着说,“这儿离鬼城的繁华地段只怕还要好远,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这小孩子跟自己走了这么远才喊饿,也算是不容易了。 “那儿有间酒馆。”小男孩指了指不远处说道,“我们到那里去吧!” 第217章 :我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 门口的小二招呼宇文染和小男孩坐下,一脸笑容地问:“二位吃点儿什么?” “先烧壶上好的花雕酒,再切三斤卤牛肉来!” 还没等宇文染说话,那小男孩抢先回答道。 那店小二推荐道:“本店的烤鸭和醉虾也不错,二位要不要尝尝?” “一并上来!”小男孩阔气地说。 “得嘞!”店小二笑着说道,“二位稍候,马上就来!” “等等!”宇文染叫住那店小二,“我说这位小哥,我们两个谁说了算,你还看不出来么?” 那店小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哟!原来您二位,是夫人管账啊!” “夫人你个头!”宇文染呵斥道,“你是眼瞎还是怎么,你说他是我儿子我也忍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了?” 店小二笑了笑说:“二位是刚来鬼道,很多事情还不习惯。这鬼道之中,年纪都是自己选的,那老夫少妻、少夫老妻的大有人在。我刚刚看这位……这位小爷如此阔绰,还以为他是刚和情人到这边来呢!” “你看错了!”宇文染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他,他是我路上刚捡的弟弟。今天点什么吃,我说了算!” “这……”店小二有些尴尬地说道,“成,那都听您的!” “把那壶酒去了。”宇文染说道,“别的照样上来。” “唉哟……”那小男孩委屈地说道,“人家馋死了嘛……” 宇文染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话了。 过不多时,香喷喷的牛肉和烤鸭便端了上来,配上那一碟风味独特的醉虾,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宇文染一边吃着菜,一边对小男孩说:“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耀灵。” 小男孩真的是饿了,头也不抬地说。 “哟!耀灵!”宇文染笑着逗他,“小太阳啊!你父母是读书人?” “是!”耀灵说道,“我们算是又富又贵的大家族呢!”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莞尔。 “大家族?姐姐我也是大家族的千金。” 没想到小男孩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正好,我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 “嘿!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想知道,你这个耀灵前面,倒是哪个名门的姓氏啊?” “不提也罢!”耀灵摇头道,“我可不想仗着家族的名号在外面横行霸道。” “你就吹吧!”宇文染揶揄他说,“我就没见过大户人家孩子,像你刚刚那样钻到钱眼里的。” 耀灵言简意赅地说道:“穷家富路。” 宇文染只好说:“好好好,你长得可爱,算你说得对。” 耀灵擦了擦嘴,然后呷了口茶说:“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宇文染点头道:“你问吧!” “你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虽然难听,可宇文染实在想不出一个更适合鬼道的开场白了。 “我……” 她毕竟没死,所以想给自己编出一个死因还真是不容易。 于是她对耀灵说:“你先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第218章 :我那岳丈,便是裴天建 耀灵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我悔婚,被人家女方追上门来,活活给打死的。” “悔婚?”宇文染听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同情的,“是你负心薄幸吧?” 耀灵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她对我不住。” 宇文染道:“说来听听。” 耀灵于是说道:“这姑娘我根本没见过,是我父母硬说合给我的。到了娶亲那天,我才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你倒别说,她还是挺漂亮的。” 宇文染笑道:“所以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 耀灵苦笑着说:“哪能解渴啊。你猜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什么?” 宇文染摊手道:“这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再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我才不好意思听呢!” “那我也要讲。”耀灵没等她捂住耳朵,先行说道,“她说她怀孕了,不能同我圆房。” “什么?”宇文染讶道,“你们不是还没洞房,怎么就……” 耀灵皱着眉头看了看她,问道:“姐姐,你是真单纯,还是傻呀?” “我……”宇文染一下子恍然大悟道,“难道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耀灵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 “那你这悔婚,似乎倒也没什么错。”宇文染说道,“本身就不算是情投意合,那姑娘又是个水性杨花之辈,这闹出了人命,可真是人间冤情了!” 耀灵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唉,没办法。我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怎么能比得上那扶幽十二家族呢?” “十二家族?”宇文染一听这话,眼睛立刻瞪大了起来,“你说这女方家里,和扶幽十二家族有关?” “何止有关!”耀灵说道,“我那岳丈,便是裴天建。” “又是那个老东西!” 宇文染一听裴天建这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乌龟的儿子王八种。”她暗自嘀咕道,“这裴天建的女儿,料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天建在外面始乱终弃,抛弃莹莹母女的事情,让宇文染每次见到他那冠冕堂皇的样子,都想冲上去骂他几句。 因为莹莹的这层关系,所以宇文宏邈与裴天建除了在朝中议事之外,多年来便少有来往。 所以宇文染对裴家的女儿也没什么印象。 耀灵连忙问道:“怎么,姐姐和裴家也打过交道?” 宇文染嗤之以鼻地说:“我怎么会和那种下作的人打交道!” 耀灵也说:“要我说,我父母就不该为了那功名利禄,把我这儿子入赘到他们裴家去。我们家的财啊权啊,按说也不小,就算花到下辈子也花不完。何苦为了他们的高升,便送了我的性命?” “你若这么想那可是好。”宇文染笑道,“可刚刚要和那群人一起捡钱的,不也是你小子?” 耀灵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太一样吧……” 宇文染想了想,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裴家这么做事,可实在是有些没有王法了。”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六岁:敲竹杠 “该说说你了吧?”耀灵的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我?”宇文染轻描淡写地道,“我是为我郎君殉情。” 话若是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殉情?”耀灵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没想到,姐姐是如此痴情之人啊!” “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宇文染叹道,“耀灵啊,我敢说这世上无数婚配之人,却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你说是么?” “我不就是这样嘛!”耀灵点头道,“真羡慕姐姐,有一个可以为之黄泉路下相伴的爱侣。” 宇文染说:“你也有一天会遇到的。” 耀灵又问道:“姐姐的这位郎君,一定是位人中龙凤吧?” 一提起夏傲尘,宇文染的眼中一下子放射出了光芒。 “是啊!”她一脸痴相地说,“他长得英俊挺拔,修为又高,品行又好,真是会令万千少女都为之倾倒呢!” 耀灵点头道:“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上姐姐这样的美貌。” 宇文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般油嘴滑舌老于世故,为什么要来做个黄口小儿?” 一听这话,耀灵的脸一下子便红了。 “脸红也没用。”宇文染道,“快说!” 耀灵支支吾吾地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漂亮姑娘们讨厌啊!” 宇文染奇道:“你小时候生得这般好看,难道长大了之后长得很残么?就算你长残了,可你也算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又有谁家姑娘会讨厌你了?” “倒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耀灵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是我小时候长得漂亮,那些小姐姐啊、阿姨啊,走到哪里都会抱着我。那些寻常场合自不必说,就连澡堂啊、闺房啊,我也是没少去呢!” 这话若是出自别的男人之口,只怕宇文染早一个耳刮子扇上去了。 可这小男孩实在是太过晶莹剔透,让她实在不忍心动粗。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便如此好色!”她呵斥道,“教那恶人打死,也是一报还一报。” 耀灵却不管她的怒骂,只是一脸陶醉地自言自语道:“哎,那可真是美好的童年啊……” “真是懒得理你。”宇文染摇了摇头,继续扒着盘子里的醉虾。 大快朵颐之后,店小二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二位,可以结账了么?” 宇文染挥了挥手,说道:“我来!” “一共二百两纹银。” 宇文染听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道:“二百两?就凭你们这几只臭鱼烂虾?” 店小二却仍是满脸堆笑地说:“毕竟小店地脚特殊,还望小姐见谅。” 宇文染怒道:“你们这是敲竹杠!” 一听敲竹杠这三个字,一直在账台后面站着的老板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呦呵,瞧把你能耐的。没错,我们这儿就是敲竹杠,你又能怎样?” 那老板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留着八字胡,看上去猥琐极了。 宇文染刚想和他争论,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耀灵冰凉的小手握住。 “姐姐,我们走吧。”耀灵声音发颤地低声说道。 第220章 :给你卖到窑子,靠卖身给他们还钱 宇文染一想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孤身一人又带了个小孩,认倒霉还真就是上上之策。 “罢了罢了!”宇文染摇了摇头道,“二百两银子,就当我认栽了!” 老板冷笑道:“识相就好。” 宇文染于是伸手入怀,想掏钱出来,可刚一摸到钱袋,她的耳中便“嗡”地一声响。 莫说二百两纹银,便是二两,她这时候也是掏不出来。 她心下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摆出一副动人的笑容,对那老板说道:“老板,不好意思,死得匆忙,我就这么多钱,您看行么?”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八个铜币来。 那老板一愣,嘀咕了一句:“这是人间的钱啊……”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很快便恢复了自己贪婪凶狠的面目。 “差一两也不成!” 话音刚落,从那餐馆的后厨里一下子冲出了七八个彪形大汉,将宇文染和耀灵围在中间。 “有话好好说……”宇文染看情势不妙,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底气。 倒是耀灵站了出来,对那老板说道:“老板,不知这五枚金币,能顶多少纹银呢?” 老板看也不看便说道:“一枚金币是一两金子,一两金十两银,五枚金币就是五十两纹银。” 宇文染问道:“所以,我们还差一百五十两喽?” 老板看着她,淫邪地笑道:“怎么,交不上了?” 宇文染和耀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老板一挥手,对那几个大汉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绑起来啊!” 任凭宇文染怎么哭闹,这伙人还是没放过他俩。 她浑身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和耀灵一起被丢到了后院的一处地窖里。 宇文染对扛着自己的那个壮汉说道:“喂!你们把我俩关在这里,要怎么还你们钱嘛!” 那壮汉却一言不发,回身便走了。 却听得那地窖里,一个青年女子的声音幽幽地说道:“还不是给你卖到窑子,靠卖身给他们还钱?” 宇文染吓了一跳,借着微弱的光线循声望去。 只见这地窖狭小的环境里,关了能有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 宇文染好奇地问道:“这鬼道里……还有窑子?” 那女子低声道:“你还以为来这鬼道,是进了极乐世界?” “说得也是。” 宇文染之前两次到这鬼道中来,都是从正门进的,并未到过偏门这方向来。 看来,在这鬼城之中,也是有法外之地的。 “不过绑我我还能理解,绑这娃娃做什么?”她自言自语地说。 “卖啊!”那女子又说道,“谁家没有男娃的,去外面买上一个,在人间不也再正常不过了?在这黑店,除了那些臭男人没什么用途,打一顿放跑了事之外,像我们这种妇孺,可是有罪受了。” 一听这话,耀灵连忙对宇文染说道:“小姐姐,我不要与你分开啊!” 宇文染没好气地道:“我们现在是身不由己,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唉!遇上你可真是倒霉,什么好事情都没有。” 耀灵听她这么说,悻悻地坐在一旁,不再开口了。 第221章 :我们就是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位姑娘走过来,给她们二人松了绑。 宇文染便和这一屋子的姑娘们聊了聊。 她们都是刚刚来到鬼道,腹中饥饿到这店中吃饭,不想遇到了黑店,被扣押在了这里。 她们在人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所以并未贪婪于那满地金银财宝,所以也就没了这买路财。 按她们的话说,这里每天都会有新人来,也每天都会有人被带出去,再也没回来。 “这倒没什么可怕的。”宇文染安慰她们,“回不来是逃出了生天也说不定,反正在这鬼道之中,你们又不可能再去死了。” “只是过那生不如死的生活,想想便让人害怕啊!”一位姑娘对她说。 “也不知道我这功力什么时候能恢复些。”宇文染心想,“唉,若是能恢复得平时二成功力,便早把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窖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给她们送来了饭菜,然后便出去了。 “喂!”宇文染想叫住他,“你这小娃娃,也是被他们绑来的吗?” 那男孩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却并没有说话。 可就从这一瞥中,宇文染便看出他的恐惧与期待。 她心中大喜,继续说道:“小伙子,你帮帮我们,姐姐们想办法带你逃出去。” 但那小男孩想了想,还是撒腿便跑掉了。 “这……”宇文染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胆子小。”一位姑娘对她说,“我昨天问过他一次,他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先吃饭吧!” 这“牢饭”居然比她想象得要丰盛很多。 除了米饭和蔬菜之外,居然还有鸡腿和烧鸭,这让宇文染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里还有肉吃。”她笑着说。 “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啊!”身边的姑娘说道。 “就是,还不是指望咱们卖身给他赚回来。”另外一个姑娘说。 “管他呢!”宇文染说道,“我们就是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盘中的份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孩子等下会来收碗筷么?”她问其他的姑娘。 “会啊!”姑娘们回答她,“大概半个时辰吧,他便会来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宇文染说道,“还是先收拾得立整一些,让他也少些麻烦。” 她于是把碗筷堆垒得整整齐齐,刚要放到那篮子里,却发现那篮子底部的毡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揭开那毡布,却发现下面塞了一张纸条。 接着微弱的光,宇文染看到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 “我可以跑掉,但是我想救你们!” 姑娘们听她这么念,都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 一位姑娘感叹道:“原来这孩子一直不走,是在想办法要救我们啊!” 另外一位姑娘问:“那他为什么不出去报官?” 宇文染摇着头说道:“这鬼道堪称是无法无天之地,他去报官,却又报与谁来?” 第222章 :把今天新到的妞儿给我拉上来! 那些姑娘听她这么说,都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呼了起来。 “这么说,这鬼道中的不平事,还没人管了?” 宇文染说道:“这倒也未必,据我所知,这鬼道总体来讲便与人间无异。人们吃穿不愁,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贪婪之徒。像这种黑店老板,倒也少见。” “哎!话是这么说,可坏人偏生还是让我们遇到了。”一位姑娘沮丧地说道。 另外一位姑娘则说:“能不能让这孩子帮我寄封信给我婆家,让他们派些人来救我们?” 她这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应和道:“对啊对啊!我夫君家可是很有权势的!” 那个又说道:“还是去我家吧,我爷爷在村子里可是一方豪绅呢!” 一时间,这屋子里一下变成了诸路千金贵妇攀比的擂台。 就连耀灵也插嘴道:“其实去问问我家也可以。” 宇文染看她们的样子觉得好笑,连忙说道:“别急别急,慢慢来。” 说着,她指着其中一位姑娘说道:“来,你把你婆家的地址说给我。” 那姑娘一下子愣住了,好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呀!” “那你呢?”宇文染又转头对另外一个姑娘说。 “我也不知道……”那姑娘吐了吐舌头。 宇文染看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在了耀灵的身上。 “别看我,我错了。”耀灵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没什么办法了。” 宇文染叹了口气,然后趁众人不注意,在那纸条背面写道:“请告知扶幽宇文家族此处位置,就说小染被困于此。” 等那小男孩来收篮子的时候,宇文染便顺手将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待他走后,耀灵趴到宇文染耳边,低声问道:“姐姐,你写了什么?” “要你管!”宇文染白了他一眼道,“快躺下睡会儿吧!和这么多小姐姐小阿姨共处一室,你是不是爽得很?” 耀灵自然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只眨了眨眼睛,便不说话了。 待到外面天色暗了,众姑娘三三两两地靠在墙边,准备休息了。 这时候,宇文染突然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一个陌生男子说道:“今天那边可是个大金主!你可别怠慢了!” 而店老板的声音回答道:“放心吧您呐!不瞒您说,我在这儿干这买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就吹吧!”那陌生的声音道,“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瞧好吧您!”店老板招呼道,“你们去下面,把今天新到的妞儿给我拉上来!” 只听得两个人应和了一声,紧接着,地窖的大门便打开了。 “你,跟我们走吧!” 为首的那位壮汉指着宇文染,二话不说,便把她扛在了肩上! “放我下来!” 宇文染粉拳在他后背上如雨点般捶下,可那人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耀灵见状,连忙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腿。 他刚要一口咬下,却被那人一脚踢开。 “找死吧小兔崽子!” 随着宇文染的呼救声变得越来越远,地窖中的姑娘们面面相觑,连声大气也不敢喘。 第223章 :兰姐,您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宇文染出了地窖之后,被装到了一个麻袋里。 这麻袋四处不透风,她只觉得呼吸急促,若非路途不远,只怕她便要憋死在里面了。 “二楼雅间!” 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上楼梯的声音。 扛着她的那人把她重重地扔到床上,便匆忙地下楼去了。 过不多时,那麻袋被一人解了开来。 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她和宇文染四目相对,然后对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说:“这货色你是从哪搞来的?” 那男人说道:“是酒庄的老板送来的。” 宇文染听他声音,知道是刚刚在地窖外和酒庄老板说话的那位。 “这小子,可算干了回明白事!”那女子笑着说道,“就凭这张脸蛋儿,我们怜悔庄可是又要发上一笔横财了!” “兰姐英明!”那男人说道,“只是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了那老头儿,会不会……” “你懂个屁!”兰姐笑骂道,“这买卖在阴间可不好做,有这老头儿照应,至少再挺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兰姐说得是。”那男人唯唯诺诺地说道。 “你快去让后面烧些水来!”兰姐说道,“须得给她洗得香喷喷的,方能拿得出去手不是!” 那男人走后,兰姐居然坐在宇文染身边,和她谈起心来。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大姐,你行行好,我是宇文家的女儿,有家室的,求你放我回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宇文家?”兰姐冷笑了一声道,“拿这个来压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宇文染说道,“只是小妹把贞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俗话说覆水难收,若是在这儿脏了身子,回去没法和夫君交代。大姐若是高抬贵手,小妹一定叫家里奇珍异宝奉上,好生来答谢大姐。” 宇文染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不敢得罪面前这个女人。 若是她发起怒来,给自己来一个霸王硬上弓,那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兰姐听她这么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按理说,我们怜悔庄和宇文家井水不犯河水,本不应该和他们结下什么梁子。只是今天这位客人,我已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实在没法放他鸽子。所以啊,我是必须狠下这个心啊!” 宇文染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拱手道:“兰姐,您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兰姐却叹了口气道:“哎!为别人办事,没办法啊!” 见她不为自己的哀求所动,宇文染心一横,想着:“反正横竖也这样了,倒不如骂她一顿来得痛快。” 于是她二话不说,使尽浑身力气,一个大耳光招呼了过去。 那兰姐毫无准备,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个巴掌,然后跌坐到了地上。 “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兰姐怒道,“来人,快给我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便在此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推门进来,对兰姐说道:“兰姐,客人来了。” 第224章 :被逼接客遇到了典爷爷 兰姐听了这话,惊慌失措地说:“怎么这么快?” “人家好像挺着急的。”那个小厮说道。 “可这边还没准备好呢……” 她话音未落,却听得外面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笑道:“我可是等不及,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档次的美女啦!” 说着,他便推门进来,脸上堆满了春风得意的笑容。 宇文染看了他,一下子愣住了。 这老者不是典天宁的爷爷典茂,却又是谁? 典茂看了她,也是愣了一下,惊叹道:“厉害厉害,这般标志的美人儿,只怕连皇帝都没这艳福吧?” “瞧您说的。”兰姐陪笑道,“在我们这儿,您不就是皇帝么?怎么,还看得上眼?” “不错不错。”典茂捋着胡子说道,“等下给我装到轿子上,好生伺候着。此处离我典府山长水远,可别怠慢了姑娘。” “哟!这可不成!”兰姐脸色一变,“典将军,生意毕竟是声音,您在我们这儿怎么快活都无所谓,可要想把她带走,没个金山银山可是别想!” 典茂听了笑着说:“要我说你们啊,就是想不开。你们说说,在这鬼道里,金银珠宝遍地都是,你们要那么多又有何用?” “我不管。”兰姐叉着腰说道,“就算我们老板来了,也是这样说。” “唉!你们啊!”典茂摇头道,“罢了罢了,那就还是老一套吧!” “这还差不多。”兰姐转怒为喜地说,“您啊,就放心吧,就这闺女我敢说,绝对没人碰过。”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低声在宇文染耳边说了一句道:“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染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典茂的腿,高声喊道:“爷爷!救命!我是天宁!我是天宁啊!” 兰姐和典茂听了,都是一愣。 “你装疯卖傻也没有用!”兰姐呵斥道,“到了我们这儿,不赚够了钱,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来啊,把这姑娘拉开!” 话音刚落,门外便冲出两个壮汉来,一人抓住宇文染的一条胳膊,想要把她从典茂身边拉开。 “住手!” 典茂怒喝了一声,那放浪形骸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瞬之间便摆出他戎马一生的架势来。 那两个壮汉见他这样,连忙把手松了开。 便连见惯了世面的兰姐,也被典茂的怒目而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小姑娘,你起来说话。” 典茂低下头来,目光中充满了友善与仁慈。 宇文染点了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父母都叫什么呀?” “爷爷,您不记得我啦?我是天宁,是您最小的孙女儿了。我爸爸是现在扶幽的监国将军典良,妈妈是北海王的妹妹镜诗。还有,我哥哥是您最得意的孙子天魁。我们家就住在扶幽城里皇宫东门外,和宇文府隔河相望。小时候,您可总带着我哥哥和我一块儿去他们家下棋呢!” “天宁?”典茂惊呼道,“这不可能啊!你……怎么也跑到这鬼道里来了?” 第225章 :急中生智,假装是典茂的孙女 宇文染和典天宁自幼一起长大,自是对典天宁的家数起源知道得分毫不差。 她刚刚那一番话也是急中生智。 毕竟,就算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如那血亲来得更加密切。 既然典茂已然相信了,那宇文染这个谎肯定要继续撒下去,直到自己家的人来接她为止。 于是她哭诉道:“爷爷,还不都是燃灯宝塾何太平的女儿害的!” 她大概把自己被何幺幺陷害的事情改编了一下,便说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来。 典茂听完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天宁啊,可是委屈你了!” 兰姐看得是一头雾水,她试探着问道:“典将军,难道这位是……” “不错!”典茂白了她一眼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孙女儿。” “这……” 兰姐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看典茂的样子又不似作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典茂说道,“孩子遭了委屈,又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总得让她先回家才是。” 说着,他便拉起宇文染的手朝外走去。 “等等!”兰姐上前一步,拦在了典茂的面前。 “将军,您老人家先不能走。”她对典茂说。 典茂毫不示弱地说道:“怎么,我说的话也不算数了?” 兰姐尴尬地笑了笑说:“将军,我也不过就是个下人。我们老板不在,我可不敢便这么放人。” 典茂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你便等你们老板回来告诉她,说人是我典茂带走的。” “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兰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瞒您说,这姑娘可是我花了好大价钱才买来的呢!” “你什么意思?”典茂怒目而视道,“你把我孙女儿当成什么了?” “哟,那我们哪儿敢呐!”兰姐说道,“只是这笔钱,我们也没法朝那饭店老板要回来,您说是不是呢?” “合着你是想敲我的竹杠啊!哼!借你几个胆子!”典茂冷笑道,“你可不要逼我提着剑闯出去。” 说着,他便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别别别……”兰姐连忙拦住他,“将军,何必跟我们女人家舞刀弄枪的呢!只是您来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今天也算是咱们一块儿捅了篓子,您难道真对自己的名声一点儿也不在乎?” 典茂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按一个人头钱算给你,你看如何?这我可是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一倍。”兰姐说道,“你们家孙女儿天生丽质,又是金枝玉叶,就算是赎出来,和别的姑娘又怎么能一样呢?” “你……” 他还没等发作,就被宇文染拦住了。 她拉着袖子,对典茂轻声道:“爷爷,我们快回家吧……” 这老爷子为老不尊,她可是要让他好好出血一回,长长记性。 典茂看了看她,又转过头说道:“看在我孙女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我给你画个押,明日你便到我府上去取。” “如此,可真是谢过典将军了!” 第226章 :天宁啊,爷爷……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 典茂所乘的马车,大概是宇文染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马车了。 那车子大概两丈宽六丈长,行起路来要一整个马队。 车子里面餐桌卧室浴盆也是应有尽有,豪华得很。 在人间的时候,连扶幽王室也不曾有这么大的马车。 宇文染上了车,找了一个暖和的地方躺了下来。 这鬼道之中一到晚上便很冷,她现在没什么功力,可不敢着了凉。 典茂一直想和她说些什么,但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句“早点儿休息”,便也回到里面的卧房休息去了。 宇文染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来。 “这么远……” 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地说道。 “醒啦!” 典茂这时候正在吃早饭,见她醒过来,连忙说道:“我们中午之前,大概便能回到家啦!快来,吃点儿东西!” 宇文染走过去,点了点头,然后抓起了两个馒头啃了起来。 典茂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天宁啊,爷爷……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 宇文染看了看他,并未搭话,而是又低下头安静地吃饭。 典茂又说道:“等一会儿到了家,你便知道原因了。” 典茂府所在之处,便是在这鬼城最繁华的地方。 宇文染之前来的时候,对这里可算是熟门熟路。 这里离先皇所住之处和宇文府离得都不远,她大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逃回家去。 想到这儿,她便也释然了。 “说不定在这典府上,还能听到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消息呢。”她心里想着。 “哟,茂儿回来啦!”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披重铠,正在一进门的巨大庭院里练着剑。 典茂“哦”了一声,礼貌地说道:“回来了叔叔,我爹呢?” 宇文染差一点便乐出声音来。 这典茂八十多岁,须眉皆白,却要管一个年轻人叫叔叔,还叫得这般发自肺腑,任谁都会忍俊不禁的。 她心里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典将军是怎么想的,怎么在灵醒那里挑了这么老的一个年纪。” 典茂的叔叔指了指里面,说道:“在里面练字呢!” “甚好,甚好……”典茂点头说道。 那叔叔指着宇文染问道:“这姑娘是?” 典茂应道:“这是我孙女儿,典天宁。” 那叔叔眼睛一亮,惊叹道:“听说过听说过,嚯,没料到长得居然如此标致!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真去讨了个老婆回来呢!” 这话虽然没什么正经,但宇文染听他夸自己漂亮,心里自然是开心得很。 典茂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辈份的姑娘,今年算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就……”典茂的叔叔继续说道,“难道是害了什么病?” 典茂摇了摇头,说:“总而言之,天宁她是为人所害,只是具体我也不甚清楚,等下去和我爹知会一声,看他怎么说。” 他叔叔听了这话,笑着说:“哟!你当了一辈子将军了,连自己孙女儿的事儿还要去问别人?” 第227章 :典老将军在鬼道跟发妻分开了? 典茂被他揶揄了一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闲聊了几句,便带着宇文染到后面去了。 典茂的父亲并不在他房间的厅里,而是在卧房中睡着午觉。 “等他醒来我再去问好了。”典茂对宇文染说道,“我们先到茶房里喝点儿水吧。” 宇文染依稀记得,典茂生前最喜喝茶。 在北海之畔有一片茶园,里面产的茶名唤“绿海金波”,一泡入水泛着金光,清香沁人,乃是他生平最爱。 “也不知道这鬼道之中,还有没有绿海金波。”宇文染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典茂听她开口说话,哈哈大笑道:“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也难为你还记得了。这鬼道的地形气候,虽与人间大同小异,可想找出一模一样的茶园可也不易。我到这鬼道中十余年,茶也是喝了无数,却也并未找到与绿海金波味道一模一样的茶叶来。” 宇文染灵机一动,心想:“下次来带上一点,没准可以换上好多金银财宝回去呢。” 却听典茂继续说道:“不过这鬼道之中,有种茶叫做‘梦叶钟’的,倒是比那绿海金波更有味道多了。” “得了,这生意不用想了……”宇文染失望地想着。 这梦叶钟确实不同凡响,宇文染两杯喝下去,只觉得耳聪目明精神矍铄,一种莫名的开心涌上心来。 “这生意倒也还可以做下去。”她面带笑容地想道,“只是换个方向不就得了?” 她一边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边抬起头看了典茂喝茶时迷茫的样子,突然心里一动。 “也不知道典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典茂虽然出身将门,祖上便为扶幽立下了丰功伟绩,可娶的妻室却难称门当户对。 当年他领军在外平乱,遭遇敌军包围,靠着一刀一马杀出重围,却也是负伤无数,是一位乡野村姑救了他性命。 他回到扶幽之后,立时下了重礼,迎娶这位村姑为妻,故事还被传成了一代佳话。 宇文染记得,这位奶奶慈眉善目宅心仁厚,家里面还养了许许多多的小猫小狗。自己每次去典家的时候,她都会带着自己和莹莹、天宁一起给猫狗喂食、洗澡,可爱极了。 这位没名没姓的老奶奶五年前离世,宇文染可是哭了好久。 “爷爷,奶奶现在好吗?”她开口问典茂。 典茂听她这样问,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说她,不说她……” 宇文染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典老将军在这鬼道之中,也和他的发妻分开了?” “怎么能不说呢!”她刨根问底地说道,“奶奶从小最疼我,她去世的这些年来,我可是总在梦里见到她呢!” “天宁啊……”典茂叹了口气道,“也不知你在人间嫁了人没有……反正这老夫少妻,生活起来可并非是那么容易的。” 宇文染想想也对。 哪个女人会愿意每天守在一个又老又糟的老头子身边呢? 何况,如果那女人在灵醒那里,又偏偏安排了个如狼似虎的年纪……那答案就更简单了。 “不过爷爷,你当初为什么选了这么老的一个样子啊?” 第228章 :是谁来典府了? 典茂听了笑笑说:“在门神那儿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只是做了个梦。”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没理解他的话。 “我到现在也不太敢相信我死了。”典茂说道,“那天你爸爸从顺州回来,我和他喝了点儿酒,就睡下了。我还清楚得记得那天晚上是你奶奶炸的花生。睡觉之前你奶奶看我脸色不好,还让我多喝了两杯水。然后……我就到门神那里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她记得典茂当年是睡梦中无疾而终。 “这样还真的会以为是一场梦呢。”她若有所思地说。 典茂继续说道:“说来好笑。那个门神还被我打了一顿呢。” “哦?”宇文染好奇地看着他。 “他对我说,你死了,快醒来。”典茂说道,“我对他说,你才死了,然后便把他按到地上揍了一顿。你还别说,这个门神还真是敬业,被我揍成那个样子,还一个劲儿的问我,想要活在什么年纪。我告诉他,你别看爷爷老,爷爷厉害着呢!说完,我就破墙而出了。” “这……”宇文染皱了皱眉。 典茂叹了口气,轻轻地品了口茶,可表情就像是在喝一壶陈年的酒。 “即使后来我相信我死了,我也愿意把这鬼道当成一场长梦。”典茂说道,“说不定,真有哪一天就醒过来了,你说是吗?” 宇文染听到这儿,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 面前的这位老人,正享着天伦之乐,一梦之后却发现物非人非。 从人间到鬼道的路,他都走得糊里糊涂。 而功名、富贵与爱情,到头来却也是空空如也。 一代枭雄尚且如此,何况平凡的芸芸众生? 她心里面想着:“至少也要让他们,有机会和那人世间告个别吧?” 于是她又问典茂:“您想回去吗?” “做梦都想。”典茂笑着说,“我是说,回到那个白头偕老儿孙绕膝的家里,那些其乐融融的夜晚。” 宇文染又问:“爷爷,我是不是错怪你了。” 典茂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再怎么空虚寂寞冷,逛窑子这种事儿,也没法向自己的孙女儿交待啊……天宁,爷爷做错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想着:“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和傲尘分手么?或者反过来,是我人老珠黄,而他混迹于那些风月场所,我又会原谅他么?” 好在没有如果。 这一老一少正在这茶房之中感慨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怎么了?”典茂眉头一皱,抄起把刀便走了出去。 宇文染看他这雷厉风行的军人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是一凛。 只见典茂的叔叔有些惊慌地走了过来,看到他便说道:“茂儿,外边来了个青年,说是来找你的!” 典茂冷冷地问道:“找我?知道是谁么?” 那位叔叔说道:“不知道,反正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你练的剑是摆设么?” 他不屑地白了他叔叔一眼,大踏步地迈进了庭院。 第229章 :是傲尘来了 “是谁敢来我典府上撒野?” 宇文染追出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夏傲尘正横着长剑,站在典茂的面前,俊美绝伦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这跨越生死的正式重逢,宇文染的惊慌却压过了欣喜。 夏傲尘见到她,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得微微发颤。 “小染,真的是你么?” 宇文染轻轻地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从门外又跑进来两个人来。 宇文政和与宇文逸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宇文政和说道:“小子,你搞错了吧?” 宇文逸则说:“姐……姐夫,咱们有话……慢慢说啊!” 他们两个大概是跑了很远的路,都弯着腰,一脸的痛苦。 “贤侄,这都是误会。” 宇文政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起来。 看见典茂身后的宇文染,他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惊讶的神色。 “……还真的是她呀!” 宇文逸这时候也才看到她,他惊呼了一声:“姐姐!” 这回轮到典茂一头雾水了。 他回头看了看宇文染,又看了看夏傲尘他们,皱着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说道:“这个……都是误会,典爷爷,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跟他们回家了。” 典茂一愣,连忙问道:“天宁,你在说什么呀!这儿才是你的家呀!” 宇文染知道瞒不过去,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实话实说道:“哎呀!典爷爷,是我不好,我骗了您老人家了!我不是典天宁,我是宇文染!” 典茂想了想,有些恍惚地说:“宇文染?哦,我想起来了,是宏邈的女儿。我记得你,记得你!不过……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天宁啊?” “那还不是因为在窑子里面嘛!”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我怕我不说自己是天宁,您不会救我出来啊!” 典茂听她提起这事情,脸上一红,赶快支吾道:“这怎么会呢……” 大家尴尬了好一会儿,宇文政和才讲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小孩子昨日拿了宇文染的纸条之后,立刻到附近的驿站,给宇文家传了封急信。 这飞鸽可是比马车队快得多了,未到午夜,便已经传到了宇文府上。 宇文逸和夏傲尘看到信后,都是心急如焚。 他们不敢怠慢,喊上了一众高手,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之前宇文染被关的地方去。 那边一看不敌,也算是识相,告诉他们人已经被典茂接走了。 他们马不停蹄地又赶回到典府,一整夜都不曾合眼。 “小染你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夏傲尘走过来,把她搂进怀中,怜爱地问道。 “我没事。”宇文染笑了笑说,“有典爷爷在这里,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吧?” “我赶的路再远,又怎么比得上你呢?”夏傲尘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找来了。” 这一对璧人跨过生死再度相见,这情话便是有三天三夜,又怎么说得完? 第230章 :我们一起去端了那黑店吧! 宇文染连忙打断夏傲尘,说:“好啦好啦,不要煽情了!你这一夜一定累坏了,快回去休息。这伙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明天我们便去,端了他们的老巢!” 听了这话,典茂一下子面露难色。 “天宁……哦不,宇文姑娘,这件事做起来,可是有些麻烦啊!” “麻烦?”宇文染“哼”了一声,“您典老将军纵横一世,居然还会怕这些蝼蚁之辈?” 典茂苦笑道:“倒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只是这五十几年来,小凤环在这条路上开山立派,拉了不少好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地方也被她弄得乌烟瘴气,除了是新入鬼道的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人再去了。” “这还不是长他人志气!”宇文染怒道,“我本以为这小凤环身世悲惨,没料到可怜之人却做出如此可恨的事情。典爷爷,您倒是说说,这里是新鬼的必经之路,若是任他们在这里胡来,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典茂悻悻地道:“可这鬼道之中,本身就是无法之地啊!” “那可不成!”宇文染摇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即使是做了鬼,这善恶也总是要分的,你说对吧,傲尘?” 夏傲尘听她突然问自己,连忙说:“是。我来的时候,便在这新愁谷中见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暴行。小染你既然有此想法,我这个做郎君的必然支持。” “没错。”宇文逸听姐姐这么说,豪气干云地应和道,“我还不信,这新愁谷中好手再多,又怎么可能是我们宇文家的对手?” 宇文政和听了哈哈大笑道:“典茂贤侄啊,我们宇文家祖祖辈辈不论男女,都是年少英雄,看不惯这人间不平事。这新愁谷我早就看它不顺眼,只可惜没人登高一呼,怎么样,你也加入?” “就是!”宇文染点头道,“典爷爷,您听见了吗?新愁谷,都有这样的名字了,我辈修行之人又怎能视而不见?您对这伙人知根知底,一定能帮着我们,把它们一网打尽,对吗?” 典茂知道,这是宇文染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若是能和新愁谷这些黑店一刀两断,也算是对他彻底瞒住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儿,他连忙说道:“如此甚好,甚好!宇文姑娘既有这般正气,我典茂定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万死不辞!” 宇文政和笑了笑说:“在这鬼道里,你又哪里去死上这一万次?” “三叔说得是!”典茂说道,“反正就是毫无保留。” “那就这么定了!”宇文染点头道,“我们这边负责召集好手,劳烦典将军做个眼线,若是那小凤环在那新愁谷现了身,我们便立刻去找她要个说法!” “老夫知道了。”典茂点头道,“不知道宇文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我昨晚在你那破车里,好生颠簸也没睡太好。这会儿中午,正好回家去补上一觉咯!” 第231章 :“你是我的女人。” 宇文染随着夏傲尘,来到了宇文逸的那出偏宅之中。 “那你们先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扰了。”宇文逸对两个人说道。 “多谢你了。”夏傲尘朝他点了点头。 宇文逸笑了笑说:“那等我找好帮手,再过来喊你们。” 说着,他便与宇文政和回府上去了。 一直到此时,宇文染才与夏傲尘有了独处的时光。 两个人坐在一楼的小桌前,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过了好久,宇文染才有些羞涩地问他:“这么看我干嘛……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便是要这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你。”夏傲尘含情脉脉地说道,“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便会又离开我的身边了。” 宇文染望着他还有些青涩的面庞,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那么年轻,那么出色,却那么早地失去了生命。 真的是天妒英才,连一点点人世间的幸福都没有留给他。 她红着眼眶对夏傲尘说:“你怎么跑了这么远!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都是我不好。”夏傲尘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永远地守着你。” “傲尘。”宇文染凝重地说,“这一路来,我看了太多破碎的厮守。他们也曾海誓山盟,却也没逃过生死与时光。” “我懂。”夏傲尘点了点头说,“但那绝对不会是我们两个的结局。” 宇文染突然“噗嗤”地笑了一声,对夏傲尘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什么?”夏傲尘问。 宇文染说道:“我们两个在人间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彼此是对方的爱人呢。” 夏傲尘明知故问道:“没有么?” 宇文染微嗔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人间的事情了?” 夏傲尘笑了笑,那美轮美奂的脸上似乎映着万朵桃花的光亮。 他轻轻地讲宇文染揽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 宇文染都忘记了心跳,融化在了这超脱于生死的甜蜜之中。 “你是我的女人。” 夏傲尘的声音低沉,却包裹着最细腻的情愫。 “不管这鬼道有多少年头,我都会陪你走到最后。” 宇文染深情地望着他的眸子,然后两个人的唇舌便肆无忌惮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宇文染的初吻,而她并未对此有什么留恋。 在这夏花般绚烂的重逢之前,她经历了漫长而无尽的探索与苦痛,她当然要用青春年少时最美丽的那些纪念品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而在这初吻之外,她还有更美好的东西。 可她解开衣扣的手,却被夏傲尘轻轻地按住了。 “小染,你累了。”夏傲尘说道,“我陪着你,你先睡吧。” 宇文染面色潮红,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傲尘,你难道不想……”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夏傲尘说,“我要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最后。” “可是我们……” 宇文染欲言又止。 确实,这对情侣的名声虽然早已在外,可毕竟尚无媒妁之言,这亲事还不是白纸黑字。 在这样的时候,她内心便再有万般柔情,却又怎能把持不住? 第232章 :刚刚不还说要守身如玉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待二人平复了一会儿,夏傲尘对宇文染开口说道:“小染,你知道么,你这番前来,我的心里可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我知道。”宇文染笑了笑说,“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便是和你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夏傲尘点头道:“待我弄明白了一切,我便正式下聘礼给你,娶你进门。” “什么呀!”宇文染刮了下他的鼻梁,“你一个孤魂野鬼,又拿什么给我下聘礼来?” “礼轻情意重嘛!”夏傲尘道,“我知道,你是宇文家的掌上明珠,便是拿来一整座江山,只怕你爹爹也不愿意换的。” “知道就好!”宇文染嘟着嘴说道,“只要你对我好,我便是倒贴也要嫁给你啦!” “小染……” 夏傲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哎哟!你干嘛!” 宇文染羞红了脸,粉拳轻轻地捶着他厚实的胸膛。 “刚刚不还说要守身如玉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夏傲尘把她轻轻地抱到床上,微笑着说:“老婆大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真是连这几步路也不忍心再多让你走了呢!” “什么嘛……”宇文染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 二人又你侬我侬地说了会儿甜言蜜语,便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夏傲尘才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 “是谁啊!”宇文染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是你弟弟来喊我们吃饭啦!”夏傲尘说,“宇文家今天听说你来,都要为你洗尘接风呢!” “这种事情……还有接风的吗?”宇文染没好气地问。 夏傲尘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这个……说起来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新人来这鬼道的时候,先辈总是要给后辈们安排些场面的。” “我们不是去替天行道么?”宇文染问,“怎么又变成给我安排场面了?” 夏傲尘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反正这鬼道天辽地大,那些高手一时间也凑不齐,倒不如安心地见见亲人的好。” 宇文染一想也有道理,点头说道:“说得也是,那我就放心地吃吃喝喝啦!” “那就快走吧!别磨蹭了!”夏傲尘催促她。 “走什么呀!”宇文染摇头道,“我这灰头土脸的,总要洗个澡,化个妆吧?” 夏傲尘笑着说:“你这天生丽质,若是再施上脂粉,还让不让别的女孩子活了?” “你懂什么!”宇文染道,“再漂亮的姑娘,不化妆都不敢出门的。这可是繁华世界,你以为是在那燃灯宝塾苦修呢?” “好好好,都依你!”夏傲尘笑着说,“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在理!” “知道就好!”宇文染道,“我只有这一身衣服,臭死了,你能不能到旁边给我买一身新裙子来?” 夏傲尘一听这话,面露难色道:“给女孩子挑衣服,我心里可没底……” “得了吧!”宇文染笑着说,“你平时穿得比鹦鹉还花哨,给女孩子挑身衣服又有什么不会了?” 见夏傲尘还愣在那里,宇文染连忙推他出门。 “快走啦!洗完澡之前,我必须看到一条新裙子挂在浴室门前哦!” 第233章 :这么美丽的小娘子,是我的妻子吗? 这鬼道之水温软如玉,宇文染洗得好生开心,都快要忘记了时间。 直到夏傲尘在门外喊道:“小染,你还在里面嘛?” 她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洗了太久了。 于是她高声对夏傲尘说:“还在!我这就出来!你不要进来哦!” “裙子我给你买来了!”夏傲尘说道,“就放在了你门前的衣架上,我到楼下去等你!”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又化了好久的妆,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毕竟,在燃灯宝塾清修了那么久,此番初会情郎,总要打扮得精致一些才是。 她本以为夏傲尘会因为自己耽误了太长的时间而生气,没料到夏傲尘看到她第一眼,竟然说道:“天呐,这么美丽的小娘子,是我的妻子吗?” 宇文染逗他说:“还不是你的呐!” “那怎么成!”夏傲尘忙道,“我等不及了,今天便要娶你进门!” “别闹了你!”宇文染说道,“我们赶快走吧,那边儿都等急了吧?” 夏傲尘笑了笑说:“等急?在这鬼道之中,最不怕的就是等。” “说得也是。”宇文染若有所思地说,“真是可怜那些急性子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在这鬼道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得门来,宇文逸早在那儿等得无聊。 见两个人一步一停的样子,他略带醋意地说道:“你们这对儿苦命鸳鸯,还真是棒打不散呢!” 宇文染自是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但却并不说破。 “怎么,你吃醋了?”她微笑着问他。 宇文逸的脸登时红了,他连忙摇头道:“什么呀……快上车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他虽然和夏傲尘摊过牌,也曾在宇文染肉身到这鬼道之时对她表白过心意。 可是当灵肉合一的宇文染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可是再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爱慕之情了。 宇文染也没说什么,伸手在宇文逸的脸上掐了一下,然后便踏上了车。 夏傲尘和宇文逸也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你这小子,姐姐可想你想得好苦。” 一上车,宇文染这样对宇文逸说道。 宇文逸和夏傲尘对视了一眼,然后略带尴尬地“哦”了一声,嘀咕道:“是……是么?” 听他这么回答,宇文染立刻提高了调门道:“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你姐姐和你这么久没见,说声想你,你就是这个反应?” “哦不……”宇文逸红着脸说道,“我也想你啊姐姐!”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宇文染咄咄逼人地说道,“亏你还年少英雄,跟你姐姐说话都这么扭扭捏捏地,跟别的女孩子呢?” “姐姐!我也想你想得好苦!” 宇文逸清了清嗓,大声对宇文染说。 他的这句话发自肺腑,说得悲凉之至,直教听者都察觉出他的愁肠百结。 “这还差不多!” 宇文染看他局促的样子,这才转怒为喜,“对了,我在人间给你说合的那个南洋公主,你见到了吗?” 第234章 :三老太爷跟南洋公主好上了 听她这么问,夏傲尘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这个……两个人现在,还在试探阶段。” 宇文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宇文逸知道姐姐这一招的厉害。 小的时候,自己每每犯了错误,想靠撒谎免于责罚,宇文染便都会这样对付自己。 她似乎能读懂别人的心思似的,每当宇文逸望向她的眼波,他的思绪都立刻沦陷其中,早就忘记去圆自己的谎言了。 很显然,夏傲尘也没能摆脱宇文染的追问。 两句话下来,他便如实招来:“小逸他……没相中那位南洋公主。”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这也怨不得他。这冥婚一事,本来便是我自作主张的。” “对呀对呀!”夏傲尘点头说道,“这二人虽是天造地设,但却郎无情妾无意,在这鬼道之中又怎么能过得长久呢?” “对你个头啊!”宇文染瞪了他一眼,“好你个夏傲尘,竟敢跟我说谎?” “不……不敢不敢。”夏傲尘连忙摆手道,“我也是怕你生气嘛!” 宇文染一扬头,接着说道:“你骗我我岂不是更加生气?” “我错了……”夏傲尘伸出手指,指向苍天说道:“我若是以后再敢骗你,叫我天打五雷轰……” 宇文染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好了好了,我才不要你起毒誓呢!若是哪天你真的忍不住,说了谎,我还是不要你天打五雷轰了。” 夏傲尘沾沾自喜地说道:“我就知道,我的贤妻大人最善解人意了。” 宇文染想了想说:“只是这南洋公主,我也是对人家不住。改日必将备上重礼,到府上好生道歉才是。” “这个……不用了。”宇文逸插嘴道。 宇文染脱口而出道:“哦?难不成那三老太爷……” “是啊!”“没错!” 夏傲尘和宇文逸说完,三个人都面面相觑,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一会儿,夏傲尘和宇文逸才不约而同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身边啊!”宇文染解释道,“你们见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已经是我第三次到这鬼道中来了。”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之前三次造访鬼道的经历给二人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把陈宽的那些事迹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可思议。”“叹为观止。” 夏傲尘和宇文逸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早已想到,宇文染这一路上必是遭遇了重重艰难险阻,但如此上天入地般的壮举,还是让他们听得心潮澎湃。 宇文逸赞叹道:“姐姐你太伟大了!” 而夏傲尘更是眼中带泪地搂住宇文染的肩膀,哽咽地说:“早知道你遭了这么多的罪,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来啊!” “喂!人家来都来了,你还说这种话!”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不说,自己不应该死呀!” “对对对,我该死!哦不……我不该死!” 看着夏傲尘语无伦次的样子,宇文染姐弟俩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235章 :我若是不管教他,这小子迟早会变成一个变态的。 说着说着,宇文逸突然想起一事来。 “姐姐,你是说你喝了鬼藤水那次……实际上是能听到的?” “对啊!”宇文染点了点头。 宇文逸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我那些奇怪的话……岂不是都被听去了?” 夏傲尘听他这么说,急忙清了清嗓,瞪了他一眼。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宇文逸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姐姐,我……” “你什么你呀!” 宇文染站起身来,揪起他的耳朵,连着给了他几个巴掌:“这事我不本不愿计较,你倒还主动提起来了。好你个臭小子,连你姐姐的主意都敢打!不给你点儿教训,你都不能长记性!” 宇文逸则是哀嚎着:“啊啊啊!救命啊!” 夏傲尘哭笑不得地把宇文染拦腰抱住,高高地举了起来,宇文染却还是张牙舞爪,满脸愤怒。 “好啦好啦!”他对宇文染说,“我这个当姐夫的都没说什么,你还不能原谅你这可怜的弟弟吗?” “你懂什么!”宇文染呵斥道,“我若是不管教他,这小子迟早会变成一个变态的。” “哪儿有那么严重。”夏傲尘说道,“他那次虽然把你领回了自己家,可最后不还是把你交给我了嘛!” 宇文染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我看啊,这完全就是缘分没到。”夏傲尘为宇文逸开脱道,“小逸若是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只怕你这姐姐想和他亲近亲近,人家都会嫌你烦呢!” 好说歹说,宇文染的怒火可算是平复了下来。 “别生气啦!”夏傲尘说道,“你再给我们讲讲,你这次是怎么全身而来的呢?” 话音刚落,却听得外边有人喊道:“他们回来啦!” “哟!都到地方了?” 宇文逸推开车窗,只见外面灯火通明,车子已然到了宇文府上。 “快快快,快下车!”宇文政和站在外面招呼道,“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 宇文染礼貌地对他和他身边的南洋公主行礼道:“小染见过三太爷、三太奶奶!” 宇文政和当长辈当惯了,对宇文染这称呼倒也不觉得什么。 只是这南洋公主年纪尚轻,这鬼道之中伦理辈分又没那么严苛,平日里大家便只与她姓名相称。 听到宇文染这样叫自己,她连忙摆手道:“可是不敢当!宇文小姐,你比我还年长着几岁,这样称呼我可真是折杀我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南洋公主不住地夸赞宇文染模样标志却又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这些少年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宇文染又表扬她深明大义聪明贤惠,宇文家有这样的媳妇儿也是祖上积德。 这些藕断丝连的男男女女们都感叹缘分捉弄、命运无常,一时间唏嘘不已。 “行啦,别在这儿聊啦!”宇文政和笑着说,“我们进去,见见七姑八姨列祖列宗,小染,我跟你说,若不是你来,这些人便是过年过节也都聚不齐呢!” 第236章 :庆祝宇文染死了! 宇文染三人跟在宇文政和夫妇身后进了自己家的大宅。 此前到这里来的时候,她还不能算是身临其境,此番人魂俱至,实在是让她更加感慨这里的宏大壮丽。 “姐姐,这儿就是我的屋子了。”宇文逸给宇文染介绍着。 “我知道。”宇文染点了点头,“我曾经到过这里。” “对哦,瞧我这记性!”宇文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说实话,这里其实是个门房。不过我觉得这儿离门口近,出入方便,平日里又安静,很是舒服,所以才选了这儿。” “安静?”宇文染笑道,“这儿挨着大门,怎么能安静呢?” “这个……姐姐你有所不知。”宇文逸解释道,“在这宇文府中庭有一去处,唤作‘永乐楼’里面地方宽敞得很,各类玩物一应俱全,又有全天的酒菜供应,就算用酒池肉林夜夜笙歌来形容也不为过。咱们家好多祖先前辈,每日流连在那儿乐不思蜀,虽是热闹,可吵闹也吵闹死了。”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前辈们。在人间操劳一世,可是要在这永生中享尽这极乐之地了。” “反正我是不喜欢。”宇文逸道,“三老太爷偶尔过去,也说受不了。” 宇文染说道:“祖辈们的事,咱们后生晚辈可莫要多言了。” 宇文逸道:“只是今晚这宴会,便是在这永乐楼头。” 宇文染笑了笑,又问夏傲尘道:“老实交代,这永乐楼你去了几次?” 夏傲尘哭笑不得地说道:“小染,不瞒你说,到了宇文府之后,我不是和三老太爷便是和小逸在一起,除了他二人住的地方,我便只去和一些前辈高人谈论这鬼道修行之事。这永乐楼,我今天也是才听小逸第一次提起。” “真的。”宇文政和回头说道,“这事儿我可以证明。” “你看,我没骗你吧!”夏傲尘说道,“我可是正经人,哪儿能去那种地方呢?” “喂!你是说我的祖辈都不是正经人吗?”宇文染作势便要拧他的耳朵。 “我可没有。”夏傲尘早有准备,连忙逃开。 几个人说着,便来到了这永乐楼下。 宇文染抬头望去,这永乐楼果然是名不虚传。 五层高筑器宇轩昂,灯火通明中透着经天纬地的气派。 楼里面人声鼎沸,更是彰显着宇文家族千百年来的兴旺人丁。 “嘿!正主儿来喽!” 宇文政和提起气,朝楼上喊了一声。 那喧哗的人生登时安静了下去,顷刻间,便有不少人从那楼上伸出头来。 “那便快上来吧!马上开饭啦!” “快快快!饿都饿死了!” 一行人等上得楼来,楼上立时欢呼雀跃。 “恭祝我宇文家族又添新丁!” 宇文染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明明是死了个人,怎么还都这样开心?” “这你便不懂了吧?”宇文政和笑着解释道,“这人只有人间死了,才代表他在鬼道的永生。如此伟大的重生,难道不该庆祝么?” 第237章 :叩见祖先宇文梦雄 宇文染正恍惚时,却听得一个高亢的嗓音传来。 “这位姑娘,烦请报一下自己的来路吧!” 宇文染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棕黄鼻梁高耸眼窝深陷,一副异域人的模样。 宇文政和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先祖大人宇文梦雄,我们家谱中写过他的!” 宇文染一惊,连忙走上前去,一拜到底说道:“晚生宇文染,叩见先祖。” 这宇文梦雄,宇文染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自打记事起,每次祭祖,这个“先祖震野公宇文梦雄之灵位”便永远摆在所有灵位的最高处。 据家谱记载,这位宇文梦雄先祖大概生于距今一千八百年,那时候就连前朝也还未建立。 他是这宇文家族有史可考的第一人。 那年人间闹洪水,宇文梦雄刚刚两个月,父母便被大水卷走无处可寻。 他则是福大命大,被冲到了一处沙洲之上,一位老尼姑将他带回庙中抚养成人。 “宇文”这个姓,也是那位老尼姑从百家姓中为他找的。 宇文梦雄长大之后,见百姓疾苦,民不聊生,便专做劫富济贫之事,所以被称作“震野公”。 在那个时代,一切为富不仁者,即使拥兵自大,听到宇文梦雄之名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只不过这位前辈虽然英雄一世,但却难抵侠骨柔肠。六十二岁上,自刎于亡妻墓前。 至于这宇文家族辅佐扶幽扫平天下,位列这显贵之林,却已是宇文梦雄身后千余年的事情了。 见到这样一位如雷贯耳的先祖,宇文染又怎敢缺了礼数? 宇文梦雄笑着对宇文染点头说道:“免礼免礼。我呀,来的年头久了,也是糊涂得不行。小姑娘你是我之后的哪一代人来着?” 还没等宇文染回答,宇文逸便开口说道:“回先祖,她是我姐姐。” 宇文梦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你又是多少代世孙来着?” 宇文逸耐心地道:“是您的九十二世孙。” “是了是了。”宇文梦雄点头道,“哎,我真是不中用喽!” “哪儿的话!”宇文染笑眯眯地说道,“依我看,先祖您可还是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呢!” “小姑娘可真会说话!”宇文梦雄说道,“好啦好啦,别光顾着聊了,咱们上桌吃饭!” 过不多时,满满的山珍海味便堆到了宇文染的面前。 “今天你是主角。”宇文梦雄说道,“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来的!”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说起这个,我可能和在座的祖祖辈辈都不太一样。” 这话说完,满座哄堂大笑。 “这女娃娃口气倒是不小!” “咱们宇文家这么多年一直向死而生,什么阵仗没见过。” “我可真是想见见宏邈那小子,怎么教出来如此霸气的姑娘!” …… 宇文政和笑着打圆场道:“小染啊,那你快给讲讲,你和大伙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宇文染清了清嗓说道:“不瞒前辈们说,小染自信现在还活着。” 第238章 :你这个不肖子孙,简直是一派胡言 宇文染这话说完,在座的诸位前辈笑得更加厉害了。 就连宇文政和也过来说:“小染啊,我知道你来的时间短。等过一阵子,习惯了也就好了。” “我真的没死!”宇文染有些急了。 “是是是!”宇文梦雄点头道,“其实在这鬼道之中,大家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死与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这人群中,只有夏傲尘和宇文逸大概了解个中缘由。 夏傲尘于是走上前去,跟宇文染耳语道:“小染,此事不细讲也罢。” 宇文梦雄见到夏傲尘,眉头皱了皱道:“这位小伙子是?” 宇文染立刻拉起他的袖子,对宇文梦雄说:“先祖,这位是我的……我的未过门的夫婿。” “哦?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们呢!”宇文梦雄笑着说道,“改天找个黄道吉日,便把你们二人的婚事办了!” “那可真是要多谢先祖了!”宇文染点头道,“小染此番到鬼道中来,便是为了寻他还阳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而觑。 “还阳……” 一位前辈在一旁“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在那人间每天都受皇帝老儿颐指气使的,有什么好?哪里有这鬼道快活?” 又有一人在他身边摇头道:“六哥此言差矣。在那人间之时,那白头偕老、生死悲欢,又哪里是这鬼道中能体会得到的?” “反正你愿意还阳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这二人的对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宇文家族的前辈们都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起自己的生死观来。 过了好半天,宇文政和才朗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这还阳,我看也就是小染说笑而已。今天咱们给小染接风,还是多听她聊一聊吧!” “对啊!”宇文梦雄也打岔道,“小染,你既然说是为了寻这位小伙子,难道你是为他殉情而来?” “我才不是殉情!”宇文染不服气地说道,“我来这鬼道的时候,可是清清醒醒地走过来,而不是被那个门神叫醒的!”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关于宇文染这次来鬼道的细节,便连夏傲尘和宇文逸也尚未了解。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政和才缓缓说道:“那……你讲讲吧。” “我是在那无陆之洲的千里冰原上,喝了一整锅神水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用望乡鼎煮水一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宇文家有不少前辈都曾经在那燃灯宝塾修行过,听她讲得头头是道,都不由得感叹连连。 而作为宝塾的高材生,夏傲尘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其实说起来,这秘密也算是被我歪打正着。”宇文染说道,“若不是白鸮失手打翻了鬼藤水,我可是想不到这种办法的。” 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中立刻又炸了锅。 刚刚那位不想还阳的前辈指着宇文染的鼻子说道:“你这个不肖子孙,简直是一派胡言,真的是要气死我!” 说着他一拍桌子,便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席而去。 第239章 :你跟姐夫今晚同房吗? “你回来……” 便是宇文梦雄在后面喊他,他也不听。 “这人是谁啊……”宇文染低声问身旁的宇文政和。 宇文政和答道:“这位是你二十世祖宇文江流,当年也曾在燃灯宝塾修行过。说起来,那位浩初先师还得称他一声师兄呢!”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说道:“原来是浩初先师的同门,怪不得对这事情如此敏感。” “我觉得傲尘说得对。”宇文政和说道,“你以活人身份来到鬼道一事,还是莫要叫太多人知道的为妙。” 宇文梦雄听了二人说话,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来窃窃私语的族人们见先祖有话要说,都安静了下来。 宇文梦雄清了清嗓,朗声说道:“我看呐,咱们不用过于计较小染是怎么来的。她若现在真已沉沦鬼道,那也是与我们团圆,又有郎君在侧,我等自是不必伤春悲秋;而若真如她所说,参破了这轮回之秘,也是光宗耀祖之事,大家觉得呢?” 宇文政和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先祖说得对!” “还是先祖看得透彻!” “先祖既然发话了,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众人便都自顾自地吃起晚饭来,也不再去讨论宇文染的事情了。 晚宴用罢,宇文梦雄问宇文染道:“小染啊,这永乐楼里,从古至今的好玩东西一应俱全。你什么时候无聊了,来这里玩耍便是。” “多谢先祖。”宇文染点头道,“只是小染路途劳顿,今天还准备先回去歇息了。” “累了就歇着!”宇文梦雄微笑着说道,“姑娘家累坏了可不好。” “如此小染便先告辞了。”宇文染说道,“等改日再去拜访先祖。” “不用不用!”宇文梦雄说道,“唉,这些后生们,时不时地便说要来给我请安,烦都烦死了。若是真有那孝心啊,倒不如陪我来杀他两局围棋呢!” 宇文染连忙说道:“先祖喜欢下棋?巧了,小染碰巧对这黑白之道也颇为着迷,那等过两天,小染定陪着先祖杀个天昏地暗!” “甚好甚好!”宇文梦雄欣慰地笑道,“只是你这婚事,是不是先找个日子办了?” 宇文染点头道:“承蒙先祖挂念,只是小染尚有些公道未讨回。等这事情忙完了,小染定去请先祖主婚!” “公道?”宇文梦雄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姑娘可真是不简单。也罢,那我老头子就在这永乐楼里,等着你的喜帖了!” 别过了宇文梦雄,宇文染和夏傲尘、宇文逸以及宇文政和夫妇便下了那永乐楼来。 “小染,早些回去休息吧!”宇文政和说道,“你要找的帮手,大概三天之后可以在府上聚齐。到那时,我们便可杀到新愁谷去,好生给那些混账点儿颜色瞧瞧!” “多谢三太爷。”宇文染朝他鞠了一躬道,“晚安!” 待宇文政和走后,宇文逸有些尴尬地问道:“你们今天晚上,也是住在一起么?” 第240章 :不行,我就要和你睡在一起。 “不然呢?” 宇文染话刚一出口,脸立刻红了起来。 她此前虽然曾经和夏傲尘在一起过夜,但那时自己与他并非同处一个时空。 就连宇文逸也了解,两个人虽是孤男寡女,却绝不可能有什么苟且之事。 而今天的午睡,大家又都是早已人困马乏,何况外面光天化日,更不具备颠鸾倒凤的条件。 可接下来的这个夜晚,却和之前那些情况远远不同。 佳人美女,你情我愿,又有良辰好景窈窕夜色。 繁花前,郎月下,爱侣跨越人鬼两道重逢,若是不风流云雨一番,可实在是说不过去。 便是夏傲尘再坐怀不乱,宇文染再坚贞守节,可那甜言蜜语翩跹起来,只怕再清醒的神智也会被冲得情迷意乱。 但他二人尚未谈婚论嫁,如此随便轻浮,却也羞于启齿。 所以宇文逸这一问,还真就教宇文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倒是夏傲尘不慌不忙,淡淡地说道:“无所谓。小逸既然多心,那咱们便先把你姐姐送回你那偏宅,我再随你回府上便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逸连忙摆手道,“你们二人情深义重天地可表,莫说你们到现在都还守身如玉,就算你们……又哪轮到外人指指点点呢?” “让他们指点去,我也不怕。”宇文染说道,“走,郎君,速速跟娘子回去圆房吧!这些闲杂人等,任他们去吧!” 宇文逸听姐姐这么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连忙给夏傲尘使眼色,想让这位准姐夫救救深陷尴尬的自己。 夏傲尘清了清嗓道:“我说宝贝儿,你这么教育你的弟弟,不合适吧?” “教育?”宇文染笑道,“哪儿轮得上我教育他呀?再者说了,你也比我小三岁,难道就不是我的弟弟啦?快,听话,姐姐先教育教育你再说!” 说着,她便搂住夏傲尘的脖子,朝那马车里按去。 “是师兄,师兄啊……” 在夏傲尘的惨叫声中,那马车绝尘而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宇文逸失落地长叹了口气。 “你们把我的马车骑走了,我该怎么回家啊……” 走出去好久,夏傲尘才怯生生地对宇文染说道:“小染,我们今晚……” “想什么呢?咱们可还没拜天地呢!”宇文染白了他一眼,“我呀,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又怕你在我弟弟面前拉不下脸来。” 夏傲尘笑着说道:“对,对。” “再者说了,我们不是还要去新愁谷替天行道嘛,怎么能就这样破了功?” 夏傲尘依旧是傻笑着说:“对,你说得对。” “那我睡床上,你就打个铺盖,睡在我床边的地上吧!”宇文染说道,“反正那二楼也不冷,点个暖炉还蛮舒服的。” 夏傲尘依旧说道:“对,都听你的。” 宇文染朝他微笑了一下,心里却想着:“对对对,对你个头啊!” 夏傲尘此时若是像他平日里那样,冷冰冰地对自己霸道地说一句:“不行,我就要和你睡在一起。” 那她宇文染可是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的。 第241章 :小染,谢谢你这么远来找我 要说这夏傲尘也真是个守礼君子。 回到宇文逸的偏宅之后,他立刻便翻箱倒柜地找出厚厚的褥子和被子,铺到了宇文染床边的地上。 “睡吧!”他对宇文染说。 “这个呆子。”宇文染嘀咕道,“就好像中午和我睡在床上的不是你一样。” “你说什么?”夏傲尘抬起头来问她。 宇文染低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嗔怪道:“什么都没说!” “小染姐姐,你真漂亮。” 夏傲尘飞速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便躺了下去。 “喂……” 宇文染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再看夏傲尘时,却听他已经轻轻地打起鼾来。 “什么嘛……”宇文染叹了口气道,“点到为止,说跑就跑……我真是败给这个男人了。”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可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睡不着。 过不多时,却听得夏傲尘轻声问道:“小染,你睡着了吗?” 宇文染差点儿“噗嗤”笑出声来,心里想着:“原来这小子是在装睡呢!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悄悄话想要跟我说。” 于是她默不作声,连翻身也不翻一下。 只听夏傲尘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没睡着。” 宇文染自己在被窝里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心里嘀咕着:“这小子还真是自以为是,哼,没睡着又怎么样,那我也不上你的当!” 夏傲尘继续说道:“反正你也能听到,那我就说好啦!” 宇文染心道:“说吧!” “我真怕一觉醒来,你又从我身边离开了。”夏傲尘说道,“你是不知道,之前的那次,你可真是吓坏我了。” “那次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宇文染心想,“我那次也是身不由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我知道,你可能是药力过了之类的,才会和我不辞而别。”夏傲尘说道,“可这次,你既能听到我,我也能听到你,所以我要寸步不离开你的身边。等你要走的时候,朝我喊一声,你看好吗?” 宇文染被他一番话说得眼眶湿润,完全不顾自己在装睡,脱口而出道:“好,我答应你。” 夏傲尘也不想再开玩笑,而是动情地说道:“小染,谢谢你这么远来找我。” 良久,宇文染才幽幽地说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夏傲尘苦笑了一声说:“回去?这谈何容易啊!古往今来万千岁月,又有哪个鬼道中人离了这牢笼呢?” “傲尘,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个活人来这鬼道啊!”宇文染认真地说,“可你娘子我,不也做到了吗?”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夏傲尘说道,“在人间的时候,人们恐惧死亡以及未知的身后事,所以没人会阻挠你的探索;可在这鬼道中不一样,很多人其实并不想要离开这种永生。小染,你也看到了像江流前辈的那种态度。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啊。” “你说得也有道理。”宇文染道,“可因为这样,我们就不冒险了吗?” “那当然不是。”夏傲尘笑着说。 宇文染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夏傲尘长舒了口气道:“睡醒再说喽!” 第242章 :鬼道的防身之术 第二天一早,宇文染被一阵香气唤醒。 她睁开眼一看,见夏傲尘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傲尘,你去哪儿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下楼去,只见夏傲尘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见宇文染醒来,他一脸温柔地说道:“你醒啦小染。” 宇文染朝那锅中望去,好奇地问道:“做什么好吃的呢!” 夏傲尘说道:“是九佛塔呀!上次你浑浑噩噩地到鬼道中来,把我做的这道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清河烧鸭,你也是一口都没动呢!” 宇文染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记得这件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实在吃不出这菜究竟是什么味道。” “那可正好。”夏傲尘高兴地说,“今天啊,快来好好尝尝你郎君的手艺!” 原来,这九佛塔是由九种蔬菜烩炒而成。 这些蔬菜也都是寻常蔬菜,只是平日里很少放到一起烹饪。 不过在这《如来食谱》的指导下,这些寻常蔬菜居然发出了不一样的香气。 宇文染依旧是毫无出息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夏傲尘在一旁笑着说。 宇文染问他:“你不吃吗?”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我早上不能吃太多,不然等下练功的时候会犯困。” “练功?”宇文染问道,“练什么功?” 夏傲尘说道:“我是燃灯宝塾弟子,即使做了鬼,这修行可也不能耽误了。” 宇文染连忙问道:“难道是那还阳之法?”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非也。我们在这鬼道中所修炼的,都是些奇法异术。鬼道与人间中人体质不同,所以那些法门也大有不一样的奥妙呢!” 宇文染说道:“傲尘啊,这燃灯宝塾修行的终极要义,是要参透生死之道。若非以轮回为己任,这些修行无非是些旁门左道,意义不大呀!” 夏傲尘叹了口气道:“小染,你是有所不知。在人间的时候,起码还有些前辈高人,发现了那望乡鼎中有可能暗藏玄机。可在这鬼道之中,人们却对还阳一事一无所知。我辈想要从头探索,无异于搬石打天啊!” “那你就这样消沉了?”宇文染冷冷地说,“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啊!” 夏傲尘苦笑道:“小染,你所说的,乃是这修行的登封造极之事。我现在尚无大成,不敢好高骛远。不过依我看,那些武功法门,却也不似你所说的旁门左道。” “除了打打杀杀,那些在鬼道中又有什么用来?”宇文染说道,“何况这鬼道中没有死亡一说,你这般修炼,又和那些练戏法的有什么分别了?” 夏傲尘正色道:“如你所见,这鬼道既无官府也无法治。虽是自由自在,却也不法丛生。我之所以修行,便是为了在这鬼道之中,也有天地正道。”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此番,会在鬼道待上多久。”夏傲尘接着说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也随我一起修炼。就算是为了那轮回之秘,你也总需要有一技防身才是。” 第243章 :傲……傲尘,我挺不住了。 宇文染恍然大悟道:“这便是你昨晚与我说的办法吧!” “正是!”夏傲尘说道,“我在人间有修行基础,在这鬼道之中经高人指点,很快便有所成就。你今日若无事,便可与我同去那天竹林。以你的天资,很快便能融会贯通的。” 宇文染本就对武学颇为痴迷,她之前虽是叫夏傲尘不要沉溺其中,却也只是怕他颠倒了主次。 此番听他说得慷慨激昂,宇文染又怎能再给他泼冷水? “我听你的!”宇文染说道,“这就叫做夫唱妇随!” “那快点吃吧!”夏傲尘说道,“那天竹林离这儿还颇有些距离,我们到的时候,只怕那里已然开始了。” 宇文染于是飞快地把那九佛塔吃光,然后找了身干练装束,便与夏傲尘乘马车出发了。 路上,宇文染把何幺幺等人陷害自己一事讲给了夏傲尘听。 只是对于陈宽在这件事里的角色,她又选择了一笔带过。 “我中了她们的散星手,现在可是半分真气也使不出来。”宇文染说道,“还望你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夏傲尘怜惜地说道,“没想到这何幺幺居然如此歹毒,哎,这些为男人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还真的是丧心病狂。” 宇文染脸一红,点头说道:“是啊,总有一日,我要去她那里讨回公道。” 夏傲尘也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手给我!” 还没等宇文染反应过来,他右手已然搭在了宇文染的脉搏之上。 “干……干嘛?”宇文染害羞地问。 话音没落,她便觉得一股极其冰凉的真气从自己的脉络之端逆行而上。 她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想要运功压制,可提起来的真气却又如同石沉大海落入了那寒冷之中。 “傲……傲尘,我挺不住了。” 她牙关打着颤栗,可怜巴巴地望着夏傲尘的眼睛。 夏傲尘见她面色苍白,心里也是一惊,连忙把那真气撤了回来。 “你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宇文染。 “我好冷……”宇文染说道。 “冷?”夏傲尘一愣,“这怎么可能!我这可是与燃灯宝经上别无二致的真气,你应该感觉到火一样的炙烤才对啊!” 沉默。 两个人对视了好久,宇文染才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会不会是因为……你是鬼,而我是人?” 同样的心法,同样的修行,出现这一冰一火的局面,恐怕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管他呢!”夏傲尘心一横,“我虽然不成,可这天竹林里好手如云,总会有人知道这散星手该如何破解吧!”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逐渐变缓了起来。 夏傲尘轻轻地挑起车窗,然后对宇文染说道:“下车吧,我们到了。” 宇文染跟在夏傲尘身后,在那竹林中绕了几个弯,便来到了一处河畔空地。 在潺潺水声中传来一阵鸟语花香,宇文染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没料到这竹林之中,竟然别有洞天。” 正发呆时,却听得身后一个老者说道:“傲尘,你来啦!” 第244章 :无果 宇文染回头看那老者,只见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满脸的春风得意。 “这又遇上一个甘心做老头儿的。”她心里嘀咕道。 那老者见了她,问夏傲尘道:“傲尘啊,这位是?” 夏傲尘一拱手道:“回无果先师的话,这位是晚辈的师妹宇文染。”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原来是太师伯,失敬失敬!” 夏傲尘又说道:“太师伯是这天竹林的大教员,就算是很多比他还年长的前辈,也都要叫他一声老师呢!” “我知道!”宇文染点头说,“无果前辈修为精湛出神入化,在宝塾千年的历史上,也是能排到前十名的高手呢!” “这么说,你也是宝塾的弟子了?”无果眯缝着眼睛,“不错不错,根骨很好,是个好苗子。悟史这小子有你们这样的徒弟,眼光当真是不赖。” 夏傲尘点头道:“太师伯,小染她中了歹人的散星手,不知道您能否有道破解?” 无果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道:“散星手?傲尘,这姑娘是因为塾中内斗而死么?” 宇文染和夏傲尘对视了一眼,都为这无果前辈的火眼金睛而心惊胆战。 只听无果接着说道:“难道这江湖之上,除了宝塾门人之外,还有旁人会这散星手不成?” 宇文染立刻说道:“请太师伯明察。给晚辈施这散星手的,正是太平师尊的女儿何幺幺!” 无果摇了摇头道:“这何幺幺我可是没听过,不过这何太平我是知道的。唉,我早就劝他师父,不要让这种俗家弟子做到师尊,可那小子偏偏不听。如今大水冲了龙王庙,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宇文染立刻拜倒在地,拱手道:“还请太师伯给小染做主。” “你起来吧!”无果说道,“虽说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我辈在这鬼道之中,也没办法决定那人间命运。不过,老朽答应你,待她坠入这鬼道之后,必送她去那新愁谷,好生让她受些惩罚。” 宇文染一愣,好久才问道:“太师伯,您也知道那新愁谷?” “这我有何不知!”无果笑道,“这鬼道之中,并无人间所传的因果报应,可我们如何能叫那些恶人逍遥法外?于是便有一群正义之士聚于那新愁谷中,专门惩戒那些生前做了坏事的人,也算是替天执法吧!” 宇文染迟疑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说:“太师伯,您是有多久没到那新愁谷去了?我所听说的,怎么和您说的……大相径庭呢?” “哦?”无果想了想说,“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的新愁谷是什么样子的?” 宇文染不敢怠慢,把这一路上的遭遇都讲给了无果听。 无果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看那小凤环可怜,时常派些好手去支援她行侠仗义。可她倒好,居然背着我干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夏傲尘道:“不瞒太师伯说,我这次带她来并非为了那何幺幺,而是要学些本事,好去那新愁谷要个公道回来。” 第245章 :这人间与鬼道的真气,貌似是相反的。 无果点了点头,对宇文染说道:“小染,伸出手来。” 宇文染点了点头,轻轻挽起衣袖,无果伸出两指搭在她的脉上。 肌肤刚一相接,无果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不可能……”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夏傲尘连忙问道:“怎么了?” 无果皱着眉头道:“你刚才说……你是宝塾的弟子?” “如假包换!”宇文染点头说。 “是啊太师伯!”夏傲尘也说道,“小染她可是大考的第一名呢!” 无果摇了摇头说:“我问你们,这燃灯宝塾除了望乡鼎之外,最厉害的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宇文染脱口而出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这燃灯宝经了!” 夏傲尘也点头道:“单论武学,这宝经上的心法确实深不可测,天下无双。” 无果又问道:“那你们说说,按这宝经修炼出的真气,与别的门派相比有何不同?” 宇文染答道:“本塾真气至纯至阳,比烈火更加滚烫炽热。” 无果问道:“可你体内的真气,却为何比冰霜还要寒冷?” 宇文染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说道:“您是说……我吗?” 无果反问道:“不然还有谁?” 宇文染沉默了好半天,夏傲尘才低声问道:“不会是因为……” 无果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宇文染问:“你是怎么来的?” 二人见瞒他不住,只好将实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于他。 无果听完放声长笑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这生死轮回的秘密,还真就叫我宝塾后人参破了!” 宇文染忙说道:“还没参破呢。我只是知道如何过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不急,你慢慢来。”无果笑着说道,“这么看来,我老夫肩上的使命可要重起来了!” 夏傲尘问道:“此话怎讲?” 无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想啊,有这么个宝贝,我们不得给她保护好了?若是让那些歹人所害,你和我哪对得起那些前辈啊!” 还没等夏傲尘搭话,无果又对宇文染说道:“不就是散星手嘛!便是跨了两界,颠倒了人与鬼又如何!我还不信了,以我无果的修为,还解决不了这点事情!” 说着他便在宇文染身上接连点了十余下,宇文染只觉得浑身酸麻再也动弹不得。 眨眼之间,无果又抓起她的肩膀,让她盘坐于地,然后双手抵在她的背上。 这一下可叫宇文染叫苦不迭。 刚刚夏傲尘那一下已经让她浑身发颤,可这无果的内功,比夏傲尘深厚了又何止十倍? 她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声音便已经被那冰寒真气冻了个结结实实。 夏傲尘在一旁慌张地说道:“前辈,这人间与鬼道的真气,貌似是相反的。你给她的真气越热,她的身子可就越来越凉啊……” “你懂个头!”无果牙关紧咬,努力地挤出了这句话。 宇文染只觉得浑身寒冷如冰,之后的对话再没听到,便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第246章 :小染身上的至寒之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两张笑脸中幽幽醒转。 “呼!可算是醒了!” 无果长舒了一口气,满头大汗地说道。 夏傲尘则是眼眶噙泪,抱住宇文染说道:“小染,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可他刚一碰到宇文染的身体,便朝后弹开了。 “烫……”他吐了吐舌头,拍了拍手。 无果笑着说道:“你要是醒不过来啊,只怕这个小子可不会跟我善罢甘休呢!” “我好像就睡了一觉。”宇文染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前辈您……到底做了些什么?” 无果清了清嗓道:“小染,你提提气,看看现在的运功是否顺畅了许多?” 宇文染按他所说,一口气提了上来,却觉得气息凶猛直冲入脑。 她眼前一黑,晃了好几下,才勉强没有昏过去。 “这是什么鬼……”她心里嘀咕着,“不过好歹,那散星手还真是除去了。” 她穴道被封了多日,此刻气息不畅,连忙席地而坐,让真气在周身转了几圈方才变得平稳。 “你看,我说没事吧!” 无果看她吐纳愈发均匀,微笑着对夏傲尘说。 “可是……她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啊!” 夏傲尘轻轻皱了皱眉,又走上前去问道:“小染,你还好吧?” 宇文染站起身来,说道:“我好多了,多谢无果前辈。只是总感觉有些异样。” “肯定不一样啊!”无果笑道,“我来问问你,你知道这修真练气的根本在哪里吗?” “这个太师伯还真是喜欢考人问题。” 宇文染心里虽然这样说,可嘴上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按燃灯宝经上所说,修行便如盖房子,而这真气便好似烛光。房子的空间总是有限,可烛光却永远铺天盖地。换句话说,只要房子修得够大,真气便越强。” 无果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而那散星手,便好似在你的房子里筑了墙,将那灯光割得支离破碎。我刚刚做的,便是用我纯阳内力,将这些墙全都推了个干干净净。” 宇文染感叹道:“好厉害!” 无果沾沾自喜地道:“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太师伯是什么人物!只不过这推墙难得伤及无辜,我呀,将你那‘烛火’也给熄灭了。” 宇文染惊呼道:“啊!那怎么办!” “别急,别急……”无果安慰她道,“以我的功夫,帮你点个灯,还是什么难事了?” 说到这儿,三个人都安静了一下。 良久,夏傲尘才试探着问道:“所以前辈,您是用你鬼道的真气,把她人间的真气给……洗掉了?” 无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 宇文染思忖道:“也就是说,我这些年修炼的至阳至热之气,都被您换成了这鬼道中至阴至寒之气咯?” 无果点头道:“这个……可以这样说吧。” 沉默。 “啊!” 宇文染一声尖叫,简直可以将这片天都刺个窟窿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我可要多久才能再练回来哟!” 第247章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 无果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看不起我老头子?”他没好气地说道。 夏傲尘见他生气,连忙说道:“不不不太师伯,小染她不是那个意思。” 无果叹了口气道:“小染啊,燃灯宝经中一再强调,修真练气,重要的是你盖的房子的大小,而不是那盏灯的火光。” 宇文染嘟着嘴说道:“可您也不能……把那火光换成水光了啊!” “什么水光!”无果道,“我那是彩虹,是月亮,是日头!你你你……烛火怎么能跟日月争辉呢!” 宇文染虽然心里又气又急,可看无果这般认真的样子,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无果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笑什么?” 夏傲尘虽然也觉得好笑,可是却只能憋在心里,打着圆场道:“太师伯,我猜她是开心,开心。” 无果又问道:“你又开心什么?” 事已至此,那也只能说开心了,谁叫他是太师伯呢! 何况又有郎君在这儿,总不能让他太过难堪吧? “我在开心……” 宇文染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道:“我在想啊,我现在盖的房子就这么大,可是如果换了盏更亮的灯,甭管它是红烛光还是蓝烛光,都比我之前那暗烛光强吧?”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无果拍手笑道,“你现在体内有了我的真气,虽然那容器有限,可在寻常人中也算是厉害极了。你呀,也无须计较什么热真气凉真气的,人世间修炼阴寒内力的高手,不也大有人在?” 宇文染想了想,倒也有道理。 修行无非是个扩建房子的过程,房子虽然是死的,可房子里点什么样的灯终究是活的。 “你呀,就莫担心啦!”无果说道,“等明日人手齐备,我们便杀到那新愁谷去!” 夏傲尘这时突然想起一事,又开口说道:“太师伯,小染来鬼道一事……” “我懂!”无果点了点头,“你太师伯还需要你来提醒么?” “我是想说……” 夏傲尘正待再嘱咐两句,却又被他打断了。 “我知道,在这鬼道里,有不少人真是心怀鬼胎。他自己对还阳没兴趣,还不准别人有兴趣。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了小染的身份,那她可是要倒霉喽!” 无果审时度势的能力简直让夏傲尘和宇文染都瞠目结舌。 夏傲尘赞许道:“太师伯,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去你的!”无果白了他一眼,“你看你满面春风英俊潇洒,肚子里哪里有蛔虫来?” 说到这儿,他又扭过头看了宇文染一眼,然后脸上漾起一丝坏笑。 “不过你二人,倒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也不知道这位小染姑娘,有没有许了人家呀?” 听他这么问,宇文染和夏傲尘两个脸都红了起来。 “谢太师伯关心,小染已经心有所属了……”宇文染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无果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无力地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 宇文染红着脸指了指夏傲尘,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48章 :明天一早,便朝那新愁谷开路 无果看了看宇文染,又看了看夏傲尘,恍然大悟道:“合着你是给老婆找医生来了啊!” “不敢不敢。”夏傲尘尴尬地笑了笑说,“承蒙太师伯教诲了。” “少装蒜了。”无果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完婚?我老头子还指望喝你们喜酒呢!” 夏傲尘点头说道:“等我们处理完新愁谷的事情,便着手办这婚礼。” 无果轻轻叹了口气道:“想端掉这新愁谷,其实也不是一件易事。” 听无果这样说,宇文染和夏傲尘不由得都惊呼了一声。 夏傲尘连忙问道:“太师伯,以您的修为,还会怕他们不成?” “我不是怕。”无果淡淡地说道,“我问你们……” “您别问了。”宇文染打断他,“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无果干涩地笑了笑,说:“我们在人间若是要除恶,直接要了那些暴徒的命便是。人死了,那恶自然也就除了。可是在这鬼道中,可完全不一样啊。” 宇文染接着问道:“您是说,就算他们打了败仗,可是贼心也没法斩草除根是吗?” “正是。”无果点了点头说,“无边鬼道,苍茫岁月,人之初性本恶,新愁谷中人随性而为,似乎也没什么错。所以便是那些侠义之士,也不免对这些不法之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这怎么成!”宇文染忿忿地说道,“他们随性而为,难道就可以以伤害他人为代价么?” “那当然不成。”无果说道,“只是以暴制暴是治标不治本,须要标本兼治,方能药到病除啊!” 宇文染听他咬文嚼字,心中焦急,催促道:“哎呀太师伯,您老人家就别绕圈子了。” 无果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还需靠你自己。” “靠我?”宇文染说道,“您别开玩笑了,我这修为,怎么能跟那新愁谷背后的绝代高手们抗衡呢?” 无果说道:“你须要他们心生畏惧,方为治本。” 一句话说得宇文染茅塞顿开。 “太师伯,您是要我真正打通这轮回之道,让这些坏人们看清楚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无果点头微笑道:“聪明。” 宇文染想起自己在新愁谷酒馆里身陷囹圄,又想起此行来寻夏傲尘的目的,不由得豪气丛生。 “放心吧太师伯!小染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无果说道:“不过这新愁谷,咱们还是要去一趟的。你这神医负责治本,我们这些庸医总得帮忙治治标。那痨病治不好,还不允许咱们吃点儿梨去去咳嗽么?” “太师伯说得是!”宇文染说道,“那咱们明天一早,便朝那新愁谷开路?” 无果点头道:“就这么定了。小染,这一天,你便在这天竹林里练练功吧!你那房子毕竟刚刚倒了墙,免不了四处漏风,可莫要将那好容易点起来的烛火再吹熄了!” 宇文染应声道:“是,太师伯!” “傲尘,好生陪着你这准媳妇儿!”无果说道,“我去河对岸看看那几个小子练得怎么样了!” 第249章 :宝贝儿啊,你现在算是半人半鬼了吧? 夏傲尘于是陪着宇文染呼吸吐纳,一直练到了傍晚。 “你还别说,这冰寒真气习惯了,还蛮舒服的。”宇文染对夏傲尘说,“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好生过瘾。” 夏傲尘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宝贝儿啊,你现在算是半人半鬼了吧?”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看到无果气呼呼地走了过来。 宇文染连忙问道:“太师伯,怎么啦?是谁把您气成这样?” 无果火急火燎地说道:“赶快起来,我们走!” 宇文染和夏傲尘都是一头雾水。 “走?去哪儿?” 无果说道:“新愁谷!” “这么早?”宇文染奇道,“不是说明天一早再走吗?” “我们慢点走,路上再说!” 无果不容分说,拉着两人便出了这天竹林。 到得马车前面,夏傲尘又问道:“到底怎么啦太师伯?” 无果叹了口气说:“这些小子,还真是不听话,连我都叫不动他们了!” 夏傲尘剑眉轻蹙道:“他们?您是指……” “就是跟着我练功的,那些同门弟子啊!”无果说道,“我本来以为咱们宝塾门人都是一条心,可没想到……” 夏傲尘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不就是他们不愿意出这个力嘛!太师伯,您也不必太生气了。这鬼道不比人间,您登高一呼啊,不见得就会有人响应的!” 无果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我跟他们说了小染的事情,可是好多人都没有重新进入轮回的想法。他们居然还跟我说‘要死你去死’,就好像他们自己不是死鬼一样。我看当时的师尊们收他们那样忘了本心的徒弟,还真是瞎了眼……” “这你也不能怪人家嘛!”夏傲尘继续劝着他,“若是在这鬼道里逍遥快乐悠然自得,又有谁愿意受那轮回之苦呢?” “你你你……你还替他们说话!”无果指着夏傲尘的鼻子说道,“小染怎么会看上了你这种墙头草!” 宇文染见他生气,忙说道:“对对对,太师伯,这小子动机不纯,咱们不理他。” 这时候,从不远处走过一众人来。 为首的一人说道:“无果师尊,我们都来了。” 无果看到他们,面色欣慰地说道:“还好这宝塾中,也不全是那些冥顽不化之徒。小染,这些便是我为你找的帮手们。你看,还拿得出手吧?” 宇文染谦虚地说道:“既然都是本塾前辈,那一定都是当仁不让的好手。咱们替天行道,必教那些恶人们无处遁形!” 夏傲尘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人多,脚程不快,等到半夜时分,差不多便能和你弟弟他们会合了。” 这一行人赶着车马,朝之前和宇文逸约好的地方行进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 在一处庙宇前面,夏傲尘突然下马来,示意大伙停下。 一直在车内闭目养神的无果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傲尘?有什么事情么?” 夏傲尘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对无果说道:“宇文逸那边……好像有点状况。” 第250章 :只要能与你相伴,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弟弟?”宇文染连忙问道,“小逸跟你说什么了?” 夏傲尘说道:“他刚才用传音大法喊了我。说他和三老太爷……被困在家里了。” 宇文染皱眉道:“被困在家里?难道房子塌了?” “不是啦!”夏傲尘摇头道,“是那天的那位江流前辈。” 无果惊呼道:“宇文江流!” 夏傲尘问道:“太师伯也知道他?” 无果点了点头道:“他是浩初先师的师兄,官做到扶幽兵马元帅,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呢!许多年前我曾在天竹林里见过他来练剑,后来听说他沉溺于声色犬马,修为什么的可是荒废了。” 宇文染想起自家后宅永乐楼里纸醉金迷的情状,不由得点了点头。 夏傲尘继续说道:“小逸跟我说,说江流先祖带着家族里一众前辈,告诫他们莫要趟这趟浑水。他们每天在那永乐楼上,喝酒打牌,舒服得很,什么还阳啊、轮回啊,他们都不稀罕。还说只要认宇文这个姓氏,就都不许出这个门。” 宇文染嘀咕道:“这个先祖,怎么这么过分……” 却听得夏傲尘又说道:“小逸说两边互不相让,便连拉带拽地到了梦雄先祖那里。” 宇文染惊呼了一声道:“啊!那可是好!梦雄先祖辈分最高,又通情达理,总会妥善解决这问题的吧?” 夏傲尘苦笑着摇头道:“小逸说,梦雄先祖只是叫他们不要伤了和气,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自己就回去睡觉了,真是一副两不相帮的样子。” “啊!那可怎么办!” 却听得无果在一旁说道:“不用管他们怎么办。他们不去,不是还有我们呢吗?” 夏傲尘也说道:“小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小逸找的那些帮手,已经和典将军在前面汇合了。在新愁谷北三十里处有间驿站,他们会在那里等我们。” “可是……” 宇文染意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夏傲尘搂住肩膀,拥进了一辆车里。 “傲尘,你说他们怎么……” 夏傲尘叹了口气道:“小染,我想你毕竟是从人间来,做鬼的感觉,你很难设身处地地去体会。” 宇文染带着哭腔说道:“我真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甘心做鬼的人!这人间有那么多关于还阳的传说,可好多都是一厢情愿啊!” 夏傲尘语重心长地说道:“就像太师伯说的,人间最可怕的事情便是死亡。而这鬼道之中,却没有死亡,也没有恐惧,你很难说服那些甘于现状的人。”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难道是我做错了?” “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夏傲尘说道,“依我看,错的是老天,是命运,让我们有太多看不透的东西。” 宇文染嘟着嘴巴,想了好久,又问他:“傲尘,你不会……也不想随我还阳吧?” 夏傲尘笑了笑,那无邪的表情让宇文染脸泛桃花。 “我不怕人间,也不怕鬼道。”夏傲尘深情地说,“只要能与你相伴,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251章 :就算每天和你吃糠咽菜,也是快活得很呢 一行人从那鬼城城中出去,周遭的灯火慢慢变得暗淡下来。 这便是那一日典茂带宇文染回城的那条路。 看着外面空无一物的世界,宇文染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鬼道的些许荒凉。 一直望着窗外月色发呆的夏傲尘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这地方好生清静。” “是啊!”宇文染说道,“简直和那千里冰原都不遑多让。” “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外面的景色如何。”夏傲尘说道,“不过我猜不会太好,不然怎么会没人来住呢?” 宇文染点头道:“说得也有道理。” 夏傲尘又问她:“小染啊,你说我们以后,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去生活呢?” 宇文染笑着说:“你不是和我说好,到那扶幽的都城去么?我让我爹爹在子午街上购置块地,盖他个三五层的小楼,每天出门便是那些百年老号的成衣店,你想穿什么漂亮衣服,咱们每天都不重样!” 夏傲尘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那可真是好呢!” 月光下,宇文染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万千的愁苦。 “怎么,不喜欢?”她眼珠一转,又安慰他说,“其实就算不回都城也没关系。这鬼道之中,不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小染,我可能生来便不是那种富贵命。”夏傲尘说,“要你这种富家千金和我过这清贫日子,可真是对不住你啦!” “你放心,你就算生来不是,娶到我之后呀,也变成富贵命啦!”宇文染笑眯眯地说道,“再说,我虽然出身望族,可燃灯宝塾那苦修日子我不也过得津津有味?我呀,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每天和你吃糠咽菜,也是快活得很呢!” 夏傲尘也微笑着说:“但愿真正吃糠咽菜的那天,你还能这么想。” “喂!你好没出息呢!”宇文染突然语气一变,“你这么高这么帅,通读经史又武功盖世,这种男儿汉居然每天都想着吃糠咽菜?不想着去做个王侯将相,让你老婆衣食无忧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傲尘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点头道:“你说得对。要不然,我给你打片江山,我当皇帝,你做皇后……哦不,是你当女王,我当……” “行了吧,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这话若是在扶幽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夏傲尘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死鬼一个,不怕杀头!” “得了吧!”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不想当那逆子贰臣。” “那就都听你的!”夏傲尘道,“不管人世繁华还是闲云野鹤,你喜欢什么咱们就过什么日子!” “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宇文染道,“傲尘,你还记得那望乡鼎的传说么?” “当然记得啊!”夏傲尘笑着说,“不就是说那望乡鼎中可以映出你来世生活之处嘛!可是咱们当时看到的,都是这鬼城的样子。”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在那永北亭上,用鬼藤水熬煮忘忧草,我在那望乡鼎底看到了不一样的画面。” 第252章 :招兵买马 听宇文染讲了那竹林、草庐和棋盘,夏傲尘不禁出了神。 他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好像是在那天竹林里面呢!” “我觉得也蛮好的。”宇文染微笑着摸了摸夏傲尘的头,“只不过苦了你,上辈子活在无陆之洲,下辈子又要去那天竹林。这几世下来,可是把你寂寞坏了。” 夏傲尘撇了撇嘴说道:“那我还是在那鬼城里多享受享受吧!” 宇文染逗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说,去那新愁谷多享受享受呢!” 夏傲尘一摊手道:“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还去什么新愁谷啊!” 两个人逗了会儿趣,夏傲尘又说道:“不过这参悟望乡鼎,还真是找对人了。” 宇文染装腔作势地说:“找对人了么?我怎么觉得一般呢?” “你呀,真是得了便宜卖乖。”夏傲尘说,“依我看啊,若是按这燃灯宝塾修炼的究极要义来看,这一千年来,你排第一,之后才是浩初先师和燃灯先师呢!” 宇文染故作严肃地说道:“夏傲尘,你知道吗?你逗女孩子开心的手段真的是很拙劣。” 不过说完这句话,她还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车马又前行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 只听得外面一个老者问道:“是宇文姑娘的车吗?” “是典茂将军!” 夏傲尘说完,便走下车来。 “典将军,让你们久等了!” 典茂笑着说道:“不久不久,我们也刚到了一刻钟左右。” 说着,他便拉着夏傲尘朝一旁走去:“来,傲尘,给你看看我找的帮手们!这一个个的,可都是精兵强将呢!” “这个我说了不算!” 夏傲尘一摆手,拉过宇文染来,又说道:“您呀,还是问问小染满不满意吧!” “对对对!”典茂点头说道,“我找的,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准杀得那新愁谷屁滚尿流!” “典将军的眼光和交际,小染怎敢妄下评论!”宇文染笑着说,“想必都是武功绝世以一当百的前辈高人,有典将军在,何患不能惩恶扬善?” 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宇文染回头看时,见是无果正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自己。 “无果先师,这位是典茂典将军,先皇的兵马元帅。”宇文染介绍道,“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无果不屑地说道:“我老朽一生在燃灯宝塾修行,向来不问世事。这位将军也从未光临过天竹林,我们素未谋面。” 宇文染一愣,心想太师伯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淡漠。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无果前辈虽然从未涉足江湖与战火,但却对自己的修为极其自信,甚至有些自负。 刚刚自己大夸典茂,想来是让这位心思单纯的前辈很是不服。 想到这儿,她微笑着对典茂说:“典爷爷,这位是我太师伯,燃灯宝塾史上能排到前五的高手……” “前三。”无果假装不经意地插嘴道。 “对,前三的高手!”宇文染说道,“有他坐镇,再加上您手中的那些英雄人物,那些恶人定是叫我们手到擒来!” 第253章 :怎么?要不要我把你那窑子也拆成这个样子? 到得新愁谷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破晓了。 宇文染指着自己刚到鬼道之时受困的那家店对夏傲尘说。 “傲尘,便是这家黑店。” “冤有头债有主。”夏傲尘微笑着说道,“那咱们就从这家开始?”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重重地敲了三声门。 过了好半天,里面才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不耐烦地说道:“天还没亮呢,你们这群死鬼……” 话音未落,宇文染便猛地一掌击在他的天灵盖上。 那人哼也没哼,便晕倒了过去。 夏傲尘表情夸张地说道:“这一掌若换成是凡人,只怕整个脑袋都会像西瓜一样碎掉。” 宇文染也暗自惊慌道:“你还莫说,你们这鬼道众人还真是经打……他这一下会昏睡多久啊?” “我看他没个三五天醒不过来了。”夏傲尘说道,“我也是瞎猜,在这鬼道里,你就算给他大卸八块,不出一个月他也长回来了。这一掌三五天,应该差不多。”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既然没办法要这些恶鬼的命,索性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吧!” 要说这些高手,都是各自时代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番赶了一整夜的路,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斗志。 光是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子,这家饭店可就糟了秧。 淡淡的晨曦中,刀光剑影发出血红的颜色。 不出片刻,这栋楼便轰然倒塌。 住在店里的那些壮汉们虽然凶恶,可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胆小的见势不对,只听到几声怒骂,便翻窗而逃。 胆大的拎着木棒砍刀出来,却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便身首异处。 按夏傲尘的话说,要过上一个月,这些人才能再长个脑袋出来。 “过瘾过瘾。”宇文染笑着说道,“只不过这店老板不在,不然我怎么也要给他关起来,每个月都给他大卸八块一次。” 听了这话,典茂笑着说:“你还别说,十年前这鬼道中有个杀人狂魔,在自己的地窖里关了几十个少女,每天肢解一个取乐。反正过了一个月,被他弄死的姑娘便又活过来了。” “啊?”宇文染惊呼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这些姑娘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好容易有一个逃出生天,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我。”典茂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拉了些人马过去,将那混账东西擒住,现在他还关在那净心牢里呢。” “还有这种地方。”宇文染叹道,“那这净心牢……” 二人还没聊完,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典茂!你还真敢带人来啊!” 宇文染回头看,见是那老鸨兰姐。 典茂冷冷地说道:“怎么?要不要我把你那窑子也拆成这个样子?” “你个老鬼,真是欺人太甚。”兰姐说道,“我们老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她怎么收拾你们。” 无果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且让他来吧!老朽来这鬼道五十余年,还没遇上一个看得上眼的对手呢!” 第254章 :你这小丫头,那天早就该让人把你…… “接着拆。”典茂冷冷地说道。 兰姐毫不退让地说道:“你敢!” 宇文染见状,踏上前一步说道:“有什么不敢的?就算他不敢,我也敢。” 兰姐不屑地说道:“你这小丫头,那天早就该让人把你……” 话未说完,宇文染便涨红了脸,重重的一巴掌击在兰姐的面门。 这一掌运足了真气,便是寻常高手也抵挡不住。 何况兰姐虽然有权有势,但却无非是个普通妇女。 这一掌,直打得她口鼻喷血,半个头颅都凹陷了下去。 兰姐连气都没吭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跟在她身后的人都被宇文染这一掌吓了一跳。 这兰姐生性霸气,在这新愁谷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敢对她下此狠手。 便是那些凶神恶煞的练家子,也都不免向后退了一步。 夏傲尘见宇文染如此不管不顾的出手,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对她耳语道:“小染,咱们是不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了?” 宇文染白了夏傲尘一眼,指着躺在地上的兰姐说道:“傲尘,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欺负人!我爹爹虽然从小对我严厉,可从未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可这个女人……她居然扇我耳光!你说说,是不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听了这话,夏傲尘马上语气一转道:“活该!打,这种恶婆娘就该狠狠地打!我要是早知道,我把她脑袋都拧下来!” 说话间,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姑娘们有气无力的声音。 “哇!这间黑店被拆了!” “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我觉得是我的婆家!”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娘家人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之间刚刚那一番拆楼扒房之后,不知道怎的将那地窖的锁也给震了开。 被这酒店关在地窖里的姑娘们都顺势跑了出来。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看到宇文染,冲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姐姐,姐姐,你终于来救我了!” “耀灵?”宇文染又惊又喜,“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那还用问!”耀灵嘟着嘴巴说,“那地窖里本身就暴土扬灰的,我没死在里面就很不错了!” 夏傲尘轻轻地皱了皱眉,问宇文染道:“这位是?” 宇文染解释道:“这是我来鬼道的时候路上遇到的一位小朋友,叫做耀灵。不过他虽然看上去是个小朋友,可实际上年龄也不小了……” 宇文染话音未落,夏傲尘便把耀灵从宇文染的腿边拎了起来。 “哎呀呀!你干什么!”耀灵高声喊道,“欺负小孩儿啦!” 夏傲尘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任何无关的男人靠近她。” 宇文染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她连忙对夏傲尘说:“你看这个小朋友长得多可爱呀!反正在这鬼道中他也长不大,你就当他是个七岁……哦不,六岁小孩好啦!” “那也不行!”夏傲尘毫不退让,“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个小男孩正式归我管了!” 第255章 :小妹子,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耀灵见夏傲尘,高大威猛又是一脸的杀气腾腾,自是不敢再对宇文染胡言乱语。 他心里嘀咕着:“如果我现在不是小孩子,恐怕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对面的那些打手见宇文染和夏傲尘大敌当前,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心里也都暗暗称奇。 又过了不久,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从远处传了来。 “典茂!你好大的胆子!” 人随声至,在不远处的大道上,一个红裙女子走在最前,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人群。 从人数上看,对面比宇文染这边多了三倍也还不止。 无果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下可有得玩了。” 待那红衣女子走得近时,宇文染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活到这么大,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一张脸。 她虽然对自己的容颜极为自信,可在小凤环的面前,她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 小凤环走过来,见到为首的宇文染,不由得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眯眯地说:“哟!是哪儿来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啊!” 宇文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便不答话。 小凤环也不生气,看了看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兰姐,又抬头问道:“是谁干的?” “是我。”宇文染说道。 小凤环听了哈哈大笑道:“小妹子,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对自己讨厌的人毫不留情,还真有我的风范呢!” 说着,她又来到夏傲尘的面前,接着说道:“这位,想必是你的郎君喽?” 夏傲尘警惕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要你管!” 小凤环又对宇文染说:“要我说呀,女人就应当心狠手辣一点。这些男人啊,甭管是有万里的江山,还是俊俏的脸蛋,可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靠得住的!” 宇文染说道:“我知道你这女人命运可怜,我不与你动手,你快带你的人走吧!以后也不要做这害人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小凤环夸张地笑道,“我可怜?你看我现在一呼百应独霸一方,你觉得我可怜?小妹子,女人啊,只有去害别人,别人才不敢来害你!” “我真是白同情你了!”宇文染说道,“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天我算是看得透了。” 典茂这时候也过来帮腔道:“就是,凤环啊,这事本与先皇和储妃二人无关,可他两个人受那些口诛笔伐,早就隐于市井;这始作俑者贤德皇后,也在人间退位思过,你又何苦继续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闭嘴!”小凤环训斥他道,“你这个老东西,衣冠楚楚却满腹糟粕,和那皇帝一家狼狈为奸,还有脸来劝我?” “你到底要什么?”宇文染怒目而视道,“你在这里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遭报应的该是他们!”小凤环说道,“我要的很简单,就是要等那贤德皇后来了之后,让她也体会体会当人彘的感觉。小妹妹,你是不知道,在人间被肢解的痛苦,可比这鬼道要难过上百倍千倍呢!” 第256章 :恶毒的小凤环 “你这女人还真是恶毒。” 宇文染知道跟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言,一场恶斗必不可少。 小凤环笑着说道:“小妹妹,我可知道你。听说你此次前来,是想要带你这夫君还阳是不是?” 宇文染不屑地道:“不关你的事。” “哟!怎么不关我的事呢?”小凤环说,“这人鬼两道若真是互通有无,那我们做鬼的快活日子可也要到头了。你说说,我会让你轻易地得手么?” 她说完,轻轻挥了挥衣袖,装作漫不经心地朝后退了几步。 便在此时,无果突然高喊了一声:“小心!” 宇文染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身后闪了出来。 待她回过神时,无果的双手已然扼住两只脖子,奋力地向外甩了出去。 早已退到十数尺开外的小凤环见状,面露惊讶的神色。 “你是何方高人?” 无果冷冷地说道:“老夫在江湖上无名无号,不足挂齿。” 小凤环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原来有高人相助,怪不得底气这么硬。小妹妹,我可是不吃眼前亏的主儿,咱们后会有期!” “想走?没那么容易!” 无果说完,便又一步抢上前去。 他与小凤环之间相隔了甚远,可没人看清楚这一步是如何迈出,他便已来到了小凤环的身后。 “大侠,你是一定要小女子的命么?” 小凤环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宇文染看了也不免心动。 “在这鬼道之中,小女子不过是回家躺上一个月,也便痊愈了。”小凤环嗲嗲地说道,“可是大侠您,却不免落下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恶名啊!” “太师伯,你可莫受她诱惑!”宇文染高喊道,“快将她拿下,关到那净心牢中,以绝后患!” 听了这话,小凤环顿时面色一变。 “哟!玩儿真的啊!”她冷笑着说道,“原来阁下是燃灯宝塾的前辈,失敬,失敬!” “小凤环!老夫劝你一句。”无果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诚心思过,我保证让你在那净心牢中不受皮肉之苦。” 小凤环不接他话茬,而是低声说道:“前辈,咱们做个交易可好?” “交易?”无果眉头一皱,目光如刀。 “你放我走,别关我进那净心牢,我保证这买卖我也不做了,回西关专心唱我的戏。”小凤环说道,“只要你们莫要再深究那轮回之事。” 无果奇道:“笑话!捣掉你这新愁谷易如反掌,我凭什么要和你做交易?” 小凤环把嘴凑到无果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两句话。 “喂!太师伯!您可别被她给蛊惑了啊!” 宇文染见势不对,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 刚要对小凤环下手,却被无果抬手拦住了。 “让她去吧!”无果说道,“咱们便辛苦一下,把这是非之地清理干净便好。” “太师伯,你……” 宇文染正待发问,可无果却摇了摇头,示意她莫再多说。 “这几十年的家业毁于一旦,我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呢!你们呀也莫要再追随我,鬼道那么大,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小凤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第257章 :他们到处在找你,不然你们先别回来了 待对面的人都做鸟兽散,宇文染跺着脚对无果说道:“太师伯,您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 无果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道:“小染,她跟我提浩初先师。” “浩初先师?”宇文染忙问道,“难道她知道浩初先师下落?” 无果摇了摇头说道:“小染,我死了,胆子也小了。你才是天选之人……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宇文染听得一头雾水:“太师伯,您在说什么啊……” “我们回去吧。”无果淡淡地说,“反正这小凤环已不再作恶,这些酒楼客栈,就当给新来的那些人留个方便。” “可是万一……” 宇文染话未说完,便被无果打断了。 “她不会再做那些苟且之事了。” 夏傲尘见状,连忙把宇文染搂进怀里,对她耳语道:“我想太师伯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听他这样说,宇文染点了点头,随他走进了车里。 “姐姐,姐姐,等等我啊!” 耀灵在他二人身后喊着。 宇文染看了看他,又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夏傲尘。 夏傲尘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把耀灵抱在了怀里。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和你姐姐单独呆在一块儿,记住了没?” 耀灵见了刚才的阵势,早知道宇文染虽然看上去娇滴滴的,可手下的功夫可绝不含糊。 而她这位郎君,更不是等闲之辈。 宇文染对自己很是温柔,说些俏皮话倒是无妨;可若是得罪了夏傲尘,恐怕也要像刚刚的那拨恶人一样,手足残缺地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了。 “我可不要那样。” 他心里想着,然后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夏傲尘大概也被他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所感染,伸出手来轻轻地掐了掐他肉嘟嘟的小脸。 “我们现在去哪儿?” 上车之后,宇文染这样问夏傲尘。 夏傲尘这才想起,宇文家此时已经自乱了阵脚。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还是回你家吧,毕竟那乱子是由你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说是不是?” 宇文染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又问道:“小逸那边,有没有又联系你?”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道:“我喊他一声试试。” 说着,他便运起功来,轻轻呼唤道:“我姐姐是天下第一美女。” 宇文染听了不禁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鬼话?” 话刚出口,她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不用说,这句话是宇文逸用传音大法时的秘语。 耀灵见她这样,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但却不敢说破。 过了片刻,只听得夏傲尘自言自语道:“小逸,是你吗?” 宇文逸的声音立刻隔空传来:“姐夫,你那边怎么样了?” 夏傲尘说道:“问题好像都解决了……” 话未说完,宇文染立刻插话道:“小逸,小逸,你怎么样?宇文江流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她心情焦急,一时间连“先祖”也都不叫了。 “我还好。”宇文逸说道,“只是他们到处在找你,不然你们先别回来了。” 第258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徒弟啦 “那怎么行?”宇文染有些焦急地说,“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还要我去和宇文江流他们去谈。” 宇文逸说道:“可是我怕他们会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再走了。”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他们凭什么这样做啊?” “你是不知道,那个江流先祖,简直是……简直是油盐不进。”宇文逸说道,“而且他还说,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嘛,难道我们宇文家的子孙都死绝了,非要一个女孩子家来出头?” 宇文染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这我更要和他辩驳一番了!何况从修为上讲,我还真就未必怕了他。” “姐夫,你劝劝我姐。”宇文逸说道,“一定要让她三思而后行啊!” “好的我知道了。”夏傲尘说道,“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便收了功法,那边立刻便没了声音。 宇文染嘟起嘴巴,对夏傲尘说道:“他们什么意思嘛!” 夏傲尘想了想说:“小染,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回那偏宅去。我先去宇文府上看看情况再说。”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也好。只是辛苦你了。” 夏傲尘说道:“和我还说这种话!” “那我呢!”耀灵突然插嘴问道。 “你……”夏傲尘一时语塞。 “你便随我回去吧!”宇文染说道。 耀灵开心地说道:“谢谢姐姐!” 夏傲尘霸道地说:“不行!” “没关系啦!”宇文染笑着说,“我现在功力恢复得差不多,他又是个小孩子,你担心什么呢?” 夏傲尘接着说道:“那……你须答应我几件事!第一,不许让他进你房间;第二,在家需要穿得规规整整的,第三……” “好啦好啦!”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知道你最拿我当个宝贝啦!我保证把他当做成年男子,你还信不过我?” 夏傲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耀灵,也只好作罢。 耀灵嘴巴倒是甜,他看夏傲尘同意,连忙跟他说起好话来:“哥哥,你刚才使的那是什么功夫啊,能和人隔空传话?” “那个叫万里传音大法。”夏傲尘说道,“怎么,你想学?” “当然啦!”耀灵说,“不光是这传音大法,还有刚才那个老大爷的功夫,我也想学。就是一下子抓住两个人喉咙那个!”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夏傲尘笑了笑说,“我功力虽然不如那位老大爷那般震古烁今,可教你这个小鬼头,可还是绰绰有余啦!” 耀灵连忙说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夏傲尘傲娇地说道:“不过想学功夫的话,你得先拜我为师!” 宇文染听他这话,笑着说:“得了吧,你自己还没出山呢,就想着收徒弟了?” 没想到耀灵一下子跪了下来,朝夏傲尘和宇文染连拜了三下。 “师父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夏傲尘当仁不让地点头道:“好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徒弟啦!”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也不怕闪了腰!我可不想别人喊我师娘,再把我喊老了……” 第259章 :其实我家,就是浮远最大的玉商 却听得耀灵说道:“等我学会了那功夫,一定好好保护师娘!” 夏傲尘伸手又在他头顶上弹了一下,说道:“有我在,你师娘还需要你保护!” “不过太师伯那是什么招数啊!”宇文染说道,“感觉就是很寻常的擒拿手,却被他使得无比迅猛。” “你还真说对了。”夏傲尘说道,“招数再华丽,可没强大的内功支撑,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太师伯那一招虽然稀松平常,可载着他那无与伦比的燃灯心经,可就非同小可。” 宇文染听了点点头道:“看来还是按他所说,好好盖起房子为妙。” “说起这个……”夏傲尘又问宇文染道,“你可知道刚刚被太师伯抓住喉咙的那二人是谁?” “不知道。”宇文染摇了摇头。 夏傲尘说道:“是秦岭和秦淮两兄弟。” 宇文染张大了嘴巴:“是他们两个!前朝末代皇帝的御前侍卫!”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当年扶幽攻陷前朝都城,十万大军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那两兄弟赤手空拳,死守前朝皇帝三天三夜,杀了扶幽一百零八员猛将才力竭而死。就连先皇也佩服他二人武艺,还给他们追封了忠武的谥号。” “我知道。”宇文染点了点头说,“没想到太师伯武功竟然已臻如此之境。那秦氏兄弟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居然在太师伯手下连一招都走不出。” “是啊!”夏傲尘道,“这也是为什么小凤环知难而退。我想那秦氏兄弟,已然是她手下最厉害的打手了。” 宇文染又好奇地问道:“你说太师伯为什么听了她两句话,便打了退堂鼓?” 夏傲尘说道:“这我也不知。不过我猜,他恐怕想起以浩初先师的功力尚落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他自己却也没能在人间逃离死亡,觉得命缘不够,才犹豫了些吧!等明日我们再去那天竹林,相信他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的。”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待到太阳西斜,夏傲尘和宇文染便回到了宇文逸那座偏宅之中。 “你与耀灵上街上吃点好吃的吧!”夏傲尘对宇文染说,“我现在便到宇文府上问个究竟。” “注意安全!”宇文染说道,“早去早回。” “放心吧!”夏傲尘朝她笑了笑,便出发了。 夏傲尘一走,耀灵便对宇文染说道:“姐姐,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 宇文染看了看他,笑着说:“你呀,还是叫我师娘吧……别等你师父回来,再弹你的脑壳。” 耀灵吐了吐舌头说:“遵命,师娘。” 宇文染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吃清河烧鸭吧!” “好啊好啊!”耀灵拍手说道,“小时候每次进都城,我爸爸都会带我去九香楼吃那清河烧鸭。现在想想,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没去过了。” 宇文染问道:“你家不是都城的?” 耀灵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家在浮远,离都城大概三个时辰的路程。” “浮远哎!”宇文染说道,“我知道那儿,那儿的玉石很有名的!” 耀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我家,就是浮远最大的玉商。” 第260章 :民脂民膏被搜刮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能和裴家攀上亲。” 耀灵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我真恨不得我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你知道我们家,自从扶幽建国开始,便受尽了上面的压榨……” “怎么会?”宇文染惊讶地说,“除了这两个朝代的皇帝有那么些许的……不正经之外,之前的皇帝可个个都是圣仁明君啊!” 耀灵眨着大眼睛看着她,摇着头说:“姐姐,你是宇文家的千金,你不懂。” “我不懂?”宇文染被他说得一愣。 耀灵问她:“你知道在那贤德太后的寝宫中,有一处藏有天下至宝的屋子么?” 宇文染点头道:“当然知道,你说的是那品古楼吧?我前些日子,还和贤德太后进去了呢!” “哦?你去过品古楼?”耀灵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她,“姐姐,你比我想象得……地位还要高得多啊!” “这有什么!”宇文染不无炫耀地对他说,“太后那天,还把定风珠赐予我了呢!” “定……定风珠!”耀灵的嘴巴张得更大了,“这定风珠你有带在身上么?可否借我一看?” 宇文染摇了摇头说:“前些日子被歹人抢去了。不过……你也知道定风珠?” 耀灵点头道:“那当然,这品古楼有八大至宝,定风珠更是位列第一,称得上宝中之宝。不过我想和你说的,却和这定风珠无关。” “那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啦!”宇文染笑着催促他。 耀灵说道:“这定风珠之外的七宝,其中有四宝,是我们家祖传的。扶幽建国之后,却都教我们家拿去充了公。” “竟有此事?”宇文染惊呼道,“这可实在是有些过分。” “不光如此。”耀灵说道,“上面要求我们每年把赚的钱贡奉一半,这还不算,到了年底,他们还会派人到我家挑不少名贵的东西进宫讨好皇帝。” 宇文染说道:“真是横征暴敛!你们这么大的家族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平头百姓?” “是啊!不过我们其实吃穿不愁之外,与那平头百姓比也好不到哪儿去。”耀灵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们也想去结交些权贵,可我们祖上就是靠采玉石为生,对扶幽既没建过功也没立过业,达官贵人们啊一百个看不起我们。若不是那裴天建的女儿没个名节,又怎么会轮得上我?” 宇文染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你们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 “哪儿有那么容易!”耀灵说道,“我曾祖父那辈,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想把一块非常惊世骇俗的石头留下,可没料到被他们翻了出来,差点儿给我们满门抄斩呢!若是那样,现在哪还有我和你发这些牢骚?” 宇文染气得一拍桌子:“他们怎么这样霸道!” 只听得耀灵接着说:“若不是他们需要有人为他们开山寻玉,只怕早把我们杀光了!这次我娶了裴天建的女儿,本以为搭上了十二家族可算要翻身,可没想到……哎,只怕我家人这次可是凶多吉少喽!” 第261章 :偶遇旧相识 宇文染想了好久,才对耀灵说道:“耀灵,我觉得这些事情,可能未必是皇帝的主意。” 耀灵不服气地说道:“就算不是他的主意,可浮远的那些官吏,不也都是他们派来的?都是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有哪个是好人来?”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耀灵沉默了一会儿,对宇文染说:“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宇文染苦笑了一下,摇头说:“没关系的,不和你聊聊,我还以为这世界一片太平呢!” 此时的她心里想着:“我倒是想替你出出头,可身为人臣,我又怎么去拆皇帝的台啊……” 两个人正说话间,却见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对宇文染说道:“敢问这位小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宇文染看他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便打趣道:“大叔您别开玩笑了,您是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的?” 那中年人笑着说:“不是大户人家,哪儿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女娃娃来?” “大叔您眼光真准!”耀灵说道,“她可是宇文家的千金大小姐宇文染!” “别听他胡说!” 宇文染在下面踩了他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中年人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宇文染一番,然后摇着头说道:“是小染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完全认不出了呢!” 宇文染一愣,问他道:“您认识我?” “那当然!”那中年人说,“你父亲宇文将军,以前可是我们九香楼的常客呢!”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连忙说道:“原来您就是徐老师傅啊!” 徐掌柜笑着说道:“你看我现在老吗?” 宇文染连忙说道:“不老,一点儿都不老!” 徐掌柜却收起笑容,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你……怎么跑到这鬼道中来了?” “这……”宇文染想了想说,“一言难尽啊!” 徐掌柜见她面露难色,点了点头说:“明白,有谁愿意提及那伤心事呢……怪我嘴欠,不问了,不问了!你们吃点儿什么?” 宇文染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清河烧鸭了!” 徐掌柜问她:“想不想尝尝我在这鬼道中新发明的一道菜?” 宇文染问道:“那是什么?” 徐掌柜回答道:“荤九佛塔。” “荤……荤九佛塔?”宇文染一下子乐了,“徐师傅,您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徐掌柜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让宇文姑娘见笑了。很多人说这清河烧鸭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美味,可在那九佛塔面前却不值一提。我老徐当一辈子厨子了,哪儿咽得下这口气?而且那九佛塔全是青菜绿叶,再好吃有怎么能和那鸡鸭鱼肉相比?我呀,这几年照着那如来食谱潜心研究,终于用九种肉烹出了这道连神仙都会咬掉舌头的‘荤九佛塔’!” 宇文染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手一挥道:“上一份!” 第262章 :鸡鸭鹅猪牛羊蛇鼠兔 “得嘞!”徐掌柜很高兴地说,“这道菜呀,昨天晚上才正式出山。你们呀,可真是有口福,做我这道神菜的第一批食客!你们等着,马上就来!” “等等!”耀灵突然喊住了他,“这道菜要多少钱?” 徐掌柜听了哈哈大笑道:“宇文家族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生意,给我们九香楼捧成了都城第一楼,我怎么能和宇文小姐收钱呢!放心,今天这顿饭算我请的!” “那怎么行!”宇文染摆手道,“您这么辛苦,总是要赚钱的呀!” 徐掌柜苦笑道:“宇文小姐呀,不瞒您说,在这鬼道里开店,又能赚到什么钱呢?再说了,赚到钱又有什么用呢?我生来就喜欢烧菜,开这个店啊就是图个乐子排解寂寞。大家爱吃,比我赚多少钱都开心呢!” 宇文染点头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只是莫要做太多,免得浪费!” 徐掌柜点了点头,便到后厨去了。 耀灵见他走远,低声说道:“姐姐,我是不是反应过头了?” “反应过头?” 宇文染看他略带恐惧的表情,知道新愁谷的那家黑店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是有点儿!”宇文染笑着说,“不过我敢跟你保证,这家店绝对安全。再者说了,就算真的又遇到了坏人,姐姐的功夫你难道没看到?” 耀灵可是亲眼见过宇文染出手的,于是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一大桌子菜便摆了上来。 除了荤九佛塔和清河烧鸭之外,徐师傅还给配了一道素菜和一锅汤。 他一脸期待地对二人说:“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宇文染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然后表情立刻变得夸张。 她本身就美丽动人的眼睛里,散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我的天呐!”她惊叹道,“老板,这也太鲜了吧!” 再看耀灵,根本来不及说话,一块一块地朝自己的碗里夹着肉。 徐掌柜不答话,继续问她:“和素九佛塔比呢?” “这个好吃!”宇文染毫不犹豫地说道,“那道菜虽然清新爽口,可免不了给人一种孤寂感。可你这道菜,简直就是最绚烂的人间烟火,香而不咸,肥而不腻,鲜而不腥,可以说是一道……很有故事的菜。” 徐掌柜笑眯眯地点头道:“不错不错,谢谢夸奖!” 宇文染又问道:“不过我还吃不出来,这是哪些肉的味道呀?” 徐掌柜掰着手指头说道:“飞鸟有鸡鸭鹅,走兽有猪牛羊,还有三样……你要不要听?” 宇文染奇道:“这有什么不要听的!” “剩的这三样,是蛇鼠兔。”徐掌柜道,“我是怕你听完,不敢吃了。” 宇文染耸了耸肩说:“这有什么,都是山珍海味,小时候便吃得腻了。” 倒是耀灵,喉咙里咕咚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城里人吃得花样可真是多。” 徐掌柜跟他们聊了会儿天,便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宇文染笑着逗耀灵说:“怎么,你不敢吃啦?” “我才没有呢!” 耀灵说完,闭上眼睛,硬着头皮朝嘴里扒拉着。 在这美食带来的满足感中,宇文染的脸上挂着迷人而沉醉的笑容。 可她醉得有些厉害,慢慢地滑倒下去,就此人事不知。 第263章 :又被套路了 迷迷糊糊中,宇文染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 “爷爷,人给你带回来了,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我们和她好生商量商量吧。” 听了这话,宇文染不由得犯起嘀咕来。 “怎么……我是又被套路了吗?” 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刚刚的经历。 “我明明是在九香楼里吃饭……坏了,那盆菜里肯定被动了手脚。可是那徐掌柜跟我们宇文家交情一向不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她想到这儿,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 她努力地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料到这药的劲道大得很,这一下居然让她头重脚轻,一个跟头又栽倒了下去。 紧接着,她觉得腹中一阵翻涌,若不是努力压住,只怕刚刚吃的东西就都要吐出来。 没想到在她身旁的那两个人竟然对她关切得很,连忙走过来问道:“你不要紧吧?” 宇文染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们说要不要紧?” 这时候,她才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两个人的脸。 那个被唤作爷爷的正是宇文江流,而那个孙子她却叫不上名字来。 “怎么是你们?”她皱着眉头问。 “这个……”宇文江流说道,“你先别急,你现在身子虚弱,先休息休息再说。” 宇文染又何尝不想一觉睡上七八个时辰?可眼前这局面,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耀灵呢?傲尘呢?” 她自己修行甚高,尚且被这迷药弄得晕头转向,耀灵不是习武之人,又怎么能承受得住? 还有夏傲尘,他不是去找宇文江流谈判去了嘛?可他人呢? “傲尘他毕竟不是家族中人,他们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宇文江流说道:“小染你别急,你是宇文家族的后人,我们肯定不会伤害你。包括你的郎君,你的朋友,我们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宇文染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这是想好好聊聊么……” 宇文江流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哄着她说:“你先在这儿睡着,等睡醒了我们再来看你。” 宇文染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永乐楼,宇文府里,很安全的。”宇文江流说道,“这是永乐楼里最安静最宽敞的房间,你就在这好生休息。” “不行……”宇文染努力地说道,“我要……夏傲尘……” 对面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说道:“好的好的,你等着。” 他二人走出去没多一会儿,宇文染便再也支持不住,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腿上被人蹬了一脚。 她头痛欲裂,眼皮大概有千斤重,完全睁不开。 她于是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便翻身朝里转了过去。 可过不多时,她的另一条腿也被蹬了一脚。 这一脚力量比之前一脚力量大得多,她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断掉了。 她大声喊了一句:“是谁啊!” 第264章 :祖宗有话要说 “滚回你们远海沙田去!”她身边的那人喊了一声,“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宇文染一听是夏傲尘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 “你睡觉原来还打把势啊……” 她心里觉得好笑,努力地帮夏傲尘翻了个身,让他的腿朝向外面,然后自己又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一会儿,她便被“咚”的一声惊醒。 紧接着,便听到夏傲尘哀叹道:“啊哟,好痛……” “真是不让人睡了……” 宇文染努力地爬到床边,看着瘫在地上的夏傲尘,气若游丝地问道:“你还好吧?” “小染?”夏傲尘惊讶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我们是在哪里?” 他说话的时候一身酒气。 宇文染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问道:“我说夏傲尘,行啊!长本事了,学会宿醉了?” 夏傲尘皱了皱眉说:“我宿醉?哪儿有的事儿?” “还敢狡辩!”宇文染说道,“你这么大的酒气,自己闻不到么?” 夏傲尘嗅了嗅,然后对宇文染说:“我还想问你呢……这酒气难道不是你?” “是你个大头鬼啊!”宇文染说道,“学会抵赖,罪加一等!” 夏傲尘哭笑不得地说:“小染,我真的没骗你。你不信去问问别人,看看这酒气究竟是谁身上的?” 二人正争执不下时,却听得“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你们醒啦!” 一看到宇文江流,夏傲尘便来了精神。 “我想起来了!”他指着宇文江流说,“你昨天在我的茶里放了药对不对?” 宇文江流尴尬地笑道:“夏公子,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嘛……” “哦……”宇文染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九香楼的徐掌柜,也和你串通好了?” “别这么说嘛……”宇文江流解释道,“这不还都是为了能和你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夏傲尘说道,“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宇文染却说道:“你们想谈什么?” 宇文江流一听,觉得有戏,连忙笑着说:“小染啊,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顾全大局了。这件事我和你商量,准没错。” “得了,别说这些了。”宇文染说道,“你们有没有解药,我头快要痛死了。” 宇文江流说道:“这百仙醉虽然厉害,可是一颗桃子就能化解了。云鹏,还不快去拿两颗桃子来!” 宇文云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捧上来一盆红彤彤鲜艳艳的蟠桃。 宇文染拿起一个,递给宇文江流说:“你先吃,我怕又有毒。” 宇文江流接过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吃。” 他把桃子吃下一刻钟左右,宇文染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和夏傲尘一人也吃了一颗。 这桃子解那迷药还真是厉害,一颗吃完,宇文染只觉得眼清目明,头不疼眼不晕,舒服极了。 宇文江流微笑着说:“我没骗你吧!” “说吧,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夏傲尘问他。 “我们到外边去说。”宇文染说道,“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 第265章 :小染,请你不要逆天改命了 四个人走出门外,找了一间僻静的茶室坐下。 宇文染心道:“这永乐楼还真是五脏俱全。” 宇文江流问道:“喝点儿什么?” 宇文染想了想说:“来碗冰糖水就好。” 夏傲尘说道:“两碗。” 宇文云鹏说道:“我去拿。” 等糖水的时候,宇文江流问宇文染道:“小染啊!你觉得咱们宇文家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宇文染笑着说:“先祖说笑了,咱们宇文家富甲一方,从古到今又有什么时候过得不好了?” 宇文江流又问道:“那你说是这人间好,还是这鬼道好?” 宇文染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说:“人间有人间的好处,鬼道也有鬼道的好处。小染只不过是觉得,做人是一种选择,做鬼也是一种选择,先祖想留在这鬼道,这自是先祖的决定;可小染带郎君还阳,却也并非伤天害理之事。” “道理我都懂。”宇文江流的表情变得严肃,“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万一你打开了这道锁,鬼道从此之后再无永生,该是多大的罪过?” 宇文染摇头道:“鬼道是永生,可轮回亦是永生。先祖,您现在恐惧轮回,就像在人间的时候怕死一样。可我也很恐惧,我怕在我做鬼之前,没人能道破天机。” “可是天机怎么能道破啊!”宇文江流说道,“万物皆有它的道理,这逆天改命之事,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小染,请你三思啊!” 宇文染仍是倔强地摇头说:“请恕晚辈不能服从。再说,我若真能逆天改命,难道不也是命中注定?” 宇文江流冷冷地问道:“这么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宇文江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也罢,既是自己子孙的选择,便也是自己的业。我劝不动你啦……来,喝口水吧!” 说时迟那时快,夏傲尘突然高呼了一声“小心”,然后猛地一掌击向宇文江流的胸口。 便在同时,宇文染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低头看时,却见夏傲尘的掌心已被一把犀利的匕首对穿而过! 她救郎君心切,哪里顾得上眼前这二位的辈分高低? 只见她提起一口真气,掌间腾起一道火红的光晕,将宇文江流的整个上半身笼罩其中。 宇文江流见这色彩便知道厉害,连忙丢下匕首,朝后连跃三丈,破门而出。 便在此时,那道光晕劈空而下,直击在地板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木地板被打得碎屑满天,露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来。紧接着,从楼下传来几声惨烈的尖叫。 宇文染也不管是否伤及无辜,拉起夏傲尘便朝外跑去。 只见门外人头攒动,不知道聚了多少人。 宇文江流在门外喊道:“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走!” 夏傲尘低低地喊了一声,然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起宇文染,“蹭”地一步朝上跃起。 “把脑袋捂好了!” 第266章 :宇文家族内讧了 宇文染只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下,再看时却已然腾在半空之中。 夏傲尘这一下带着她从永乐楼顶直冲上天,几乎都已到了青云之端。 他低下头看了看,然后抱住宇文染的腰,接连翻了一十八个筋斗。 过不多时,二人便落在了那永乐楼外百丈远的地方。 “去哪儿?”宇文染问。 夏傲尘想都没想便说道:“天竹林!”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便奋力向院外跑去。 他二人修为深厚,追逐他们的喊声只吵闹了片刻,便变得越来越远。 等到了那宇文府的门前,他二人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宇文逸和宇文政和都一脸血污,领着身后的一伙人正在和另一伙人打得兴起。 宇文染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政和忙里偷闲地看了她一眼,高喊道:“撑不住了,快来帮忙啊!” 宇文染急道:“可是身后还有人追啊!” 说着,她还朝永乐楼的方向指了指。 宇文逸于是也喊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快跑啊!这儿有我们顶着呢!” 和他对战的那人则是剑锋一转,朝宇文染狂奔而来,嘴里还喊着:“他们两个来了,千万不要让他们跑掉!” 可他这一步并未冲出多远,便被宇文逸的剑招挡住了。 宇文逸又催促宇文染道:“你到底跑不跑?” “算我们欠你的!” 夏傲尘说着,便拉了拉宇文染的胳膊,又朝大门的方向奔去。 这短短的百余尺的距离,却被疯狂的刀光剑影所覆盖。 宇文染的佩剑早不知道遗失在了哪里,而夏傲尘身上也只有一把小臂长的短刀。 只见他挡在宇文染的身前,没受伤的左手舞着短刀,化成一道银白色的光圈,将两个人围绕了起来。 所到之处“叮叮当当”地一阵乱响,刀枪剑戟被击落了一地。 而宇文染在他身后,则是左冲右突,用使出点穴的功夫,“啪啪”作响地点倒了十余人。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然从宇文府门口冲了出来。 “保持联系!还有那个小孩子我会帮你照看的!” 宇文逸说完,便将大门在他二人身后紧紧地关上。 宇文染和夏傲尘又跑出去了数里地,才停了下来。 他二人昨日都中了那迷药,刚刚恢复不久,此时不免都有些气喘吁吁。 夏傲尘问宇文染道:“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宇文染摇着头说:“我怎么知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夏傲尘道:“这儿离天竹林还蛮远的。我们上前面去找两匹马怎么样?” “好……” 两个人刚准备走开,宇文染突然回头看了看。 “这儿不是九香楼么?”她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夏傲尘点点头道,“怎么了?” 宇文染气鼓鼓地说道:“我就是在这九香楼里中了招的……不成,我一定要去和他们讨个说法!” 夏傲尘一把拉住她:“我的奶奶哎,你可别节外生枝了……” “那你说怎么办!”宇文染跺脚道,“真的是好气哦!” 第267章 :很明显现在小染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 夏傲尘好说歹说,才把宇文染劝上了马。 两个人沿着大道出了城中心,很快便又回到了一片荒凉的景色。 夏傲尘突然开口说道:“小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宇文染眉头一皱,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怎么,你犹豫了?” 夏傲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嘛,管他人鬼两道,都要在一起的吗?” 宇文染又问道:“那你……只是想安慰我?” “也不是。”夏傲尘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那你说吧,我听着。” 夏傲尘一边纵着马,一边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宇文家族竟然对你做的事情如此反对。” 宇文染倒是不以为意地说:“也还好吧,不还是有不少人帮着我……” 不过说起这话时,她的心里却还是一酸。 “可是想起来,这两伙人都是我的祖辈……”她轻声地说着,“我还以为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会有多其乐融融,没想到……” “也别太难过了。”夏傲尘说道,“你本身就是女孩子,跟我出去生活不也蛮好?” 宇文染“嗯”了一声,旋即想起那望乡鼎的事,又改口说:“你可莫要吓我,我们不会真是永远住那竹林里吧?” 夏傲尘连忙哄她说:“你喜欢去哪,我们便去哪生活吧!”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宇文染说道,“我是担心……这世上真就没有轮回一事。” 夏傲尘说道:“若是真没有,却也怪不得你。” “那我可是不甘心。”宇文染摇头道,“明明都已经看到山顶了,若是不教我爬上去,我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去归隐田园?” 夏傲尘语重心长地说:“小染,我只是怕你遇上什么危险。很明显现在你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 “那又怎样?”宇文染说道,“我又没逼着他们还阳。” “我觉得宇文江流说得也许有道理。”夏傲尘说道,“你若是真解开了这秘密,只怕想留在鬼道的人,也会身不由己了。这才是他们所害怕的。” 宇文染眨了眨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傲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自私了?” “没有没有……”夏傲尘连忙摇头,“或许……有那么一点儿?” “你觉得我自私!”宇文染一下子哭出声来,“可我就是想和你回那人间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夏傲尘被她突然的哭喊吓了一跳。 “我说什么了……”他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嘀咕着。 宇文染大概是又饿又困,本身就受了莫大的委屈,可心上人却又说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当然会悲伤得很。 在这种时候,夏傲尘就应该跳到宇文染的马背上,将她拥入怀中,喂她块糖,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打个盹儿。 可他虽然英俊耀眼,可本性并不风流,和宇文染在一起的时间又不算长,哪里懂得这么多女孩儿的心思? 只听他连解释带开脱,却越说越不对路。 宇文染干脆跳下马来,捂着俏脸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走了。 第268章 :女孩子真难哄…… 夏傲尘这段日子也没怎么睡好。 他头昏昏沉沉的,宇文染哭起来没完,不由得让他心里有些烦躁。 他有些不乐意地说了一句:“你若是再哭,我可要一个人走了。” “你走!走呀!走得越远越好!”宇文染赌气地说。 夏傲尘听她这么说,也是气呼呼地上马便走。 可是他骑出去了没半里远,便被一阵冷风吹得醒了。 “我真是糊涂!”他捶胸顿足地说,“我现在在哪儿,是在阴间!小染自幼娇生惯养,居然从人间道这里来找我,我竟然还能让她掉眼泪!我真不是个东西。” 想到这儿,他连忙调转马头,朝宇文染哭泣的地方骑了回去。 宇文染看到他,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错了。”夏傲尘低声下气地说,“你打我吧。” “我打你做什么?”宇文染盯着他的眼睛,“你若是觉得我自私,就去找个不自私的姑娘去吧!” 夏傲尘连忙抱住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是世界上最大公无私的姑娘了。”他高声地说道,“所有跟你唱反调的人才是自私!” 宇文染用力地挣扎了两下,可夏傲尘的拥抱用尽了浑身力气,她又怎能挣脱开来? 一番纠缠过后,宇文染只能哭笑不得地用粉拳捶了锤他的胸口。 “你可真是没羞没臊。”她说,“快松手,让别人看到像什么话?” “这里哪儿有人啊。” 夏傲尘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手上还是松开了。 “快走吧!”宇文染说道,“耽搁了这么久,可别让他们给追上了。” 夏傲尘摇着头说:“不会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去哪儿?” 宇文染说道:“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出来啦!” 说完,她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等等我……”夏傲尘喊道,“还有,你不生我气了?” “当然生气了!”宇文染朝他呼喊着,“回头罚你好生去教训那徐掌柜一顿!” 夏傲尘一头雾水,追上去问:“徐掌柜是谁?” “就是那个九香楼的老板啊!”宇文染说道,“连你老婆的仇家都不知道,罪加一等!” “别呀……”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过不多时便来到了天竹林。 此刻月朗星稀,这密林中的空地却被照得像白昼一样。 “好生奇怪。”夏傲尘说道,“平日里这个时间,正是大家练晚功的时候,怎么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 他高声喊了喊,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皱着眉头嘀咕道:“难道是去新愁谷路途遥远,大家都累到了?可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正疑惑时,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无果的声音喊他。 “傲尘,小染,你们来啦!” “太师伯!”夏傲尘连忙走上前去,“大家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都瞧不见?” “我今天有些累,教他们不要练晚功了。”无果说道,“那天赶了那么远的路,大家都没休息好。” “我就说嘛……” 夏傲尘的微笑刚刚扬起了一半,便软软地沉了下去。 宇文染看他栽倒下去的身影,不由得惊呼道:“傲尘,你怎么了!” 第269章 :无果被套路了 只听得无果身后走出一人来,娇滴滴地说道:“哎呀!对这么英俊的小弟弟下手,我可还真是舍不得呢!” “小凤环!”宇文染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凤环妩媚地一笑,对宇文染说:“小妹妹,女人是水做的,干嘛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你稍微对这些臭男人施点儿手段,还怕他们不为你所用?” 听到这儿,无果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他对小凤环说:“事情我已经帮你办了,这些你就别提了吧?” “别提了?”小凤环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微笑着说,“怎么?穿上裤子就忘事?还真是妾有意郎无情,你无果大师的滋味,我可是深深的记在心里呢!” 无果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这女人,还真是可怕。” “我还能有她可怕?”小凤环表情夸张地指了指宇文染,“要让你进入那未知的轮回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她,可不是我!” 无果低着头,并不说话。 宇文染说道:“太师伯,您一定是让她的美色蒙骗了!这种女人蛇蝎心肠,您现在迷途知返,还不至于铸下大错啊!” 却听小凤环笑着说:“像他们这种苦修的人呐,一旦是开了荤,便和那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无异。你凭嘴皮子,怎么能抵得上我这玲珑有致的身子的说服力大?”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你可真是无耻。” “别乱给人扣帽子嘛!”小凤环笑起来声音像铃铛一样,“我宁可不要这几十年来在鬼道的家业,也不肯让你得逞,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嘛?” 宇文染嘀咕了一声:“鬼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凤环说道:“和鬼相比,人心更毒。你想让我重新体验那痛苦?不好意思,我只能要你的命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似那些衣冠禽兽。我很佩服你,给你来个痛快的,这样你很快就能和你这位郎君长相厮守了!” 说完这话,她扯了扯无果的衣袖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无果犹豫地说道:“我日后不再帮他们便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小凤环嘴角轻轻上扬,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用让人酥麻的声音对无果说道:“怎么?吃过一次就不想再要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馋嘴的老猫呢……” 只见无果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怒吼道:“祖师爷们!我无果对不住你们了!” 说罢,他便一个箭步向宇文染冲了过来。 “小染,你也莫要怪我!”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意志薄弱,不配做你的太师伯。” 宇文染只觉得一道彩虹从夜空中坠落,直直地朝自己的天灵袭来。 她想躲,可又怎么能躲得开? 刹那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人和景物都变得扭曲而陌生。 那宜人的月色,僻静的竹林,还有无果和小凤环的身影,都化成一片斑斓的色彩,分辨不清。 再过得片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70章 :乱了,都乱了…… “一刻钟。”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冷辽?”宇文染一愣,“我现在是在哪儿?” 不等冷辽回答,她已然四下张望了起来。 周围一片皑皑的白雪,只有望乡鼎还立在不远处的地方。 在它的下面,那笔直的火焰依旧烧得很旺。 “我是……睡着了么?”她呆呆地说了一句。 冷辽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我猜……不是的。” 宇文染眨着如水的大眼睛,茫然失措地望着他。 过了好久,她才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一刻钟?” 冷辽说道:“你消失了大概一刻钟。” “一刻钟?不可能啊!”宇文染惊道,“我在那边过了好几天呢!” “那边?”冷辽望着她的眼睛,“所以……你真的做到了?” 宇文染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想……是的。” 冷辽抬起头,好久才自言自语道:“真是天意,天意啊!” 宇文染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冷辽答道:“一刻钟之前。” “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宇文染嗔道,“你没看到我差点儿被我那几个师姐淹死么?” 冷辽一愣,摇了摇头。 “那你的宫殿呢!”宇文染说道,“你和那冷寥交恶,他把你建的宫殿用风雪吹塌了,你总该知道吧?” 冷辽朝宫殿的那个方向望了望,嘀咕道:“原来是他,怪不得……” “算了,我也不怪你……”宇文染说道,“若不是这些,我恐怕也没办法机缘巧合,到了那鬼道中去。” 冷辽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真的是可怕极了。” “可……可怕?”这次换成宇文染一头雾水了,“你说什么可怕?” 冷辽反问她道:“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找你么?” “我怎么知道!”宇文染没好气地说,“你一天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你……” 冷辽说道:“那是这亿万年来,最奇怪的天象了……我刚刚分明看到,有一道绝世之光,从这永北亭中朝北四散而去。我敢肯定,那绝对是无数的恶灵……” 宇文染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恶灵?” 冷辽不答话,而是走到那望乡鼎前,问宇文染道:“小染,这里面煮的,是什么东西?” “你问这个啊!”宇文染回答道,“我原本是想用忘忧草煮水喝,可一没留神,被那白鸮叼走了鬼藤水,打翻在了鼎里。所以现在这鼎中,就是既有忘忧草,又有鬼藤水喽!你还真别说,这应该就是通往鬼道的答案了。” 冷辽将那望乡鼎上下打量了一番,头摇得更厉害了。 “哪里有那么简单!”冷辽说道,“难道你们的师尊,都不教你看这些的么?” 宇文染连忙问道:“看……看什么?难道这鼎中除了忘忧草和鬼藤水,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不是这鼎中,而是这一切的一切……”冷辽感叹道,“乱了,都乱了……” 第271章 :冷辽再一次花式炫富 “冷辽!” 宇文染一声尖叫:“你再装神弄鬼,小心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冷辽听了这话,才给宇文染解释道:“小染,你看你眼前,多么明显的一副五行争辉的模样啊!” “五行?”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才恍然大悟道:“啊!这忘忧草属木,鬼藤水属水,望乡鼎属金,算上这火和这冰原土地,还真是五行俱全呢!” “还不光如此。”冷辽说道,“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啊!”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宇文染说道,“这不就是我拿柴火生的火嘛,可在这风雪冰天中,怎么能烧得这样旺盛又这样笔直?你快别卖关子了,讲给我听吧!” 冷辽点了点头说:“这可是南极的地狱之火,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唤醒,能穿过这万丈冰盖烧到这亿年的冻土之上来。” 宇文染说:“连你也不知道?” 冷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我猜,这一定与你有关。小染,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冷辽接着问她:“你可知道这望乡鼎,又叫众神之鼎?”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知道啊……难道这也不是传说?” “我想不是。”冷辽说道,“我看到那道光,绝非人间之物。也许这鼎中,还真的有神灵呢!小染,可能在你打开生死门的那一刹那,他们的封印也都被打开了。” 宇文染问:“若真的是这样,那……会如何呢?” “我不知道。”冷辽说,“不过你还记不记得你前几次去鬼道的样子?” 宇文染反问他:“你指什么?” 冷辽说道:“我记得那时候,你在鬼道待了一天,这人间也是一天。可这次,你在鬼道中待了那么久,这人间却只过了一刻钟。” 宇文染忙问道:“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乱了。” 冷辽又一次说出了“乱了”这两个字。 “生死、时空、命运……”冷辽说,“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声音不由得变得有些发抖。 “难道……我真的窥到了天机?”宇文染自言自语地说,“所以天神要来惩罚我了?” “不会的。”冷辽说道,“就算你真的搞乱了一切,那也是天意所在。” 宇文染一愣,有些琢磨不透他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问冷辽:“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冷辽说,“反正别的事情你也都做不了。” 见宇文染还站在那儿发呆,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就算想事情,也别在这冰天雪地里想啊!” 说话间,他朝着之前宫殿的地方挥了挥手。 只见那里一阵飞沙走石,眨眼间的功夫,又一座无比恢弘的宫殿便拔地而起了。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宫殿并非由那天精冰魄石对垒而成,而是通体透明,就像是一座冰做的城堡。 “这又是什么名贵的材料……” 宇文染看着花式炫富的冷辽,无奈地问。 “快到看极光的季节了。”冷辽笑着说,“给你盖一座透明的房子,好生欣赏那绝伦的美景吧!” 第272章 :超豪华极光宫殿 “这房子和之前那个比,可就不值钱喽!” 冷辽笑着领着宇文染进了那宫殿之中。 宇文染好奇地靠近墙壁,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这个房子……难道都是冰做的?” 冷辽点了点头说:“对呀!也给你换个新鲜环境。” “可是……不会化掉么?”宇文染说道,“我知道外边很冷,可是在房子里面,我是要烧火的呀!” “大可不必担心。”冷辽说道,“你仔细摸摸看,这冰面是不是涩涩的?” 宇文染按他所说,伸手摸了摸那墙面,果然着手处有些粗糙。 她问冷辽:“这上面是涂了什么东西吧?” “不愧是小染,真聪明。”冷辽笑道,“这冰面上,涂着的是一种透明的树油。这树叫做栖梦梧桐,树油薄薄的一层,可是涂在身上却是足够让人冬暖夏凉。” “哦……”宇文染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栖梦梧桐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有不少聪明的小动物,会在身上裹上这树油,好在最地冻天寒的时候也能睡个好觉呢!” “是呀,这就是它名字的来历。”冷辽说,“这宫殿的里墙和外墙都被我涂上了树油,若非人为破坏,便是万年也不倒不腐。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呆在里面悟你的道吧!” “什么呀!”宇文染红着脸说,“你把屋子改成透明的,那我在里面干什么,外面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冷辽一愣,眨了眨眼睛说:“你说得也对……” 宇文染接着抱怨道:“一般的时候也就罢了,若是洗澡啊、如厕啊……哎呀,想想就觉得羞死人啦!” 冷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光顾着场面了,这个我倒是没想到。那我给你换一个?” “哎呀算啦!”宇文染连忙拦住他,“大不了我把那些地方,用帘子围起来算了,免得让你麻烦……毕竟要到极光的季节了,若是能看着极光入睡,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冷辽“嗯”了一声,点头道:“你开心就好。” 他领着宇文染在这冰宫殿中转了一大圈。 宇文染却越走越疑惑,皱着眉问道:“这里面的布景格局,怎么和之前的那个那么像?” “何止是像!”冷辽说道,“除了把天精冰魄石换成了冰块,其他的地方完全是一模一样!”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合着你就会盖这一个样子的房子呀!” 冷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没怎么见过别的宫殿,这个是我完全按照你们前朝的宫殿的图纸盖的。” “好吧……”宇文染笑着说,“等以后我给你多拿些图纸来,你没事儿也换换花样,长长见识!” 冷辽点头说道:“那可是好!” 两个人来到正殿之中,宇文染说自己有些饿,冷辽便给宇文染烤了两条鱼吃。 这鱼虽然只是用海盐包裹,并无特制的香料,可那厚厚的油脂香气,却已然让宇文染口水横流。 “你也吃啊!”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冷辽说。 第273章 :没关系,他不娶你,我娶你! “我不饿。”冷辽笑道,“倒是你,折腾了这么久,一定又累又饿吧!” “别提了!”宇文染说道,“何止又累又饿,简直……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是被人杀掉才回来的,你说惨不惨……” 说到这儿,她一下子愣住了。 “我刚刚说了什么?” 冷辽重复道:“你说你是被人杀掉,才回到人间的。” 宇文染自言自语地说:“也就是说,只要能让鬼道的人死掉,那他们就可以进入轮回了?” 冷辽一摊手:“你说是就是喽!” 宇文染又是一阵自言自语:“怎么让他们死掉呢……” “这是什么问题!”冷辽笑道,“你们凡人,只愁人生太短,什么时候还担心自己死不掉了?” “不不不!”宇文染连忙摇头道,“你是不知道,这鬼道的那些……那些鬼吧,真的是永生不死的!” 冷辽问她:“此话当真?” “那当然!”宇文染道,“我去鬼道这么多回,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死了和活着还有什么分别呀!”冷辽笑道,“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宇文染呆呆地看了看他。 这冷辽自开天辟地之初,已在这人间死守了上亿年,对于一成不变,他可是行家。 就算是在鬼道里待得最久的人,又怎么能和他的待机时间相比? 这么看来,还真有神仙理解不了凡人的事情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算了,你不懂……” 冷辽叹了口气,微笑着说:“是啊,我是不懂啊……你这次去,见到你那心上人啦?” 宇文染点头道:“是啊,本来还打算成婚的,只不过出了一些岔子,我又被打道回府啦!” “怎么?那边儿想悔婚?”冷辽义正词严地说道,“没关系,他不娶你,我娶你!” “娶你个头!”宇文染瞪了他一眼,“你没人要,我可有人!” 冷辽故作委屈地说道:“不是你说的,被打道回府了嘛……” “不是说那个啦!”宇文染说,“哎呀,跟你说不清楚,你等我哪天脑子灵光点儿了,再找你大吐一番苦水吧!” “也成,你早点休息,我便不打扰你了。”冷辽说道,“我这些日子恐怕不会过来,你多保重。” “啊?”宇文染一愣,“你要出门吗?” “倒不是。”冷辽说,“你把那众神之鼎打开,我可是紧张得很,总要盯着点儿,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宇文染嘟起嘴巴,怯怯地说:“对不起哦,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冷辽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既然都是天意,便总有人要有些担当吧……” 说完,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略带落魄离去的背影,宇文染在身后轻轻地喊住他。 “冷辽……” 冷辽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怎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宇文染迟疑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也多保重,注意安全……” 他冲她眨了眨眼,满脸的邪魅与狡黠。 “放心吧,我是神仙。” 第274章 :和陈宽师兄聊天 冷辽走后的几日,宇文染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静。 她每日除了练功,便是研读浩初先师留下的那本问狱手抄。 她的功力自是不用说,本身天资便高,又有那无果的真气相助,和同龄人相比,高出了哪止一个层次? 而她这番去了鬼道,那问狱手抄的内容她居然也能读懂个八九不离十。 浩初当年也是在这南极冰盖上,在那望乡鼎中拿鬼藤水煮忘忧草。 唯一与宇文染的经历不同的是,在问狱手抄中,并没有关于冷辽所说的“地狱之火”的记载。 “浩初先师还真是不走运。”宇文染心想,“这五行只差了一味,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不过想起头两次单单服用鬼藤水和忘忧草之后的状态,宇文染又想:“看来这人间和鬼道之间又有不少空间,真的是不知道浩初先师困在哪里了。” 有几次,她都想按照浩初当年的办法,去寻他一寻。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收回了这个念头。 “真若是没办法回来,那可倒霉了。也不知道浩初先师在那困境中能否寻死,若是可行,他不是也可以去那鬼道?可是已经过了五百年,不管在哪个空间,他又哪里有活上五百年的道理?” 想不通问题的时候,她总想找人聊上一聊。 “好久不见陈宽了,问候问候他吧!” 她于是使起传音大法的功夫,轻轻地喊道:“陈宽陈宽,你听得到么?” 隔了好久,她才听到陈宽那边有些虚弱的声音:“小染,你找我?” “你怎么了?”宇文染心细如发,“生病了?” “没,就是有些疲累。”陈宽说道,“在那冰盖之下来回鲨行六日,没个十天半月可是恢复不了元气。” “哎哟,那可怎么办!”宇文染说道,“有没有去找鬼敌大夫看看?” “那倒不必。”陈宽说道,“还是个人修为不够,不然又怎会疲倦至此?” “那你最近可是莫要到这冰原来了。”宇文染说道,“我怕你在路上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想去可是也去不了了。”陈宽苦笑着说,“最近师尊们看我看得紧,尤其是那太平师尊,特意给我安排了个他眼皮底下的住所……我现在,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定是那何幺幺搞得鬼。”宇文染说道,“不过太平师尊,不是住在那望乡台上么?” 陈宽回答道:“自从你带着望乡鼎走后,那望乡台上便只住了悟史师尊一人。五位师尊商讨说塾中弟子太过懒散,便有四位下了山来,每日与弟子同住,督促大家修行练功。” 宇文染笑了笑说:“这下你们可有苦日子过了。” “你还别说,师尊们还把你当做榜样呢!”陈宽说道,“他们说你虽然犯了错,可对修真悟道却是一片赤诚。还说天赋那么高的同门都那么努力,那些天资低的便更加该笨鸟先飞了。” “师尊说得倒也没错。”宇文染倒是照单全收,“我看塾中好多人,就是在这儿混日子。若是嫌苦他们大可回家去,又没人逼他们留下……” “说得也是呢!”陈宽笑道,“师尊也是怎么说。” 宇文染则是调侃他道:“那你呢?最近准备怎么先飞呀?” 第275章 :白鸮真会讲话 陈宽倒是毫不谦虚,笑着说:“我可不是笨鸟,用不着先飞。” “德行……”宇文染无奈地说道,“等哪天你不忙了,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来这冰原一趟吧,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宽说道,“你现在这么厉害,连神仙都拿你没办法,还需要有问题问我不成?” 宇文染没好气地回答他:“反正爱来不来。” “说吧,什么事!”陈宽说道,“我大概最早也要再过一个多月,等过年的时候找个借口过去。这段时间别再把你憋坏了。” “哎!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宇文染说道,“此事还须你到这冰原来,我亲口给你讲。” 陈宽一愣,他万没料到一向心直口快的宇文染竟然会对什么事情缄口不言。 思忖了半天,他才对宇文染说:“我尽量早一些。” 宇文染说道:“好,你早些休息吧!” 和陈宽通过话,宇文染又觉得无聊,突然又想起那天那只白鸮来。 “也不知道今天出去,能不能遇到它。” 她记得那天,自己答应那鸟儿说要去冰窟窿那边烤鱼。 “这都过了好几日,也不知道那蠢鸟还是不是在那儿……” 想到这儿,她便披了件厚重的棉袄,朝冰窟窿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已然是十一月底,这冰原之上寒冷至极,就连呼一口气都会冻上。 可宇文染走在外面,却丝毫不觉得冷,这让她自己也不免有些好奇。 “看来最近的修为突飞猛进啊!”她心里想着,“我看就算穿着单衣薄衫也不会冷呢!” 真气充盈,脚步自然也是飞快迅疾。这冰雪之上的一里来路,她似乎只用了眨眼的功夫。 还离着老远,宇文染便看到那冰窟窿旁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 她心下大喜,连忙喊道:“白鸮,白鸮,我来啦!” 那无陆白鸮似乎一直在睡觉,一直到宇文染的声音走到很近,它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还知道来呀!” 宇文染被这鸟儿的一句话吓了一跳,过半天才又惊又喜地说道:“哇!你真的会讲人话!” 白鸮冷冷地说:“那是当然……我没空在这儿和你废话,鱼呢?” 宇文染看了看那冰窟窿,之间那被陈宽冲破的冰层已然冻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有流水的痕迹。 “冻……冻上了。”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朝下挖挖,很快便能找到鱼的。” “你少蒙我!”白鸮说道,“我若挖出的不是鱼,而是火鲸,那岂不是倒霉死了?” “不会啦……”宇文染笑着说,“这下面怎么会有火鲸呢?” “我不管!”白鸮说,“我在这儿等了你十天,你必须补偿我。” 宇文染点了点头,笑着说:“好,你说怎么补偿!” “我平日一天要吃十条鱼,可这十天什么都没吃到,瘦了好多,你去给我找一百条鱼来,我好补补身子!” “好好好!”宇文染满口答应,“我住的地方有个鱼池,我带你去捞便是!” 第276章 :我就是神鸮大人!就是神鸮大人! 那白鸮作得意状,大剌剌地坐在了宇文染的肩头。 “嚯,好重……”宇文染不情愿地说,“你这么健壮,不会自己飞么?” 白鸮伸长了脖子,骄傲得很,只留给宇文染一个白眼。 “快走快走!我都等你十天了!”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都依你。” 她带着那白鸮回了住所,带它来到了冷辽为她搭建的活水鱼池前。 白鸮见了那鱼池,立刻便挪不动步,扑腾着翅膀便冲了进去。 眨眼间,便见着三条大鱼被它叼在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好吃好吃!”它一边对宇文染说着,一边还打了个饱嗝。 宇文染看它样子滑稽,伸手去摸了摸它冰雪般的羽毛。 和其他生活在寒带的动物不一样的是,这白鸮的羽毛居然柔软顺滑得很。 那白鸮吃饱喝足,似个无赖一般躺倒了宇文染的脚边,口眼歪斜地说道:“舒服,舒服……” “喂!白鸮!”宇文染喊了它一声,“你现在的样子难看极了你知不知道?” 它听了这话,立刻翻身而起,张大着鸟嘴说道:“喂!你叫谁白鸮呢?” 宇文染一听乐了,笑着说:“你不就是这无陆白鸮么?那我该叫你什么?凤凰?” 白鸮愤怒地说:“这无陆白鸮是我那些没有尊严的祖辈,为了嗟来之食忍辱叫的名字。我可是有尊严的鸟,绝对不会为你这点儿小恩小惠而任你鱼肉!我告诉你,我可是神鸮,神鸮大人!” 宇文染被它夸张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倒是给我讲讲,你这么好吃懒做,尊严在哪儿呢?” “我不管!”它凄厉地尖叫着,“我就是神鸮大人!就是神鸮大人!” “好好好……”宇文染说,“神鸮大人,您这吃得还满意?” 神鸮这才歪着脖子说道:“还好吧,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你这地方可好得很啊,居然有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大的一座鱼池……是神仙给你盖的吧?” “嗬,消息挺灵通的嘛!”宇文染拍了拍它的脑袋。 “你们这种姑娘我见得多了!”神鸮一边咂巴嘴一边说道,“只不过让那神仙这么上心的,你好像还是头一个。” 宇文染眉头一皱,又问道:“喂!你今年才多大啊,搞得你像见过很大市面一样?” “我神鸮大人今年正好八百八十八岁!”它又是一扬脖子,“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资历?” 这下子换成宇文染惊讶了。 “八百八十八岁?一只鸟能活这么久?你别逗我了!” “放肆!放肆!放肆!” 神鸮大人拍着翅膀,声音难听极了。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气死我也!” 宇文染一摊手,逗它说道:“怎么,你不乐意啊?要不然你也别在这儿受辱了,还是回到那天空中,自由自在地多好?” 神鸮大人气鼓鼓地说道:“哼!走就走,谁怕谁!” 说罢,它便扇起翅膀,奋力地朝门外飞了出去。 第277章 :收养神鸮大人小白 可那神鸮大人连大门还没飞出去,便掉转过头,又朝宇文染飞了回来。 宇文染揶揄它道:“怎么?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它还是气鼓鼓地问宇文染:“我们能不能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宇文染笑着说,“我什么都有,你能给我什么?” 神鸮大人说道:“你们这群凡人,不就是想把我们当宠物么?”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宇文染说道,“成啊,你给我当宠物,你想从我这儿要什么?” 神鸮大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每天喂我!我可不要这又生又腥又冷的烂鱼,我要你给我把它烤得外焦里嫩,每天早中晚各三条!” 宇文染反问道:“不然呢?” 神鸮大人毅然决然地说道:“不然我现在就走!” “成吧!”宇文染说道,“毕竟是拿尊严换的,你这要求也不过分。” 神鸮大人:“……你这女人还真是恶毒。” “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宇文染笑着说,“做我的宠物,总不能让你颐指气使的!” 神鸮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昂首说道:“随你便!” “你就叫宇文小白吧!”宇文染说,“哦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染字。你既然是我的宠物,当然就随我的姓啦!” “只要每顿有三条烤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白心不在焉地说道,“懒得和你这小姑娘一般计较。” 自打收养了小白之后,宇文染每天的生活可是有趣多了。 它通人性得很,虽然都不是什么优良的品质,可每天吃饱喝足便和宇文染拌嘴,倒也让她觉得有滋有味。 若是教一个盲人来,他一定不会把小白认成是一只鸟儿。 这一天,宇文染正在擦拭那望乡鼎,小白突然飞过来,对她说道:“小染,这是望乡鼎吧?” “对啊!”宇文染点了点头,“你没见过?” “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小白说道,“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这你可不懂了。”宇文染说,“这望乡鼎里,还真的有秘密。” 小白忙问:“就是那天你放出的那伙人?” 宇文染一怔:“那伙人?你在说些什么呀!”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小白提醒她道,“你忘了?那天你在这儿煮水,然后我叼了你一个小瓷瓶?”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不过也多亏你打碎了那瓷瓶,不然我还……” “别提你那瓷瓶了!”小白说道,“我本来是看那瓷瓶好看,想叼回去玩,可没想到,隔着瓶子都能闻到里面的臭味。真是奇臭无比啊!” “不提那瓷瓶。”宇文染道,“你说说,你那天看到什么人了?” 小白回答道:“就是你让我去冰窟窿那边等着之后啊!没过多一会儿,我就看到你那边光芒四射又吵又闹的。我想飞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天上腾云驾雾地飞过来了好多人……至少有百十来个,给我撞了个跟头不说,还连句抱歉都没有,一眨眼就不见了。” 宇文染听它这么说,不由得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第278章 :过年了。。。 宇文染想了想,问它:“你确定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小白说,“这些人和你有关吗?” 宇文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天意,那就看看天意想让我怎么样喽!” 宇文小白盯着她看了好久,才说道:“你们这些人类啊,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在新年之前,宇文染又把自己从藏经阁带来的书从头到尾读了几遍。 而修炼上的事情,她也是毫不含糊,每天坐打吐纳,气行周天。 这宫殿之外的天气,是一天寒过一天,可她每日在外面行走,却是愈发觉得温暖。 她偶尔会对宇文小白说:“小白,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功力见长?” “有么?”宇文小白总是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我又不跟你过招,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她捏着手指一日一日地过着,终于挨到了除夕这一日。 想起从小到大每年除夕,家里面都是热热闹闹的,爹爹妈妈爷爷奶奶都会给自己包上好大的红包,让自己和哥哥弟弟以及各家的姐姐妹妹们一起,去买上好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再不济,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也是和师兄弟师姐妹们在一块儿,虽然算不上宾朋满座,可至少也是其乐融融。 可再看看自己眼下,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这冰原之上,身边只有一只鸟儿陪伴,想想便教她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她本来想着到鬼道中和夏傲尘去过这个年,可陈宽上次为她搞来的忘忧草却早已不知所踪。 再加上时空错乱,她也不知道现在的鬼道是不是快要过年了。 何况夏傲尘上次中了无果的暗算,这个时候是否醒来还不一定。 “若是去了平白地挨他们一顿揍,倒不如过一阵,等傲尘一定醒了,再过去不迟。” 想到这儿,宇文染的心底暗暗萌生出了一丝焦急的情绪。 中午的时候,宇文小白吃了她烤的三条鱼,卧在火炉边上,暖暖和和地睡着了。 宇文染看它身坚志残的样子,不由得感慨道:“哎,我若能像它这般毫无心思就好了。要不然我去和那门神商量商量,把我变成一只白鸮算了……哦不,是神鸮大人。” 她摸着小白柔顺温软的羽毛,觉得心旷神怡,不由得枕在它胖乎乎的肚皮上,又睡起回笼觉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宇文小白一边扑扇着翅膀,一边用尖锐而沙哑的嗓音喊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是我神鸮大人的地盘,快滚!快滚!” 宇文染一愣:“有人来了?” 想到这儿,她连忙一个激灵翻身起来。 抬头看时,她心惊胆战的情绪一下子变成了忍俊不禁。 只见陈宽站在宫殿的门口,宇文小白盘旋在他的头上,一会儿出言不逊,一会儿又俯冲进攻。 而陈宽大概也知道这白鸮的灵性与罕见程度,只是笑眯眯地在那儿左闪右躲,时不时地还还他两句话。 “小白!住手!” 第279章 :你可是神仙的女人 宇文小白听宇文染这样喊自己,在半空中愣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飞回到宇文染的肩上。 “真乖!”宇文染夸了它一句,然后又摸了摸它的羽毛。 宇文小白向宇文染告状说:“小染,这小子擅闯民宅!若不是我奋力抵挡,只怕他……只怕他会对你不利啊!” 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好的,知道了,谢谢你!” “你不是功夫见长嘛!快给他打跑!”宇文小白怂恿她说,“免得一会儿他白白捡了个新娘,我又被拿去做了烤鸡……” 宇文染白了它一眼,摇头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宇文小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哎哎哎!说谁是狗呢!我好心救你,你就是这个态度?” 宇文染不理它,径直走向陈宽,有些惊讶地问道:“陈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之前不是说好了嘛,过年之前来看看你。”陈宽微笑着说,“看样子你日子过得不错,还养了个白鸮。” “我是宇文小白!”小白没好气地说道,“而且我不是白鸮,我是神鸮大人!” 宇文染笑着对陈宽说:“跟你打个赌你敢不敢?” 陈宽一愣:“打赌?打什么赌?” 宇文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赌从今天起,你若是每顿饭给小白烤三条鱼,出不了三天,它就不理我了。” 陈宽听了哈哈大笑道:“这鸟长得这么威武,没想到是这种没有自尊的货色!” 宇文小白听他俩在那儿揶揄自己,心里好不是滋味,连忙飞过来插嘴道:“你是她师兄?” “对啊!”陈宽点了点头说,“我叫陈宽,久仰大名!” 宇文小白听他跟自己客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说:“久……久仰大名!” 宇文染和陈宽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由得都笑得合不拢嘴。 宇文小白跟着他们俩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对宇文染说:“小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宇文染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我的同门师兄,修为比较高,见识也比较广,所以我们两个就比较聊得来。” “你可莫要诓我!”宇文小白语重心长地说,“你可是神仙的女人,他一个凡人修为再高,又怎么能是神仙的对手?” 宇文染眉头轻蹙,嗔道:“你这只臭鸟,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不服,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成了神仙的女人了?” “难道不是?”宇文小白好奇地问,“那可奇了,你不是他的女人,他会给你盖这么漂亮的宫殿?这可比你们呐燃灯宝塾气派得多了!” “要你管!”宇文染没好气地说,“反正我说不是就不是,冷辽是我朋友,陈宽是我师兄,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一个月不给你烤鱼吃!” “罢了罢了!”宇文小白说道,“你们这群凡人,真是喜新厌旧。算了,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我出去透透风,这屋子盖得再漂亮,却也闷得很!” 说完,它便怪叫了几声,展翅飞出门去了。 第280章 :要成婚了啊…… 陈宽笑着对宇文染说:“这鸟儿可真好玩。” “是吧!”宇文染也笑着说,“有它陪着我,每天日子过得可是快多了呢!” 陈宽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我听说这鸟儿可是极其罕见,你是从哪里搞到的?难道是那位殿仙帮你捉的?” “不是啦!”宇文染说,“就是它有一天突然飞过我头顶,还打碎了一瓶鬼藤水。然后我用了些办法骗它,它就乖乖地跟我回家啦!” “你还真是有仙缘。”陈宽说,“这鸟儿据说能活两千岁,差不多能赶上半个神仙了吧。” “别说笑了。”宇文染说道,“不过这鸟儿倒真的像天神的使者一样。” 说着,她便把小白怎样打翻了鬼藤水,自己又怎样机缘巧合地打开了生死之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陈宽听。 陈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在宇文染讲完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沉思了好久,才微笑着对宇文染说:“我早知道你要对我说些大事……可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会大到这样的从程度。” “也没有吧……”宇文染说道,“按照那问狱手抄顺藤摸瓜,无非再加上那么一点点机缘巧合而已。” 陈宽摇头道:“和问狱手抄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那机缘巧合。”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若是让师尊们知道,只怕又要来责罚我。” “不会的。”陈宽说,“除了太平师尊之外,剩下的四位师尊明天都会出关。你便是想找他们说,只怕也找不到。” “出关?”宇文染一愣,“出哪个关?” “当然是无陆之洲了。”陈宽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悟史师尊说天有异象,要出去看看。不过以这四位师尊呆在宝塾的年头看,这异象恐怕真的是动静不小。” “是啊!” 宇文染想了想,又把宇文小白那天的遭遇以及冷辽所说的那道白光也讲给了陈宽听。 陈宽听完,倒是平淡地说:“生死之门都被你打开了,这众神之鼎的秘密被一并揭开,我还真是一点儿不惊讶。” “我不会是闯祸了吧……”宇文染说道,“能惊动四位师尊一同离开无陆之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那又怎么样。”陈宽说,“事已至此,只能看天命是善还是恶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了深思。 沉默了好久,陈宽突然问她:“该见的人都见到了?” “该见的人?” 宇文染抬头看了看他,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人是谁。 “见……见到了。”宇文染说,“本来这次以为可以在鬼道成婚的,可出了些事情,便耽搁了。” 关于宇文家和燃灯宝塾中人,在那鬼道中为了她打得不可开交的事情,她自己都还觉得是一摊浑水。 对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她也没做好讲给陈宽听的准备。 可陈宽对那些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幽幽地自言自语道:“要成婚了啊……” 第281章 :只要你点一点头,我随时可以做你的女人 陈宽见她示弱,倒也没有抽出腰间长剑。 只是他的语气比这冰原的冰雪还要冰冷。 “你想怎么样?” 何幺幺微笑着说:“师兄,你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绝,我还能怎么样?只是这冰原乃是是非之地,小妹实在不愿看你授人以柄啊!” “授人以柄又如何?”陈宽说,“我倒是巴不得被发配到这冰原上来呢!” 何幺幺依旧微笑道:“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啊!” 陈宽轻轻蹙眉,威武的剑眉间透出一丝不解。 何幺幺说道:“人家宇文染心有所属,虽然郎君已死,可她的心却未死。你这时候去打搅她,只会让她更加看你不起。” “我才没打搅她!”陈宽辩驳道,“是她说有事要讲给我听,我才过来的……呸呸呸,我给你讲这些干嘛?” “说她心机十足,你还要为她开脱。”何幺幺嗤之以鼻地说道,“她都有她的心上人了,还来找你诉衷肠干嘛?把你当成什么了?” “她把我当成师兄,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陈宽说道,“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别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可他说完这句话,心里倒也犹豫了起来。 “是啊!小染她不是已经找到夏傲尘了么?为什么还要来和我说这些事情?” 何幺幺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呀,就别自欺欺人了!”她对陈宽说,“她是明知道自己找不到夏傲尘,又怕失了你这个补锅匠,这才把你悬着挂着的!” “你莫再胡说了!”陈宽依旧为宇文染辩解着,“她和夏傲尘马上便要成婚了,我……”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起来。 宇文染去了鬼道找到夏傲尘一事,恐怕除了自己和冷辽之外,再无人知晓。 就连几位师尊那边,她也是不愿告知。 冷辽是神仙,情况自是不一样。 而宇文染既然选择告诉了自己,那就代表着她对自己无比的信任。 可自己却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把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给了何幺幺。 何幺幺是何许人?她可是把宇文染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陈宽表面故作镇定,可内心里却捶胸顿足。 “跟她说这件事,我脑子烧坏掉了吧!” 他此时还不知晓何幺幺和霍仪等人之前暗害宇文染一事,不然的话,他只怕真的要情急之下杀人灭口了。 何幺幺不傻,她一下子便听出了陈宽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中的奥妙。 只不过她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是么?那可真是要恭喜她了。这回人家成了有夫之妇,你便更不用每天缠着她了。” 这话倒是把陈宽说愣了。 他心里嘀咕着:“她这是……听懂我的话了么?” 两边沉默了片刻,何幺幺又开口说道:“我们先回去了。师兄,我知道你并非铁石心肠。只要你点一点头,我随时可以做你的女人。” 说罢,她朝霍仪点了点头,几个人便朝燃灯宝塾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282章 :宽儿,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你也不用在那冰盖下鲨行了。” 临走的时候,何幺幺又给陈宽留了这样一句话。 “训严执事被我爹爹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便在这冰原上好生行走吧!” 陈宽想了想,便跟在她们几人后面,也匆匆地朝返程的方向走去。 他和她们一直保持着几百尺的距离。 她们停下,他也停下,她们走,他也跟着走。 这一路上,他和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心思重重地想着事情。 就这样匆匆地走了一天一夜,回到燃灯宝塾的时候,已然是大年初二的傍晚了。 走出那片密林的时候,何幺幺突然向陈宽喊话道:“你要不要去见见我爹爹?” “见他?”陈宽一愣,“我见他做什么?” “我爹爹毕竟贵为师尊,你就算是恨我,过年的时候也该去给他请个安吧?”何幺幺说道,“我出门找你的时候,曾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不过他过年这两天没见到你,你就不怕他心生疑问?” “要是心生疑问,只怕叫你去冰原的时候便生了吧!”陈宽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是,太平师尊向来待我不薄,我去问声新年好,也是应该的。” “知道就好。”何幺幺说道,“我回去了,我爹爹在望乡台上等你呢。” 陈宽想了想,便朝望乡台的方向走去。 望乡台顶。 正在闭目养神的何太平突然听到耳鼓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女儿的声音。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爹,陈宽……回来了。” “哦?”何太平说道,“他说什么了没有?” 何幺幺的功力不纯,还没法将这传音大法用到极致。 不过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何太平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你是说,宇文染有可能已经参破了望乡鼎之秘?” 何幺幺答道:“有这个可能,只不过我还不太能确定。不过爹,您可莫要直接问他。” “爹又不傻。”何太平笑着说,“既是这样,那我可要套一套他的口风了。” “他很快便会到望乡台去找你。”何幺幺说,“您可别说走嘴了。” “放心吧!” 何太平说完,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天。 “学生陈宽,参见太平师尊!” 陈宽上望乡台之前,回房间里换了身干净衣服。 他虽然心知肚明,何太平早就知道自己这几天去了冰原,可他还是不想让何太平闻出他在海里鲨行数日的腥咸之气。 “学生除夕之夜未给师尊请安,罪该万死!” 何太平听了笑笑说:“什么罪该万死啊!这是燃灯宝塾,修真悟道的地方,干嘛搞深宫大院的那一套?” 陈宽仍是毕恭毕敬地说:“师尊教训得是。学生记下了。” 何太平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冰原之上?” 陈宽倒也不撒谎,点了点头说:“是。” 何太平摇着头说:“悟史师尊立下的规矩,你听到了吧?” “听到了。”陈宽点头道,“学生擅自去探望宇文染,犯了门规,甘愿受罚。” 何太平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又说道:“宽儿,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第283章 :以后有没有想继承衣钵的想法? 陈宽深吸了口气,对何太平说道:“太平师尊,我这几天也很认真地想了你说的话。” “哦?” 何太平倒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那又如何呢……”他苦笑道,“我知道你对宇文染情深义重。唉!情到深处的时候,又有哪个那人不像你一样执着呢?我也是从你这么大年纪过来的,你的心思,我都懂。” 陈宽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只听何太平又说道:“只是幺幺那边……我也做不了她的主。这孩子,我从小对她娇惯坏了,让她总以为这世界上什么好东西都该是她的。” “不不不!”陈宽连忙摆手道,“这件事情都怪我,和幺幺师妹无关。” 何太平笑着说:“她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她?若是做了什么让你介意的事情,还万望你看在为师的面子上,莫要与她计较的为是。” 陈宽点头说道:“学生不敢。学生知道幺幺师妹对学生一片真心,倒是学生……遇事处理得太仓促了。” 何太平听完,也点了点头说:“我懂。你一向做事稳重,为师相信你的为人。只是为师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陈宽说道:“师尊直说便是。” 何太平停顿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如你所说,幺幺对你用心良苦。为师求你,就算是不欢喜她,也别去伤她的心。毕竟为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拜托了。” 说完,何太平身子前倾,朝陈宽行了个礼。 陈宽见状,慌忙跪在何太平身前。 “师尊,您这样,可是折杀学生了。”他叩首道,“学生自幼蒙宝塾之恩,长大成人不说,还学了一身本领。几位师尊对学生亲似生身父母。学生对幺幺师妹早已多有得罪,又怎敢再教师尊费心劳神?师尊放心,学生日后一定像待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待她。” “如此最好。”何太平欣慰地笑了笑,“你起来吧,咱们不提她了。” 陈宽应了一声,却又向他拜了几拜,才站起身来。 何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宽儿,以后的日子,你有没有想过?” “以后的日子?”陈宽一愣,“您指的是?” 何太平说道:“你虽尚有家人亲属,可却出身清贫,来这宝塾之中也颇有些年头了。塾中上下,早把你当成长修弟子来对待。为师想问你,以后有没有想继承衣钵的想法?” 陈宽听了这话,不由得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太平师尊,您这是说笑了吧!”他不住地摇头,“我这点儿微末道行,怎么敢想这样的事情。” “哎!年轻人太过谦虚也是不行的!”何太平说,“你是修行大考的第一名,勤奋和天资我们几位师尊都是看在眼里的。让你接班,也是早有考虑。” “这……” 陈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何太平笑了笑说:“这事情还长久得很,你也莫要着急。只不过为师爱才心切,想单独地收了你做接班人,你意下如何?” 第284章 :二人相互成全 陈宽自然知道何太平话中之意。 在这燃灯宝塾之中,有五位师尊,各自负责学生们不同的科目与修行。 可这五位师尊却极少单独收徒。 换句话说,若不是被钦点成下一代的师尊或是执事的学生,是不会被师尊们收为贴身弟子的。 以他所知,叹知、念久、诵迷三位师尊,各自都收了两个专属弟子。 而悟史师尊和何太平却都还一无所获。 在此之前,塾中一直传言,悟史师尊有意传衣钵给夏傲尘,只可惜他遭遇了不测,这事情便不了了之。 而宇文染刚入门时,便想单独拜入悟史门下。 只是悟史师尊只打算收长修弟子,便婉拒了宇文染的请求。 至于何太平,到目前为止还未听说有单独收徒的想法。 所以陈宽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修行之人都知道,能做到燃灯宝塾的师尊,那可是对自身修为的莫大肯定。 燃灯宝塾开山立派上千年,绝不仅仅是对那轮回一道的探索独步天下。 它不仅仅集天下武学之大成于一身,在科学、文学、史学方面,也是独占鳌头,独领风骚。 至于宝塾的弟子,既有家境显赫之辈,又有这人间有异能奇巧之徒。 能留在宝塾长修的弟子自是厉害,而最终学成返乡的学生们,也都是国之栋梁,加官进爵。 至于师尊,那必然是这人世中最顶尖的高手。 往小了说,这是千古流芳之事;往大了说,更是改天换地之名。 陈宽是庶民出身,本无为国为公建功立业之念想。 他自幼在宝塾修行,修身养性与探索未知,是他毕生之愿。 而成为师尊的接班人,则完全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荣耀与幻梦。 听完何太平的话,他心里暗自思忖着:“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能达到的巅峰了吧……” 可除了表面上的东西之外,何太平的言外之意,陈宽又如何不知? 以何太平的性格,他大概不会将这师尊之位传与外人。 他之所以会萌生出收自己为徒的想法,还是看在何幺幺的那层关系上。 何幺幺想在未来成为燃灯宝塾决策者的心思早已有之,可何太平又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以何幺幺的实力和天资,想要在这燃灯宝塾服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此看来,为她找一位足够纵横的夫君,才是要紧之事。 而作为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陈宽自是他最心仪的人选。 与其说是何太平对陈宽有多么器重,倒不如说他二人是相互成全。 何太平之前虽和陈宽提过亲,但却并未说过关于收徒一事。 所以今日这番话,何太平的决心与野心一览无余。 再说近几代人一直有将燃灯宝塾破旧立新的想法,革除旧的繁文缛节,让俗家的长修弟子参与掌控门庭,便如历史之潮,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何太平作为其中的领袖,又正值壮年,未来的权力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想到这儿,陈宽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第285章 :告诉何太平密语 “你先回去休息吧!”何太平微笑着对陈宽说,“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 陈宽点了点头说:“时候不早了,师尊您也早些休息。” 何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对了,听说你的传音大法练得很厉害?” “略知一二。”陈宽谦虚地说,“真气未纯,这些奇技淫巧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何太平呵呵地笑着说道:“又谦虚。” 陈宽拱手道:“还望师尊多指点。” “你把你那密语告诉我吧!”何太平说道,“有事的话,我直接喊你便是。” 陈宽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密语告知了何太平。 回到房间之后,陈宽烧了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那海水看似晶莹剔透,可实际上充满了腥味,再加上陈宽长发过肩,想洗掉实在是困难极了。 他把头深深地浸在水中,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呼唤声。 “陈宽,陈宽,你听得到么?” 这是宇文染的声音,陈宽熟悉极了。 “听得到。”他连忙回答她。 “你怎么连话都不留一句便走了?”宇文染问,“而且我白天唤了你好几回,你也不应。” 陈宽自然知道宇文染白天唤他的事情。 只是那时候他正随着何幺幺等一干人行走在冰原之上,若是被何幺幺偷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陈宽这样对宇文染解释道。 “真的是她!”宇文染惊呼道,“我听宇文小白给我讲,还以为是在逗我。没料到她竟还敢到这冰原上来!” 陈宽忙问道:“她之前来过?” “是啊!” 宇文染长叹了口气,把自己之前被何幺幺和霍仪等人暗害一事讲给了他听。 “她们……怎么能这么做?” 陈宽听完咬牙切齿,眼睛里恨不得都冒出火来。 “没关系啦!”宇文染倒是轻描淡写,“若不是她们发难,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恨成那个样子了呢!” “小染,你一定要加小心啊!”陈宽提醒她,“何幺幺为了我不择手段,那个霍仪更是个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主儿。她们虽然功力不如你,可你心思单纯,她们若是使起坏来,我怕你招架不住。” “哟!这么小瞧我?”宇文染笑着说,“放心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们那榆木脑子里想出的主意,我这么聪明的人才不怕呢!” 陈宽安静了片刻,突然恨恨地说道:“早知道,在那冰原之上,我就应该替几位师尊清理门户了!” “别傻啦!”宇文染说道,“你若是杀了她们,太平师尊会放过你还是会放过我?” 听陈宽那边不说话,宇文染又接着说道:“算啦!我以前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你给我找个麻烦来,我也只能照单全收喽!” “麻……麻烦?” 陈宽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宇文染却是没听出他情绪上的变化,在那端依旧笑嘻嘻地说:“知道你没事就好啦!我担惊受怕了一天,也该休息喽!” 第286章 :为何轻贱于我? 陈宽洗好澡,躺在床上。 他虽然又累了几天,但却心事重重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麻烦……”他嘴里念叨着,“是啊,你的麻烦,还都是我带来的。” 想起宇文染被何幺幺等人残害时的绝望的样子,陈宽便觉得心里面有些刺痛。 而何太平的话,更加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正想着,他突然又听见耳朵里有人呼唤他。 “师兄,师兄……” 那声音又轻又模糊,听起来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师兄,是我呀……” “这不是何幺幺的声音么?” 陈宽皱着眉,下地走出门去,四周环顾了一圈。 可这夜深人静,周围一片死寂,哪里有一个姑娘的影子? 他想了想,朝那边问道:“你是何幺幺?” “哇!师兄,你听见我啦!” 何幺幺在那边的语气激动。 陈宽没好气地问她:“这么晚了不睡觉,找我干什么?” 何幺幺嗲声嗲气地回答道:“人家想你了嘛……” 要说这何幺幺,也是面容姣好、身材挺拔、玲珑有致,这塾中不知有多少男弟子暗恋着她。 可在陈宽听来,这发嗲却比东施效颦过犹不及,直令他意欲作呕。 “这太平师尊动作还真是快。”陈宽心里想着,“这么一会儿,便把这传音密语告诉他女儿了。” “我很累了。”他对何幺幺说,“想早点睡觉了。” 何幺幺却仍是不依不然:“要不要……我去陪你呀?” 陈宽冷冷地说:“何师妹,咱们孤男寡女,我想你最好……收敛一些。不然在太平师尊那里,大家都不好看。” 他这话说完,何幺幺那头便沉默了下去。 “也是。”陈宽心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哪儿会有姑娘这么不知廉耻的。” 他正准备吹灯睡觉,突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思忖了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哭么?” 何幺幺在那边“呜呜”地支吾了两声,并不答话。 “你哭……我也没什么办法。”陈宽说,“对不起,你早点休息吧……” 何幺幺这时候却开口说话了。 “我收敛?你去找宇文染的时候收敛了么?” 陈宽被她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说得一愣。 何幺幺继续哭哭啼啼地说道:“你有你的心上人,好,我懂!可你犯得着一定这样轻贱于我么?人家小染也有心上人,你却还死缠烂打,人家有对你这般无礼么?” 听她这么问自己,陈宽的脸不由得一红,一时语塞。 着实像何幺幺所说,她对自己的感情和自己对宇文染的感情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苦命人,喜欢上了一个心已有所属的人。 陈宽从一开始便对何幺幺冷冰冰的,其实也是出于好意。 他之所以这样斩钉截铁,便是不想和她拖拖拉拉,叫她知难而退。 可何幺幺居然越挫越勇,这未免让陈宽有些始料不及。 回过头想,这其实是件再简单无比的事情,他的反应却是有些过激了。 “好,我给你道歉。”他这样对何幺幺说,“但你可不可以也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冰原之上,对宇文染痛下杀手?” 第287章 :霍仪死了 何幺幺沉默了一会儿,对陈宽说:“你想听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陈宽说道,“如果……你会和我说真话的话。” 何幺幺在那边叹了口气,说:“你现在有空么?我想当面跟你说。” 陈宽想了想说:“好啊,能当面把事情说明白最好了。” 何幺幺说道:“如此最好。你现在在你的住处么?我过去找你?” “不必了。”陈宽说道,“我们这边都是男学生,你来了不方便。” 何幺幺又问:“那……你到我这里来?” “也是不方便。”陈宽说道,“不如我们到茶房去如何,这个时间,那里还会有人在,却也不喧闹。” “那就去茶房吧!”何幺幺说,“我过去等你。” 陈宽到得茶房的时候,何幺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何幺幺的脸上施了淡淡的脂粉,淡青色的长裙外披着一件羊皮小袄,飒爽英气之中又不失女人的妩媚。 陈宽有些惊讶,他不知道何幺幺是怎样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拾掇得如此精致漂亮的。 何幺幺看着她,笑靥如花地说:“师兄你来啦?坐吧!” 陈宽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喝点儿什么茶?”何幺幺问他。 “不必了。”陈宽说,“本身就睡不着觉,哪里还敢再喝茶?” 何幺幺笑笑说:“这话不对。我们茶房里有安神茶,喝了保证你昏昏欲睡。” 陈宽想了想,转头对茶房师傅说道:“师傅,来一壶安神茶吧!”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一直到那茶壶拿了上来。 何幺幺为陈宽斟满了茶,依旧是笑盈盈地说道:“师兄,你肯赏脸陪我坐一会儿,我可是受宠若惊啊!” “师妹言重了。”陈宽说道,“你人漂亮,修为也不差,家学渊源更是大有来头,完全不必在我这儿妄自菲薄。” 何幺幺笑了笑说:“在爱情面前,谁又不是低三下四的呢?” 陈宽听她这么说,脸上不由得一红。 他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啊……” 何幺幺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陈师兄,关于小染的事情,我很抱歉。小染和我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一年多,我就拿她当自己亲生妹子一般,又怎么会加害与她?” “是啊,我也想问。”陈宽冷冷地说,“你不会是想说……她在说谎吧?” 何幺幺摇了摇头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狡辩的。她确实没有在说谎。不过对小染下手的是霍仪,与我无关。” 陈宽冷笑道:“若不是你授意,霍仪她敢对宇文染下手?” 何幺幺说道:“小染毕竟服了本门禁物,我这个做师姐的,只是授意霍仪惩戒她一番。万没料到她会对小染下死手。我听说她既对师兄有情,又对夏傲尘有意,而小染左右逢源,让她心生妒忌,这才是这件事情的真相。” “哦?”陈宽眯缝着眼睛说,“空口无凭,咱们叫她来对峙一番吧?” 何幺幺叹了口气道:“她……已经来不了了。” 第288章 :他就算是死了,你也永远都比不过他! 陈宽一怔,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幺幺看出他的心思,点了点头道:“你猜得没错。不过不是我,是我爹。” “太平师尊……”陈宽念叨了一句,“也是不留情面啊……” “不是我爹不留情面,而是那霍仪执意。”何幺幺说,“这燃灯宝塾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戕害同门本就是死罪,可她若是愿意离开宝塾,便可饶她不死。可她自己这般选择,又怪得了谁呢?” 陈宽盯着她妩媚的眼睛,只觉得真假难辨。 “你说是,那便是吧……”陈宽叹了口气,“那霍仪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谁说不是呀!”何幺幺说,“师兄,不然哪天你带我去冰原上,我好好给小染道个歉?” “算了吧!”陈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莫要再去找她了。” “还是师兄明事理。”何幺幺微笑着说,“若是叫师尊们知道她在思过的时候还不知悔改,只怕结局可不好看啊!” 陈宽听了这话,只觉得脊背发凉。 宇文染在那鲸劫谷中初尝忘忧草,便落得了个被罚冰原思过一年的下场。 而她在那冰原之上的所作所为,和之前在鲸劫谷时相比,则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宇文染非要留在燃灯宝塾,那她犯的这些错误即使不是死罪,也足够叫她把牢底坐穿了。 “你厉害,我怕了你了。”陈宽说道,“咱们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那可不成。” 何幺幺咯咯地笑着,声音虽然如百灵般动听,但却让陈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见陈宽表情局促,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掉你!”何幺幺说,“你倒是说说,被我招惹上,到底有哪点儿不好?” “你……” 陈宽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来替你说吧。”何幺幺说道,“你觉得我既不温柔,也不善良,心机重,城府深,既没有小染聪明,也没有她漂亮,对不对?” 陈宽嘀咕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也没事儿,都是实情嘛……”何幺幺笑着说,“可这些原因里面,并没有最可怕的。” 陈宽奇道:“那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怕被旁人瞧不起吧!”何幺幺说,“你这样对她死缠烂打,到头来却和我凑合在一起,人家都会说你自甘堕落,没出息的!” 陈宽连忙说道:“你不要乱讲!才没有的事!” “我才没有乱讲哦!”何幺幺说,“其实在燃灯宝塾里,属你和夏傲尘的天资最高。夏傲尘英年早逝,你本就赢了一阵。可你其实想赢的还有更多,只不过一个宇文染,就足够让你输得一败涂地了。” “我不要再跟你说了。” 听到这儿,陈宽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便朝外走。 “陈宽!” 何幺幺在他身后高声喊道:“你知道小染为什么不 第289章 :这一夜很长,我们可以聊很多事情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在陈宽的心头上。 他虽然比夏傲尘年长了七八岁,可二人入塾时间相差无几。 夏傲尘虽然性格内敛,平日里话不多,朋友也少,可在修为上却是一枝独秀。 陈宽心里清楚,自己虽然厉害,却绝非夏傲尘这种天纵奇才。 所以他一直比夏傲尘更加努力,更加拼命。 可无论他怎么做,夏傲尘也始终是他心中越不过的一道坎。 即使他修行大考拔得头筹之后,他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夏傲尘完全不屑于参加这种无谓的竞争,反正到头来,那望乡鼎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没有真正对手的一场斗法,便是大获全胜,对陈宽来讲也毫无意义。 何况在宇文染这里,他可以说是被夏傲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连夏傲尘意外身故之后,自己也没能虏获宇文染的芳心,这实在是对一个男人自尊心最大的刺痛。 何幺幺说得没错,夏傲尘比自己高明太多了。 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他也追不上那个过早凋零的年轻人。 他表情凝重地转过头来,心事重重地对何幺幺说:“你说得都对,但那又如何呢?” 何幺幺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你难道不想赢他?” 这笑让陈宽浑身发冷。 “靠什么赢?”陈宽苦笑着说,“靠你?” “没错。”何幺幺点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就算他娶了宇文染,你也还没输透。” 陈宽摇着头说:“小染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没有了她,输赢还有什么意味呢?” “连你最爱的女人都输了,你还不想着扳回一城?”何幺幺说道,“那你这一生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何止这一生没意思……”陈宽心里嘀咕着,“还有那茫茫鬼道里无尽的时光啊……”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让他压一世也就罢了,还要让他……不成,我做不到!” 何幺幺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她心里明白,陈宽此时已经动摇了。 果然,陈宽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何幺幺幽幽地说道:“如果参透了那轮回之秘的是你,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宽一怔。 “轮回之秘?这可谈何容易?” 何幺幺淡淡地说:“宇文染可以,你有什么不行?” “她可以?”陈宽皱着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何幺幺并没有说谎。 她的确还并不知道,宇文染在那冰原之上,究竟走到了离真相还有多远的地方。 可是她也不傻。 宇文染对这些禁物的痴迷和与神仙的亲密关系,陈宽难以理解的那些话,还有惊动四大师尊出动的异象…… 听起来再荒谬,她也不得不把这些线索完全归结于宇文染的参悟上。 此刻的她,紧紧地盯住陈宽的眼睛,想捕捉他眼光中最细微的变化。 当陈宽的眼神变得迷离,长叹一声“这个中缘由我没法对你说”时,何幺幺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师兄你莫着急回去。” 她走上前,挽起陈宽的胳膊,拉他回到座位上。 “这一夜很长,我们可以聊很多事情。” 第290章 :何幺幺吹气如兰,只让陈宽的心思一阵荡漾 “我不会给你讲的。” 陈宽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坐得却是越来越稳当。 他端起一杯茶,仔细地凝视着那淡棕色的水面。 何幺幺微笑着说:“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你一定觉得,我会把这一切告知我父亲的。” 陈宽不置可否。 何幺幺又问他:“我们要不要去一次?” 陈宽当然知道她想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怎么去。”他生硬地撒着谎,“小染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是这样啊……”何幺幺的脸上透出一丝狡黠,“那我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陈宽无奈地反问她:“她怎么会和你说?” “怎么不会!”何幺幺说道,“我可以去和她握手言和啊。小染性格好,我去她那儿哭上一番,看在同住一年多的份上,她应该会原谅我吧?” 陈宽冷冷地说道:“一听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你的时间并不多了。”何幺幺说,“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宇文染很显然已经惊动了人间的所有顶尖高手出动。她若真是搞清楚了一切,你可就再没有机会翻身了。” 何幺幺的话字字有力,锤动着陈宽的耳鼓嗡嗡作响。 “是啊,如果夏傲尘真的进入了轮回,那他二人的命运便永远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陈宽心想着,“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情敌这么大的便利呢?” 何幺幺审视着他的表情,微笑着说:“走吧,找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 “我不会让你接近她的。”陈宽说道,“鬼知道你还会对她做什么!你若再执意去害她,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何幺幺听他这么说,却毫不生气。 她邪魅地笑了笑说:“我懂。” 何幺幺的冷静,倒是让陈宽有些无所适从。 却见她把头探过来,把脸贴到了靠近陈宽不到一寸的距离。 她吹气如兰,只让陈宽的心思一阵荡漾。 “我猜,你也并不糊涂。” 说完,她又为陈宽倒了杯茶,然后语气凝重地说道:“师兄,咱们还都很年轻啊!” 陈宽皱了皱眉,问她:“你想说什么?” 何幺幺问他:“你是喜欢这燃灯宝塾里的苦修,还是喜欢外面的繁华日子?” 陈宽一愣,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燃灯宝塾中,他其实算是个自由散漫的学生。 可即使去过不少险山恶岭寻过道,他也并没到那些花花世界里走过太多回。 所谓“繁华日子”究竟是什么样,他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他的一切博闻强识,却都是在藏经阁那一卷卷书本中得来的。 何夭夭淡淡地说:“你连人间的样子都不知道,就开始探究生死,这不是荒唐么?” 陈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自然知道,宇文染的背景家世,那是他永远难以企及的高度。 宇文染聪明、漂亮、坚韧,陈宽有对她一切美好的印象。 可是他又真的了解她么? 却听何幺幺又说:“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吧,也许一路上你会觉得,我比她好也说不定呢?” 第291章 :大年初一,陈宽告辞宇文染 陈宽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出去解个手,等下回来。” 走出茶房,他并没有去茅厕,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望着天空发呆。 苍茫无尽的夜空里,月亮不见踪影,漫天的星光将这极地的寒夜照得明亮。 “今天其实是大年初一呢……” 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来自一个偏远贫苦的乡村小镇,祖祖辈辈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那个小镇连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距离扶幽的都城有八千里路。 八岁那年,家乡闹了饥荒,父母带着他从小镇逃出来,想要到别的地方讨讨生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出关布道的叹知师尊。 叹知见他聪明绝顶,便将他带回了燃灯宝塾之中,这一走便是十余年的杳无音讯。 直到十八岁的时候,他才和父母又通上了信。 父母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到了家乡,一切都好,教他好生修行,莫要惦念。 虽然从那之后,他和家里一直有书信联系,可算起来,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没有见到过爹娘了。 而过年是什么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则更是淡薄。 在燃灯宝塾中,弟子们无非是聚到一起吃吃饭,送送祝福。 至于那些烟花乱舞爆竹声声的日子,对他来讲则更像是幻梦。 想到这儿,他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想法。 “何幺幺说得对,我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哪怕只是回趟家,也是好的吧?” 父母一生贫寒无依,这个年纪大概最想看到他娶妻生子。若是他再能考取个功名,让父母再过上半生富贵日子,那不更是造化? 在燃灯宝塾这许多年,陈宽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唯一的一个宇文染,却还让他不知是福是祸。 “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陈宽心道,“我去和小染告个别,然后便启程。” 一想起宇文染,他就觉得自己此行必须带上何幺幺了。 自己一个人离开无陆之洲,真保不准这个女人会不会又拉拢一伙人杀到千里冰原去。 他并没有变心,他其实只是想去找寻一下自己。 宇文染睡得迷迷糊糊,便被陈宽的声音吵醒了。 “你干嘛……”她没好气地说道,“再吵本姑娘睡觉,小心我把那密语改了,叫你再也找不到我!” “小染……” 陈宽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宇文染呵欠连天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离开这无陆之洲,到外面去看看。”陈宽说道,“可能是去扶幽,也可能是去什么别的地方。我想去找找……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宇文染“哦”了一声,说道:“好啊,男人嘛,志在四方。祝你成功。” 陈宽有些失落地问:“你……没别的要说了么?” 宇文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搜肠刮肚地问道:“哦……那你什么时候走?” 陈宽说道:“明天一早吧……” “这么急啊……”宇文染说,“不好意思师兄,我没法去送你了,你一路多保重。说不定当个万户侯,以后为那扶幽建功立业呢!” 第292章 :何幺幺的算盘 陈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们……” “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好兄妹啊!”宇文染笑着说,“当然,如果你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这世界也就那么回事,我们还可以回来继续研究这生死呀、轮回呀,也很有趣的!” 这话让陈宽的心中一酸。 他本以为宇文染会挽留他,至少会有些伤心。 可宇文染居然很支持他的选择,似乎还有些催促他出去的意思,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他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道:“也许过些时日,她就会想起我的好来了吧……” 只听得宇文染又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这天地那么大,说不定这一次,你就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了呢!” 陈宽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 “明天出发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吧!”宇文染说,“不管什么时辰,我有没有在睡觉,我保证不吼你。一路上也记得常联系哟!” 陈宽有些敷衍地说:“好的,好的……” “那我再睡了……”宇文染抻了个懒腰道,“好困!” “等等小染……”陈宽喊住她。 宇文染问道:“又怎么?” 陈宽说道:“那个……这段时间,你先别去那鬼道了。” 宇文染一愣,忙问他:“哦?为什么?” 陈宽说道:“你没戒掉忘忧草和鬼藤水的事情,何幺幺已经知道了。她已经和太平先师说了,不过苦于没有证据……这些日子,他们可能派弟子去监视你,你要小心。若是被他们抓了现行,那可不妙了。” 宇文染想了想,说:“好的师兄,我懂了,谢谢你。” “还有……”陈宽继续说道,“我以后可能也没法帮你去搞忘忧草和鬼藤水了,你……好自为之吧。” “没关系的。”宇文染说道,“你也是。” 陈宽回到茶房的时候,何幺幺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皱了皱眉,转头问茶房师傅:“刚刚那个姑娘去哪里了?” “何小姐说她回去了。”茶房师傅说,“叫你有事情喊她就好。” 陈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谢谢了。” 此刻,在茶房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 何幺幺的耳中,正传来父亲欣喜的声音。 “所以说,忘忧草和鬼藤水,还真的和那鬼道有关!” 何幺幺有些不情愿地说道:“爹,你怎么偷听他说话呀!” “傻姑娘,这小子现在已经动摇了。”何太平说道,“明天一早啊,你就准备收拾行李,和他一起出发吧!” 何幺幺犹豫地问道:“爹,你说我……真的行么?” “所有东西都要靠自己争取。”何太平说道,“你放心,爹跟你保证,在这段时间里,宇文染知道了什么东西,爹全都会搞清楚。” 见何幺幺依旧迟疑,何太平又笑着说:“宝贝儿,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这不还是你教育爹的嘛?” “我知道了爹。” 何幺幺说这句话时,眼中有一道邪恶的光在闪烁。 第293章 :陈宽何幺幺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宽便被何幺幺的呼喊声吵醒。 “陈师兄,你睡醒了么?” 陈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刚醒。” 何幺幺笑着说:“我吵到你了吧?” 陈宽冷冷地说道:“知道就好。” 何幺幺装作委屈地问:“怎么?改主意了?” “没有。” 陈宽打了个哈欠,又说道:“我洗漱一下便出发,到哪儿去等你?” 何幺幺喜出望外地说道:“就在塾北的那个门楼你看如何?立着燃灯宝塾石碑的那里。” “好的。”陈宽说道,“那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在那儿见。” 陈宽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一盆冰水洗了脸,然后又换了身干练的衣服。 路途遥远,他可不想穿一身厚重的袍子前行。 走到塾北门楼的时候,何幺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和自己一样,何幺幺也穿得简洁明快,潇洒的英气中却又处处透着少女的情愫。 “你来啦!”她笑着望着陈宽,然后伸手过去,“我帮你拿行李吧!” 陈宽摇了摇头,然后把她的行李从肩头接了过来,口中说道:“还是我帮你拿吧!” 何幺幺节奏很好地迟疑了一下,然后礼貌地说:“如此可多谢陈师兄了。” 在门楼前面的驿站门口石墩上,拴着两匹红花斑马。 陈宽瞥了那两匹马一眼,对何幺幺说道:“你这两匹马儿可奢侈得很啊!” 何幺幺笑眯眯地说:“是我爹爹他疼我,才把这两匹宝马借与我用呢!” 陈宽点头说道:“传言这红花斑马一日三千六百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试试不就知道啦!” 何幺幺说完,翻身上马,喊了声:“驾!” 陈宽只觉得一道红光闪过,那马儿便似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还真的是厉害!” 他感叹了一声,也翻身上鞍,纵马前行。 两个人驾着那红花斑马,只觉得耳后生风,天还没黑透,便到了歇脚的一站。 那是无陆之洲最北边的一个村子,也是除了燃灯宝塾之外,为数不多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村子里有条大河,千百年来,二三十户居民以打鱼为生。 后来燃灯先师在极南之地建了燃灯宝塾,这村庄便成了无陆之洲的关卡,是信鸽和外地来人的必经之地。 陈宽和何幺幺都曾经来过这里,和这里的老村长都甚是熟稔。 老村长见了他们两个,笑逐颜开地说道:“哟!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啦?快进来,喝点热茶!” 陈宽脸上一红,还没答话,便被何幺幺抢了先。 “赶了一天的路,我们两个是又冷又乏,快烧上两条大鱼,再热壶烧酒来!” “何小姐真是快言快语!”老村长说道,“您二位等着,很快就来。” 何幺幺又说道:“再帮我找间上房。我们今天就住在这儿,明日一早再赶路。” 陈宽连忙说道:“两间。” 老村长一愣,朝何幺幺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你们俩这是……” 第294章 :你不能……陪陪我吗? 何幺幺有些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对老村长说:“两间就两间吧,我们还算不上是情侣,更不是夫妻,睡在一个房间里免不了让人说闲话。” 村长连忙摇头道:“闲话我老头子可是不敢说的。只不过……我这儿可是没有两间房了。” 何幺幺皱了皱眉,问道:“这你可是诓我了!你这村子虽然小,可找出两张床来又是什么难事么?” 村长赔笑着说:“何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一到冬天,本就极少有外人前来。可前几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伙来路不明的人,而且大都不谙世事。他们呀,把这些空房住得满满的,我是实在没法给你们再找出两个房间来了。” 听了这话,何幺幺和陈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何幺幺问道:“来路不明的人?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我……我说了呀!”村长说道,“就在他们来之后的第二天,你们那四位师尊便来找我了。起初我还觉得挺可怕,心想四大师尊从南边过来,别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他们和那些人聊了聊,便从这儿离开了,还叮嘱我不要害怕,他们不是坏人。我心想师尊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啦……” “师尊们已经见过他们了呀!”何幺幺轻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陈宽虽然觉得事情蹊跷,可听村长这么说,也不知道如何再刨根问底。 村长说道:“不如这样,何姑娘,你今日便到我家,和我老伴去睡。我呢,就和陈少侠在这驿站里将就一夜。这张床就给陈少侠,我喝点浓茶熬上一夜,不碍事的。你看如何?” 陈宽忙说道:“这可太麻烦您了……” “嫌麻烦?”何幺幺低声在他耳边说,“嫌麻烦和我睡在一起呀?” 陈宽一听这话,吓得退避三舍,又对村长说:“那……可是辛苦您了。” “哎!陈少侠说哪儿的话!”老村长说道,“有你们燃灯宝塾断后,我们村庄祖祖辈辈都平安得很,我老头子少睡一夜的觉,又不会少活几年。你可莫要见外啦!” 陈宽点了点头,老村长又转向何幺幺:“何小姐,我这就去喊我老伴。你呀,只是不要嫌弃我们农舍简陋便好。” 何幺幺微笑着说道:“怎么会!幺幺感谢还来不及呢!” 趁那老村长出门的工夫,何幺幺对陈宽说:“陈师兄,你不觉得那些人的来路有些奇怪么?” “别多想了。”陈宽说道,“难道师尊们你还信不过?大不了我们一觉醒来,去找一个问个究竟便是。” “可是……” “别可是了。”陈宽说,“还是多加小心。” 何幺幺嘟着嘴说道:“我有点儿害怕。你不能……陪陪我吗?” “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呀!”陈宽说道,“要不然你睡在床上,我去前屋熬一夜,没关系的。” 何幺幺不应声,一个人走到那驿站的里屋,见那张床颇为宽敞,心思不由得荡漾了起来。 第295章 :陈宽被下了奇怪的药 等她出来的时候,老村长已经回来了。 “何小姐,我老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老村长说道,“被褥都给你换了新的,还给你烧好了热水,你去歇息便是。” “哦,好。”何幺幺点了点头,“谢谢村长了。” 何幺幺走后,村长也给陈宽换了套新的被褥,让他好生歇息。 “我还不困。”陈宽说道,“咱们聊聊吧?” 村长一愣,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对陈宽说:“陈少侠,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陈宽倒也不含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那几位师尊也没和你说什么?” “陈少侠,我真是没必要骗你呀!”村长说道,“就算是你那几位师尊让我保密,我肯定也会让你知道的。可他们连保密的事情都没和我说啊!” “这可奇怪了……”陈宽嘀咕道,“你们这村子一下出现这么多人,还和我燃灯宝塾没关系。就算是逃难,也没有到这儿来的呀……” “他们就没和我们说过话。”村长说,“每天也就是自己去生火捞鱼,晚上睡在雪地上。我们看他们可怜,就把屋子安排好给他们空着。他们住进来,倒也是不客气。” 陈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明早去会会他们。” “也好,免得你担心。” 村长说到这儿,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问陈宽道:“陈少侠,你和何小姐……” 陈宽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你想问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老村长倒先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什么……”他说,“不过我看何小姐对你还蛮上心,你可别错过眼前人哟!” “好啦老哥!”陈宽拍了拍他的肩膀,“您也趴着眯一觉,别跟这儿添乱了!” 老村长一脸坏笑地走出门去,在那驿站的前厅里坐下。 他在这穷乡僻壤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自是知道该如何排解无聊的时光。 温一壶小酒,就一小碟花生米,在昏黄的油灯下面翻翻泛黄的故事书,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方式。 他像和尚入定一般,思绪全被书中的情节吸引了过去。 直到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老鼠们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过于聒噪了。 “怎么回事儿?” 他把书放下,环顾起四周来。 在被油灯照亮的窗纸上,他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人影。 他想开口问,却又怕打搅到里屋睡觉的陈宽。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仔仔细细地看个究竟。 可还没等他走到窗前,他便觉得脖颈一麻。 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宽只觉得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睡得时间太长了,该起来了。 可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皮像是被缝在了一起一般,无论也睁不开来。 他所能做的,只是一觉接着一觉,一梦接着一梦,一直睡到头痛欲裂。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却被眼前所见的一幕吓了一跳。 何幺幺浑身赤裸,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蜜蜡般光滑的皮肤上,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第296章 :陈宽失……身 就算是在梦里,陈宽也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场面。 他自幼在燃灯宝塾苦修,对于那些男女之事的所知,完全都是从书上得来。 可这样的事情,便是再妙的笔,刻出再仔细的花儿,却又如何能书写得明白? 只见得何幺幺微微一笑,满目的温柔与妩媚如同和煦的春风,洒在陈宽半梦半醒的灵魂里。 “你……” 他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 何幺幺把嘴巴凑到陈宽的耳边,吹起撩人的气息,喃喃地说起了轻言细语。 “怎么?你看见我这样的女人,不会有冲动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把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也都贴向了陈宽。 陈宽分明地感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从头顶到后背,再到腰、腿和脚,他觉得自己每一寸的身体都僵硬无比。 当然,也包括他那柄从未出鞘的“宝剑”。 “还不是出鞘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了这种水性杨花之人便折了腰?” 可使剑之人再执拗,却又如何按捺得住宝剑最原始的锋芒? 当何幺幺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解开他衣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好像都被绑了起来。 何幺幺虽然自幼习武,可在陈宽面前却本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此时此刻,陈宽却惊奇地发现,她的手上居然充满了万钧力道。 他的挣扎与反抗,显得毫无意义。 “打输了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陈宽万念俱灰地想着。 可实际上,他不但打输了仗,还输得一败涂地。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而是一次北风呼啸般的肆虐。 只不过这北风里,夹带着女人最本真的体香,以及那亘古不变的欢愉的哲理。 “师妹,我……” “嘘!别做声!” 何幺幺卧在陈宽的身上,身子像波浪一般上下起伏。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波浪里的一叶扁舟,被风与水多情地驾驭着,还是自己就是浪涛本尊,在天雷与地火中摇曳生辉。 不过她知道的是,她日思夜想的男子,在这个孤村的夜色中,是不会逃离这片海浪的怀抱了。 她的娇吟与喘息声,就好像随月光而来的潮信,一遍遍地刺激这陈宽的耳鼓,在不断唤醒着他压在五指山下的人间至趣。 与此同时,她软而轻巧的躯体被雄伟的力量猛烈地冲击着,那横冲直撞的少年,正策马扬鞭,恣意地闯荡者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荒唐江湖。 这场有些蹊跷的风流逸事一直经营到了金鸡报晓。 只不过地处无陆之洲,昼短夜长,在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打断他们温存的意思。 可陈宽自己,却终于到了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的时候。 他把自己压抑了二十余年的情愫和对眼前这位女子的怨念,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就如同泛滥成灾的溃坝春水,招惹着落花与飞絮般的麻烦。 而何幺幺也不甘示弱,她张开樱桃般的红唇,用皓齿在陈宽的肩头深深地咬了一口。 “到了名山大川,总是要刻下到此一游的。” 第297章 :第二天早晨 等陈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他仔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觉得是那样的虚幻与空洞。 再低头看自己时,衣衫穿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任何与人缠绵过的痕迹。 “我大概……是做了一场梦吧?” 他于是翻身下床,想喝口热水压压惊,却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难受得要死。 “今天还有上千里路要赶……”他心中暗暗叫苦,“还是去问老村长要点药汤来喝吧……” 走到外面的前厅,他看见老村长正伏案酣睡着。 他一想村长这一夜头没挨到枕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便蹑手蹑脚地去提那热水壶。 没料到这一下没拿稳,“仓啷”一声,那铜的壶盖便掉到了地上。 老村长吓得一激灵,连忙从桌子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哎哟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宽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连忙走过去说:“是我呀村长,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老村长喘了好几口气,定睛看了看陈宽,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吃惊地说道:“我的天呐,这是什么时辰了?” 陈宽回答道:“快巳时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老村长皱了皱眉,又对陈宽说道:“不好意思,陈少侠,耽误你赶路了!” “不会。”陈宽笑了笑说,“我们也不是办什么要紧的事,在您这儿权当休息了。” 老村长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先在这儿喝点儿水,我去看看我老伴儿那儿烧了什么早饭。” “村长。”陈宽喊住了他,“我……有些头痛,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草药弄来一点儿?” “没问题。”老村长说道,“不然你也随我一起到家去,看看你需要些什么?” 陈宽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 到得村长家时,却见得何幺幺正和村长夫人一起做着早饭。 陈宽见了何幺幺,脸上微微一红,然后径直走向村长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晚生陈宽,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那夫人笑着说道,“你们宝塾的高材生,可是我们村子里的稀客,请都请不来呢!我老太婆呀,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贪睡了好久,要在平时呀,这早饭可早就吃好了!” 陈宽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疑惑。 再抬头看何幺幺时,却见她一对俏目也正望着自己。 只不过那目光之中,却有些调侃与戏谑的意味。 陈宽一惊,赶忙把眼光移开,对老村长说:“村长,我来找找药吧……” “没用的。”何幺幺淡淡地对他说,“看你脸色就知道,你害的不是一般的头疼病。这小村子地处闭塞,搞到点儿草药来不容易,你呀,就别浪费人家这点药材了。” 见气氛尴尬,老村长连忙说道:“何姑娘,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陈少侠既害了病,我老头子怎么能不管呢?这点儿药材又算得了什么?” “吃错药,没准是要害出人命的。” 何幺幺说这句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却让村长觉得诡异万分,再也固执不下去了。 第298章 :全村的神仙 几人在一起吃过饭,何幺幺先和村长夫妇辞行。 “我们路途遥远,还要先去会会那伙怪人。”何幺幺说道,“就不在您这儿多呆了。” 村长点了点头,又千叮咛万嘱咐道:“陈少侠这头痛病,可最好去找个大夫看看。” 何幺幺笑着说:“知道啦!只不过你这荒郊野岭的,又有什么好大夫来?” 村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何小姐说得是,我什么也不懂,可莫要耽误了陈少侠的病情。” “你们二位昨晚没休息好,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何幺幺说道,“我们两个去看看那货人,便准备出发了。” 问好那伙人的住处,何幺幺便和陈宽朝那边走了去。 陈宽做了昨晚那个“梦”,一看到何幺幺,脸便红到脖子根。 他本来对何幺幺一直冷冷的态度,不过这一日,却变成了躲躲闪闪。 何幺幺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嘴上倒是不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微笑。 陈宽心里面疑惑得很,根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看上去和他们的年龄差不多。 陈宽和何幺幺走近他时,他正在劈着柴火。 他劈柴的时候,既不用斧也不用刀,而是用手一块一块地将那木头掰开。 那小伙子看到他们二人,愣了一下,赶快把手上的木头扔掉,一脸惊慌地想要逃开。 陈宽见状,连忙伸手去拉他。 没料到,那小伙子身形居然极其迅捷,陈宽这一下竟然抓了个空。 倒是何幺幺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拦在了那小伙子身前,伸手“啪啪啪”连点了他几处穴道。 可那小伙子居然毫无反应,仍然快步地向前走去。 这一下,就连何幺幺也拦不住他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而她的脸上,则透出这莫名其妙的惊惧。 “这……不可能。” 陈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你点中他了?” “千真万确!”何幺幺说道,“以我的力道,就算是几位师尊,不靠躲闪的话,也决计不可能硬生接下这点穴手而丝毫无碍。可这小子……” “别追了。”陈宽低声说道,“他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何幺幺问,“那是什么?” 陈宽反问她道:“这世界上除了人和鬼,还有什么?” 何幺幺一愣,糊里糊涂地答道:“还有……动物?” 见陈宽一脸无奈,她又恍然大悟地说道:“难道……他是神仙?” “有可能。”陈宽点了点头,“看他的行事与身手,确实绝非常人。” “不会吧……”何幺幺惊呼道,“那我们怎么办?” “治仙一事,你我的修行都难做到。”陈宽说道,“不过他们看起来并无恶意,依我看,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妙。我猜……师尊们之所以不动声色,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何幺幺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说得也是。那待我和爹爹禀报一声,我们便出发吧。” “不急。”陈宽伸手拦住她,“你倒是先和我说说,我的功力哪里去了?” 第299章 :怎么,想学那些臭男人,提上裤子就忘事? 何幺幺听他这么问,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说呢?”她狡黠地问道。 陈宽听了一愣,失神落魄地说道:“难道昨天晚上……不,这不可能……” 何幺幺却不依不饶地说道:“陈师兄,你倒是说说,昨天晚上怎么了嘛?” “没什么……”陈宽摆了摆手,“我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做了个梦?”何幺幺冷笑一声,“怎么,想学那些臭男人,提上裤子就忘事?” “你……” 她既然如此说,那便证明,昨晚的一夜春宵绝非庄周一梦。 陈宽这下子可慌了神。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这般把持不住自己,说出去既毁了自己的英名,又伤了女人的心。这可绝非君子所为。 他于是支支吾吾地说道:“何幺幺,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是我对你不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何幺幺“哼”了一声,把头凑近过来,狐媚地说道:“怎么?想让我年纪轻轻就当寡妇?没那么容易吧?” “你我……尚无婚配嫁娶之约,寡妇一次又如何谈得上?”陈宽说道,“这事情,我一定会烂在肚子里,不与别人说道……咱们权当做了个梦,你看如何?” 何幺幺语气一变,怒目而视道:“陈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陈宽心里有愧,见她发怒,心里一下子变得紧张。 而何幺幺则是由怒转悲,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宽见她这样,心中更加慌乱了,连忙安慰她说:“喂!你别哭啊!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你还想把我怎么样?”何幺幺声音尖利地说道,“我守身如玉二十几年,昨天人都给了你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你把我一掌击死算了……” 陈宽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别……你看咱们有事儿好商量不是?” “商量你个头!”何幺幺忿忿地说道,“我这辈子算是这样了,你若不娶我,我便死给你看。” 说着,她便从腰间抽出长剑,作势便朝自己的颈间刎去。 陈宽见状,慌忙地想要拦住她。 没想到这一出手,自己身子居然一个不稳,整只手掌都按在了剑刃上。 只见血光一闪,他的右掌被那锋利的长剑豁出了一道深及骨头的伤口。 陈宽愣了半天,才痛苦地捂着手蹲了下去。 何幺幺也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她赶忙俯下身来,问陈宽道:“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伤得好重,我给你敷些药吧?” 陈宽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拿一只手换咱们一笔勾销,成吗?” “不成!” 何幺幺虽然心疼他,可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让步。 她伸出手来,在陈宽手腕和前臂上接连点了几处穴道。 陈宽只觉得胳膊酸麻,那只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别说,这几下果然奏效,陈宽的手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而血也慢慢地止住了。 与此同时,何幺幺从行李里翻出瓶黑色的药膏,厚厚地抹在陈宽的伤口上。 第300章 :何幺幺成了陈宽的……药引 “黑雪莲膏?”陈宽努力地笑了笑,“你对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少废话。”何幺幺说道,“谁让我看上你了呢?” 陈宽叹了口气说:“何师妹……你现在可以给我说说,我这功力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昨天给你种了蛊。”何幺幺平静地说道。 “种……种蛊?”陈宽一头雾水地说道,“种了什么蛊?” “欢喜蛊。”何幺幺说道,“你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那是什么吧?” 陈宽听了欢喜蛊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惊。 在藏经阁的药书中,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过这药物的名字。 据书上记载,这欢喜蛊是由三十六种合欢花的花蕊,经三十六种动物的精血炼制三十六天而成。 若是中了欢喜蛊的毒,人这一生都会受那欲火的焚烧。 若在毒发之时不行男女之事,中毒者便会浑身溃烂,最后开成一朵尸腐的花。 而和其他的合欢之毒不同的是,这欢喜蛊只在男人身上有效。施加之时,需要一个如假包换的处女作为药引。 也就是说,中毒的男人只有和那当做了药引的女人翻云覆雨,才可以解开那药中的毒性。若是和别的女人苟合,快活之后半个时辰便会送了命。 而想要彻底解开这欢喜蛊,则是需要按照着三十六种动物和花朵的顺序,一一拆解,稍有不慎,便会让中毒者立时毒发身亡。 在一些偏远的地方,会有穷小伙子入赘到一些富贵人家。 这些人家为了防止姑爷变心成了家贼,便在洞房的时候给他们施了这蛊,好让他们不敢造次。 若是姑娘红颜薄命,有良心的人家便会给女婿解药的配方,让他们另攀高枝。 而那些狠心的人家,则是对姑爷们不管不顾,让他们为自家的女儿陪葬。 何幺幺自然是不会告知陈宽这解药的秘密。 很显然,她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唯一的药引,想拴住陈宽的一生。 “我给你的药量可小得很。”何幺幺笑着说,“三天解毒一次,不为难你吧?” 陈宽听到这儿,不由得万念俱灰。 他眯缝着眼睛,幽幽地说道:“就这样吧……” 何幺幺斜着眼睛看他:“怎么,白捡个老婆还不高兴?” 陈宽不答话,眼光直望着南方。 何幺幺见状,倒也不生气,而是来到他耳边,低声道:“师兄,你可别忘了,我能伤她一次,就还能伤她第二次。” “你敢……” 陈宽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会这样做的。”何幺幺说道,“你娶了我,她便还是我的好妹妹。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爹是谁。” 陈宽语气深沉地道:“幺幺,咱们两个真的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的。” “我也觉得是。”何幺幺说道,“那咱们重新开始吧!” 陈宽不置可否,扭过头,又说道:“除了这欢喜蛊外,你还给我上了散星手吧?那下作的招术除了乱人心智,可没听说能让人功力尽失的。” “没错。”何幺幺点头道,“我可怕你一怒之下毙了我,和我同归于尽,这才出此下策的。不过我猜,没必要再给你来一回了,你说对吗,郎君?” 第301章 :喂……能不能等一下? 陈宽和何幺幺在那村庄里转了一圈,大概确信了那些不速之客都绝非凡人。 “这事师尊们应该都已经知晓了。”陈宽说道,“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何幺幺问道:“陈宽,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和宇文染有关?” 陈宽问道:“怎么说?” “都说那望乡鼎是众神之鼎,里面除了轮回之秘外,还有这人世间最为神秘的力量。”何幺幺说道,“宇文染既然参破了其中奥秘,是不是真的将那传说中的众神给……”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宽点了点头,“不过……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一问,倒是让何幺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宽说道,“依我看,这世界也许很快就会变了样子喽!” 他二人一路无言,又骑着那红花斑马到了无陆之洲的北岸。 这里停着几艘不大不小的船,便是供无陆之洲上的居民出行所用。 这船上两人两马,刚好用得舒服。 在此之前,无陆之洲以北的海域常年被狂暴的风所侵扰,想要通航只能乘坐最大的鬼头船。至于这些小船,每年只有在极少数时候才能渡人。 可宇文染解决掉那北海风魔之后,这片海域浮起了一座大陆,虽然那大陆到现在还没什么生气,可还是让这航船路线方便了许多。 何幺幺踏上那大陆的时候,口中还嘀咕着:“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个仙缘呢?” 陈宽听了这话,笑了笑说:“你不光没仙缘,你也没什么人缘。” 何幺幺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陈宽,你这是讽刺挖苦,还是在和我打情骂俏?” “你说呢?” 见何幺幺沉默不语,他又说道:“你自己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等等……”何幺幺又问道,“我们……是要驾马穿过这片大陆么?” 陈宽反问道:“不然呢?要走过去?” “当然不是。”何幺幺说道,“我是说,等过了这片大陆,我们可就又没有船了。” “放心吧!”陈宽说道,“这几个月来,虽然还不至于有居民到这儿,不过建一个泊船的码头,可也难不倒谁呀!” 何幺幺听了这话才算放心,把行李装好在马背上,又在这未知的大陆上狂奔了起来。 穿过了上千里地的荒凉,二人终于踏上了奔向扶幽的最后一段路。 在无尽的浩渺海洋上漂了两日,陈宽长叹着对何幺幺说道:“这才是最难的一段啊!”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胸中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翻涌。 再看何幺幺时,却只觉得在阳光和海波的映衬下,她简直美艳得不可方物。 何幺幺看着他迷离而略带古怪的眼神,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要说这欢喜蛊的力道实在厉害,陈宽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丧失了理智。 他像饿虎扑食一般冲向何幺幺,奋力地将她扑倒在甲板上。 “喂……能不能等一下?” 第302章 :和姐妹们用传音大法聊天 在这碧海蓝天之中,纵横着人间极乐之事,满船春色随海风荡漾,艳不胜收。 何幺幺赤裸着身子,斜靠在舱壁上,满眼的痴媚与迷离。 而刚刚解了毒的陈宽则是平躺在甲板之上,疲累地喘着粗气。 “对……对不起。”他望向何幺幺的眼神有些躲闪。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何幺幺笑着安慰他道,“我是你妻子,和你做这些事是应该的呀!” 陈宽听她这么说,不接话茬,而是直盯盯地望向那一碧如洗的苍穹。 何幺幺轻声问道:“师兄,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娶我么?” “总要等四位师尊回来再说吧。”陈宽说道,“你也是,你是太平师尊的女儿,难道还能缺了礼数不成?” 何幺幺一惊,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陈宽想点头,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是心灰意冷。 可这个“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我去给你捞只鱼吃吧!” 陈宽说着,便站起身来,又把皮袄围在了腰间。 宇文染这一日正在那寒冰宫殿中练功,突然听到耳中传来了低而模糊的呼唤声。 “小染,听得见吗?” 宇文染一愣,连忙屏息凝神,想要仔细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呀,我是天宁。” “天宁!真的是你!” 听到典天宁的声音,宇文染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几乎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结伴而行,闲暇时候更是会到彼此的家里去过夜。 可以说,这二十几年来,她们还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 那边的典天宁的声音也是兴奋得很,她尖叫着说道:“莹莹,她听见啦!听见啦!” 宇文染又惊又喜地问道:“莹莹也在?” “她就在我身边。”典天宁说道,“只是她这传音大法还没练纯熟,没办法自己和你通话呢。” “没关系没关系!”宇文染擦着激动的泪水,“慢慢练,很快就可以的。你们两个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典天宁在那边碰巧也问了同样的话。 两个人一愣,然后都是会心地笑了笑。 “我们两个都好。”典天宁说道,“这段时间师尊管得严,不过我们两个的修为都是进步了不少。” “那就好!”宇文染笑着说,“我这边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句两句可是说不清楚啦!” “没关系。”典天宁说道,“你慢慢讲,我们两个慢慢听。” 宇文染于是把自己穿梭阴阳的故事,挑挑拣拣地给她们二人讲了一遍。 典天宁和莹莹就好像在听天书一样,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们异口同声地问道:“这些事情,师尊们知道了么?” “我没敢和他们说。”宇文染道,“以师尊们之前对我的态度,我觉得还不是时候。除了你们二人之外,我便只说给了陈宽听。” 听了这话,典天宁不由惊呼了起来。 “怎……怎么了?”宇文染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小染,陈宽他三天前,便和何师姐一起出关去了!” 第303章 :陈宽……为什么要瞒我呢? “你说什么?”宇文染心里一惊,“跟何幺幺出关去了?” “是啊!”典天宁说道,“那天我见何师姐举止有些诡异,便偷偷地跟了她一阵,发现她是和陈宽一起走的。我还替她高兴呢,觉得她终于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听了这话,宇文染不由得叹了口气。 “糟了糟了……”她嘀咕道,“这下可麻烦了。” “你是怕陈师兄把这件事情说走嘴么?”典天宁道,“我看不会……再说,实在不成,你就和师尊们实话实说呗?” “天宁,你是不知道这个何幺幺有多狠毒。” 宇文染沉默了一会儿,把何幺幺如何暗害自己一事给她们二人讲了讲。 典天宁和莹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事情你怎么不去禀报师尊啊!” 宇文染苦笑着说:“我真的不能……在搞清楚轮回之秘以前,我实在没有勇气。我怕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那你可要小心啊!”典天宁说道,“如果何幺幺真的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太平师尊那边也有可能……” “我懂。”宇文染说道,“我会小心的。” 听典天宁和莹莹在那边窃窃私语着,宇文染又说:“放心吧,我可是有神仙眷顾的人!” 说着,她又把自己在千里冰原上住的奢华宫殿给两个姑娘描述了一番。 “羡慕嫉妒恨。”典天宁说道,“让我们这些住陋室的人情何以堪?” “要不然你们也犯点儿什么错误,到这冰原上来陪陪我?”宇文染笑道,“我还有大半年要待,闷也闷死了。” “我们可不敢。”典天宁说道,“不过每天和你说说话,倒是好得很呢!” “好啦好啦!”宇文染嘟着嘴巴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都不答应,真的是不够朋友。唉,谁叫我爱你们呢?哦对了,还没和你们说新年好呢!” “新年好呀小染!”典天宁笑着说。 “新年好!”莹莹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从那边传来。 宇文染也大声说道:“你们也新年好!” “我们正在给家里面写信呢!”典天宁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就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宇文染说,“等夏天我思过结束,抽空请个假,回去看看他们……不对不对,前半句是我说的,可千万别和他们提我思过的事情!” “知道啦!”典天宁笑着说,“我又不傻。” “那可说不准!” 此刻,如果典天宁在自己的面前,那宇文染一定会爱怜地戳戳她的脑门。 “好了,先这样吧!”典天宁又说道,“小染,保重!” “你们也是。” 和两个姐妹说完话,宇文染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她沉思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站在那冰原的寒风中,表情严肃。 宇文小白见状,也从宫殿里飞了出来,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它扯着鸟嗓叽叽喳喳地问道:“怎么,有心事?” 宇文染看它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叹了口气道:“小白啊,你说陈宽……为什么要瞒我呢?” 第304章 :小染和小白的计划 宇文小白拍了拍宇文染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姑娘,他可是去找别的女人哎!” “那又如何呢?”宇文染说道,“我是真的希望他的桃花会开得旺一些的。” 小白又说道:“他找的这个女人,又是你的宿敌,相信我,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 宇文染看着它,发了会儿呆,摇着头说:“小白,你说如果没有我,他们会不会就像正常情侣一样,水到渠成了?” “有这种可能。”小白说,“不过还有种可能,就是他们永远都没法走到一起。”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白又问她:“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还要去找夏傲尘。”宇文染说道,“反正在那鬼道里也不用怕死,我要去和他生活在一起。” “厉害厉害。”小白说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那个何太平我是听说过的,为人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你现在算是他的死对头,可别叫他暗算了。” “他一定回来暗算我的。”宇文染说,“死守不是办法,我必须要想办法还击。” 小白问道:“看样子,你已经有计划了?” “还没有。”宇文染摇头道,“想要扳倒何太平,我必须得到四位师尊的支持。可是在揭开一切奥秘之前,我还不能和他们说。” “我懂。”小白说道,“这段时间,我就给你放哨吧!若是看到了他们,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不怕危险?”宇文染问他,“这千里冰原上连棵树都没有,我怕他们发现了你,会对你下手。” “你放心。”小白说道,“我这八百多年可不是白活的。想当年你们宝塾有个叫竹烟的姑娘,轻身功夫天下无双,却也追我不上。那何太平想要干掉我,哪有那么容易。” “呵,你还认识竹烟前辈呢!”宇文染揶揄他道,“那个前辈人好得很,你从她那儿捞了多少条烤鱼吃?从实招来!” 小白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那个……我们不说她了!” 宇文染笑了笑说:“好吧!看在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份上,今天再给你加五十只大虾!” 这一人一鸟吃饭的时候,小白又对宇文染说:“小染,依我看,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和那何太平正面相抗衡啊!” “谁说不是呢!”宇文染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能加强修炼了。哎,如果那无果先师没受美色诱惑,能好好指点我一番,说不定我这修为还能突飞猛进呢!” “可修行这东西,哪儿能靠临时抱佛脚啊!”小白说道,“那何太平比你长着几十年的功力,想在一朝一夕之间便打败他,又谈何容易?” 宇文染皱了皱眉,转头问它:“听你这意思……你有办法?” “我也没什么办法。”小白说道,“我只是想说,你最好和殿仙知会一声,让他照应你些。” “说起他……”宇文染摸出怀中的吊坠,“我还正有事情想找他呢。” 第305章 :冷辽带来了全世界的忘忧草 “冷辽冷辽。” 宇文染对手中的玉坠喊着。 “你在哪里,你听得见我吗?” 过了片刻,那玉坠中传出一个熟悉的低沉而又好听的声音。 “小染,你找我?” “对呀!”宇文染说道,“好些日子没见到你啦!” “怎么,想我了?”冷辽依旧毫不掩饰自己的顽皮。 “德性!”宇文染嗔道,“我找你有事情。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功利?” “无所谓啊!”冷辽笑着说道,“能为美女效劳,我冷辽心甘情愿。” 宇文染也笑了笑,然后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我找你……想商量点儿事情。” 冷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啊,那我这就过去?” 宇文染迟疑了一下,问道:“不麻烦你吧?你可是神仙,我怕……” “不碍事的。”冷辽说道,“你等等我,最慢一刻钟就到。” “等等等等!”宇文染说道,“你能不能……去帮我弄点东西来?” 冷辽大方地说道:“说吧,想要什么?” 宇文染怯怯地说道:“忘忧草。” 冷辽停顿了片刻,“嗯”了一声说:“这个……一刻钟可能搞不定。” “不急。”宇文染说道,“我……可以等。” “等我弄好便去找你。”冷辽说,“你先忙你的吧!” 宇文染一直从中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深夜,实在熬不住,便在那炫目的极光里沉沉地睡着了。 当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呼唤她。 “小染,小染,我来啦……” 宇文染勉强地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冷辽正站在她的床前,一张清雅绝伦的容颜带着笑意,深情地望着她。 宇文染无语地叹了口气,把枕头拿起来,重重地在冷辽身上砸了几下。 “你这个变态,每次都这样,是要吓死我吗?” 冷辽委屈地说道:“小染,我们神仙不用怎么睡觉的。很抱歉,真是记不住你的吩咐。”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真是想让你滚出去。” 冷辽调皮地说道:“那你为什么没让我滚呢?” 当然是因为他的颜值,这一点就连冷辽也心知肚明。 虽然这也是宇文染唯一的答案,可要她说出口,那可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于是她脸一红,冷冷地说:“因为你是来帮忙的呀!” 冷辽看她表情,心照不宣地说道:“这才对嘛!像个求人办事的态度。” “得了,您老就别摆谱了。”宇文染说道,“我呀,真是谢谢您了。” “先别谢。”冷辽笑嘻嘻地说,“我也没说我把忘忧草拿来了呀!” 宇文染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光是为了调戏我来的,那请您出门右拐,不送!” “别别别……”冷辽摆了摆手,“和你逗个乐子,你看看你……” 说罢,他伸手朝身后一指,沾沾自喜地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宇文染见了他身后的东西,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山一样的一堆绿草,和漫天的极光遥相辉映,充满了迷幻的味道。 第306章 :怎么,你这是说我头顶一片绿么? “这……是什么?” 宇文染目瞪口呆了好久,才语无伦次地问冷辽。 “忘忧草啊!”冷辽笑着说,“我把我能搞到的全都给你拿来了。你看看,够不够?”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那堆忘忧草,又看了看冷辽,摇着头说道:“殿仙,你一向做事情都是这么极端么?” “有吗?我觉得还好吧……”冷辽耸了耸肩,“不过你如果需要更多,那我最近可是没什么办法了。只能等到开春,等新芽发了,才能再去收获。” “够了够了。”宇文染叹了口气说,“你这一大堆忘忧草摆在我这儿,分明是要我和全世界为敌嘛……” “那有什么的!”冷辽说道,“你是我喜欢的女人,那些凡夫俗子若敢造次,我在你身后替你担着便是。” “冷辽……”宇文染有些无奈地说道,“人家真的是订了亲的人,求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啦!” 冷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对不起,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宇文染拿他没办法,朝他努了努嘴道:“能不能麻烦您到外面去一下?我换身衣服,再出去找你。这夜深人静的,你一个大男子在我的闺房之中,也不成样子。” 冷辽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过不多时,宇文染便从房中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极有修养的女子。 这深更半夜的,她出来会人时也不忘先洗漱一番,再着上两笔淡妆,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邋遢。 此时适逢这千里冰原上极光最亮最美的季节,在那冰宫的正殿之中,便是不点灯火,却也是亮如白昼。 那淡绿色的天光透过冰墙照耀下来,堪称这人世间至美绝景,直让人目不暇接。 冷辽见宇文染出来,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不惜吝美之辞地说道:“小染,我真不敢相信,在这凡人之中,还有你这样美丽脱俗的女子。这极光简直就是你最浑然天成的王冠了。” 宇文染却毫不领情,揶揄他道:“怎么,你这是说我头顶一片绿么?” 冷辽被她怼得直呛声,好半天才尴尬地说道:“我这个比喻不恰当,我收回……” “行啦,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宇文染淡淡地说道,“坐吧,正好想找你聊聊。” “怎么,你不去睡觉了?”冷辽说道,“我隐约想起,女孩子多睡觉可是会美容的。你还是明天早上再和我聊吧,若是睡不够觉变得不漂亮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知道你还半夜来找我!”宇文染嘟着嘴说,“不过你放心,我郎君用情专一,就算我变丑了,也没有你插足的机会。” 说着,她把桌上的茶壶拿起来,给冷辽斟了杯茶。 “水已经冷了,将就着喝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有心事?” 冷辽毫不在意地喝了口凉茶,又抬头问宇文染。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冷辽……你说我离这轮回的秘密,还有多远呢?” 冷辽欲言又止,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第307章 :天命在你身上,一定有着不一样的安排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冷辽才幽幽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肯定的。” “什么?” “天命在你身上,一定有着不一样的安排。”冷辽说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凡人曾经活着到过那鬼道中去,更不曾有人从那鬼道中回来过。” 宇文染一头雾水:“这说明什么?” “说明不了什么。”冷辽说道,“也可能你就是那个先知,但也有可能……你会和浩初一样。” 宇文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冷辽说道,“不过我猜,你一定是想尽快再回到那鬼道里去吧?” “可能天亮就走。”宇文染毫不掩饰地说,“就算不能做什么,我也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冷辽笑了笑,可笑容中分明带着一丝苦涩。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失手过。”冷辽说道,“无论是她们的心,还是她们的人。你真的是很不一样。” “是嘛?”宇文染淡淡一笑,“能得到神仙的赏识,我很荣幸。” “不。”冷辽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可能也是个神仙,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别逗了。”宇文染说,“我如果是神仙,总得像你一样神通广大吧?” “那有什么用,我再神通广大,不还是有不可抗拒的天命摆在那儿。”冷辽说,“也许你一个得了天命的凡人,到头来会比神仙还重要得多呢!” “但愿如此。” 宇文染说这句话时,眼中似乎有星辰在闪烁。 “其实有一个家伙,你可以多和他聊聊。”冷辽说。 宇文染忙问道:“谁?” 冷辽回答道:“你和我说过的,在鬼道摆渡的那个门神呀!” “哦!你说灵醒!”宇文染兴奋地说道,“怎么,你认识他?” 冷辽摇了摇头,说:“这人间的神仙我还没认全,哪里会认识他?这么算起来,你已经比我厉害多了。” “别说这些。”宇文染刨根问底,“那你为什么让我去找他呢?” “他是鬼道的神仙啊!他一定知道不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冷辽说,“他仙阶是宫字段,想必厉害极了。你再怎么拼命,也不如管事儿的说一句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啊!”宇文染若有所思地说,“我这次去还真该和他好好谈谈。”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喝着凉茶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宇文染站起身来,对冷辽说:“冷辽,事不宜迟,我该走了。” “保重。”冷辽说道,“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好好替你把守这里的,你大可放心。”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可以最后问你个问题么?” “你问。” 宇文染清了清嗓道:“你和这么多的凡人女子有过风流逸事,就没有谁是你想再见一面的?” 冷辽一愣,沉思了好久才回答道:“你先走吧,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来回答你。” 第308章 :再次进入鬼道 当宇文染再次引起那地狱之火,饮罢望乡鼎中之水时,那生死门便熟悉得如同自己家门一般。 她回国头来,想问冷辽有没有看到这道门,却哪里有冷辽的身影在?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问问他,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和上次一样,在那生死门后,又是漫长的彩虹之路。 宇文染这次故意放慢了步伐。 她一步三回头地观察着周围,想要看看这彩虹之路两旁,除了黑暗之外,还有没有隐藏着别的东西。 宇文染心想:“也许浩初先师就困在这黑暗中也说不定。” 可事与愿违,每当她想从彩虹之路上走下来,去那黑暗中看看时,她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碍着她,让她无法顺利前行。 而她每向前走一步,那股力量便也向前跟上一步。 她想要后退,却也是毫无办法。 “看来这彩虹之路上,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了。” 宇文染心想着,然后蹲下身来,想要看看那道“彩虹”是什么做的。 她以为这也许是一排彩色的琉璃,或是某种奇妙火焰烧成的灯光。 可着手处却似空气般空空荡荡,而那股无形的力量正积聚在她脚的下方。 “这个空间倒是神了。”宇文染好奇地说道,“看似虚空,却又结实无比。真不知道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这条彩虹之路虽然漫长,可她一会儿想想冷辽,一会儿又想想浩初,一会儿再担心一下路那头的夏傲尘,时间比上次过得可是快多了。 在彩虹路的尽头,她又见到了门神灵醒。 灵醒见到她,一脸的兴奋样子,欣喜若狂地问道:“你你你……你回来啦?” 宇文染笑了笑说:“我真的回来啦!” “怎么样!”灵醒问道,“天神怎么说?” 宇文染一头雾水,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在说什么呀?” 灵醒听她这么说,兴奋劲儿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不会忘了吧?” “我还真就忘了……”宇文染赔笑道,“要不然神仙大人,您提醒我一下?” 灵醒没好气地说道:“算啦,您是贵人,您多忘事。我一个小神仙,可高攀不上您!” “这怎么还生气了……”宇文染皱了皱眉,哄他道,“神仙,要不然这样,您再给我说一遍,我这次保准记住。” 灵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看到那扇窗子了吗?出去就是鬼道,走好不送。” 说着,他便坐在桌前,大笔一挥,又开始他的工作了。 “走就走。”宇文染心想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她刚来到那扇窗前,突然想到:“不对啊,我这次来不就是来找他的吗?好险没迈出这一步,不然又要重来了。” 想到这儿,她扭过头又向那门神走去。 “不行,我不能走!”她心一横说道,“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没门!”灵醒冷冷地说,“要我做亏本的买卖?想得美!” 第309章 :在鬼门关遇到霍仪 灵醒说着,便走向了书桌旁的那张木板床。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那床上便像变戏法一般,登时躺了个人上来。 宇文染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霍……霍仪?” 听她这么叫,灵醒不由得回过头来。 “你认识她?”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的同门师姐。” “吓我一跳。”灵醒说道,“我还以为你也有我这本事呢。” 宇文染好奇地问道:“什么本事?” “谁要跟你讲。” 灵醒扭过头,转向霍仪,轻轻地喊道:“霍仪,霍仪……” 宇文染突然插嘴道:“你不能醒!” 灵醒连忙抬起头来,愤怒地说道:“你怎么能打断我做法呢?” 宇文染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不是神通广大么?继续呀!” 灵醒定了定神,又对霍仪说:“霍仪,霍仪,快醒来吧……” 可这一句话喊完,霍仪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快醒醒吧,霍仪。”灵醒又念了一遍。 可霍仪依旧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一下,可让灵醒有些慌了。 他先是去翻霍仪的眼睛,又是去探她鼻息,摸她脉搏。 可到头来,霍仪却依旧对他的呼唤无动于衷。 宇文染看出他的局促,嘲讽道:“哟!神仙也不灵了?” “都怪你!”灵醒怒道,“你这个女人不但言而无信,还到处兴风作浪。自有生死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叫不醒过谁!” 宇文染嘟着嘴巴说道:“你自己没能耐,干嘛怪我……” “看我不掐死你!” 说到这儿,灵醒恼羞成怒,朝她冲了过来。 这一下冲速迅猛力道十足,宇文染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是向旁边一闪,然后左手一翻,直击向灵醒的左肩。 只听“啪”的一声,灵醒哀嚎着便瘫倒在地。 这一下击出之后,就连宇文染自己也愣住了。 之前她所认识的那些神仙,大都有这常人所远不能及的神通。 无论是风雨雷电,还是定风珠里的神仙都不例外。 而她最熟悉的冷辽,虽然一开始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可真正施展起来,却也是毁天灭地至凶至杀。 所以灵醒这个反应,让宇文染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觉得这个门神可能是在骗她,可看他痛苦的表情以及刚才骨头碎裂的声音,却又不似作伪。 “你还好吧……”她走上前,怯怯地问道。 “我快要痛得晕过去了……”灵醒有气无力地说,“你赶快离我远一点,我很快就能恢复。” 说着,他艰难地爬起身来,用右手在左肩上晃了两下。 只听得“咔咔”作响的骨骼声音,再看灵醒,痛苦的表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宇文染见状,吊着的心不由得也松了下来。 趁着灵醒疗伤的工夫,她悄悄地走到霍仪身边,运起气来在她的手心上推了两下。 只听得“哇”地一声,霍仪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身后的灵醒见状,吃惊地喊道:“活了!活了活了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染一把扼住霍仪的脖子,把她从床上给拎了起来。 第310章 :都是那何幺幺的阴谋诡计 霍仪睁开眼,见是宇文染,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小染,求求你了,你放我一马……”霍仪说道,“都是那何幺幺的阴谋诡计,我也是没办法,他爹可是太平师尊啊……” 听着霍仪语无伦次的话,宇文染好容易才大致搞明白各中原由。 原来,从千里冰原回燃灯宝塾之后,何太平便将霍仪等人叫上了望乡台。 他当然对何幺幺的安排了如指掌,所以像霍仪这种知道内情太多的人,自是他的心头之患。 何幺幺一行人两次都没能取得了宇文染的性命,让何太平不得不选择自保。 他一方面要继续追杀宇文染灭口,另一方面则是要处理这些知道秘密的人。 他对霍仪她们说:“这事情已经败露,若是留在燃灯宝塾的话,戕害同门被判死罪在所难免。想要活命的话,便只有离开宝塾了。” 霍仪等人听完,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既然师尊这么说,却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对这几个人来说,活命比修行重要得多了。 “不过,想要离开宝塾,却也没那么容易。”何太平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暗害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那宇文染可是权贵人家皇亲国戚,只怕这普天之下,也没有你们容身之所了。” 霍仪等人一想也是,连忙问何太平解决的办法。 何太平说:“事到如今,只有我判你们死罪,然后你们用宝经上的功夫,闭气假死一个月,我给你们收好棺材,偷运出去。这样一来,大家都会以为你们死了。等给你们送回家,你们再醒过来,这样如何?” 想来想去,霍仪等人觉得这还真是个万全的办法。 “只是这一个月里,不论谁叫你们,你们都不可醒来。”何太平说道,“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们假死之事,那可是没人再能救得了你们了。” 说到这儿,霍仪连忙向宇文染跪地求饶道:“小染,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我不是人,可你毕竟福大命大,现在还活着。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 宇文染想了想,撇了撇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们实在是上了何太平的当了。” “上……上当?”霍仪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疑惑。 宇文染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霍仪奇道:“我不是刚被你从棺椁里刨出来么?” “鬼扯!”宇文染说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哪儿?” 霍仪看了一大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问宇文染:“这不就是间屋子么?怎么,是宝塾看坟的地方?” “这儿是人鬼两道交界的地方。”宇文染冷冷地道,“不过很可惜,你到了这儿,只能朝鬼道那边走了。” 霍仪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这还不明白?你已经死了。你面前的这位小心眼老兄,便是你的摆渡人,鬼道的门神灵醒!” “这不可能!”霍仪尖叫道,“那你呢?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311章 :求求你快走吧!别耽误我干活了。 宇文染冷冷地对霍仪说道:“这事情与你无关。” 这时,站在一旁的灵醒说道:“姑娘,人家可是天命之人,连我都拿她没办法,你一介凡夫俗子,可莫要和她多谈了。” 霍仪一愣,忙问道:“这位仁兄,您当真是神仙?” “那还有假!”灵醒说道,“不过宇文染倒是没有骗你,你现在确实已无回头之路可走了。” 霍仪听完,瘫坐在地上,安静了许久,才放声大哭起来。 “何幺幺!何太平!你们一对大骗子!枉我霍仪追随你们这么多年,没料到却招你们如此毒手!” 宇文染虽然觉得她可恨,但心想她遭人蒙蔽利用,却也可怜,此情此景,不免让她动容。 “好了好了,别再这儿哭天喊地了。”宇文染说道,“赶快上路吧,我还找灵醒有事儿呢!” 霍仪听了这话,连忙跪倒在地,抱住宇文染的腿哭喊道:“小染小染,你救救我!你既是阴阳的使者,就一定知道该怎么带我回去的对吗?” 宇文染苦笑道:“姐姐,我若真是知道,可也就不来这儿了。” 霍仪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宇文染一把扶起来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在那千里冰原之上,参悟的便是这阴阳轮回之秘。可我现在也只能走到这一步,待我真正参透的那天,再通知你去还阳,你看如何?” 霍仪抹了抹眼泪,啜泣着说道:“此话当真?” 宇文染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真。” “小染,你真是太善良了。”霍仪拉着她的手说,“像你这种以德报怨的姑娘,我以前居然那般加害于你,真真是……” “算了,别说了。”宇文染说道,“你快叫这门神带你上路吧!” 灵醒虽然心情不佳,可摆渡亡灵是他的本职工作,罢工可是使不得的事。 于是他例行公事地给霍仪讲了讲鬼道的事情,便将那扇通往鬼道的窗子打了开来。 “小染,我等你的好消息。” 霍仪朝外迈出去的时候,回头对宇文染说。 宇文染本想开口提醒她,在去鬼城的路上莫要贪心,莫要停留。 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说出口。 “她虽然可怜,可在那人间作恶多端,总是要受些惩罚的。” 霍仪走后,宇文染又转头望向灵醒。 灵醒之前在她身上吃了大亏,此刻看见她又看着自己,连忙向后退去。 没想到他的身后正是一把椅子,灵醒一不留神,便被那椅子绊了一跤。 他一边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指着宇文染说:“你不要过来!” 宇文染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喂!你每天看那么多死人都不怕,怎么会怕我一个弱女子?” 灵醒一脸哀怨地说道:“你是弱女子?那普天之下可就没有什么凶神恶煞了!” 宇文染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说实话,我还没用力呢!” “我求求你了,你走吧!”灵醒哀求道,“别耽误我干活了。” 第312章 :我老大,可是这鬼道最至高无上的死神。 宇文染不答话,而是抽过椅子,微笑着坐在了上面。 “不成。”她对灵醒说道,“你且得告诉我,我究竟忘记了什么事情?你这样子毁我名誉,我可不依。” “好吧……”灵醒叹了口气,“你难道不记得上次,我求你去天神面前美言两句了么?”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呢。可是我没见到什么天神啊?” 灵醒皱着眉头说道:“你休要骗我。” 宇文染反问道:“我怎么就骗你了?”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灵醒不解地问道,“这么多年来,我只见到从人间往鬼道去的,还从来没见过从那边回来的呢!” 宇文染摊了摊手,眼神无辜地说道:“我只是在鬼道死了,然后就回到人间了呀!和什么天神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灵醒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我干嘛要骗你呀,真是的。”宇文染嘟嘴说道,“人和人怎么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了么?” 灵醒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我姑且便信你一回。” “这才像话嘛!” 宇文染说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受伤的肩膀,又说道:“肩膀好些了?” “少来。”灵醒侧身一躲,“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别又叫你拍散了架。” 宇文染连忙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好好好,你是神仙,我尊重你。” 灵醒活动活动肩膀,确信自己没事,才忿忿不平地问宇文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宇文染想了想说:“先别提我找你什么事。你先说说你自己,作为一个宫字段的神仙,心眼怎么这么小?” 灵醒脸上一红,低沉着嗓子说:“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可以见到天神他老人家么?” “那你还不对我客气一点!”宇文染说,“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你还差这些日子?” “我这不是着急嘛……”灵醒说,“好吧,算我态度不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忘了这茬吧!” 宇文染逗他说:“那我把你求我的事情也一并忘了如何?” “你……”灵醒简直快被她气得晕过去。 “好啦好啦,逗你呢!”宇文染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禁逗。” 灵醒嘴巴笨,干脆不应声了。 “不过这么一看,我找你好像没什么用啊!”宇文染说道,“你对这人鬼轮回之事,也不甚了解吧?” 灵醒摇着头说:“我其实还挺孤陋寡闻的。” 宇文染又问:“那你知道关于望乡鼎的事情么?” “望乡鼎?”灵醒一愣,“我听我老大说过。” “你老大?”宇文染心中暗喜,“你老大是谁?” 灵醒清了清嗓说道:“我老大,可是这鬼道最至高无上的死神。” “死神?”宇文染惊道,“鬼头子?” “放肆!”灵醒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宇文染嘀咕道:“你已经是宫字段的神仙了,那这死神大人,不会是宇字段的吧?” 灵醒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 第313章 :难道……果然是这正主儿到了? 宇文染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这这……”她语无伦次地说道,“这可是天地之间,仙职最大的神仙了吧?” “是啊!”灵醒点头道,“自那天神之下,便只有人道和鬼道的两位统领掌管命数。这‘宇’字段的神仙,据我所知,便只有这两位。” “哗!”宇文染感叹了一声,“那我可是要好好和他聊一聊……”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见你。”灵醒说道,“就算是我,恐怕也有千余年的时间没见过他喽!” “哦?”宇文染问道,“那他平时都做些什么?” “他掌管一切啊!”灵醒说,“这鬼道中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上到日月星辰的运转,下至黎民百姓的悲欢离合,都是他头脑中的一幅幅白日梦的画面。” “这么厉害!”宇文染吐了吐舌头,“那我若是得罪了他,岂不是……” 灵醒笑着摇头道:“你是人间来的,他管不到你。” 宇文染想了想,又问灵醒道:“你说你千余年都没见过他,却要我去哪里找他?” “这可要看你的仙缘了。”灵醒说道,“平日里便只有他来找我,我可从来没去找过他。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宇文染自言自语道:“那我要你何用……”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灵醒说,“祝你好运。” 宇文染心里不爽,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人,心眼小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贪婪,我真是后悔认识你。” 灵醒皱着眉头问:“我怎么贪婪了?” 宇文染说道:“这人鬼两道,‘宇’字段的神仙只有两位。你倒好,还硬要去天神那儿再要一个。你都已经有这么高的仙职了,却还要这山望那山高,你说说,你这不是贪婪却又是什么?” “我可没想再要一个。”灵醒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宇文染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是想把那大死神取而代之?”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个迷人的女声从二人头顶传来。 “是谁要把我取而代之呀?” 听了这个声音,灵醒一下子慌了神。 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伏跪于地,双手合十道:“老大老大,都是她胡说八道,我可一点儿都没有取代你的意思……” 宇文染一惊,心想道:“难道……果然是这正主儿到了?” 正想着,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空中翩然跃下。 那身影周身被影子般的罩袍围绕,宇文染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有从声音上,她才能听出这死神大人似乎是个女子。 不过听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宇文染之前和神仙没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只是一团灵气。若是想变成人形,无论是美女还是老翁都难不倒他们。 那死神走到灵醒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就算是我想让你干,你也没那两把刷子呀!” “不敢不敢。”灵醒说道,“宇文小姐,您不用去天神那儿问了。” 死神不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宇文染面前,低声问道:“你,是一个凡人?” 第314章 :而你,则是这元始星宫的第一个客人 宇文染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在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面前,她的气场瞬间便被压制住了。 “难得,难得。”死神笑着说,“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我掌握不了的凡夫俗子站在我的面前。” 宇文染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您言重了。” “来和我聊聊吧!”死神说,“我很想听听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你看如何?” 宇文染点头道:“求之不得。” “那好。”死神说,“你喜欢去什么样的地方?” 宇文染一愣,眨了眨眼睛说道:“去哪里都可以呀!” “那好,去我住的地方吧。” 死神说着,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托,嘴里喊道:“抓稳啦!” 宇文染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眨眼之间,这间屋子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没过多一会儿,她便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之内。 这房间虽大,但却空空荡荡,只是在房屋的尽头处有一张巨大的床。 而在房间的四周,则是忽明忽暗的璀璨星光。 和平日里的星空不同的是,这件屋子的星光从上到下无处不在。那些耀眼的星辰似乎就在手边,但宇文染想伸手去捉,却又捉不到。 和冷辽的那件极光宫殿相比,这个房间的布局则更要大气而神化一些。 她随口说道:“这是你住的地方?好漂亮!” 死神听了哈哈大笑道:“天神创世之初,分了天地阴阳,距今已有上亿年的光景。这间元始星宫与天地同岁,从那时起便在这里了。” 宇文染满脸的惊愕表情,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只听死神继续说道:“而你,则是这间屋子里第一个客人。” 宇文染听完,心跳骤然加剧,眼前一黑直欲晕倒。 死神看她局促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既然到这里了,就不必害怕。你是我的客人,我会善待你的。” “哦,好。”宇文染点了点头。 “坐吧。”死神说道,“按你们凡人的习惯,喝点儿什么?” “我想喝点水。”宇文染说,“我现在……好口渴。” 死神点了点头,长袖一挥,便见得宇文染的身前出现了一张水晶方桌,上面银制的杯具里装满了清冽的水。 “用银杯喝水,才知道有没有被下毒不是么?” 宇文染尴尬地笑了笑说:“神仙您……说笑了。” 在宇文染喝水时,死神轻轻地脱去了他的罩袍。 宇文染看到他的脸时,不由得呆住了。 人们用英俊潇洒或是帅气来形容男人,用美丽婀娜漂亮来形容女人。 可在这位死神面前,这些辞藻都显得匮乏而无力。 说他英俊,可那一颦一笑间却又充满了女性的柔美。 可说她漂亮,宇文染却又分明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往无前的阳刚之气。 宇文染唯一敢肯定的是,无论是男人女人,都会深深地爱上眼前这个人的脸,并且无法自拔。 可这种留恋,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距离,使人崇拜,却又不敢亵玩。 第315章 :我便是死神夔唐 “叫我夔唐好了。”死神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你叫宇文染。” 宇文染却呆呆地问道:“您……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夔唐听她这么问,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说呢?” 宇文染摇头道:“我真是看不出。” “总不能叫我把衣服脱光了给你看吧!” 夔唐说这句话时,含羞微嗔的嘴角轻轻上扬,却丝毫不失她本来的骄傲神采。 “不敢不敢。”宇文染连忙拱手道,“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而已。” 夔唐问她:“你不知道这神仙和你们凡人不同,是不分男女的吗?” “我知道。”宇文染说,“我在人间认识的那些神仙,也都是……还蛮随意的。” “那些神仙?”夔唐皱了皱眉,“看来,你这仙缘还真是不浅啊!” 宇文染点头说道:“可能只蒙上苍眷顾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眷顾了。”夔唐认真地说道,“你就好比说我,就没法让一只孤魂野鬼去认识认识这些鬼道的神仙。” “怎么会……”宇文染道,“您不是掌管命数的么?” “是啊,我是掌管命数。”夔唐说道,“可想叫这凡人与神仙相交通,我可是做不到。” 宇文染细思恐极:“您的意思是……” 夔唐点了点头说:“在我的头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命数。我的所知所想虽然厉害,可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宇文染又惊又喜地问道:“那您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夔唐摇了摇头,“从开天辟地之初,我便从未见过他。” “连您也没见过……”宇文染失望地说道,“可这天地之间,除了他之外,您可是最神通广大的神仙了!” “从这点上来说,我们都一样。”夔唐长叹道,“都是被那未知的命运操纵的可怜蝼蚁。” “您可别这么说。”宇文染说道,“您若是蝼蚁,那我们岂不是……小得都没边儿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想像你一样去做个凡人,去体会爱恨,体会生死。”夔唐说道,“这些虽然每天都在我头脑中发生,可它们对我来说却只是幻象而已。” 听他这么说,宇文染不由得想起冷辽来。 “我倒是认识一个神仙,比你想得豁达些。”宇文染微笑着说道,“他虽然仙职没您高,本领也没您大,可他却是敢爱敢恨,这么多年来有着无数个人间的情人。你要不要也和他学学?就凭您这易容的本事,就算想和皇帝花前月下,却又何难?” “哦?还可以这样?”夔唐苦笑道,“那看来过去的这些岁月里,那位天神还真是没给我安排什么桃花呢!” 宇文染连忙说道:“现在开始也不晚啊!” “现在可能也没轮到我。”夔唐说道,“我的思绪若是发生太大变化,只怕这整个鬼道可就要乱了套了。”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可事关重大,自己可莫要再胡乱说话了。 只见得夔唐安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其实我能感觉到,现在外面……已经乱了套了。” 第316章 :既不能舍,又不能离,倒不如一醉方休。 见宇文染云里雾里的样子,夔唐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姑娘,要不要喝一杯?” “好呀!”宇文染点头答应,“不过我酒量可不太好,恐怕没多一会儿便会醉啦!” 夔唐没答话,而是微笑着坐到宇文染的对面,然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水晶方桌上出现了一个羊脂玉瓶,里面的酒香扑鼻而来。 宇文染赞叹道:“这是什么酒哇!好香!” “这酒叫‘舍离’,在鬼道中可是出了名的佳酿。”夔唐说道,“这酒只醉人心,却不醉身。你喝得再快再多,却也伤不了身子。” 宇文染嘀咕道:“那不就是喝迷魂药么……” “哎,这可不一样。”夔唐说道,“试试你就知道了。” 宇文染一口下去,只觉得香而不辣,醇而不甜,宽松厚重的味道中带着一丝清新,果真是酒中尚品。 “好酒!”她竖起大拇指,“夔唐大神,我之前也来过鬼道,纸醉金迷去过,世外桃源也去过,可却都没听说过你这酒呢!” “那是当然。”夔唐说道,“这可是神仙才能喝到的酒呢!” 宇文染“哇”了一声,满脸潮红地说道:“我真是……太荣幸了。” 夔唐又说道:“酿酒的那位神仙,最是豁达,想以酒为介,了却神仙的烦扰之事。而想解决这无穷烦扰,无非就是这舍离二字。此酒因此而得名。” 宇文染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点着头。 却听得夔唐继续说道:“那位神仙本来以为,‘舍’和‘离’是神仙境界。你想想,不管是纸醉金迷还是世外桃源,有哪个能真正做到‘舍离’二字?” 宇文染反问他:“可就算是灵醒那个‘宫’字段的神仙,不也终日为那仙职所扰?” “正是。”夔唐说,“就算是神仙,却也是一样的看不穿望不透,真是可叹,可叹啊!” “所以这酒的配方,您还是允许我带回去吧?”宇文染笑着说道,“既不能舍,又不能离,倒不如一醉方休。” “说得没错!”夔唐点头道,“来,我敬你三杯!” 三杯酒下肚,宇文染果然有了醺醺醉意。 可平日里那醉酒之后的恶心感觉,确实无影无踪。 她心里暗暗想着:“这酒还真不是吹牛。” 而夔唐则又开口说道:“小染,你上次来鬼道,我就注意到你了。” 宇文染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女子贸然越界,惊扰夔唐大神了。” 夔唐摇着头说道:“这世间万事,都是上面那位安排好的。就算是惊扰,却也只能怪他,怪不得你。” 宇文染见他这么说,一时语塞,只好又到了杯酒一饮而尽。 夔唐接着说:“我只知道你走之后,这鬼道的时光似乎乱了。” “乱……乱了?” 宇文染看他表情严肃,不似玩笑,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那灵醒摆渡到鬼道来的人少得可怕。”夔唐说道,“这么多年来,每天来鬼道中报道的人成千上万;可最近呢?每日的新鬼比平时少了又何止百倍?” 宇文染听他这话,不由得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第317章 :人间一天,鬼道一年 见宇文染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夔唐只好又说道:“小染,你上次来鬼道,待了有几天吧?”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大概三五天的样子。” 夔唐“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回到人间,那边儿过了多久?” “啊!你是问这个啊!”宇文染惊呼了一声,“好像大概只有一刻钟的样子。”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染才怯怯地说道:“对不起啊大神,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夔唐苦笑着说,“还是那句话,这都是上面的那位安排的。” “对对对!”宇文染连忙说道,“都怪他,都怪他。” 夔唐接着问道:“你从鬼道回去之后,又待了多久呢?” “大概一个多月吧。”宇文染想着,“那是十一月底,现在刚刚过完新年。” 夔唐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哎,这可真是人间一天,鬼道一年啊!” “啊?!”宇文染惊讶道,“一天……一年?” “你走之后,这鬼道已经过了快四十年了。”夔唐说道,“所以我说,自从那望乡鼎被打开,一切都乱了。” “那之前呢?哦对了,之前人间过一天,鬼道也是过一天的。”宇文染自问自答道,“我之前有来过的。” 夔唐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 “哎哟不好!”宇文染惊叫了起来,“那傲尘呢?傲尘他岂不是一个人在这鬼道之中,守了四十多年?” 夔唐有些犹豫地说道:“可能……是这样的。” “那怎么成!”宇文染一下子站起身来,“不行,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赶快去找他!” “不在乎这一时了。”夔唐说道,“这儿已经是鬼道,你过的一刻钟,就是他过的一刻钟。四十多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一会儿么?” 宇文染想想也是。 自己此番若是离了面前这位死神,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他。 夔唐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你那位心上人,并没有移情别恋。” 宇文染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说:“真的?” “不骗你。”夔唐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大可来找我。” “一言为定!”宇文染脱口而出。 夔唐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有了死神的承诺,宇文染的心绪才变得平静了一些。 夔唐于是又问道:“你找我都想知道些什么呢?” “很简单。”宇文染说道,“怎么能让鬼道中人还阳?” “你上次不是从鬼道回去了嘛!”夔唐笑着说,“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是鬼道中人,并不会像我一样死去呀!”宇文染说道,“他们在鬼道死不掉,又怎么能够回到人间去。” “说起这个……”夔唐摇了摇头,“可就是一言难尽了。” “快帮帮我嘛!”宇文染焦急地说,“您可是这鬼道最大的神仙,您若是不知道,那可再就没人知道了!” 第318章 :而他,才是死亡的先知 夔唐想了想说:“如果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玩这个!” 宇文染心里虽然不愿听他在这儿打哈哈,可毕竟有求于这根救命稻草,只好说:“那就好消息吧!” 夔唐慢条斯理地说道:“好消息是……你可能离参透这轮回之秘不远了。” 宇文染听了这话,眼前一黑,激动得差点儿摔倒。 可她控制住了自己。 毕竟要等到坏消息说出来之后,她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真的晕倒。 “您要不然别说坏消息了……”宇文染说,“我怕我受不了,等不到好消息到来的那天。” “这消息其实也没那么坏。”夔唐说道,“我可以说了么?” “你等等。” 宇文染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把桌子上的酒呀水呀全都一饮而尽。 “可以了。”她朝夔唐点了点头。 夔唐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还是从头说吧!” 宇文染点了点头:“好,你慢慢说。” 她也需要一些时间缓冲。 夔唐说道:“在你们人间,除了那位掌管一切命数‘宇’字段神仙之外,还有两个‘宫’字段的神仙。他们一个负责人的出生,一个负责人的死亡。” 宇文染皱了皱眉道:“负责死亡?那不应该是你们鬼道神仙的事情么?” “不是的。”夔唐说道,“说白了,他是在他老大的授意之下,带走那些阳数当尽的人。也就是说,你与其叫我死神,不如叫他死神来的准确。我只管鬼道的命数,而他,才是死亡的先知。”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说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可怕的家伙。” “也算不得可怕。”夔唐说,“他只是让人沉沉睡去,然后把他们通过那生死门,送到灵醒哪里。” 宇文染“嗯”了一声,又说道:“您继续说。” 夔唐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可在我们鬼道,却没有这样一位‘宫’字段的神仙。” “原来是这样啊!”宇文染恍然大悟,“可您是他们的老大,您给安插一个不就结了?” “哪儿有那么简单。”夔唐说道,“我只管鬼道众生,却管不了神仙。他们虽然按照我的意愿办事,可我却没办法凭空再搞个神仙出来。” “我懂了。”宇文染说道,“所以想要有这样一个神仙,还是要等无上天神现身。” 说完这话,宇文染不由得又变得失落起来。 “可是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老人家降临啊……” “你这姑娘!”夔唐笑着说,“我还没说完呢!” “啊?”宇文染又惊又喜,“还有下文?” 夔唐点头道:“你对那望乡鼎,可说是了如指掌了吧?” “哪儿有!”宇文染说道,“粗通皮毛而已吧!” 夔唐继续问她:“那你知道这望乡鼎为什么叫众神之鼎么?” “我还真不知道。”宇文染说,“不过我大概有个猜测。” 夔唐朝他点了点头道:“说说看。” 宇文染傻傻地说道:“这望乡鼎中,会不会住着不少神仙啊?” 第319章 :神仙们做不到的事,也许可以被小染完成 听她这么说,夔唐不由得哈哈大笑。 “不是住着,而是封印。” “封印?”宇文染瞪大了眼睛,“是谁……能把神仙都封印住?” 夔唐反问她:“你说呢?” “难道是他?” 说着,宇文染朝天上指了指。 夔唐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起这个……”宇文染陷入了沉思,“我第一次打开生死门的那天,好像放出来了什么东西……” “哦?”夔唐双眼放光,“接着说。” “我也说不准。”宇文染说道,“我的那位殿仙朋友说看到了一道光,还有我养的一只鸟儿,说我走之后,看到不少人从那望乡鼎里冲了出来,朝北边飞去了。” 夔唐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确定吗?确定吗?” “我不确定啊……”宇文染说,“这件事我还真得回人间去好好调查一番。” 夔唐连忙说:“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可能真的是解开了那封印呢!” 宇文染说道:“可你能确认……那个鬼道掌管死亡的神仙,就在那封印里吗?” 夔唐点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隐约记得见过被天神封印的名单,那里面确实有这样一个大神仙。只是说来奇怪,这名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的,我可是一点印象没有了。” 宇文染好奇地问:“难不成,是被你偷窥到了天机?” 夔唐微笑道道:“说实话,这还真是个天大的秘密。” “我知道。”宇文染点头说道,“我会保密的。” 夔唐笑了笑说:“那倒不必。所谓秘密,无非是没什么人知道而已。其实我的老大,也从来没给我讲过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话呢!” 宇文染也笑了笑说:“也许这件事被我知道,也是他的本来意思。” “我觉着也是呢!”夔唐说道,“小染,我虽然是这天地之间仙职最大的两个神仙之一,可我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改天换地。但自从我遇到了你,我突然觉得,神仙们做不到的事,也许可以被你完成呢!” 宇文染谦虚地说道:“神仙,您过奖了。” 夔唐又问她:“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当务之急,肯定是先找到那个神仙呀!”宇文染说道,“和他好生说明来意,告诉他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人鬼两道轮回混乱。然后请他归位,不就结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夔唐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可我敢肯定,当年上神封印他们,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情。他们的灵气被困在那小小的金鼎中亿万年,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怨念来。只怕那家伙逃出生天,每日只会想着兴风作浪了。而他若是在人间有了大长进,只怕我也未必降得住他。” 宇文染惊道:“那可如何是好?” “现在还不了解敌人的实力。”夔唐说,“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自大。还是先搞清楚他在哪里为妙。”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我懂了,神仙大人……等等,你刚才说……敌人?” 第320章 :和夔唐成为朋友 夔唐微微一笑,反过头来问她:“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宇文染问道:“您的意思是,咱们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了?” 夔唐点了点头道:“从古到今,你是我第一个见了面的凡人。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了。” 宇文染欣喜地说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夔唐说道:“那你就掐掐自己的大腿,看疼不疼喽!” “不必了。”宇文染说,“就算这是在梦里,也要好好把梦做下去呀!” “没错。”夔唐说道,“既然是朋友,我就愿意帮你的忙。以后有什么事,你大可来找我。” “那可真是多谢您了!”宇文染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信物,我喊你一声,你便会出现之类的。” 夔唐笑了笑说:“这鬼道里繁杂之事众多,很多地方我可能不便出面。不过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信物给你。”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黢黢的扳指来。 宇文染问道:“是不是我对着这个扳指说话,你就可以听见?” 她有着冷辽给她的那块玉佩,所以觉得这两者的用法大概差不多。 “比那还要神奇。”夔唐说道,“你在这鬼道之中,只要握住这个扳指,念一声急急如律令,便会转眼间到我这元始星宫里来。” “哇!那这可是救命的宝贝啊!” 宇文染说着,便把它套在了自己的拇指之上。 而那扳指居然一下子长了上去,任凭宇文染再怎么用力,却也没法再拿下来了。 “哦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了。”夔唐说道,“这扳指也是神仙之物,见肉生根。你得去人间上神的寝宫去,找一潭海源之水濯洗,方能摘掉。” “算啦!”宇文染看了看自己的拇指说道,“又不影响什么,看上去还古色古香蛮漂亮的,不摘就不摘了吧!” 夔唐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当考虑一下。” 宇文染说道:“您讲。” 夔唐问道:“你在人间有信得过的高人么?” “信得过的高人?” 宇文染最信任的,当然还是典天宁和莹莹两个好姐妹。 可这两个人天资平庸,与“高人”两字相差甚远。 她刚要说陈宽,可转念一想,这小子现在正跟自己的死对头在厮混。 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只怕他早已给泄露的一干二净了,哪里还谈得上信任? 于是她只好摇了摇头说道:“还真就想不出……不过,神仙算吗?” 夔唐问道:“就是你说的那位土地殿仙?” “是呀!”宇文染点了点头说。 “这恐怕不行。”夔唐说道,“这殿仙镇守一方水土,要他去盯那家伙,只怕他抽不开身。” 宇文染问道:“您是想让这位高人,来查考那位鬼道死神的动向么?” “正是。”夔唐说道,“别忘了,人间一天,鬼道一年。你让人间那边收集情报,我们在鬼道里商量对策,这样才能让那些风浪来得慢一些呀!” 宇文染想了想说:“好的神仙,我懂了。” “叫我夔唐就好了。”夔唐微笑着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第321章 :等了四十多年,你终于来啦! 从元始星宫一出来,宇文染便到了那酆都城最热闹的地方。 “老大就是比老二厉害。”她心里想着,“和灵醒那个小屋相比,从这星宫出来,大概能省掉我一天的路程。” 这鬼城之中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大同小异,完全看不出已然过了四十年的光景。 “也不知道这么漫长的时光,那小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宇文染想起夏傲尘来,满眼都是柔情与怜惜。 “我这般贸然地去找他,怕是要吓坏他了吧……” 她嘴上虽然这样嘀咕着,可脚下还是不免走向了宇文逸住的那间小屋。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住不住在这里了。” 和这鬼道几乎静止的时间一样,那间小屋也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就连门便的青苔,似乎也还是上次来时的形状。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门前,轻轻地在那木门之上敲了敲,然后羞答答地站在一旁,一副未出阁的少女模样。 过了好半天,里面才探出一个鹅蛋脸少女来。 她梳着两个长辩,脸色红扑扑地,漂亮倒谈不上多漂亮,可是那邻家妹妹的劲头可爱极了,叫人忍不住就像亲近一番。 见到站在门后的宇文染,她好奇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宇文染看见她,只觉得“嗡”地一声,天旋地转。 若非那少女扶住她,只怕她早已跌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那少女见她这样,也一下子慌了手脚,连忙朝屋里面喊道:“老公!你快来看啊!有个漂亮姑娘晕倒在我们家门口了。” “你先扶她进来。”里面的声音喊道,“我穿上衣服就过去。” “这可绝对不是夏傲尘的声音……”宇文染皱着眉头想着,“不过,可比傲尘的声音还要熟悉多了……” 等这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逸?” “姐?!” 比他们两个更惊慌的,大概就是那鹅蛋脸少女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逸朝那少女“嘘”了一声,然后走出门去,四下张望了一圈,见无人跟随,才快速地把门关上。 他声音发颤地对宇文染说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瓜!”宇文染拍了拍他的脸,“连你姐姐都不认识了?” 宇文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喊道:“姐姐啊!等了四十多年,你终于来啦!” 说着,他一把将宇文染抱紧怀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 宇文染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尴尬地看着那个鹅蛋脸少女。 那少女看他们也不是,扭过头也不是,只好也尴尬地对宇文染笑了笑。 “都多大了,还哭。”宇文染嗔怪地说,“快快快,给姐姐介绍介绍这个姑娘认识!” 宇文逸擦了擦眼泪,啜泣着说:“姐,你别笑话我,我就是太想你了……这个是景依,是我的,我的……” 宇文染看他局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是你的媳妇儿!” 第322章 :弟弟小逸成家了 景依见状,走上前去,给宇文染行了个万福,毕恭毕敬地说道:“原来是姐姐啊,弟妹景依给姐姐请安了!” “快别这么多礼数!” 宇文染一边说着,一边给宇文逸扶起来:“瞧瞧你的样子,也不怕媳妇儿笑话你。” 宇文逸“嘿嘿”地笑着,挠着头说道:“你们两个先聊一会儿,我去……我去倒水来!” 宇文染于是和景依相视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弟妹,这景依是你的全名么?” 景依点头道:“对呀!” 宇文染接着问道:“不知那芮阳侯景寰公,和弟妹是否有家学渊源呢?” “难得姐姐知道。”景依说道,“景寰公,乃是我亲大伯。”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哟!这么算来,我还该唤你一声阿姨呢!” “姐姐可别说笑了。”景依说道,“我既然嫁了宇文家,自当按夫家这边来论,哪儿有让你叫我阿姨的道理?再说,我父亲比我大伯小了快二十岁,我本身年纪就比你轻,更是该唤你声姐姐呢!” “好好好!”宇文染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呀,以后可不是我的弟妹,而是我的亲生妹妹啦!” 景依听了这话,更是千恩万谢。 宇文染又说道:“我早知景寰公忠义无双,那芮阳常年受匪患所扰,景寰公带兵平匪,保家卫国,可是立下了赫赫大功啊!” 听她这么说,景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姐姐一定知道,四十多年前芮阳被土匪攻陷的事情吧?” 这件事其实对宇文染来说,只是过去了区区五年而已。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关于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芮阳将士受了匪军暗算,被围城而歼。临近驻扎的六皇子虽然火速赶到解了围,可城内军民伤亡惨重,景寰公一家更是……” 景依点了点头道:“被土匪灭门的时候,我也在场。” 宇文染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安慰她说:“都过去了,别去想了。” 景依说:“是啊!我们景家在这鬼道也是经营不善,还好有小逸对我不离不弃的。不管这鬼道的日子有多漫长,我这条命,都是交给你们宇文家啦!” “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宇文染拉着她的手说道,“以后呀,只要有我们宇文家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谁要是敢欺负你呀,我宇文染第一个和他拼命!” 两个人正聊着,宇文逸便端着茶水和果盘走了过来。 “来来来,别光聊,吃点儿东西。” 景依却站起身来,对宇文姐弟说:“你们姐弟几十年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聊。我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了。厨房那边早饭还没做,我去给你们做点儿早点吃。” 宇文逸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我姐姐聊聊。” 宇文染心想自己刚好有不少事情想问宇文逸,于是便也没挽留她。 景依懂事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到后厨去了。 等景依走后,宇文染连忙问宇文逸:“傲尘呢?他怎么样了?” 第323章 :鬼道乱葬岗 宇文逸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抗议道:“姐姐,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弟弟我呀!” “你不是挺好的吗?”宇文染笑着说,“又娶了媳妇儿又自立了门户,多好!” 宇文逸叹了口气道:“什么自立门户啊,不还是被宇文家给赶了出来?” “这有什么!”宇文染说道,“一家人若是都互相猜忌伤害,那这样的家,不回也罢。” “我倒是无所谓。”宇文逸说,“父母亲都还在人世,那些先祖啊、远亲啊,我生前见也没见过,这又娶了老婆,所以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也没什么。倒是你……” “我怎么了?”宇文染不屑一顾地说,“我和你不是一样的?” 宇文逸反问道:“一样么?” “哦……”宇文染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放心,我找到夏傲尘就离开这儿,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瞧你这话说的……”宇文逸摇头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姐夫他……” “他怎么了?”宇文染眉头一皱,“难道他已经移情别恋了?” “那倒没有。”宇文逸说道,“不过和移情别恋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要急死我呀!”宇文染说道,“快说!” 宇文逸苦笑了一声说道:“他……现在跟和尚差不多。” “和尚?”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皈依佛门了?” “不不不。”宇文逸摆了摆手,“这事说来话长了。”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宇文染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抓起一把瓜子,对宇文逸说道:“你讲吧。” 宇文逸问道:“从哪儿讲起呢?” 宇文染说道:“就从我被无果害死那天讲起。” 宇文逸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时间倒退到鬼道的四十多年前,也就是人间的一个多月以前,宇文染上次去鬼道的时候。 宇文逸和宇文政和在宇文府门前和族人奋力厮杀,好容易将宇文染和夏傲尘护送出门去,却终于寡不敌众,被砍翻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逸幽幽地醒来,只见自己躺在城东北的一处乱葬岗里。 这乱葬岗在一处阴山之上,是这鬼城之中最出名的一处坟场。 不过和人间的坟场不同的是,这乱葬岗上既无墓碑也无棺椁,满山遍野之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这鬼道之中,有不少好勇斗狠的孤魂野鬼,被仇家打得身首异处。 而有些人嫌他们那样暴尸街头很晦气,就会给他们收拣一番,扔到这乱葬岗来。 这些“死尸”最多只会在这乱葬岗上停留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之前伤得多狠、病得多重,都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醒来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权当给自己放了个假。 若是寻常家庭中,有谁出了什么意外,家属一般会把那“尸体”停放在自家,等他们自行醒来,而不会让他们躺到那乱葬岗里,受一个月的风吹雨淋。 所以来到这乱葬岗的,基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鬼。 宇文逸见自己躺在这里,心中便明白,自己算是被宇文家扫地出门了。 第324章 :四十年前的故事 他轻轻地爬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都是那天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族人。 而宇文政和则躺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胸口的刀伤依然痊愈,但还并未苏醒。 他于是在这伙人的身旁坐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醒来。 宇文政和一睁眼便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我们是被他们给扔出来了么?”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咬牙切齿地喊道:“这口气可咽不下!我宇文家的家业又不光是他们打下来的!” “三太爷……”宇文逸拉住他,“您说的对,可这件事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还计议个头!”宇文政和说道,“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也没用啊……”宇文逸说道,“咱们不如他们人多,还得智取,不能强夺啊!” 宇文政和虽然暴怒,可觉得宇文逸说的不无道理,也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小染呢?”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宇文染的身影。 宇文逸说道:“三太爷,您忘了?我姐姐那天和夏公子逃出去了。” “哦,对。”宇文政和这才想起来,“那天杀得兴起,都忘了这茬儿了。” “我们应该先去找他们两个。”宇文逸说,“他们那边有很多高手,也许可以帮上忙。” “你说得对。”宇文政和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找他们两个。”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么多人一块儿行动太过扎眼,于是决定只让宇文逸和宇文政和两个人去寻他们。 宇文府现在是回不去了,剩下的人准备先去找一个落脚之所,然后再另立门户。 一切安排妥当,宇文逸便和宇文政和出发了。 宇文逸先是用传音大法喊了夏傲尘,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宇文政和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儿?” “除了我给他们安排的住所之外,便是燃灯宝塾弟子所在的天竹林了。” 两个人先潜回到了酆都城中宇文逸的偏宅,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连桌椅上都积了一层灰。 “看来他们没来过这里。”宇文逸说道,“那就大概只有天竹林了。” 两个人刚要离开,宇文逸却听到了耳中传来了夏傲尘的声音。 “小逸……你能听到我么?” 宇文逸连忙说道:“可以可以。姐夫,你在哪儿呢?” “我着了他们的道了。”夏傲尘说道,“无果那个混蛋,被小凤环勾引,向我们倒戈了……” 宇文逸一惊,连忙问道:“那我姐姐呢?我姐姐现在怎么样?” 夏傲尘说道:“我也是刚刚醒来,可并没有看见她……” 宇文逸捶胸顿足地说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夏傲尘又问道:“她也没有去找你们吗?” “没有啊!”宇文逸说道,“我们也在找你们呢!” 夏傲尘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她可是凶多吉少了……” 宇文逸慌张地问:“那怎么办?” “我刚从天竹林里出来。”夏傲尘说道,“见面再说吧!” 第325章 :活人在鬼道死后 宇文逸见到夏傲尘时,只觉得他疲惫不堪,满脸都是懊悔的神色。 “我把小染搞丢了。”他沮丧地说。 宇文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姐夫,这不怪你。” 宇文政和则是忿忿不平地说道:“没想到无果这种高手,居然也会为女人折腰。”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宇文逸问 夏傲尘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去找无果谈谈。” “你疯了?”宇文逸说道,“你又不是他的对手。” “那又如何呢?”夏傲尘苦笑着说,“大不了再躺上一个月。” 宇文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拦你。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宇文逸再次见到夏傲尘,并不是一个月以后,而是当天的晚上。 他刚刚把自己在死鬼堆里滚了一个月的臭衣衫扔掉,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便听到了夏傲尘的呼喊声。 他们两个人约在鬼城城东民宿区的一间小酒馆里见面。 之所以约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离宇文府和天竹林都路途遥远,两个人不太可能被熟人遇上。 夏傲尘来的时候,疲惫的表情有所缓解,身上也换了崭新的衣服,并没有与人打斗过的痕迹。 宇文逸开门见山地问:“你见到无果了?” 夏傲尘点了点头道:“见到了。” 宇文逸心急如焚地继续问道:“他怎么说?我姐姐和他在一起吗?” 夏傲尘酌了口酒,摇着头说:“不在。” 宇文逸追问着:“那他知不知道我姐姐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夏傲尘叹了口气说:“他跟我说,确实是他对小染下的手。可是她中招之后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消……消失了?”宇文逸瞪大着眼睛,“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知道。”夏傲尘说,“他还说那天之后,他也在周围找了很久,却也没见到小染的影子。” 宇文逸半信半疑地问:“他不会是在骗你吧?” “应该不会。”夏傲尘说道,“因为我曾偷偷在小染的身上种下过‘离痕索’,只要她还在这鬼道之中,我便可以寻到她。” 听到这儿,宇文染不由得一惊:“离痕锁?” 宇文逸问她:“姐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宇文染说。 这离痕索是燃灯宝塾中的一项旁门左道,施法人对用自己鲜血浸过的一根红线下咒,然后种到想要跟踪的人的身体里,就会感知到被施法人的去向。 从古到今,为了监视动向,这离痕索常常被种到犯错误的人身上。 可也有不少人,在即将远行的爱人身上种下离痕索,好时刻感知到爱人身处何方。 所以听到夏傲尘偷偷给自己种下了离痕索,宇文染虽然有些生气,但心里更多的却还是一种被纠缠的甜蜜。 “那就好。”宇文逸点了点头,“那我继续讲了。” 他听夏傲尘这么说,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离开了鬼道?”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我和无果……都是这么想的。” 第326章 :夏傲尘就这样等了四十年,却还是没等到自己 宇文逸问道:“她应该是和往常一样,回到人间了吧?” “有这个可能。”夏傲尘说,“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宇文逸继续问:“什么呢?” 夏傲尘说道:“她……可能死了。” “死了?”宇文逸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又回到了灵醒那里?” “应该只有这两种可能。”夏傲尘说,“只不过,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逸点了点头说:“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也许很快就会来找我们。”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还音讯全无。”夏傲尘说道,“真是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宇文逸说,“就算是她回到人间,也应该回过头来找我们了。” “唉,顺其自然吧……” 夏傲尘说着,朝宇文逸举起酒杯:“来,小逸,咱们干杯!”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的脸上都泛起红晕来。 “姐夫,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宇文逸一边吃着炸花生米一边问。 夏傲尘说道:“我要打败无果。” 他的回答倒是让宇文逸有些始料未及。 “很好理解不是么?”夏傲尘自顾自地说道,“无果是这鬼道中功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只有打败了他,我才能让别人对我言听计从啊!” 宇文逸问道:“那无果……已经彻底成了叛徒了吗?”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是啊!小凤环换了新的保护伞,而他也陷于小凤环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那小凤环还真是厉害,不光蛊惑了无果的心,还蛊惑了全天下人的心。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改变目前的轮回,是会遭天谴的事情。” 宇文逸又问道:“所以,你是想为我姐姐,与天下人为敌了?” “怎么?不行吗?” 夏傲尘又一扬头,把杯中酒喝光,接着说:“我想通了,不管小染让我还阳有没有意义,那都是她想做的事情。她是我的女人,我必须让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姐夫,我支持你。”宇文逸说,“你是条真汉子。” 夏傲尘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兄弟……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会在我身后对吗?” “会的。”宇文逸说,“我也愿意和你们一样,同这个世界为敌。” “谢谢你。” 夏傲尘说完,便起身要走。 “姐夫,你去哪儿?”宇文逸问。 “我该走了。”夏傲尘说道,“去一个能安心修炼的地方。在小染回来之前,你们不要来找我。” 宇文逸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在夏傲尘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宇文逸又喊住了他。 “那如果……我姐姐回来了呢?” 夏傲尘想了想说:“那叫她等我。” 说完这话,他又犹豫了一下。 “还是叫她去找我吧……” “傲尘……” 听到这儿,宇文染怔怔地发起呆来。 夏傲尘就这样等啊,等啊,等了四十年,却还是没等到自己。 不过他却依然在等着,像是等待一个奇迹,一场幻梦,一种信仰。 “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长叹了一口气,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第327章 :小逸,人家姑娘是嫁给你,可不是给你当老妈子的! “那天之后,他就杳无音信了。”宇文逸继续说道,“这一晃就是三年。” 宇文染轻声说道:“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那次还是他主动找的我。”宇文逸说,“他把我叫到了深山老林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说的那个山洞。” “他怎么样?”宇文染关切地问。 “健康,开心,还是那么的帅。”宇文逸说,“只不过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蓑衣,那些华服却是再也不见了。” 宇文染感慨道:“那他可真是为我牺牲了好多。” 宇文逸继续说道:“他那次兴冲冲地对我说,说自己已经把内外功法和奇门秘术都融会贯通了。按照他对无果的了解,去和无果决斗大概有七成的胜算。” “才三年?”宇文染惊愕地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也这么对他说。”宇文逸有些哭笑不得,“可他激动得很,我哪里拦得住?” “那他找你做什么?”宇文染又问。 “他说他虽然有把握,可拳脚这东西可不长眼睛。”宇文逸说,“他让我给他种上离痕索,若是三天之后联系不上他,就去帮他收尸。他可不想在外面再躺上一个月了。” 宇文染刨根问底:“结果呢?” “结果,他还是输了。”宇文逸说,“而且输得很惨。我找了好久,才在天竹林的一条河边找到他的。” 宇文染问:“又是躺了一个月?” “是啊!”宇文逸点了点头,“他的整个头骨都被击碎了。” 宇文染听了这话,心里面不由得隐隐作痛。 “真是可怜。”她自言自语地说。 宇文逸继续说道:“我把他背回家,守了他一个月,结果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他说他进步了很多,能在无果手下走上十招了。” 宇文染一连黑线:“刚刚不是还说有七成的把握嘛……” “就说是呢。”宇文逸笑着说,“其实从他让我做好替他收尸的准备之后,我就知道,他一定打不赢的。” 说到这儿,景依给两个人端来了早饭。 “一块儿吃呀!”宇文染说,“我们聊我们的。” 景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我相公他从来不让我问你的事情,他跟你讲的这些一定都是大秘密,我可不敢听。” “喂!”宇文染眉头微微一皱,又转向宇文逸,“你干嘛这么提防这我妹妹?” 宇文逸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只好对景依说:“那……你就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景依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我知道你不高兴。” 听了这话,宇文染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宇文逸的鼻子说道:“小逸,人家姑娘是嫁给你,可不是给你当老妈子的!” 见宇文染如此生气,景依和宇文逸都有些不知所措。 宇文染拉着景依在座位上坐下,对她说道:“妹妹,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怕你泄露什么秘密,只要你敢和我弟弟一起承担。” 听了这话,景依只好点头说:“姐姐你放心,今天我听到的故事,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第328章 :夏傲尘潜心修炼四十年 “也罢。”宇文逸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能人们也忘了加害你这茬事了。” “你接着讲吧。”宇文染说,“那次和无果决斗之后,他又干什么去了?” “之后他又消失了七年。”宇文逸说,“然后……又重复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次呢?赢了么?”宇文染问。 宇文逸笑了笑说:“你说呢?” “在那之后,他又埋头苦修了多少年呢?”宇文染问。 宇文逸有些尴尬地说道:“十三年。” 宇文染想了想说:“这么多年埋头苦练的话,可还真的是会有长进呢!” “我上次见他,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宇文逸说,“那次他回去之前,我请他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我们在饭馆门口遇上了个要饭的小男孩,你猜是谁?” 宇文染一愣:“我怎么会知道?” 宇文逸说:“是你带来的那个耀灵呀!” “耀灵?”宇文染连忙问,“他怎么样?他怎么会去要饭?” 宇文逸摇头道:“宇文府内乱的那天,这孩子也被伤了性命,扔到了那乱葬岗。等他醒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走了。他再回宇文府,却还哪里有人管他?” 宇文染连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沿街讨饭呀,也辗转了许多地方。”宇文逸说,“不过他是个孩童,又不和父母家人在一起,在这鬼道之中,是很难混的。据他所说,这些年,光是饿他就而死过好几回。那种一个月一个月的‘长眠’,他更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二十多年啊!”宇文染眼圈红红的,“真是不知道他怎么熬下来的。” “可能是老天开眼吧。”宇文逸说,“他一进门就喊姐夫‘师父’。我们两个也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他了。他说他要跟我们走,姐夫就说好,师父带你去练功,以后一起去给你师娘报仇。” 宇文染惊诧地问:“然后他就把耀灵带走了?” 宇文逸点了点头说:“是啊!十八年了,他也没和我再联系过。” 宇文染没好气地问道:“那你就不知道偷偷地去他住的那个山洞找找他?” “我去过啦!”宇文逸说,“不过按他所说,他修炼一段时间,没了灵感,就会另外去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可以说是一直居无定所。” “啊,对啦!他不是让你在他身上种了离痕索吗?”宇文染问,“用这个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说得倒没错。”宇文逸说,“可你又不在,我去打扰他修行做什么呢?反正他不打败无果,不当上这鬼道第一高手,恐怕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现在我回来了。”宇文染说,“你可以告诉他了。” “我知道,我这就跟他说。”宇文逸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四十多年了,你们两个终于又要见面了。” 话音刚落,却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孩童的喊声。 “哥哥!哥哥!你还住在这里吗?” 第329章 :决斗?西关? 宇文染听那声音熟悉,连忙过去开了门。 站在她眼前的,不是耀灵却又是谁? 耀灵见了她,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还是宇文染先开了口,对他说:“怎么?见到姐姐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姐姐!”耀灵惊呼道,“真的是你呀!”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没……”耀灵声音颤抖地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回来啦!” 宇文染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这么多年,你也是一点儿都没变。” “我赶紧去告诉师父!”耀灵说,“哦对了,我不能叫你姐姐了,我得叫你师娘!” “傻孩子。”宇文染说,“叫什么都行呀!” “耀灵。”宇文逸突然喊住他,“先不忙着告诉你师父。你先说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么?” “发请帖!” 耀灵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来。 “请帖?” 宇文染从他手里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撕开,紧接着,宇文逸和景依也把头凑了过来。 “小逸吾弟, 见信如晤。 自上次酆都城中分别已约廿载。星霜荏苒,不能聚首;久未通函,至为思念。酒肆畅谈,尚如昨日,君音容笑貌,犹历历在目。却不知故人近况,不胜惭愧,敢问弟兄是否康健,家庭和睦? 一十九年前,贼道无果大败愚兄于天竹林。每每提及,痛心疾首。愚兄深知,唯有潜心钻研,修真悟道,方可报此不共戴天之仇,以慰拙荆、令姊小染。愚兄是以怀向死而生之心,持悬梁刺股之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迎阳而击,抱雪而眠。打磨摘星射日之技,夯实经天纬地之才,呕心沥血,未有过也。 漫长岁月如白驹过隙,愚兄积跬步,至千里,始信今日修行终有小成。于是与无果相约下月十五于西关台上,刀剑相会,以命决胜。此番对擂非同往常,愚兄已有成竹把握,必将那贼道无果手刃当场。烦请吾弟只会亲友,前往助阵,于天下人前拆穿无果本来虚伪面目。 万望吾弟做愚兄臂膀,收复鬼道天下,扬令姊鸿鹄之志。愚兄万死不能谢也。 夏傲尘敬上。” 读完信,宇文染和宇文逸姐弟俩对视了一眼。 “决斗?”宇文染若有所思地说,“西关?” 宇文逸点了点头说:“好像是这个意思。” 宇文染笑了笑说:“这次没说叫你去给他收尸呢!” “确实和以前不一样。”宇文逸说,“姐夫的语气听起来,可真是有十足把握!” 耀灵竖起大拇指说道:“我师父现在很厉害的!” “你师父有你这样的徒弟,我很欣慰。”宇文染说,“小逸,你怎么看。” 宇文逸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好。我虽然自幼习武,可毕竟不是燃灯宝塾科班出身。再者说,那无果比我高出太多,如何赶超,实在难以理解。不过……姐夫他毕竟练了四十年,终究应该是很厉害了吧?” 第330章 :鬼道第一女皇帝,小凤环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问耀灵:“耀灵,你这请帖,还有别人的份吗?” 耀灵点头道:“有啊有啊,不过师父特意叮嘱我,要先送到哥哥这里来的。” 宇文染有些无语地说:“你们这辈分论得还真是乱……除了这儿,你还要去哪儿?” “那可多啦!” 耀灵说着,便从行李中拿出厚厚的一沓信来,交给宇文染过目。 宇文染粗略地翻了翻,见那收信人中既有江湖上的前辈高人,又有朝府里的达官显贵,而最后的一封,则写上了“鬼皇凤环亲启”的字样。 “鬼皇?”宇文染哭笑不得地问,“这鬼皇凤环指得是谁?” 宇文逸长叹一声道:“还能有谁,就是那小凤环喽!” “这是谁册封的?”宇文染问,“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姐姐你还不知道?”耀灵说,“这事情已经快过去二十年了。” “我来说吧。”宇文逸说道,“那是姐夫上次和无果斗法之前,大概不到一年吧,那小凤环突然带着无果和一干好手,突然扫荡了鬼城不少大户人家。她要这些人对她言听计从,拥护她做这鬼道里的皇帝。” “疯了吧?”宇文染目瞪口呆地问,“这鬼道又不比人间,难道还真的有人会听她的?” 宇文逸继续说道:“这个小凤环还真是有一套,居然搞出了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份。她不知道怎么,把当朝和前几个朝代的所有皇帝都给囚禁了起来,逼他们俯首称臣。这一招,就拉拢了不少忠臣良将来。” “这些人也真是愚忠。”宇文染说,“那老百姓呢?老百姓也就由着他们胡来?” “没办法呀!”宇文逸说,“那无果武功盖世,凡是不服他的,就被打碎脑袋扔到乱葬岗去。那些侠客呀、将军呀打不过他,慢慢地觉得如此对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也就都臣服了。” 宇文染惆怅地点了点头说:“是啊!他们如果都臣服了,那老百姓哪还敢造什么次?” “不过自打这鬼道开辟以来,‘皇帝’这个角色,还是第一次出现呢。”宇文逸说道,“没想到是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真是可悲可叹。” “这女人在人间没当上皇后,死后在这鬼道却成了女王,还真是不容易。”宇文染说,“她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宇文逸说,“她想鱼肉百姓,但她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出工不出力。其实这皇帝也就是落了个虚名,没厉害到哪里去的。”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再怎么说,也是鬼道不幸。” 宇文逸又说道:“那个无果被她封为了国师,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和她鬼混。你还别说,这小凤环虽然生性放荡,可对那无果可是死心塌地的。这修为高的人,床上功夫也真是高人一等。” 这话一说完,宇文染和景依的脸都一下子红了,然后一齐站起身来,对宇文逸一通暴打。 宇文染拳拳有力,怒斥道:“满嘴污言秽语!” 景依则是娇羞无限地挥起粉拳:“相公,怎么当着姐姐说这种话……” 第331章 :小小的年纪,脑袋里也不装好东西 宇文逸自知失言,抱头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 耀灵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头扭到了一旁。 “我让你笑!”宇文染怒不可遏,在耀灵的头上也弹了个爆栗,“小小的年纪,脑袋里也不装好东西。” 耀灵抱头鼠窜道:“师娘息怒,师娘息怒……” 景依转过身来,对宇文染说:“姐姐,是小妹平日里管教不严了。” 宇文染问道:“他平时也对你这么……轻言薄语的?” 景依羞答答地说:“我总觉得夫妻两个人之间,说点儿这些荤段子也算是有点儿情调,就没干涉他什么。没想到他说顺了嘴,冒犯了姐姐,还望姐姐见谅。” “行啊小子!”宇文染坏笑着对宇文逸说,“这男欢女爱,看来你是尝了不少甜头哇!” 宇文逸轻轻地将爱妻拥入怀中,满脸的甜蜜与满足。 “你们两个的事儿等下再说。”宇文染说,“我先和这孩子聊聊。” “师娘,我师父很好。”耀灵懂事地说。 宇文染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耀灵,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耀灵“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宇文染说道:“今天见到姐姐的事,绝对不可以和你师父说。” 耀灵一愣,忙问道:“为什么?” “傻孩子,我当然是怕他受到干扰啊!”宇文染说道,“高手对垒,胜负可是在毫厘之间,喜怒哀乐,都有着巨大的影响。耀灵,你可不想看你师父再回去练上个几十年吧?” “师父说了,不会的。”耀灵认真地说,“他说这四十年来,他已经参透了修行中最深奥的道理,他的功力已臻化境。无果那厮再强,却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了。”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耀灵,你真的是不知道,那老头子有多厉害。” “你别担心,我答应你。”耀灵笑着说,“反正四十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才乖嘛!”宇文染说道,“你这大弟子这么听话,以后给你个掌门当当。” 耀灵忙说道:“谢谢师娘,谢谢师娘!不过师父说,他可没有开山立派的打算。” “他说了不算。”宇文染一扬头,“他的事情,我能做主!” 耀灵又问道:“不过师娘,你这四十多年到哪儿去啦?” 宇文染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如果我说,你们在这儿虽然过了四十多年,可我只在人间过了一个多月,你们相信吗?” 听了这话,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愕状。 还是宇文逸先反应过来,掐着指头说:“所以……你是说,人间一天,鬼道一年?” 宇文染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啊!怪不得!”宇文逸瞠目结舌地说,“姐姐,你别怪我口无遮拦,可我还想着爷爷奶奶当年都七八十岁了,可三四十多年过去却还没到这鬼道中来……倒不是我不盼望他们长寿,可哪里有人能在人间活上那么大岁数呀!” “是啊!”景依也说,“这些年来,那新愁谷凄凉得很,新鬼可是少得不得了呢!” 第332章 :让鬼道中人轮回还阳,方为上策 宇文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我多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宇文逸问道:“你是说……这件事与你有关?” 宇文染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之前看到鬼道的幻象时,人间的一刻钟,也是鬼道的一刻钟。可当我真正用望乡鼎打开生死门,这一切才发生了变化。” “准没错。”宇文逸说道,“除了这个之外,还真就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所以,我们更不能回头了。”宇文染说,“这鬼道时间虽然漫长,可鬼道的人们总会有些盼头。盼亲人团聚,盼情人厮守,盼老友重逢……可是现在,日子似乎越来越难熬了。” “是啊!”宇文逸点了点头,“我们等了四十年,你们却只过了一个月。若是人间百年,这鬼道可是三万六千五百个年头啊!便是再坚贞的感情,却如何熬得过如此的漫长岁月?” 宇文染说道:“事已至此,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我也觉得。”宇文逸说,“反正这时空错乱,非我辈所能为之,让鬼道中人轮回还阳,方为上策啊!” 在一旁的景依只听得目瞪口呆,好久才对宇文逸说:“小逸,我以为这轮回道的事情,还是你在鬼扯,没想到居然真有此事!” “那当然啦!”耀灵插嘴道,“嫂子你有所不知,我师娘她的天赋,可是比我师父还要高呢!” “哟!这话我爱听!”宇文染沾沾自喜地说,“你师父倒是会哄女人开心。” “他可不是哄你!”耀灵信誓旦旦地说道,“很多次师父冥思苦想没有头绪的时候,都会自言自语说‘小染在这里会怎么想呢?唉!我要是有她的天资,还愁打不赢无果?’” “这可不是吹牛!”宇文逸也开口道,“这望乡鼎中的万古绝密,可是我姐姐第一个参透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景依妹子,别听他们俩的,没那么神!” “不不不!”景依连忙摆手道,“就算我相公不给我讲,可这街头巷尾也是把姐姐您说得神乎其神。小妹可是早有耳闻的。” “你们呀,就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啦!” 宇文染说着,又给耀灵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说道:“咱们还是先想想对策吧!” “不急。八字还没一撇呢!”宇文逸道,“车道山前必有路。” “路已经有了。”宇文染说,“我大概已经知道,怎么让你们回到人间去了。” “什么?!” 在座的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喂!怎么了嘛!”宇文染皱着眉头说,“你们不是答应好,愿意和我回去的吗?” “可你这也太突然了!”宇文逸说,“我们毕竟在鬼道里待了几十年,心里面至少得做个准备先……” 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们慢慢做,我又没说今天就走。” “吓我一跳。”宇文逸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呢?” 第333章 :我要找到一个,被我从望乡鼎里放出来的神仙 宇文染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我要找到一个,被我从望乡鼎里放出来的神仙。” 尽管知道宇文染的厉害,可听她说得这么玄,三个人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宇文逸半信半疑地问:“姐,你有把握嘛?” “你是说找神仙这件事么?”宇文染说,“其实我心里也在犯嘀咕……”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宇文逸打断她,“我是说,你这个办法本身……” 一听这个,宇文染马上来了劲头。 “不信我是不是?这可是你们老大说的!” “我们老大?”宇文逸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你是说小凤环?还是先皇?又或者是……灵醒?” 宇文染轻描淡写地说道:“比灵醒还大!” “比灵醒还大?!”宇文逸一脸惊愕,“姐姐,你不是在做梦吧?灵醒可是‘宫’字段的神仙,哪里还能有比他再大的了?” 耀灵则反问他:“不是还有‘宇’字一段么?” “宇……”宇文逸停顿了一会儿,语无伦次地说,“原来是这么大的老大呀……” 纵使宇文染再谦虚,她也实在没法不吹嘘一番见到夔唐的事情。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憋在心里,可是会别出病来的。 她用手指指了指天,说道:“我这次,就是从他的元始星宫里来的。” 三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元始星宫这个地方。 宇文染心里倒是挺高兴,想着:“看来那夔唐还真是没有骗我。” 然后她又伸出拇指,露出夔唐给她的黑色扳指,微笑着说:“看,这扳指就是他给我的。” “这扳指也没什么特殊的呀!”宇文逸伸手摸了摸,“感觉和地摊上的饰品差不多。” 宇文染不服气地说道:“你倒是伸手摘一摘,看能不能把它从我手上摘下来?” 宇文逸好奇,伸手试了试,果然那戒指纹丝不动。 “是你买紧了吧……”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倒是景依过来打圆场说:“不对相公,姐姐这扳指上果然有些符文。” “那又如何……”宇文逸仍然摇着头,“跟那些算命先生不也差不……” 他一个“多”字还未出口,眼光便被那符文吸引过去了。 “这个文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景依和耀灵对视了一眼,也都点了点头。 “是在灵醒那里吧?”宇文染微笑着问,“他那间屋子的四墙上,还有他的那本写着名字的生死簿,都用的是这种文字。” “对对对!”景依说道,“我小时候学写字画画,对这些东西的记忆很是敏锐。姐姐,您说得没错,这扳指上的文字,就是神仙用的文字,错不了的!” 宇文逸仍是一脸狐疑:“你确定不是什么番邦外族的语言?” 耀灵则说:“哥哥,你怎么不相信我师娘啊!” 景依回答道:“不可能,因为我偷偷记下了我名字是怎么写的。” 第334章 :相公,咱们每天……其实也没聊过什么严肃的事 说着,景依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神仙文名字的写法。 宇文染把它和自己扳指上的字样做了做比对,发现笔法结构完全一致。 “错不了。”她点了点头说。 宇文逸则是问妻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写神仙文……” “你也没问过我呀!”景依半开玩笑地说道,“相公,咱们每天……其实也没聊过什么严肃的事。” 听了这话,宇文逸差一点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宇文染笑了笑说:“妹妹,我只道你是那种小家碧玉的邻家女孩,没料到混熟了之后,竟然这般风趣呢!” 景依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道:“妹妹放肆了。” “不会。”宇文染说,“我喜欢你真实的样子。” 景依点了点头,继续说:“其实我也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但是姐姐这扳指,确实是神仙之物无疑了。” 宇文逸说道:“这秘密真的是那鬼道头子告诉你的?这可好了,毕竟我们是借神仙之名,比那小凤环借皇帝之名要容易服众多了。” “事不宜迟。”宇文染说道,“小逸,我们快去找些德高望重之人,告诉百姓们这些事情。只要他们知道了自身的处境,应该不会再反对进入轮回了。” “这个其实不难。”宇文逸说道,“姐夫之前和无果决斗,都是在天竹林深处。可这次既已昭示天下,不出三天,波澜尽起。到时候,就算是人们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难了。” “你说得对。”宇文染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找到了那个神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不过……” 宇文逸摇了摇头道:“姐姐,这种时候,最怕你说‘不过’了。”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是啊!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难了。这人鬼两道分处不同的时空,等我在人间找到了他,真不知道是你们鬼道的猴年马月了。” “四十年啊!”宇文逸一拍脑门,“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要再让我们如何再等四十年啊!” 耀灵补充道:“而且有可能还远不止四十年。” “就算找到了他,可他愿不愿意帮忙还不一定。”宇文染说,“若是惹怒了他,死在他的手下,那可就麻烦了。” 耀灵说道:“师娘,当务之急,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师父现在武功盖世,你去跟他好好修炼一番,定可降妖除魔的!” “我正有此意。”宇文染说,“这鬼道时光虽然缓慢,可最适合修行。人间三个月时光,鬼道中却已增百年修行,这可是我辈中人梦寐所不能求之事。” 宇文逸心思重重地说:“这可和姐夫的修行不一样。姐夫的对手再厉害,却也无非肉眼凡胎;不过姐姐你要面对的,可是神仙啊……” “别忘了,你姐姐可不是单枪匹马。”宇文染嘴角微微上扬,“我的背后,也有神仙。” 宇文逸问道:“那你准备……” “等我一个月,我要回人间安排些事情。”宇文染说,“不过你们放心,下个月十五,我一定会赶到西关的戏台。” 第335章 :宇文染安排完后事便自刎了 说罢,宇文染便抽出腰间长剑,向颈间刎去。 这一剑又快又狠,屋中的三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她白皙的脖子上便喷射出了殷红的鲜血。 “姐姐!”“师娘!” 宇文逸和耀灵冲上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宇文染表情痛苦,挣扎着说了声“好痛”,便不省人事了。 他们眼见着宇文染的身影慢慢变淡,转瞬间便凭空消失在了这屋子里。 “我的妈呀!” 宇文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冷辽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你这是……去了还是没去呢?” 宇文染没应声,而是伸手在自己的颈间摸了摸。 虽然还隐隐作痛,可是她着手处却未见伤口。 她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于是不敢怠慢,拉起冷辽的手说:“冷辽,时间紧急,有事情要麻烦你!” 冷辽朝她摆了摆手道:“别着急,慢慢说呀!” 宇文染吞了口口水,说道:“我见到鬼道的头子了。” 冷辽诧异地问:“宇仙?” “是的。”宇文染说,“他叫夔唐。” “不是吧……”冷辽问,“你这才去了多长时间?连半刻钟都没有!” “人间一天鬼道一年啊!”宇文染说,“我这次回来,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冷辽,拜托你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好好好……”冷辽点了点头,“你说吧。” “夔唐说,那望乡鼎在天地初创之时,确实封印了许多神仙。”宇文染说道,“而我误打误撞,既打开了生死门,搞乱了时空;又解开了封印,释放了那些神仙。” “哗!”冷辽感叹了一声,“我说嘛,这些日子哪来的这么多异象。” 宇文染继续说道:“主管鬼道中人死亡的那个神仙,也在其中。” “谁谁谁?”冷辽一时没转过弯来,“我被你绕进去了。” 宇文染说道:“说白了,就是那个可以让鬼还阳的神仙。” “啊!我明白了!”冷辽点了点头,“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宇文染摇头说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去找他。” 见冷辽面露难色,宇文染又说道:“我知道你走不开这一方水土,可在这个人世上,能帮得上我的,恐怕就只有你了。” “越快越好?”冷辽表情严肃。 宇文染说道:“是啊……别忘了,人间一天,鬼道一年。” 冷辽沉思了一会儿,幽幽地说:“小染,可苦了你了。” 宇文染微笑着说:“我可以等的,但求求你别让我等那么久。” “我知道。”冷辽说,“那我怎么联系你?” “我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宇文染说,“也就是每天的这个时候,我会用玉佩喊你。” “好的。”冷辽说,“我尽力,希望你不用等太久。” 宇文染又点了点头,然后就地跪拜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冷辽说,“快点儿起来!” “神仙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宇文染说,“麻烦神仙这么多事情,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敬拜殿仙大人。” 第336章 :你若真有来世,能多喜欢我一点,我就知足了 “什么做牛做马呀!”冷辽笑了笑说,“你若真有来世,能多喜欢我一点,我就知足啦!” 宇文染没应声,而是朝冷辽三叩首,然后才起来,又走向那望乡鼎去。 正当她烧开神水,要再将这鼎一饮而尽时,突然听到耳中传来典天宁有些惊慌的声音。 “小染,听得到我吗?” 宇文染一愣,连忙回答道:“可以的。怎么了天宁?” 典天宁说道:“师尊们回来了!” 宇文染一听,心叫到不好,忙问个究竟。 “四位师尊刚刚回到宝塾里,和太平师尊聊了聊,正要去找你呢!”典天宁说。 宇文染忙问道:“他们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们都是在望乡台上说话,我哪里听得见嘛!”典天宁说,“不过看样子,他们这就要去找你了!” “啊?”宇文染手心发凉,“这可怎么办?” “他们已经朝密林的方向走去了。”典天宁说,“不知道他们是走过去找你,还是骑宝马御飞剑,总之……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宇文染说,“谢谢你。” 听完典天宁的通风报信,宇文染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了?”冷辽问,“有什么难处么?” “师尊他们要来找我了!”宇文染说,“而且好像是五位一起。你是不知道,这在燃灯宝塾是多么大的阵仗。” 冷辽想了想说:“他们就算是再快,一个时辰也到不了这里啊!” 宇文染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终究是担心。” “要不要我去阻拦一下他们?”冷辽说,“你放心,我虽然不如那些大神仙神通广大,可想让你师尊他们到不了这永北亭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莫要伤害他们!”宇文染说,“只要拖一拖他们的时间便好。找到那位神仙才是当务之急。” 冷辽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让我拖多久?” 宇文染试探着问:“三天?” “五天吧!”冷辽说,“五天虽然短暂,可给你五年时间的话,你可是能做不少事情呢!” “谢谢您了!”宇文染说道,“事不宜迟,人间的一切就拜托您了!” “放心忙你的吧!”冷辽笑着说,“我争取不让你失望。” 千恩万谢中,宇文染又打开了那生死之门。 灵醒再次见到她,哪里还敢说话? 他战战兢兢地问:“宇文姑娘,您来这儿是?” 宇文染白了他一眼,摸着手上的扳指说:“夔唐大神,可不可以送我去我弟弟那里?” “原来是找老大啊……” 灵醒嘀咕了两句,又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而宇文染却只觉得眼前一闪,紧接着便回到了宇文逸的家里。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手上的扳指,高喊了一声:“谢谢夔唐大神了!” 这一句话喊完,却听到身后的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宇文染走过去看时,见景依面色发白,正瑟瑟发抖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宇文染关切地问。 “姐姐你回来得太突然了……”景依喘着粗气地说,“来无影无无踪地,可吓死我了。” 第337章 :再回鬼道,比武开始 宇文染轻轻地抱了抱她,笑着说:“别害怕啊!姐姐我回来了!” 说着,她四下观瞧了一番,又问道:“小逸呢?” “相公一早便出门去了。”景依说,“今天便是姐夫和无果决斗的日子,他带着那些兄弟亲友,给姐夫助阵去了!” “今……今天?”宇文染惊呼道,“我才烧了锅水的工夫,就已过了一个月啊!” 她虽然知道现在时空错乱得很,可想想自己险些错过了这决斗,还是有些后怕。 “现在离午时不远了。”景依说,“西关那边肯定已经有很多人了。” “好,我这就出发!”宇文染问,“不过,你不去么?” 景依摇了摇头说:“相公不让我去……他说若是真混战起来,还得麻烦我去西关戏台或者乱葬岗给他收尸呢!” 宇文染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也对。那你就且在这儿看家吧,若是收尸的话,莫忘了算我一个。” “姐姐你糊涂了……”景依说,“你若真是遭遇什么不测,也和他们不一样呀!” 宇文染一拍脑门说道:“哎!瞧我这脑子!人真的是,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这儿离西关可有些路程呢!”景依说,“也不知道姐姐您赶不赶得上。” 宇文染伸出大拇指,在景依面前晃了晃说:“别忘了,我有这个呢!” 说着,她便又对那扳指喊了一声:“夔唐大神,我要去西关!” “刷”地一声,她便又不见了。 西关这时候可说得是人山人海,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可这夔唐却把宇文染直接送到了整个戏台最好的位置,这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而且,宇文逸等一干人,就在她身前不远处。 “人多眼杂。”宇文染心道,“我还是别惊动太多人吧!” 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宇文逸的肩膀。 “小逸,你莫作声。”她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宇文逸一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 不过他的表现还算冷静,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还是尽量做到了轻描淡写。 “他们要开始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宇文染的手。 此刻,两个人都感到了对方手心中传来的一阵冰凉。 当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的喧哗声一下子便被压了下去。 却见无果脚踩一朵青云,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之中,对人群说道:“自凤皇称帝以来,鬼道百姓安居乐业。可贼子夏傲尘,一心想打开轮回,让众生陷入万劫不复,齐心可诛!我作为一朝国师,自当为民除害。今日,便将这小子斩落于此,锁入鬼牢之中,永不赦之!” 话音刚落,人群便发出了一阵欢呼。 也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国师!听说现在时空错乱,人间一天,鬼道一年,可是真事?” “胡说八道!”无果怒斥道,“据我所知,是人间有了灵丹妙药,你们在人间的亲人都得了长寿,正享着天伦之乐呢!” 宇文染听了气得不打一出来,嘀咕道:“你才是胡说八道……” 第338章 :小凤环花容失色 眼见着时间过了午时,这西关戏台之上,却还是不见夏傲尘的身影。 人群中不免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狂妄小子是怕了吧?” “我看也是!国师天下无敌,他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么能是对手?” “说真的,躲起来总比关进天牢要好!” “是啊!想动摇凤皇的江山,真是门都没有……” 宇文染在人群中间,听得几欲作呕。 她暗自嘀咕道:“几十年的时间,就让你们甘心做奴才了。真是可悲。” 就连众星捧月般坐在对面的高台上的小凤环,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宇文染虽然所坐位置离她颇远,但毕竟内功深厚,所以轻轻松松地便在喧哗中分辨出她的声音。 她对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道:“到底打还是不打?” 她身边那人回道:“这会场四周都是眼线,可谁都没见到夏傲尘的影子。” 小凤环淡淡地说了一声:“废物。” 那人又说道:“不过……有别的收获。” 小凤环问:“什么?” 那人压低了声音,凑到小凤环耳边说:“那伙人就在下边。” 小凤环点了点头,说道:“都盯好了?” “放心吧凤皇。”那人说道,“只要有人胆敢造次,必让他身首异处。” “你办事我放心。”小凤环说,“你辛苦了,少不了赏你的。” “奴才叩谢凤皇……” 宇文染听完,若无其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果然,在一双双紧盯着戏台的眼睛中,她看到了一些望向自己这边的身影。 她轻轻地碰了碰弟弟的手肘,却并没说话。 宇文逸回头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这小子,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 正当宇文染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见宇文逸的眼珠朝几个不同的方向转了转。 而这几个方向,正是刚刚她察觉有小凤环眼线的方向。 于是她也朝宇文逸点了点头。 宇文逸于是又转过头去,双拳却装作无意般地对撞了几下。 宇文染瞥见了他这手势,心里面不由得一沉。 这是他姐弟二人小时候的一个惯用手势,意思是对面来势汹汹,实力强劲。 眼下,这分明是在说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宇文染把嘴巴凑到宇文逸耳边,轻声说道:“稳住。” 当万千看客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的时候,在那高台之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凤环身边的贴身侍卫们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而小凤环本人花容失色,无神的双眼中透出恐惧,瑟瑟发抖地望着戏台上的无果。 无果则是握紧双拳,青筋暴突,咬牙切齿地喊道:“有种你就出来打,这么鬼鬼祟祟地,算什么高手?” 这话刚说完,人群中便齐齐地发出一声惊呼。 宇文染这边的反应更是强烈,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这反应让无果一愣。 他的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却又说不出来。 正出神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出来了,你就能打赢我了?” 第339章 :这次夏傲尘赢定了 夏傲尘还是那个样子,绝美,冷峻,气度不凡。 就连穿衣服的习惯,也和宇文染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色彩艳丽,光彩炫目。 可在这万千种不变里,却有一种变化,让宇文染印象深刻。 那就是他眼神中舍我其谁的霸气。 无果无助的表情在夏傲尘的潇洒写意面前,像极了刚刚入门的学生。 甚至连耀灵,看起来都要比他更成熟一些。 夏傲的嚣张跋扈,却让宇文染等人心下一宽。 宇文逸低声嘀咕了一句:“说不定今天,还真就打赢了呢!” 宇文染则是说:“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在这人鬼两道的漫长纠缠中,她和夏傲尘有着难以名状的心灵相通。 人群正乱作一团时,却见无果身影一闪,转瞬间便跃至半空,掌风化作万钧雷霆,直直地劈将下来。 可一阵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之后,那戏台之上,除了四散的木屑,哪有夏傲尘的影子在? 众人于是随着无果的眼神四下寻找,却见夏傲尘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无果的身后。 他迷人的笑容中透出了一点顽皮,摄人心魄的嗓音淡淡地说道:“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无果被他彻底激怒了,他将双臂抡成狂暴的风车,一时狂风大作,天地动容! 宇文染只觉得一道道万壑惊雷在半空中炸响,短暂的平静之后,那戏台竟然摇摇晃晃地塌了下来。 坐在戏台下的人们见状,连忙站起身,四散奔逃。 可这西关之下,聚集了又何止十万人? 眼见着高台砸了下来,那些人便想遁地,却也无门。 于是他们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静静地等着自己被砸得昏死过去,一个月之后再重新做人。 便在这时,却见一道彩虹在人群中飞速穿梭,所到之处便如龙卷风一般,将来不及闪避的人们抛出好远。 一时间,千百人腾空而起,密密麻麻得如迁徙的燕群。 和燕子不一样的是,他们大都只在天上飞了几十丈,便沉沉地摔倒在地。 虽然嘴里面唉声叹气地喊着疼,可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一个月的乱葬岗,可是不用去躺了。 不用说,这又是夏傲尘的杰作。 让宇文染倍感诧异的是,夏傲尘这电光火石般的一抓一抛,看似随意,实则暗藏了无数后着。 那些一直在盯着他们的眼睛,在夏傲尘身影化作的彩虹闪过之后,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无果高声喊道:“贼子造反啦!大家快起来保护凤皇!”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阵惨烈的惊呼。 那些潜伏着的眼线们,都挥起刀剑,见人便砍,挣扎着向宇文染这伙人挤了过来。 而无果则继续喊着:“杀掉他们,保护好凤皇,我来解决这个疯小子!” 可这些噪音很快便被夏傲尘嘹亮的声音盖了下去。 “耀灵!下面你招呼着!”他微笑着说,“这个老头,就交给我了!” 紧接着,一个清亮的童声回答道:“徒儿遵命!” 第340章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声音让宇文染吓了一跳。 她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强的底气……” 话还没说完,却见耀灵一跃而起,在人们的肩上轻轻几点,便来到了一个杀手的面前。 杀手二话不说,朝他拦腰便是一刀。 光听这一刀的劈空之声,宇文染便知道,这杀手绝非等闲之辈。 她惊呼一声:“糟了!” 耀灵这几步早跃出了几十丈远,她便是想出手去救,可又如何追得上去。 没料到耀灵躲都不躲,右手食指中指,向那杀手的天灵击去。 宇文染心里暗自叫苦:“哪有这般搏命的打法……” 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当”地一声巨响,那把纯钢砍刀砍在耀灵瘦小的身躯上,却硬生生地碎裂成好几截。 与此同时,那杀手的头颅却似西瓜一般,被耀灵一指击得粉碎,白的红的混做一团,向四面八方喷射而出。 “我的天呐……”宇文染的胸口一阵翻涌,“这小子居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而耀灵却马不停蹄,几个起落,便又解决了几个小凤环的手下。 所到之处,血光飞溅,一个可爱如斯的小男孩,俨然便成了最无情的屠夫,将所有暴徒都屠戮殆尽。 “还愣着干嘛!”宇文逸也高呼了一声,“动手吧!” 他这登高一呼,跟着他一起出动的群豪,都各执兵器,朝小凤环所做的高台方向蜂拥而来。 而此时守在台下的,却都是各王朝的忠臣良将。 为首的那人正是典茂,他手执一柄青龙刀,捋着胡须,对宇文逸怒目而视道:“你这个逆子!连皇室的话也不听了么?” 宇文逸见了他,捶胸顿足地说道:“典爷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而耀灵则是毫不容情,双足一蹬,便朝典茂袭来。 宇文染知道以他现在的本事,典茂虽然戎马一生,却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她高喊了一声:“耀灵,住手!” 耀灵一听是师娘叫他,不敢怠慢,飞出去的身体却像长了翅膀一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转瞬间便回到了宇文染的身旁。 而好多激斗着的人,听了宇文染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其中,也包括正在与无果斗法的夏傲尘。 见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自己,宇文染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保持着微笑。 在那一刻,整个鬼道都好像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无果苍老的声音略带绝望地说道:“这绝不可能!” 小凤环冷冷地回答道:“绝不可能?无果,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 “凤皇!”无果激动地喊道,“在进鬼城的所有必经之路上,都有我的人马。四十多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盯个仔细!这宇文染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们也认得出。我……我真的不信,她可以绕开我的天罗地网,进到这鬼城中来!” 宇文染听他这话,笑眯眯地说道:“太师伯,您别忘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你你你……”无果语无伦次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第341章 :比武进入白热化阶段 宇文染依旧逗着他说:“您觉得我是人是鬼?” 无果依旧嘴硬道:“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 “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小凤环怒道,“你不是天下无敌吗?还不快给这贼小子拿下?” “是!” 无果说完,又朝夏傲尘愤怒地攻去。 夏傲尘仍是不慌不忙,左闪一下,右闪一下,无果的迅猛攻势便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掉。 而在宇文染等人看来,无果许多招式已然毫无章法、门户大开。夏傲尘若是想反扑,必定是无比轻松。 可夏傲尘一点儿也不着急,似乎完全不在乎输赢一般,只是躲闪,也不还手。 两个人一个攻一个躲,打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人们明显感到无果招数间的呼啸声减退了不少。 众人明白,这是他的真气难以为续之由。 无果虽然内力极其深厚,可他之前的每一拳、每一掌,都运上了十成的功力。 这些拳掌若是招呼在寻常人身上,只怕连全尸都留不下。 即使是顶尖的高手,在无果的一招过后,也绝无活命之理。 由此可见,这拳掌之间有多大威力。 而刚刚这一番,无果打在风中的招数,又岂止百招千招? 这些搏命的招数使将出来,消耗极大,纵使像他这样的高手,却也决计无法支撑太久。 可夏傲尘却依旧表情轻松,四下奔逃。 见了这情景,坐在高台上的小凤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从未习过武,所以一直觉得是无果在追着夏傲尘打。等夏傲尘跑不动了,无果便能取他性命。 可现在一看,她的理解似乎与现实大相径庭。 等到两个人打到一刻钟的时候,无果终于有些气喘吁吁。 夏傲尘却愈发嚣张,他每一步不像之前那样躲得很远,而是故意贴着无果绕行。 有几下,无果的拳风甚至已经扫到了他的衣襟,可他却依旧不紧不慢,就好像故意让无果来打中自己一般。 无果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了自己的攻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夏傲尘……有种你别跑,让我……让我见识见识你……现在的本事……” “怎么,这就打不动了?”夏傲尘微笑着说,“那我……在你老人家面前献个丑?” “少废话!”无果说着,双拳紧握,等待着夏傲尘向自己发起攻击来。 可夏傲尘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无果的眼睛。 无果正纳闷时,人群突然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怎么漂起来了?” 无果心惊胆战地低头去看,果然发现自己并不在那废墟般的戏台之上,而是漂浮在离地两尺左右的地方。 他想从上面跳下来,却发现无论朝哪个方向迈步,都没法拜托脚下的悬浮。 夏傲尘则依旧平淡若水地说道:“怎么样?我这修炼,没给太师伯您丢人吧?” “你……”无果咬牙切齿地道,“你长本事了!有能耐,就把我弄死在这里!”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还真就没这个本事。” 第342章 :国师败了 夏傲尘这信手拈来的几招,早就把台下的群雄吓得不轻。 宇文染知道,夏傲尘刚刚这几手,都是《燃灯宝经》中秘而不宣的功夫。 这些功夫写在书的最后几页,唤作“神兵八式”。 与其说是“功法”,倒不如说是传说。 这八式只是概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却并没提起该如何达到这至臻之境。 而夏傲尘刚刚使出的,却分明是“意念杀人”的绝世神功。 任凭无果再横再强,夏傲尘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便能让对面的汹涌波涛消弭于无形。 无果只觉得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毫无还手之力,一下子心灰意冷,伸手便朝自己的天灵拍了下去。 可这一掌只拍了一半,掌风还没掠到自己的头发,手腕便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沉思了许久,终于将那手放了下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认输了。” 听了这话,人群不免一片哗然。 “感觉国师还没动手啊?” “不战而屈人之兵,夏傲尘这小子厉害!” “可是国师败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打赢夏傲尘啊!” “那我们岂不是要和他一起还阳了?”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夏傲尘快步向宇文染走来。 “四十一年了。”夏傲尘苦笑着说,“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是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这种方式?”宇文染一愣,“你指的是什么?” “在鬼道中重逢啊!”夏傲尘摇着头说,“没想到这一重逢,可就是永远不能回头了。” “不是吧……”宇文染无奈地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在人间死了吧?” 夏傲尘的脸上闪过一丝疑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宇文染说,“你老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活人!” 夏傲尘惊喜地说道:“这么说,你还没放弃我?” “当然啦!”宇文染说,“这事情说来话长……” “那就先不要说了。”夏傲尘笑着朝她一摆手,“你这么多年还没忘记我,我很欣慰,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还万望你收下。” 宇文染还没等回答,只见夏傲尘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揉了揉眼睛,正想四处找寻一番时,夏傲尘却又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唯一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他现在的手中,拎着一个女人的身体。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台上正襟危坐的小凤环。 她在夏傲尘手中一边哭喊一边挣扎,可夏傲尘却毫不理会,只是对宇文染说:“小染,无果虽然可恶,却无非是傀儡一个、打手一枚。你眼前的这位,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胡说!”小凤环依旧嘴硬,“害我的是仁妃,是贤德太后,是先皇!是他们,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宇文染低下头,扶着小凤环的下巴,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可怜的人。可你在这鬼道中所做的恶,已经比你在人间遭遇的不幸,要可怕得多了。” 第343章 :小染跟典茂谈条件 夏傲尘这下拿住了小凤环,那些守着高台的将士们一下子束手无措了起来。 所谓投鼠忌器,眼见着“凤皇”已是任人鱼肉之势,将士们谁也不敢上前。 至于他们是怕夏傲尘伤了主子,还是忌惮他的绝世神功,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只听夏傲尘朗声道:“各位,我知道你们忠心耿耿,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鬼,这一番心意,天地可表,我夏傲尘打心眼里佩服。可你们的皇帝,被这疯女人囚禁起来,而她又借你们的手,鱼肉百姓。你们不想着为皇帝、为百姓、为社稷复仇,却跑来为她卖命,你们对得起自己生前的威名么?” 听了这话,把守在塔下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夏傲尘继续说道:“在她和无果狼狈为奸之前,这鬼道的日子虽是无聊,却也和睦。可你们倒好,眼见着他们把欺行霸市的那一套那过来,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们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话音刚落,为首的典茂一下子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 他潸然泪下地说道:“夏公子,老夫知道你英雄年少,打遍天下无敌手。今日,你既将这两位匪首清剿,老夫求你,到那天牢之中,将我皇列祖列宗救出。老夫愿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见典茂如此这般,身后的那些将士们也都“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齐声说道:“求夏公子开恩!” 夏傲尘虽然功夫厉害,可哪见过这般阵势? 他转过头来,低声问宇文染道:“小染,这该如何是好?” 宇文染想了想,走上前来说道:“要行这事也很简单,不过你们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典茂点头道:“小染,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这第一件,放出皇帝们之后,你们中任何人,不可再有野心。鬼道中苍生平等,十数万年来从无纷争。谁再为了做皇帝搞得民不聊生,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知道知道!”典茂说道,“先皇境界高尚,早就看开一切,想要退隐。是我们臣子愚昧,公然抗旨,忤逆不道。以此为诫,下不为例。” “第二件事。”宇文染停顿了一下说,“莫要折磨这小凤环。只将她二人关押一阵,思明白了过,便放他们去吧!” “答应答应!”典茂说道,“宇文姑娘宅心仁厚,老夫佩服之至。” “这第三件……” 宇文染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天地乱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几十万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宇文染又说道:“自我打开望乡鼎起,可说得上是‘时空乱覆翻,仙圣落尘凡。人间才一日,鬼道早一年。’轮回之秘被解,已成天命难逆之势。你们都是鬼道的领袖,还希望将这消息传达下去,让大家都有个心里准备。” 听了这话,一直满口答应的典茂,也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第344章 :先帝带小凤环归隐山林 “非是老夫不愿相助。”典茂面露难色,“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仅靠老夫一人……实在难以完成。” “我知道。”宇文染微笑着说,“此事不急。我猜没个几十年的工夫,这事情也很难实现。” 典茂点了点头说道:“小染,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忙我一定会帮!” “哟?想通了?”宇文染调侃他,“不坚守着这鬼道传统了?” “小染,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典茂说,“你们年轻人聪明伶俐,我一个老头子,想法跟不上你们,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哈!”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也难为典爷爷您了。” 典茂说道:“那你且去忙,我们不耽搁你的事情。小凤环和无果,我将他二人带走便是,不劳你费心了。” “好。”夏傲尘说道,“无果的功力已被我尽数废去,难以再祸害人间,你们大可放心。至于这小凤环……就按小染的意思吧!” 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一个中年人说道:“宇文姑娘,夏公子,可否容我说一句?” 二人回头,见那中年人虽面容苍白憔悴,可眉宇之间分明透着一丝帝王之气,不是那扶幽先皇却又是谁? 宇文家自古对皇室忠心耿耿,见了先皇,宇文染和宇文逸姐弟俩连忙上前,跪拜于地道:“臣叩见陛下。” 先皇连忙将二人扶起,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二位,在这鬼道之中,可不再有什么皇帝之说,你们可莫要再向我行礼了。”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陛下,我们生是扶幽的人,死是扶幽的鬼。就算您不做皇帝了,我们却也甘愿做您的臣子。” “这……” 先皇正欲再推脱,却听得典茂说道:“陛下,难得这些孩子还愿意认您这个皇帝。就算您不再需要他们尽忠,作为晚辈,给您尽尽孝也无不可吧?” “那多谢你们了。”先皇微笑着说。 宇文染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先皇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知道,这小凤环作威作福恶贯满盈,莫说这劳苦大众,便是我这九五之尊,也被她关到天牢里折磨得不行,若非夏公子出手相救,还说不定要再过多少苦难日子。可我斗胆,求宇文姑娘放她一马,让她和我回家,归于山林。” 还没等宇文染说话,小凤环先开了口。 “快,快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先皇叹了口气,继续说:“这的确是个不情之请,可此事归根结底,业障皆由我一人种下。既不怨凤环,也不怪苍生。我只希望宇文姑娘给我个薄面,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说是吗?” 宇文染想了想说:“陛下,那我问您,仁妃娘娘那边……您该如何交代?” 先皇听她这么问,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了好久才说:“如果我说……我带小凤环回去和她一块儿过日子,你是不是就不会答应我了?” 第345章 :鬼道苍茫,两不相欠,不必相见 宇文染笑了笑,摇头道:“这是您的家事,我一个臣子本无权过问。只是我觉得,仁妃娘娘在人间没享到什么福,在鬼道中既跟你过清贫日子,又处处受冷眼,这下又要和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共侍一夫,这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是,我承认。”先皇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宇文姑娘可有更好办法?” 宇文染说道:“臣只想知道,仁妃娘娘的意见。” 话音刚落,就听得先皇身后仁妃说道:“小染,让我们带她走吧!” 宇文染见了她,心里觉得亲切,忙喊了声:“娘娘,您来了。” 仁妃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夏公子了。” 宇文染问:“您不介意陛下带她回去?” 仁妃摇了摇头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二人只盼能带她青灯古佛,除去心中戾气,也算是我二人的福报了。” 说着,她又俯下身来,温柔地对小凤环说:“环儿,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宇文染并不知道,在小凤环进宫之后,还曾经给仁妃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女,是以仁妃会这样称呼她。 小凤环抬头望着仁妃,怅然若失地说道:“娘娘,就只能这样了么?” 仁妃长叹道:“环儿,该享受的享受了,不该伤害的你也伤害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小凤环犹豫道:“可是……” “我知道,你还恨着贤德皇后。”仁妃说,“可是环儿,这世界上又哪有绝对的公平。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干嘛要折磨自己呢?” “我不!”小凤环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可以不做这凤皇,也可以过回我的苦日子,但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宽恕她!” 听了这话,先皇也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凤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了么?” 小凤环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先皇面露微笑,怜爱地看着她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皇帝,就说你喜欢我,要和我长相厮守来着。” 小凤环脸上一红,并不答话。 先皇继续说道:“你就当这百年时间只是做了场噩梦,如今梦醒了,我们该去长相厮守了。” 小凤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着:“一场梦,一场梦啊……” 见她这个样子,仁妃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轻声地安慰她道:“都过去了,妹子。” 先皇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起身来,对宇文染说:“你都看到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好好生活吧!” “谢谢你了,小染。” 说罢,他又转向典茂,说道:“典将军,我还有最后一事想麻烦您。” “您说!”典茂说道,“臣万死不辞。” “等有朝一日,贤德皇后来这鬼道,还劳烦您去接她一下,送她回老家吧!”先皇说,“就说我与她夫妻之份已断,叫她好自为之,鬼道苍茫,两不相欠,不必相见。” 典茂一拱手,朗声说道:“臣遵旨。” 第346章 :你呀,可再也别想从我怀里逃跑了 送走了这一行人,围在这西关的万千民众还是迟迟未散去。 毕竟过了四十多年,突然说“皇帝”没有了,这些人反倒有些惴惴不安。 还是宇文染先攀上高台,高声说道:“大家都回去吧!” “这日子该怎么过啊?”有人问道。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开始附和起来。 “就是,现在到底谁是皇帝?” “就算没有皇帝,也该有个说了算的人吧?” “台上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们还真的要等着还阳不成?” 这七嘴八舌的话语让宇文染有些哭笑不得。 她朗声说道:“在座的各位,有谁是小凤环当皇帝的这四十年中间道这鬼道中来的?” 台底下零零碎碎地有些人应和,但很显然寥寥无几。 她又问道:“那这么看来,大家绝大多数还都是四十年前来的喽!” 庞大的人群低低地发出了“嗯”一声,可算是有了些回应。 “那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宇文染笑着说,“就像先皇说的,这四十年,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们听了,觉得倒也有道理。 只听宇文染继续说道:“至于那还阳之事、轮回之秘,八字都还没一撇,父老乡亲们大可不必担心。” 他们这一伙人连哄带骗,好容易将这些人劝了回去。 即便是这样,这十几万人慢慢散去,倒也颇花了些功夫。 等到人群不再拥挤,宇文染长舒了一声,抻了个懒腰说道:“呼!终于结束了。” 宇文逸则是走上前,给了夏傲尘一个大大的熊抱,说道:“恭喜你啊姐夫,终于打赢了无果那老贼。” 夏傲尘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如果今天还打不赢,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耀灵在一旁起哄道:“师娘师娘,哥哥给了师父一个大拥抱,你的拥抱呢?” 宇文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师娘可是女人啊!我还等着他来抱我呢!” 话音刚落,夏傲尘便一把给她抱起,然后低着头,深情地对宇文染说:“你呀,可再也别想从我怀里逃跑了!” 宇文染望着他的眼睛,和一个月之前一样清澈而纯净。 他皮肤依旧紧致白皙,五官依旧的标致俊美,他的现在一如他的过去,十九岁的脸上还没留下任何岁月的脚步声。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在这双眼睛的背后,居然徒增了四十多年的沧桑。 “走了走了!”宇文逸知趣地招呼着,“今天晚上申时三刻,大家都到我府上去,大家不醉不归!” 说着,他便带着群豪悄然远去。 偌大个西关戏台,一片尘土废墟之下,只站着宇文染和夏傲尘两个人。 宇文染就那样被夏傲尘捧在怀里,二人四目相对,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沉默持续了很久,宇文染才开口说道:“傲尘,对我来说,离上次见你其实只过去了一个多月。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话未说完,夏傲尘伸出食指,立在了她的唇边。 “别这么说。”他嘴角轻轻上扬,“这四十多年来,我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 第347章 :要不然,你就一直当和尚吧 宇文染眨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夏傲尘接着说道:“我每天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练功,都会当成你还在我身边的样子。我会和你说话,假装你给我讲故事,就连觉得我疯疯癫癫的。可你知道吗?这么漫长的时间,我竟然觉得就像昨天一样。” “确实没过太久啊!”宇文染笑着说,“说不定,你因为太思念我了,和我过的是人间的时间也说不定。” 夏傲尘笑而不语,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宇文染的嘴唇。 宇文染顿时羞红了脸,把头深深地埋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夏傲尘才又问道:“你这次来打算待多久?” “按照这里的时间来算,我可以陪你一年。”宇文染说,“几位师尊正在朝冰原赶来见我,怎么也要一天的路程。” 夏傲尘喜出望外,连忙说道:“一年啊!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在一起待过这么长时间呢!” 宇文染点了点头,却表情严肃地说:“不过傲尘,我们这一年……可没办法沉浸在儿女情长里了。” “哦?”夏傲尘一愣,“这话怎么说?” 宇文染实话实说道:“傲尘,我想和你好生练练功,若是真找到那掌管鬼道死亡的神仙,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斗。” 夏傲尘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带你练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宇文染嘟起了嘴巴,用头蹭着他的下巴说:“傲尘,真是苦了你了。鬼道明明那么多漂亮女孩,你却偏要守着我这个……既不能看也不能用的……” 夏傲尘憋着笑,装作生气地说:“喂!你相公我就是这么欲求不满的人么?” 宇文染一边摆弄着他的发梢,一边露出了勾人心魄的妩媚微笑。 “这个……我可说不准。” 夏傲尘看她这个样子,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了起来。 隔着厚实的胸膛,宇文染都听到了他加速的心跳声。 “瞧你那点儿出息。”她笑着逗他,“随便调戏你一下,瞧把你紧张的。真要是到了洞房花烛,你还不得七窍流血?” 夏傲尘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可怎么办……” “傻样!”宇文染笑着说,“要不然,你就一直当和尚吧!” “我……” 夏傲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陪着她傻笑着。 “行了行了,不欺负你啦!”宇文染说,“我们结婚吧!” “啊?”夏傲尘又是一惊,“你不是说……没时间沉溺于儿女情长吗?” “办个婚礼而已,又能耽误多少时间呢?”宇文染说,“再者说了,有了那一纸婚约,咱们练起功来,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她这句话又是一语双关,夏傲尘的脸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他嘀咕道:“我怎么听着……一点儿都不像是要清心寡欲练功的样子呢?” 宇文染笑了笑说:“坏事可都是你想的,我可什么都没乱说!” 第348章 :小逸和景依的爱情故事 两个人在那西关戏台的废墟之中,一会儿打情,一会儿骂俏,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得飞快。 “我们该走了吧!”宇文染说,“晚上不是还要到小逸那里去聚会?” “都听你的!”夏傲尘笑眯眯地说。 宇文染一边走一边说:“说起来,小逸和他老婆是怎么认识的呀?” 夏傲尘逗她说:“怎么,吃醋了?” “吃你个头!”宇文染白了他一眼,“你若再拿这事情开玩笑,小心我几天不理你!” 夏傲尘一脸懊悔,摆手道:“我错了,还望爱妻责罚。” “知错就好,不罚你了。”宇文染说,“快给我讲讲小逸的事情吧。”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对他们这些事情倒也不算了解。”夏傲尘说,“不过据我所知,这事儿应该和三老太爷有关。” “哦?”宇文染一愣,“对了,这次还没见到三太爷呢!” 夏傲尘笑了笑说:“他老人家可真是看破了红尘,和那南洋公主浪迹天涯去喽!” “也是。”宇文染说,“这么多烦心事儿,换谁都会心灰意冷。三老太爷一向直来直往,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最是看不惯了。”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这事儿说来也巧。那次宇文府内斗之后,三太爷便带上了南洋公主出了门,一晃十几年杳无音信。直到有一天,一个姑娘到小逸那里,给他送了一封信。” 宇文染问道:“就是景依喽?” “猜错了。”夏傲尘笑着说,“这姑娘就是个送信的。” “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宇文染没好气地说,“然后呢?” “这封信是景依写给南洋公主的。”夏傲尘说,“那南洋王和景寰公生前私交甚笃,南洋公主和景依也算是闺中密友。而在这鬼道中,景家破败不堪,景依举目无亲,便想着投奔自己的儿时好友来。” 宇文染好奇地问道:“那怎么会找到小逸这里?” “你忘了,这南洋公主,最开始可是被说合给你弟弟的!”夏傲尘说,“除了宇文家自己,外人可是很少有知道三老太爷横刀夺爱的。” 宇文染说:“是这样啊……不过三太爷可算不上横刀夺爱。” “一个意思。”夏傲尘说,“你弟弟其实一直觉得亏欠这南洋公主,又想着宇文家虽然四分五裂,可自己毕竟在鬼道还算有些门路。若真是叫这位景姑娘去找三老太爷他们四处流浪,那可真是不妥。于是他就以南洋公主夫君之名回了封信,请那景姑娘过来。” “这小子……”宇文染嘀咕着,“到底是好心,还是没安好心呢?” “这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夏傲尘笑着说,“那景姑娘来了之后,夏傲尘说自己是南洋公主前夫,公主本人和她新相好的浪迹天涯去了。” “我的天啊!”宇文染说,“他这么说,不给那姑娘吓跑了?” “没有。”夏傲尘说道,“他给她安排了个偏宅,还给她找了份裁缝的差事。你也知道,在这鬼道中干活,不是为了生计,只是为了找个事做。那姑娘反正也无处可去,就留在了这边。” 第349章 :可惜不能生个一儿半女 宇文染问道:“所以……他们两个是日久生情?” “是啊!”夏傲尘说,“起初,景依只是感激小逸,偶尔过来帮他做做家务。后来那小凤环势力猖獗,搞得这百业俱废,所有人都宁愿守在家里,所以在那裁缝店也没什么活,这才给小逸当了个全职丫鬟。” 宇文染想了想说:“哎!这家道中落,让一个大小姐去当丫鬟,也是够悲惨的。”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他们两个人就在那同一屋檐下,也不知道怎么就偷偷地结了婚。说起来,他结婚的份子钱,我到现在还没出呢……” “这可就是你做姐夫的不对啦!”宇文染笑着说,“等着,这个红包咱们一起给补上。” 夏傲尘笑了笑说:“说起来,他们在一起也有二十几年了呢!” “小逸这孩子,还真是看重日久生情。”宇文染说,“我呀,就没见过他对谁一见钟情过。” 夏傲尘本来想再逗她一句,但想起她之前的警告,只好作罢。 “瞧给你憋的。”宇文染笑着说,“我都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 夏傲尘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怎么这么冤枉……” “不过这鬼道也是凄惨。”宇文染说,“他二人都是才貌双全,画儿一样的人儿,年纪也是轻轻,却没办法生个一儿半女的。” “莫说他们两个了,就是全鬼道的夫妻,也没办法生个小鬼出来。”夏傲尘说,“这就是天命吧……” “不行!”宇文染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这个当姐姐的第一个不答应。” 夏傲尘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一定要带他们还阳。”宇文染说道,“只有让他们重返人间,才能让他们两个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枉了这一遭生死。” 她这话除了讲给了夏傲尘,还一字不落地在家宴上讲给了宇文逸夫妇听。 景依听完,连忙跪地不起,感激涕零地道:“姐姐,小妹真是不敢有此幻想。若真有一天,小妹能给宇文家传宗接代,那才是小妹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胡话!”宇文染笑着说,“你若有那三世造化,早转世投胎为人了,还用得着死守着这鬼道?你这是……封建迷信!” “瞧我,高兴得都糊涂了。”景依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姐姐以后做什么,小妹我都第一个支持!” 宇文染拍了拍她,笑着说:“你呀,照顾好我弟弟就行了。向这些搏天斗地的事情,交给这些男人们……” 话还没说完,她便自己觉得不妥。 好在她反应快,自己斟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你们这一个个大男人,却不如我这一个弱女子,真是替你们害臊。” 这一桌子人除了宇文家自家人外,剩下的也都亲如手足,听宇文染这么数落,却都不生气。 只是夏傲尘逗她道:“你是弱女子?只怕比男子还强悍得多了吧!” “你敢说我是男人婆!”宇文染假装发怒道,“看我不扇你大耳光!” 在一片喧闹声中,这家族的人气,终于慢慢地又回转了起来。 第350章 :黄道吉日 酒过三巡,景依笑着问道:“姐姐,你跟姐夫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古怪,可确实是这个道理。 宇文逸和景依虽然叫了夏傲尘几十年姐夫,可他二人却还并未过堂。 宇文染笑了笑说:“可没有人说要娶我呀!” 夏傲尘连忙说道:“怎么没有?这几十年可叫我等得好苦呢!” “依我看,咱们就近选个黄道吉日,就把这喜事办了吧!”景依提议道。 “我来算算!” 宇文逸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本黄历,自言自语道:“后天……后天不行。下个月初五……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哎!” 说着,他把黄历摆到二人面前,指着下个月初五说:“看看这上面写的,宜婚配嫁娶。” 宇文染看了看说:“下个月初五是……九月初五吗?” “是啊!”宇文逸笑着说,“咱们鬼道的日子和人间不一样,也难怪姐姐你会糊涂。” “九月初五……”夏傲尘轻轻地皱了皱眉,“这日子怎么这么耳熟?” “我也觉得……”宇文染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好像在哪本书里面读到过。” “你们两个干嘛?”宇文逸说,“那不然我们再换一天。喏,你们看,九月……九月还真没有了……” 他正一页页地向后翻着,却见宇文染和夏傲尘都自言自语着。 “是什么日子呢?”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来到宇文染和夏傲尘的身边,把手轻轻地搭在了二人的肩上。 “九月初五,是浩初先师失踪的日子。” 听了这话,宇文染和夏傲尘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站在他们身后的,却是竹烟。 “竹烟前辈!”夏傲尘喊道,“您说得对!” 宇文染也点头道:“没错,那问狱手抄的最后一页,日子也是九月初五。” 说完,整个屋子都沉寂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逸才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是燃灯宝塾的弟子,对这些一无所知。你们别怪我啊,我就是随便这么一指……” 宇文染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这事情哪能怪你。不过,我倒觉得如果那天结婚的话,说不定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呢!” “可别!”景依连忙摆手,“听起来好可怕呢!” “你怎么看?”宇文染转向夏傲尘。 夏傲尘笑着说:“用眼睛看呗!”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定在九月初五?” 夏傲尘点头道:“求之不得。” “喂喂喂!你们两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宇文逸一头雾水地问。 “没卖什么药啊!”宇文染说,“我只是觉得,若是在婚礼上真的有先人佑护,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呢!” 夏傲尘则是嬉皮笑脸地说道:“小染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见二人心意已决,竹烟于是开口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便将婚礼,定在那小凤环的皇宫里吧!反正皇帝没有了,那宫殿空着也是空着。” 听在座的众人山呼海啸般地哄了起来,宇文染便知道,这事情终于要定下来了。 第351章 :夏先生夏太太的婚房 这场酒宴一直喝到后半夜,众人才醉醺醺地四散回家。 宇文逸一边帮景依整理着杯盘,一边问道:“姐姐姐夫,你们今晚去哪儿住?” 听他这么问,宇文染和夏傲尘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之前来鬼道的时候,宇文染一直住在宇文逸的这间私宅里。 那时候宇文逸住在宇文府中,是以这房子便空了下来。 可现如今,宇文家四分五裂,宇文府上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二层偏宅,住上两对夫妇,确实是不太方便。 想到这儿,宇文染说:“不如……我们出去住店吧?” “我的姐姐哟!”宇文逸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可莫要嘲讽你弟弟我了,我虽然不济,可也不能让你出去住店啊!这样,离这儿不远处,还有我另一处小宅,这段时间你和姐夫就先将就着。等婚礼忙完了,我去给你置办个大房子,你看怎么样?” “相公,你怎么能让姐姐住那小宅呢!”景依插嘴道,“等我刷完了碗,便和你一同前去。这间宅子虽然不大,但至少比那小宅宽敞些。” 宇文逸拍了拍脑门,说道:“看我这糊涂劲儿!还是景依说得对。姐姐,姐夫,你们两个就上去休息吧,我们两个收拾完就过去了。” “我看啊,咱们谁也不用去住那小宅。”夏傲尘笑着说,“我看咱们办婚礼的地方就不错。” “皇宫?”宇文逸和景依都张大了嘴巴,“你们两个要搬到皇宫里去住?” “什么皇宫呀!”夏傲尘笑着说,“不就是一间大点儿的房子嘛! “就是!”宇文染说,“皇帝都被我们打跑了,住她房子几天又有什么不妥?” 夏傲尘听她这么说,笑了笑,搂着她的肩膀说道:“小染,莫说住她房子几天,你就是想和她一样,当这鬼道的皇帝,我也让你如愿以偿。” “可别……”宇文染吐了吐舌头,“就连当官我都不愿意,更别说当皇帝了……” “不当就不当!”景依说,“姐姐,你厚德载物、为人良善,就算是住皇宫,也是上天给你的嘉奖,当之无愧的。” “好啦好啦!”宇文染说,“你们呀,就别捧我啦!我猜小凤环他们跑得匆忙,那宫中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咱们什么都不用带,这就去也!” 说着,她便拉起夏傲尘的手,和宇文逸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这鬼城刚刚赶走了为非作歹的“凤皇”,居民们的兴奋之情虽不张扬,可在那满巷的酒香、喧哗和爆竹味道中,还是可见一斑。 宇文染说:“感觉大家都变得开心起来了呢!” “有吗?”夏傲尘笑了笑,“我四十多年没在这城里了,可能有些麻木了。” “谁都可以麻木,就你不行!”宇文染说,“让这鬼道百姓重归平静,你可是首功之臣!若是没有你那四十年卧薪尝胆,哪有他们的安居乐业?” 夏傲尘摇了摇头,深情地望着宇文染的眼睛。 苍茫又略带烟火气息的夜色中,她的眼睛闪烁着飞扬的神采。 “我不在乎什么歌舞升平。”夏傲尘说,“我只想让你开心。” 第352章 :越接近婚礼的日子,便越容易犯错误 这之后的一个月,夏傲尘和宇文染就住在那深宫之中。 两个人天亮便起床,吃饭练功吃饭练功,天一黑便回房睡觉,日子平淡无奇。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睡在一起。 按照夏傲尘的话说:“越接近婚礼的日子,便越容易犯错误。” 宇文染虽然心里想着:“咱们两个人都这般好了,便是犯天大的错误,又能怎样?” 可自己毕竟尚未出阁,对这男欢女爱之事还是羞于启齿。 宇文染虽然深知夏傲尘功力的精进,可当他真正传授起来,宇文染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和自己传统的修炼相比,夏傲尘的办法几乎反其道而行之,许多地方都悖乎于常理。 可看着他自信的神情,宇文染却又没法不相信他。 虽然半信半疑,可是几天下来,宇文的身体有了异乎寻常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游离着,那肉体似乎成了种束缚。 “这感觉没错。”夏傲尘说道,“便和我当初的时候一样。” 一直跟着两个人的耀灵也说:“是啊师娘,你别急,当这感觉消失的时候,你会有更加不一样的发现。” 夏傲尘点了点头,又说道:“武学的终极意念,不在凶猛暴戾,而在于摄魂、意念,以及不战而屈人之兵。” 宇文染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天你打赢无果,靠的就是意念之力?” “没错。”夏傲尘说,“可如何让人神合一,我想了整整四十年。找到这感觉,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是啊!”耀灵说,“我跟着师父十九年了,可这人神归一,我却怎么也练不成。” 宇文染神秘地笑了笑,说:“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耀灵好奇地问。 宇文染伸出一个手指,说道:“一年的时间,我定能把那人神归一练得炉火纯青。” “师娘你可别吹牛了。”耀灵哭笑不得地说,“我兜里只有五十两金子,全押上也无非换一百两回来呀!” “我押得多。”宇文染笑着说,“你看这宫殿怎么样?我要是输了,整座宫殿给你一个人住!” 耀灵刚要说话,却被夏傲尘打断了。 “我也想赌。”他微笑着说道,“不过,我赌的是你最慢需要多长时间。” 宇文染一愣,一头雾水地说:“就是……一年啊?” 夏傲尘问:“不改了么?” 宇文染不明就里,摇了摇头说:“不改了吧……” “那好。”夏傲尘说,“我赌半年。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偷懒,不能故意练不成。你放心,以我现在的功力,是绝对可以看出来的。” “有这么快……我自己都不相信。”宇文染嘀咕着,“那我们赌什么?” “我连五十两金子都没有。”夏傲尘笑着说,“不过我有一颗真心,万古不变,你看够不够?” 宇文染皱眉问道:“怎么?如果不和你打赌,我就得不到这颗心咯?” “你照样可以。”夏傲尘说,“只不过,那是你偷走的,而这是你赢到的。” 第353章 :世纪婚礼 不知不觉间,鬼道中已然到了九月初五。 这一日,小凤环的皇宫之中宾朋满座,聚来了天下万千豪杰。 就连与宇文染姐弟俩“势不两立”的宇文府上的人,也大都前来庆贺。 毕竟上个月十五,夏傲尘大败无果于西关,荡平恶霸,威震寰宇。 这样的一个天下无敌的英雄少年,要做宇文家的女婿,可是让整个宇文府都觉得蓬荜生辉。 宇文梦雄作为族中先辈,觉得宇文家已分裂了四十多年,这样下去难免为天下人所耻笑。 又想着若真有还阳的那一天,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事,于是便与宇文江流商议对策。 宇文江流这四十年来也不好过。 家中晚辈虽然许多并不愿随宇文染还阳,但对宇文江流设陷阱将异己之徒赶尽杀绝之事,心中都颇为不满。 毕竟这些“异己之徒”,都不是外人,而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再加上小凤环的剥削压迫,让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大家族毫无尊严可言,所以当初宇文江流的决策便成了众矢之的。 宇文江流虽然表面上还是宇文家族的领袖之一,可实际上早就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愿意和宇文染握手言和,让宇文家散落在各处的亲人重回宇文府。 他和宇文梦雄一拍即合,于是便准备号召家族所有人都去参加宇文染的婚礼。 “这想法好是好,可小染……会接受我们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宇文家族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皇宫之中。 “不好了!”耀灵气喘吁吁地冲到宇文染的房间。 宇文染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景依、竹烟和仁妃几个好朋友把她团团围住,帮她化着妆容。 “着什么急呢?”宇文染淡定地问,“以你现在的身手,还有什么能吓到你?” 耀灵情急之下说道:“你祖宗来了!” “这孩子!”“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给宇文染化妆的几位不约而同地“教训”着他。 耀灵一跺脚,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宇文染一愣,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说宇文府上的人?”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啊!”耀灵说。 宇文染问道:“都有谁来了?” “都来了!”耀灵说,“我认识的全都来了!” “宇文江流也来了?梦雄先祖也来了?”宇文染问。 “是啊!”耀灵说,“我看就是他们二位领的头!” “他们来干什么?”宇文染嘀咕道,“四十多年音讯全无,我也没邀请他们,只怕来者不善啊……耀灵,你多费心,帮盯着点儿。” 耀灵点了点头说:“徒儿遵命……不过师娘,我看他们好像不是来滋事的。” 宇文染问:“你怎么知道?” “寻衅滋事的话,不都是带着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嘛!”耀灵说,“可我看他们,抬着一个接一个的红木箱子,里面装的可都是金银珠宝啊!” “哟!合着是来给我道喜的呀!”宇文染笑着说,“欢迎,一律欢迎!” 第354章 :婚礼上的不速之客 耀灵这边正给宇文染通风报信,那边夏傲尘已经和宇文江流撞了个正着。 “江流前辈?”夏傲尘用一种倨傲的眼神看着他,“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宇文江流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不听说小染大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特意来道喜的!” “是这样啊!”夏傲尘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心意我领了,你们还是请回吧!” “这……”宇文江流被他呛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宇文梦雄则是说道:“夏公子,多年不见,身手越来越好了!” 夏傲尘对这个宇文梦雄倒是没什么意见。 当年宇文府一役,宇文梦雄虽没阻止,但至少也是两不相帮。作为一家之长,他的心情也算是可以理解。 于是夏傲尘对他还是很尊敬,毕恭毕敬地说道:“先祖,您老人家也来了。” “不来不行啊!”宇文梦雄长叹了口气道,“不怕你笑话,我们宇文家已经内讧了四十多年了。今天若不借这个机会,和小染冰释前嫌,只怕以后再想团圆,可就难了。” 夏傲尘见他说话客气,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是搪塞道:“先祖,我虽然今日要和小染成亲,可这件事毕竟是你们宇文家的家事。我一个外姓人不好多说,还万望您去和小染小逸姐弟两个亲自去说。”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我夏傲尘可以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可我妻子和妻弟,却未必会原谅你们。” 只听宇文梦雄捋了捋胡须,笑着说:“此事不急。毕竟四十多年过去,咱们两伙人,误会深得像五湖四海三江水,可不是几句话就说得清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是应应景吧!江流,还不把嫁妆拿给夏公子过过目?” 宇文江流听了这话,连忙一挥手,身后的众人便扛着上百个大箱子,一一从夏傲尘面前走过。 要说这宇文家族确实财大气粗,这箱子里的东西各个是稀世珍宝。 就连这深宫大院的收藏,恐怕也有所不及。 宇文梦雄对夏傲尘说道:“夏公子,小染她父母都不在身边,我这个一家之长可不能差了意思。我们宇文家给的嫁妆绝对是举世无双,还望夏公子日后多多照顾小染,老夫感激不尽。” 夏傲尘听完,笑了笑说:“多谢梦雄先祖厚礼,傲尘便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他便朝抬嫁妆的人群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把东西拿到后面去了。 “那我们不打扰夏公子了。”宇文梦雄说,“如果有需要帮忙招呼客人,尽管吩咐我们娘家人便是。” “那你们请便吧!”夏傲尘说,“正殿里有茶水和瓜果,你们先去那边休息着。” 这时候,正在正殿里帮忙的宇文逸瞥见了自家的这一伙人。 “宇文江流?他来干什么?” 想起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他顿时气得不打一出来,抽出宝剑就要出去拼命。 脚还没迈出正殿,他便被耀灵喊住了。 “哥哥,师娘说了,欢迎,一律欢迎。” 第355章 :化解宇文家族恩怨 宇文逸迟疑了一下,把长剑收了回去。 “你师娘知道了?” 耀灵点了点头,又朝外努了努嘴说道:“不光是师娘,师父也知道了。” 宇文逸这才注意到,站在大庭中的夏傲尘,正对送嫁妆的家人们一一道谢。 “这也太没出息了吧……”宇文逸自言自语道。 耀灵说道:“哥哥,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宇文逸没好气地说:“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对了,我记得当年你也被扔到那乱葬岗了吧?” “是啊!”耀灵点了点头,“不过师父教我以德报怨,仁者无敌,不要每天只想着报仇的事情。” “你……” 宇文逸被他说得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耀灵说道,“哥哥,你们自己家的事情,总这样冷战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你这小子还真是境界高!”宇文逸一跺脚,“既然我姐那么说了,那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说着,他便快步走了上去。 “哟!小逸!”宇文江流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多年不见,一切都好?” 宇文逸一见到他,满眼就是四十年前被他暗害的样子。 “托您的福,好得很。”宇文逸没好气地说,“您呢?这些年没少跟着凤皇加官进爵吧?” 宇文江流知道他是在呛自己,也不还嘴,只是赔笑道:“唉,我们这些老骨头,哪儿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呀!就算是想去谋个差事,人家也未必愿意用我们呀!” “先祖您过谦了。”宇文逸说,“您就算无力,却也有心。这忠心耿耿,倒也是凤皇大人看重的吧?” 见两个人互不相让,宇文梦雄走上前说道:“小逸啊,一听你的话就知道,对家里面记恨颇深啊!” 宇文逸点了点头,说道:“您说得没错,我可不像我姐姐那么豁达。不过您放心,姐姐出来之前,我肯定把火气全都压下去,绝对不给婚礼添一点乱子。” 宇文梦雄叹了口气,说道:“小逸,这件事情主要怪我……” “怎么能怪您呢?”宇文逸指了指宇文江流,“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这罪魁祸首全无悔意,您倒要替他背这口黑锅?” “那你说怎么办?”宇文江流说道,“小逸,说实话,我这次来是为了家族的团圆与复兴。我知道,在离家的这些人当中,你虽然最年轻,可是说话却最有分量。如果我做什么可以让你释怀,你大可开口。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给我一刀,让我也去那乱葬岗躺上一个月如何?” 宇文逸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这只是我的建议。”宇文江流说道,“一切都听你的。” “好!”宇文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还真就有个想法。” 他清了清嗓,正待开口,景依突然从后面跑了出来。 “相公,这是姐姐给你写的一张纸条。”景依匆匆忙忙地说,“她嘱咐你,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按纸条上面写的行事。” 第356章 :四十一樽 “纸条?” 宇文逸皱着眉头,接过景依递给他的纸团,打开之后,只见上面写着:“四十一樽。” “四十一樽?”宇文逸一脸疑惑,“四十一樽什么?” “我懂了!”宇文梦雄说道,“小染是说,大家的过节前前后后一共四十一年。你和江流对饮四十一樽酒,咱们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 景依听了这话,“咯咯”地笑道:“先祖,这你想的恐怕有些简单了。” 宇文梦雄一愣,忙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内人,景依。”宇文逸微笑着说,“成婚匆忙,未扰先祖清听。” “哦,原来是自家媳妇儿。”宇文梦雄点了点头,“那景姑娘倒是说说看,这字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四十一樽酒没有错,只不过,不是和小逸一个人喝。”景依说道,“要给被他赶出宇文府的每一位都敬上四十一樽,大家才会感觉到他的诚意呢!” “每人四十一樽?”宇文梦雄讶道,“那不是要了命?” 却听宇文江流平静地说:“先祖,没关系。为了宇文家的复兴,也为了弥补我之前的过错,我今天来其实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让我喝上几万杯酒醉死在这儿,我其实是……受宠若惊。” “那你们呢?”宇文梦雄说,“你们每个人喝多少?” 景依笑眯眯地说:“那当然是他干了,我们随意啊!” 宇文江流说道:“就按你们说得定!我干了,你们随意。四十一杯,一杯不差!” “好!”景依说,“姐姐说了,天色还早,等这轮酒喝完,她的婚礼也就可以开始了。” 宇文江流心里明白,宇文染之所以在自己的婚礼前这样做,实际上也是要昭告世人,宇文家今日一醉泯恩仇,从此之后齐心协力,再无怨恨。 自己若不“醉死”在这里,倒还真是辜负她的一片苦心了。 想到这儿,他心一横,手一挥,对宇文逸说:“拿酒来!” 宇文逸点了点头,高喊道:“上酒!” 过不多时,这些年流落在外的宇文家族成员便各捧一大坛酒,持酒具,在正庭之中站成一排。 这队伍弯弯曲曲地,几乎要将整个正庭填满,看上去至少有上百人之多。 只听宇文逸朗声说道:“列位,今日江流先祖愿意与我等以酒释前嫌,我个人和我姐姐都是欢迎得很。我知道,过去这四十多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你们若愿意回府,便和江流先祖对饮几杯;若是不愿意,也不勉强。我宇文逸虽然在家族中年纪最小,但是愿意表个态度。江流先祖,这四十一樽酒,我从头陪你喝到底!” 说着,他便在那酒坛的黄泥盖上一拍,用在里舀了满满一樽,双手向宇文江流一敬,说道:“先祖,干了!” 宇文江流也不怠慢,也舀上一樽,对宇文逸说:“干了小逸,第一杯!” “第二杯!” “第三杯!” …… 等到四十一杯喝完,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哈哈大笑。 只是那笑声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荒唐与沧桑。 第357章 :准备拜堂啦! “爽快!”宇文逸摇摇晃晃地说道,“江流先祖,我虽然觉得你可恶,可你知错能改,深明大义,倒也不枉你一世英雄豪杰。这四十一杯烈酒下肚,咱们爷俩的过节就此一笔勾销!” 宇文江流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圈泛红地说道:“谢谢你,小伙子。” 宇文逸点了点头,重重地将那酒樽朝地上一摔。 他这一下用尽浑身气力,将那银铸的酒樽也摔成了烂泥。 “下一位!” 说着,他转过身,朝自己身后的亲戚点了点头。 这宇文江流确实是条汉子,不管站在他对面的是男是女是长是幼,他都先说声对不住,然后一杯一杯地朝嗓子里灌去。 起初的时候,他的脸色越来越红;可到后来,这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苍白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识。 可即使是这样,他却依旧挺直腰杆,兀自地喝个不停。 见他这般有诚意,许多男人也不由得动容,陪他喝个十几二十杯;便是喝满四十一杯的,也是大有人在。 而女人们大多看不下去,开口劝他:“我们原谅你了,你别喝了……” 他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声“谢谢”,然后继续。 这几百个人喝下来,整整花了宇文江流将近三个时辰。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正是婚礼开始的最佳时候。 当最后一杯酒下肚,他沙哑着喉咙喊了一声:“九千八百四十杯!咱们,咱们……” 话未说完,他一直坚硬如铁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像炎夏中的糖人,化了一地。 宇文逸走过去,轻轻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说:“今天这婚礼,先祖怕是参加不上了。” 话音刚落,只听正殿之上先皇洪亮的声音高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 在一片欢声雷动中,只见夏傲尘胸戴大红花,手挽着披着红盖头的宇文染,从正殿之后缓步走出。 先皇清了清嗓,高声念道: “盖闻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万物之源。是以,从兹偕老百年,同梦获螽斯之庆;将见卜昌五世,后昆呈麟趾之祥。今夏君傲尘,画眉称纵古横今之才;宇文氏名姝,咏絮比母仪天下之德。允称珠联璧合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入洞房而喜溢,花烛辉煌;睹华屋之欢腾,笙歌迭奏。欣此时宜室宜家,烂门庭而有耀;卜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爰于此寅筮吉辰,行合卺之礼;星迎云拥,共协唱随。某等一介通词,笑玉成而滋愧。伏愿新人,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五尽其昌,早协熊罴之庆。高某代鬼道百姓,恭贺新禧!” 他这一段读得抑扬顿挫,只引得众人心潮澎湃,连声叫好。 而夏傲尘和宇文染则是略显紧张地站在那里,局促得像犯了错的孩子。 “我们该干嘛了?”夏傲尘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 隔着红盖头,宇文染囫囵地说。 先皇见状,微笑着低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拜堂啦!” 第358章 :开天辟地头一遭人鬼联姻 一听这话,宇文染和夏傲尘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拜天地倒是容易,可拜高堂却是有些仓促了。 宇文染还算好办,就算父母不在,毕竟有先祖宇文梦雄在上,怎么着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 可夏傲尘这边就不免尴尬了。 他自幼无父无母,承蒙师尊们将他抚养成人。 可此时此刻,五位师尊不在鬼道自不必说;就连他在天竹林的那些前辈,也大都难以服众。 正迟疑时,却见竹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向宇文梦雄使了个眼色。 宇文梦雄会意,知道这是让娘家和婆家各出一个代表来。 见了这架势,夏傲尘连忙传音给竹烟:“前辈,您算是婆家人还是娘家人啊?” “废话!”竹烟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婆家人。” 夏傲尘困惑地指了指自己,又问:“算我的……高堂?” “算你师娘!”竹烟说道,“怎么,不够格?” “够够够!”夏傲尘连忙说,“麻烦您了……” 先皇看没什么问题,于是又朗声说道:“一拜天地!” 夏傲尘于是和宇文染朝天拜去。 这时候,却见夕阳中突然几声炸响,三道桃花色的闪电气贯长虹。 众人高呼道:“天神显灵了!天神显灵了!” “发生什么了?”宇文染低声问夏傲尘。 夏傲尘便将这三道淡红色闪电描述给了宇文染听。 “是夔唐吧……” 她那张盖头下的俏丽容颜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然后对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轻轻说了声:“谢谢。” “不谢。”那戒指中的声音说道,“百年好合啊,天命之女。” 在一片嘈杂中,先皇的声音再次拔地而起。 “二拜高堂!” 两个人于是又跪倒在地,朝宇文梦雄和竹烟拜了三拜。 看了这一幕,竹烟不禁心中一凛,泪眼婆娑。 “你们两个好好的。”竹烟说,“尤其是你,傲尘,可别学你师父!” 夏傲尘虽然不太清楚竹烟和悟史的那段风流往事,可听她这么说,连忙点了点头。 “夫妻对拜!” 宇文染知道,这三拜可绝不平常。 自古以来,配冥婚之事不占少数,可那大多是为了纪念逝者的仪式,与其说是婚礼,倒不如说是葬礼。 而像他们这样,夫妻都在场而又宾朋满座、喜气洋洋的人鬼联姻,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第一拜是给人间缘分,纪念他夫妻二人在燃灯宝塾相识相知。 第二拜是为这鬼道世界,庆幸死后仍有漫长生命,而非魂飞魄散。 而第三拜,则是给那天地仁心,拜谢命运让他们跨越生死还得以团聚。 这三拜虽然轻巧,可每一拜都气吞山河,掷地有声。 三个头磕过,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无论是天道的安排,还是宿命的示弱,从这场婚礼往后,那轮回之道、生死之门,都将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而宇文染作为逆天改命的使者,在历史大书上写下的每一笔,都将是撼动人鬼两道的浓墨重彩。 第359章 :耀灵滚床 直到先皇高喊一声“送入洞房”,人们的情绪才由刚刚的庄严肃穆,又转成了欢天喜地。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闹洞房咯”,整个婚礼中年纪比较轻的人,都一窝蜂地朝洞房的方向跑去。 为首的是耀灵,只见他一脸笑容,蹦蹦跳跳地,可爱极了。 宇文逸跟在他的身后,问他:“喂!小子,你不怕你师父打你屁股?” 耀灵头也不回地说:“你都不怕你老婆让你跪搓衣板,我还怕个鬼?” 景依听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你这小鬼头!”宇文逸说,“看我不拿住你,让你给你师父滚滚床!” 要说这滚床可是婚礼的重要习俗,在新婚夫妇的新床之上,总会请一个男婴来滚上一番,以祝福夫妇早得贵子。 可莫说这耀灵在人间已活了将近二十年,又在这鬼道平添了四十多年的经历,就算是按他六七岁的相貌,可也太大了一些。 就连他自己也说:“哪有我这么大的孩子给人滚床的?再说,我这滚的是未来宝宝的床单,还是新娘子的床单啊?” 听一个小娃娃开了荤腔,众人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这话我肯定告诉你师娘!”宇文逸说,“看她不把你舌头割了!” 哄哄闹闹中,一行人前呼后拥地闯进了洞房去。 这时候,夏傲尘刚刚揭了宇文染的盖头。 两个人坐在床沿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满脸通红。 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修成正果,宇文染和夏傲尘却都觉得在梦里一般。 面对着眼前人,他们各自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正欲言又止时,房门却被突然打开,这不由得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夏傲尘高喊了一声。 却见耀灵拍着手喊道:“师父师娘,我们闹洞房来啦!” 说着,大伙便将两个人团团围住,都是满脸笑容地起着哄。 按说这闹洞房本来没什么底线,可在这“天下无敌”的高手夫妇面前,众人还是不敢太过造次,只是开开无伤大雅但却奇污无比的玩笑。 提起滚床这件事,夏傲尘眉头一竖,装作生气道:“好你个臭小子,和我混熟了是不是?” “师父饶命啊!” 可夏傲尘哪管耀灵求饶? 他一把拎起耀灵的衣领,三下五除二地便把他两只鞋子脱掉,扔到了床上。 “给我好好滚!”夏傲尘忍着笑意,装作严肃地说,“那位江流先祖今天喝了九千八百四十杯,我看你……怎么也得滚上个十万八千圈吧?” 大家听了都是哈哈大笑,目光齐齐地盯着耀灵。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能相信,眼前这个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孩童,在上个月的西关一战,举手投足间竟能连杀小凤环手下百十好手? 耀灵听完,想了想,然后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 “徒儿耀灵,承蒙师恩,既吃饱穿暖,又得授技艺。今日师父师娘新婚之喜,小徒祝师父师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耀灵,嘴巴真甜!”宇文染笑着递给他一个大红包,“不过该滚的床,可一圈都不能差呢!” 第360章 :你睡觉……连衣服都不脱的吗? 耀灵听了这话,二话没说,手在床上一撑,便像个陀螺一般转了起来。 起初的时候,他的速度到不快,大家只当是看个乐子。 不过到后来,他的转动越来越快,快到连他身体的形状都看不清。 这一来,闹洞房的人们一下子都大吃一惊。 耀灵这悬空旋转的功夫,就连宇文染这等顶尖高手也闻所未闻。 这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夏傲尘见怪不怪之外,剩下的人都目不转睛,看着耀灵施着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子周围泛出了一丝火光,一股淡淡的焦味扑鼻而来。 “着……着火了?” 宇文逸话音刚落,却见得耀灵的旋转慢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趴在了床上。 “十万八千圈!”他对夏傲尘说,“怎么样师父,没给你丢人吧?” “可以可以!”夏傲尘摸了摸他的脑袋,欣慰地说。 “这……这是什么功夫?”人群里有人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夏傲尘笑了笑,“修炼到位了,你也可以。” 又有人问道:“这么快就转了十万八千圈?”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数着呢,一圈不差。”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深感不可思议。 宇文染心里也嘀咕着:“这也太玄了吧……” 夏傲尘又对耀灵说:“我这儿也有个大红包,闹你也闹够了,拿着快走吧!” “姐夫,我们的红包呢?”宇文逸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是就是!”前来闹洞房的人们也都一同附和着。 “都有都有!” 宇文染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枕旁的床头柜里掏出一大把红包来。 “我们的红包可不是一般的红包。”夏傲尘笑着说,“里面大都以修炼心得、功法秘学为主。想要金银财宝的,大可出门右转,问梦雄前辈要。就说我说的,有多少拿多少。” 众人领了夏傲尘的“变高手红包”,都欢天喜地。 耀灵先开口说道:“走啦走啦!师父和师娘过了这么久才修成正果,咱们闹一闹就差不多啦,也得给人家点儿……美好时光对不对?” “就你话多!” 宇文染脸上一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瓜。 “好的,散啦散啦!”宇文逸也招呼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早点儿回去休息。” “早得贵子哟!”景依笑眯眯地对两个人说。 大家吵吵嚷嚷地,眨眼间便都散了出门去。 然后屋子里,便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宇文染才说:“傲尘,我们……入洞房了。” 没料到夏傲尘比她还要紧张,他点着都说:“是……是啊。” “时候不早了。”宇文染说,“我们要不要睡了?” “好……好啊!”夏傲尘说。 宇文染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我们睡觉吧……” “哦……好。” 夏傲尘点了点头,然后便钻进了被里。 宇文染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把脸贴到他的眼前,轻声说道:“你睡觉……连衣服都不脱的吗?” 第361章 :洞房花烛 夏傲尘听了这话,不由得呆了,一句话也回答不出。 “瞧你那傻样子……”宇文染娇嗔道,“怎么?对你老婆不感兴趣?” “不不不……”夏傲尘语无伦次地说,“我……” “我什么我!”宇文染嘟着嘴说,“今天可是新婚之夜哎,你都不主动一点?” “哦……” 夏傲尘点了点头,然后哆哆嗦嗦地伸手把自己的衣扣解开。 若不是亲眼所见,宇文染真是难以把那个天下无敌的夏傲尘和眼前这个腼腆的少年联系到一块儿。 他这件新郎官的罩袍里面,还套了层衬衣,除去了衬衣,才露出了那结实而棱角分明的胸膛。 这强壮结实的男人身体虽然属于自己的相公,可宇文染见了仍不免脸红心跳。 她伸出芊芊玉指,在那胸膛上轻轻弹了弹,那闷响在夏傲尘有些加粗的呼吸声中充满了诱惑。 一股青年男子特有的迷人气息弥漫进宇文染的鼻腔,不安与躁动像是秋天草原的星星之火,撩拨得她内心发痒。 蓦然间,夏傲尘突然伸出手来,抬起她的下巴,声音颤抖却又充满柔情地说道:“小染……你今天,真美。” 宇文染娇羞地笑了笑说:“你也很帅呢!” “我……”夏傲尘停顿了一下,“我想看看你。” 宇文染摆出一副魅惑的表情,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嘴唇,然后右手拇指和食指略作紧张地搓着自己的衣领,满脸绯红、嗲声嗲气地说道:“人家就在你眼前,给你看个够嘛……” “不……”夏傲尘摇了摇头说,“我其实……还想看得更多……”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轻轻地把头扭了过去。 宇文染轻轻地把他的头扭了过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说着,她轻轻地解开自己衣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洁白的香肩和性感的锁骨立刻变得若隐若现。 她微扬着嘴角,把连又贴近夏傲尘一些,温柔地问道:“够吗?” 夏傲尘咽了咽口水,说:“不……不够。”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啦!”宇文染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动手了……” 宇文染的上衣还剩下四个扣子,可解开这四个扣子,夏傲尘却觉得自己好像用了一整个世纪。 它们是宇文染最后的护卫,它们尽心尽职、体贴周到,好客,却又顽皮。 当它们决定不再阻拦夏傲尘,宇文染曼妙的胴体便跃然于夏傲尘的眼前。 不论人间鬼道,这都是最可餐的秀色,绝美而不可方物。 夏傲尘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宇文染俏皮又不失坚挺的柔软上,低下头,用嘴唇轻轻吻起她的嘴唇来。 当然,这轻巧的亲吻只持续了眨眼的工夫,二人唇舌的肆意纠缠便如山呼海啸,转瞬即来。 摇曳的火红烛光照亮着彼此的脸,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意识也变得迷离。 终于,夏傲尘轻轻地用牙齿咬了咬宇文染的嘴唇,然后喘息着说:“小染,我忍不住了……” 第362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傲尘大概积累了太多的情绪,在宇文染娇柔的身躯上,他的表达无穷无尽。 而宇文染初尝男欢女爱,还并未完全体会个中快乐,对夏傲尘水银泻地般的耕耘,她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力不从心。 “宝贝儿……可以慢点儿么?” 她用可爱的粉红舌头轻轻舔了舔夏傲尘的耳垂。 “我有些……吃不消……” 所有的男人都会有怜香惜玉之心,这的确不假。 可在颠鸾倒凤的床帐里,这惯例却不免有了一个例外。 宇文染的“求饶”更加勾起了夏傲尘心底的火热欲望,就连他意念沟壑最深处的缝隙中,也有无限的炽热喷薄而出。 他嘴上轻轻地在宇文染耳边说着:“宝贝儿,弄疼你了吧?我一定温柔一点……” 可实际上,他浑身的肌肉却进入了另外一个节奏,紧绷出更强大的力量。 宇文染本来想回答他“疼”,可突然之间,她却似乎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感觉。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安全感。 这就好像是赶了三天三夜的长路,洗过热水澡躺在被窝里,并且把被脚压在脚下时的那种感觉。 那本该稍纵即逝的幸福却在此刻被无限延长,绵延到她最敏感也最深邃的身体角落里。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呼喊,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全世界听。 可她的头脑里却空空如也,很难想出一句恰当的话语来。 于是她的口中只是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些声响,就像咿呀学语的婴孩一般,诉说着爱和美好。 她的意识沦陷再沦陷,随着二人渐入佳境,她甚至都开始不知道夏傲尘身在何方。 她似乎躺在极乐宇宙的中央,而这宇宙中每一颗绚烂星辰,却都是夏傲尘动人而摄魂的眸子。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夏傲尘的力量所包围,他好像无孔不入,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直到把他的印记将自己填满。 终于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酸麻酥软,奇经八脉好像都抽搐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她新上手游戏的一局终了。 而这个游戏,是让一个“女孩”成为“女人”的一把锁。无论走的是阳关大道,还是翻山越岭,在那旅途的终点,都有着睥睨众生的无敌风光。 夏傲尘大概也发现了宇文染的异样。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全然了解,可从宇文染的反应上看,他知道,自己该稍稍休息一下了。 于是他侧过身子,靠躺在宇文染的身边,把她的肩膀搂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 “小染,你还好吗?” 宇文染却依然沉溺于刚才的风浪中难以自拔,好久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声“哦”。 “对不起,弄疼你了吧?”夏傲尘有些心疼地说。 这些鬼男人都一个样子,起身了之后说对不起,可纵马狂奔的时候,就算撞了南墙却也不知回头。 可这又能怪谁呢?就算真有姑娘们的半推半就,到头来不还是欲说还休? “哪儿有。”宇文染略带倦意地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你老婆呀……” 第363章 :值千金 两个人休息了好一会儿,宇文染才突然想起一事来。 “傲尘,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我忘了什么?”夏傲尘一头雾水。 “你再想想?”宇文染欲言又止。 夏傲尘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你快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宇文染只好旁敲侧击地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洗衣神皂,还在那儿搞无残留?” 夏傲尘听了更糊涂了,说:“天地良心,我喜欢女人,而且只喜欢你这一个女人。我可没那断袖之好,哪儿有什么洗衣神皂啊!” 宇文染叹了口气,朝他某个部位隐晦地指了指,然后幽幽地说:“你们鬼道中的男人……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没法生儿育女的吧?” 听她这么说,夏傲尘才终于恍然大悟。 “啊!你是说这个啊!”他哈哈大笑道,“不不不,鬼道的男人并不是你想象的洗衣神皂。我们的……可能就是没有灵魂而已。” “那你呢?”宇文染好奇地问,“你怎么……” “我只是意犹未尽啊!”夏傲尘直白地说,“若不是你鸣金收兵,我只怕战到明天天亮,也绝不会一泻千里的。” “嚯!”宇文染感叹了一声,“合着您夏大侠,是在我这儿炫耀来了!” “哪儿有……”夏傲尘不好意思地说,“这东西还值得炫耀吗?我还觉得……自己太过拖沓了呢!” “得了吧!”宇文染满脸笑意地说,“这么拖拖拉拉的挺好,希望等我到了那虎狼之年,你也能想今夜一样,勇冠三军。” “谨记夫人吉言。”夏傲尘说,“该侍奉夫人的时候,无论天荒地老,我都绝不乱了阵脚。” “不过你这样……不会烧坏自己吗?”宇文染关切地问道。“对修行的人来说,欲望这东西一旦忍过了头,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没关系的。”夏傲尘说,“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我去自己解决一下就可以。这个东西,若是交到自己手上,可是快得很呢!” 说着,他便坐起身来,想要披上衣服出门。 可还没等他的手拿到衣服,宇文染便一个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夏傲尘一愣,忙问道:“老婆,你这是……” 宇文染邪魅地笑了笑道:“相公,我就不信,我这天造地设的家伙,还比不上你那双手么?” 说着,她也不甘示弱,身体像便如同波涛一般,上下起伏着,顷刻间便化作沧海上的龙女,在自己的领地上四下奔腾。 夏傲尘用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有力可借,不至于摔倒。 有了夏傲尘的相助,宇文染更是如虎添翼。 她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风情,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的受众,都只有她最爱的郎君一个人。 跨过人鬼两道的星辰大海,又跨过错乱时空的扑朔迷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全都交给这个曾为自己不顾性命的男子。 她当然也希望这个男子,能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364章 :浩初在修钟? 当天泛鱼肚白,金鸡报破晓,夏傲尘的积蓄终于如朝阳般喷薄而出。 宇文染只见他的胸膛几个剧烈的起伏,然后口中喃喃地喊了声:“小染,我好爱你。” 说完,他便头一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喂喂喂……”宇文染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吃完就睡,你是猪啊!” 不过折腾了这一整夜,宇文染自己也是累得不行。 她从夏傲尘的身上下来,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快便也进入了梦乡。 而此刻,在那千里冰原之上…… 守在望乡鼎边的冷辽正百无聊赖地和宇文小白聊着天,忽然一个迅捷的人影闪了过来。 宇文小白吓了一跳,扑扇着翅膀便飞回了冰宫之中。 而冷辽则是站起身来,高声喝问道:“是谁?”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五十岁不到,橘皮马脸,丑陋不堪。 他看了看冷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望乡鼎,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那金鼎……是你的东西吗?” 一听那男人打探望乡鼎,冷辽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盯着他问:“你是谁?” 那男人见状,尴尬地笑了笑说:“兄弟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我一个朋友。” “朋友?”冷辽想了想说,“你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那男人说:“我无名无姓,是我的那位朋友五百年前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离疴。我那朋友名叫浩初,据他所说,是这燃灯宝塾的掌门。” 听了这话,冷辽不禁瞪大了双眼。 就连远远观瞧的宇文小白也冲了过来,落在冷辽肩上。 “你说什么?”他们两个齐声问道。 离疴见他两人一头雾水,只好从头开始讲。 “我呢,本是一个主管停瘟定疫的小神仙。可天地分崩之初,便被封印进了这望乡鼎里,每天过的是没日没夜的日子。大概五百年前,突然有道流星闯了进来。他说他能看到人鬼两道之事,我们都以为他是天神本尊附体。果不其然,他到了这鼎中五百年后,大家便都重见天日了。” 冷辽连忙问道:“你说的这人……便是浩初?” “是啊!”离疴点头道,“你别看我仙职低微,在那十字段位中只分了个‘下’字,可我和那位浩初大神可是最要好的哥们儿呢!” “那你今天来,便是为了找他?”宇文小白插口道。 “可不是嘛!”离疴说,“我从望乡鼎中出来之后,这一个多月也没见到他的影子。我寻思回来看看,他是不是回了那燃灯宝塾去。可那燃灯宝塾的弟子听了浩初这个名字,便都讳莫如深。我没办法,便回来这冰原之上碰碰运气。” 听完这话,冷辽和宇文小白都陷入了沉思。 “天下这么大,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冷辽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宇文小白说,“不过一个人消失了五百年,总该会想要去见见他的亲朋好友吧?” “没错没错!”离疴说,“他出来之前就告诉大家,说等他修好了钟,他就回去好生和他的后辈弟子谈谈的。” “你刚刚说什么?”冷辽和宇文小白齐声问道,“修钟?” 第365章 :不会飞的神仙 听他们两个这么问,离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没说清楚。 “瞧我这脑子。”离疴笑着说,“在那鼎里呆了太久,说话都有些不灵光了。” “你快挑重点说!”冷辽催促他,“我都快急死了!” 离疴清了清嗓,说道:“那天早上,天有异象,已经被黄金遮盖了上亿年的天空突然撕开了一条口子。当时我正和浩初在村口的大钟旁边下棋,天撕裂的时候,那大钟也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要知道,这钟几亿年来,可从来没敲错过一个时辰的。” “什么钟,还会自己响?”冷辽问,“不需要有人来敲么?” 离疴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在那鼎中村,从来没有昼夜之分。从古至今,只是靠着这一口钟,隔一个时辰便响一下,隔一天便是一道巨响,隔一年则是一道炸响。我们在村中,都是靠着这口钟,才知道时间和岁月流逝的。” 冷辽“哦”了一声,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和那“人间一日,鬼道一年”有关。 却听得离疴继续说道:“可那种情况下,大家好容易见了天日,哪儿还顾得上这口钟?所有人都运功作法,朝天而去。只有浩初他说,这钟敲响绝非吉兆,他要修缮一番,方可出去。” “那你呢?”冷辽问,“你没等等他?” “我本来想等他的……”离疴有些惭愧地说,“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下一阵飘轻,不由自主地便冲了出来。等我再回头看,哪里还有浩初的影子?” 冷辽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之后我就和他们一起,飞啊,飞啊……”离疴说道,“飞了好半天,他们看到底下有一个村庄,便说下去歇息一下。结果好多人一看那村庄,有山有水有树林,就留下不走了。” “就是这无陆之洲北岸的那个渔村吧?”冷辽问,“这事情我知道,我还去看了看你们,除了赖在那儿不走之外,也没闹出什么麻烦来。” “是呢!”离疴点了点头,“不过还有好多人说,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本该都是属于他们的,他们要把自己失去的都找回来。于是便没多停留,继续漂泊去了。我却怕浩初出来找不到队伍,于是便在那儿等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早上睡醒,听那里的村民说什么燃灯宝塾的师尊们来过……” “没错。”冷辽说,“大概就是那几天吧,燃灯宝塾的四位师尊一起出关,去向不明。” “我当时一听燃灯宝塾的名字,心想这下好了,总算可以有点儿眉目了。”离疴说,“不过等我去问的时候,他们说这几位师尊早就走了。我便问他们宝塾在哪,他们就给我指了路。可他们指的这叫什么鬼路啊,找了小半个月,我才好容易找了过来……” “你不是会飞吗?”冷辽问,“飞过来不就得了。” “我以为我会飞呢!”离疴说,“可事实证明,我太高估自己了。” 第366章 :出发去找残廊和浩初 宇文小白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不会飞?” “谁说神仙就一定会飞的呀!”离疴说,“像我们这些小仙本事低微,有什么本事,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冷辽“嗯”了一声,面露骄傲的神情,拍了拍宇文小白的小脑袋说:“现在知道谁本事更大了吧?” 没想到宇文小白一点儿不给他面子,白了他一眼说:“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你怎么不说自己的仙阶也比他高呢?” “哦?原来这位小兄弟也是神仙啊!”离疴一拱手道,“失敬失敬,不过在那鼎中村,我可是没见过您。” “那是当然。”冷辽一扬头,拍了拍胸脯说,“我可是这人间极南之地的土地,殿字段的神仙。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蒙天神隆恩,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在这儿镇守一方的。” 听了这话,离疴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所以你……是鼎外的神仙?” “是啊!”冷辽点了点头,“羡慕吧?” 离疴的眼圈立刻变得红红的,他紧紧地握住冷辽的手说:“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得到天神如此的器重。真是让老哥我,羡慕嫉妒恨啊!” “得了,别捧我了。”冷辽说,“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老哥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很同情你。” 离疴听他这般说,心里觉得温暖。 他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然后拍了拍冷辽的肩膀,说了声:“谢谢。” 冷辽也拍了拍他,又说道:“离疴老哥,你的出现可真是救命啊!” “救命?”离疴一愣,“难道是哪里闹了瘟疫?” 冷辽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离疴忙问道:“是谁?” 冷辽说道:“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姓名,不过据我一个朋友所说,他是掌管鬼道众生死亡的神仙。” 冷辽也不知道自己形容得是否贴切,刚想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却听得离疴一脸惊恐地喊道:“是杀神残廊!” “你认识!”冷辽又惊又喜地说道,“那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离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他可是宫字段的大神仙,我这种小角色怎么能高攀得上他?不过我知道,他说他出来之后,一定会复仇的。” “复仇?”冷辽只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个复仇法?” “计划他倒是没细说过。”离疴说,“不过按他的意思,他的目标可绝非这天下苍生,而是那将他封入望乡鼎的天神本尊。” 冷辽“啊”了一声,忙说道:“这么狂妄!那你们把浩初当成天神本尊,岂不是……” “所以我很担心他啊!”离疴说,“他二人在那望乡鼎中,法力都被抑制,施展不出什么来。我是怕这封印解开之后,他会在那残廊的手下吃亏啊!” 宇文小白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们现在,既要找到残廊,又要找到浩初,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离疴说,“所以我想,先回这鼎里看看。” 第367章 :进入望乡鼎 冷辽想了想说:“按你所言,这残廊出得鼎来,便是要去兴风作浪,所以找到他应该不难;可这望乡鼎,我们又该如何进去呢?” 离疴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还是过去看看再说。” 冷辽“嗯”了一声说道:“也只能如此。尤其是那口钟,我看务必要将它修好。” 说着,他便领着离疴走到了望乡鼎的前面。 离疴这才看到,这望乡鼎下,居然燃着笔直的火焰。 他惊呼道:“这可如何使得!浩初老兄,你可别被这沸水煮死了呀!” “别紧张。”冷辽轻描淡写地说,“若不是小染误打误撞地烧了这神水,只怕你们现在还困在鼎中村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离疴惊慌失措地问。 冷辽盘算了一下时间,心想:“小染和我说她大概一年会回来一次。现在熄了这地狱之火,应该也不会耽误她什么事。” 于是他长袖一挥,将那望乡鼎拂出几丈,从这永北亭上移开。 那火焰离了望乡鼎,片刻间便暗淡了下去。 离疴走上前,将那望乡鼎仔细观察了一番,长叹道:“不想我们堂堂神仙,竟然会在如此狭小的地方被困亿万年之久。真是命运多舛,命运多舛啊!” 冷辽则是皱着眉,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望乡鼎,连一丝一毫的细节也不放过。 离疴既然说他们“逃出生天”,那这金鼎之上,应该会有裂纹缺口之类的东西。 可找了好半天,却什么发现也没有。 那金鼎规规整整,光滑无暇,根本没有类似的出口所在。 “这可奇怪了。”冷辽自言自语道,“如果没有出口,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离疴捶胸顿足地说道:“唉!早知道还会回来,当时出来的时候,我应该记着点儿路的。” 这两位神仙正在那儿无计可施时,突然听得宇文小白说道:“我看这事儿,简单得很!” 冷辽没好气地说道:“简单?你是说我们两个都是笨蛋?” 宇文小白毫不示弱地道:“我又没说……” 冷辽继续问:“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宇文小白说:“现在你们的疑惑,无非是一进一出而已。进,这么多年,便只有浩初一人进入过鼎中;而出,不就是小染打开了生死门,你们才出来的?” 这话一出,离疴虽然还是满脸疑惑,可冷辽却已经恍然大悟。 “你是说,用浩初当年进入鼎中的办法,我们就可以回去?” “不然还能怎样?”宇文小白斜着眼睛看他。 “说起这个……”冷辽托起了下巴,“小染还真和我讲过,关于那问狱手抄中写的东西。” 离疴惊喜地问:“她怎么说的?” “她说这浩初先师,当年是因为五行缺了一路,才最终没能打开这生死门。”冷辽努力地回忆着,“我们似乎只要不在这永北亭之上烧水,引不着那地狱之火,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看他举棋不定的样子,离疴皱着眉头问:“兄弟,你这……靠谱嘛? 第368章 :冷辽煮水 “没错的。”他点了点头,“如果小染没理解错那问狱手抄的话。” “这宇文染又是何方神圣啊!”离疴半信半疑地问,“她的话,可靠嘛?” 提起宇文染,冷辽和宇文小白都开始夸起海口来。 “稳如泰山!”冷辽竖起了大拇指。 宇文小白则说:“如果不是这宇文染,你们现在还在那鼎中村中坐井观……观不到天呢!” “那还犹豫什么!”离疴催促道,“快给我讲讲这办法吧!” “且不急。”冷辽说,“很多事情,我们还要提前安排妥当了。” 离疴忍住焦躁的心情说道:“快说快说,可别误了事情。” “你这一去,需要多长时间?”冷辽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越快越好!”离疴说,“那鼎中村也不是很大,就算是走,走个半日也差不太多了。我找到浩初之后,肯定第一时间便叫他离开,最多到傍晚也该回来了。” 冷辽又问道:“如果那口钟没修好怎么办?” 离疴一愣,想了想说:“那也要带他出来呀!难道修不好钟,就永远不出来了不成?” “不成!”冷辽摇了摇头,“这钟事关重大,还烦请老哥您转告浩初,不管花多大代价,也要把它修缮好了。” “哎呀小兄弟,你看这样成不成?”离疴问,“等我把浩初带出来,你亲自跟他说。只要我能找到他便放心了,把他交给你,管他修钟还是修车,我都随他去了。” 宇文小白这时候说道:“殿仙,其实修钟这事儿,并不着急。” “哦?”冷辽看了看它,“为什么?” “小染不是说过,她要用这段时间好生修炼嘛。”宇文小白提醒他,“你若是提前把时间带回正轨,只怕小染她未必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冷辽想了想说:“也对……那离疴老兄,只要你找到浩初,便带他来找我,可莫要像上次一般,直接飞走了。” “放心放心!”离疴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呀,是有人带我飞。我自己一个人……哎呦,我自己一个人可该怎么飞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宇文小白说,“以浩初的修为,带你从那望乡鼎中出来,应该是易如反掌。” “那就这样说定了。”冷辽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来,“这沙漏漏光是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我会重燃这地狱之火,打开望乡鼎。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出来,你看如何?” 离疴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多谢殿仙仗义相助,小仙感激不尽。” “莫要客气了。”冷辽说,“我这也不光是为了你。” 说着,他便在那挪开了的望乡鼎下,又生起了一堆火来。 忘忧草和鬼藤水一投进去,那望乡鼎从上往下看,顿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一口深井。 冷辽、离疴和宇文小白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离疴才说道:“这……大概就是去那鼎中村的路吧?” 冷辽和宇文小白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好像……是的……” 离疴于是战战兢兢地爬到鼎上,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地说道:“那小仙……这就去也!” 只见他硬着头皮,翻身入鼎。 冷辽和宇文小白再去看时,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第369章 :小染的修行速度变慢了 “这鼎还真能进去啊……”冷辽感叹道。 “不知道等晚上打开生死门的时候,他们两个会不会出来。”宇文小白说。 冷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似乎认为宇文小白的担心不无道理。 宇文小白又对冷辽说道:“殿仙,你不觉得最近这世界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吗?” “心累。”冷辽摇了摇头,快步便朝宫殿里走去。 “喂,你去干嘛?”宇文小白问他。 “我去睡一会儿。”冷辽说,“只有睡觉才能让你忘了这些烦心事。” “神仙也会有烦心事吗?”宇文小白依旧叽叽喳喳地说着,“还有还有,神仙也需要睡觉的吗?” 冷辽则是头也不会,一头扎进卧室,再也不出来了。 宇文染和夏傲尘在小凤环盖的皇宫中,过了小半年没羞没臊的日子。 两个人每天除了“男女双修”,就是“男女双修”。 前一个自然指的是对那神功心法的修行演练,而后一个,则是那旖旎无限的风流韵事无疑了。 正如夏傲尘所预计的,宇文染在那意念功法的修行上进步神速,距离那人心合一的境界越来越近。 而耀灵更是对师娘的过人天赋感到不可思议,从最开始自己可以点拨她,到后来经她点拨却还有很多不能理解,大概前后也就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师娘,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他摇头晃脑地问宇文染。 “废话!”宇文染笑着说,“我如果没这两把刷子,到底是当你师妹,还是当你师娘啊?” 夏傲尘则是插嘴说道:“哎,你还别说,我这师妹现在还真就成了我徒弟了!” “美的你!”宇文染揪着他的耳朵,“等我超过你的那天,你可别要反过来拜我为师就成!” 打打闹闹中,半年之期眼看将至。 可宇文染却突然觉得,那本来触手可及的融会贯通,竟然变得越来越远了起来。 起初,夏傲尘还以为,可能是宇文染为了故意赢这场赌局,才放慢自身的进度的。 可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慢慢发现,宇文染的困境并非作伪。 宇文染每天醒得很早,这和她往日里时常一觉睡到下午的状态颇为不符。 而一向自诩为吃货的她,这些日子的胃口也变得很差,除了那《如来食谱》里的菜品之外,似乎什么美食都难以提起她的兴趣。 她的确很拼命地想要聚精会神,可冥冥之中,却明显有一种力量,让她的努力难以为继。 “你怎么了小染?”夏傲尘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宇文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扰乱我的心神,而且它好像不是外界的因素,而是来自我自己的心里。傲尘,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赢你,才这般说的。” “我知道。”夏傲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可能最近练得太猛了,多休息休息吧!” “要是鬼敌大夫在就好了。”宇文染说,“他秘制的太素安神丹,应该可以让我睡个好觉吧。” 第370章 :在鬼道看大夫 夏傲尘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说起这名医,我还真是认识几个。”夏傲尘说,“你想想看,古往今来,那些去世的大夫不都在这鬼道之中?这其中厉害的,怎么不能挑出三五个来?” “话是这样说……”宇文染迟疑道,“可这鬼道中人也不会死,那些医生应该都另谋高就了吧!” “这你还真就说错了!”夏傲尘说,“有些大夫治病成瘾,在这鬼道中无处施展拳脚,憋可也把他们憋坏了呢!” 宇文染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想带我去看的这位名医,又是哪一位高人?”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夏傲尘说,“从辈分上看,这位名医可是鬼敌大夫的八辈师祖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宇文染笑了笑,“不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乐师嘛!婚礼的时候,被竹烟前辈拦在门外,说什么没让进来的那位?” “不要这么说这位老人家嘛!”夏傲尘说,“我若是知道悬一大师那天会来,肯定不会叫竹烟前辈赶走他,而是一定会亲自去敬他一杯的。” “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他……”宇文染说,“听竹烟前辈的意思,这位悬一大师行事古怪,治病救人什么的,也都是徒有其名……” “不不不……”夏傲尘说,“他的功力可绝对不是吹牛。在那乱葬岗上,我可是亲眼见过他把一个死鬼生生地医成了活鬼呢!” 虽然宇文染心里犯嘀咕,可架不住自己郎君的大力推荐,又寻思这疑难杂症若非找个不走寻常路的大夫,还真就未必能药到病除。 于是二人便让耀灵在宫里看家,拾掇了一番之后,便出门寻那悬一大师去了。 这悬一所居之处,既非医院,也非药房,而是在巷陌深处的一间青楼之中。 这地方说是青楼,可与人间的青楼大有不同。 自打小凤环被推翻之后,她的那一系列花柳产业便都消失殆尽。 那些由“江湖人士”和“达官显贵”掌控的妓院,基本都被宇文染他们解散掉了。 至于妓院里的那些女子,不是送去和亲人团聚,便是在城中找份差事做。 可悬一所在的这间青楼,并非由小凤环所开,而是在这鬼道中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店。 这里面的“风尘女子”,也都绝非被他人或生活所迫。 她们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国色天香,就算是“浪女”,可也必定出自“豪门”。 这些姑娘都向往自由,不愿被那繁文缛节所缚,聚到那“青楼”之中,也是为了以琴棋书画会友,过潇洒写意日子。 至于“卖唱”之后是否还“卖身”,那都是情到深处自然浓,没什么人去过多计较。 悬一大师便是这青楼中的琴师,每日和十数女徒混在一起,弹琴吹箫,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这青楼的位置颇为偏僻,夏傲尘也是边走边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对了地方。 “大雅居?”宇文染看着门口的木制牌匾,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还真的是大俗即大雅呢!” 第371章 :青楼里的悬一大夫 夏傲尘和宇文染一进门,在大厅中坐着的几个姑娘都瞪大了双眼。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胆大点儿的姑娘试探着问:“你好,你是……夏傲尘,夏公子吗?” 夏傲尘不费吹灰之力完败前朝国师,将独裁者赶下台来,早就让他在这鬼道中声名鹊起。 再加上他娶了宇文染这么一位敢和天地轮回叫板的媳妇儿,更是让他夫妇二人的名字变得妇孺皆知。 他们二人的画像被印在书本上或是绣在衣衫上,那些画师的功底似乎还不错,将他二人画的可说是惟妙惟肖。是以他二人走在街上,片刻间便能被认出来。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正是在下。” 那些少女立刻不淡定了起来。 这样的一位极品男神就站在眼前,任哪个怀春的姑娘都不会淡定。 可不管她们内心怎样荡漾,却都不敢当面表达出来。 毕竟在夏傲尘的身后,还站着他的妻子宇文染。 和她们不一样,这个姑娘可是个活人。 单凭这独闯鬼门关的勇气,又有哪个敢在她的面前和他的男人说句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姑娘怯怯地说:“不知道夏公子今日来我大雅居,有何贵干呢?” 看到她略带恐惧的表情,宇文染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年在新愁谷,她拉着一伙江湖豪杰,将那些藏污纳垢之地扫荡一光,这事直到现在还叫人津津乐道。 今天自己带着郎君跑到这“青楼”中来,怕是会让人家误以为是来寻衅滋事的。 想到这儿,她连忙微笑着说:“这位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找一位叫悬一的医生的。” 听了这话,这些姑娘先是一愣,然后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医生?师父,有人喊你医生呢!” “琴师!你快出来吧,你惹上大人物了!” “就是就是!师父,你说你骗谁不好,非要骗……” 一片吵吵闹闹声中,打那后门走进一个老头来。 这老头衣着邋遢,嘴里叼了个烟袋,满脸都是忿忿不平的表情。 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谁啊!这么不懂事儿?没看我正抽烟呢……咳咳……都呛到了……” 夏傲尘见了他,一下子迎了过去,满脸堆笑地说:“悬一前辈,是我,夏傲尘啊!” 没想到悬一一见他,一句话都不说,掉头就往回走。 “大师大师,您别走啊!”夏傲尘连忙喊他,“我找您有事儿呢!” “哼!你找我有事儿!”悬一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办个婚礼,门都没让我进,你还有脸来找我办事?” 夏傲尘叹了口气道:“前辈,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个意外。这事儿啊,您得找竹烟前辈去,那天我忙得焦头烂额,外面客人的事儿,都是她们几个招待的。” “接着推……”悬一冷冷地看着他,“竹烟那小妮子对我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让她帮忙迎客,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出丑吗?” “我这不是上门请罪来了嘛!”夏傲尘笑着说,“悬一前辈,您看这是什么?” 第372章 :“二位,请借一步说话。” 说话间,夏傲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递给悬一。 悬一轻轻地将那小本子翻开,只看了几页,眼睛便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像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然后又迅速地把那本子收回了怀里,低声问夏傲尘道:“小子,你这东西,是真的吗?” “这您自己还看不出吗?”夏傲尘说,“就掂量掂量这重量,还能是假的不成?” “小子,你这马屁还真算是拍到位了。”悬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在这曲谱的份上,我老头子今天就算和你两清了。” 宇文染这时候心里直犯嘀咕:“那是个什么曲谱啊?我怎么没听傲尘说起过呢?” 不过眼下周围都是陌生人,她又不好走过去问,只好把疑问都咽进了肚子里。 却听悬一接着说道:“说吧,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夏傲尘说:“不瞒前辈说,我内人这几天身子有些异样,练功没法专注精神,胃口不好,睡觉也睡不着。还望前辈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悬一看了看宇文染,皱着眉说:“宇文姑娘看起来健康得很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听了这话,宇文染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我要是知道哪儿不对劲,还用得着来找你?”她心里说道,“这个疯老头子,到底行不行啊……” 就连夏傲尘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低声对悬一说道:“前辈,这个我要是看得懂,就不来找你了。” “这叫什么鬼话!”悬一怒目而视道,“你是觉得我老人家没本事么?” “我哪儿敢啊!”夏傲尘赔笑道,“这不是请教您老人家来了嘛!” 悬一用力地清了清嗓,摆起架势说道:“行医之人瞧病,最关键的是哪几个字?” 夏傲尘回答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望、闻、问、切’啦!” “就是嘛!”悬一说道,“我刚刚那一句就是在‘望’。望起来宇文姑娘就没什么大问题,你大可放心。至于具体是哪里有恙,我还得继续呢!” “好好好!”夏傲尘说,“那您再给看看!” “这问其实也问完了。”悬一说,“按你刚才所说,我估摸着是情绪焦虑、火气郁结所致。来,宇文姑娘,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诊诊脉。” 宇文染点了点头,轻轻地挽起袖子,伸到悬一的面前。 悬一倒不着急搭上她脉搏,而是侧过耳朵,听了听她的呼吸。 宇文染知道,这“闻”字,指的便是听其气息。 悬一这一下,倒确实像个懂医术的人会做的动作。 可悬一屏息凝神,听了片刻之后,眉宇间突然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怎么了?”宇文染见他表情有异,赶快问道。 悬一一摆手,示意她别做声,然后用两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这一搭更是不得了,他那张略显蜡黄的脸更是变成了深猪肝色,五官似乎都要扭成一团来。 这时候,就连夏傲尘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连忙走上前,对悬一说:“大师,哪里不对么?” 悬一想了想,低声说道:“二位,请借一步说话。” 第373章 :沙漠下暴雨,铁树开繁花 夏傲尘和宇文染跟在他的身后,穿过后院,进了一间颇为僻静的屋子。 那屋子倒是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上号的竹子家具中透着茶香,一把古琴摆在房间的正中,四墙前都立着书柜,俨然透着文人雅士的风骨。 “这是您的房间?”夏傲尘问,“我还从来没来过呢!” 悬一似乎没什么心情和他闲聊,只是拉过两把竹椅,示意他二人坐下。 “究竟怎么了?”夏傲尘提心吊胆地问道,“您就别装神弄鬼了……” 悬一不理他,而是盯着宇文染的眼睛问道:“宇文姑娘,老夫有个问题问你。” 宇文染“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悬一问道:“这位夏公子,是你唯一的男人么?” 这话一出,宇文染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如果不是夏傲尘用力扯着自己的手,她一定会跳起来,将这个口没遮拦的老头暴打一顿。 “你什么意思?”宇文染质问道。 “回答我!” 悬一这三个字说得气场十足、掷地有声,一下子把宇文染的满心不爽给压了下去。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伸出三指指向天空,说道:“苍天在上,我宇文染可以起誓,这二十三年来,夏傲尘是我有过的唯一一个男人。” “好!”悬一微笑着说,“其实这点我倒不怀疑,你为了找到他出生入死,但凡有另外一个让你动心的男人,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做。” “前辈,您到底要说什么呀!”夏傲尘苦笑着问。 悬一仍是不回答,又转向夏傲尘说道:“小子,你确定你死了么?” 这问题又是莫名其妙,搞得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想了老半天,宇文染才说:“前辈,傲尘在人间的葬礼,我是去了的。他那尸身……我也是见过的……” “是啊前辈。”夏傲尘也说,“自打那天浑浑噩噩地到了灵醒那里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人间了。我猜……我应该是彻底来到这鬼道了吧?” 悬一刨根问底地问:“宇文姑娘,你确定他没诈过尸之类的?” “没有!”宇文染说,“我在人间从来没再见过他。” 悬一叹了口气,拿起一壶竹叶青,倒了一杯,自斟自饮了起来。 一边喝,口中还一边说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夏傲尘和宇文染都是心急如焚地催促道:“大师,到底怎么了,您老就别卖关子啦!” 悬一不说话,将那一壶竹叶青都一饮而尽,才带着醉意说道:“宇文姑娘,你身子没问题,是这老天爷出尔反尔了。” “大师我求求您了!”夏傲尘抱拳说道,“您就直说了吧!” 悬一面色凝重地说:“我本以为,这鬼魂之道,本该远离阳气;不能繁衍生息一事,乃是天意使然,故意断绝。可没料到,这沙漠下暴雨、铁树开繁花,今天还真就叫我老头子遇见了!” 宇文染和夏傲尘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现了惊讶的神情。 可这惊讶稍纵即逝,片刻间便被喜悦与欢愉所代替。 宇文染拉住悬一遍布老茧的手,噙着泪花问道:“大师,您说的……是真的么?” 第374章 :我们要有宝宝了…… 悬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只要你二人所说无误,那我这儿自然是十足把握。” 沉默了好一会儿,宇文染才握着夏傲尘的手,哽咽地说:“傲尘,你听见了么?” 夏傲尘也是难掩兴奋,他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止不住地点头。 “我们要有宝宝了……”宇文染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要有宝宝了呀!” 可悬一的一句话,将他们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首先要恭喜你们两个,即将为人父母。”悬一说,“可我也要提醒你们,这孩子非同一般,你们可须要做好十足准备。” 宇文染连忙点头道:“谨听大师教诲。” 悬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孩子应该是一半人的血统,一半鬼的血统。凡人生子,十月怀胎。可这半人半鬼,生辰几何,无人知晓。所以你最先要准备的,便是这时间。时间短也还罢了,若是时间长,拖个三年五载,你也莫要心急。” “晚到总比不到的好。”宇文染说,“大师您放心,这点我定可做到。” “这第二……此事莫要张扬。”悬一说,“我知道,你夫妇二人天赋异禀,打遍人鬼两道难遇敌手。可是这孩子,毕竟不是常类。若要太多人知晓,只怕会造成恐慌。你夫妇二人再厉害,却本就树敌颇多。这孩子若是被针对上,可是天大的麻烦。” 夏傲尘点了点头说:“这个我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我自家之事,没必要搞得路人皆知。” “这第三……”悬一想了想说,“这第三我也没想出来,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宇文染和夏傲尘都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记着,不管他是人是鬼,你都还按孕妇的那些禁忌来。”悬一叮嘱道,“莫要饮酒,莫要动怒,莫要晚睡。” “还有吗?”夏傲尘问,“比如莫要吃凉、要扎包头之类的……” “愚不可及。”悬一说,“是你媳妇生孩子,又不是你。就让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夏傲尘连忙答应道:“好好好,可是谢谢大师了。” 这两个大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聊怀孕待产之事,总是不妥。 没多说几句,悬一便让夏傲尘去找个能帮忙的人来,最好是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免得他毛手毛脚。 夏傲尘立刻点头答应,和宇文染盘算了一番,然后便起身准备告辞。 “别忙着走!”悬一笑着说,“你给我的曲谱,不想听听么?” “我可对这靡靡之音没兴趣。”夏傲尘摆了摆手,“您老人家自娱自乐吧!” “别啊!”宇文染说,“素问悬一大师精通音律,饱饱耳福也没什么不好吧?” “今天先算了……”夏傲尘拉起她的手就朝外走,“等悬一大师练好了这首曲子,我们再来听也不迟。” “喂……”宇文染还想喊他,却被他拉着飞快地跑出去了。 “你这臭小子!”悬一在他身后骂道,“不懂欣赏,我还不给你听呢!对牛弹琴!我呀,还是给小美女们弹去喽!” 第375章 :在肚子里就很听话的宝宝 夏傲尘拉着宇文染走出去了好远才停了下来。 “跑那么快干嘛!”宇文染没好气地说,“就不能听首曲子在走?” “那可不是什么好曲子。”夏傲尘笑着说,“那是传说中的《催情曲》,听完之后,保管你想入非非,脑袋里除了滚床单,别的什么都没有。” “哪儿有那么夸张……”宇文染皱了皱眉,“再说,你这曲谱是从哪里搞到的?” 夏傲尘回答道:“你的嫁妆。” “什么?”宇文染无语,“这怎么可能?” 夏傲尘说:“我整理梦雄先祖给你的那些箱子,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啊!我记得这位悬一大师曾经和我提起过,这就送了个顺水人情。” 宇文染又问道:“这老头你是怎么认识的呀?” 夏傲尘说道:“第一次我被无果所害,扔在了天竹林的河边,就是这位悬一大师把我领回家去的。” 宇文染惊道:“那你还不请他参加你的婚礼!” “唉,这事儿也怪我招待不周。”夏傲尘说,“这位悬一大师啊,曾经调戏过竹烟前辈,所以竹烟前辈对他颇有意见。我哪儿想到,那天在婚礼门口,偏偏是让竹烟前辈遇上他了呀……” 这事情虽然尴尬得很,可宇文染听着却不免觉得好笑。 “咱们呀,还是离这个老头远点儿好啦!”夏傲尘搂着宇文染的肩膀说,“他虽然总体上来说人还不错,可大多数时候能把人给气死。要是动了你的胎气,那可不好啦!” 宇文染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还是不能相信,我们要有宝宝了呢……” 两个人回到皇宫之后,简单吃了点儿饭,又开始练起功来。 遇到没法凝神的时候,宇文染便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宝宝啊,你莫要闹,妈妈是在练功呢……” 没想到这办法居然出奇地有效。 每次这话一说完,那扰乱她心神的力量便消失了,这也是使她很容易便聚精会神,修行也是重回正轨。 夏傲尘见状,欣慰地说:“看样子,是个很听你话的宝宝呢!” 这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宇文染便将夏傲尘悟出的那一套心法悉数练就。 某天一觉醒来,夏傲尘突然发现自己悬空在床上三尺高的地方,而宇文染正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你……你练成了?”夏傲尘又惊又喜地问。 “是啊!”宇文染说,“这功夫厉害得很,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又来了……”夏傲尘笑着说,“你还真喜欢给东西取名字。” 宇文染自顾自地说:“我们叫它‘染尘心法’好了”。 “喂!”夏傲尘不服气地问,“明明是我想出来的,你把你名字放进去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放在我的前面?” “怎么?你不愿意呀?”宇文染逗他说,“那干脆别用我的名字,叫夏大侠心法好了。” 夏傲尘哪敢掠老婆的美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的名字,取得很好,很好!” 宇文染正美滋滋地笑着,却听夏傲尘说道:“女侠,你给咱们宝宝也取个名字好不好?” 第376章 :冷辽喝了鼎中水 宇文染虽然平日里经常愿意给别人取名字,可真正到自己宝宝的身上,她却头疼了起来。 “这可怎么取啊!”她嘟着嘴说,“还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呢。” “这有什么,两个都取着呗!”夏傲尘笑着说,“咱们又不光只生这一个,多多益善嘛!” “喂!又不是你生!”宇文染白了他一眼,“这话我还没说,你怎么好意思先说出口?” 夏傲尘自知失言,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先取好准备着,到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宇文染“噗嗤”一笑道:“你还真是会审时度势。” 夏傲尘义正词严地说道:“所有让老婆不爽的话,都必须收回来重说。” 宇文染一边点着头,一边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不错,觉悟很高,我们家除了宝宝就属你最乖了!” 夏傲尘继续问道:“老婆,那你说我们的宝宝,是姓夏还是姓宇文。” “姓夏啊!”宇文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夏傲尘说,“如果你想让他姓宇文,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打住!”宇文染一摆手,“拍马屁拍得过分了。” 夏傲尘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不再说话了。 “容我慢慢想想吧!”宇文染说,“毕竟是给自己的宝宝取名,非同小可,和那些顺口胡诌的肯定不一样。” “嗯,不着急。”夏傲尘说,“我也该起床了。为了庆祝你神功初成,咱们今天出去玩吧!” 冷辽在宫殿中睡了大半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漆黑一片。 时值正月,在这极南之地中,终日也见不到太阳。只有地平线上一点影影绰绰的光,能告诉他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走到永北亭中,在望乡鼎下升起火焰,又按宇文染的办法将忘忧草和鬼藤水放了进去。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鼎中有人出来。 “这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地说。 “你得把水喝掉啊!”宇文小白提醒他,“小染就是喝掉了之后,才看到生死门的。” 冷辽“哦”了一声,刚要去喝那鼎中之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他皱着眉说,“我若是喝了这鼎中之水,可怎么从鬼道回来啊!我可是神仙,不是说死就能死的!” “真不知道你这个神仙是怎么当的。”宇文小白摇头道,“你把那水喝掉,不进那生死门不就结了?” 冷辽想想也是,便端起那望乡鼎中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小染还真没骗我。”冷辽惊奇地说,“这开水,居然一点都不烫口!”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那生死门,便在他的身边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从那望乡鼎中,突然跃出两个人来。 为首那人国字脸,剑眉朝天,器宇轩昂,宇文小白和冷辽可都是久违了。 而他身后那人,一脸病怏怏的样子,丑陋猥琐,不是上午见过的离疴,却又是谁? 第377章 :浩初去找小染 “浩初!” 冷辽和宇文小白都是惊呼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 浩初看着他们两个,就好像是看着老朋友一般,说了声:“你们好。” 还没等冷辽和宇文小白反应过来,他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快,把这望乡鼎帮我烧上。” “干嘛?”冷辽看他着急的样子,赶紧问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要去鬼道。”浩初说,“夏傲尘这小子剑走偏锋,只怕宇文染再和他这般练下去,会走火入魔!” 冷辽和宇文小白齐声喊道:“走火入魔!” “没工夫给你们讲了。”浩初说,“现在宇文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当不起。” 听他这么说,冷辽哪还敢怠慢? 他手忙脚乱地将忘忧草和鬼藤水倒入望乡鼎中,放到那永北亭上生起火来。 烧水的时候,他本想问问浩初发生了什么,可浩初却一直在咒骂着:“他奶奶的,我不过就是算错了生火的位置,就被罚在那鼎里关了五百多年……” 见了这情状,冷辽实在是没法再开口,只能等他饮尽了鼎中水,跨进了生死门,才把离疴拉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你这半天干嘛去了?” “半天?”离疴哭丧着脸说,“你过了半天,我可陪他在那鼎里呆了半年啊!” “哦?”冷辽一愣,“这望乡鼎里,过的也是鬼道的时间不成?” “我哪儿知道!”离疴说,“反正钟坏了。” 冷辽又问道:“还没修好?” “修不好啦!” 说完这话,离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粗气来。 “浩初可算走啦,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冷辽和宇文小白连哄带劝,可算是让离疴的情绪平复下来了一些。 他喝了口水,又吃了两条鱼,才慢慢地把这段时间的遭遇讲给了他们听。 离疴跳进望乡鼎之后,便一直下坠,坠了差不多能有半个时辰,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哎哟,疼死了。”他捂着自己的耳朵,“耳朵都摔得嗡嗡响了。” 这时候,他听见一个人在不远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离疴揉了揉眼睛,见浩初正站在那口钟的旁边看着自己。 “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嘛!”离疴感慨道,“出了鼎一个多月也没找到你,这才回来看看。” “你来的正好。”浩初说,“帮我盯着点儿,我休息一会儿。” “盯什么?”离疴好奇地问。 “当然是盯这口钟了啊!”浩初指了指钟里面的金锤,“你看到这边的机关没有,里面的弦断掉了,所以它才会一直响。” 离疴凑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浩初又说:“好在这儿有根绳子,拴住了这金锤,让它不至于掉下来。可我看,这绳子也是风雨飘摇,那绳结更是隔一会儿便会松一次。所以这一个多月,我是没睡上几个囫囵觉,一直躺在这口钟下面,盯着这绳子看。毕竟这是天造地设之物,若是这钟锤真掉了下来,保不齐有什么怪事冒出来。” “好,你休息休息吧!”离疴点了点头说,“在这钟前守了一个月,也真是难为你了。” 于是浩初把钟绳递给离疴,自己坐到一旁,闭目养神了起来。 离疴和浩初在这鼎中村生活了五百多年,知道这是他平日的习惯。 看上去是在闭目养神,可实际上,他这是在通灵呢。 第378章 :小染弄坏了鼎中钟 离疴百无聊赖地拉着那绳子,听里面的钟锤胡乱地敲动着。 正出神间,突然看到浩初睁开眼睛,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浩初问:“你这次出去,有没有听说什么?” “听说……” 离疴想了想,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那无陆之洲北岸渔村里待着,除了吃吃睡睡,也没听说什么东西。 若说真有些价值的,恐怕便是回到鼎中之前,冷辽给他讲的那些话了。 他于是原原本本地将冷辽的话讲了一遍。 浩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口钟,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离疴实话实说,“都是冷辽给我讲的。” “冷辽……”浩初回忆了一番,“无陆之洲的土地?” “对。”离疴点了点头说,“他说他是殿仙。” “那应该错不了。”浩初思忖道,“这么看来,还真是宇文染打开了生死门和这望乡鼎的封印,又弄坏了这口钟,搞得时光错乱了。” “没错。”离疴说,“冷辽还说,等半天过去,他会再次打开这生死门,让我到时候带你出去。” “出去?”浩初皱了皱眉,“那这口钟该怎么办?” “他说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离疴说道,“现在如果你修好了钟,可宇文染却不知道时光已变,那可麻烦了。” “是这样……”浩初点了点头,“我懂了,我听他的。” “你若是不放心啊,我就替你在这儿守着。”离疴说,“冷辽仙职高,说不定会对这修钟有什么办法呢!” 可两个人在那口钟旁等了好久好久,却也没见那金色的天穹再露出口子来。 离疴一次次地嘀咕着。 “这会儿也该到晚上了吧……” “我觉得现在至少过了三天……” “现在……怎么着也有一个月了吧……” 他就这样无所事事地估计着日子,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住,钻到那钟的下面,对正在绑绳的浩初说:“浩初,你别再绑这烂绳子了!” 浩初正一头雾水,离疴却已经伸手去抢,想要把那绳结拆开。 可浩初是什么人物?那可是人间最强悍的高手,就连大神仙也会让他三分。 像离疴这种仙阶低下的小仙,想从他手中夺下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 没费太大气力,浩初便将离疴制伏于地。 “离疴!你疯了!”浩初呵斥道,“这东西若是弄坏,你我谁能担当得起?” 离疴却不回答他,而是躺在那钟罩里,不住地踢着钟罩的四壁,一边踢嘴里一边还骂着:“你这口烂钟,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又困回了这村子里!” 浩初听他说得悲凉,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坐下来说:“离疴啊,再等等,冷辽还是信得过的。” 离疴不理他,于是浩初就又闭上眼,神游去也。 过不多时,他突然高喊一声:“夏傲尘这个蠢货!” 离疴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看他。 第379章 :你又是哪一位啊! 只见他有些焦急地对自己说:“糟了糟了!” “什么糟了?”离疴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夏傲尘糟了!”浩初说,“夏傲尘和宇文染,都糟了啊!糟了!” “你别急啊……”离疴说道,“慢慢讲,慢慢讲!”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浩初急道,“夏傲尘和宇文染再这么练下去,可是要出事情的!” “我怎么会知道啊……”离疴一摊手,“刚才是你说不着急的呀……” 两个人正拌着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乱响。 浩初抬头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喊离疴一块儿出来。 离疴爬出来一看,只见那黄金的穹顶竟然又似当初那般破了一个洞!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浩初喊了一声,拉起他便腾空而起。 “喂!钟呢?不修啦?钟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 离疴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再一睁眼时,已经是回到了这千里冰原之上了。 “就是这样。”离疴说,“我实在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冷辽点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钟还没修好,我们在这儿耐心地等上一会儿,他们应该就会回来。” “可是……如果那钟彻底坏了怎么办?”离疴问。 冷辽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一切都只能听天命行事了。” 说完,他呆呆地看着那望乡鼎,心里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这一日,灵醒正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工作量明显少了百倍还不止。来鬼道的人和以往比起来,简直少之又少。 十数万年来,他只经历过因为灾荒和打仗忙不过来的时候,像这种人数骤减,他还真就是从未见过。 这期间,夔唐曾经来过他这儿一次。 他想问夔唐发生了什么,可夔唐却不言语,只是告他没什么,一切照常,莫要乱想。 可夔唐的话,却更加叫他想入非非了。 他对于每日偶尔来报道的新鬼也是草草敷衍了事,根本没注意这一天进来的是一个清醒的人。 “这是哪儿?” 进门的是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表情却透露着一丝心急火燎。 “这是人鬼两道之间摆渡亡灵的地方。”灵醒随口说着,“就是你们凡人口中说的‘鬼门关’。” “那鬼道怎么走?”中年人问。 “从这扇墙出去,就是鬼道了。”灵醒说,“你若是想问出去之后该怎么走……你去了再慢慢打听吧!” “好的,多谢了。” 他说完刚要走,灵醒这才发觉不对劲。 “等等!”他连忙喊住了中年人。 “怎么?有事吗?”中年人问他,“我忙着赶路,不好意思,没空和你聊天的。” 灵醒有些恍惚地问道:“刚刚是我叫醒的你,还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是你自己没睡醒吧?”中年人说道,“我当然是自己走进来的,你都没看见?” 灵醒愕然,张大了嘴巴问:“你又是哪一位啊!” 第380章 :小染快要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了 “在下浩初,乃是燃灯宝塾掌门。” 听了浩初的名字,灵醒不住地摇头道:“我的乖乖哎,最近这是怎么了?” 浩初好奇地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灵醒说,“不过你这名字,倒是如雷贯耳。” 两个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黑袍罩身的人出现在了房间里。 灵醒见了她,毕恭毕敬地说:“老大,您来了。” 夔唐点了点头,对浩初说:“你就是浩初?” “正是。”浩初一拱手,“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夔唐说道:“宇仙夔唐,是这鬼道的运命之神。” “宇仙?”浩初一愣,随即微笑着说,“原来是大神仙啊,失敬失敬。” “我也对你失敬。”夔唐说,“算起来,你也是不受我驾驭的天命之人呢。” “宇仙严重了。”浩初说,“不知道宇仙大人找我何事?” 夔唐问:“你来这鬼道,是找宇文染他们吧?” 浩初说道:“宇仙神机妙算,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那正好。”夔唐笑着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不如你先到我元始星宫一坐,咱们聊一聊,我直接送你过去?” “谢宇仙美意。”浩初说,“只是此事事关紧急,若不早和他二人见面,只怕……” “莫急。”夔唐说,“一切自有天意,再说,欲速则不达啊。” 见浩初还要推辞,夔唐又说道:“放心,我耽搁不了你太多时间。” 浩初想了想,点头道:“如此,还麻烦宇仙了。” 话音刚落,浩初便觉得身子一轻,直奔上方飞去。 飞了好半天,二人才到了一个被星辰环绕的房间之中。 “这儿便是元始星宫?”浩初叹道,“苍穹为被,星月为伴,这地方可是潇洒得很啊!” “还好啦!”夔唐说,“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个人寒暄了一番,夔唐便直奔主题。 “你这次前来,莫非是宇文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没错。”浩初说,“夏傲尘最近成了这鬼道第一高手,这事情神仙您知道吧?” 夔唐点了点头:“我知道。毕竟我是运命之神,这些故事其实都是先由从我脑中而出。” “可是他修炼的办法是错的。”浩初说,“他的练法,是以神脉换心脉,伤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啊!” “这我也知道。”夔唐说,“可是,想成为鬼道第一高手,这是夏傲尘唯一的办法。” “不,不是这样的。”浩初说,“风雨雷电日月星辰,这些虽是神仙灵气,却总有为我辈所用之法。和那强用肉身的办法相比,可是聪明太多了。” “不愧是人间第一高手。”夔唐赞叹道,“你的修为已经快超脱人道,进入仙道了。” 浩初摇了摇头,继续自言自语地道:“他这样练下去太危险了,有可能很快就会……” 夔唐笑着问:“鬼道中人无生无死,他可能会什么?” “魂飞魄散。”浩初说,“这个比死亡还要可怕得多了。” 第381章 :我们现在,是穿一条裤子的同伴 夔唐一愣,好半天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浩初笑了笑说:“我在那鼎中村生活了五百年,对你们神仙之道只是粗通皮毛,还请宇仙莫怪我班门弄斧。” “掌门人谦虚了。”夔唐说,“其实从本事上看,你完全可以去做个神仙的。” “人各有命。”浩初摇了摇头,“我生来既是凡人,终究是成不了仙的。” 夔唐听他这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话锋一转:“掌门人,看来这五百年间,你对这人间鬼道之事都了如指掌喽?” “不敢妄言。”浩初说,“略知一二。” 夔唐感慨道:“人间自有人间的神,鬼道也自有鬼道的仙。可你这五百多年,却对人间鬼道尽数通晓,这机缘,可是连神仙都未曾有过的啊!” “也只是巧合。”浩初说,“我在那鼎中村中,只要神游出去,便既可畅游人间,又可纵横鬼道。只是我感受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我。五百多年,也是好生难熬。” “不管怎么说,你终究还是出来了。”夔唐说道,“你和宇文染都是天命之人,如果她有难,你确实应该帮上一帮。” 浩初点头道:“正是如此。” 夔唐又问道:“如何真正开启那轮回之道,我想你也了解了吧?” “你是说残廊吗?”浩初回答道,“掌管鬼道死亡的那个宫字段神仙?”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夔唐说,“不过就是你说的那位。” “这我就更得找到宇文染了。”浩初说,“在那鼎中村,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生活了五百年,我当然知道他的厉害。莫说我们凡夫俗子,便是寻常神仙,也足以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那你找到宇文染,是为了和她联手?”夔唐问。 “正是。”浩初点了点头,“虽然我们联起手来,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可毕竟人多智广,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是这个道理。”夔唐说,“算起来,这个残廊理应是我的手下。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一把。” “宇仙,莫怪小人无礼。”浩初说,“以我对残廊的了解,他出鼎之后,便是想要将您取而代之。您虽然仙阶更高、本领更大,可您在明处,别人在暗处,若是您着了他的道儿,对这鬼道众生可是一场劫难啊!” 听了浩初的话,夔唐发起呆来,良久才很低声地说:“你是说,我也有可能,被他搞得魂飞魄散?” “我只是担心。”浩初说,“残廊胸中压抑着亿万年的仇恨之火,若是他将这仇恨炼成屠戮之光,只怕对神仙您是个大麻烦啊!” “我明白……”夔唐说,“所以我今天叫你来这儿,就是想对你说一句,我和宇文染已经说过的话。” “什么?”浩初连忙问。 “我们现在,是穿一条裤子的同伴。”夔唐说,“你有事情需要帮忙,大可来找我;而我需要你的时候,也希望你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第382章 :你尽管打,能靠近我身边三丈,算我输! 两个人握了握手,夔唐便挥一挥袖子,将浩初送到了小凤环的皇宫门前。 浩初看了看天色,判断了一下时间。 “现在大概是上午吧……”他心想,“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起床了没。” 正抬腿准备朝宫里走,突然见到一个小孩子,正拿着油漆桶和梯子,在门旁的墙上刷着什么。 浩初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你就是耀灵吧?” 耀灵回头看了看他,也笑着说:“咦?我现在这么有名吗?” 这一句话倒是把浩初搞得不知所以,好半天才点头道:“哦,有名。” “说吧,找我什么事?”耀灵拍了拍手,“如果你带了笔的画,我可以帮你签名的。” 浩初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这个不用了。你师父师娘在吗?” “不在。”耀灵摇头道,“他们两个一大早上,就去山上打野味去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浩初问。 “应该快了吧!”耀灵掰着指头说道,“师娘最近胃口大好,出去那么久肯定会饿得不行。” “那好,那我在这儿等等吧!”浩初笑着说。 “您叫什么名字呀!”耀灵问,“是我师父师娘的朋友?” 浩初想了想说:“说了你也不知道,我还是等你师父师娘回来吧。” “切!还不愿意说!”耀灵摇了摇头,“我还不稀罕听呢!您在这儿等着吧,我继续练功去了。” 说着,他便走进了皇宫的大庭院中去。 浩初随着他进去,找了处石阶坐下。 这皇宫的庭院已然被夏傲尘和宇文染改造成了个练武场,除了宽敞的空间之外,四下里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八般兵器,看上去一派森严。 可一想到这皇宫中只住了夏傲尘夫妇以及耀灵三人,这场面便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 浩初环望了一下四周,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在修炼的耀灵身上。 出神了好一会儿,他在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不行啊!” 耀灵此事正全神贯注,周围连掉地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何况浩初这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一句话? 他连忙停下了运功,走上前去问道:“您刚刚是在说我吗?” 浩初摇了摇头说:“不是说你,是说你师父!”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耀灵叉起腰来,不服气地说道,“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说,却在这儿没来由地污蔑我师父!你……你到底知道我师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他可是这鬼道里的第一高手。” “我知道。”浩初倒也不生气,仍旧是一脸笑意地说,“当今鬼道第一高手这个称号,他确实当之无愧。” “那你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耀灵没好气地说,“实话和你说吧,每天到夏府上想踢馆的人多了去了,我师父若是每个都理会,还不累死?就连我,十有八九都不愿意出手比试。你呀,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浩初听了这话,一下子乐了:“那你是什么水准的高手啊?” 耀灵一扬头,骄傲地说:“前五不敢讲,这鬼道前十我还是有信心的!” “好!我倒想看看你这鬼道前十什么水平。”浩初微笑着说,“你尽管打,能靠近我身边三丈,算我输!” 第383章 :浩初初见小染傲尘 耀灵还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觉得脚下一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到了五六丈开外。 浩初笑着在地上一指,那青石板的地面上顿时被刻出了一道印痕。 “来吧!”他表情轻松地说道,“闯过这道标记便算你赢。” 耀灵虽然外表是个孩童,可心智却已然是成年人。 他看浩初冷静万分,似乎胸有成竹,心里反倒犯起嘀咕来。 “这大叔看起来确实相貌非凡,难不成真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心生一计。 “这位大叔,刚刚你推我那一下,我便已然察觉到您的功力非同小可。”耀灵说道,“晚生不才,实在不敢与您交手。”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朝浩初走近了过来。 “不知大叔能否指点我一两招,也好让我……” 眼见这自己的脚“不知不觉”地便迈进浩初画的圈子,却猛然觉得那股力量又凭空而起,将自己推出去好远。 浩初笑着对他说:“别用这种雕虫小技嘛,年轻人,起来试试。” 这下勾起了耀灵的斗志,他用尽生平所学,使尽浑身解数,闪转腾挪地想要闯进浩初画的圈子。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股无形的力量都像是无处不在,让他无计可施。 他心里清楚,这个中年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决计没有闯进这圈子的可能性。 于是他摇了摇头,朝浩初拱了拱手,说道:“大叔你厉害,我甘拜下风。”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夏傲尘的声音传来:“耀灵,你和谁说话呢?” 见了夏傲尘,浩初明显比耀灵还要激动。 他连忙站起身,朝夏傲尘走了过去。 趁这个当口,耀灵连忙朝前迈了一步,对浩初说:“大叔,我赢了!” “你赢什么了?”浩初笑着问他。 “我迈进这道标记了啊!” 耀灵沾沾自喜地指了指脚下,可那地方却哪里还有那道标记在? 这让耀灵不由得目瞪口呆。 刚刚这大叔用指力刻出的印记深达一寸,可他居然谈笑间便将它抹得无影无踪,这让耀灵感到匪夷所思。 宇文染见耀灵表情有异,便知道这位中年男子绝非善茬。 耀灵的功力宇文染是了解的,虽然他天赋一般,可毕竟和夏傲尘一起练了四十多年,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人,便是在这整个鬼道之中也屈指可数。 可面前这位中年人笑嘻嘻地,便将耀灵玩弄于股掌之间,其修为真可说是深不可测。 宇文染于是走上前去,拱了拱手,不失礼貌地问道:“在下夏夫人宇文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浩初连忙说道:“小染,傲尘,你们可算回来啦!” 这一句回答让夏傲尘和宇文染都是一愣,夫妇俩异口同声地问:“您认识我们?” “是啊!”浩初说,“我在那望乡鼎里面看了你们大半年,当然认识你们啦……傲尘啊,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功法虽然厉害,可不出三五年,那意念便会反噬,到时候可就危险啦!” 第384章 :道破功法破绽 听了这话,夏傲尘皱了皱眉,忙问道:“您到底是谁?” “我是浩初,是燃灯宝塾五百年前的掌门。” 夏傲尘和宇文染听到浩初的名号,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宇文染才怯怯地说道:“原来……是浩初前辈啊!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这可说来话长了。”浩初说,“我看,先解决你们两个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夏傲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五百年来,浩初先师功力想必已臻化境。晚辈盲目冒进,愿听从先辈教导。” “既然已经找到你们两个,那我就不急了。”浩初欣慰地说道,“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听了这话,宇文染立刻对耀灵说:“耀灵,还不快去给你先师祖倒茶!” 可一回头,却哪里还有耀灵的影子在? 正疑惑间,只见耀灵从正殿里跑了出来,对夏傲尘和宇文染说:“师父师娘,我已经去烧了水,你们快和先师祖进去,坐下慢聊吧!” “不错,很懂事,给你表扬。” 夏傲尘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领着浩初便走进了正殿里。 “英雄年少,英雄年少啊!”浩初一进正殿便感叹道,“像你们这种敢为天下先,不畏恶霸不畏天命的少年人,我浩初真是佩服得紧啊!” “先师过誉了!”宇文染说,“先师才是真正敢为天下先之人。若非您奋不顾身,甘用五百岁年华去换取轮回之秘,只怕我辈现在还陷于混沌之中呢!” “哪里有啊!”浩初摇了摇头,“我那问狱手抄记载的都是谬误,没让你也和我一样身陷鼎中村,已经是万幸了。” 夏傲尘插口道:“你们二位啊,就都别谦虚了。自打这凡世间有了生灵以来,又有谁有过你二位的这般建树?” “不不不,该谦虚的得谦虚,该夸的也一定要夸!”浩初喝了口茶说道,“像你们这种为民做主却又不为权贵所惑的境界,我浩初第一个便做不到。” 三个人聊了聊彼此的往事,恍惚间都觉得世界再大却也渺小,永生漫长却也不过如此。 而浩初又是仔仔细细地指出了夏傲尘功法当中的破绽,有理有据有因有果,只听得夏傲尘和宇文染胆战心惊、一身冷汗。 “以你二人的天赋,其实要迷途知返却也不难。”浩初说,“其实这功德圆满和走火入魔之间,不过隔了一层窗户纸,我也是用了五百年时间,才在那鼎中村想通的。” “是我急躁了。”夏傲尘点头道,“还望先师多点拨,好让我们早日回到正轨。” 浩初点了点头,说道:“有我在,问题倒是不大。只不过……我没法在这儿陪你们太长时间。” 夏傲尘忙问:“先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么?” 浩初点了点头说:“我想,你们两个应该知道,人间鬼道时空错乱之事吧?” 夏傲尘和宇文染都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望乡鼎里坏掉了一口钟。”浩初说,“我须赶快回到鼎中,想办法将那口钟修好的为是。” 第385章 :找人修钟 “钟?”宇文染和夏傲尘都一头雾水。 浩初点了点头,将宇文染打开生死门之后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宇文染恍然大悟,“这么看来,确实是那口钟的原因。” 夏傲尘则是问道:“不知道浩初先师,对修钟一事已经有办法了么?” 浩初苦笑着说:“一筹莫展。” “这事情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宇文染说,“先师,我一定要去帮你。” “这怎么行。”浩初摇了摇头,“你若回到人间去,一天便是鬼道一年。此去修钟遥遥无期,我怎么能让你二人人鬼相隔呢!” “这可是为了天地运命、万世苍生啊!”宇文染说道,“我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而弃人鬼两道苍生于不顾呢!” “我支持你!”夏傲尘说,“宝宝交给你,我也放心。” 听了这话,浩初皱眉道:“宝宝?难道你们……” 看到夏傲尘和宇文染幸福洋溢的表情,浩初不住地摇头:“那不成,那我更不能让你们分开了。” “先师,您真是不了解小染。”夏傲尘笑着说,“她下决心的事情,你说什么她也不会回头的。” 浩初想了想说:“小染,在那钟修好之前,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和傲尘分开。这样,在人间你有没有能给我推荐的人,我可以让他们做我的帮手。神仙就算了,我们体质不一样,办起事情来也不方便。” 若说最信得过的人,宇文染肯定会想起典天宁和莹莹两个人。 只是她二人天资平平修为一般,若是跟着浩初这样级别的高手办事,只怕会碍手碍脚。 猛然间,她又想起了陈宽来。 “不行不行。”她连忙压制着自己的思绪,“宇文染啊宇文染,你可是有妇之夫,竟然还会想起这个和你死敌终日厮混的家伙,真是可耻啊可耻……” 见宇文染面露难色,浩初又说道:“其实如果能找到一位会修复机关的巧匠,这事情倒也不难。” “巧匠?”夏傲尘和宇文染对视了一眼,头脑中都出现一个名字来。 “十二家族中,倒还真有这么一位巧匠。”宇文染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这个人……和我们可是大有过节啊。” 说完,她扭头看了耀灵一眼。 耀灵一愣,随口说道:“师娘,看我干嘛?” 宇文染反问道:“说的这人你不耳熟?” “难不成……您说的是他?”耀灵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师娘,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我才在那人间惨死的!” “我知道。”宇文染笑了笑,“所以……才喊他去将功补过嘛!他若真能修好了那口神钟,也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他会干这种好事?”耀灵摇头道,“反正我是不信。” “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浩初打断他们两个,“你们说的这位巧匠,究竟是谁啊!” “就是这扶幽十二家族之一的裴家大当家,裴天建。”宇文染说,“此人虽然人品卑劣,可善水利工程之事,尤其是手艺活,更是巧夺天工。若是想找位良匠,他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386章 :小染回到人间 “不是吧……”耀灵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去找他?” “这有何不可?”宇文染说,“当今人世间,想要找双最巧的手,除了裴天建之外,哪里又有第二种选择?” 耀灵虽然心中不情愿,可既听宇文染这般说,也只好点头答应。 “反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嘀咕道,“若是修好了倒也无妨,若是他故意把那口钟修坏了,倒也是他能干得出的事情。” “这点你放心!”浩初笑着说,“我是不会让他知道,修这口钟的目的的。” 而宇文染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从无陆之洲到扶幽就算再快,来回也要两整天的时间。”宇文染说,“算上修钟,我们怎么也还要再等上三年左右吧?” “这个不用。”浩初笑着说,“身随心至,只要心中有路,去哪儿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夏傲尘虽然知道浩初厉害,但他居然有瞬移的本事,这还是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可要麻烦先师了。”夏傲尘说,“晚辈们就在这深宫中,等您的好消息。” “等等……”宇文染突然打断他们,“如果这口钟修好,人鬼两道时间统一,那鬼道的这些人又不愿意还阳了该怎么办?” 宇文染的担忧倒是不无道理。 当初他们击溃小凤环,还鬼道百姓自由自在的日子,自然是他们深得民心的理由。 可这人鬼时间错乱,多少人要等上万年才能与至亲之人重逢,这才是他们改变主意的关键。 一旦时空重回平静,那宇文染的本来想法,可能便无法再行实施。 “毕竟,我们是要找到残廊,把死亡带回鬼道的。”宇文染说。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夏傲尘笑着安慰她说,“你不是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天命使然么?” 宇文染听了这话,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多停留了。”浩初说,“傲尘啊,你便在这鬼道,好生陪你的媳妇儿调养身体。我呢,便去人间处理这些事情。毕竟沉寂了五百年,总该做些贡献了。” “先师保重。”夏傲尘拱了拱手,“若是需要帮忙,我们两个一定不遗余力。” 浩初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等夏傲尘等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子便已然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浩初先师祖。”耀灵感叹道,“就连自绝,也这样淡定自如。” “您回来了?” 冷辽看着慢慢显形的浩初,关切地问道。 浩初回了会神,点头道:“我走了多久?” “一眨眼的工夫。”离疴在一旁目瞪口呆地说。 “我要去找一个人。”浩初说道,“去去就回。” 离疴忙说道:“你去找谁?我和你一块儿去!” 浩初想了想说:“你既然闲着无事,和我一起去倒也无妨。” “去去去!”离疴点着头说,“这世界这么大,一定得出去好好看看。” “那你坐好喽!”浩初笑着说,“咱们准备……”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第387章 :浩初跟后辈师尊打架 听了这话,浩初立刻转过身来,一脸戒备地看着来人。 倒是冷辽先站了出来,微笑着说:“悟史掌门,我们又见面了。” 悟史看着他,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殿仙,失敬失敬。” “我还要去找你呢。”冷辽说,“没想到你们脚程够快,先到我这儿了。来,我们里面坐。” 说着,他手向身后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位师尊看了看那宫殿,都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地方?”叹知问。 “这是我给宇文染搭的一个住所。”冷辽说,“里面宽敞得很,莫说四位前来做客,便是容下你全宝塾的数千弟子,也绝非什么难事。” “不必了。”念久冷冷地说,“我们找宇文染有急事,你快叫她出来。” 冷辽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可来得不巧了,她现在不在。” “不在?这也太不像话了!”念久道,“让她在这冰原上思过,是要苦其筋骨饿其体肤,让她痛改前非。她倒好,住这奢靡的宫殿不说,还擅自离开,把燃灯宝塾当成什么了!” 浩初在一旁冷冷地说:“我倒想问问,这宇文染犯了什么错,就被你们发配到这来思过了?” 念久毫不退让地说道:“这是我们宝塾内部之事,与外人无关。就算你是神仙,也无权过问。” 浩初朝前上了一步,盯着念久的眼睛问道:“如果我偏要问呢?” 念久正要再说话,却见悟史摆了摆手,对浩初说:“这位神仙,这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浩初说,“忘了告诉你了,我也是燃灯宝塾弟子,可不是什么神仙。” 听了这话,四位师尊不由得面面相觑。 “您老别看玩笑了。”悟史说,“我们找宇文染,是真的有急事。” 浩初问道:“是为了那望乡鼎封印被解的事情吧?” 念久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们说,我们三个现在在这儿,基本也是为了这事。”浩初说,“只不过我看你们几个手也笨,脚也笨,脑子更是笨得一塌糊涂,所以劝你们莫要插手,免得耽误了我和小染的进程。” “你到底是谁?” 念久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刷”地一声便将腰间长剑抽了出来。 “怎么,你想和我动武不成?”浩初笑着摇了摇头,“打仗,总得先带好家伙吧?” 念久正琢磨这他这话中的意味,突然听见“仓啷啷”一阵响,手中那把精钢铸剑居然断成数截,掉落在地上。 见了这架势,四位师尊都后退一大步,然后一字排开,各自作势,和浩初呈对峙之势。 悟史朗声道:“这位兄台,你在我们燃灯宝塾的地界既口出不逊,又断了我师弟的剑,已然是公开与我们为敌。不论你是谁,功夫有多厉害,我们若是教你全身而退,可真是辱没了燃灯宝塾的名望了。” 浩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有你们这样的后辈,这‘名望’二字,可早就没脸提了!” 第388章 :她现在人在鬼道 听了这话,悟史半信半疑地问道:“如果您真是宝塾的前辈,那为何不报上名来?” 浩初说道:“我是燃灯宝塾第十六代师尊、也是这宝塾的第十六任掌门浩初,从这世上消失了五百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晚辈还记不记得我。” 浩初二字从这个中年人口中说出,悟史等人都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悟史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需不需要看看大夫?” “你是在说我脑子有病么?”浩初白了他一眼,“浩初一个受天谴之人,我冒充他的名号,有什么好处?” “少听他胡诌!”念久怒道,“浩初先师天下纵横一世,天下无敌。他是不是浩初,试试他的身手不就行了?” 他刚才手中宝剑被断成数截,自己只当是着了什么歪门邪道。 “我堂堂燃灯宝塾师尊,若是教你这个半老疯子吓住,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儿,他在掌中运了十成功力,直奔浩初的面门袭来。 没想到浩初躲也不躲,只是自顾自地问着他:“说吧,你想到哪儿去?” 念久口中怒喝道“我想上天!”,而掌意却是绵延不绝,后劲十足。 “好,成全你!” 只听浩初话音刚落,念久的身子便像一片狂风中的树叶一般,直上云霄。 悟史等几人见状,都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燃灯宝塾五位师尊功力相差无几,在整个人间之中,都可跻身前十高手的排位。 可眼前这位老兄手不抬脚不动,居然能在顷刻之间把念久像石子一样扔出去,其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放眼人世间,以他们几人所知,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存在的。 所以现在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人是神仙。 第二,这个人便如他所说,是失踪了五百年的浩初。 不过看眼前这人的表情以及对燃灯宝塾的熟悉程度,悟史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等到念久狼狈地跌回到地面上,悟史才毕恭毕敬地朝浩初鞠了一躬。 “晚辈不知是前辈亲临,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见谅。” 一见师兄这般说,剩下的几位师尊也都走上前来,对浩初行起礼来。 这当中最有诚意的当属念久,他直接跪倒在地,朝浩初拜了三拜。 他自打五岁于这宝塾中修行起,一直是门派中的佼佼者,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可浩初的功力,却让他的一腔怒火全部变成了崇拜。 毕竟作为痴迷于武学的修行者,能跳出观天的那口井,实乃人间幸事。 浩初见几个人客气起来,也不再生气,只是微笑着说:“都免去礼数吧!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悟史拱手道:“先师,据我们所知,宇文染似乎误揭了望乡鼎的封印。如今天降乱神,世间大乱,我们一定要回来找她问个究竟。” “她现在人在鬼道。”浩初说,“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悟史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鬼……鬼道?” 第389章 :殿仙,你节哀 浩初点了点头,把宇文染的事情大概给悟史等人讲了一遍。 悟史半信半疑地问道:“先师,难不成您也相信,这鬼道之事并非传说?” “当然。”浩初说,“夏傲尘和宇文染在鬼道中成婚,乃是我亲眼所见。我比你长那么多辈,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悟史说,“既然是浩初先师目睹,我们后辈自然不敢质疑。宇文染参透望乡鼎,理应属于大功一件,这思过也是时候得获赦免。只不过……一切事情,都要她先回来才是啊!” “她暂时回不来了。”浩初说,“他正和傲尘在一起,安心待产,我们切不可去打扰他们。” 听了这话,不光悟史等四位师尊,就连冷辽和宇文小白都惊愕无比。 “待……待产?”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浩初说道,“人家是拜过天地的夫妻,生个娃娃,瞧把你们给吓的。” 悟史连忙说:“没……没大惊小怪,只是觉得事情有些突然而已。” 倒是冷辽,脸色苍白地对宇文小白说:“小白啊,扶着我一点……” “别倒,别倒……”宇文小白说,“我扶不住啊……” “小白……”冷辽一脸悲苦地说,“她还是嫁给别人了。” 小白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仙,你节哀。” “不,你不懂!”冷辽摇着头说道,“像你这种没有感情的动物,怎么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 浩初听冷辽这么说,笑眯眯地问道:“殿仙,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多情。” “这不一样!”冷辽说,“浩初,我承认,过去的这些年里,我确实辜负过许多姑娘。可遇到了小染之后,我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什么叫做爱情。” “你快算了吧!”浩初白了他一眼,“我记得五百多年前,你和我那位师妹不也是这么说的?” 冷辽痛心疾首地说道:“唉!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呢……” “别的都好说,只是有关感情的事情,我肯定永远不会相信你的。”浩初笑着说道,“你生性风流,对小染念念不忘,只怕是因为她是这么多年唯一没为你倾心的姑娘吧?” 冷辽一愣,冰霜般冷峻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宇文小白怯怯地说道:“其实殿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冷辽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反正她已嫁做他人之妇,我这多说也是无益。不过请你们相信我,如果哪一天,她和夏傲尘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一往情深永远为她留着!” “好啦殿仙,省省吧!”宇文小白说,“就算他们真出了什么问题,她呀,怕是也不愿意和你死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冰原之上的。” 冷辽毫不示弱地和他拌嘴道:“这冰原怎么了?对了,你自己不就是只鸟?我也没少看你拉屎来着。” “懒得理你。” 宇文小白哼着歌,盘旋着便走了。 只听冷辽继续高喊着:“我为了她,可以不在无陆之洲当这殿仙了,你信吗?” 第390章 :煞星降世,生灵涂炭 悟史见状,对冷辽说道:“殿仙也是性情中人。不过现在事关重大,不知这儿女情长的事情能否先搁上一边?” 冷辽听他说得客气,点了点头道:“好,都随你。” “咱们也别在这冰天雪地里了。”浩初说,“还是请殿仙做地主之宜,进殿中细聊得好。” 念久等人都望向悟史。 悟史点了点头说:“既然不打搅殿仙,那我们便不推辞了。” 说着,几人便跟在冷辽和浩初的身后,进了那座冰雪宫殿。 “说说吧,你们出关这些日子,都听到什么了?” 冷辽一边给几个人倒了水,一边好奇地问。 悟史叹了口气,长叹道:“煞星降世,未免生灵涂炭啊!” 听了这话,冷辽不禁皱了皱眉。 “这么严重?” “是啊!”悟史说,“单拿扶幽来说,十省四十三城洪水泛滥,沿江灾民百万之众。许多地方闹起了瘟疫,处处都是人间地狱啊!” “瘟疫?”冷辽回头对离疴说道,“你不就是管治病的神仙吗?” 一直一言不发的离疴点了点头,说:“如果哪里需要帮助的话,我愿意效劳。” 悟史看了看他,好奇地问:“这位是?” “他是离疴,主管治愈瘟疫的小仙。”浩初说道,“之前一直被封印在望乡鼎中,也是一个多月前才被宇文染放出来的。” 悟史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离疴深鞠一躬。 “神仙,若能劳您大驾,去为那劳苦大众治疗疾病,晚辈愿为神仙兴修庙宇,保神仙您万世香火。” 离疴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浩初的事就是我的事,能为苍生排忧解难,也是我做神仙的荣幸。” “若是所有神仙都能像你这般想就好喽!”念久感慨道。 “其实,有些事情也怪不得他们。”浩初说,“那鼎中村弹丸之地,却将多少神仙困了亿万年之久。他们心生怨恨,也是无计可施。要怪,也只能怪这天道不仁,待神仙如刍狗,却要黎民百姓跟着遭殃。” 悟史接着说道:“这些神仙虽然鱼龙混杂,可身怀神通者绝不占少数。想要和他们针锋相对,可绝非我辈之所能啊!” “怎么不能!”浩初轻描淡写地说,“修炼若得天地之本,便是驾神驭仙,又有何难?” 这话一出,悟史四人立刻拜倒在地,对浩初说道:“还万望先师指点迷津。” “倒不急着指点迷津。”浩初说,“我现在先要将那望乡鼎中的钟修好,你们有谁愿意带我去扶幽,找一个叫裴天建的?” “裴天建?”悟史一愣,“莹莹的父亲?” “原来是相识啊,那就更不必多费口舌了。”浩初说,“悟史,你现在便与我前去。至于这修钟是具体怎么回事,我慢慢再给你讲。” 悟史犹豫道:“这裴天建性格高傲,又一向不愿与宝塾来往,凭我们两个人,恐怕请不动他啊!” “绑也要把他绑来!”浩初说,“再说,不是还有他女儿嘛!” 第391章 :计划找皇上 “这您可有所不知了。”悟史说道,“莹莹是他的私生女,一出生便被赶出了裴家门。一直以来,都是被宇文家当成干女儿来养的。” “是啊!”叹知也说道,“这种事情可不能强迫人家,毕竟事关重大,若是被他修坏了钟,可是不妙啊!” 浩初问道:“那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还是好言相请的为是。”悟史说,“我可以以宝塾掌门的薄面,去求扶幽的皇帝。那裴天建再狂妄,总不至于连他主子的话都不听吧?” “如此甚好!”浩初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我们离开那鼎中村已然很久,只怕现在那绳结早就开了。现在就算请他来,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了。” 说着,他便做起法来,正要带悟史上路,却听得离疴喊了声:“等等!” “怎么了?”他睁开眼问。 “我和你们同去。”离疴说,“那十省瘟疫,总归是我分内之事。” 还没等离疴和悟史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色早就改天换地。 那极夜和冰天雪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扶幽繁华的街巷。 “咱们……这是在哪儿?”悟史问。 “扶幽的都城啊!”浩初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那儿,就是皇宫了。” “我们三个穿成这样,皇宫能让我们进吗?”悟史迟疑着,“毕竟我与那皇室虽然书信往来甚多,可那皇帝的样子,我可是从来没见过。” “那我回去把那位莹莹姑娘叫上。”浩初说,“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也成。”悟史点了点头,“先师,你这番去,不如先将离疴神仙送到沿江十省吧。对那些灾民来说,神仙的到来,可是晚一刻不如早一刻啊!” “好嘞,你去找个地方等我吧!”浩初说,“最好先想想,见了扶幽的皇帝该怎么说。” 浩初走后,悟史到路旁找了个茶水屋坐下。 这么多年来,他到这扶幽也不过只来过两三次,而且大多是在山野中与众家悟道,对这扶幽都城,他可是分外陌生。 此刻,他正坐在茶房的门楼里,四下里张望着,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 可这走马观花还没看出个究竟,耳中便只听见一阵尖叫声。 再定睛一看,却见浩初正提了个少女,站在他的面前。 而那少女,大眼睛,鹅蛋脸,一身过年的新装,不是莹莹却又是谁?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说道,“我宁死不屈!” “怎么回事?”悟史皱着眉头问。 莹莹见了悟史,先是一愣,紧接着跪地大哭道:“师尊,学生还以为见不到您了呢!” “你别哭,慢慢说。”悟史安慰她道。 “这个……这个坏人,闯进我的房间,二话不说便要带我走。”莹莹指着浩初,向悟史哭诉道,“学生努力反抗,可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学生刚才一直想着,若是他敢造次,学生……学生就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悟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莹莹!他是浩初先师,哪里是什么坏人?” 第392章 :莹莹生父 “浩初先师?” 莹莹眨巴着大眼睛,很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惊讶。 “燃灯史课你不是上过嘛!”悟史慈祥地说道,“难道不记得浩初先师的名字了?” “当然记得!”莹莹说道,“可是他不是……” “我消失了五百年,又回到这人间了。”浩初笑着说,“小姑娘,刚刚吓到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莹莹本就不是太记仇的人,这番又听到这样鼎鼎大名的前辈给自己道歉,心中早就没了什么怨气。 “浩初前辈,您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呢?”莹莹好奇地问,“晚辈才疏学浅,天资愚笨,哪里有什么事情能帮到您的忙啊?” “是这样的。”浩初说,“我们呢,现在想找你的父亲帮忙……” 这话刚说了一半,悟史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不是吧……”他心里嘀咕道,“莹莹被她生父遗弃,怎么能当她的面提这种事情。” 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朝浩初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笑着对莹莹说:“莹莹啊,我们两个想见扶幽的皇帝,不知道你能不能引荐一下?” 莹莹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尊,我不过是宇文家的养女,虽然他们待我似亲生女儿一般,可我清楚自己的地位。我不是小染,没办法直接带你们去见皇帝的。” “能见到小染的父亲也可以啊!”悟史笑着说道,“宇文家权倾朝野,安排燃灯宝塾的掌门和皇帝见上一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莹莹点了点头说:“这应该不难。不过师尊,你们找皇帝有什么事呀?” “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们是要找你父亲!”浩初说,“你父亲那个人狂妄自大,如果不是皇帝亲邀,只怕没法请动他的。” 莹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浩初前辈,您说的‘我父亲’,指的不会是他吧?” 浩初点头说道:“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裴天建啊!” 见浩初前辈如此不识时务,悟史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 “我恨死他了。” 一提起裴天建,莹莹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悟史走上前,低声对浩初说道:“前辈,能不能请你不要说话了?” 浩初一愣,忙问道:“我说错话了?” 悟史点了点头。 浩初悻悻地道:“不好意思,我闭嘴。” 悟史拍了拍莹莹的肩膀,柔声说道:“莹莹啊,我们都懂,你恨不得和裴天建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他办得成。小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你难道不想救她?” “救?” 听了这话,莹莹连忙擦了擦眼泪。 “师尊,小染她……她怎么了?” “她深陷鬼道的错乱时间,我们的一日,她却要过上一年。”悟史解释道,“这一切源自一口钟,我们需要找这人间第一巧匠,来将这钟修好,好让小染平安归来。” “师尊,你不要说了。”莹莹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要我怎么帮忙,我都愿意。” 第393章 :找小染爹娘见皇上 此刻,宇文府的内堂之中。 宇文宏邈刚刚吃过晚饭,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沈燕珺聊着天。 “燕珺啊,你说我这一天是怎么了?”他心事重重地说,“眼皮跳了一天,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吧!”沈燕珺怜爱地说,“最近天下闹灾荒,你勤于政事,为国为君都操了太多心了。” “唉……”宇文宏邈叹了口气,“那十省的天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国库亏空,朝中实在是无力赈灾!想到那些疾苦百姓,我真是恨不得与他们同受这苦难啊!” 沈燕珺看着他严峻的表情,知道他素来心系苍生,此刻便再多劝也是无用,只能为他轻轻地斟满茶。 这时候,只见外面走进来个丫鬟,火急火燎地说:“老爷,莹莹小姐回来了。” “莹莹?”宇文宏邈一愣,“那怎么不让她进来?” 门房说道:“她……还带了两个人,说是燃灯宝塾的掌门,想要见您。” “燃灯宝塾的掌门?悟史师尊么?”宇文宏邈说道,“你让他们在正厅稍候,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那丫鬟说完,转身便要出去。 “等等……”沈燕珺喊住了她,“莹莹的情绪看起来怎么样?” 她这话刚一出口,宇文宏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燃灯宝塾掌门可非同小可,若不是为了天大的事情,只怕也不会从无陆之洲出来。 而他们一行还带了莹莹这样的寻常弟子,这事情不免让人觉得蹊跷。 沈燕珺隐隐约约觉得,这一行人此行可能与自己的女儿有关。 而且,还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她知道莹莹和宇文染感情深厚,从小一起长大,便与亲姐妹无异。 事先打探一下莹莹的情绪,她夫妇二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小丫鬟自然是不知道太太的用意,只是回答道:“莹莹小姐一直和那两个人聊着皇帝的事情,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呀。” 听了这话,宇文宏邈夫妇心下稍微宽慰了一些。 莹莹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他们知道她心里一向装不住事。 如果宇文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们便在这内院之中,也该听到了她的哭诉声。 两个人都换了身考究的衣服,穿过花园便走到了正厅中去。 他们虽然和悟史师尊素未谋面,可这位掌门人的英名早已如雷贯耳。 会见这样的一个人物,他们总要打扮得得体一些。 进了正厅,莹莹率先迎了上来,跪在宇文宏邈夫妇的面前,拜了三拜。 “莹莹给老爷太太请安了。” “傻孩子,快起来,什么老爷太太的。”沈燕珺说,“快给干妈看看,哎哟,越长越俊了哎!” “干妈……”莹莹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莹莹好想你啊!” “都多大了,还撒娇。”沈燕珺说道,“让你师尊们看到了,羞也不羞?” 莹莹脸一红,连忙说道:“对了,干爸干妈,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位是我的老师,也就是燃灯宝塾的掌门人,悟史师尊。这位是我们宝塾的传奇人物,浩初先师!” 第394章 :放心,你们的女儿还活着 “浩初先师?” 宇文宏邈和沈燕珺对视了一眼。 浩初的名号对于他们来讲倒是耳熟,可一时间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他二人都没在那宝塾修行过,所以对燃灯宝塾的历史也是知之甚少。 不过听莹莹的意思,以及悟史对浩初的恭敬态度,想来这位浩初先师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于是宇文宏邈点了点头,拱手说道:“二位大师光临敝府,有失远迎,还请多包涵。” “宇文大人客气了。”悟史也笑着拱了拱手,“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打扰了宇文大人休息,还请大人多担待些。” “大家都太客气了。”沈燕珺说道,“你们是小染和莹莹的老师,来这儿就当到了自家一样,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悟史自然听出她话中对女儿的惦念,一时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匣。 好一会儿,他才捅了捅浩初的胳膊说:“先师,要不然你来说吧?” “刚刚不还要我闭嘴嘛……”浩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作为前辈,晚辈既然向自己求助,那伸出援手自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对宇文夫妇说道:“你们,是小染的父母?” 听了这话,宇文夫妇的心里一沉,然后点了点头。 浩初说道:“放心,你们的女儿还活着。” “天啊……”悟史快要被这位先师的说话风格搞疯了,“没想到浩初先师居然……这么不会说话。” 宇文夫妇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开心。 浩初又说道:“不过,她现在并不在人间。” “算了,您还是别说了……”悟史又打断了他。 他这一番话,简直就如同灾难一般。 自己就算再不知道从何开口,恐怕也不会比他说得再差了。 于是他言简意赅,把宇文染从拿了修行大考第一,到她被罚去千里冰原思过,再到她参透望乡鼎的秘密,再到她现在受困于鬼道错乱时空的事情,囫囵地给宇文夫妇讲了一遍。 两人听完,沉默了好久,沈燕珺才开口说道:“宏邈,能不能扶我一下,我头有点儿晕。” 莹莹见状,赶忙走上前来,扶住沈燕珺的肩膀说:“干妈,您还好吧?” 沈燕珺不答,而是继续问莹莹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干妈,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莹莹怯怯地说道,“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沈燕珺努力咬住牙关,可莹莹看得出来,她的眼圈已经很红了。 宇文宏邈倒是平静,他对浩初说:“救我女儿离开鬼道事小,为这天下苍生找回秩序事大。二位,有什么需要我宇文某人做的,尽管开口。” “想要修那口钟,我们需要找这人间最巧的手。”浩初说,“我们听说这十二家族中,有个裴家,专攻这些手艺,不知道能否请宇文大人出面,请上一请?” “裴天建啊……”宇文宏邈叹了口气,“倒不是我推辞,这十几年来,我与那裴天建的交情每况愈下。这事情我若是出面求他,只怕适得其反啊……” 第395章 :可小染她,她毕竟是嫁了个鬼啊! 莹莹连忙说道:“干爹,师尊他们是想让您去问问皇上呢!” “我又何尝没这样想过啊!”宇文宏邈苦笑着说道,“只是皇上最近被那十省洪灾瘟疫闹得心急如焚。之前,他是一个月也不上朝一次;可现在,每天上早朝不说,还常常将我们这些臣子骂个狗血淋头。在这当口和他提这档子事,只怕他也不能理会吧?” “宇文大人,说起这个,您还真就不必担心了。”浩初微笑着说道,“我敢保证,五日之内,那洪水不敢说,瘟疫一事,必将药到病除。” 听了浩初的话,宇文宏邈不禁眼睛一亮。 他走到浩初的眼前,一揖到底,说道:“不知道大师有何锦囊妙计,晚辈先替那沿江百姓,谢过大师了。” 浩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此事,要以人力确实难以办到。可这主管人间治瘟的神仙,现在已然到了阳楚省。神仙办事,你不会信不过吧?” 宇文宏邈听到这儿,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以浩初这般境界,会想出旁人所不能想的办法,可万万没料到,他竟会说出求神拜佛之类的话。 他自幼通读诸子百家,并不太相信那些神鬼乱力,对宇文染去那鬼道之事更是将信将疑。 而浩初这会儿又搬出了神仙,实在叫他一头雾水。 他虽然没说透,可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前辈,话是这样说,可什么神啊,仙啊,我们毕竟没见过啊!” 悟史笑道:“宏邈老弟啊,这神仙你是没见过,可我们和他一块儿来的,半路上就把他扔在阳楚了。他虽然仙阶不高,可这治病救人是他的分内之事,你呀,就放心吧!” “就是就是!”莹莹也说道,“干爹,就连我和小染,也都认识一些神仙呀!有一位殿仙,在无陆之洲上,还给小染盖了座和皇宫一样的宫殿呢!” 宇文宏邈知道她从小都不会撒谎。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心一横,想道:“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妨便信他们一回。” “那等我明天一早,便去禀报皇帝。”宇文宏邈说,“如果那瘟疫得到解决,皇帝定是龙颜大悦。求他去给裴天建下个命令,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等不到明天一早啊!”浩初有些着急地说,“你忘了,这人间一天,鬼道就是一年。小染怀着身孕,让她在鬼道中那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呀!” “什么?”宇文宏邈张大了嘴巴,“怀孕?” 沈燕珺听了这话,更是身子一晃,跌坐在了椅子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悟史解释道,“她和傲尘两个两情相悦,不畏生死,在鬼道中是名门正娶的。你们呀,大可放心。” 他这些话可都是从浩初这儿听来的,至于是否属实,他也没来得及去查证。 “我的女儿啊……” 一直坚强的沈燕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我知道那傲尘是个好孩子……可小染她,她毕竟是嫁了个鬼啊!” 第396章 :觐见圣上 “燕珺,别哭啊……” 宇文宏邈的侠骨柔肠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走上前,不顾一屋子人的眼光,轻轻地搂了搂妻子的肩膀。 “别担心,有我在呢。” 有了丈夫的胸怀,沈燕珺的心里觉得温暖了些。 她前几年丧了一子,这会儿又听说自己的女儿找了个鬼夫君,心乱如麻,不由得悲从中来。 可情绪释放了一些之后,她很快便又恢复了女中豪杰的体面。 她擦了擦泪,对浩初等人说:“我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叫几位大师见笑了。” “不会的。”浩初微笑着摇了摇头,“宇文夫人爱女心切,我们几位也不免动容。” “莹莹,扶你干娘回房休息吧。”宇文宏邈说,“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莹莹听完点了点头,扶着沈燕珺便回房去了。 等沈燕珺走后,宇文宏邈苦笑着说:“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悟史安慰他道:“小染那孩子光是用情专一也就罢了,可偏生还聪慧绝伦。她所做的一切匪夷所思,我们这些平庸之辈,却也只能被她牵着走啦!”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这个当父亲的能为她做什么,你们几位尽管说吧。” 悟史说道:“宇文大人,万望您夜报皇帝,让他尽快下旨,令那裴天建随我们去修钟啊。” 宇文宏邈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劳烦几位在敝府等候,我这边去宫中,向圣上禀报。” 说着,他便喊了两位随从,匆匆地出门去了。 皇帝这些日子的睡眠很差。 此刻,他正一个人躺在自己的龙床之上,盯着雕龙刻凤的屋顶发呆。 不管是皇后还是嫔妃,他都嫌聒噪,于是便把她们安排回后宫去了。 可即使这样,他的睡眠也没有变得好起来。 自从自己的母亲贤德太后突然决定退隐山林开始,他屁股下面的龙椅可是越坐越烫。 先是各地藩王作乱,搞得他手底下的镇远将军以及各大皇子们疲于奔命。 再加上官场腐败,民间的反叛势力抬头,他在百姓之间的口碑也是江河日下。 而最近这一个多月,天灾四起,更是搞得他心神不宁。 “搞不好扶幽几百年基业,就要断送在我的手里啊……” 正当他辗转反侧之际,一个小太监忽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你想死嘛?”皇帝没好气地问他,“没看到朕在睡觉?” 那小太监听他这么说,眼泪都要下来了。 “奴才打扰了陛下好梦,罪该万死……” 皇帝怒道:“那还不快滚?” “是是是……是宇文大人求见。”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他说那十省瘟疫,他已经有解决之道了。” 皇帝一听这话,连忙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这个宇文宏邈,来的还真是时候,朕正为这事儿犯愁呢!” “叫他进来!”皇帝对那小太监说。 “直接叫到寝宫里来么?”小太监问,“宇文大人他……可配着宝剑呢!” 第397章 :只是还需要陛下您再写一封手谕 “那又怎样?”皇帝说,“若是当皇帝每天过这样的日子,倒不如让他给我一剑,把我江山都拿走算了。哎,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评论人家宇文大人?人家带剑入朝,可是扶幽开国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我看你真的是活腻歪了!” 那太监吓得屁滚尿流,一边说“我这就请他进来”,一边便朝外跑。 “今天还真是倒霉了。”他心里嘀咕道,“怎么赶上我当班了……” “喂!把灯给我点上啊!” 任凭皇帝怎么在身后喊,那小太监可都是不敢再回头了。 皇帝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摸索着把灯点亮。 宇文宏邈走进来时,看到他一脸憔悴,知道他又是经历了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宇文宏邈关切地说。 皇帝叹了口气,示意宇文宏邈坐下,说道:“我倒是想睡,可一闭上眼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往脑子里钻啊!” 宇文宏邈说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法给您排忧解难,真是惭愧得很啊!” “别说这些了。”皇帝说,“这么晚了,你不就是来给我排忧解难的吗?”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那我直接说正事了。” “说吧。”皇帝说,“值班的太监见我生气,跑掉了,咱们啊,连口水都没得喝,还请宇文大人别挑理。” “不会。”宇文宏邈笑了笑,便直奔主题,“这主管人间治瘟的神仙,现在已经到了阳楚省。” 听了这话,皇帝的眼睛都放起光来。 他和宇文宏邈不一样,自幼被贤德太后娇生惯养,也不喜欢读书,可以说是草包一个。 对那些骗小孩的神鬼故事,他一向当真。 所以宇文宏邈说完这番话,他立刻深信不疑。 “神仙开恩了,真是有救了,有救了!” 宇文宏邈说道:“这事情,还需要陛下您和那位阳楚知府说上一声,让他给一个叫‘离疴’的神仙提供些方便,好让人家作法治病。” “这个容易。”皇帝说,“等下我给你写个手谕,你拿到门口,给那八百里飞鸽快报,到不了天亮,这位神仙一定会成为阳楚知府的座上贵宾的!” “多谢圣上了。” 宇文宏邈拱了拱手,又问道,“陛下,您可知道,这最近的天灾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皇帝说,“我还以为是天灭扶幽,命数已尽呢!” 宇文宏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一个封神的印记被人打开,放出了不少怨念神灵,这才造成了这些祸患。” “那可怎么办?”皇帝的语气有些束手无策。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宇文宏邈说,“只是还需要陛下您再写一封手谕。” “只要能解决问题,莫说一封,写一百封都成!”皇帝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问题的根源,出在一口钟上。”宇文宏邈说,“而这能修钟的天下第一巧匠,非裴天建裴大人莫属了。” 宇文宏邈深知这位皇帝的本事,所以挑挑拣拣,只给他东拼西凑地讲一些他能听懂的事情。 第398章 :请来裴天建 “修钟?”皇帝皱了皱眉,“就这么简单?” “这事儿……其实也是走投无路的办法。”宇文宏邈说,“是燃灯宝塾的掌门提出来的,那个神仙离疴,也是他们推荐的。” “燃灯宝塾啊!”皇帝听了这个名字心下大喜,“我知道他们,他们很厉害的,他们说的一定没问题!” 宇文宏邈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果您知道这些麻烦都是我女儿闯下的,真不知道您会怎么想。” “来人啊!”皇帝高声朝外喊道,“传我的口谕,召裴天建大人入宫!” 说完,他又对宇文宏邈说:“这个裴天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哦?”宇文宏邈淡淡地问,“不知裴大人犯了什么错误?” 他深居高位数十年,对这朝中规矩可谓了如指掌。 他虽然和那裴天建交恶,可此时此刻,他却决计不能在皇帝面前对裴天建落井下石。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宇文宏邈也会失势,所以做人一定要留些余地。 皇帝“哼”了一声,对宇文宏邈说:“这个裴天建,位列十二家族之中,可最近却鲜有贡献。宇文爱卿为了国事,深夜与朕论事;可那裴天建,此刻却想必倚红偎翠,风流快活。朕看不过眼,正好宇文爱卿有事给他做,也让他忙活忙活。” 裴天建到皇帝寝宫的时候,依旧是睡眼惺忪。 皇帝对他还真是了解,那宫中信使到他府上的时候,他正和自己新纳的小妾快活着呢。 好事被人打断,他本想发火。 可皇帝有命,他又怎敢耽搁? 带着满肚子的不愿意,进到皇帝的寝宫里,看到和皇帝对坐的宇文宏邈,他的心里明白了一大半。 “我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小子在后面掺和。”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裴天建表面上还是不能少了礼数的。 “臣裴天建给陛下请安。” 他朝皇帝拜了拜,又对宇文宏邈拱了拱手:“宇文大人也来了,为国操劳至深夜,裴某人佩服之至。”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皇帝扬了扬头,“你呀,快随宇文大人去吧!” “这……”裴天建一愣,“这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去修钟!”皇帝没好气地说,“你裴天建不是号称人间第一巧匠吗?让你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修钟?”裴天建更糊涂了,“这修钟怎么和报效朝廷扯上关系了?” “事关紧急,你让宇文大人在路上给你讲吧!”皇帝说,“我这边,还要安排一下明天早朝的事,就不送你们了。” 宇文宏邈于是站起身,对皇帝说道:“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帝点了点头,“你二人辛苦了,天亮之前若是忙不完,明日便不用来上早朝了!” 裴天建的心里纵然有一万个问题,可是此刻却也没办法问出口,只有等宇文宏邈给他慢慢道来。 向皇帝请完辞后,他便和宇文宏邈一起走出了皇宫。 第399章 :天锻龙舞 宇文宏邈讲话言简意赅,还没走回宇文府,裴天建便大概搞清楚了情况。 “所以,您说的这口钟,是在那望乡鼎里?” “没错。”宇文宏邈点了点头,“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裴天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念出了一首诗来。 “宝鼎孤村觅仙踪,从来生死梦不同。 若无天锻龙舞转,人鬼孽缘乱敲钟。”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你这首诗也是简单明快,一阵中的。只是那‘天锻龙舞转’……” “是‘天锻龙舞’。”裴天建说,“这是一个精密机关,据说是神仙之物。我猜修钟的话,应该就与这天锻龙舞有关。” “神仙之物?” 宇文宏邈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老裴啊,你怎么还懂这个?” 裴天建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宇文大人,不瞒您说,这个是我裴家的不传之秘。” 宇文宏邈半信半疑地问:“那你为什么跟我说?” “见鼎而出。”裴天建说,“这也是祖训。” 宇文宏邈说道:“说来听听。” 裴天建笑了笑说:“宇文大人你可知道,我祖上是做什么的?” “这有何不知?”宇文宏邈说道,“你裴家是匠人出身,小到瓷器实物,大到运河栈道,从设计到监工,你们可是无所不能啊!你先祖不就是为皇室大兴土木,才慢慢成了这十二家族一员的么?” 裴天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宇文大人,这你可就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了。” “哦?”宇文宏邈奇道,“那这其二是指……” “前朝末年,我先祖裴亮只是街头的一个小手艺人,做一些会动的小玩意儿。”裴天建说,“有一天,他的摊前来了个算命的道士,说我先祖做的一个小人偶好玩,但是口袋里没钱,非要我先祖送给他。” 宇文宏邈笑了笑说:“遇到无赖了。” 裴天建继续说:“我先祖不干,让这个道士滚蛋。可那道士死皮赖脸,非要我先祖手中的玩偶,还说要拿自己的一个玩物和他换。我先祖禁不住他软磨硬泡,那人偶又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于是便答应下来,只是要这道士给他算上一卦。” 宇文宏邈问:“那道士怎么说?” “那道士说,这笔交易乃是天命,交易若成,十年之内你裴亮必加官进爵光宗耀祖。”裴天建说,“然后,便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物件儿来。” 宇文宏邈讶道:“他知道你先祖的名字?” “是啊!我先祖听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怔住了,再也不多说什么,一切就都由着他。”裴天建说,“那道士于是问他,‘我这物件儿,你会摆弄嘛?’我们裴家祖祖辈辈都是手艺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我先祖只是看了看,就告诉他,‘你这是口机械钟的机关簧片嘛!’” 听了这话,宇文宏邈不禁张大了嘴巴:“难不成……这就是天锻龙舞?” “正是!”裴天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道士对我先祖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机关,这叫天锻龙舞,可是神仙的东西。’” 第400章 :终于可以修钟了! 宇文宏邈此时已经有些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在他眼里粗鲁鄙俗的裴天建,家族祖上居然还真的和神仙打过交道。 他刨根问底道:“那这首诗,也是那位道士给你先祖讲的?” “是啊!他念完这首诗,又说了‘见鼎而开’四个字,便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走了。”裴天建说。 宇文宏邈又问:“那后来呢?” 裴天建接着说:“我先祖当时也是不信,只道那道士在唬他,也没多说什么,便把那机关收下了。反正那天锻龙舞做工精细,又是个老物件儿,上面还刻了飞龙啊、祥云啊,就算拿去卖,恐怕也不比那人偶的价格少。” 一听这话,宇文宏邈有些急了:“你先祖……不会把这天锻龙舞给卖了吧?” “怎么会呢!”裴天建笑着摇了摇头,“没过几日,这前朝的都城便被扶幽给攻陷了。我先祖和那些灾民一起逃难到郊区,指挥他们用最简单的材料盖一些容身之所。结果这些建筑虽然简陋,可既不漏风也不漏雨。后来扶幽派人来收整,发现了我先祖的才华,这才让他慢慢飞黄腾达的。”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这个故事我倒是听过。” 裴天建接着讲道:“我先祖加官进爵之后,又想起那位老道士说的话,不由得惊为天人。对这个‘天锻龙舞’更是敬畏有嘉,把它供在家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许动。只是他穷极一生,也没搞清楚那首诗的含义,只好把它讲给了儿子,并嘱咐他,这东西是家族秘宝,见鼎而开之前,传儿不传女,传女不传婿。” “见鼎而开。”宇文宏邈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回,可真是要见鼎了。” “是啊……”裴天建说,“十几代人传下来,没想到到我这儿,派上用场了。” 宇文宏邈又问道:“那这天锻龙舞,现在在哪儿?” 裴天建轻描淡写地说:“就在我家。” 两个人到裴家取上了这宝贝,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到了宇文府去。 “这位便是裴天建?” 见到宇文宏邈带了个人回来,浩初等人不由得大喜过望。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介绍裴天建给在座等人认识。 “裴老弟啊!你可来啦!”悟史握着他的手说,“你可是我们现在,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啦!” “掌门,人家老裴可不是空手来的。”宇文宏邈笑着说,“他这巧手固然关键,可想解决您的问题,没有点儿神仙之力可是不行啊!” “哦?”浩初不明就里地问,“此话怎讲?” 宇文宏邈于是将裴天建刚刚说的故事简明扼要地给在座众人讲了一遍。 悟史等人听了这故事,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知道那位算命先生,究竟是何方高人?” “这个……我也不知。”裴天建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据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浩初一语打断。 “现在可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回冰原吧!这时空错乱,可是一刻也耽搁不得啊!” 第401章 :大家一起去鼎里修钟 “我也随你们同去。”宇文宏邈说,“我想……见见小染。” 浩初苦笑道:“我这瞬移,可带不动这么多人。你呀,还是在这儿安安心心地等消息吧!” “可是……” 宇文宏邈还想争取,却被悟史拦住了。 他拍了拍宇文宏邈的肩膀,声音深沉地说:“宇文老弟,你放心,我是小染的师父,我拿命和你保证,一定会把她毫发无伤地带回家。” 宇文宏邈看着他庄重的表情,心里略感宽慰,虽然还是有万般不舍,可还是点了点头。 “莹莹……就给她放个假吧。”悟史说道,“我知道她和你们的亲生女儿无异,就让她好好陪陪尊夫人,也免得……” 说着,他又朝裴天建的方向努了努嘴。 “如此可是要谢谢掌门了。”宇文宏邈说。 “还有,那位神仙离疴,还麻烦宇文大人多照应些。”悟史说,“等我们处理完那口钟,再回来找你们商议,该如何处理那些神仙作乱的事情。” “明白。”宇文宏邈说,“那你们且去忙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宇文大人留步。” 说完,悟史和浩初便带着裴天建,回那千里冰原去了。 “先师哎你们可算回来了!”见到浩初等人,念久欣喜若狂地说,“这天都快亮了!” “鬼扯!”浩初说,“这冰原之冬是极夜天气,你怎么能看出天亮的?” 念久也不辩驳,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这巧匠找得怎么样了?” 浩初指了指裴天建说:“废话,难道我大老远会领一个废人回来么?” “是是是……”念久说,“那我们……赶快去修钟吧!” “修个钟,需要那么多人吗?”浩初没好气地说,“只有我、悟史和裴大人进去,你们几个就在这永北亭上,帮殿仙烧水吧!” 念久满脸堆笑道:“先师,我们也是修行之人,好容易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想去那鼎中村看看。” “就是就是。”叹知和诵迷也帮衬道,“先师,您就给我们个机会吧。” 浩初架不住他们几个的软磨硬泡,只好点头道:“罢了罢了,你们既然愿意去那鬼地方,我也不拦着你们。只是殿仙,要麻烦您一个人烧水喽!” 听了这话,念久等人一起转过头看冷辽。 “看我干嘛?”冷辽退了一步,“我又不想去那鼎里,就留在这儿帮你们烧水便是。” “如此可是谢过殿仙了!” 念久说完,便和叹知、诵迷两人一起,给他深深地做了个揖。 “好了好了,别磨蹭啦!”浩初说,“咱们进那鼎中,也得先烧开一锅的水呢!” 悟史等人看他把忘忧草和鬼藤水投入鼎中,却不免变得迟疑了起来。 按照师训,这两样禁物是碰不得的。 要让他们一下子改变想法,却也不是说做就做的事情。 悟史有些犹豫地问道:“先师,这就是去鼎中村的唯一办法吗?” “不想去就算啦!”浩初说,“反正修钟一事,有裴大人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他拉起裴天建,跳入鼎里,消失个无影无踪。 第402章 :奇妙的四阶混沌钟 “师兄,你看……” 叹知等人迟疑地望着悟史。 悟史想了想说:“我和他们一起去。毕竟这忘忧草被禁,也是因为浩初先师神秘失踪而起。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了,我看我们也没必要墨守这个成规了。”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也进入了那望乡鼎里。 “咱们呢?” 叹知等人面面相觑,心里还是犯着嘀咕。 “喂,几位下不下去?”冷辽说,“我还要赶快烧下一锅水呢!” 三个人低头耳语了几句,然后一咬牙一跺脚,前赴后继地跳了下去。 “这几个师尊,胆识可真不怎么样。” 宇文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回来,阴阳怪气地说着。 “八百多年了,他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浩初走后,宇文染和夏傲尘又等了大半年。 按照浩初留下的修炼心法,两个人基本上把之前的错误都改了过来。 剩下的时候,夏傲尘便陪着妻子在这鬼道中到处游玩访友。 宇文染生性活泼,又是性情中人,所以鬼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对她青睐有嘉。 而夏傲尘虽然内向,不多言谈,可在宇文染身边,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意思。 有许多人希望他们借势上位,奉他们为这鬼道之王,但都被他二人谢绝了。 “我们是来修真悟道,对这权力可是不感兴趣。”宇文染这样说。 不知不觉间,十月怀胎的日子将近。 可宇文染却觉得,自己的肚子和怀孕之初相比,好像没什么更多的动静。 夏傲尘带她去悬一那儿看,悬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来想去,宇文染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 “会不会因为我来自人间,所以,需要等人间过上十月,这孩子才能生出来?” 夏傲尘虽然觉得这想法很荒唐,但却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宇文染于是掰着手指算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个月大概三百天。也就是说,我在这鬼道中怀孕三百年……” “你可别算了……”夏傲尘急忙打断她,“咱们啊,还是寄希望于浩初先师,能赶快把那口钟修好吧!” 浩初领着裴天建等一行人,来到了那口钟的前面。 拴着钟铃的绳索早已松开,可那钟铃却并没有掉落在地,而是胡乱地在那钟罩里凭空弹来弹去。 “这倒真是奇怪。”浩初说,“没有东西拴着却不掉落,难道这铃铛本身也有什么神通不成?” 裴天建仔细看了看那口钟的设计,又观察了一番那乱做一团的机关簧片,面露一丝惊讶的神色。 浩初见他表情有异,连忙问:“裴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裴天建点了点头说:“这个布置很是奇妙啊!” “哦?”浩初好奇地问,“恕我愚钝,还望裴大人指点。” “从算术理论上,这是一个‘四阶混沌’。”裴天建说,“一旦失控,便会搅乱周围及其他相关联的时空,我猜鬼道的年月必然和这口钟有某种关系,这才受到了影响。” 浩初见裴天建信心满满的样子,一直紧张的心绪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第403章 :时间的交汇处 “裴大人,那就别耽搁了,快动手吧!” 浩初急切地对裴天建说。 裴天建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地把之前那破碎的机关拆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将一个盘龙形状的装置拿出来,轻轻地放了上去。 那装置的大小和之前的机关完全一致,在那卡槽之中咬得严丝合缝,直教众人连连称奇。 浩初很是兴奋地说道:“这个‘天锻龙舞’一定就是这儿的备用机关!错不了!” 没想到一切就绪之后,裴天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又怎么了裴大人?”浩初问。 裴天建一边闭着眼睛摇着头,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算不出的……” “算?”浩初皱着眉头问道,“您在算什么啊?” 裴天建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算从哪儿开始。” 说着,他指了指“天锻龙舞”的龙头,又说道:“想要让这机关运转,必须要把龙头对准最初始的地方。” 浩初等人听完,不由得都面面相觑。 诵迷说道:“若论这算术,我也是略有小成。可是您说的这四级混沌,哪有从后往前算的道理?” “是啊!”裴天建说,“可这位置若是对不准……那这口钟会敲成什么样子,我可是说不清啊!” 听到这儿,众人不免都沉寂了下来。 裴天建从口袋里掏出纸币,胡乱地演算着什么,可写几笔便把纸揉做一团扔掉。 转眼的时间,他随身带着的一个本子便被他撕扯光了。 浩初等人知道,就算他再算上百本千本,也决计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四阶混沌复杂无比,变化的种类又何止亿万? 又何况,这变化片刻不停,就算他们有神算之力,又怎么赶得上这变化来得快? 过了好一会儿,浩初才失落地问:“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裴天建轻轻地摇了摇头,而那铃铛却依然在钟罩里疯狂地敲打着。 浩初听得厌烦,便钻到钟罩里,想用手去阻拦那铃铛。 可那是天造之物,纵使浩初有无敌之力,又怎么能徒手扳回这错乱时空? 他直累得气喘吁吁,却也没能让那颗铃铛安静下来。 正恼怒时,悟史等人居然一股脑地钻了进来,那钟罩里立刻变得拥挤。 “干嘛?”浩初没好气地问。 “先师,我们还要问你呢!”悟史说,“你这一进去便是一天一夜,我们想看看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一天一夜?”浩初一脸的愕然,“我这才待了一眨眼的工夫,哪来的一天一夜,你们……” 说到这儿,几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裴天建才开口说道:“这个钟罩里,过的不会是人间的时间吧?” “啊!我想起来了!”浩初恍然大悟道,“上次我和离疴来这儿,虽然也是等了半年,才等到冷辽打开那生死门放我们出去,可是坐进这钟罩之后,时间很快就到了。我当时只道是巧合,没多作理会,没想到……” 裴天建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人鬼两道的时间,是在这钟罩上交汇的。” 第404章 :一切的起点 浩初点了点头,运功于指,那黑漆漆的钟罩里顿时被强烈的光芒照亮。 “我们四下里看看,看有没有类似卡槽机关之类的,能和那龙头相对的地方。” 几个人于是都伸出手来,朝那钟罩上面摸索过去。 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钟罩上方看似金属的地方,摸上去居然是虚空一片。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浩初一脸愕然地看着裴天建。 裴天建似乎也被这状况惊呆了,他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还是悟史先提出想法说道:“先师,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这虚实之间总该会有个边界的。” “按理说应该没错。”裴天建点了点头,“浩初大师,您怎么看?” “我也觉得悟史说得没错。”浩初说,“咱们便在四周慢慢摸索一番,看看这边界究竟在哪。” 这钟罩并不大,六个人钻在里面还颇为拥挤。 几双手从下往上摸索过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虚实的边缘。 “找到了,浩初先师!” “我这儿也找到了。” “这里这里!” 那边缘的位置并不高,大概在这几个人头顶左右高度的地方,踮起脚便可以看到。 浩初用功法所燃起的亮光,向那边缘照去。 可让他不解的是,那摸上去虚空的地方,看起来居然依旧是钟罩无异。 “看不出什么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倒是裴天建,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边缘之上,似乎刻了字。”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朝他围了过来。 “字?”悟史皱了皱眉,“裴大人,您哪里看到的?” “不是用看的,是用摸的。”裴天建说。 “哦?”浩初连忙问,“刻的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他深知裴天建手指上的功夫,知道摸字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稍等。” 说完,裴天建便沿着那钟罩四周缓缓走了起来,当然,手还是放在那一圈虚实边界之上。 起初,他的表情凝重,浩初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 可到后来,他的眉头逐渐舒展,直到最后喜笑颜开。 “有眉目了吗?”浩初焦急地问他。 裴天建点了点头,对浩初说:“咱们出去吧,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办了。” 浩初带着几位后辈,将信将疑地跟着裴天建从那钟罩下面钻了出去。 裴天建回头问他:“浩初大师,敢问这鼎中村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楚源的地方?” “有!”浩初点了点头,“那地方离这儿不远,是这村里唯一的一口井……不过,裴大人怎么知道?” 裴天建说道:“是那边界上面所刻的,神鼎楚源,青龙千尺。” 这几位都是熟读经史之人,理解起这句话来可是不在话下。 “神鼎”指的便是这鼎中村无疑,而按照浩初的说法,也确实有个楚源水井不假。 而理解起那青龙千尺来,更是简单不过。 青龙方向为东,这句话指的,便是在那楚源井东边千尺的地方无疑了。 “那地方有什么?”浩初皱着眉问。 裴天建笑着回答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405章 :鬼藤水……已经用光了 浩初点了点头说:“这楚源井离这儿不远,往西走……” 说到这儿,他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裴天建问。 “那地方算起来,也就离这儿千尺远啊!”浩初说,“从那儿往东走一千尺,说的不就是在这儿?” 听了这话,悟史又对裴天建说:“裴大人,那上面是不是还刻了什么别的字啊?” 裴天建摇了摇头说:“这千尺距离,可是连一寸也马虎不得。” 说着,他便按浩初说的位置,找到了那口楚源井。 在那井口之上,他拿出罗盘和尺子,然后一尺不落地量了起来。 浩初等人也不敢怠慢,连帮带扶,折腾了好半天,才量回了千尺的距离来。 而那落尺之处的地面上,刚好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 裴天建指着那凹陷,颇为得意地对浩初说:“大师,若是按您刚才那么草率,想找到这指甲大小的东西,可是不易啊!” 浩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是我疏忽了。难道,这就是那机簧的起点?这不就是一个小土坑嘛!” “试试不就知道了!”裴天建说,“这可是刻在人鬼两道时光边缘的文字,总不会是无聊的人胡写上去的吧?” 浩初点了点头,将那天锻龙舞扯了过来。 龙头落在那小坑里的一刹那,众人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这声音不大,但落在大家耳朵里却是轻轻楚楚。 他们本以为,这种改天换地般的操作,随之而来的不是天崩地裂,至少也应该是山呼海啸。 可那声“咔嗒”声之后,除了那铃铛不再胡乱敲打之外,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 “这……就修好了?”浩初疑惑地看着裴天建。 裴天建似乎也有些没有把握,他正想仔细检查一番的时候,天空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都觉得身子一轻,身不由己地朝天上飘了去。 而耳中杂乱的铃铛声,却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 见到浩初等人出来,冷辽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浩初不说话,而是望向了裴天建。 裴天建也摊了摊手,对冷辽说:“这鬼道里面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呀!” 浩初连忙说:“我去看看。殿仙,还得麻烦您再烧这一锅神水了。” 冷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小染留给我的鬼藤水……已经用光了。” 听了冷辽的话,浩初不免捶胸顿足。 “哎呀!这可怎么办!”浩初说,“怎么早没用完晚没用完,偏偏这个时候……” 悟史等人也叹着气说:“光是烧制鬼藤水,至少就得小半个月时间。咱们就算现在瞬移去腐岛,能用上鬼藤水,恐怕也要等到半个月之后了。” “陈宽!”叹知突然喊了一声,“我记得何太平说过,小染能接触到鬼藤水和忘忧草,这陈宽在背后帮了她不少忙。说不定,他现在手里就有存货呢!” 浩初连忙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回宝塾去了!” 说着,他便运功施法,几个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苍茫的冰原之上。 第406章 :‘禁物’二字不再存在 找了一圈,浩初等人自然是没找到陈宽的踪影。 悟史说道:“拿千里传音喊他也没动静,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去问问何太平。”念久说道,“那天走得匆忙,也没和他好好聊聊我们不在的这几天,门中的情况。” 谈话间,几个人便上了那望乡台来。 “你们问陈宽啊……”何太平笑着说,“他和我女儿幺幺,去扶幽了。” “去扶幽?”叹知瞪大了眼睛,“他们是宝塾弟子,旨在长修,没师尊的允许不得出关,这会儿去扶幽干嘛?” 何太平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对悟史说道:“师兄,您不是说,您不在的日子里,我就是代理掌门,门中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么?” “我是说过这话……”悟史倒也不反驳他,“现在先别说这个,怎么喊他回来才是要紧事。” “他们是我让出去的。”何太平说,“那陈宽天赋异禀,又聪慧好学,我已决心收他为专属弟子,并将女儿许配给了他。他们这番去扶幽,既是见世面,又是度蜜月。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咱们不太好打扰吧?” 听了这话,悟史皱起了眉。 这宝塾弟子是否出家,自古以来便没有严格要求,婚配嫁娶那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何幺幺是何太平的亲生女儿,而陈宽又是何太平收的弟子,人家怎么做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情,他便是以掌门人的身份,却也管不得那么宽。 “话是这样说,可事情毕竟紧急,我们还是有事要找他问呢!”悟史语重心长地说。 “师兄,有什么事你问我好了。”何太平说,“我就不信,陈宽那小子,本事还能比我大?” “鬼藤水!”浩初直截了当地说,“陈宽给小染找的鬼藤水,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 “哟!这话可不能乱讲!”何太平说道,“那鬼藤水是禁物,你说我徒弟私持那东西,可得拿出证据来……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兄台的名字?” 悟史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太平,这位是浩初先师。” 何太平听了一怔,见四位师兄表情严肃,不似玩笑,连忙一拜到底,口中说道:“不知是先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万望先师见谅。” 还没等浩初说话,便听得悟史自言自语地说道:“话说得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浩初似乎没听出何太平的话有何不妥,反而转向悟史说道:“喂,你是在说我吗?” 悟史这才想起,论起不会说话来,他浩初可是祖师爷啊! 当下他只好满脸堆笑地说:“没没没,我哪儿敢啊,我是说我师弟呢!” “行了,别胡扯了!”浩初说道,“小伙子,我听说那忘忧草和鬼藤水,是因为我的失踪,才被列成宝塾禁物的?” 这是燃灯史课五百年来约定俗成的内容,何太平可说是心知肚明。 他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确实是这个原因。” “那现在好了,你们既已找到我,那忘忧草和鬼藤水背后的秘密也得到揭晓,这‘禁物’二字便不再存在。陈宽便是私藏鬼藤水也是无罪,你呀,快叫他回来吧!” 第407章 :他的心,好像永远也不会放在我的身上 何幺幺正睡得香甜,耳畔突然传来了父亲的呼唤声。 “幺幺,幺幺,听得见我吗?” 何幺幺揉了揉眼睛,四下里张望了一圈。 幽静的客栈房间内,只有她和熟睡的陈宽两个人,这声音自然是来自那传音大法无异了。 这深更半夜地,父亲找自己显然有要紧事。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走到了客栈走廊的尽头,这才回答起父亲的话来。 “爹爹,您找我?” 何太平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何幺幺回答道:“到南平了。” 这南平城是扶幽南部最大的一座城市,距离扶幽都城大概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 何太平又问:“陈宽在你身边么?” “没……我一个人出来了。”何幺幺说,“您找他有事儿?” 何太平于是把浩初等人找他要鬼藤水的事情讲给了何幺幺听。 何幺幺奇道:“鬼藤水?这东西不是禁物么?怎么连掌门师尊也……还有浩初先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何太平说,“等你回到宝塾,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事出紧急,你们还是先回来,去扶幽的事情,再做考量吧。” “爹……”何幺幺略带撒娇意味地说道,“我好容易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你却……” “放心,这陈宽又没有宇文染这般的家事,你爹爹我还是罩得住的。”何太平安慰她说,“等天亮了,你们就赶快回来吧。爹保证,等一切处理妥当了,让你们出去玩上一年!” “真的?”何幺幺有些心动,“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太平说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何幺幺说道,“我明日一早便带他回宝塾。” 和父亲通过话,何幺幺长叹了口气,正待转身回屋,却发现陈宽正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何幺幺娇嗔道,“干嘛啦,大半夜地吓唬人家。” “师尊找你有事?”陈宽问。 何幺幺点了点头说:“爹爹叫我们一早便回去。” “说是什么事情了么?”陈宽问。 “说是悟史师尊他们找你要鬼藤水。”何幺幺说,“还有浩初先师什么的……” 陈宽一怔,连忙问道:“那小染呢?小染怎么样?” 何幺幺不回答他,而是有些愠怒地说:“她怎么样,我怎么会知道?” 陈宽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这事情一定与小染有关……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 说着,他便转身回屋,胡乱地将行李装好,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陈宽,你别走!”何幺幺在身后喊道,“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为了她这么不管不顾么?” 陈宽听了这话,站在原地想了想,摇着头说:“就算不为她,这也是师尊之命,少睡这一会儿觉,也不碍事的。” 看着陈宽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的背影,何幺幺觉得有些心寒。 “他的心,好像永远也不会放在我的身上吧……” 第408章 :何幺幺失联了 想到这儿,何幺幺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恨意。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让他再去为宇文染做任何事情。” 她于是连行李都没有整理,扯过一匹快马,便朝陈宽追去。 陈宽似乎有意在等她一般,见她飞快地追上,微笑着说:“赶上来了?” 何幺幺不答话,而是把左掌伸出,对陈宽说:“你看这是什么?” 陈宽刚一低头,便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一阵剧烈的刺痛顺着眼睛传了上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胁下便又是一麻,紧接着从胸到腹、从肩到腰的多出大穴都被何幺幺伸手封住。 “你要干什么?”他有些惊慌地问道。 “闭嘴吧你!” 何幺幺说着,又伸手把陈宽的哑穴也点了个结实。 “依我看,这些人找鬼藤水,也是为了宇文染做事。” 何幺幺把耳朵凑到陈宽的耳边说。 “我不管事情有多重大,想要让你替宇文染办事,我这个做老婆的,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她把陈宽往马背上一扔,调转马头便又朝北而去。 这次,她的目的地可不再是扶幽的繁华都市,而是这边大陆的东海之滨。 “幺幺怎么说?” 何太平从外面走回来时,悟史等人立刻将他围住。 “他们明天一早便往回赶。”何太平轻描淡写地说,“估计三四天,怎么也赶回来了。” “哪里能等上三四天啊!”浩初说,“哎!少嘱咐你一句,你快问问他们在哪,我这就去接他们。” “他们说是在南平。”何太平说道,“我再问问她吧!” “南平……”浩初想了想说,“好,你快快问她,问好我这就过去。” 可这一次,何幺幺却再也不回何太平的话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就连何太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浩初想了想,对悟史说道:“悟史,我先送你到那腐岛之上,你去寻些鬼藤来。然后我再去南平寻他二人一番,就算他们不打算回来,现在去找,终归走不出太远。” 悟史点了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 叹知听完,对浩初说:“先师,不然我去腐岛吧!这燃灯宝塾中有掌门师兄在,再发生点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浩初早就看出,这师兄弟几人都对何太平有所猜忌。 叹知这话,很明显是想让悟史留在宝塾中,以防何太平再做些对门派不利之事。 他刚刚看何太平的态度,心中也有些不满,当下说道:“如此也好。去寻鬼藤一事本就不难,用不着掌门人亲自出马。” 何太平听浩初这么说,知道他自己也有些看法。 不过他也不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微微一笑道:“一切全听先师安排。” 浩初点了点头,对何太平说:“太平啊,等我把人找回来,你可得劝劝你女儿女婿,让他们以大事为重啊!” “谨遵先师之命。”何太平拱手道。 “那我和叹知先去了。”浩初说道,“念久、诵迷,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好好把那烧制鬼藤水的材料都备齐了。” 第409章 :洗心经 可在浩初来到南平城中的时候,何幺幺早已带着不能动弹的陈宽,在东城门旁边叫了一辆马车,绝尘而去了。 从南平往东三百里地,便是这扶幽的东岸。 在那东海之上,疏疏密密地散布了两千多个岛屿,而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东北方向八百里处的远海沙田。 这座岛不大不小,方圆不过百余里地。可整座岛全部由沙子组成,俨然便是这茫茫东海之上的一片浩渺沙滩。 除此之外,这岛便与寻常热带岛屿无异。 岛上有着不计其数的椰树与海鸥,常年的灿烂阳光照射着低矮的蓬草房屋。 而令人闻风丧胆的苦善斋,便坐落于这座岛屿之上。 说起这苦善斋,许多人都想不透,他们是怎样做到在短短二十几年中,从无到有,名贯江湖的。 那斋主乐穷的来历,更是无人知晓。 他既不是名门正派中哪位名师的高徒,也不是黑道江湖里某个大魔头的弟子。 可就是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寻常男子,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夜,独步穿梭三千里,连毙扶幽武林三十六位门派首领,而后在远海沙田占地为王。 不过真正让他名扬天下的,还是悟史等人对他的评价。 那时候悟史刚刚开始执掌门派不长时间,听说江湖中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连忙出关前来查看究竟。 看到这些高手尸身之后,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绝对不是人力所能为。” 原来,那些高手的身上连一丝伤痕也没有。 就算剖开他们的皮肤,里面的内脏也都是完好无损。 除了心脏不再跳动之外,这些人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武林之中,包括燃灯宝塾本身,完全不存在这样一种功夫,可以让人死得如此安详。 所以悟史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从此以后,江湖上也不乏有苦善斋主是鬼灵下凡的说法。 直到十五年前,悟史的一位叫彭晃的师叔不顾门人反对,带了十名弟子,远赴重洋,想要将那苦善斋一网打尽。 一番激战之后,双方损失惨重。 燃灯宝塾这边,虽然只有功力尽失的彭晃带着一位失忆的弟子逃出生天,却也伤了无数苦善斋教众。 不过从彭晃的话中,人们终于第一次对苦善斋有了个粗略了解。 乐穷练的功夫,既非内功也非外功,而是以攻心为主的意念神通。 和寻常功夫相比,这种神通既有无比威力,又无迹可寻,实在是防不胜防。 夏傲尘为了打败无果所参悟的心法,以及浩初在鼎中村所进行的加强,和乐穷的功法大同小异,这也足见乐穷的境界。 而乐穷手中,更是有一个叫做逍遥坠的物件,集天地戾气之精华,至杀至残。 这逍遥坠和乐穷的心法遥相辉映相得益彰,让那乐穷如虎添翼。 可以说,在当时的江湖之上,的确没有人能与乐穷相抗衡。 至于那位失忆的弟子,则是为乐穷独创的一门叫做洗心经的绝学所害,虽然身体毫发无伤,可头脑却一片空白,再也记不住任何事情。 而何幺幺,便是为了这洗心经所来的。 第410章 :何幺幺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何幺幺一直记得自己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个三月初的夜晚,父亲正准备哄自己睡觉,忽然外边有人喊道:“师叔回来了。” 何太平皱了皱眉,对何幺幺说:“好好躺着,爹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说着,他便匆匆地走出了门去。 何幺幺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是对这门派中事充满了好奇。 她知道前些日子,爹爹和几位师伯为了师叔祖彭晃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这会儿听说师叔祖回来了,她不由得好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何太平走后,她悄悄地跟在后面,也来到了几位师尊议事的地方。 议事堂里灯火通明,师叔祖彭晃坐在正中,一脸的猪肝色。 悟史等几位师伯的座位都在他的右手下,自己的爹爹何太平坐在末尾。 而在彭晃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小师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议事堂的青石板。 人到全之后,彭晃长叹一声说道:“悟史,我真没想到,自己能活着回来。” 悟史师尊本来对彭晃贸然挑战乐穷一事就颇为不满,此刻并没有安抚他的意思,而是冷冷地说:“您是脱身了,可我的那九个师兄弟们,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别说了。”彭晃说道,“他们也击杀了他们数十好手,苦善斋这一次可是元气大伤啊。” “乐穷呢?”悟史又问,“他受伤了没有?” 提起乐穷,彭晃出神地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的修为,都比他差得太远了。”彭晃说,“我虽然逃出了生天,可是功力尽废,而小卢……恐怕再也没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听了这话,悟史等人都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何幺幺当然对那位小卢师叔很是熟悉,他姓卢名洛,是一个破落贵族家的公子哥。 卢洛比何太平小三岁,入门也差了三年。 不过他的天赋确实过人,也曾经在那修行大考中拔得过头筹。 在掌门之位交接之时,卢洛也曾经被当做继承师尊之位的重点考察对象。 只是最后,前任掌门觉得他还不够成熟稳重,所以将这第五个师尊的位置传给了何太平。 卢洛本身并非贪恋权力之人,对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平日里还是按部就班地修真悟道,深居简出。 按何太平的话说,按照卢洛十五年前的功力,应该是比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塾中好手,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实在叫众人唏嘘不已。 只听悟史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乐穷用的是什么功夫,能让卢师弟失心疯掉?” “他没有疯。”彭晃说道,“他只是记忆被完全摧毁,现在便如同一个婴儿一般,对一切事物都要从头学起了。” “还有这样的邪门功夫!”悟史惊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洗心经!”彭晃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乐穷那厮,亲口告诉我的!只要陷入他洗心经缠绕中的人,都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忘掉之前人生所有经历。卢洛他就不幸中招了。” 第411章 :一切都是为了陈宽 “那您呢?”悟史又问道,“您是躲过了这洗心经了么?” “不!”彭晃摇了摇头,“乐穷他……根本就没用洗心经来对付我。他用的,是他独门的一种心法,让人不知不觉间便命丧黄泉了。说实话,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之所以放我们两个回来,一是要让我告诉世人他的厉害,这其二……恐怕便是展示这洗心经的威力了。” “这乐穷到底是什么路子!”悟史的情绪有些失控,“为什么他的这些招数,我们都闻所未闻?” 彭晃清了清嗓,说道:“他说,他不过是对农民夫妇的儿子。小时候,家里虽然穷得很,可父母却对他极其疼爱。不过在他十岁这年,他父母便感染瘟疫死掉了。他于是立志,想要把父母从鬼道寻回来。” 悟史听了这话,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那他……岂不是会觊觎这望乡鼎?” 彭晃摇了摇头说道:“是的,他也说他迟早会来取这宝鼎。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说他的功夫是由神仙指点,那逍遥坠也是神赐之物。” 悟史皱着眉头问道:“神仙……为什么会指点他?” 彭晃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再看他的时候,却见他已然气绝而亡。 那是何幺幺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人。 幼小的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是躲在角落里偷看,尖叫着跑出去了。 而苦善斋和洗心经,则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一直以来,卢洛对何幺幺都很好。 他一直未娶妻,所以把何幺幺就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卢洛都会先想起这位师侄女。 甚至在何太平责骂何幺幺的时候,卢洛都会出来为她解围。 可从那天之后记忆尽失之后,卢洛的行为便与新生孩童无异。 他被几位师尊安排到了地宫中去疗养,可何幺幺总觉得,他是被囚禁起来了。 而卢洛这两个字,也成了燃灯宝塾比较忌讳提起的名字之一。 而至于他的师父彭晃,在那天之后不长时间,便油尽灯枯而死。 和浩初一样,师尊们似乎都不太希望门下弟子去了解他们的事迹,是以十几年过去,宝塾中知道这件事的弟子越来越少。 而作为师尊的女儿,何幺幺和其他同门的待遇还略有不同。 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父亲会和其他四位师尊一起,带着自己去宝塾的一个隐秘地宫去看望卢洛。 而在平时,就算四位师兄不在,何太平也经常偷偷地去看他。 在这燃灯宝塾之中,卢洛虽然是他最大的对手,可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何幺幺也见着卢洛的心智慢慢地从一个懵懂孩童,恢复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 而他的修行,也慢慢长进到了寻常弟子的水平。 她估摸着再有几年,卢师叔就可以从那地宫中出来,再次独当一面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再次想起这洗心经,既不是因为卢师叔,也不是因为苦善斋,而是因为陈宽。 第412章 :时间被修好了 她清楚地知道,陈宽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自己。 就算他答应和自己成婚,大多也是慑于父亲的淫威以及对宇文染安危的担忧。 陈宽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宇文染,所以两个人的同床异梦便永远没法改变。 这是何幺幺所无法容忍的。 以目前的情况看,以她和父亲之力,是不可能彻底摧毁宇文染的。 所以,她必须想出更好的办法。 而洗心经,便在这个时候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打不过宇文染,至少我还可以抹去陈宽的一切记忆。” “怎么样?浩初先师?” 留在燃灯宝塾的悟史有些焦急地用传音大法和浩初通着话。 “到处都找不到他们啊!”浩初说,“问过客栈的老板了,他说有一对年轻夫妇,已经朝南走了好一会儿了。” “那您要不要沿路去追追他们?”悟史问,“毕竟他们还没走出太久,以您的脚程,很快便可以赶得上。” 浩初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不必了,我还是先去腐岛吧。” “哦?”悟史一愣,“您不去找他们了吗?” “不去了。”浩初说,“他们如果真的愿意回来,我现在应当早已见到他们了。这样无谓的寻找,只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帮叹知找找鬼藤。” 听浩初先师语气坚决,悟史也只好说:“也只能先这样了,只是不知道小染那边……” “一切听天由命吧!”浩初幽幽地说,“希望那口钟……已经修好了。” 在那鬼道中安心养胎的宇文染,这些日子过得颇为慵懒。 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反正夏傲尘和耀灵都是勤快的人,不会让她饿着肚子。 可这一天,卯时刚过,她便被夏傲尘兴奋的声音叫醒。 “怎么了嘛……”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一大早上的,闹什么闹?” 夏傲尘拍手说道:“小染!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宇文染一脸疑惑。 “是啊是啊!”夏傲尘点头道,“有人,有好多人死了!” 宇文染没好气地问:“有人死了还把你乐成这样?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见宇文染一头雾水的样子,夏傲尘干脆把她横抱起来,拔腿便朝外冲去。 “喂喂喂!我还没洗脸刷牙呢!”宇文染说道,“这样出去多丢人啊!” “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了!”夏傲尘说,“放心,您就是不洗脸不刷牙,也是这人鬼两道第一美人。” “那你至少放我下来吧!”宇文染说,“我自己能走!”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按照浩初新传授的瞬移的功夫,很快便到了地方。 “这儿不是新愁谷旁边的山头么?”宇文染好奇地问,“咱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夏傲尘笑眯眯地说:“你往谷里看!” 宇文染按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也是吃了一惊。 “那黑压压的一片,难道全都是人?” “那还有假!”夏傲尘说,“这鬼道之中,可是四十多年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难道说……” 宇文染的俏目圆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第413章 :裴叔叔,有两句话,侄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愣着干什么!”宇文染说,“我们快去找个人问问吧!” 说着,她便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进了那新愁谷之中。 从人间来的新鬼实在太多,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多了这么一个姑娘的存在。 宇文染拦下了一个面善的老者问道:“老大爷,人间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大年初四啦!”那大爷愁眉不展地说道。 宇文染听完,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种种迹象表明,鼎中村的那口钟应当是已经修好了。 她谢过那老大爷,然后又是几个起落,回到了夏傲尘的身边。 “傲尘,浩初先师应该是把那口钟修理妥当了。” 夏傲尘听完,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我也该回人间看看了。”宇文染说,“之前是怕你等得太苦,这下好了,分别个十天半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说,夏傲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难色。 “小染,你一定要回去么?你可怀着身孕呢!” 宇文染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 “这望乡鼎毕竟是由我而开,那轮回的秘密我也是最清楚,所以现在人间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夏傲尘知道宇文染的性子,当下也不阻拦,只是搂过她,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早些回来。”他对宇文染说,“你知道,我可是挂念你极了。” 宇文染也吻了吻他的唇,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烟光便消失不见了。 见到宇文染,冷辽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掩面便跑开了。 “冷辽!冷辽!” 宇文染在他身后喊他,可他却头也不回。 “怎么了?真是奇怪……” 这时候,正碰到寄宿冰原宫殿里的裴天建出门散步。 他见到宇文染,连忙迎上来问道:“哎呀,宇文侄女啊!你可回来了!” 宇文染本来对这裴天建恨之入骨,但此番想来是他帮忙修好了那口钟,可说是为苍生造了大福,也不好给他难堪,只好礼貌地说:“裴叔叔,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了。” “是啊!”裴天建笑了笑说,“陛下有旨,不敢不从啊!对了宇文侄女,那口钟到底修好没有啊?” “修好啦!”宇文染点头道,“裴叔叔这手艺,便是这天漏了个洞,恐怕也能给补上。” “你可别抬举我啦!”裴天建说,“我呀,早就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你可真是给你们宇文家争气啊!哪像我那女儿……唉!不提她喽……” 宇文染想了想,说道:“裴叔叔,有两句话,侄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和我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裴天建说,“直说便是。” 宇文染点头说道:“这第一件事,裴叔叔为国家效力,为两界修钟,侄女先替鬼道众生谢过裴叔叔了。” 说着,她便跪倒在地,规规矩矩地给裴天建磕了三个头。 “哎呦侄女儿,快起来!”裴天建赶忙扶她,“我可是不敢当啊!” 宇文染笑了笑,又说道:“这第二件,我可是想为两个人鸣不平的。” 第414章 :十三个庶生女儿 听了这话,裴天建的脸色微微一变。 “鸣不平?”他有些尴尬地说,“不知道宇文姑娘指的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不说,你心里也该清楚吧?”宇文染说。 裴天建长叹了口气道:“不瞒宇文侄女说,我裴天建这么多年确实做了很多背信弃义之事。我只是想问问,是哪个惊扰了宇文侄女的清听?” 宇文染“哼”了一声说道:“我那养妹妹莹莹,不就是裴大人您造的孽?” “莹莹啊……”裴天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与莹莹的母亲并无媒妁之言,所以实在没法给她名分。而且,她被你们宇文家收养,不比跟着我这混账父亲一起强得多了?”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也是不由得一愣。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混蛋啊!”她心里嘀咕着,“那这话和他聊起来,不是对牛弹琴?” “我从来就是个小人。”裴天建说,“我也从来没想过做一个圣人。宇文侄女,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的话,不过我实在没法承诺你什么。” “这事情也不能只怨你一个人,莹莹的娘识人不淑也有她的错。”宇文染说,“你不做圣人倒是无妨,只是……没必要去杀人吧?” “杀人?”裴天建连忙问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宇文染冷冷地问:“你可知道有位玉石商人家的公子,叫做耀灵的?” 裴天建听了耀灵的名字,一下面露惊慌。 他压低声音对宇文染说:“宇文侄女,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穿梭阴阳两道,偶遇一个死鬼不是再正常不过?”宇文染说,“耀灵被我相公收作了徒弟,他的委屈事情,我这个做师娘的不该替他申申冤?” “误会,误会!” 裴天建接连摆手,他可是怕宇文染一言不合,便把自己给处决了。 自己虽然也懂点法门,可在宇文染这个纯练家姑娘的面前,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放心,我可不敢动您一根毫毛。”宇文染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侄女儿只是希望,您可以知错就改。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单就您修钟这事本身来看,就说明您的内心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改?”裴天建苦笑了一声,“做错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要怪啊,就只能怪我爹从小太娇惯我了……” “别的事情我不知道,可这两件事您可以改啊!”宇文染说,“能为人鬼苍生谋那么大的福利,做这么简单的事又有何难?” 裴天建问道:“那侄女儿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改呢?” 见他松口,宇文染连忙趁热打铁道:“这简单。第一,认了莹莹裴家大小姐的身份。裴大人,您为国为民立了一功,又承担了自己造的孽,上至皇帝下至黎民,恐怕都要赞你几番呢!” “我有十三个庶生女儿。”裴天建说,“若是只给莹莹一个人,倒不如就都接回裴府做大小姐吧!反正我裴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几双筷子。” “如此最好!”宇文染笑着说,“说不定你这一番积德下来,明年还能添个大胖小子呢!” 第415章 :殿仙,我要生宝宝了,你难道不祝福我一下? “谢宇文侄女吉言。”裴天建笑了笑说,“这第二,你是要我为耀灵平反吧?” “怎么,不妥?”宇文染说,“耀灵也是人家独苗,你这样做,叫人家怎么过啊?” 裴天建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宇文侄女,就算是我给了他名分,却也没办法挽回过错了。唉……是我一时糊涂啊!” 宇文染笑了笑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裴叔叔您愿不愿意。” 她见裴天建心生悔意,知道这事情有眉目,所以称呼也从“裴大人”这不温不火的叫法,变成了“裴叔叔”这更加亲近的称谓。 裴天建点了点头道:“你说。” 宇文染问:“裴叔叔应该知道,我在鬼道中嫁给了那小我三岁的师兄吧?” 裴天建一怔,忙问道:“你是说……叫我闺女去鬼道和耀灵过日子?” “又不是要她的性命,那鬼道中又是繁华得很。”宇文染说道,“只有这样,裴妹妹才能帮着耀灵传宗接代。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裴大人,您说呢?” 裴天建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番奉旨修钟,早就成了这人鬼两道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作为行将青史留名的角色,他可不想背上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 所以宇文染给他的指点,倒是让他颇为感激。 “一切都听你的!”裴天建点头说道,“对了,提起传宗接代……那位神仙好像因为这件事,很是生气呢!” 说着,他便朝刚刚远走的冷辽指了指。 宇文染惊呼道:“啊!他都知道了!这可不妙!” 裴天建仍是点头说道:“宇文侄女啊,你批评了我这么多,我也该说你两句……” “你不用说了,是我对他不住。” 宇文染说着,便追着冷辽的背影跑了过去。 冷辽站在冰宫的后面,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宇文染来找自己。 听见她的脚步声靠近,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回来啦?” 宇文染“哦”了一声,说:“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不过一天而已,又有什么麻烦的?” 说着,他转过来,微笑着看着宇文染。 他的笑依旧完美而迷人,映在雪原冰蓝色的光辉之下,明晰而耀眼。 宇文染其实很少直视冷辽的脸,因为那儿有凡人所不具备的一种气质。 那是只有在神仙身上才能发现的绝世与孤傲,没有哪个少女可以逃避得开。 就连用情专一的宇文染,也曾经不止一次需要努力,才可以不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可眼下,宇文染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冷辽那比冰还要寒冷的眼睛。 她身体内的母性已经让她可以直面这深邃的诱惑,使她可以将这来自神仙如火般热烈的感情泰然处之。 于是她平淡地说道:“是啊,冷兄,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说这话可真是见外了。” 见冷辽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多情与遗憾,宇文染继续说道:“殿仙,我要生宝宝了,你难道不祝福我一下?” 第416章 :过去的这些日子打搅了你,我很抱歉 冷辽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呆了一下。 自从他听浩初说宇文染已经结婚怀孕的消息之后,他一直都在想,和宇文染重逢之时,该和她说些什么。 是死缠烂打?是故作豁达?还是伤春悲秋? 可当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宇文染的轻描淡写还是让他有些束手无措。 祝福? 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妻后,还能强颜欢笑地说出恭喜吧? 就连神仙也做不到。 他正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却听得宇文染接着问道:“殿仙,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想好了么?” “之前的……问题?” 冷辽一愣,完全想不起宇文染什么时候给自己留了这么个任务。 “我是说,在那鬼道之中,就没有一个你想去见的人?” “你是说这个啊……”冷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还……没想……” “殿仙,你很帅,也很厉害,对我也很好。”宇文染说,“可就算我不是心有所属,也绝对不会投入你的怀抱的。” 冷辽只是专心地听着,一言不发。 “喜欢一个人,就会朝也想她,暮也想她;醒也想她,梦也想她;近也想她,远也想她;生也想她,死也想她。”宇文染认真地说道,“你既已对那么多人说过爱,又什么时候去那鬼道找过她们?如果我死了,你又会弃这一方水土不顾,到鬼道中与我长相厮守么?” 冷辽知道,自己就算说“会”,也没有人会相信。 可更让他惭愧的是,他居然连这个字“会”都没办法说出来。 宇文染和夏傲尘都为彼此抛开生死于不顾,这是他冷辽永远也比不上的。 要他抛下他的天赋神职,去那鬼道永远地做个平凡人,他恐怕确实做不到。 所以想了好久,他竟然诚实地摇了摇头。 “小染。”他有些犹豫地说道,“确实,你和夏傲尘是天作之合,过去的这些日子打搅了你,我很抱歉。” “抱歉倒是不必。”宇文染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动过感情,是不是曾经有谁值得你不管不顾。” 她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天下来,先是劝了裴天建,又是教育了冷辽,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做师父的感觉了。 可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两个人的反应。 裴天建一向浑不吝,居然对宇文染的要求言听计从,这已经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而冷辽接下来的话,则更是让她难以置信。 “我一定会的。”冷辽说,“在我想清楚之前,我就待在这冰宫之中,安心思过,绝不踏出一步。” 宇文染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殿仙。” “你快回宝塾去见见你师尊吧!”冷辽说,“他们为了找你,可是很辛苦呢!” “啊是啊!”宇文染连忙说道,“光顾着和你们聊天,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冷辽问道:“用不用我送送你?” “不必了,我现在功夫厉害得很!” 宇文染笑着,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第417章 :今非昔比的小染 “师尊,小染回来了。” 来到望乡台上,宇文染朝正打坐练功的悟史师尊行了个礼。 悟史微微睁开眼,轻声说了一句:“回来啦?回来就好啊!” 宇文染说道:“让师尊费心了。” 悟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说哪里的话。你做出这般成绩,为师也替你感到骄傲啊!” 宇文染说道:“师尊过奖了。” 悟史接着问道:“听说你和傲尘已经在那鬼道结婚了?” 宇文染听了,脸上一红,回答道:“是小染自作主张,也没来得及喊师尊们过去,是小染安排得不妥当了。” “哪里!”悟史笑着说,“你二人能跨过这人鬼之隔结为连理,为师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啊!真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人生无常,人生无常啊!” 宇文染正微笑着答应,忽然觉得迎面扑来一股炽热的气息。 她这些日子虽然跟着夏傲尘,按照浩初提出的办法修炼,但毕竟为时尚浅,一时间没能提起自己的意念,而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只不过她的内功修为,也早已非从前可比。 之前无果为了解她的散星手,给她灌输了一身强劲真气。 而后来有了那意念之舟,她本来的真气并不是呈此消彼长,而是作融会贯通之势。 这随手一挡,实则带上了浑身的底蕴。 悟史只觉得自己那股内息一下子被阻断,紧接着,便是一道冰凉刺骨的寒意飞速袭来。 他在这极地修行数十年,内功早已至精至纯。 就算那冰原上连铁都会冻碎的气候,他也从来不会觉得寒冷。 可宇文染这随手一挡,便将他雄厚的燃灯内力轻松击破,实在是让他有些想不通。 他虽然知道,宇文染这些日子一直与史上最顶尖的高手们相伴,可他毕竟过的是人间的寻常时间。 他很难想象这一个年轻姑娘是怎样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修为能够突飞猛进到如此程度的。 不过这一下,他可是知道宇文染的虚实了。 以宇文染现在的功力,放眼人间,除了那位不知深浅的苦善斋主之外,旁人无人能出其右。 他笑了笑说:“小染啊,我便是再练上一百年,恐怕也比不上你喽!” 宇文染听完一愣。 在她心里,悟史师尊还一直是那个绝世无双的正道掌门。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有无果、夏傲尘和浩初这种旷古奇才的指点。 悟史师尊和他们相比,却还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了。 她嘴上说着不敢当,心里却免不了漾出一丝满足。 她来这燃灯宝塾修行,若非有夏傲尘的牵扯,只怕一十八年修炼下来,得到的便是一身无敌本事。 而现如今,刚刚过了一年半不到的时光,这初衷便早已达成,这叫她如何不兴奋? 想到这儿,她跪倒在地,规规整整地给悟史磕了三个头,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尊,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就没有小染的今天。” 悟史师尊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你呀,能记得我这个师父,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418章 :师兄,误会,完全是误会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先是寒暄,然后是交手一番,最后才面对面坐了下来。 悟史说道:“小染啊,有个事情我不知当不当讲。” 宇文染连忙点头道:“师尊但说无妨。” 悟史若有所思地问道:“刚刚我和你交手,察觉你的真气冰冷无比。不知道你是换了路数,还是有什么独门之法么?” 他这话说得委婉得很。 按道理来说,像这种把燃灯心经所培养的纯阳内气,换成冰寒一派的事情,对宇文染这么多年的修为来说,可说是难于登天。 就算是剑走偏锋,却也决计不可能变换得如此彻底。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她彻底推倒了之前的练法,将体内的真气全部排出,然后再从头练起。 可这样一来,她练得便不再是燃灯宝塾的功夫。 在武林中,偷师别派功夫,无论对别派还是师门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大忌。 可宇文染毕竟非同常人,既然连本门史上第一高手浩初都未提出异议,那悟史作为后辈,定是不能胡乱给宇文染编排罪名。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的原委,他还是想好好地了解一下的。 宇文染听了,自然知道悟史的意思,点头说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之前小染受霍仪等人之害,中了散星手,是鬼道中一位叫做无果的高手,将我本身真气一扫而光,并且灌输了炙热的鬼道真气。只是这真气虽然在鬼道中是至阳之物,可回到人间,却是冰寒无比了。” 悟史听了这层关系,不由得点了点头。 那无果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说他是门派史上除了燃灯祖师和浩初先师之外的第一高手,恐怕也不为过。 而那鬼道真气属阴的解释,也是说得通。 所以悟史并没刨根问底,只是略带关切地问:“换了一身真气,不会感到难受吧?” “不会。”宇文染笑了笑说,“在那鬼道中修行了一年多,现在适应得很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是指点不了你喽!” 悟史微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眉头又是一皱。 “你刚才说,是霍仪害你?”他不解地问,“这霍仪的修为比你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她又如何害得了你?” 这时候,宇文染只觉得背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她便听出这脚步是何太平发出来的。 她也不回答悟史师尊的话,而是头也不回地问道:“太平师尊,要不然,您替我解释解释?” 何太平万料不到,她居然可以听出自己的到来。 宇文染上望乡台之后,心怀鬼胎的他一直在角落中努力倾听着,生怕她说出什么于自己不利的话。 而当听到她说霍仪害她的事情后,他连忙疾步走出,想在师兄面前为自己开脱。 他本以为自己脚步轻盈,不会被宇文染察觉,可万没料到宇文染光听这微弱的声音,便说出了来人是谁,这让何太平很是尴尬。 他知道,自己若不努力开脱,莫说这师尊之位保不住,就连性命可能都堪忧。 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师兄,误会,完全是误会。” 第419章 :烟花燃起 悟史一脸严肃地说道:“太平啊,你还是把你女儿女婿找回来,有些事说清楚了,咱们就既往不咎。小染,你看如何?” 宇文染知道,悟史师尊这是顾及门派颜面,不想将同门相害之事传扬出去。 她虽然对何幺幺恨之入骨,但想到自己目前的修为和地位,复仇一事确实意义不大。 于是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还是看太平师尊的意见吧。” 何太平也听出来,宇文染并不想继续深究此事,于是他一拱手道:“师兄和小染能够这样处事,我何太平很是佩服。只不过……我是实在联系不上他们两个啊!” “找不到就先算了。”宇文染说,“他们又不可能不回来。咱们还是先研究研究,这封印被解开之后的事情吧!” 听到这儿,悟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事情可是麻烦极了。”悟史说,“我们出关之后,见到不少恶灵横行人间。像沿江十省的洪灾啊、瘟疫啊,都是他们的杰作。一路上,我们也曾经和不少神仙交过手。他们的神通有高有低,但总体上来说,我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现在能有通灵本事,将那神仙之力治为己用之人,恐怕寥寥无几。浩初先师算是一个,我只能算是半个,至于别人……” 她这话虽然委婉,可悟史和何太平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们心里也清楚,在这人间之中,还没有第三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悟史叹了口气说:“小染啊,为师知道自己天赋普通,与你和浩初先师相差甚远。只不过,这事情事关重大,你们多些帮手也是好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将这功法,传授于我们知晓?” “先师严重了。”宇文染说道,“这功法本就是浩初先师所创,哪里谈得上传授,只是互相切磋便是。但是为了苍生百姓着想,这辈分礼节等闲杂事项,可是要放到一边了。” 悟史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宇文染又说:“据我所知,那望乡鼎中所释放出的神仙数量颇众。我塾中弟子,能学得这本事的人还是越多越好。不如等明日一早,喊上所有人布道,大家群策群力,方位上计。” 悟史说道:“还是小染想得周到。太平啊,这件事情,便由你去安排吧!” 何太平点了点头,刚准备从望乡台下去,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中,一道烟花冲天而起。 宇文染看到这个,心中不免一惊。 当初自己和夏傲尘在那密林之中遭遇苦善斋埋伏,正是放的这种烟花向宝塾求救。 对于这个信号,悟史和何太平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何太平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北边!”悟史指着烟花的方向喊道,“太平,小染,我们快过去看看!” 话音还未落,只见宇文染身子一晃,早就不见了踪影。 悟史和何太平对视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笑,也奔着烟花燃起的方位狂奔而去。 第420章 :小染啊,我们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 眨眼间的工夫,宇文染便到了那烟花燃放之处。 让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冷辽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虽然大敌当前,可宇文染还是不忘和他开句玩笑:“殿仙,不是在宫中思过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冷辽面色凝重,并不答话,而是说:“小染,事情有些不妙啊!” 听他语气严肃,宇文染也收起了笑容,问道:“怎么了?” 冷辽摇着头说:“我镇守这无陆之洲亿万年来,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能量。小染啊,我们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脚下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宇文染循声过去,只见数丈之外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五六尺深的洞。 而叹知满脸是血,仰面躺在那洞中,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眼看就要不省人事。 宇文染连忙和冷辽一起将他从洞里抬了出来,然后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查看脉象。 “怎么样?”冷辽关切地问。 宇文染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说:“叹知师尊的脉象极其紊乱。以他的修为,若非受了极重的内伤,绝无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就算是筋脉尽断,也是有可能的……” 冷辽听她这么说,也是微微一惊,低头问道:“师尊,是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 叹知微微睁开眼,努力地摇了摇头说:“是……是浩初先师……” 宇文染一怔,连忙问道:“浩初先师?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打你?” “不……不是打我……是救我……”叹知说道,“我们……在那北岸渔村……”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辽支支吾吾地问道:“他……他死了么?” 宇文染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他伤得太重,昏死过去了。” “所以……现在只有浩初一个人在那北岸渔村?”冷辽忧心忡忡地问道,“也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 “这还用问么?”宇文染说道,“肯定是那群被放出望乡鼎的神仙们啊!” 冷辽想了想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去和他们搏命了。” 说着,他便念动咒语。 转眼之间,二人便被一伙神仙团团围住。 为首的却是腾云和寄风两个熟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冷辽。 “怎么了殿仙?”寄风问道,“搞这么大阵势……哟,这不是小染嘛!好久不见啊!” 冷辽和宇文染可没工夫和他们寒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快走,打起来了!” “合着是叫我们帮着打群架呢!” 神仙群中走出一个阴阳怪气的人来。 宇文染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人正是当初歪打正着就自己一命的冷寥。 她知道冷辽和冷寥二人素来不合,这番既然一齐叫上,确实说明了来者不善。 “北岸渔村。”冷辽说道,“诸位小心,对手能量极为强大,稍不留神,咱们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冷辽……”宇文染担心地喊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么?” 第421章 :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冷辽看了看她,轻描淡写地说:“不必担心,就算魂飞魄散,也该先轮到他们。”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奔那北岸渔村而去。 离那渔村越近,宇文染便越觉得气氛的诡异。 无论是夏傲尘所悟的法门,还是浩初给的指教,却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净心安神乃是意念功法的前提要素。 可此时此刻,宇文染虽然全神贯注,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将精神集中起来。 从之前在那永北亭旁冰窟中被何幺幺等人所害,到后来在鬼道中被无果所击杀,再到后来目睹夏傲尘与无果决斗,宇文染早已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可她的心神,却从来没像这般散乱过。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无形且更加强大的力量在侵袭着她的头脑。 这时候,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冷辽的声音。 “你们感觉到了吗?” 众神都停下脚步,齐刷刷地望向冷辽,不住地点着头。 寄风问道:“殿仙,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望乡鼎。”冷辽说道,“众神之鼎封印解开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有所感知吧?” 听了这话,众神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殿仙,在我们这伙人中,就属你仙阶最高了吧?”腾云说道,“可按现在这个局面,对方的实力可是深不可测啊!” “怎么,怕了?”冷辽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在我们身前,可是有位凡夫俗子在顶着呢!” 说着,他的眼光便落向了几百丈外的一个身影。 众仙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海岸之畔,飞沙走石雷鸣电闪,冲天的旋风卷起滔天巨浪,将一个渺小的人影笼罩其中。 可这个人影既不逃也不躲,只是岿然静坐在那灾难之中,任由狂暴横扫过他的身体,却丝毫不受其害。 就连这一众神仙,都不由得为那个身影捏一把汗。 他们的心里无不在想着:“这些神通若是施在我的身上,我又该如何抵挡?” 观望了好一会儿,宇文染才开口问道:“那个人……是浩初先师么?” 冷辽回答道:“我看不清,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个凡人。” 作为一个灵气化作人形的神仙,冷辽自然是可以清楚分辨出凡人和神仙的区别。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在这凡人之中,能抵抗住这么多神仙狂轰滥炸的,恐怕也只有浩初先师了。” “怎么样,冷辽,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冷寥在一旁问。 “再等等。”冷辽摇头说道,“我怕他正在运功,我们一过去打搅了他。” 虽然对冷辽的话将信将疑,但宇文染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些风云乱象已经变得无可阻挡。 就连几百丈外的宇文染和诸仙,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胁。 他们不自主地向后退着,直到浩初的身影越来越暗淡,眼见着便要消失不见。 终于,宇文染担忧地说了一声:“冷辽,先师他好像……支撑不住了……” 冷辽“嗯”了一声,回身望了一圈四周的神仙战友,高喊了一声:“上吧,就是现在!” 第422章 :恶灵化成了人形 在一阵纷乱的呼啸声中,宇文染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瞬便进入了战局。 刚刚正坐在风云正中的浩初,已经被对手疯狂的攻势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的腰向前弯着,整个身体几乎对折,好像再过得片刻,上下半身便要被压得合到一起。 而冷辽等人的援手恰到好处,让他的头慢慢再次抬起,得以喘息。 他看到众仙群中的宇文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出息了,出息了!” 见宇文染面带局促,他又是说道:“小染,莫慌,你不怕他,他就自然怕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意念不纯时,用真气凝神的办法么?” 宇文染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而是也盘坐于浩初的身旁,将真气连运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意图让心思明净。 让她意外的是,刚刚在战局之外难以聚精会神的她,此时居然毫不费力地便将那意念之力调动了起来,眼见着周身的风向、云墙、雨势、雷鸣,全都按照自己的心思游走起来,心中不免觉得快意。 再看浩初时,只见他正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 “记住这个感觉了吗?那我们可是该分头行动了!” 这话音刚落,宇文染便觉得心思一动。 刚刚还云淡风轻的四周环境,一下子变得波诡云谲。 宇文染只觉得头顶上有万钧重量,似乎随时随地便会坠落下来,将自己压个粉碎。 她谨记着浩初说的“你不怕他,他便怕你”,然后壮着胆子,想着将自己的浑身力量都抛向天空,然后抬起头,凝视着那黑压压的一片。 “这又不是山,压不碎我的。”她自己对自己说。 果然,这个念头一动,她头顶的重量便似乎减轻了些。 随着这个念头越来越强,那重量也变得越来越轻。 “对了,神仙不都是虚空的灵气么?” 这句自言自语的话刚出口,那围绕着自己和浩初的混沌一下子被冲破开来。 宇文染只觉得自己的脚下有股炽热的光芒在游动,她刚刚站起身,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上半空。 让她有些吃惊的是,那半空之上居然站着男男女女一大群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她正迟疑间,却见浩初也从地面冲了上来,对宇文染说:“这些恶灵化成人形了,我们快消灭他们。” 宇文染听了点了点头,不敢怠慢,抽出长剑便冲了上去。 而那些人竟然像入定了一般,任由着锋利的剑刃从自己身体对穿而过。 每当宇文染的长剑划过一个人,伤口处便飘出一股淡粉色的烟尘来。 紧接着,那人形便似蒸汽一般,在这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最后一个人被长剑刺中,一道明亮的阳光立刻从遥远的宇宙中照射下来,直刺得众人都睁不开眼。 宇文染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众神都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云层之上,但是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我们……这是打赢了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浩初点了点头说:“这儿已经都是我们的人了……我想是吧?” 话音刚落,冷辽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第423章 :你……你不是冷辽! “这样就赢了?你们未免想得有点儿太简单了吧?” 借着清晨朝阳的光辉,冷辽的表情有些狰狞。 他的眼神中散发着一道蓝绿色的光,说不出的恐怖。 宇文染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定睛看了看,然后高声喊道:“你……你不是冷辽!”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顿时化作一头百尺来高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便向宇文染扑了过来。 宇文染心思一乱,好容易聚起来的意念又消散了个干净。 说时迟那时快,浩初从一旁横窜而出,轻轻扯起宇文染的衣领,轻飘飘地便跃到了数百丈之外的地方。 他这一下的力量拿捏得极其精准,既让宇文染免收那巨兽的侵袭,又是守礼万分,完全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 落地之后,宇文染喘着粗气,一脸感激地看着浩初说道:“多谢先师救命之恩……”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巨兽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直接将两个人冲散开来。 宇文染此时心神的并没有完全凝聚,正有些束手无策之时,却见浩初的右臂化作一道比那巨兽更加高大的弯刀,径直地便向它的头顶击去。 那巨兽对浩初这柄无中生有的大刀似乎颇为忌惮,它急速后退着,可口中却依旧不停止地咆哮着。 浩初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便在此刻,他的左臂也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来,紧接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幻化而出。 刀剑起舞,浩初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毫不停歇,直取那巨兽首级。 巨兽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它完全没了刚刚咆哮时的威风,转过身来,飞也似地朝苍茫的北海俯冲而去。 宇文染心里焦急地想着:“不行,得拦住他!一旦他冲进这北海之中,化成了一团灵气,我们又该到哪里去寻他?对了,那北海风魔,不是被我归化成宇文改之了么?他本领高超,要是在就好了……” 她这心思一动,那海面之上顿时狂风大作。 一个嘹亮而略带邪恶的声音高声喊道:“是谁在喊我?” 宇文染听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心下大喜道:“是他,他真的来了?” 而那个声音似乎和她心有灵犀一般,带着笑意说道:“是小染嘛?好久不见了!我听你说,让我拦住眼前这个家伙?” “对对对!”宇文染说道,“他是坏蛋,快帮我干掉他!” “他看上去可是挺厉害的嘛……”宇文改之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尽量吧!” 转瞬之间,风魔宇文改之和浩初对那头巨兽形成了合围之势。 那巨兽虽然势头凶猛,可在宇文改之那摧枯拉朽的风阵面前,却也没有什么突围而出的好办法。 而浩初手臂化作的神刀天剑,正在它的身后,无情而决绝地向它劈砍过来。 那巨兽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一下子瘫坐在了原地,发出一丝凄厉的悲鸣。 它大概永远不会想到,浩初这一介凡夫俗子,竟然会有如此天纵神力。 而就在此刻,冷辽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染,浩初先师,看在我的面上,放了他吧!” 第424章 :原忆之执 听了这话,浩初迟疑了好久。 刚刚这头巨兽,正是化作冷辽的模样接近他们的。 而如今,又有另一个冷辽走了出来,让他放这巨兽一马,他可是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光是他,就连宇文染也是半信半疑地看着缓缓走来的那个人影。 虽然表情和神色,较之前的那个冒牌货让人熟悉了不少,可宇文染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你是谁?”她冷冷地问着。 冷辽一愣,然后微笑着说道:“我是冷辽啊!” 这笑容虽然温暖而迷人,带着神仙特有的超俗韵味,但是在这大敌当前,刀剑确实比颜值要更加让人信服。 “那……他是谁?” 宇文染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头巨兽。 “他是我弟弟。”冷辽轻描淡写地说。 听了这话,宇文染和浩初都不由得愣住了。 冷辽是神仙,这是浩初五百年前便知道的事情。 可神仙这种无形无状的属灵之物,幻化成人形也就罢了,可现在居然冒出个弟弟来,这就不免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冷辽见二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并不多说话,而是走到那巨兽面前,轻声说道:“现了你的本来面貌吧!” 那巨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却并没有过多反抗。 它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身躯变得越来越小。 眨眼之间,它便变成了一团球状的绿色气息,冷辽把手掌伸出来,那团绿球便乖乖地躺在了冷辽的手心上。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浩初不解地问。 冷辽解释道:“他和我是双生灵命,大概是天地分合之初,上神发现了我们职责的重叠,觉得安排两个一模一样的神仙没什么必要,这才将它封印在那望乡鼎中的吧!” 宇文染皱了皱眉,摇着头说道:“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冷辽说:“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自己想出来的?”宇文染和听得更加糊涂了,“不能因为你是神仙,就妄加论断啊!” 冷辽摇了摇头,说道:“小染,你并不了解我的感觉。我虽然之前不知道,可从我感知到他的力量起,关于他的记忆,就好像是从一开始就在我的头脑中的。” 浩初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高呼道:“是原忆之执!” “原……原忆之执?”宇文染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我修行时摸索到的一个高深境界。”浩初说道,“是指人在某种特定的情状下,思绪中会冒出似乎原本就根深蒂固的记忆,而身体也会产生之前所不具备的神奇本领。” 宇文染皱着眉问道:“这……这不就是鬼上身么……” 浩初摇了摇头说道:“还不能完全这么说。这原忆之执所产生的条件,我们还一无所知。就好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并不知道该怎么样把灵魂附着在别人身上一样。” 见冷辽也一脸疑惑,浩初又微笑着说:“今天看来,其实连神仙也不懂。” 第425章 :哥哥,在那鼎中村里,人们都唤我长青 冷辽点了点头说:“浩初先师说的这原忆之执,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而且不由自主,和我本意无关。” “所以,要将它为我所用,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啊!”浩初说道,“我们现在,虽然能感知神灵,甚至能呼风唤雨,可是却并没有灵魂出窍的办法。” 宇文染心想:“浩初先师在鼎中村参悟五百年,尚且对这原忆之执一无所知,看来这还真是门高深的学问。算了,这和解决残廊的事情也无关,不必过分深究了。” 正当浩初给宇文染讲着自己尝试过的办法时,只听冷辽对手中那团绿气说道:“兄弟啊,你也算是一方神仙。是天命对你不公,让你在那鼎中村过了太久的荒唐日子。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在这无陆之洲上,为生灵百姓造福吧……” 话音刚落,那气团便又旋转开来。 在一片绿色的光芒中,那个和冷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脸憔悴地又现了身。 “谢谢您了。”他朝冷辽行了个礼,“哥哥,在那鼎中村里,人们都唤我长青。以后,你也叫我长青好了。” 浩初回头看了他一眼,惊奇地问:“你是长青?” “你认识他?” 冷辽问了这问题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浩初在无陆之洲中待了五百年,对那些神灵可说是了若指掌,认识一个叫长青的又有什么奇怪了? 而这长青从一开始便冒充自己的样子,浩初把他和自己搞混,没认出他来,也并没什么可惊奇的。 长青却先着浩初回答道:“他是浩初,我认识他,我猜他也应当认识我吧……在那鼎中村里,不少人都把他当成是天神的使者呢!” 浩初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长青啊,你还记得在那鼎中村的时候,你说你在人间的仙职是什么吗?” 听浩初这样问,长青也是心事重重地说道:“在那鼎中的时候,我是一直也想不起。不过刚一见到天日,我便想起来,自己是这无陆之洲上的土地呢!” 浩初低沉着说道:“看来,封印解开之后,得到原忆之执的神仙,可不止你一个啊!” “哦?这话怎么讲?”冷辽不解地问。 浩初解释道:“在那鼎中的时候,像长青这样记不得自己仙职的,有一百零八位。我猜,他们冲出封印之后,应该都多了些记忆吧?” “不光是这样!”宇文染补充道,“像冷辽这种从未被封印的那些神仙,也会因为他们被释放出来,得到自己的原忆之执呢!” 浩初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都像他们二人这般冰释前嫌倒还好,如果遇到那些兄弟不和的,只怕遭殃的都是黎民百姓啊!” 可宇文染心里面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冷辽,除了他是你弟弟之外,你还想起什么别的事情了么?和轮回啊、封印啊有关的事情?” 她觉得,冷辽的原忆之执,恐怕不止长青一个人这么简单。 第426章 :小染被挟持 冷辽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在这原忆之执中,能够找到一些关于上古的蛛丝马迹,那对于宇文染彻底参破轮回之秘来讲,可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 何况有着像他们一样情况的,还有另外的一百零七位神仙。 积少成多,这里面说不定就能拼凑出当年他们被天神封印的原因。 更何况除了他们之外的神仙们,虽然记得自己的仙阶职责,可离开封印之后又会想起什么,实在是没人说得清楚。 这样一来,不光人鬼两道生死的秘密有可能得到揭露,就连神仙道的起源和往事也有可能昭然于世。 想到这儿,冷辽连忙说道:“这个需要等我回头慢慢想,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不急。”宇文染微笑着说,“已经等了这么多的岁月,不差你这一时半会儿。” 冷辽点了点头,又转向浩初说:“对了浩初,你们怎么在这儿打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我!”浩初苦笑着说,“这些神仙放出来之后,本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去找那天神本尊报仇。可隔着这茫茫北海,好多神仙连怎么离开无陆之洲都不知道,便都聚集在了那北岸渔村。我这回一去可倒好了,他们呀直接就把我当成了敌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喽!” 宇文染沉思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地说道:“聚集在这儿的,是走不了的。浩初先师,那些离开无陆之洲的,恐怕戾气不会比这些神仙浅啊!” “是啊!”浩初说,“除了那十省的洪灾和瘟疫,其他的神仙作乱也是层出不穷啊!” 听到这儿,宇文染连忙高呼了一声:“扶幽现在怎么样了?” 浩初连忙安慰她说:“小染你也莫要着急,事已至此,只能一步一步来。咱们先在这宝塾中,挑选优良弟子,将这通灵驭仙之术传授于他们,有了帮手再去与他们一战不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说呢?” 宇文染点头说道:“浩初先师说得是!天也大亮了,我们便先回宝塾吧!” “那我们也先回去了。”冷辽说,“不管是宇文女侠让我思的过,还是那原忆之执,我都还毫无头绪呢!” “去吧!”宇文染笑眯眯地说,“辛苦你了,殿仙!” 说完,她便朝浩初先师示意了一下,二人便准备回宝塾中去。 与此同时,长青突然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那是什么?” 三人正沿着他的手指看去时,却见他人影一晃,扼住宇文染的喉咙,携着她的身体,直冲出去了数十丈远。 “冷辽!你别过来!”他朝冷辽疯狂地喊着,“你敢朝这边走一步,我就立刻让她魂飞魄散!” 所谓投鼠忌器,宇文染现在落在他的手里,冷辽和浩初两个都是不敢轻举妄动。 宇文染的功力虽然高超,但还远远未纯熟到再电光火石之间反制神仙的境界。 她深知这些被封印的恶神之凶残,知道一旦他的愤怒彻底爆发,自己就将性命不保。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将和自己、和夏傲尘无缘再见。 于是她故作镇静地说道:“长青神仙,求求您有话好说。” 第427章 :冷辽……不要…… 长青冷冷地笑着:“有话好说?哼!当年我想大展拳脚,守护一方水土之时,又有谁让我有话好说了?” 众人心里清楚,这长青亿万年来积累的戾气,可绝非几句话便可将之感化的。 刚刚他之所以像冷辽示弱,大概也是在寻找迂回之策。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应该是看出,宇文染的修为在这几个人中最浅,但又是这些人最为关照的对象。 只有制伏了宇文染,才有可能让其余高手施展不出。 冷辽知道,长青其实和宇文染无冤无仇,他对她下手一定是有所诉求。 于是他走上一步,冷静地问道:“兄弟,你想要什么?” 长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这无陆之洲。” “好。”冷辽一点儿都没有犹豫,“我答应你,你放了她。”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么?”长青冷笑着说,“我放了她,你们两个就要联起手来对付我。我打你们不过,岂不是早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冷辽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长青看了看他,又看着蓄势待发的浩初,心里盘算着:“如果没有冷辽的神仙之力,这个凡人再强,我也不必怕他。擒贼先擒王,便是这个道理。” 想到这儿,他对冷辽说道:“我要把你封印起来,你懂我的意思。” 听了这话,冷辽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这长青果然是不怀好意,自己就算是将这土地拱手让他,也没法让他心满意足。 他口中说是将自己封印,可他的本意却是昭然若揭。 被封印之后,自己的灵力便将完全遭到束缚,任人宰割。 魂飞魄散恐怕是他唯一的结局。 可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宇文染又怎能在他的手上逃出生天? 正犹豫时,忽然听到耳中传来宇文染细微的声音。 “冷辽……不要……” 冷辽呆呆地望向宇文染的眼睛,那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和淡然,以及浓烈的担忧。 冷辽知道,这是宇文染用传音大法,在向自己说着秘语。 “你就算答应了他,他也还是会伤害我的。”宇文染说,“到时候这无陆之洲上的万千生灵,可都要落入他的手里了!” 见冷辽迟疑,长青扼住宇文染喉咙的手又加了一分气力。 “我数到三,你如果还不答应,我就让她去见阎王!” 宇文染微微一笑,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挤出一句话来。 “阎王?他可是我的好朋友呢!” 说完,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染闻到一阵直冲入脑的薄荷香味。 她顿时一激灵,连忙睁开眼睛。 正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久违了的苍老面庞。 “鬼敌大夫?” 宇文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觉得头痛欲裂。 “我这是在哪儿?” “傻孩子,快躺下。”鬼敌大夫慈祥地说,“你就在你自己的房间啊!” 话音刚落,便见典天宁和莹莹朝她扑了过来。 “小染啊!你可终于醒了!” 第428章 :冷辽。。。不在了 宇文染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除了鬼敌、莹莹和典天宁外,浩初和除了叹知之外的四位师尊,以及一众师姐妹也都在场。 鬼敌大夫果然没有骗她,这正是她在燃灯宝塾修行时所住的房间。 “我……昏睡了多久?”宇文染问莹莹。 莹莹哭哭啼啼地说道:“你还说呢……你昏过去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开始的时候,鬼敌大夫都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 宇文染一见这个妹妹哭鼻子,头就一个比两个大。 她赶紧捏了捏莹莹的脸蛋,低声说:“快别哭了,你看看这么多人,像什么样子?” 典天宁也连忙走过来,搂住莹莹的肩膀,让她走到一边。 宇文染对鬼敌大夫说道:“鬼敌大夫,我头好痛,能不能给我一点草药?” 鬼敌摇了摇头,说:“这些祛痛的药物,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还是努力下地走动走动,坚持一下比较好。” “是啊!”典天宁说,“你都躺了七天了,就算是个好人也躺得头痛了,何况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受了伤?”宇文染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鬼敌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叫浩初先师给你讲吧!” 宇文染见这么多前辈都在房中,也不好意思再躺下去,当下便忍着头痛站起身来,朝浩初和几位师尊逐一行了礼。 “不必多礼了。”浩初看着她说,“没死就好。”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浩初先师,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浩初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悟史、诵迷、念久、太平,你们四个留下,其余的弟子都先回去吧!” 听浩初这么说,鬼敌点了点头,先是嘱咐了宇文染一番,然后便带着弟子们出门去了。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屋子里,一下便只剩下了六个人。 浩初说道:“你那天说完那句话,长青便恼羞成怒,向你下手了。” “这混账东西!”宇文染说,“他人呢?我要好好找他算账!” “你先别急。”浩初说道,“我们本来以为,你这下可是要没命了,可那长青动手之后,却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后来呢?”宇文染接着问。 “后来,我和冷辽想过去看看你们的情况,但你们两个周身却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我们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浩初说,“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这屏障才勉强消去,我们这才能够近身。” “屏障?”宇文染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浩初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也说不清……不过等我们到你们身边的时候,你的呼吸和心跳早就没有了,而那个长青也是不省人事。冷辽见了这情况勃然大怒,用上了毕生功力,将那长青彻底毁了个灰飞烟灭。” “那冷辽呢?”宇文染这才想起,“他现在人在哪儿?” 浩初叹了口气道:“他已经……不在了……” 第429章 :胎气保护了小染 “不在了?!” 宇文染一脸惊愕,抓住浩初的肩膀摇晃道:“先师,你在说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悟史听了浩初的话,在一旁掩面摇了摇头。 自己和这位先师的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于他别样的说话方式,悟史可是心知肚明。 他轻轻地扯了扯浩初的衣袖,然后对宇文染说:“其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宇文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浩初,满腹狐疑,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浩初似乎也没料到宇文染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愣了一下,转过头对悟史说道:“要不然……还是你来说?” 悟史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到的时候,冷辽确实已经失去了人形,化成一团灵气了。” 宇文染问道:“这灵气不是神仙们的本来面目么?” 悟史点了点头,说道:“他失去人形前,只是说自己为了消灭长青,消耗了太多的法力,不足以再应付太多的千变万化。他需要好好恢复一番,告诉我们别为他担心。” “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宇文染这才松了口气,“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就在他的冰宫之中,有那只白鸮在陪着他。”悟史说,“你呀,还是让他好好休养一阵,莫去打扰他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谨遵师尊之命。” “说完了?”浩初眨巴着眼睛问道。 悟史点了点头。 “这和我的意思也没什么不一样嘛……”浩初自言自语道,“怎么我一说完,你就这么大的反应?” “哪里一样了?”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说完,我还以为冷辽死了呢!” “有吗?”浩初皱着眉问。 众人虽然心里明白,但毕竟浩初德高望重,谁都不敢点头,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憋着笑意。 “算了算了,不说我了!”浩初说道,“小染啊,我真是不敢相信,在那长青的暴击过后,你居然能活下来。看来鬼敌那小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宇文染连忙问道:“鬼敌大夫?他怎么说?” “他说,有可能是你肚子里的胎气保护了你。”浩初说,“毕竟这孩子兼具人鬼之精血,又有天命佑护,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神仙动得了的。” “有……有吗?” 宇文染一脸呆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她的小腹依然平坦,丝毫看不出孕相。 如果不是悬一和鬼敌两位名医的话,她甚至都还不相信,自己已然怀孕的事实。 “倒也不是不可能。”浩初说道,“只不过这事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我们也没法保证。小染啊,你还是得多加小心,毕竟功力尚未纯熟,莫要在那些穷凶极恶的神灵面前太过托大了。” 宇文染听了这话,脸上一红,对浩初点了点头道:“浩初先师教训得是,小染记下了。” “好了好了!你也是身不由己,这事也怪不得你。” 浩初安慰了她一番,又转而对悟史说:“宝塾中人,已经集合好了吧?” 悟史一拱手道:“已于正殿集结完毕,全听先师吩咐!” 第430章 :宝宝是该生在人间还是鬼道? 见了这情状,宇文染不由得一愣。 “全员出动?这是要干嘛?” 悟史师尊连忙说道:“不是浩初先师要给宝塾弟子们传授功法嘛!小染,这才几天,你不会忘了吧?” “瞧我这记性。”宇文染笑了笑说,“那浩初先师,我和你一起去!” 浩初摇了摇头,对宇文染说:“这倒不必了。你重伤初愈,需要好生休息一番。反正这修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帮忙也不迟。” 宇文染本来就头痛欲裂,听浩初这么说,也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偷懒的想法。 “如此,可要多谢先师体谅了。” “哎!也不能彻底闲着!”浩初笑着说道,“你那两个好姐妹,就留给你自己教喽!” 说着,他便一挥手,招呼着悟史等人出门去了。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典天宁和莹莹,朝前辈们道了别,便冲到了宇文染的床前。 莹莹笑着说:“小染小染,今天可是沾你的光了!” “是啊!”典天宁也说道,“你是不知道,去那正殿里,几百个人正襟危坐,听师尊们授业,该有多么无聊啊!” 宇文染故作严肃地说道:“浩初先师可是给我布置了任务的,你们两个学不好,我可也要跟着受罚!” 听了这话,典天宁和莹莹都做痛心疾首状,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要哇……” 不过好在宇文染并不是那种对“徒弟”很严格的人,而莹莹和典天宁的天资又实在是一般,只讲了不到半个时辰,姑娘们便聊起天来了。 宇文染看着两个从小亲密无间的姐妹,又想起自己过去这几个月的经历,实在是恍若隔世。 “小染,你是怎么学会这么高深的功夫的呀?”莹莹问,“我听好多前辈说,你现在的修为,就连五位师尊也达不到呢!” “就是就是!”典天宁说,“我们两个脑子笨,学功夫肯定是学不会,可听你讲故事还是可以的。”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 宇文染摇了摇头,便将这几个月来人间鬼道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讲给了两个人听。 典天宁和莹莹直听得云里雾里,很难相信经历这些神迹的人,竟然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不过她们更关心的,还是宇文染肚子里的宝宝。 “对啦对啦,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的宝宝呀!”典天宁激动地问。 “还早呢!”宇文染说,“按人间的时间算,还要九个多月呢!” “生宝宝好辛苦的!”莹莹说,“小染,也不知道到时候,夏师兄会不会在你的身边。” 宇文染一愣,她似乎还从没想过,自己的宝宝应该是生在人间还是鬼道。 “我也没想过。”她诚实地说,“不过有你们在身边,我也不害怕啦!” “真羡慕你的宝宝,父母都那是又聪明又好看。”莹莹说,“而且从小就耳濡目染,一定很年轻就会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的。” 典天宁也点了点头说:“莹莹说得对,天资是做好一切事情的根本。就拿浩初先师传这神功来说,以现在宝塾弟子的天资,学个皮毛还成,若是要炉火纯青,又有哪个做得到?” “有倒是有……”宇文染幽幽地说,“只不过他人现在在哪,可是没人知晓啊!” 第431章 :没个七天七夜哪里停得下来? 陈宽不知道自己被何幺幺下了什么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久。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的景色早已变了模样。 这里既不是扶幽繁华的城市,也不是无陆之洲荒凉的冰原。 取而代之的,是碧蓝的天空和海水、洁白的细沙以及形态各异的热带草木。 “我这是在哪儿?” 他恍惚地站起身,只见自己正躺在海边的一把藤椅上。 而半里之外的地方,是一间巨大无比的茅草屋。 准确地说,是一座茅草搭成的宫殿。 陈宽从来没想过,用茅草可以盖起如此高大的房子来。 他四下望了望,并没有找到何幺幺的身影,心中不免疑惑,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那茅草宫殿走了进去。 那宫殿的门口站着两个高大强壮的卫兵,皮肤黝黑如炭,各持一把方天画戟,见陈宽靠近过来,都朝他怒目而视。 “滚开!”其中的一个对陈宽吼道,“别怪老子的铁戟不长眼睛。” 陈宽心里苦笑着嘀咕道:“若不是那何幺幺给我下了邪药,我会怕你们两个?” 不过他毕竟不是蛮勇之辈,只是笑了笑,对那两个人说:“两位兵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滚不滚?” 说话那人没理他,而是直接提起方天画戟,指向陈宽的面门。 陈宽朝后退了一步,心里虽然恼怒,但依旧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哥们别生气,我就是想问问,刚才有没有一个叫何幺幺的姑娘进到里面去?” 那人听完,皱着眉问道:“刚才?那都是三天之前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宽一听,心里大喜,连忙说道:“我是她师兄,找她问些事情。” 另外一个门卫乙听完,摇了摇头道:“那你可是还要等上几天。” 陈宽笑着问道:“大哥说笑了。这宫殿也就这么大,就算等,也不用等那么长时间吧?” 门卫甲听了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懂什么?以我们斋主的功夫,临幸起女人来,没个七天七夜哪里停得下来?” “临……临幸?” 陈宽的脸一下红了。 他虽然和何幺幺已有夫妻之实,可毕竟自幼知书达理,要他和陌生人聊这般低俗话题,他可是有些开不了口。 门卫乙也点了点头道:“依我看啊,你现在回去也可以。因为你那个师妹,恐怕小命都难保呢!” 陈宽连忙问:“此话怎讲?” 门卫乙继续说道:“我们斋主平日里,如果想女人了,不叫上十个八个一起,可都是要出人命的。你那师妹单枪匹马,就想和我们斋主寻欢作乐,你说危不危险?” 陈宽一愣,追问道:“等等,你是说,你们斋主临幸的……是我师妹?” “合着说了半天我们是对牛弹琴呢?”门卫甲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在这儿站岗又累又渴,我们哥俩和你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了。” 陈宽点了点头,道谢连连,又开口问道:“两位大哥,不知道贵斋……叫什么名字?” 第432章 :你说这里是苦善斋? “我说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门卫甲问道,“这远海沙田之上,除了苦善斋,还有别的什么斋么?” “苦善斋?”陈宽惊讶地问道,“你说这里是苦善斋?” 那两个门卫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陈宽见他们两个不理自己,只好悻悻地走到一边,心里犯起嘀咕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起之前何幺幺还和自己说着山盟海誓,现在居然一下子去和别的男人搅得不清不楚,这实在是叫人猜不透。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人间魔头、燃灯宝塾最大的对手苦善斋主,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何幺幺贵为宝塾师尊之女,到底是为什么会带着自己到这苦善斋里来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陈宽慢悠悠地又朝刚刚自己坐着的那个藤椅走过去。 可是还没走出去多远,他突然听到身后门卫甲喊道:“喂!那小子!” 陈宽回头看了看,见他的眼光正朝自己这面看过来,于是好奇地问道:“你在喊我?” “不然呢?”门卫甲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叫陈宽?” 陈宽听他知道自己名字,觉得事情有转机,连忙走过去问道:“对对对,你认识我?” “刚刚有人传话来说斋主要见你。”门卫甲说,“快点儿进去吧!” 陈宽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早知道这苦善斋主的厉害,自己作为宝塾弟子,独闯虎穴可绝非上策。 莫说他现在被何幺幺搞得功力尽失,即使他元气十足,却也决计不是苦善斋主的对手。 不过事已至此,陈宽心里也清楚,自己想走却也未必走得了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谢过那两个门卫,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蓬草宫殿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 陈宽刚刚走进正门,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百尺见方的玄关,左边右边和正前方各有一道门,每道门前都由一个侍卫把守着。 见了陈宽,正前方的那个侍卫把身子一让,对他说:“跟我走吧!” 陈宽又随着他朝那扇门中走去,只见那扇门后面漆黑一片,几乎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那侍卫带着他,七拐八弯地走了一会儿,便进入到了一个略为宽敞的厅堂里。 这厅堂不再是由蓬草搭成,空空如也的四墙上堆砌着深青色的石砖,而地面上,则有着九个闪着淡橙色光芒的光圈,呈九宫格状均匀分布着。 陈宽正观察着四周,却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侍卫的影子。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充满疑惑地沿着那九个圈子走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苦善斋主,不会是在这圈子里面吧?” 想到这儿,他逐个朝圈子的地面上踩去。 等踩到第五个时,陈宽只觉得脚下一空。 他心里嘀咕着“就是这儿了”,然后手脚并用地摸索着,想要从那圈子下去。 可当他再触碰到圈子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虚空的地面,这时候却变得无比结实,哪里还是一个洞穴的入口? 第433章 :来了,就不要走了…… “这地方还真是奇怪。” 陈宽心里想着,又开始了他的寻找。 经过了好几次的尝试,他终于发现这九个洞口似乎轮番开启,每当他的手脚触碰到其中一个之后,这个洞口便会飞快地关上,然后换到下一个位置上面去。 “看来这儿没有试探的机会啊!” 想到这儿,陈宽便撒腿在这屋子里狂奔起来。 果不其然,没跑出去多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双脚一空,直直都向下坠了下去。 在半空中的时候,陈宽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我现在可没有内力去抵抗这高空击坠的冲击啊!这一下如果离地面太远,我岂不是会摔个粉身碎骨?” 正当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之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脊背一软,紧接着,便闻到了一阵少女香甜的呼吸味道。 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居然跌倒了一张床上,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只身着贴身小衣的海岛少女,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和我走吧。” 那少女从床上爬起身,牵起陈宽的手又向前走去。 不用说,这儿就是苦善斋的地宫了。 陈宽跟着那少女,越朝里走,心里便越是心惊。 这地宫和那地面上的蓬草宫殿相比,大了又何止十倍百倍? 他一直在这比迷宫还繁乱的地宫中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么?”他好奇地问刚刚那个少女。 可和之前的那个侍卫一样,这少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扇门通体雪白,偌大的门板之上,却只用指甲大的蝇头小楷写了“苦善斋”三个字。 陈宽思忖了一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差点儿晃得陈宽睁不开眼睛。 那是千百个青春无限的少女,全都一丝不挂地伏卧于地。 或故作高冷,或搔首弄姿,可是眼神却都朝陈宽望了过来。 陈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突然听见耳中传来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子声音。 “你来了?” 还没等陈宽搭话,那声音便由远及近,由疏及密,像是一座牢笼,又像是一条绳索,将他结结实实地困在里面。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住了,想要喊话,却又喊不出来。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何幺幺熟悉的面庞。 那张脸变得无比巨大,比天空还要辽阔得多,一下子便充满了他的全部视野。 “来了,就不要走了……”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陈宽,何幺幺对身旁一个年轻的男子说道:“斋主,拜托你了。” 那男子面貌清秀,轮廓分明。 他的皮肤白得吓人,眉和睫毛都用颜料文刺过,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明亮。 如果不是身材还不如何幺幺高,那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位美男子了。 他面无表情地对何幺幺说:“你不是说,要拿望乡鼎的秘密跟我换么?你可不要告诉我,除了肉体上给我无聊的抚慰之外,你不再有其他的筹码了。” 第434章 :我要你帮我洗去他的记忆 “当然不会。” 何幺幺把胸脯贴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在他的耳边轻柔地说道:“乐穷斋主,我的秘密都在他的记忆里,你全都拿走便是。” 乐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宽,冷笑着说:“戏弄我是什么下场,我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何幺幺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得朝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我明白,斋主。” “这个交易听起来还不错。”乐穷自言自语地说,“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颗粒无收呢?” 说着,他走到陈宽的面前,把额头顶在了陈宽的额头上。 何幺幺听到一阵嗡嗡的声响,这响声让她焦躁不堪,几欲呕吐。 可牵挂着陈宽的情况,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乐穷。 过不多时,只见乐穷刚刚还有些不屑的眼神中,突然有一丝惊喜闪过。 这让心细如发的何幺幺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又过了一会儿,乐穷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走回到了何幺幺的面前。 “怎……怎么样……”何幺幺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紧张嘛小美人!” 乐穷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肢,在她的颈间吻了一口。 “和你做这个交易,我可是大大地划算呢!” 听他这么说,何幺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几天之前,她迷翻了陈宽,带着他到了这远海沙田之上。 为了得到陈宽的心,她不惜向死敌投诚,以换取那可以抹去陈宽记忆的洗心经。 起初的时候,乐穷完全没有把这个女娃娃放在眼里。 直到她说自己是何太平的女儿,他这才勉强答应见她一面。 只不过那个半残的陈宽,可是要先扔在这苦善斋之外。 乐穷对男人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见到这个满身邪气的男子,何幺幺怯怯地说道:“我这儿有一个关于望乡鼎和轮回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我听腻了。”乐穷冷冷地说,“十几年来,说自己知道这秘密的人不计其数,可到头来却不还都是道听途说的骗子。” “不会的。”何幺幺说,“那宇文染穿梭人鬼两道,可是我亲眼所见。” “你要交换什么?”乐穷的语气依旧冰冷。 “我要你帮我洗去他的记忆。”何幺幺说,“就是刚刚被拦在外面的那个男人。” “条件听起来还不错。”乐穷说道,“只不过,你知道到我这儿来求我办事,可都是要见面礼的。” “见面礼?”何幺幺摇了摇头,“小女子孤陋寡闻,对此事并不知晓。” “这见面礼倒也简单。”乐穷说,“来的路上,你也应该了解到,我乐穷最喜欢的是什么了吧?” 何幺幺只觉得脊背发凉。 从那蓬草宫殿的正门走来,这一路上见到的,确实一个接一个的妖艳美女。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姑娘还都略着薄衣;可进到这白门之后,每个人却都是坦诚相见了。 如果说除了女人之外,乐穷还会喜欢什么别的东西,那何幺幺现在可决计想不出来。 “难道这乐穷是想和我……” 第435章 :苦善斋地宫 “佳人美酒,共度良宵。”乐穷笑了笑说,“小姑娘,我看你也挺对我胃口,我并不反感采你的阴来补我的阳。” 听了这话,何幺幺不由得涨红了脸。 她虽然行事果敢大胆,可却绝非水性杨花之辈。 她对于陈宽一往情深,虽然手段卑劣,可陈宽是她唯一的男人,这也不必赘述。 她虽然有求于乐穷,可对他的无耻要求,却是断然难以接受。 当下她脸色一变,略为羞恼地说道:“斋主乘人之危,非君子之所为啊!” 乐穷听了,阴阳怪气地笑道:“出道这么多年,我还第一次有人以为我乐穷是个君子的,真是可笑啊可笑!” 何幺幺接着问道:“我拿这么大的秘密和你换,难道还不够么?” “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是真是假?”乐穷说,“先把见面礼拿到手,至少我是不亏啊!” “你……” 何幺幺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可心里知道他的厉害,却也不敢和他针锋相对。 可要她向乐穷献身,却是决计做不到的事情。 于是她站起身来,向乐穷行了个礼,平静地说道:“既然斋主不愿与小女子做这交易,那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走?”乐穷哼了一声,“你把我苦善斋当成什么了?” “天下哪有这般做生意的?”何幺幺问他,“难道,斋主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我就是强买强卖,你又有什么办法?”乐穷微笑着说,“再者说,你又不是童女,居然还这般矜持,真是让人搞不懂。” 见何幺幺依旧对自己怒目而视,乐穷说道:“小姑娘,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与我享了这极乐之欢,说不定又能换一个死心塌地的情郎,总比被我上那荷花刑要好得多吧?” “荷花刑?”何幺幺不明其意。 乐穷倒不细说,而是挽起何幺幺的手,温柔地说道:“不介意和我去参观一下吧?” 何幺幺刚想推辞,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已经身不由己地跟着乐穷,向他床头旁的屏风后面走去。 这屏风的后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楼梯,黑黢黢地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 何幺幺看了,不由得暗自心惊。 从那远海沙田的蓬草宫殿中到乐穷的居室,已然从地面下来了几百尺也不止。 而这条楼梯的深度,却明显比刚刚那九宫地道深了好几倍。 “真不知道沿着这楼梯,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她虽然心里害怕,可在乐穷的旁边,她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带陈宽来和乐穷做交易,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把这悔意讲给陈宽听了。 跟着乐穷在那楼梯上走了能有半刻钟,何幺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 那道光越来越亮,何幺幺甚至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那发光的东西,是一朵巨大无比的荷花。 在这黑暗之中,她判断不出那朵荷花的大小。 不过根据刚刚的脚程来判断,它的距离应该还在数里之外。 这样看来,那朵荷花就算没有几里地的大小,恐怕也有着上百丈。 “我的天啊……”何幺幺感叹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436章 :荷花刑 “怎么?不认识么?”乐穷笑着说,“也是,你们无陆之洲终年冰天雪地,确实不大可能见过荷花。” “我认识荷花。”何幺幺争辩道。 “那还不错,免得我再费口舌了。”乐穷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何幺幺摇了摇头说:“我……睁不开眼睛了。” “我把这茬忘了。”乐穷说,“这朵荷花刑的光芒,确实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说着,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何幺幺的眼前摸了一下。 何幺幺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眼泪止不住地便掉了下来。 可当这阵泪水过后,她的眼睛居然像被山泉水洗过一般,清凉而又明亮。 再看那荷花时,虽然白光依旧耀眼,但却比刚才柔和了不少,一道妩媚的气氛在向自己发出着谜样的召唤。 而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一片香艳的娇喘和呻吟声。 这声音虽然有些淡,但在成年男女的耳中,却是清晰可辨。 何幺幺一脸惊愕,转过头来望向乐穷。 乐穷的语气依旧是充满了阴柔:“相信我,你会爱上那朵花的。” 两个人又走出了能有十里地的距离。 随着那邪淫的声音越发充斥于耳,两个人也终于来到了那朵莲花的下面。 果不其然,那莲花确实硕大无比,百丈的高度也和何幺幺的估计相差无几。 不过它花瓣的近景,远远要比它的尺寸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何幺幺清楚地看到,在每一片花瓣的光芒里,都漂浮这一个赤着身子的年轻姑娘。 她们的表情全都迷离而陶醉,眼睛或睁或闭,但身体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而那些香艳的声音,正是由她们的口中所传出来的。 何幺幺怯怯地问乐穷:“这……是怎么一回事?” 乐穷眯缝着眼睛,面带笑意地说:“这就是我说的荷花刑了。这里飘着的每一位姑娘,其实都在和一位神仙的原形寻欢作乐呢!” “神仙的原形?” 何幺幺曾经听陈宽讲过,每一位神仙的原形都是一道带着天地精华的灵气。 所以在这些花瓣中,只能看到那些女子的身影,倒是可以让人理解。 乐穷继续讲道:“在我这朵荷花刑中,供养的可都是一些恶名昭著的凶残神仙。我用这些美丽童女来诱惑他们,使他们沉迷其中,而他们则甘愿让法力为我所用。毕竟,谁会和女人过不去呢?” 何幺幺直听得胆战心惊,继续问道:“那这些姑娘犯了什么错,会被你关到这里?” “犯错?”乐穷笑了笑说,“错得厉害了。她们大多是我在游历世界各地时,碰到的对爹娘不敬的女孩。一看到她们,我就会想起我那个不孝顺的姐姐来了……” 说到这儿,乐穷的脸上突然冒起了一道浓烈的杀气。 “她们和我姐姐一样,都是不要脸的小贱人、臭婊子!她们不是 第437章 :我们现在可以去做交易了 见何幺幺一脸愕然,乐穷又说道:“这些姑娘,可都是一直处在那欲仙欲死的状态上。时间最长的,已经在这荷花刑上享受了八年了。不过我猜,这滋味未必好受吧?” 何幺幺问道:“可……她们不会死么?” “死?她们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乐穷哈哈大笑道,“有那神仙的灵气滋润着,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何幺幺只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把自己关到这荷花刑里,被“滋润”个三年五载,那她可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正恍惚间,却听得乐穷问道:“怎么样小姑娘,你有没有惹你爸爸妈妈生气啊?如果有,那我可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何幺幺下意识地说了声“没”,然后思忖了一番,又对乐穷说:“我……没见过我妈妈。” 乐穷微微一愣,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也是可怜人。” 说着,他便搂起何幺幺的腰,说:“我们到上面看看。” 何幺幺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身子便随着乐穷轻飘飘地飞起,从那一张张美丽又迷失的面庞之前掠过,翻过荷花刑的顶端,又朝它的花蕊落去。 这荷花刑的花蕊绵软而洁白,像是一张天造地设的大床。 “就在这儿吧!”乐穷说,“小姑娘,收完了见面礼,我们就可以正式做交易了。” “什……什么?”何幺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可还没答应你啊!” “这不重要。”乐穷摇了摇头,“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何幺幺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时,忽然觉得身子一凉。 她低头一看,却见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乐穷褪得不知去向。 她努力地想用手遮住自己的羞处,可那两只纤纤玉手的手指虽然修长,却如何能挡得住那二十多岁的如花春色? 在乐穷看来,她的这一番遮挡,倒像是在搔首弄姿一般,更将她少女的妩媚彰显得淋漓尽致。 “不错不错,漂亮极了。” 乐穷看着何幺幺的身子,就好像在欣赏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我虽然不如那些神仙,可这床上功夫也绝非常人所能及。”乐穷说,“姑娘,如果你在我身子底下香消玉殒,以后每年的这几天,我都会为你诵经念佛的。” 说着,何幺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软,然后一阵酥麻,便再也逃脱不出乐穷的控制了。 “我这是图什么呀……”她心中暗自嘲讽着自己,“还没等得到陈宽的人,却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乐穷确实没有吹牛。 他这一番云雨,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何幺幺虽然年轻健康,又有不俗的修为,可这也只是让她侥幸留了条命。 至于意识,她可是没过多一会儿,便被那狂风巨浪般的愉悦所吞噬了。 醒来的时候,她的浑身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都是酸软不堪。 而被乐穷集中掠夺过的领地,更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没想到,你竟然活下来了。” 乐穷在她耳边的声音依旧温柔。 “起来吧,我们现在可以去做交易了。” 第438章 :崭新的陈宽 见何幺幺的面色有些憔悴,乐穷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痛?”他很是关切地问。 何幺幺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勉强地“嗯”了一声。 乐穷叹了口气,说道:“也是难为你了。” 说着,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药丸来,塞到了何幺幺的嘴里,然后在她的胸口连点了几处穴道。 那硕大的药丸便似有水送服一般,几下便滚进了肚。 何幺幺“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药啊,好臭。” “这是我秘制的大补丸,很适合事后服用。”乐穷说,“等你穿好衣服,应该就药到病除了吧!” 说着,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把何幺幺的衣服给拿了出来。 “你这个人……” 何幺幺毕竟和他已经有了身体之亲,说起话来居然带了一丝暧昧的意味。 “可以把我衣服一下子脱光,就没办法帮我把它们穿上么?” 乐穷看了看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喜欢看女孩子和我欢合之后,有些无助地穿衣服的样子。” 何幺幺瞪了他一眼,心想:“姑奶奶要是打得过你,早把你给阉了。” 不过这乐穷的药丸确实管用,何幺幺衣服穿好,身上的疼痛感也一扫而光。 乐穷于是又揽着她的腰,从那荷花刑的顶部飘了出去。 “希望你没骗我。”乐穷在何幺幺的耳边说道,“如果你那个倒霉师兄的记忆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这荷花刑,你可是逃不掉了。” 何幺幺听了这话,就算是对陈宽胸有成竹,却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毕竟,永远地陷入**之中,也是一种相当的痛苦,而并非太值得回味的事情。 好在陈宽并没有让乐穷失望。 乐穷施过法,对宇文染说:“这洗心经虽然对人体无害,但毕竟是让一个成年人的记忆重新来过,昏睡几天是正常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何幺幺点了点头。 她虽然莫名其妙地被乐穷折磨了三天三夜,可得到一个崭新的陈宽所带来的欢喜,却显然要胜过受到奇耻大辱的悲伤。 “多谢斋主了。”她身子微微一欠,礼貌地对乐穷说。 “宇文染。”乐穷突然话锋一转,“我听过这个名字。” “哦?”何幺幺不明就里,“为什么突然提她?” “她在你师兄的脑子里,可是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呢!”乐穷说,“何姑娘,真没想到,一个险些丧命于你手下的女孩子,居然能参破这望乡鼎的奥妙。” 何幺幺脸上一红,并不答话。 “她可真是漂亮啊!”乐穷说,“别说你师兄忘不掉她,就连我阅女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呢!” 何幺幺自是知道宇文染的姿色,虽然心里不爽,可嘴上还是酸酸地说:“是啊,若说美貌,又有谁比得上她呢?” “这下好了,她彻底从你师兄的记忆中抹去了。”乐穷说,“我给了你重新开始的机会,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439章 :有神仙闹事 何幺幺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来。 “斋主,你对宇文染的身体……有多渴望呢?” 乐穷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非常。” 何幺幺又问:“你会爱上她么?” 乐穷摇了摇头说:“苦善斋主从不动情。” “那好。”何幺幺说,“我祝你成功。” 乐穷虽见她欲说还休,却也并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谢谢。就算我不成功,我也有办法去鬼道见我的爹娘了。亲情,可是比欲望重要得多的东西。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幺幺说:“如果你能帮我毁掉宇文染,我可以帮你去拿望乡鼎。” 乐穷听了笑了笑说:“不,我担心的,并不是你们燃灯宝塾的那几个二流货色。一直下落不明的浩初,才是我最害怕的人。” 何幺幺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陈宽并不知道浩初已经从那望乡鼎中被释放出来,所以乐穷也并没有读到有关浩初的记忆。 而何幺幺则是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浩初先师回归人世的消息。 不过此刻,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是为了私欲背叛了师门,她也知道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而浩初先师,可能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打败乐穷的人。 她不想让乐穷知道太多关于他的消息。 “我可以走了么?” 在乐穷的寝宫之中,何幺幺这样问乐穷。 “请便。”乐穷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如果你还愿意回来,我也不介意和你多厮混些日子。” “那我就告辞了。” 何幺幺口中这样说,心里面却想着:“老鬼,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刚刚打开那扇白门,外面忽然闯进一个人来。 这人身高大概有乐穷两个高,器宇轩昂,身形魁梧,看上去差不多有三十七八岁。黝黑的面庞之上,挺着和他身形极其相配的驼峰鼻,深陷的眼眶中闪着漆黑的眸子。在他的下巴上,还蓄了长而过胸的胡须。 他连正眼都没有看何幺幺一下,便直奔乐穷而去。 “老大,出事儿了。” 乐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连你老二都解决不了?” “老二?”何幺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高个子,“这个人就是苦善斋二当家居寒啊!” 居寒低声说道:“有神仙闹事,我们招架不住了。” “神仙闹事?”乐穷的眉毛轻轻一挑,“是什么神仙?” “我不知道,他太厉害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居寒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乐穷见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我去会会他。你就躲到荷花刑那边好了。” 居寒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说道:“老大,小心啊!” “有流火莲池下面的那位,就算是神仙又有什么可怕的?”乐穷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踏出门的一刹那,乐穷看了看门边有些犹豫的何幺幺。 “你是和他去,还是和我去?” 第440章 :神仙是个胖秃子 何幺幺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乐穷的身边。 乐穷笑着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说道:“你这个女娃娃,还真是怪勇敢的。” 说着,他便搂起何幺幺的小蛮腰,朝外面便走了去。 何幺幺只觉得脚下一阵腾云驾雾,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不一会儿便到了那蓬草宫殿的门口。 眼前的一切,让她一下子愣住了。 之前那静谧晴朗的沙田之上,此时正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那座蓬草宫殿,也被风吹去了大半,只留下了一些空空的框架,在无力地摇摆着。 而宫殿中的那些侍卫,也大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甚至四肢残缺者大有人在。 乐穷见脚边的一位侍女还喘着气,便轻轻地扶她起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那位侍女见了乐穷,吓得连剩的那口气也没上来,彻底死得透了。 乐穷尴尬地摇了摇头,把那侍女的身子扔到一边,高声喊道:“是哪位神仙在此布道,乐穷未曾远迎,失了礼数,还望神仙莫怪。” 不一会儿,半空中传来一个沙哑如刀的声音。 “你就是这里的老大?” 乐穷抬起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空,继续说道:“我正是苦善斋主乐穷,还望神仙现身一叙。” 在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中,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的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如果不是没烙着香印,何幺幺恐怕还会以为他是个和尚。 他赤裸着上身,肥胖的肚腩向下耷拉着,看上去油腻不堪。 见了乐穷,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这儿的老大。” 乐穷微微一笑,说道:“神仙,我干嘛要骗你?” “你的法力太差,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感召。”那胖秃子说道。 “感召?”乐穷微微皱眉,“不知神仙能否说得再清楚些。” “少装蒜了。”那胖子一把把他推开,“我要进去看看。” 让何幺幺惊奇的是,一向连神仙都不放在眼里的乐穷,此刻居然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说道:“神仙本领如此高超,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否为我那仙师而来?” 她可不知道,在刚刚这几句话的工夫,乐穷已经动用了自己念力中所有的神通,却发现直如蚍蜉撼树,完全近不得这胖子的身。 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胖子的法力,倒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胖秃子眯缝着眼睛问道:“你的仙师?那是何许人也?” 乐穷看了何幺幺一眼,倒也不避讳,对那胖秃子说:“是那位流火莲池下面的居士。” 胖秃子的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走,带我去见他。” “不忙。”乐穷满脸堆笑地说,“那位居士毕竟好久没出过关,神仙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会惹怒他。还是我先去禀报一下的为妙。” “我会怕他?”胖秃子满脸地不屑,“少废话,否则我把你拆了。” 乐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您随我来吧。” 第441章 :恐怖的老者 何幺幺跟在两人身后,又来到了那养着荷花刑的地宫之中。 胖秃子对荷花刑中的香艳景色似乎毫无兴致,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乐穷找人。 乐穷点了点头,走到荷花刑下面的荷叶之上,一脸虔诚地跪了下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是残廊到了吗?” 乐穷一愣,连忙说道:“师父,打扰您了。” 而那个胖秃子则是一脸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喊道:“你认识我!” “原忆之执已然打开,难道你就不记得我了么?” 话音刚落,那荷花刑黑黢黢的四周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何幺幺这才看到,在那朵荷花之下,流淌着鲜红的火焰。 随着火苗越来越旺,荷花刑慢慢升上半空。 从地下升起来的,先是火焰做的琉璃瓦,紧接着是火焰的柱子和墙壁,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然身处在一座火焰宫中。 在这火焰宫殿的尽头,一个金灿灿的人影正盘膝而坐,而他眼睛的光芒,似乎比太阳还要更加明亮。 见了这情状,残廊的表情愈发的恐惧。 何幺幺和乐穷只觉得眼睛一花,这大胖秃子便早已闪现到了那人影的面前。 “师父!” 乐穷刚刚喊了一声,却见自己和那人影之间,立起了一道高耸的墙壁。 可眨眼之间,这墙壁便又轰然倒塌,而再朝刚刚的方向看时,残廊和乐穷的师父都席地而坐,对面畅聊了起来。 “我还差点儿以为你真的会和我动起手来呢!” 乐穷听到师父和残廊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又转向自己。 “小子,你过来吧!” 乐穷听完,远远地拜了拜,然后对何幺幺低声说了句:“你回去吧。” “一起过来吧!”那人影说道,“又没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是,遵命。” 说着,乐穷便又搂过何幺幺,两个人走了过去。 到得面前,何幺幺才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何幺幺本身见过的世面就不多,而眼前的这位老者,更是她所看到过的最为恐怖的一张脸。 他的脸皮似乎只有薄如蝉翼的一层,而在脸皮之下,没有丝毫的脂肪和肌肉,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具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骷髅,如果不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何幺幺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活人。 她有些局促地坐到乐穷的身边,有些恐惧地望着这个老者。 “他是我的师父无悲,是宫字段的神仙,专管这人间索命事。” “宫字段!”何幺幺惊叹了一声,“那也就是……这人间仙阶最高的几个神仙之一了!” 无悲似乎没有听到这段对话一般,继续对残廊说:“这亿万年来,我可是一直在寻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找到我了。真是造化啊,造化!” 残廊点头说道:“若非您这么强的灵力,要让我在这偌大世界找到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无悲又问道:“不知你这番是从哪里来啊?” 第442章 :早晚有一天,你会受到天谴的 “望乡鼎。”残廊说,“一个多月前吧,那鼎中村天生异象,天上裂了道口子,我们这些被封印的神仙,终于得以见到天日了。” 无悲的声音微微颤抖地问:“是那老儿开恩了?” 残廊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全都是道听途说。” 无悲接着问道:“哦?那道途上是怎么说的?” 残廊回答道:“他们说,打开这望乡鼎的,似乎是个凡人。” 无悲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凡人?你现在连这种蠢话也相信了么?” 听到这儿,乐穷突然插话道:“师父,这件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 无悲用眼角最淡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地问道:“是这样么?” “确实是。”乐穷说,“徒儿刚刚用那洗心经,洗去了这女娃娃的师兄的记忆。” “你又用那逆天之术。”无悲颇为不满地训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受到天谴的。” “是,徒儿知错了。”乐穷接着说道,“不过……从那小子的记忆中,徒儿确实读出来关于打开望乡鼎的内容了。” 无悲说道:“说来听听。” 乐穷说道:“据徒儿所知,打开这望乡鼎的,是一位叫做宇文染的姑娘。” 听了宇文染的名字,无悲的眼睛难以察觉地闪了一下。 “原来是她……” “您认识她?”何幺幺连忙问道。 “谈不上认识。”无悲说道,“不过我前些日子,生出了想去抓她去鬼道念头,却被她逃掉了。这是自那天地分合以来,我遇到的第二回。” “逃……逃掉了?”乐穷一脸惊愕地问,“您只要动了心思,在这人间任谁也逃不掉。她……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无悲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说不定,她的寿命根本就不掌握在我的手里。” 何幺幺知道,无悲说的那个念头,正是自己和霍仪害她的那次。 既然面前这位主管索命的神仙都已经动了心思,说明宇文染的确不光是运气好,而是自己根本就动不得她。 却听得无悲继续说道:“既然是她打开了望乡鼎,那我倒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乐穷,你倒是说说,这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乐穷点了点头道:“回师父的话,按照陈宽的记忆,想要打开望乡鼎,是要将忘忧草和鬼藤水放入鼎中,在那极南之地永北亭的冻土之上,引燃地狱之火,并将鼎中水一饮而尽,方能看到生死门的打开。” 无悲唏嘘道:“唉……这是要多大的巧合,才能将如此大五行备齐啊!你若说宇文染非是天命之人,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天命之人又如何!”残廊忿忿不平地说道,“便是天命本尊,我们兄弟齐聚,怕是也该在他头上动动土了!” “天命本尊?你说得倒是容易。”无悲说道,“光是这人间宇神禅天的梦魇,你我又该如何逃得出去?” 见残廊一脸迷惑,无悲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我却忘了,在你那原忆之执里,是不知道这场梦的。” 第443章 :真正厉害的,恐怕还是禅天本人啊! 无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禅天,乃是人间唯一一位宇字段的神仙,主管人间万物的命数。不过自从你们被封印望乡鼎以来,禅天便一直昏睡着,从未现过真身。” 残廊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这人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梦里?” “没错。”无悲点了点头,“所以这人间仙阶最高的两位神仙,一位是主管生灵降世的慈航,还有一位,便是负责索命的我了。” 听到这儿,何幺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虽然知道“宫”字段在仙阶中极为高贵,可是对具体内容却模模糊糊不甚了解。 此番听无悲一言,她这才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只要那禅天没有醒来,那这索命之神无悲,便是人间法力第二强的神仙了!” 却听得无悲接着说道:“那慈航无非是个送子观音的角色,法力平淡无奇,真正厉害的,恐怕还是禅天本人啊!” “平……平淡无奇?”何幺幺惊讶得长大了嘴巴,“这么说来,这人间除了那瞌睡虫,还真的没人治得了他了?” 残廊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大哥,你知道禅天现在在哪儿吗?” “在哪儿?”无悲摇了摇头,苦笑道,“他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我在哪儿我可是很清楚。我的身体、精神、意识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梦境的一部分。残廊啊,你会让你梦魇中的角色,杀掉你自己么?” 残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无悲说得没错,即使是最恐怖的梦魇,结局也无非就是从中醒来而已。 而醒来之后,禅天以下的神仙们,还是要以他的心意来做事。 想让这些心意反噬禅天本人,实在是极难完成的任务。 “不过残廊,这件事情也并非无计可施。”无悲说,“你是鬼道的神仙,并不活在禅天的梦境里。想要击杀他,也只能靠你了。” “等等……”何幺幺突然插嘴道,“如果那禅天死了,那你我会不会都一起葬身在他梦里了?” 无悲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姑娘,心思还真是细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若真是想逆天改命,还是要搏一把。只不过,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禅天在哪里,所以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残廊也点头道:“大不了就魂飞魄散,这又有什么可怕的?老子在那鼎中村里待了上亿年,早就活够了,就算是必死,也要和他那天神本尊拼个同归于尽。如果真是弄死了禅天,我就不信那天神老贼不现身!” 无悲接着说道:“想要叫醒禅天,找出他的真身所在,只有让它的梦境变成梦魇这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究竟多么可怕的事情,会让禅天醒过来呢?” 残廊一把拍在自己粗壮的大腿上,态度坚决地说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大哥你开始大肆杀戮,让那人间不再能称之为人间,我就不相信,这人间第一神仙还能睡得安稳!” 第444章 :残廊乐穷合二为一??? 听了这话,几个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何幺幺的震惊自是不必说,就连乐穷这种无恶不作之徒,也不由得犯起嘀咕来。 他得到无悲传道虽是偶然,可一直要参破生死玄机,将他那生前未享过清福的父母带回人世的想法却从未变过。 可这人间若不再是人间,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而人间死神无悲,对于残廊的想法也是颇为忌惮。 他虽然偶尔也会在人间散布灾荒,索来许多无辜之人性命,可他却自诩从未越界。 让他毁天灭地,将这人间生灵扫荡一空,对他来说虽非难事,可真让他做起来,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的职责虽是掌管凡人的“死”,可若是这人世间不再有“生”,那他所操纵的“死”也就不复存在。 虽然将宇神禅天以及无上天神拉下马来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可他毕竟不似残廊那般不管不顾,一旦失败,他还是要回去做他的神仙的。 除此之外,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禅天或是无上天神真的现了身,残廊和他们交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在不了解敌人的虚实之前,他不想贸然去做任何事情。 所以当残廊说完,他并没有作声,而是低下头,思忖起应付的办法来。 “怎么样大哥?”残廊问道,“这事情若是由我来做,可只能靠这一身蛮力;不过你是人间索命之神,做这事情可是易如反掌啊!”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无悲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对禅天和无上天神的实力一无所知,一旦失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残廊听他这么说,一脸怒色地问道:“怎么?你怕了吗?” 无悲笑了笑说:“残廊老弟,你莫着急嘛!这腿长在你身上,你便是要替我去干这索命的差事,我也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人间这么大,我可是怕你迷了路啊!” 这句话说得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没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等他解释的时候,忽然见他伸出双手,一手抓住残廊,一手抓住乐穷,都朝那流火莲池里丢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无悲的嘴里高喊了一声“合”,残廊和乐穷便都成了飞速旋转的陀螺,越发朝彼此靠近着。 还没等何幺幺反应过来,那两个飞快的旋涡便对撞到了一起,紧接着一声炸响,火光冲天,让那荷花刑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两个旋涡在撞击之后,逐渐地合成了一个旋涡,而旋转的速度也慢慢下降,直到停止。 此时旋涡中间的位置,却只剩下了乐穷一个人。 他呆呆地看了无悲好久,才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语气倒是让何幺幺吃了一惊。 她知道对乐穷对无悲一直毕恭毕敬,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失礼的话。 “莫非……” 这心思刚一动,便听无悲笑着说:“我这徒弟对人间熟悉得很,而他的功力也是非凡。你们两个合二为一,对你残廊的计划,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第445章 :小姑娘,你是我徒儿新纳的小妾么? 何幺幺这才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无悲正是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法,将乐穷和残廊合为了一体。 “这下坏了……”何幺幺心道,“就连浩初先师,恐怕也拦不住乐穷了。”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无悲这样做,却是为了限制残廊的胡作非为。 乐穷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凡夫俗子,把残廊和他绑到一块儿,总会觉得束手束脚。 再加上残廊是鬼道的神仙,在人间的法力本就已经大打折扣。这样一来,无悲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降不住他。 可无悲最看重的,还是乐穷的记忆。 残廊自创世之初便被封印在望乡鼎中,不谙世事,心里面只有零碎的原忆之执。 而把乐穷强加给他,既可以让他在人间行走时有所羁绊,又有可能让的原忆之执更多地被唤醒。 “从现在开始,我可不管你喽!”无悲笑着说,“兄弟,送你一句话。你我虽是神仙,却还是有所敬畏比较好。” 说完,他又把头转向了何幺幺。 何幺幺看了他那骷髅般的面庞,不由得吓得浑身汗毛之竖。 无悲自顾自地问道:“小姑娘,你是我徒儿新纳的小妾么?” 何幺幺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哦?”他皱了皱眉头,“那你们两个,在这荷花刑的花蕊中颠鸾倒凤地,却是为何?” 何幺幺脸羞得通红,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是我有求于他……” “那就是他的人了!” 还没等何幺幺反应过来,无悲便一把击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何幺幺闭上眼睛,正想着“吾命休矣”,却突然觉得一道真气,如同涓涓细流般从自己的头顶向四肢百骸流去。 她一愣,心里想着:“这是宫字神仙在给我灌顶么?” 却听得无悲说道:“小姑娘,你现在有我无悲的真元护体,可是不用再怕任何人的床上功夫了。” “什么啊……”何幺幺听得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我这个徒弟,对女人极其上瘾。”无悲解释道,“此番更是和神仙合体,寻常女人可是吃不消的,而他自己的情欲也得不到发泄。你有了这般神通,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何幺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这神仙给自己加持,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这乐穷泄欲的工具?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带着记忆尽失的陈宽去鬼道从头开始,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摇了摇头,对无悲说道:“无悲神仙,我这次来找乐穷,是求他洗去我心上人的记忆,然后带着这位心上人远走高飞。至于您说的那些陪侍之事,我何幺幺就算是死,也决不答应。” 无悲轻轻地“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你,反正给他找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走吧,带上你那位情郎。你放心,他不会难为你的。” 何幺幺于是站起身,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第446章 :一个叫做萍儿,另一个叫白若芙 何幺幺刚刚带着陈宽走出那已被摧残得有些破败的茅草宫殿,突然停了下来。 “我……现在该去哪儿?” 回燃灯宝塾么? 可带着这样一个人事不知的陈宽,她该如何向父亲和几位师尊解释? 但是不回去,这偌大个世界,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所?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是不是我这次带陈宽出来,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也许同床异梦一段时间之后,他会对我日久生情也说不定……唉!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把这事情搞得没法收场呢?” 正当她不知何去何从时,乐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哟!小妹妹,还没走?是舍不得我吗?” 何幺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想想自己该去哪儿。” “跟我走吧!”乐穷说,“我现在是半个神仙了,跟着我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若是在往日,何幺幺一定会快步离开这个**的。 可眼下不知为何,她竟然开口问道:“跟着你?去哪儿?” “我们去找找那禅天的踪迹。”乐穷说。 通过刚刚在苦善斋里的对话,何幺幺对禅天是谁已经有了一个了解。 她继续问道:“那如果一直找不着呢?” “我会一直找下去的。”乐穷说,“反倒是你,现在回燃灯宝塾的话,跟你的长辈没办法交代吧?”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何幺幺苦笑着说,“我本身便心有所属,又不可能甘愿服侍你。我法力低微,更没办法帮到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乐穷笑着说,“可能只是想有个同伴吧,不然有些孤单。你若不愿意,我不强求你。” 两个人正在这儿说着话,突然见到不远处的海面上,竟出现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帆船。 乐穷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海岸边上,朝那艘船喊话道:“来者何人?” 那艘船上并没有人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抛锚,停泊了下来。 紧接着,两个女人的身影跳下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乐穷和何幺幺。 等二人走得近了,乐穷又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姑娘说:“这儿……是苦善斋么?” “是你们?”何幺幺一脸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何……何师姐?”那姑娘也是一脸惊慌,“我们……还想问你呢!” 乐穷问:“你们认识?” 何幺幺点了点头道:“她们是我的两个师妹,一个叫做萍儿,另一个叫白若芙。” 乐穷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的师尊们已经找到你了。” “不可能!”何幺幺连忙摆手,“我这一路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他们绝对不可能找到我的。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轮不到她们两个出关来啊!” 乐穷听了这话,打量了白若芙和萍儿一番,微笑着说:“灵性上确实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不过后面这位穿白衣的姑娘,气质倒是很不一般啊!” 第447章 :血滴的主人 “那当然!”萍儿一脸骄傲地说,“我们小姐,可是……” “萍儿!”白若芙喝住她,“我们是来办正事儿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听到白若芙教训自己,萍儿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话了。 两个人刚要走,却听何幺幺满腹狐疑地问道:“我记得……萍儿是你师姐吧?” 白若芙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转过身,对何幺幺说道:“何小姐,你既然已看出,我便不瞒你。萍儿虽然比我年纪要长上一岁,可却是我们家从小养的贴身丫鬟。我们既然被你在这儿撞见,以后也绝不再回燃灯宝塾了。” “等等……”何幺幺微笑着拦住了她们两个,“既已撞见,不解释清楚再走,我哪里知道你们是敌是友呢?” 白若芙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问:“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 何幺幺说道:“是敌不好说,不过是友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 在这远海沙田上见到燃灯宝塾的同门,何幺幺自然清楚,她们一定也是为了见不得人的目的。 如此看来,她和她们没准能称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果真的是友非敌,那多些人手总不是什么坏事。 白若芙和萍儿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是来找苦善斋二当家的。”白若芙说。 “居寒?”乐穷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找他做什么?” “他是我叔叔。”白若芙说,“我来找他有要紧事商量。” 还没等何幺幺回话,乐穷先说道:“既然是我二弟的家人,那咱们一定是友非敌了。两位姑娘不如先随我进去,有什么事的话咱们一块儿说。” 白若芙看了看他,连忙问道:“难道您就是苦善斋主乐穷?” “正是。”乐穷点了点头,“我还从没听说,我二弟还有家人呢!” 说话间,他便领着白若芙和萍儿进了宫中。 这次,他没有带两个人进那九宫地洞,而是从玄关的另外一个门出去,七拐八拐地进了个颇为宽敞的房间。 刚刚带着残廊进到流火莲池之后,乐穷便告诉居寒一切处理妥当,教他回自己的住所休息了。 此刻的居寒,正拿着一本古卷,靠在自己的牛皮躺椅上,一边喝着温酒一边阅读,极为惬意,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浩劫的样子。 听见有人进来,他用余光瞥了一眼。 见到乐穷,他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道:“老二,你侄女来找你了。” 居寒曾经目睹了乐穷带着何幺幺进了荷花刑,料想何幺幺应该不是他所说的那位。 于是他走向白若芙和萍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哪个是那血滴的主人?” 白若芙回答道:“是我。” “血滴?”乐穷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上次那个滴血认亲?” “是的。”居寒点了点头,“真不敢相信,我在这世界上还有亲人。”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乐穷不解地问,“怎么就知道将这血滴,寄到我们苦善斋来?” 白若芙对居寒说道:“我爷爷带着自己的儿女流亡的时候,半路上您生了疟疾,眼看治不活,便把您安放在了这远海沙田之上。后来这儿有了名满天下的苦善斋,您的画像也是四处流传,我父亲这才发觉您有可能还没死,毕竟您和爷爷长得太像了。” 第448章 :是在世的唯一一位皇子 何幺幺听那“四处流传”几个字,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话听着威风,可那些画像,却不过是各大州府的通缉令罢了。 白若芙听她的笑声里带着嘲意,不友善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又对居寒说:“没想到您真的做了这滴血认亲,还给我们回了信,我们真是高兴得很呢!” 居寒虽然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数十年,可是对于这突然冒出的亲人却是没什么感触。 他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刚刚说流亡……我们为什么要流亡到这儿呢?” 听了这话,萍儿忿忿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狗日的扶幽皇帝!他为人狠辣,定要将前朝余毒斩草除根。爷爷他们隐姓埋名了几十年,却还是被那宇文家族给查了出来,迫不得已才亡命天涯的!” “是这样……”居寒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你们……哦不,我们家族在前朝的官阶不低啊!” 这话一出,乐穷和白若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居寒有些不解:“怎么,我说的不对?” 乐穷反问道:“二弟,你没听这位姑娘说她的姓氏么?” “姓氏?”居寒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难道,我们姓的就是那个白……” 白若芙和萍儿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居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我岂不就是……皇子?” “没错。”白若芙说道,“准确地说,是在世的唯一一位皇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居寒才又问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扶幽皇帝不仁,天灾人祸横行于世,民不聊生,正是我白家王朝复国的大好时机。”白若芙义正词严地说道,“叔叔,您作为白家在世的唯一男丁,一定要坐进那金銮宝殿啊!” “复国?”居寒眨了眨眼睛,“就凭我?” “我知道这很难,可事在人为。”白若芙说道,“这数百年来,一直死心塌地追随我们家的臣子后人,已经趁着扶幽内忧外患,拉了不少盟军,只待时机成熟,直捣黄龙!” 居寒摇了摇头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我们纵使有那些百年老臣,可扶幽的十二家族,我们又如何抵挡得过?” “所以才来请叔叔您出山啊!”白若芙说,“素传苦善斋主天下无敌,有他坐镇,何愁天下不平?” “笑话!”居寒呵斥道,“让我的老大给我当将军去冲锋陷阵?亏你想得出!” “这有何不可?”乐穷笑眯眯地说道,“反正我这次出关,就是要到人间搞一些大动静的,你老二任劳任怨地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总得对得起你不是?你放心,老二你天生龙命,这人皇的位置,我是绝对没兴趣的!” “真……真的?”居寒又惊又喜,“您真要扶我去做皇帝?” 乐穷轻轻地拍了拍他,说道:“这么多年,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了这话,白若芙和萍儿齐齐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说道:“谢乐斋主成全!” “择日不如撞日!”乐穷哈哈大笑道,“那我们这就……” “等等……” 一直在旁安安静静的何幺幺突然开了口。 “依我看,这事儿没必要操之过急。” 第449章 :何姑娘,我们是友非敌 听到何幺幺开口说话,萍儿一下子从腰间抽出把长剑来。 “这女人是燃灯宝塾的人,又偷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不如直接把她解决了吧?” “放肆!”居寒呵斥道,“她是我大哥的女人,你怎么能动她?” 何幺幺涨红着脸说道:“我才不是……” 萍儿又回头望向乐穷,说道:“乐斋主,您看……” 还没等乐穷说话,白若芙先朝萍儿摆了摆手,然后对何幺幺说道:“何姑娘,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该是友非敌吧?” 何幺幺笑着说:“不会是前朝公主,一针见血。” “不敢。”白若芙说道,“何小姐和宇文染不共戴天,我也一样。” “哦?”何幺幺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来我的心思,被你看穿了。” 白若芙点了点头,说道:“何小姐一定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宇文染吧?” “不错。”何幺幺也不隐瞒,“只是不知道公主和宇文染,却有什么过节?” 何幺幺说起话来,可谓是八面玲珑。 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处境,所以对白若芙的礼数定是不能少的。 而之所以问白若芙和宇文染的仇怨,也是怕错漏了什么关键环节,再让自己处于不利之地。 “因为夏傲尘。”白若芙说道,“她抢了我的如意郎君,我势必叫她不得好死。” “公主此言差矣。”何幺幺说道,“据我所知,这宇文染精熟人鬼两道,我们就算杀了她,却也无非是成全她到那鬼道与夏傲尘长相厮守,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白若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所以,我才会问何姑娘的高见啊!” 何幺幺接着说道:“公主可能有所不知。这宇文染有天命佑护,想要伤她性命实在困难。而想要让公主完成心愿,仅是杀了她还远远不够。依我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关在一个既不死,也不活的地方,方位上策。” 白若芙皱了皱眉,反问道:“不知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望乡鼎。”乐穷插嘴道,“那里地处三界交汇,人和鬼都找不到她的。” 白若芙问道:“可是,如果她这般厉害,我们又该如何将她困入鼎中呢?” 听了这话,乐穷也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何幺幺。 听了之前无悲的话,无论是乐穷本人还是宫仙残廊,都对宇文染有所忌惮。 若是能直接取她性命还好,像这种完美计划,听起来似乎更难实施。 不过听何幺幺的意思,她倒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果然,何幺幺面露狡黠的神色,对几个人说道:“你们可知道,除了夏傲尘之外,这宇文染最为牵挂的是什么吗?” 白若芙说道:“那还用说!一定是她在扶幽的家人了!” 何幺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能让宇文染束手就擒,又可以让扶幽自乱阵脚,一举除掉十二家族,不知道大家是否愿意一听?” 居寒连忙说道:“何姑娘,你就别卖关子啦!” 第450章 :小染啊,我想让你坐镇燃灯宝塾 浩初和宇文染对燃灯宝塾弟子的特训似乎很有成效。 二月初八这一天的,两个人对所有门众进行了一番考核。 五位师尊中,除了因伤休养的叹知之外,其余的四位都是成绩斐然。 而从师尊往下,还另外有八位门徒对念力和通灵有了初步的掌握。 这八人中,训严执事和旺杰是宇文染原本就比较看好的。 而典天宁的进步,则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们之中最强的,却是一位名叫卢洛的师叔。 这位师叔宇文染从未见过,还是五位师尊极力推荐,这才被重点关照了一番。 一个多月下来,宇文染终于明白了五位师尊的道理。 卢洛虽然思维单纯,修为平常,可他的天资却是极高。 更让宇文染惊奇的是,他的身体里似乎有着非常强大的真气,但却不知为何,并不为他所用。 宇文染曾经问过几位师尊各中缘由,但悟史等人却都是缄口不言。 还是浩初告诉她英雄不问出处,这才让她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等到时候你自会知道的。”浩初解释道,“这事情本没那么重要,你不必为此分心。” 而在扶幽那边,许多地方的灾荒也得到了控制。 十二家族中的高手们不遗余力,按照浩初给他们手书的秘法,让许多兴风作浪的神仙都俯首称臣。 见到这些人的努力,许多原本哀声载道的百姓,也都声援起皇族来。 等到三月初,春回大地,燃灯宝塾里已经培养出了整整二十个有治仙实力的弟子。 三月十五这一天的晚上,月亮正圆。 在望乡台上,浩初、四位师尊、宇文染以及卢洛正围坐在一张石桌前,秘密地商讨着重要事宜。 这些人可以称得上是燃灯宝塾目前的核心。 “除了我们宝塾的二十人之外,在扶幽之中,也不乏可堪重用的高手。”浩初说,“像天宁的兄长典天魁和十二皇子平疆王高松,按我留下那秘法修炼之后,都已足可以独当一面。”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我们的人手应当已经足够,是时候去向那些恶灵发起总攻了!” 浩初说道:“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我们也决不能掉以轻心。那些恶灵中,最强悍的当属鬼道杀神残廊。可到目前为止,这位宫字段的神仙却从未露面,对于他的实力,我们可是一无所知啊!” “不光如此。”悟史补充道,“在过去这一个多月的治仙之战中,远海沙田的苦善斋一直毫无动静。不知他们是想避其锋芒还是坐收渔利,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依我看,那苦善斋绝不会置身事外。”浩初说,“我们就算去决一死战,却也不能唱起空城计来。总是要有一位绝顶高手,坐镇于宝塾之中,好生保护着门众和那望乡鼎。” 宇文染连忙说道:“浩初先师,这个位置交给你,应当是最合适不过。我和五位师尊带着那些出众弟子,应该会马到成功的。” 浩初笑了笑,摇了摇头说:“小染啊,我倒想让你坐镇这燃灯宝塾呢!” 第451章 :高松死了 众人知道宇文染有孕在身,都不愿让她去冲锋陷阵。 可宇文染性子执拗,非要去扶幽和那些恶灵决一死战,这人员安排一时间竟决定不下来。 正讨论得兴起时,突然见典天宁上了这望乡台来,有些紧张地说道:“诸位师尊,裴天建来了。” “裴天建?”宇文染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他说他是来接莹莹回府的。”典天宁说。 宇文染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事情我倒是知道……不过他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 浩初也说:“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现在人在哪儿?” 典天宁说道:“就在宝塾的茶房里。” 浩初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去会会他。” 茶房内,裴天建正坐在啜泣着莹莹的对面,不住地安慰她。 “莹莹,你就和爹爹回家去吧!爹爹这么多年对不起你,想好好补偿你。”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莹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给的东西,我都不稀罕。” 话音刚落,却听见宇文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莹莹,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见了宇文染和几位师尊,在那茶房中饮茶聊天的弟子们,都会意地离开了。 宇文染笑着对裴天建说:“裴叔叔,你还真是言而有信。” “那是当然。”裴天建赔笑道,“除了莹莹,我其他的女儿们都已经和我回府做大小姐去喽!” “好倒是好得很,不过不知裴大人,为什么要忙在这几天呢?”宇文染问,“据我所知,这扶幽十二家族,已然为那些混世恶灵们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裴天建脸色微微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宇文姑娘说,这其中确有隐情。” 一听到“隐情”二字,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宇文染问道:“怎么回事?” 裴天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高松死了。” 宇文染惊呼道:“是十二皇子!” 裴天建点了点头,说:“七天前的深夜,陛下突然召我进宫,要我着手以天子的规模建一座陵墓。对于这墓主是谁,他却一直闭口不提。被问得急了,他才会说是为自己提前修的。” 宇文染忙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敲定那陵墓位置之后,他不小心说了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才有所发觉。”裴天建说,“那天从皇宫出来之后,我一夜未睡,把所有十八位皇子的寝宫走了个遍,发现只有十二皇子府大门紧闭,毫无声息。” 宇文染问道:“这……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吧?” 裴天建摇了摇头说:“那十二皇子的寝宫也是出自我手,对里面的结构我也是了如指掌。于是我想办法潜了进去,却发现那府中空无一人,随处可见未被冲刷掉的血迹。” 听了这话,众人不由得齐声发出了惊呼。 宇文染问道:“难道是灭口?” 裴天建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这样,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又潜回到陛下那里,想要知道个究竟,没想道,却听到了皇帝和贤德太后的对话。” “贤德太后!”宇文染又是一声惊呼,“太后她……不是早已退位归隐了么?” 第452章 :杀死高松的是鬼道杀神 裴天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当时也纳闷,便在那偏僻处多听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皇帝对太后说,‘松儿的死讯,我选择了秘而不宣’。” 说着,他出神地望着茶房的房梁,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来。 太后听完皇帝的话,叹了口气道:“孩子啊,你是皇帝,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娘这半年吃斋念佛,倒也是清净舒服,实在不想再过问这些俗事了。” “可是娘……”皇帝说道,“我是真的没有可相信的人,这才会秘密把您请回宫里的。毕竟,若是让人知道那鬼道杀神横行人间,在百姓之中可是会造成大恐慌啊!” 听到这儿,浩初也有些坐不住了。 “鬼道杀神?说的是那残廊吗?” “我不知道。”裴天建摇了摇头,“不过听皇帝的意思,是十二皇子贪功冒进,死于一位恶灵之手。那人只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带话回去,说杀死高松的是鬼道杀神,说完便消失了。” 浩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据我所知,以高松目前的修为,那鼎中村的神仙里有能力击杀他的,大概在二十位左右。” “难道是有人假借残廊之名故意为之?”宇文染问道,“那他的目的何在?” “应该不是。”浩初摇了摇头,“有这般神通的神仙虽然人数众多,可目前为止,他们大都已经愿意归顺,唯独只有那残廊还没有消息。高松死于残廊之手,这事情倒十有八九是真的。”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对裴天建说:“裴大人,您接着说。” 太后听完,又对皇帝说道:“皇帝,你秘而不宣的原因,恐怕不光如此吧?” “还是娘亲最了解我。”皇帝苦笑了一声,“朕的十八位皇子中,除了松儿之外,大多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们不学无术,没人把江山百姓放在心上。这扶幽在朕手中本就是江河日下,朕还指望着像娘一样早日退位,让松儿接手实现王朝中兴。可如今……” 太后沉默了好久,对皇帝说道:“说不定,我们扶幽真是大限已至呢!” “不!”皇帝惊恐地摇了摇头,“就算是断,也不能让这王朝断在我的手里!否则九泉之下,我该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太后幽幽地说道:“可是你瞒,又能瞒得了多久?” “瞒得一时算一时吧!”皇帝说,“总之这事情,在降服那鬼道杀神之前,绝对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刚刚那裴天建似乎已经有所怀疑,等他给松儿修完了陵墓,朕一定想办法先除掉他。” 裴天建说到这儿,脸色不由得变得惨白。 “听他这么说,我可是吓得不轻。”裴天建说道,“第二天,我便和他说陵墓的地址和材料已然敲定,家里面有事需要处理,然后便从都城里逃了出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们能帮我出出主意了!宇文侄女,浩初大师,你们法力无边,一定有机会降服那鬼道杀神的!” 第453章 :裴家移民鬼道 悟史听完,想了想说:“裴大人,和那杀神残廊相比,皇帝其实更担心的是他后继无人。而你们这些老臣,更是他的心腹大患啊!” “不见得!”宇文染反驳道,“十二家族辅佐扶幽几百年,从未因功高而盖主。再者说,其他的十七位皇子,也不像陛下说得那样不堪。相信我,只要假以时日,扶幽的中兴大业一定可以扶摇直上的。” 悟史看了看她,苦笑道:“小染,你对这君臣之事还真是单纯呢!” “我倒是觉得小染说得在理。”浩初说道,“不管皇帝更介意鬼道杀神还是后继无人,我们去降服残廊总是没有错。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至少,残廊已经现了踪迹,我们终于不必似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了。” 裴天建点了点头,对浩初说道:“浩初大师,据我所知,十二皇子的葬身之地,是在东海的卸波海峡。” “卸波海峡?” 听了这个地方,众人不免面面相觑。 悟史思索道:“那地方是去远海沙田的必经之地,难不成这事情,真与苦善斋有关?”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为是!”浩初说道,“小染啊,你也莫要多言。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这宝塾与望乡鼎,还需交给最值得信任之人看守。在我们中间,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二高手,所以坐镇宝塾的任务,还是非你莫属。” 宇文染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深知此事事关重大,那望乡鼎若是交给旁人,她自己也不放心,于是她点了点头,对浩初说道:“浩初先师,如此小染便遵命了。只是我们不知残廊的底细,还请您多加小心,莫要恋战,这样就算不敌,也可以重整旗鼓。” 浩初笑了笑,点头道:“你说的是,为师谨记于心。” 悟史则是问道:“裴大人,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裴天建想了想说,“我刚刚认了不少庶出的女儿,还没好好让她们享福。把她们留在扶幽,我也是不太放心。宇文侄女,不知道你的冰宫,可否借我一阵,让我好生和她们在一起,享享天伦之乐?” 宇文染说道:“不是我不帮忙,只是那位殿仙冷辽前一阵伤了元气,此时正在那冰宫中调养。我们此时前去,不免打搅了神仙。如果裴大人不嫌弃,我倒是有一个地方推荐。” 裴天建说道:“宇文侄女但说无妨。” 宇文染道:“我在那鬼道之中,有一处宽敞的住所。裴大人若是担心自己在人间受到加害,不如到那鬼道中生活些日子。这鬼道繁华得很,比扶幽都城还热闹许多。趁此机会,还可以和你那女婿冰释前嫌,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裴天建之前和浩初等人修过钟,对这人鬼两道之事有所了解。 他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宇文侄女此计妙极,我这就秘密将我那一家老小接来,只是麻烦宇文侄女送我们一程了。” 第454章 :前朝皇室白若芙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宇文染将莹莹拉到了一旁。 “莹莹,其实对于这事情,我是有私心的。” 莹莹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宇文染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个信使。” “信使?”莹莹好奇地问道,“是和夏公子传信么?”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我需要镇守这燃灯宝塾,不可以随意穿梭阴阳。还万望莹莹你能帮我这个忙。” 莹莹听完,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小染,包在我身上。从今天往后,我每一天都在这人鬼两道跑一个来回。不过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偷听你和情郎的悄悄话哦!” 宇文染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以后呀,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的婆家!” 浩初见两个人说着悄悄话,心里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走过来对宇文染说:“上次我们在腐岛,挖了不少鬼藤,炼制的鬼藤水给你用上百八十次也不在话下。就是辛苦这位莹莹姑娘了。” 莹莹听完,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天资愚笨,帮不上大家什么忙。能给我个任务,我很是心满意足呢!” 正说话间,训严执事的身影忽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宇文染用传音大法问道。 训严反问道:“你们没发现,宝塾中少了两名弟子么?” “不就是陈宽跟何幺幺嘛!”宇文染说,“他们这属于私奔,我觉得不必放在心上。” 训严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们两个,还有两位女弟子不见了。” 听到他这么说,在座的众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些日子,大家一直忙于传道和修炼,再加上陈宽和何幺幺不知所踪,又牵扯了不少人的精力,所以谁也没太去注意这宝塾中少了谁。 就算是训严提起了白若芙跟萍儿的名字,还是有些人想不起这二人的样子。 她们两个平日在宝塾里行事极为低调,天资又不高,所以不太会引起谁的注意、 悟史想了想,对浩初说:“先师,您怎么看?” 浩初说道:“我看还是按原计划行事,不用太过担心,没必要把她们和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宇文染则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白若芙我倒是有点印象,一直对我不太友好就是了……” 听了这话,裴天建一下子皱起眉头来。 “你是说……白若芙?” 他不懂那传音大法,所以并没有听到训严执事的话。 这番宇文染说出声来,他才明白了刚刚这些人交流的内容来。 “是啊!”宇文染点了点头,“怎么,裴大人知道她?” 裴天建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我在皇帝的密诏上见过这个名字,据我所知,她可是前朝皇室的后人啊!” “前朝皇室?”宇文染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对啊!她姓白!” 裴天建有些担忧地问:“现在的局面已经够乱了,如果再把前朝的皇族搅进去,那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第455章 :我……我怎么薄情寡义了? 浩初走过来拍了拍裴天建的肩膀,笑着说:“裴大人,你可真是杞人忧天。你就没想过,那前朝皇室既然能被扶幽推翻,便是真搅进这乱局来,又有什么可怕的?” 裴天建连忙说道:“是是是!有浩初大师出马,便是真有叛军也当一并收拾了!” “打住!我可没答应!”浩初朝他摆了摆手,“我这番去是为了降服恶灵,参破轮回,对你们权力的更迭可是没兴趣。这白家若是和那些神鬼乱力无关,老夫可没工夫替你们打发这些乱臣贼子!” “裴大人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宇文染说,“前朝余毒若是想要复国,这灾年乱世正是好时机。如果他们真的和那些恶灵有所勾结,倒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先师,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浩初思忖了一会儿,对二人说道:“我记下了,你们放心吧!” 宇文染点了点头,又走到典天宁的面前。 “天宁,害怕吗?” 典天宁镇静地摇了摇头,可是想了想,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手可是神仙,没有人不害怕。”宇文染在她耳边说道,“可是你记住,只要你不怕,你就不会死。” 典天宁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祝你马到成功。”宇文染笑着说,“和莹莹一样,你的好婆家,也包在我的身上。” 说完,她给了这位姐妹一个大大的拥抱,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先是送走了浩初等一干人马,又是将裴天建一家老小送去了鬼道,宇文染一个人在那千里冰原上,一个人看着望乡鼎发呆。 她现在有鬼道的极阴真气护身,便是只着单衣,在这冰原上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冷辽的冰宫还熠熠生辉地立在那里,不过宇文染却没法去打扰他。 “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会好起来。” 她坐在永北亭中,百无聊赖地想着。 之前和神仙交手中受了重伤的叹知师尊,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冷辽是神仙,应该好得会更快一些吧?” 正出神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那冰宫中飞了出来。 “小白?”宇文染又惊又喜,“我在这儿呢!” 宇文小白听她喊自己,先是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慢慢悠悠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它扯着破锣嗓子问宇文染:“怎么,想他了?”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警告你,我可是要当娘的人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这张鸟嘴!” 宇文小白做可怜状,摇头晃脑地说:“人家为了你不顾神仙道义,你却这般薄情寡义。” “我……我怎么薄情寡义了?”宇文染委屈地说,“我和夏傲尘情投意合在先,认识冷辽在后,而且我又没与他纠缠暧昧,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我知道!”宇文小白说,“可就算作为朋友,你也该去探望探望他吧?” “我又何尝不想!”宇文染说道,“可他上次说要好生休息,我不是怕打扰到他嘛!” 第456章 :冷辽好了?? 宇文小白怪笑了两声,故作深沉地说道:“还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 “什么意思?”宇文染一头雾水。 “都是想见却不敢见。”宇文小白说,“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只怕要把这厚厚的冰墙都忘穿喽!” 宇文染连忙问道:“你是说……他已经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啦!”宇文小白说,“每天就守在那宫殿的冰雪龙椅上发呆,估计呀,是害上了厉害的相思病呢!” “胡说八道!”宇文染啐了一口,“快带我去见他!” “你见他干嘛?”宇文小白说,“还嫌他伤心得不够?”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宇文染说,“难道不和他做情人,就连朋友也不能做吗?” 宇文小白想了想,说道:“要么就做情人,做朋友有什么意思?” 宇文染快被这只神鸟气疯了。 “那就听你的,不见。”她跺着脚说道,“知道他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别,您还是进去见见吧!”宇文小白出尔反尔道,“若是让殿仙知道,因为我这张鸟嘴,你到了门口却没进去,说不定他要怎么折磨我呢!” 宇文染和小白绊了好半天嘴,一会儿觉得该进去,一会儿又觉得不该。 纠结了好半天,她这才将小白的一双翅膀折到后面捆住,又摘下夔唐给她的扳指套住它的喙,不顾他的挣扎,拎起他便朝那宫殿中走去。 冷辽正如宇文小白所说,此时正坐在那冰雪龙椅上发着呆。 宇文染喊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走上前去,把宇文小白丢到他面前的地上。 看到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宇文小白,冷辽这才回过神来。 他怒喝道:“是谁,敢这么折磨我的神鸮?” 抬头见到一脸笑意的宇文染,他又连忙收回自己的话。 “小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进来不长时间。”宇文染说,“如果算上之前在外面烧神水的话,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吧!” “来这么久了?”冷辽有些惊讶,“怎么没告诉我知道?” “不是怕影响到你疗伤嘛!就躲在外面,没好意思打搅你。”宇文染说。 冷辽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宇文小白,轻声问道:“你老早就看见她了吧?” 小白的嘴被宇文染的戒指套住,说不出话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定是这样的。”冷辽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死鸟,要你何用?人家捆鸡还能宰了吃呢!你呀,就先在这儿捆着吧!” 任凭宇文小白再这么挣扎,他和宇文染却都不再看它一眼了。 冷辽给宇文染泡了点热茶,然后两人便坐在那议事厅中聊了起来。 “想好了么?”宇文染开门见山,“就是我上次让你想的问题。” “想好了。”冷辽回答得很干脆,“自从你上次跟我提起之后,我每天都从早上想到晚上。” “想谁了?”宇文染接着问道,“想我不算。” “当然想你了。”冷辽苦笑着说,“不过除了你,我还真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第457章 :我确实有把你当成她的错觉 听了这话,宇文染一下子来了兴致。 “快说说,这个人是谁?” 她呷了一口茶,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搭了起来,然后把下巴拄在手腕上,看上去万分柔媚。 冷辽心思一动,然后回忆了起来。 “她和你一样,也都没有答应我。” 说着句话时,冷辽的眼中透出一丝谜样的沧桑。 宇文染轻轻地“哦”了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 冷辽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已经嫁做人妇了。” “这神仙体质还真是奇怪。”宇文染有些哭笑不得,“我们这些有夫之妇欠他的债,却都找那些无辜少女还上了。” 却听冷辽接着说道:“她是燃灯祖师的妻子。” “真的假的?”宇文染惊叹道,“我还以为燃灯祖师不是俗家弟子呢!” “他是半路出家。”冷辽说,“在他开山立派之前,这位姑娘就已经去世了。” 宇文染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冷辽这句话说出,宇文染终于坐不住了。 “难不成……你是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了?” 冷辽沉思了好久,才摇着头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么?” “我……”宇文染张口结舌,“我也不知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你。” “小染啊,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确实有把你当成她的错觉。”冷辽说,“我那时候还以为是谁打开了轮回,让她又重返我的身边。可是时间久了我才发现,你是你,她是她。” 宇文染好奇地问道:“所以究竟是她让你喜欢上了我,还是因为我你又想起了她呢?” “我想去见她。”冷辽说,“可我更爱的是你。” “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宇文染说,“再说,你现在去打扰她,不和打扰我的生活一样么?她已经到了那鬼道,和燃灯祖师浪迹天涯千年之久,你就忍心这样突然地去搅乱一池春水?” “不!”冷辽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和燃灯,早就没有感情了!” “哦?”宇文染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冷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她就是死在燃灯手里的。” 这回换成宇文染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可能?”她不解地问,“燃灯祖师德高望重,怎么能做出这种杀妻的事情?” “我也并非亲眼所见。”冷辽说,“那姑娘性子倔强得很,比你可偏执多了。她不喜欢我,就很决绝地让我离她远一些,自己也从来不会主动找我。就算……就算她被燃灯活埋在棺椁里,也没有向我耳中呼救过……” 宇文染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葬之后三天,我实在是想她,便去开了她的棺,想再看她一眼。”冷辽说,“可是在那棺盖之内,我却见她写下了一行字,这才发觉她是活着的时候被埋进去的。” 宇文染“啊”了一声,忙问道:“那是怎样的一行字呢?” 第458章 :你毁我今生豆蔻岁月,我断你来世青春年华 “你毁我今生豆蔻岁月,我断你来世青春年华。” 听了这近乎不共戴天的一句话,宇文染不由得又惊呼了起来。 冷辽继续说道:“小染,这冰原下面是亿年冻土,莫说三日,便是放上三年,这尸身也不腐不坏。我看她时,除了脸色被冻得惨白之外,其余的便与活着的时候无异。唉,我若是早去一天,说不定还能救她回来呢!” 看着冷辽讲起这千年前之事,却还如昨日一般悲切,宇文染也不禁为之动容。 “只是不知道燃灯祖师,为什么要杀害他的发妻呢?” “是为了那望乡鼎吧!”冷辽说,“我也不知道燃灯是从哪里搞来的这望乡鼎,不过他来到这冰原之后,每日便把自己困在那望乡台上参悟,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估计是太醉心于钻研,不堪妻子的烦扰,这才下此毒手的。” 宇文染虽然觉得此事残酷,但听冷辽分析得头头是道,却也不得不相信。 “没想到在这世界上,还真的有能让人抛开感情的东西啊!” 冷辽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就连我神仙都做不到无情,真是不知道那燃灯……算了,不说他了。那个姑娘叫彩缘,是南平人,你若是日后有机会,帮我去见见她。” “不见!”宇文染斩钉截铁地道,“正如我刚才所说,你若不能彻底忘了我,就算她和燃灯祖师没了感情,你也不可带着三心二意去寻她。” 冷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小染啊,这世间还真的有绝对的专情和绝对的忘情么?” 宇文染听他这么问,不由得一愣。 冷辽继续问道:“这世间的伴侣中,又有几对是真的‘非你不娶,非你不嫁’?难道将就出来的柴米油盐,就没资格幸福了么?难道只是因为一纸婚书、几句誓言,便不能与心底留存美好了么?” 他说的是那么有道理,就连宇文染也没法反驳。 想了好久,她才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来。 “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愿意成为你这样的美好。” 说着,她便转身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冷辽在身后喊她。 “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来找你!”宇文染头也不回地边跑边喊道,“我会找到那位彩缘姑娘,把你说的一切都讲给她听的!” 冷辽也不知是喜是忧,看着她跑向永北亭的背影,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 他身子晃了晃,口中狂喷出几大口鲜血来,然后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 等他再醒来,已是当天的深夜了。 他的身上盖着被子,躺在永北亭旁边的地上。 宇文染在一旁烧着热水,借着火光、月光和星光,正在一张低案上写着什么。 见冷辽醒来,她调侃地说了一句:“哟,神仙还会吐血晕倒?” 冷辽看了看她,连忙问道:“是你救了我?” “谈不上,我只是把你抬到了我眼皮底下而已。” 宇文染自顾自地写着字,一边接着说:“你是神仙,死不了。” 冷辽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 “不用。”宇文染笑了笑,“因为我……也不想破坏自己心中的美好。” 第459章 :莹莹从鬼道回来了 冷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心仪的姑娘。 他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 正出神间,忽然见那望乡鼎下火苗一阵乱窜,紧接着一个身影跌了出来。 “莹莹!你回来啦!” 宇文染连忙迎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莹莹摆了摆手,把头扭到一旁,干呕了一阵。 “喂喂喂!”宇文染看得难受,“咱们两个,到底谁是孕妇?” 莹莹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染,你就别调侃我了……你是不知道,被勒死的感觉有多难受!” 宇文染皱了皱眉,赶忙一把拉起莹莹的手臂,问道:“你快说说,是谁要勒死你?” “是我自己呀!”莹莹委屈地说,“不把自己杀掉,我怎么能回来给你传信呀!” 宇文染心疼地看着这个养妹,爱怜地说道:“你这个小傻瓜,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来来来,姐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听了这话,莹莹都忘记了自己的难受劲儿了。 “算了吧,你那手艺……还是我给你做吧!” 宇文染笑了笑说:“早就准备好了,冰河烤鱼。” 说着,她便从一旁的烤架上端下一盘香喷喷的烤鱼来,递到莹莹的面前。 莹莹和裴天建一家到了鬼道之后,虽然有宇文染的指点和夔唐的帮忙,在路上没耽搁什么时间,可安顿下来却也已经到了晚上。 再和夏傲尘叙了一通旧之后,她连晚饭都没赶上,便自缢于室,回来给宇文染报信了。 这会儿,她的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也顾不得宇文染那烤鱼是咸是淡,狼吞虎咽地便吃了好几只进肚,看得一旁的宇文小白是嫉妒的直叫。 “叫什么叫!”宇文染呵斥道,“要不然你帮我去这鬼道里跑腿?” 宇文小白听了这话,不再作声,悄悄地飞回到冰宫里睡觉去了。 “傲尘这段时间怎么样?”宇文染问道,“有没有想我?有没有趁我不在,和哪个小姑娘打情骂俏?” “我的大小姐,你对你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么?”莹莹说,“你那位相公,四十年都替你熬了,会在这短短几天就出去沾花惹草?” 宇文染这时候倒变得更加担心起来。 听了冷辽的故事,她倒怕夏傲尘变成了个只顾着提升修行的疯子。 和沾花惹草相比,六亲不认可是可怕得多了。 她于是接着问道:“那他有没有变得木讷,每天嘴里都在念叨些修行啊、飞升什么的?” “你怎么了?”莹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才大半天没见,你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冷辽听了她的问题,知道燃灯的故事给她造成了触动,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宇文染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刚刚的话,哪里说得不对么?” “没有没有。”冷辽连忙摆手,“只是你这般猜忌你郎君的心思,可是婚姻的大忌啊!” 宇文染想了想,觉得冷辽的话也对,便对莹莹说道:“那我闭嘴,莹莹,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讲给我听便是。” 第460章 :来自鬼道的消息 莹莹吃饱喝足,这才开口说道:“夏公子叫你小心,他说他已经见过十二皇子了。” “哦?”宇文染连忙问道,“他怎么说?” 莹莹继续说道:“十二皇子说,他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不过他对其中具体缘由却是糊里糊涂。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确实和前朝的叛军有关。”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所以我们那两位同门,我也要通知浩初先师他们多加小心才是。” “还有何幺幺。”莹莹接着说,“她似乎已经背叛了师门。” “真的假的?” 宇文染问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沉思。 在这样紧迫的形势下,何幺幺和陈宽却接连一个月音讯全无,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浩初等人本以为,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被对手扣下当作人质,以作为交换望乡鼎的条件。 可宇文染心里一直觉得蹊跷,毕竟从一开始的情况看,何幺幺似乎是有意躲开宝塾的寻找,而非身陷囹圄。 她之前虽然也有过何幺幺背叛师门的想法,但却一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毕竟何幺幺虽然对自己心存杀机,但对自己的父亲地位的维护以及对未来权力的欲望却也相当执着。 不过听完莹莹的话,她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为何幺幺找任何说辞了。 “应当是真的。”莹莹点了点头,“小染你知道吗?夏公子为了你的安全,在那新愁谷布下了天罗地网,几乎每个新去鬼道报道的人,都免不了被盘问一番。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证证明,何幺幺确实带着陈宽去过苦善斋。” 宇文染倒是没对后半句话表示震惊,反而追问起前半句话来。 “你说什么?”她一脸惊愕地问莹莹,“傲尘他为了我,居然……” 莹莹点了点头说:“不过他叫你放心,他没有对百姓们颐指气使。还有,这里面很多人手,都是夔唐神仙帮忙安排的。” 宇文染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你接着说。” 莹莹继续说道:“他们在新愁谷扣下了几位苦善斋的侍卫,都说前几日何幺幺带着一个男人到了远海沙田去,说是求苦善斋主帮她办事。他们还说……还说……” 说到这儿,莹莹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怎么了?”宇文染好奇地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莹莹看了看冷辽,然后把耳朵凑到了莹莹耳边,悄悄地说:“他们说,何幺幺为了苦善斋主可以帮她的忙,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呢!” 说完,她又瞟了一眼冷辽,然后把头羞涩地扭到了一边。 冷辽看了看她,笑着说:“有这等事?” “你偷听我们说话!”莹莹羞得一跺脚,“不理你了!小染,你也不许理他了!” “好好好!”宇文染一边笑着,一边白了冷辽一眼,“就你使坏!” 冷辽摊了摊手,又问道:“后来呢?” 莹莹说:“后来……他们都说后来闯进了一位胖大秃子,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61章 :鬼道杀神 “胖大秃子?” 宇文染和冷辽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 “十二皇子也提过胖大秃子的事情。”莹莹接着说,“他说他陷入了一个埋伏,为首的那人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女气,说自己是苦善斋的乐穷。不过等他们动起手来,他似乎看见乐穷身后闪起一位胖大秃子,之后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宇文染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先不管这秃子是谁,我都要先告诉浩初先师知晓。至少要让他们对这样的一个人多加小心。” “可得抓紧啊!”莹莹说道,“他们在降魔前线,可是片刻都耽误不得。” 宇文染点了点头,运起功来,口中轻轻呼唤道:“浩初先师,你听得到么?” 浩初听完宇文染说那胖大秃子,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消息不假?” “应当不假。”宇文染说,“这是莹莹在鬼道,听十二皇子说的。” 浩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下可不好办了。” 宇文染听了心里“咯噔”一声。 浩初先师乃何许人也?如果连他都说不好办,那自己恐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这胖大秃子,就是那鬼道的索命神残廊了!” 浩初在那鼎中村困了五百年,对鼎中的神仙们可说是了如指掌。 而残廊作为鼎中村仙阶最高的神仙,他又如何能不知晓? 宇文染听了他这话,本身就有些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了。 她虽然和鬼道唯一的以为宇字段神仙夔唐交情匪浅,可那毕竟是在鬼道。 夔唐虽是鬼道的老大,可对来到人间的残廊毫无办法。 如果人间和鬼道一样,那想必也应该是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宇字段神仙,手下配着两位宫字段的帮手。 可这三位神仙,宇文染却是一个也不识得。 如此一来,她虽然结交过人间不少的神仙,却没有一位在仙阶上能与残廊相比。 而法力的差距,恐怕也可见一斑。 她心里深知,浩初纵然再厉害,却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位。 一个月前在北岸渔村,就算对面只是些飞不过沧海的小仙,和他对垒起来都占着上风,更不用说这位鬼道里的索命宫仙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可如何是好?” 浩初在另一头说道:“其实情况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糟。” “哦?”宇文染半信半疑地问道,“此话怎讲?” “其实扶幽各地的仙患,已经被治理得差不多了。”浩初说,“这段时间,扶幽出了一位不知名的高人,法力极强,带着门下弟子将那些为非作歹的神仙打得是溃不成军啊!” “不知名的高人?”宇文染好奇地问,“就连浩初先师也不知道他的来路么?” 浩初笑了笑说:“这话倒该我问你。我虽然偶然窥探,可毕竟困在那鼎里五百年,所知世事还是不如你多。难道你就想不出,是哪位高人戴着铁面从不露脸么?” 第462章 :铁面国师 宇文染沉思了许久,摇着头说道:“恕晚辈孤陋寡闻。这样一位高人,晚辈还真是没听说过。不过从他的长相年纪,功夫路数,应该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浩初笑了笑说:“其实这位高人,我现在也未曾见到。明日皇帝大宴群臣,为这位铁面国师庆功,还邀了我们燃灯宝塾的人去呢!到时候呀,就可以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是这样啊!那敢情好!”宇文染语气中透着兴奋,“对了,我爹爹他们也会去么?” “当然会去啦!”浩初说,“扶幽能安然渡劫,除了铁面国师之外,十二家族也是功不可没呢!不过小染啊,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宇文染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然后说道:“还请先师向我爹爹他们报个平安,我爹爹他……一定会备上好酒好菜宴请您和诸位师尊的!” “放心!”浩初笑着说道,“我之前见过你爹爹一次,那可是位英雄豪杰!我呀,定要与他不醉不归呢!时候不早了,小染,你也早点休息吧!” 宇文染和浩初师尊聊了这一阵,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在那永北亭地上的棉毡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冷辽站在几十丈外,身影被极地的月光拉得老长。 宇文染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朗声高喊道:“冷辽,你是不是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辽回过头,冷峻绝世的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银色。 他点了点头,脚下却不动,而是和宇文染隔空喊着话。 “我也说不准。不过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宇文染想了想,从棉毡上爬起身来,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神仙,你可能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冷辽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真漂亮。” 宇文染被他说得脸泛红晕,轻轻地把头扭过去,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话。” “我怕……我很快就见不到了。”冷辽说。 “喂!你怎么咒我?” 宇文染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 她原本想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这冥冥之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在触碰着这一人一仙恐惧的神经。 冷辽似乎也感受到了宇文染的异样,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扶她到一旁坐下。 “也许是我们过于紧张了。”他安慰着宇文染,“你说得对,也许我们都应该早点儿休息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朝冰宫方向走去。 “你别走!” 宇文染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脸上略带着哀求。 冷辽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直到天光渐亮,宇文染终于开了口。 “听起来太顺利了,不是么?” 冷辽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且那个铁面国师,我也觉得很蹊跷。”宇文染接着说道,“是我想得太多,还是……” 话音刚落,她的耳中突然传来悟史师尊急促的声音。 “小染,守好望乡鼎!” 紧接着,那边便再没了声息。 第463章 :天宁命不久矣 “师尊,师尊!” 宇文染有些焦急地呼唤起来,可那边却哪里还有声音。 “这下糟了!”宇文染花容失色地对冷辽说,“师尊他们……好像出事了!” “别急。”冷辽说,“先确认一下情况,再做定夺吧。” “哪里还有空啊!”宇文染跺着脚说道,“这种决斗本身就是千钧一发的事情,等摸清了情况,说不定……” “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冷辽说,“别忘了,扶幽那边可是有浩初先师,他的修为可比你高得多了。” 宇文染这时哪里还听得进去? 她只是一个劲地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如果残廊他们打过来,我又如何守得住这望乡鼎?” 莹莹见状,走过去拉起宇文染的手,安抚她坐下。 “小染,冷辽说得对,你这样着急只会自乱阵脚。” “那你说怎么办?”宇文染心急如焚地问道。 “等吧。”莹莹说,“夏公子和我说,让你千万不要着急,以免功亏一篑。” 宇文染一愣,连忙问道:“傲尘是这么说的?” 莹莹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宇文染的肩膀,说道:“夏公子还说,如果你拿不准什么事情,就回去找他,他是你的主心骨呢!” 宇文染闻言,身子一软,靠在了莹莹的肩膀上。 “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弱女子,倚靠在我夫君的身边?” 她幽幽地说着,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望乡鼎。 “可是,当天下苍生的命运担在我的肩上,我又怎么能躲得开呢?” 莹莹搂着她的肩膀,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时,突然见她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天宁,是你么?” “天宁?”莹莹也站了起来,把嘴巴凑了过去,“天宁,你还好吗?” 典天宁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恐怕不行了……” “不行了?”宇文染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典天宁苦笑着说道:“逃跑的时候,背上被那胖大秃子的掌风刮到,估计是活不长了……唉,若不是师尊见我修为最浅,把我安排在最容易逃命的位置,只怕我也没机会和你说这些话了……” 说完,她又“哇”地呕了一声。 宇文染听得真切,知道她这是遇袭之后吐血,显然是伤得极重。 她和典天宁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此时恨不得插翅飞到她的面前,为她疗伤。 只不过她还没达到浩初先师的功力,尚且无法凭着瞬移去找寻自己的姐妹。 眼见着典天宁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宇文染再也忍不住,双膝跪地,悲伤地哭了起来。 “天宁,你一定要挺住,我……这就去找你……” 典天宁气息微弱地说:“小染,不必了,就算你来恐怕也救不活我的……我已经喊了我哥哥,他会来接我回家,你莫要担心。我还是趁着这会儿剩些气力,赶快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交代给你吧!” 宇文染知道情况紧急,心中纵然不舍,却也只好应了下来。 第464章 :卢洛也负伤了 浩初和宇文染通过话之后,便安排着弟子们去休息了。 由于是皇帝的座上宾,他们住在皇室在城郊的行宫中,虽然人数不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 大家这半日四处寻访,早已疲劳不堪,再加上听浩初说许多地方的治仙之战都大获全胜,心下放松,是以很快便都沉沉睡去。 正当众人酣睡之时,那庭院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有贼!抓贼啊!” 以浩初、悟史等人的修为,对外界的异样可谓极其敏感。 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立刻翻身下床,冲到了庭院之中。 可院子里却空空如也。 悟史师尊正觉得奇怪,突然瞥见房檐上闪过一道黑影。 “什么人!” 他大喝了一声,脚下运力,正要一跃而起,却被浩初按住了。 悟史忙问道:“先师,怎么了?” 浩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事恐怕有诈。” 悟史皱了皱眉,好奇道:“有诈?难道我们燃灯宝塾,还会怕了个毛贼不成?” 浩初说道:“正是因为我们是燃灯宝塾的人,所以才更加应该小心。我们住在这里,人尽皆知,一个贼既然敢来,恐怕绝非等闲之辈。” 悟史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道:“那先师觉得如何是好?” 浩初想了想说:“卢洛呢?” 话音刚落,却听卢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先师,我在这里,您有何吩咐?” 浩初看了看他,只见他一脸英气,完全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很难让人将他和当年那个被洗心经摧残的病夫联系到一起。 “你上去探探究竟。切记,不要恋战,看清楚对手是谁便回来。” 卢洛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便去了。 浩初又对一道赶来的念久等人说道:“念久,你去叫旺杰带着晚辈的弟子,往地窖那边躲一躲。诵迷、太平,你们就跟着我和悟史;等卢洛回来,如果需要动手,我们四个人过去便是。” 听了浩初的话,众人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浩初、悟史、诵迷、卢洛与何太平五人,功力都是已臻化境。 五人联手,在这人间可谓无人能敌。 如果他们五个都解决不了的对手,再加上那些晚辈弟子,只怕也是徒劳。 浩初之所以带上他们一起出关,是为了对付那些零零散散的孤仙野怪。 可现如今,他们的对手只剩下了残廊一人,那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便难堪大用了。 作为宝塾领袖,浩初当然是要让晚辈弟子得以保全,让念久带着众人离开,便是这个道理。 等念久和一干弟子走了好半天,卢洛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师尊,不好了!” 浩初连忙问道:“怎么了,慢慢说!” 可是卢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的皮肤变得通红,转而又变得煞白,片刻之间,整个人如同花骨朵一般炸开,皮肤如同龟裂的大地,生出四分五裂的伤痕,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便缓缓地渗了出来。 第465章 :卢洛惨死 “卢洛!卢洛!” 何太平惊呼了两声,那声音惊恐万分。 他是性情中人,虽然有时候做事手段狠辣,可对自己的亲近的人却是真心实意。 此刻见到自己的师弟惨死,他一把抱住卢洛的尸身,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高声喊道:“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其实卢洛这些年能够慢慢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与何太平的照顾有很大关系。 此番来扶幽参战,也是何太平极力推荐。 何太平心里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多嘴,卢洛此时也许还在燃灯宝塾的别院,过着惬意的退隐生活。 众人见到何太平的衣衫被卢洛的鲜血染红,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还是浩初最先冷静了下来,他轻轻扯了扯何太平的袖子,朝他摇了摇头。 “太平啊,逝者已逝。”浩初说道,“从卢洛的伤来看,对面的招数应该是从内而外,而非从外而内啊!” 悟史问道:“先师,此话怎讲?” 浩初沉思着说道:“正常人交手,所受到的伤害都是从外向里侵入。可卢洛的死则不同,他整个人是从里向外裂开的。这说明,敌人是直接攻击了他的五脏六腑。” 悟史想了想,又问:“难道是用毒?” 浩初摇了摇头说:“不,卢洛的身上没有一丝中毒的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意念心法的攻击。” 悟史惊呼了一声道:“是乐穷!” “就连乐穷也未必能做到。”浩初叹了口气,“我猜,这是神仙所为。” “神仙?”悟史问道,“现在还没在外作乱的神仙,岂不是只有……” “也许就是他。”浩初微笑着说,“走吧,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说着,他轻轻跃上了房檐,朝远处高声喊道:“残廊!出来吧!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悟史等人见状,也跟在他的身后,跳到了那房檐之上。 没过多久,一个胖大秃子凭空便走了过来。 这行宫四墙颇高,站在墙檐之上,已足以将四周的情景看个真真切切。 可那胖大秃子是从哪里走出来的,浩初等人却是毫无头绪。 残廊看着浩初,笑着说:“浩初,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浩初点了点头,“在那鼎中待了五百年,我都没觉得时间长久,和你分开这两个月,我却怀念起你来了,真是让人唏嘘。” 残廊冷笑了一声,说道:“浩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浩初也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残廊顿了顿,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虽然一个是神仙一个是凡人,可却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中了无上天神的圈套,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浩初,看在这个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和我联手,这改天换命之事,指日可期!” “改天换命?”浩初微笑着说道,“这事在于你而不在于我。残廊,其实只要你回到鬼道,从头做你的索命之神,那一切干戈可都要化为玉帛了!” “鬼道的索命之神?”残廊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道,“浩初啊,我想你可能没搞清楚我的意思。” 第466章 :残廊大开杀戒 说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变,转而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我才不要唯别人的马首是瞻!我说的改天换命,是要将那个素未谋面的神仙取而代之!而你们,都将变成这新秩序中的蝼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凄厉而邪恶,就连浩初也是听得心惊肉跳。 还没等他继续开口,浩初突然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下让残廊变得异常紧张,他四下张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浩初去了哪里。 于是他仰天长啸道:“看来,你们是决计不肯与我联手了!” 悟史、诵迷和何太平见状,纷纷向后退开一步,抽出长剑,将残廊围在了中间。 残廊冷笑一声,只轻轻挥了挥手,三位师尊的身子便如树叶一般,向后平着便飞了出去。 只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他们三人的后背撞到行宫的墙上,撞出了三个人形的破洞。 而他们的身子却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后飞着,直到从远处地窖天窗中典天宁的视野中消失。 “师兄!” 带着众弟子避难的念久高喊了一声,眼见便要冲出去和残廊拼命。 旺杰等弟子见状,连忙按住他。 他们知道,悟史等三位师尊既然落得这般下场,那念久师尊前去,也绝难善终。 不过他这一声师兄,却吸引了残廊的注意力。 他一双牛眼瞪得溜圆,肥胖的身躯缓缓地朝地窖的方向走来。 便在距离那入口还有几尺的地方时,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浩初正骑在他的脖子上,一只手抵住他的头颅正中,一张面颊涨成紫金色,头顶不住地冒着热气,然后从口中勉强地挤出两个字来。 “快……走……” 念久这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弟子们,从地窖的另外一个出口窜了出去。 典天宁的功力最差,所以被安排着第一个逃生。 从小到大,她哪里经历过这般劫难? 她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她还没等回头看个究竟,一位师兄便跃了上来,将自己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只觉得自己背后像被大锤砸到了一般,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却听见那位扑向自己的师兄低声说了一句“这一掌还真是狠啊”,然后头一歪,便没了呼吸。 等她回过神来,却察觉到自己从背后到胸前一阵剧痛。 再提一口真气探察时,她更是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被这一掌击得碎裂。 她回头望向刚刚跑来的路,只见和自己一道来扶幽的同门们,都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刚刚纠缠在一起的浩初和残廊,此刻却是不知去向。 她是习武之人,对自己的伤情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也是满心苦楚。 不过她更加知道,如果她只是这样慢慢死去,日后遭殃的人恐怕更多。 她鼓足气力,先是用传音大法向兄长典天魁说明了情况,然后便喊起了宇文染的名字来。 第467章 :你这傻姑娘,还没嫁人呢! 在宇文染的哭喊声中,典天宁慢慢地没了声息。 “你这傻姑娘,还没嫁人呢!怎么这样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她突然觉得,是自己非要探究那望乡鼎的秘密,才放出那些封印的恶神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和夏傲尘这有些自私的感情,恐怕典天宁也不会死。 想到这儿,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若非莹莹一把将她抱住,她只怕就要直挺挺地晕倒过去。 “小染!你振作一点!”莹莹突然发怒道,“既然所有事情都是由你而起,你更应该把一切都处理好,给天宁一个交代啊!” 莹莹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宇文染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说:“莹莹,你说得对。那我现在就去扶幽。” 冷辽摇了摇头说:“小染,你还是在无陆之洲静观其变吧。毕竟有我在这里,可以帮你招徕不少法力强大的神仙。” 宇文染问他:“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等太久的。”冷辽说,“燃灯宝塾是他们最大的对头,既然浩初他们全军覆没,恐怕他们不会等上太久,便会来这无陆之洲抢望乡鼎的。” 宇文染愁苦地说道:“光凭我们几个,又怎么守得住这望乡鼎?” “守不住就藏起来喽!”冷辽微笑着说,“到时候你们躲到那鬼道去,我把望乡鼎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任凭那残廊有天大的本事,却也是找不到的。” 莹莹突然插嘴说道:“其实依我看,那残廊能找到鬼道去,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听了这话,宇文染和冷辽都有些不解。 莹莹解释道:“你想想,那残廊再厉害,却也不过是个宫字段的神仙。那鬼道老大死神夔唐,不是小染你的好朋友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宇文染一拍大腿,“如果能将那残廊骗到鬼道去,让夔唐大神治他,岂不是比在人间和他硬碰硬聪明得多?” “说得倒是容易。”冷辽给她们两个泼冷水,“只怕他看着小染你走进那生死门,也不会贸然追进去的。” 宇文染听冷辽这样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们一定要找到残廊的弱点,可以让他不管不顾地到那鬼道中去。”她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不知道他的命门……究竟在哪儿呢?” 冷辽点了点头说:“是这个道理。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要扭转局面,躲到暗处去,反制他们。” 宇文染连忙说:“冷辽,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办法吧!” “还是一个字,等!”冷辽说,“你放心,根据我的直觉,狐狸的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狐狸的尾巴?”宇文染和莹莹都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冷辽只是微笑不语,踱着方步朝冰宫中走去。 “你们要不要进来喝点茶?” 宇文染和莹莹虽然心急如焚,但看到冷辽淡定的样子,又想到他的仙阶,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也一并走到了冰宫里。 第468章 :铁面国师就是残廊 任由宇文染怎么问,冷辽只是微笑着饮着茶,并不开口说话。 两壶热水喝罢,宇文染的耳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声音。 “是宇文染么?” 宇文染一愣,好奇地问:“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典天魁。”那个声音说道,“天宁的哥哥。” 听到天宁的名字,宇文染的眼眶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你……找到天宁了吗?”她忐忑不安地问。 虽然知道典天宁此时已经极有可能不在人世,可宇文染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情,把“遗体”两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找到了。”典天魁的语气低沉,“已经把她安放在家族的墓地中了,有爷爷陪着她,她应该不会害怕的。” “天宁……” 宇文染听典天魁这么说,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宇文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典天魁说,“扶幽出事了。” 宇文染一个激灵,连忙问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那些恶仙不是都被治住了么?” “治住?”典天魁“哼”了一声,“不是还有那个秃猪残廊在为非作歹么?治那些法力低微的宵小之辈,又如何解得了扶幽危局?” 宇文染叹了口气说:“燃灯宝塾的前辈高人们全军覆没,只怕再也没法帮忙治仙了。对了,浩初先师说的那位铁面国师……” 一听宇文染这话,典天魁一下变得暴怒起来。 “什么铁面国师!那小子就是残廊本人!” 宇文染惊叫道:“什么?铁面国师就是残廊?” 听了宇文染的惊呼,冷辽和莹莹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莹莹是一脸的惊愕与恐惧,而冷辽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迷人笑容。 典天魁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昨晚被安排值岗,御前护驾。半夜的时候,却瞥见那铁面国师的寝宫之内,有一道人影闪过。” “等等……”宇文染打断他,“你不是在御前护驾么?怎么能瞥见铁面国师的寝宫?” “你还不知道呀!”典天魁说道,“这铁面国师的寝宫,正是之前贤德太后所居的慈寿宫!” 宇文染又是一声惊呼。 那慈寿宫乃是母仪天下之地,是三宫六院之主,和皇帝的寝宫隔庭相望。 皇帝能将铁面国师安排到慈寿宫中,可见已然将他视为自己最为亲信之人,就连十二家族也远远不及。 她平复了会儿思绪,对典天魁说道:“天魁哥,你接着说。” 典天魁继续说道:“因为是我当班护驾,本不敢擅离职守。不过听到天宁的呼救,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连忙出去找她。但是走之前我留了个心眼,安排亲信一直蹲守在能看到慈寿宫的地方。” “他们有看到什么嘛?”宇文染问。 典天魁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说看到一个胖大和尚,拖着几个半死不活的人进了慈寿宫。我正纳闷的时候,突然听太监传话,说慈寿宫里闯进了刺客,被铁面国师拿住了,等圣上醒来之后,再作定夺。” 第469章 :一切都与残廊有关 宇文染越听越觉得蹊跷,只好让典天魁继续说下去。 典天魁清了清嗓,继续说:“你知道那几个刺客是谁么?” “是谁?”宇文染一头雾水。 “正是悟史和诵迷。”典天魁说道。 宇文染惊呼道:“是两位师尊!他们怎么样?” “听大内总管的意思,他们两位现在还活着。”典天魁说,“念久师尊和天宁他们在一块儿,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意识,我已经把他和其他幸存的弟子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医治了。” 宇文染有些着急地说道:“他们怎么会被当成刺客的?一定是误会!” “不是误会,而是中了残廊的暗算。”典天魁说,“按照皇帝的意思,是要将这两位师尊当众斩首的。” 宇文染“啊”了一声,这才弄清楚其中道理。 残廊以真身去伏击燃灯宝塾的住处,打得宝塾门众死的死伤的伤,而将没有还手之力的俘虏诬陷成刺客,既显示了铁面国师的本事,又扫去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怎么能行啊!”宇文染急得直跺脚,“不成,我一定要去救他们!” “你来了也是白费力。”典天魁说,“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十二家族。” 宇文染被典天魁的话吓了一跳。 他的话虽然危言耸听,不过仔细思索起来,却也是句句在理。 以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虽然动机尚且不得而知,但这铁面国师的意图却已是彰显无疑。 他正是以一环套一环的陷害和阴谋,一步步地赢得扶幽皇帝的极度信任,进而权倾朝野,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于十二家族和燃灯宝塾,显然是他实现勃勃野心道路上最大的两只拦路虎。 燃灯宝塾既然已被歼灭,那十二家族一定会是他接下来的目标。 宇文染低声嘀咕道:“如果这铁面国师真的是残廊,以他的本事,直接罢黜扶幽皇帝另立年号也是信手拈来,干嘛一定要俯首称臣呢?” 听了宇文染的话,冷辽漫不经心地说道:“小染,你不记得浩初曾经说过,那残廊之前曾经到过苦善斋么?” 宇文染一愣,连忙说道:“你是说……他有可能和乐穷联手?” “不光如此。”冷辽继续说道,“燃灯宝塾失踪的那位女弟子,不还是前朝的公主?还有那位一直对你恨之入骨的何幺幺,也一直音讯全无。我猜她们,都和这位残廊有关。” 宇文染自言自语道:“如果说白若芙想复国,何幺幺想废了我,那她们去找残廊帮忙倒是说得通。不过她们又能给残廊什么呢?残廊为什么会对她们言听计从呢?” 冷辽说道:“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联系,不过我猜是因为乐穷背后的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宇文染疑惑地看着他,“冷辽,你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冷辽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觉得乐穷的横空出世,绝非人力所能为。便是天资像你这般高的人物,也需要万般机缘巧合,才能得到如此修为。而这乐穷出身平庸,从天资上和你天差地远,背后若非有高人相助,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第470章 :这位高人,究竟是谁呢? 宇文染想了想,觉得冷辽说得有道理。 “不过这位高人,究竟是谁呢?” 冷辽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具体是哪一位我并不清楚,不过确定一个范围倒是不难。四选一,你懂我的意思嘛?” “四选一?”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刚要摇头,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能让残廊言听计从的,只怕仙阶不会比他更低吧?” 想到这儿,她一下子明白了冷辽这“四选一”的含义。 “你是说是这人间的宇仙和两位宫仙,再加上无上天神本尊?” 冷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八九不离十。” “这可困难了。”宇文染思忖道,“这其中随便拉出一位来,法力就无人可挡,再加上和残廊联手,只怕……” 宇文染虽然和鬼道宇神夔唐交情匪浅,可任凭他有通天法力,却也没法在人间给自己帮助,这让她实感鞭长莫及。 “其实也未必像你想象得那般绝望。”冷辽安慰她说,“其实从残廊留下的话里,我已经大概猜出苦善斋的幕后黑手是谁了。” 宇文染嗔怪道:“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一点点才想出的。”冷辽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残廊是被无上天神本尊封到望乡鼎中,而他自己也一直喊着要改天换命。所以我敢肯定,这位高人,绝不会是天神本尊。” 宇文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冷辽这时却又反问她道:“小染,你还记得灵醒吗?” “当然记得了!”宇文染答道,“他可是鬼道两位宫仙里的一位呢!” “可他除了摆渡魂灵之外,并没有多么高深的法力啊!”冷辽说,“说不定我们人间掌管繁衍生息的那位神仙,也没有好战斗勇的本领呢!” “不!”宇文染摇了摇头,“他们职责虽然都是‘生’,可灵醒是‘摆渡’,而人间的那位却是‘创生’,这两者可是天壤之别啊!” 冷辽微笑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说他们两个绝对无关。” “为什么?”宇文染很是不解。 冷辽说道:“那残廊横冲直撞,颇有想毁掉一切的意思,和繁衍生息本就相悖,这是其一。再者说,就算残廊愿意归位,那人间的这位‘生神’,岂不是也沦为了和灵醒一样的鸡肋角色?”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他和残廊,只能是敌,不能是友?” “正是。”冷辽说道,“所以我们现在的人选,便只剩下两位了。” “统领人间命数的宇仙和掌管死亡索命的宫仙。”宇文染沉思道,“究竟是谁呢?冷辽,你怎么看呢?” 冷辽说道:“这两个人都说得通,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索命之神虽然厉害,可他的心思意念,却都是归那位宇仙掌管的。” 宇文染接茬道:“说白了,他在人间已经予取予求,只有借用了鬼道的力量,才有可能让无上天神本尊为之震颤。” 冷辽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第471章 :再次见到夔唐大神 沉默了好久,莹莹才开口打破了寂静。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还是让小染躲到鬼道中比较好。”冷辽说,“如果对手真的是宇仙禅天,这望乡鼎藏是藏不住的,毕竟就连我的一举一动,也尽在他的掌握。” 宇文染也点了点头说:“而如果我到鬼道中去的话,会有夔唐暗中保护。残廊若是沉不住气,到鬼道去找我,反而更让我们求之不得。” 莹莹又问道:“那师尊他们该怎么办?” 宇文染惊呼了一声道:“光想着我自己,把几位师尊都忘了!” “小染,要走你就快走吧!” 一直在那边没作声的典天魁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吓了宇文染一跳。 “哎呦天魁哥,我都忘了你还在听了。”宇文染说。 “没,就是说话不大方便。”典天魁说,“皇帝和那贼国师出来了,好像有话要说。我这边先不和你说了,你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如果连你都搭进去了,那咱们之前的努力和扶幽几百年的基业,可全都付诸东流了!” “天魁哥,我懂。”宇文染说道,“我保证不逞能,你也一定要小心。” 可典天魁那边,却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了。 “也不知道我最后这一句,他听到了没有……” 宇文染嘀咕着,便向永北亭走了过去。 “小染,你先去,我再等等。”莹莹对宇文染说,“人间这边如果有什么变故,我立刻到鬼道去通知你。” 宇文染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宇文染来到灵醒摆渡亡灵的房间的时候,夔唐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夔唐大神!”宇文染高兴地和他拥抱了一番,“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灵醒插嘴道:“他哪里是知道你要来啊!他是压根就没走!” “就你话多。”夔唐照他屁股就踢了一脚。 “大神,您知道发生什么了吧?”宇文染连忙问道。 夔唐点了点头说:“听说了个大概。残廊那小子,可是不好对付啊!” 宇文染又把自己和冷辽对于乐穷背后高人的猜测给夔唐讲了一番,夔唐听完却是皱起了眉头。 宇文染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夔唐反问道:“禅天如果想害你,夺回望乡鼎,至于用这么复杂的手段么?”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夔唐分析道:“很有可能,是人间的索命之神无悲,见到残廊之后临时起意,这才和他联手以引起禅天和无上天神的注意的。” 宇文染说:“这个可能我们倒也想过。不过冷辽说,对手是宇神禅天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看未必。”夔唐说,“据我所知,自创世之初,那位禅天便一直长睡从未醒来。亿万年来这人间多少变化,他都无动于衷。依我看,就凭残廊搞出的那点儿动静,还不至于惊醒他。如果两位宫仙不联起手来,只怕是没法给那位宇神一个梦魇啊!” 第472章 :我最喜欢看别人腻歪了 听完夔唐的话,宇文染不由得又犹豫起来。 他和冷辽说得似乎都有道理,自己也不知道该听取谁的意见了。 却见夔唐笑了笑,拍着宇文染的肩膀说:“小染啊,这‘幕后黑手’是谁,我看你倒不必过于担忧。” “怎么不必呢?”宇文染摇着头说,“如果是位宫字段的神仙,我把它骗到鬼道中来,您治他不过小菜一碟。可如果是宇神禅天,只怕连您……” “哟,在这儿等着我呢!”夔唐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在人间不都是打不过他?”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这倒是。” 夔唐说:“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他们骗到鬼道为妙。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不能离开这儿。” 宇文染说:“那我应该干什么?” “去和你那位相公在一起,好好把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夔唐说,“人间现在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不管是谁死了,你都绝对不能贸然回去。” 宇文染有些迟疑地说:“这……会不会太自私了?” “现在你越自私,就越是无私。别忘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是带着天命的。”夔唐笑着说,“放心,我是这三界中最大的神仙之一了,你大可相信我的话。” 宇文染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夔唐大神,我懂了,谢谢您。” 两个人寒暄了一番,夔唐便带着宇文染去了元始星宫。 夏傲尘、耀灵和典天宁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宇文染见了典天宁,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天宁啊!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典天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看到爷爷了,我心里面还是挺开心的。” “傻姑娘,都死了还开心。”宇文染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等等我,我也许很快……就能让你回去了。” 典天宁点了点头,又朝夏傲尘使了个眼色,说道:“夏公子好久没见你,你没不去亲热亲热?” 宇文染这才嘟着嘴巴走向夏傲尘,搂住他的脖子说道:“傲尘……” “咱们还是回家再……”夏傲尘俊俏的脸上一红,“这让人天宁看着,多不好……” “她是我好姐妹,才不管我。” 宇文染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樱桃小口,眯起了眼睛。 见夏傲尘有些局促,典天宁和耀灵都朝他坏笑了几声,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夏傲尘这才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上去。 “傲尘我想死你啦!”宇文染撒娇地靠在了他的怀里,“这一个月,我搞砸了很多事情……你可别骂我!” “小傻瓜,还说别人傻呢!”夏傲尘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看呀,数你最傻啦!我是你老公,怎么舍得骂你呢?” 只有在夫君的面前,搏天斗地的宇文染才显露出了一个娇弱女人的模样来。 “我说小染,你们就在这元始星宫里打情骂俏呀!”典天宁笑着说,“夔唐大神都要酸掉大牙喽!” “我可没有!”夔唐连忙摆手,笑着说,“我最喜欢看别人腻歪了。” “宇文染也笑眯眯地说:“就是就是!你看我们夔唐大神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有一颗甜甜的少女心呢!” 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紧张,回到朋友和夫君身边的宇文染,才慢慢觉得自己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第473章 :准妈妈裴媛媛染上风寒 “怎么,睡不着?” 夏傲尘看着枕边辗转反侧的妻子,关切地问。 宇文染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自从自己躲到这鬼道中来,算来已有半个月光景。 可人间那边,却好似停滞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她曾经一度以为,是鼎中村的那口钟又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白天无事的时候,便总跑到新愁谷那里去看。 不过新愁谷的路上还是人头攒动,并不似之前时光错乱时那般冷清。 而她所熟识的人,却是没有一个到灵醒那里去报道的。 “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夏傲尘把她搂在怀中,眼睛瞥向窗外的一弯新月。 “至少他们都还没有死。” “话是这样说……”宇文染幽幽地说道,“可是几位先师明明落到了残廊手中,恐怕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吧!” 夏傲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柔声说道:“师尊们都是习武之人,这么多年就是在苦难中打滚过来的,你放心,他们会熬过这一劫的。” 宇文染怔怔地看着他下巴刚毅的轮廓,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不起傲尘,我睡不着,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夏傲尘点了点头,伸手给宇文染拿了一件衣服披上。 鬼道这几日的天气有些凉,裴家有好几口子人染了风寒。 裴天建的长女裴媛媛身怀六甲,再加上这鬼道阴气重,已经病倒在床好几天了。 裴家来的匆忙,除了裴天建的亲属家眷之外,并没有带丫鬟婢女什么的前来。 而这些老老少少大都养尊处优惯了,对照顾人的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几天下来,裴媛媛的病莫说见好,连半条命都快搭了进去。 这座宫殿占地辽阔,裴家所住的西宫倒是离夏傲尘和宇文染所住的正宫相去能有数里地。 裴天建此次到鬼道中来避难,本就觉得麻烦了宇文染,所以对爱女染疾一事也是并未声张。 不过眼见着裴媛媛高烧不退,他也不由得慌了手脚。 “老爷,如果今天还不找个大夫来治,我怕媛媛她……挺不到明天早晨啊!咱们现在可是在阴曹地府,这孩子若是死了,谁知道她要到哪里去托生啊!” 裴媛媛的母亲哭着求他。 裴天建一听到这位大夫人哭,则是更加地心烦意乱。 自己这些年欠下的孽债,好多都是这位胡搅蛮缠的夫人吹枕边风带来的苦果。 前些日子若非自己以一纸休书相逼,这个大夫人也不会乖乖就范,跟自己的那些小老婆和私生女和平共处。 “你莫要号哭了!”裴天建呵斥了一句,“我去求那宇文侄女便是。” 说着,他披了件棉衣,点了一袋烟,快步出门去了。 从西宫走到正宫,这一袋烟刚好抽完。 裴天建刚刚把那象牙的烟袋锅敲打干净,揣进怀里,离老远就看到正宫门口的门房里,传出了一丝细微的光亮。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第474章 :生前夫妻相见 除了怕麻烦宇文染之外,耀灵也是让他不愿到正宫这边来的原因。 自打他们一家到鬼道中来,这个对夏傲尘夫妇鞍前马后的孩童可是没给他一点好脸色。 裴天建光看他的眼神,就觉得不寒而栗。 若非夏傲尘和莹莹拦着,这个孩子似乎就要给自己来个一剑封喉。 一直等到夏傲尘说明情况,裴天建才搞明白这孩子的来路。 “哎,当时也是我一时糊涂,对他不起。”裴天建这样对夏傲尘说,“只是大错已然铸成,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夏傲尘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这是您自己的业障,就算我是他师父,却也无能为力。” 眼下,看着那门房中矮小的身影,裴天建犹豫了好一会儿。 “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嘀咕了一句,心一横,走过去敲了敲门。 耀灵早就感觉到门外有人,不过听脚步和呼吸声,知道此人的修为稀松平常,所以便没放在心上。 不过当他看到裴天建时,却还是愣了一下。 “耀灵,好久不见……” 沉默了好一会儿,裴天建才开口说道。 “没多久,才半年不到。”耀灵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裴大人还记得我,真是让草民受宠若惊。” 裴天建尴尬地笑了笑说:“贤婿说笑了……” “贤婿?”耀灵听了哈哈大笑,“裴大人,您女儿可是金枝玉叶,我这贱命哪儿高攀得起啊!” 裴天建虽然受他奚落,但心中挂念女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耀灵啊,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可是媛媛她是无辜的啊。她现在染着风寒,若没法去寻个高明大夫来,只怕……” “原来还真是为了女儿来的。”耀灵的语气依旧冰冷,“不过裴大人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是令媛红杏出墙在先,您怎么能说她是无辜的?” “不是这样的。”裴天建说道,“媛媛她虽然和你成婚之时便已有孕在身,可这婚事却是我逼她的。不过她和你生活的那不到一个月的日子,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啊!” 耀灵“哼”了一声道:“你女儿不洁身自爱,又关我何事?我后知后觉,不肯当这缩头王八,你就一定要杀我灭口?” 裴天建沉思了一会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耀灵一惊,连忙侧身闪过。 “您可赶快起来!我受不起这个!” 这时候,不远处的正宫里突然传来宇文染的声音。 “傲尘,那不是裴大人吗?” 跪在地上的裴天建看宇文染前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站起来,脸上充满了局促。 宇文染见到裴天建对面表情冰冷的耀灵,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裴大人,起来说话。”她和颜悦色地说,“耀灵,去拿把椅子来。” 耀灵嘟囔了一句:“这里不是好几把呢嘛……” 宇文染装模作样地训斥他道:“你师娘可是怀孕了哎,让你拿把椅子来都不行?” 耀灵闻言,可是不敢再怠慢,连忙搬过两把椅子,让夏傲尘和宇文染两人坐下。 第475章 :当年事情的真相 “裴大人,您也坐。” 裴天建见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坐到了椅子上。 宇文染微笑着问道:“这么晚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裴天建犹豫了一下,把裴媛媛生病的事情讲给了宇文染听。 宇文染听了,猛然在木椅扶手上拍了一掌,对耀灵怒喝道:“耀灵!你跟着你师父和我这么久,就学了这见死不救?” 耀灵见师娘生气,连忙说道:“师娘,徒儿不敢!” 宇文染说道:“那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夏傲尘朝耀灵摆了摆手,说:“我去请悬一前辈,小染,你们便留在这儿吧!” 耀灵本想让夏傲尘回去休息,自己前去,不过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只好悻悻地坐回了座位上。 等夏傲尘走出门,裴天建开口说道:“耀灵,我知道,我对你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此事另有隐情,不知你是否愿意听我解释?” 耀灵“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宇文染则是说道:“耀灵,从年龄上裴大人长你一辈,从纲常上他也许长你两辈。我虽然知道血债血偿,可他刚刚跪了你这么久,你听他说几句话,也不为过吧?” 耀灵不情愿地说道:“既然师娘这样说了,那我只能从命了。” “我不求你宽恕我。”裴天建说,“我害了你人间性命,非以死不能谢罪。只是我女儿确实可怜,还希望你能够与她冰释前嫌。”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裴大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裴天建清了清嗓,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孩子的父亲,是十二皇子高松。” 话音刚落,耀灵和宇文染都瞪大了眼睛。 却听裴天建继续说道:“十二皇子那天秘密回都城办事,顺道来我府上取一张图纸。正巧那日我去监工一处金矿开山,而拙荆去了城里打牌喝茶,家里面便只留了媛媛一个人。” 宇文染惊道:“难道是高松见色起意,把媛媛给……” 听了宇文染的话,裴天建的身子微微颤抖,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就是这样的。”他点了点头,“媛媛也是我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般委屈?那天若不是几个丫鬟死死按住,只怕她就自绝于世了。” 耀灵忙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这小子算账?” 裴天建苦笑着摇头道:“我找他?他可是皇帝的儿子啊!再说,以目前的情势看,这太子之位也非他莫属。你说说,我去找他算账,岂不是自讨苦吃?” 宇文染皱了皱眉,问道:“按理说,这十二皇子和令媛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人又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虽然是高松无礼在先,可两个人顺水推舟,日后说不定还能给令媛一个皇后当当,这样两家的名节也都可以保全。裴大人,您……” “这我又何尝没想过……”裴天建说,“可当我背地里找到高松,那厮却让我绝了这个念头。” 宇文染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裴天建叹了口气道:“宇文侄女,还不都是因为你啊!” 第476章 :混乱的关系 “因为我?” 宇文染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裴天建苦涩地摇了摇头说:“你难道不知道?在皇室那边,早就把你当成是未来皇后的人选了!” 宇文染对这话倒是不觉得惊讶。 当初贤德太后在慈寿宫中,便曾经和她提起过此事。 她虽然当时只当成这是太后的一厢情愿,并未太放在心上,不过此时听裴天建说出来,倒感觉这其中却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听裴天建继续说道:“其实这事情,皇帝曾经和令尊大人提过不止一次。只不过令尊大人身居高位,深知统领后宫的波诡云谲,于是便多次谢绝了。” 宇文染轻轻地皱了皱眉,说道:“可对面是准太子啊,难道我父亲的一席话,就能让皇室改变了想法?他们想娶一个臣子家的女儿当媳妇儿,还会是什么难事吗?” 裴天建笑了笑,接着说道:“宇文侄女啊,我裴家和你们宇文家虽然都位列十二家族,可势力却又如何能够同日而语?说实话,在这扶幽重臣之中,你们宇文家族权倾朝野,又坐拥重兵,甚至有功高盖主之嫌啊!” 宇文染清了清嗓,打断他说:“裴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裴天建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不过在朝中,令尊宇文宏邈大人,可是唯一一个敢苦口婆心地和皇帝说‘不’的人啊!你又是他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如果你不点头,莫说是十二皇子,便是陛下亲临,又怎么敢对你胡来?” “这倒也是。”宇文染嘀咕道,“不过就算胡来,本小姐自幼习武,却也未必怕他。” 裴天建继续说道:“那高松做了禽兽,却还想要立牌坊,说不能在你的面前失了形象,要我们裴家封口,不然就灭我们满门。” “这不至于吧……”宇文染依旧是满心疑惑,“就算你裴家势力无法和宇文家相比,可毕竟也有数百年基业,不是一个皇子说话间就能灭门的啊!” 说到这儿,裴天建的脸红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件事,其实还得怪我自己。皇帝有一位新纳的年轻妃子,被我给……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高松知道了去,就成了我裴家握在他手里的把柄。”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所以就因为你一时兴起,就害你女儿失了身,还敢怒不敢言?” 裴天建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后来,高松派人将一位宫女推入井中,谎称是皇帝的那位妃子,然后把那位妃子偷出宫来给了我。前些日子,还给我添了个老来子呢!” 宇文染又是重重地拍了下木椅的扶手,指着裴天建的鼻子说道:“你觉得很骄傲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你修钟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打成猪头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耀灵突然转向宇文染,一字一顿地问道:“师娘,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477章 :悬一神医 宇文染从来没在耀灵的嘴里听到过这种语气。 从两个人第一次在新愁谷外见面至今,耀灵从“姐姐”喊到“师娘”,对自己一直是毕恭毕敬。 可刚刚的那句话,宇文染却听出了一种敌意。 不过在裴天建刚刚说了那些丑事之后,她确实是没脸再去劝耀灵要宽厚待人了。 “这些确实都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宇文染说话有些底气不足。 “师娘,就这样的皇室,你还要去为他们卖命么?”耀灵问道,“如此无道的暴君,你若再为他们开脱,可真是让徒儿寒了心啊!” 宇文染被他说得竟有些无言以对,过了好久才怯怯地说道:“现在的皇帝也许有万般不对,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办法?忠君之事乃是祖宗家法,我们能做的,只是胸怀天下,尽量为扶幽争取些民心罢了。” 耀灵站起身子,挥拳说道:“师娘,您巾帼不让须眉,和师父一起打跑了小凤环,那是何等的英雄!为何不再去人间登高一呼,直接反了这鱼肉百姓的扶幽皇帝?” “反?” 宇文染一下子愣住了。 鬼道之前没有皇帝,那小凤环奴役百姓四十年,她和夏傲尘将她拉下王座,似乎从来没想过有什么不妥。 可自己自幼生在扶幽达官贵族之家,受尽皇族恩惠,若要她以平民百姓身份,和王朝兵戎相见,她可是万万没法做到。 思来想去,她对耀灵说:“人说天道好轮回。扶幽命运由天注定,也许终有覆灭的那天,但那想来不会出自我手。耀灵,在这件事上,师娘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这话一出,门房内三人都沉默不语,屋里的气氛似乎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冰冷得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夏傲尘带着悬一大夫快步走了进来。 “裴大人,这位是悬一大夫。”夏傲尘介绍道,“您别看他不修边幅,几十年前,可是人世间有名的神医呢!” “对对对!”悬一点了点头,“我若不是为了研究那忘忧草和鬼藤水的秘密,搞错了药方,不小心炼出了千古奇毒,只怕活他个三五百岁,也没什么问题!” 夏傲尘听他自己拆台,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但碍于他的面子,只是清了清嗓,并未多说。 “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悬一神医了。”裴天建恭维地说道,“神医,还请您移步到西宫之中,以您回春妙手,救小女一命。我裴天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哎!裴大人莫要客气!”悬一摆了摆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裴大人,还请您在前面带路。” 裴天建点了点头,推门便走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吧!”夏傲尘对宇文染说,“毕竟悬一前辈是我请来的,我等下还得送他回去呢!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我随你去。” 耀灵也连忙说道:“我也随你们去!” 见宇文染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耀灵低头嘟囔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们家对我不住,我也总该去见她最后一面。毕竟,她还是曾经好好待过我的。” 第478章 :针灸退烧 宇文染看了看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这姑娘是个活人,若是病死在这鬼道,那她会去哪儿呢?” 不过她自言自语的这一句,却被悬一听了个真真切切。 “我说小染啊,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啊!” 他走过来,一脸严肃地对宇文染说着。 “我悬一别的不说,在治病救人一事上,我若是称第二,古往今来,恐怕没人敢称第一。莫说这姑娘只是风寒高热,就算是死了半日,我说不定也能让她活过来。可我这还没见到人,你就说她病死,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宇文染听了他的话,不禁哑然失笑。 想当初夏傲尘和裘敝同归于尽之时,鬼敌大夫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这些有异能之士,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但若是有人敢质疑他们的术业专攻,恐怕他们是决计不能答应。 再加上自己之前和夏傲尘婚礼之时,这悬一被竹烟拦在门外一事,总让宇文染觉得有些歉疚。 虽然夏傲尘拿了珍贵曲谱给他赔礼,让他嘴上说不再计较,可这心里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宇文染可实在是拿捏不准。 她可不愿再节外生枝,于是连忙说道:“前辈,我这嘴上没把门的,还请您多包涵。我这也就是好奇问问,以您的本事,去给裴家大小姐瞧病,定会药到病除的!” 几个人说话间,便到了那西宫之中。 “快别号丧了,我家媛媛呢?” 进到内院之中,裴天建没好气地对着自己那一脸哀相的老婆说道。 “在里面躺着呢……”裴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裴天建可没空搭理这老婆子,朝悬一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裴媛媛的闺房里。 走在最后面的耀灵和裴大夫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裴媛媛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帐子里,在烛光的照耀中,年轻的面庞却显得苍白而憔悴。 她的五官谈不上极致美丽,但却也绝不难看。 那紧闭的双眼中间,延伸出修长而微卷的睫毛,点缀在她略带婴儿肥的脸上,看上去像是个西洋的娃娃。 而她的胸前更是高耸而坚挺,就算隔着锦被,那妩媚的线条也彰显无疑。 就算她的小腹由于身孕隆起老高,却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怀孕之前的风采。 连一向对自己窈窕身材颇为自负的宇文染,看了这一对尤物,也不由得暗自心动。 “难怪高松那衣冠禽兽把持不住,真是个吃肉的东西。” 可悬一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就好像这位妙龄少女与卧床不起的老妪没什么区别一般。 “这姑娘怀着孕呢,药可不能乱吃啊。”他思忖着说道,“不过依我看,用我那七十二根银针,给她灸上一番,天亮之前,姑娘应该就能活蹦乱跳了。当然,这姑娘若是个瞌睡虫,说不定还等到日上三竿呢!木哈哈哈!” 第479章 :裴媛媛被治好了 听了悬一的话,裴天建又惊又喜地问道:“悬一神医,您确定吗?要不要再给号号脉?” “不用不用!”悬一自信满满地说,“裴小姐得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只消一打眼,便知道她的症结何在了!” 虽然心里半信半疑,但裴天建还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麻烦神医赶快为小女医治吧!” 悬一点了点头,对裴天建说:“裴大人,还麻烦您帮个忙,把令爱的衣服除去一下。” 裴天建一愣,有些尴尬地问道:“脱衣服?哦对,针灸确实没法穿着衣服弄啊……不过……是需要全脱掉么?” 悬一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是啊,我这套针灸,需要从头到脚扎上七十二针,不全脱掉怎么行呢!” 听了这话,宇文染走上一步说道:“既然这样,那傲尘你就和耀灵先出去。裴大人虽然是媛媛的父亲,可媛媛毕竟早已长大成人,裴大人留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悬一前辈是大夫,治病救人要紧,这繁文缛节可是得抛到一边了。” 夏傲尘点了点头,对裴天建和耀灵说:“裴大人,耀灵,那咱们就先出去吧!” 耀灵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就留在这儿帮忙吧!” 夏傲尘和裴天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宇文染则是笑盈盈地说道:“成,你就留下吧!不过你若只是想偷看别人老婆的身子,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娘的教训你!” 耀灵嘟囔道:“我没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再说,我看的也不是别人家的老婆。” 夏傲尘一下子便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当下便扯了扯裴天建的袖子,和他走出门去了。 宇文染和耀灵帮裴媛媛脱去了衣衫,然后两个人都盯着她的身体愣了片刻。 不过吸引他们两个人目光的,却绝非裴媛媛那高耸的胸脯。 “她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耀灵惊愕地问道。 宇文染则是有些忿忿不平:“这个裴天建,真不晓得他背地里做了多少坏事。” 听了这话,悬一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小染啊,也许你再稳重一点,你要做的事就能做成了。” 宇文染一愣,瞪着眼睛问道:“稳……稳重?” “做事情,是要敢于前瞻,不过在搞清楚一切之前,先入为主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说话的时候,悬一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辉。 “就像我,如果当初不是毛毛躁躁地去试那忘忧草和鬼藤水炼制的丹药,也不会这么早就进这鬼道不是?” 他笑嘻嘻地一边说,一边上下翻飞着自己的那一双大手。 转瞬之间,那七十二根银针便已经就位,可他的肌肤,却没有半寸触到裴媛媛那娇艳欲滴的身子上。 这手法,就连宇文染和耀灵这种绝顶高手都看得呆了。 只听悬一口中高喊了声“散”,然后猛地在裴媛媛头顶的百汇穴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裴媛媛被击了这一掌,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第480章 :夫妻相认 她的眼神失魂落魄,看得宇文染和夏傲尘心里直发毛。 过了好半天,裴媛媛才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悬一长舒了一口气,对宇文染说:“没什么问题了,我先出去,免得她待会儿神志清醒过来,再受到什么惊吓。” 说着,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我说前辈……”宇文染在身后喊道,“这针……” 悬一却是头也不回:“拔针还难得住你们?放到那个盒子里就好喽!” 又过了好一会儿,裴媛媛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好久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在哪里。 “宇文小姐,我……” “别动!”宇文染一把扶住了她,“你现在还扎着针灸呢!” 裴媛媛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浑身插满了银针。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自己居然一丝不挂,这不由得让她羞红了脸。 “是您帮我扎的针灸么?”她羞涩地问道。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是悬一前辈,他现在在外面,你一会儿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裴媛媛说了句“那是一定”,又望向了耀灵。 “小弟弟,你今天怎么没那么凶啦?” 耀灵一愣。 很显然,裴天建并没有给裴媛媛讲过,这个小孩子就是她那个短命相公的事情。 他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姐姐,那个小冤家罗少爷,可也是位懂针灸推拿的好手?” 这回换成裴媛媛发愣了。 “你在说什么呀……”她有些慌张地反问道。 耀灵继续笑着说:“姐姐,你刚才嘴里一直喊着,罗少爷,小冤家,把人家弄得好舒服。我猜,一定是悬一神医的针灸,让你想起了这位罗少爷的手法?” 宇文染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这耀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人家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裴媛媛此时却是满脸绯红,苍白的脸色早已消失不见。 这个男童说的话,本是自己和那位夫君欢合的时候说的情话,没想到却在呓语中被这孩童听了去。 她有些局促地说道:“不是那回事啦!不不不……我是说,他确实是位针灸推拿的好手啦!” 耀灵仍是一脸顽皮地说道:“那改天叫他也给我扎上几针,让我也舒服舒服!” 见耀灵不依不饶的样子,宇文染只好打断他 “耀灵,别闹啦!”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还得拔针呢!” “耀灵?”裴媛媛听了这名字,一下子惊呼了出来,“你叫耀灵?罗耀灵和你是什么关系?” “罗耀灵是谁啊?没听说过……” 耀灵还想狡辩,却又被宇文染给戳穿了。 “原来你姓罗呀!”她笑着说,“怎么样,和罗夫人重逢的感觉如何?” 裴媛媛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还没等耀灵回话,她就开口问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罗耀灵苦笑着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哎,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先拔针吧,咱们两个有的是时间叙旧呢!” 第481章 :悬一为裴媛媛号脉 “是啊!”宇文染也笑着说,“像个刺猬一样,说起情话来也不方便。” 裴媛媛轻轻地点了点头,耀灵于是便伸手过去,将她颈间的一根银针拔了出来。 这一拔不要紧,害得裴媛媛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刺痛,忍不住便叫出了声音。 “让开,笨手笨脚的!” 宇文染没好气地责备了耀灵一句,然后替他拔起了针来。 她的手法虽然离悬一相差甚远,可毕竟女孩子心细如发,再加上那纤纤玉指加了格外小心,没过多时,便将那七十二根银针都拔了出来。 裴媛媛虽然也不时地感觉到疼痛,可是毕竟是宇文染亲自帮忙,自己又做好了准备,这次是再也没出声。 宇文染本想让她好好再睡一会儿,可裴媛媛非要出去见见父亲和悬一,宇文染拗不过她,只好等她穿好了衣服,带她出门去了。 见到裴媛媛生龙活虎地走了出来,裴天建感激不尽地握着悬一地手说道:“神医,今日可是多亏了你,不然小女这条命,可就搭进去啦!” 悬一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裴天建又说道:“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神医可否再帮个忙?” “说吧,送佛送到西!”悬一说,“我猜是你这西宫之中,染风寒者颇多。如果没有别的孕妇的话,按我这个方子煎药,喝上两三天,保你药到病除。” 裴天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倒不是这件事……不过,确实和孕妇有关。媛媛这场病,我怕她动了胎气,想请神医您给她开两幅保胎安神的药。” 悬一“嗯”了一声,对裴媛媛说道:“裴小姐,让老夫给你号号脉。” 裴媛媛点了点头,把手腕伸到悬一面前。 悬一食指轻轻一搭,笑眯眯地说道:“这保胎安神的药,其实到市场上随便……” 话刚说到一半,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凝固。 裴天建见他脸色大变,连忙问道:“神医,有……有什么不对么?” 悬一把手松开,又拿起裴媛媛的另一只手腕,把号了好半天,这才眉头紧锁地自言自语道:“这可奇了,老夫我行医近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之脉象。” 宇文染可不愿意听他卖关子,连忙催促道:“前辈,有什么话就直说呀!” 悬一伸出两个手指,若有所思地说道:“两个。” “两个?什么两个?” 宇文染刚开口问,却被裴天建打断了。 “您说是这个啊!”他长舒了口气,“其实两个多月以前,大夫就已经说了,是对双胞胎呢。对了,还是一位以前太医院的太医帮忙给看的呢!您今天既然也这么说,那一定错不了!” 悬一不屑地“哼”了一声,问道:“除了双胞胎,太医就没说别的?” 裴天建楞了一下,摇了摇头,表情又变得紧张。 悬一说道:“我料这些蠢货也号不出来!裴大小姐肚子里,是有两个孩子不假,可这两颗果实,却不是结自同一番云雨啊!” 第482章 :双胞胎们的爸爸不是同一个人 听了这话,耀灵冷冷地对裴天建说:“裴大人,您的故事,编得还真是让我差点儿就信了呢!” 裴天建似乎也对悬一的话很是吃惊,他连忙问道:“神……神医,您没搞错吧?” “悬一前辈怎么会搞错?”耀灵依旧语气冰冷,“依我看,裴大小姐和那位高松,受辱失身是假,两情相悦是真吧?” 裴媛媛被耀灵的话羞得俏脸通红,气鼓鼓地喊道:“罗耀灵!你不要血口喷人!” 耀灵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夏傲尘等人,欠身行了个礼,说道:“师父,师娘,悬一前辈,你们请回吧。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看了这些,真是贻笑大方了。” 宇文染扯了扯夏傲尘的袖子,正准备和他离开,却听悬一笑着说道:“这可不成。老夫并非爱嚼舌根之人,只不过此事蹊跷得很,你们中间既无人通晓医学,老夫若不在场,恐怕无人能解释其中误会。若是看你们夫妻失和,那老夫的心里可是要过意不去喽!” 通过刚才耀灵等人的一番对话,悬一的心里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悬一德高望重,就连宇文染和夏傲尘都敬为上宾,耀灵自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几人一起走到正厅之中。 待众人坐定,悬一开口问道:“不知裴大小姐可否将自己如何怀孕一事,事无巨细地讲给我听呢?” 裴媛媛此时并不知晓父亲已将来龙去脉讲给了宇文染等人,听到悬一的话,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让我讲这事,我还不如直接死了!” “媛媛……”裴天建安慰她说,“悬一大师是大夫,咱们想解决问题,可不能瞒着他啊!” “我不要解决问题了!让我去死!”裴媛媛的语气依旧激动。 宇文染想了想,走过来说:“裴媛媛,你以为你死了之后会去哪儿?” 她的语气严厉,让裴媛媛听了心里不由得一震。 宇文染继续说道:“还不是来这鬼道,和耀灵和高松抬头不见低头见么?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裴媛媛怯怯地摇了摇头,连眼泪都憋了一大半回去。 宇文染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裴媛媛的肩膀,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 “你也是可怜人……其实这事情,裴大人给我们大概讲了一遍,只是悬一前辈和傲尘当时不在场,并不知情。你若是说不出口,便由我来替你说,你看如何?” 裴媛媛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当下,她便把当日高松到自己府中,将自己奸污一事,讲给了悬一听。 悬一似乎对这事情本身毫不在意,而是问道:“裴大小姐和那高松,便只有过这一次接触吧!” 裴媛媛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虽然也曾爱慕过高松,但我不贱。他如此轻薄于我,我自是恨他入骨。” 悬一想了想,又问道:“不知裴大小姐和这位耀灵小兄弟,又是什么时候圆的房呢?” 第483章 :这就去收拾高松 裴媛媛脸一红,想了想说:“正好是遇到高松那天的一个月之后。” “这便是了,这便是了!”悬一不住地点着头,“看来你这双胞胎,却是有两个父亲呢!” 听了这话,众人才明白了悬一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宇文染惊呼道,“我是说,这也太……” “确实闻所未闻。”悬一说道,“虽然微乎其微,不过从道理上讲,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就连一直一言不发的夏傲尘,也不由得摇了摇头,直叹造化弄人。 耀灵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会儿看着裴媛媛,一会儿又望向宇文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宇文染又问悬一道:“前辈,那这个孩子……是人是鬼呢?” 悬一解释道:“当然是人了。不论是高松还是耀灵,在人间和裴大小姐同房之时,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两个孩子,都算是遗腹子吧。和你肚子里的那位,可是完全不同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悬一又说道:“既然事情都解决,那我便先回去了。耀灵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傲尘也不善处置这类事情,当下便对悬一说到:“前辈,我送您回去。” 悬一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裴媛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其实最开始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是想把这个孩子杀掉的。不过后来想想,这孩子是个龙种,日后说不定还能继承扶幽的江山。哎,我可真是糊涂,真是糊涂啊!” 宇文染问道:“我猜……这和你身上的伤有关吧?” 还没等裴媛媛回答,裴天建先开了口:“宇文侄女,被您看到了。确实,我当初不同意媛媛生这个孩子,气不过便打了她。唉!耀灵啊,我若早知道还有真相大白之日,无论如何,也得不能给你留这个拖油瓶子啊……” 耀灵白了裴天建一眼,终究还是没说话,而是走到裴媛媛的身边,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宇文染说道:“媛媛,你放心,高松虽然是皇子,可这万事敌不过一个理字。这鬼道中君臣之事寡淡,这个公道,我势必为你找回来。” 裴媛媛哽咽地说道:“如此可是要多谢宇文小姐了。” 宇文染笑了笑说道:“叫我夏夫人喽!” 裴媛媛恭敬地点了点头道:“是,夏夫人。” 耀灵听了宇文染的话,也激动地问道:“师娘!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可以去收拾这衣冠禽兽?” 宇文染点头道:“让他去乱葬岗住上一年,还是跟无果和小凤环关在一起,你们自己决定吧!折腾了大半宿,我也有些困了,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咯!” 说着,她抻了个懒腰,便朝门外走去。 “师娘……” 耀灵突然在背后喊住她。 “又怎么啦?” 宇文染回过头,却被耀灵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此时正跪在地上,一脸殷切地望向自己的眼睛。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演的又是哪一出?” 第484章 :耀灵恢复大人容貌 耀灵朝宇文染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说道:“师娘,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和媛媛哪里像对夫妻呢?”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 的确,这裴媛媛本就看上去母性十足,耀灵一个孩童形象,站在她的身边,到更像是一对母子。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啊……”宇文染有些为难第摇了摇头,“裴大小姐,你对你这位相公怎么看?” 裴媛媛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罗公子既然不再嫌弃我,那……” “不行!”耀灵坚决地说道,“让你嫁给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这传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师娘,你手眼通天,就帮帮徒儿吧!” 宇文染想了想说:“主管这事情的是灵醒,不过我却不知道从这鬼道该如何去找他,只能去麻烦夔唐大神了。” 说着,她便握着手上的扳指,口中念念有词。 过不多时,她长舒了一口气,对耀灵说道:“神仙让你先回去睡觉吧,等明天一早醒来,你自会变成你想要变成的样子。” 耀灵听了大喜,又是躬身拜了下去。 “好了好了,别拜了!”宇文染摆了摆手,“我现在真的是困了,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也等我睡醒再说!” 宇文染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午时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夏傲尘并没有在自己身边。 “是一夜没回来么?” 她皱了皱眉,换好衣服,缓步走出门去。 让她没料到的是,在正宫的议事厅里,此时居然围坐了十几个人。 除了夏傲尘之外,典茂、竹烟、典天宁、宇文逸、先皇夫妇等人也都在场。 而悟史和诵迷两位师尊的出现,则更是让宇文染张大了嘴巴。 见到她惊慌的表情,悟史连忙过来安慰她说:“小染,你可别哭。我们两个,可都活着呢!” 宇文染一头雾水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傲尘解释道:“今天一早,两位师尊便从那生死门中,进到了鬼道中来。” 宇文染一跺脚,有些焦急地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夏傲尘身后一个陌生的青年笑着说道:“师娘,不是您昨晚嘱咐我,说除了天大的事,也要等你醒了再说嘛!” 宇文染打量了他一番,只见说话的是位高高瘦瘦的奶油小生,眉眼间却依稀能看出些熟悉的样子来。 “耀灵?”她惊讶地问道,“神仙显灵了?” 耀灵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多谢师娘成全。” 宇文染一挥手,说道:“没工夫理会你。掌门师尊,你们怎么来了?” 悟史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天宁的兄长呢!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我们两个这条老命,是要丢在那铁面国师的手里喽!” “天魁哥!”宇文染连忙说道,“你说是他从铁面国师手里把你们救出来的?” 悟史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若早知他是古之恶来、战神下凡,也不至于让这许多弟子丢了性命啊!” 第485章 :秃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宇文染一头雾水的神色,悟史师尊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讲了一遍。 那日在扶幽都城城郊行宫外遇袭之后,悟史和诵迷当即便不省人事。 等到悟史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此处阴冷潮湿,四周环墙,连个窗子也没有一个。 他直觉浑身剧痛无比,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踝、双手腕以及琵琶骨,都被一跟粗大的铁链对穿而过。 他只消稍微一用力,刺痛便从骨髓深处直冲入脑。 而铁链的两头,则是钉在这砖墙之上。 “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还不省人事的诵迷的身上。 “师弟,师弟……”他低声呼唤着,“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诵迷才被他的声音唤醒。 “掌门师兄……”他喊了一声,“你的手脚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是差点儿痛得又昏死了过去。 两个人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神智才完全清醒过来。 悟史说道:“按照小染的说法,我们如果死了,是要到鬼道的门神那里报道的。” 诵迷想了想,高声喊道:“门神!门神!” 见无人回应,诵迷低声说道:“这门神看来把我们忘了。” 悟史哭笑不得地说:“师弟,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根本就没死。” “没死?被关起来了?被谁关起来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悟史也止不住地摇头。 “我也是刚刚醒过来不久,到现在还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诵迷继续问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悟史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是那个胖大秃子残廊!看来,我们现在是落到他的手里了。” “真不知道他还留着我们干什么。”诵迷好奇地说道:“以他的神通,想要我们的命,不是易如反掌么?” 悟史思忖了会儿,说道:“我猜……可能是想用我们来引小染上钩吧!” 诵迷连忙惊呼道:“这可如何是好!小染她……会不会真的来救我们?” 悟史叹了口气说:“但愿不是这样。” 说话间,两个人忽然觉得一道亮光从头顶照了下来。 抬头看时,却见那被青砖砌得严丝合缝的房顶之上,被人挪开了一个口子。 两个木制的饭桶从房顶被缓缓地递了进来。 “喂!我们这是在哪?”诵迷抬头询问道。 可那饭桶的那一头,却没有闪现出一张人脸。 诵迷和悟史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吱呀作响的转轴。 这绳道的路线设计得很是精妙,两个木通刚好被送到悟史和诵迷的面前。 准确地说,是两个人的嘴边。他们只需要一张嘴,便能吃到桶里的食物。 可诵迷却对此怒不可遏,他觉得人吃饭如果不用筷子的话,简直就与禽兽无异。 于是他高声喊道:“秃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是想羞辱于我”,却是万万不能!” 第486章 :燃灯宝塾被陷害 相比于诵迷的怒不可遏,悟史倒是显得很是淡定。 他轻轻地低下头来,吃了几口那木桶中搀着米饭豆腐蔬菜的食物,然后对诵迷说道:“师弟,吃点东西,好有力气啊。” 诵迷依旧愤怒地说道:“让我受这种屈辱,不如死了算了。” 悟史低声说道:“你快些吃点,等他们走了,我好给你讲些事情。” 诵迷听师兄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奋力地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等上面那人将木桶拿走,诵迷才问悟史道:“师兄,你发现什么了?” 悟史反问他道:“你没注意到那个木桶么?” “木桶?木桶怎么了?”诵迷一脸疑惑地问。 悟史解释道:“那木桶的木头是大叶紫檀,上面又刻着带年号的落款,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宫中之物。” “宫中之物?”诵迷恍然大悟道,“难道我们现在,是被困在了皇宫之中?” “八九不离十。”悟史点头说道,“我猜这件事,跟皇室不无关系。” 果然,又过了大半天,那屋顶的青砖又被掀开了个口子。 只不过这一次,这开口比送饭时的开口要大上许多。 从那开口中下来的,也不再是乘着冷饭的木桶,而是一个太监和两个的黑衣壮汉。 “时辰到了!”那位太监阴阳怪气地说着,“两位道爷,该上路了!” “时辰?什么时辰?”诵迷皱着眉头问他,“你是谁,我们这是在哪儿?” 那太监眼珠子转了转,奸笑着说道:“哎,反正你们两个要死了,我呀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我是大内总管曹三儿,这里是皇宫的地牢,进到这里面的人,犯的可都是死罪!” 悟史冷静地问道:“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罪,至于被关入这死牢之中呢?” 曹三儿听了这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乖乖!看道爷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差点儿就真的以为你不知道呢!” 悟史苦笑着说:“我是真的不知,还望公公您指点。” 曹三儿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啊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去刺杀国师他老人家!国师他为国尽忠鞠躬尽瘁,为万民敬仰!他不就是在功绩上超过了你们燃灯宝塾嘛,就引来你们这么多人的刺杀。好在他功高盖世将你们一网打尽,不然这扶幽数百年的基业,只怕要毁在你们几个贼道手上喽!” “刺杀?”悟史皱了皱眉,“我们此次来扶幽,连这位国师的面都没见到,你这话又何从说起?” 曹三儿摆了摆手道:“懒得和你们费口舌。行刺的时候倒是果断,没想到临刑的时候却如此不磊落。算啦,你们燃灯宝塾啊,还真是让人瞧不起!” 这话一出,气得诵迷暴跳如雷。 “你这阉狗,我燃灯宝塾的威名,其实你这狗嘴配提的?你让那国师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好啊!”曹三儿微笑着说,“再过一个时辰,在皇恩道的集市上,你就能看到他老人家喽!” 第487章 :你害我妹妹性命,我饶你不得 “你这混账东西!” 诵迷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那皇恩道的集市,自古以来便是杀头的地方。 悟史和诵迷被曹三儿身后的那两个高大侍卫押着,塞进了一个铁铸的囚笼之中,前面由两匹瘦马拉着,直奔皇恩道而去。 此时的皇恩道上,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百姓们围在道路两旁,对缓慢前行的囚车高声叫喊着。 “妖道问斩,大快人心!” “铁面国师,功在千秋!” 悟史看了看他们,又转过头对诵迷苦笑着说:“咱们怕是着了这国师的道儿了。” 诵迷点头道:“是啊……这国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能让残廊也为他所用。” 悟史问他:“师弟,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认为么?” 诵迷奇道:“不然是怎样?” “依我看,这铁面国师,就是残廊本人。”悟史说道,“他们是想借你我的性命,逼宇文染出手相救,再将她一举拿下啊!” “怪不得他有能治仙的本事!”诵迷说道,“师兄,那你说……小染会来救我们吗?” 悟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千般嘱咐她不可前来,不过还是只能听天由命……我们两个死了没关系,宇文染若是死了,只怕这轮回之秘,可是再也没有人敢去揭开了。” 说话间,囚车已然被押至法场。 在那行刑官所坐的高台之上,一个戴着铁制面具的人,正坐在正中央。 而当朝皇帝和宇文宏邈,则是坐在他一左一右的位置。 “好家伙!”悟史笑了笑说道,“你看那皇帝,都已经把座位让给他了。这个铁面国师当真不是凡人啊!” 诵迷则是说道:“那个宇文宏邈,表面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却不知道捅了什么刀子。上次还好酒好菜地招待着,现在就跑来看我们杀头。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小染这样的女儿来的。” “别乱讲。”悟史说道,“宇文宏邈是出了名的忠臣,也是这朝中为数不多敢于谏言的人。他既像今天这般冷漠,想必也有他说不出来的苦衷吧!” 诵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铁面国师看了看时辰,微微一笑,然后从案上拾起一支令牌来,奋力朝前一掷。 令牌落地,便意味着人头即将落地。 只不过站在法场之上的那两位刀斧手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头落地的竟然会是自己。 看着眼前的血光,悟史和诵迷都吃了一惊。 “她还是来了啊……”悟史心里想着,奋力地抬头看去。 不过站在刑场之上的,却不是那千娇百媚的宇文染,而是一位持着一对大斧的九尺壮汉。 他背对着两位师尊,悟史和诵迷都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皇帝很快就解决了他们两个心中的疑惑。 “典天魁!你疯了吗!你冲撞法场已是死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而台下的百姓也纷纷跟着喊道:“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不过这喧哗声很快便被典天魁浑厚而洪亮的声音所压过。 “残廊!你害我妹妹性命,我饶你不得!” 第488章 :典天魁是古之恶来 铁面国师的身子微微一颤,不过很快便哈哈大笑道:“陛下,这小子胡言乱语,身上又带着武器,不如我替您将他拿下吧?” 皇帝点了点头,愤怒地说道:“典天魁!朕给你这个御前侍卫,不是让你在朕面前舞刀弄剑的!你妹妹和燃灯宝塾同谋,行刺国师,你今天又大闹法场,朕便叫国师大人取你性命,你死之后,你那九族也都按罪当诛!” 典天魁悲愤地说道:“陛下!这邪神恶贯满盈,蛊惑人心,臣今日便要为扶幽除害!” “你大胆!”皇帝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朕让你去治仙的时候,你又给朕立了什么功绩?” “陛下,还是莫要跟他废话了。”铁面国师说道,“像这样的臣子,本宫为您举荐百十来个,也不成问题。” “动手!” 皇帝挥了挥袖,便不耐烦地坐了下去。 悟史叹了口气道:“这残廊可不是刀斧手啊,以典天魁的本事,只怕在他手下走不上……” 话还没说完,典天魁便提着斧头,奋力地跃上前去。 在迷离之中,悟史分明看见,那三尺来长的斧子外,竟然现出了一道耀眼的斧形光辉,延伸出去又何止百尺? 那光辉之刃铺天盖地,直将铁面国师的身子笼罩当中。 铁面国师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他纵身一跃,想要从那道光辉之中闪躲而出。 不过当身子离开椅子的那一瞬,他才忽然察觉,这道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此时的他,已然无法闪躲。 便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国师一声惨叫,他的左臂直直地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坐在他左手边的皇帝的脸上。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吓死朕了……” 皇帝手忙脚乱地奔逃,却被不知何时赶来的宇文宏邈一把拉住。 “陛下,莫怕,还有臣在呢!”宇文宏邈低声说着,然后将他领到一旁安全的地方。 铁面国师回了回神,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左肩,怒喝道:“古之恶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事情与你无关,你快快离开吧!” “古……古之恶来?”诵迷惊奇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原忆之执。” 还没等悟史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浩初先师?”悟史又惊又喜地问道,“您还活着!” 浩初并不回答,而是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 便在此时,悟史分明看到,典天魁的胸口被铁面国师一招击中,紧接着口中鲜血狂喷,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 而铁面国师也用残臂捂住胸口,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通过他的动作,那痛苦依旧清晰可辨。 浩初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头说道:“古之恶来输了,残廊大伤元气,我们此时若是不走,恐怕再就没有机会了。” 说着,他提起悟史和诵迷的身子,喊了声“闭眼”,然后在人群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第489章 :化险为夷 “追啊!追啊!” 皇帝涨红了脸,在高台旁边喊着。 “陛下,别追了。”宇文宏邈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能从国师手里抢走人,恐怕我们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蠢材!” 皇帝骂了一句,便拂袖而去。 “好了,睁开眼睛吧!” 浩初如释重负地对悟史和诵迷说道。 两个人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燃灯宝塾之中。 悟史连忙问道,“先师,您怎么会去救我们的?” 浩初笑着说道:“那天和残廊一战,我自知不敌,于是便使了个遁身之法。残廊显然是低估了我的法力,他没想到我可以从他手里逃出来。我在明处,他在暗处,很快我便发现,这残廊便是那铁面国师。他诬陷你二人刺杀他,然后在皇帝面前进谗言,处了你们两个死刑。” 悟史又问道:“那古之恶来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此事我在鼎中村时便有所耳闻。”浩初说道,“这古之恶来是人间战神,自古战事的胜负走向,便都是他在背后操纵。此神仙道法深厚,力大无穷,只是从未现过真身,一直将灵命托付在凡人身上。古往今来,每个时代名满天下的猛将,都被传是古之恶来托生。” 悟史继续问道:“这典天魁便是其中之一了?” 浩初说道:“本来我也没想到是他,不过今天看他力斩残廊一臂,又唤醒了残廊的原忆之执,此事应当绝无差错。” 诵迷插口道:“不过先师,如果他是战神,又怎么可能输给残廊呢?” 浩初笑了笑,说:“他虽然是战神,可也只是主掌人间战事。他的仙阶在‘庭’字段位列第一,可比残廊却还是稍逊了那么一筹。败在残廊手下,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之事。只不过残廊打败他,不说油尽灯枯,却也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了。” 诵迷问道:“那我们何不杀回扶幽,把那残廊杀个魂飞魄散?” “这可使不得!”浩初摆手说道,“先不说以我们凡人之力,没法让神灵幻灭,就是这人鬼轮回一事,可还得指望他呢!” 听了浩初的话,悟史和诵迷都点了点头。 却听浩初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残廊为什么要去扶幽做那国师,我猜他一定还有别的阴谋,只是还没被我们看破罢了。” 悟史又问道:“先师,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浩初说道:“你们两个伤得很重,先去鬼道修养些日子,顺便把这些事情给小染讲讲,好让她放心。” 悟史和诵迷连忙点头道:“谨遵先师之命。” 浩初接着说道:“人间这边有我和冷辽殿仙盯着,你们大可放心。我猜那残廊这回吃了大亏,一时不敢造次,正好也让我们看看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现在,古之恶来和我们是友非敌,我们若能在这冰原之上,和冷辽联手将他封印,送回鬼道,由夔唐处置,那我们大功告成可就指日可待喽!” 第490章 :对付残廊的计谋 听完悟史讲的话,宇文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守在无陆之洲上,静观其变?” 悟史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小染,在人间当中,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浩初先师相提并论的高手,等你生完孩子,功力恢复,我们便可与残廊决一死战了。” 诵迷则是提醒道:“师兄,浩初先师还让我们去拜访一下宇仙夔唐,问问他的意见呢!” 宇文染说道:“那我这就去请他。” “不必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夔唐摇曳着高挑而妖娆的身姿,翩然而至。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夔唐说,“不过依我看,即使有了古之恶来的助阵,你们和残廊硬碰硬,也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悟史连忙问道:“不知大神有何高见?” 夔唐说道:“虽然这话可能不中听,但是以残廊的本事,就算是冷辽和古之恶来联手,恐怕胜面也占不到三成。你们两个凡人再厉害,和那两位神仙相比也是九牛一毛。只怕到时候,他们分心来照顾你,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 宇文染点头说道:“大神说得有理。” 夔唐继续说:“你们可知道,这些神仙的法力,在哪里最低呢?” 众人纷纷摇头。 “便是在那人鬼两道的交界之处。”夔唐说道,“此地正法初消,负法未生,神仙们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却也使不出来。” 宇文染忙问道:“大神,那这人鬼两道的交界,指的是什么地方呢?” 夔唐说道:“就是你在人间踏入生死门,到灵醒摆渡亡灵的那间屋子之前所走过的地方。” 夏傲尘、典天宁等已然做了鬼的,都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 而宇文染和悟史这些通过望乡鼎到这鬼道中的人,却都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是那条彩虹桥!” 夔唐摊了摊手:“你们说是就是啦!反正我也没有去过。不过你们记着,这残廊虽然有通天本领,可是心思却是极其单纯。攻心之战,方为上策。若能将他哄骗到彩虹桥上,小染,你和浩初联手,应该就有十足把握了。” 他这话刚一说完,悟史便招呼着师弟和徒儿们叩拜了下去,毕恭毕敬地说道:“多谢夔唐大神指点。” “行了,你们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夔唐说道,“悟史、诵迷,你们两个伤势严重,从那未缘河往上,穿过天竹林再往北三百六十里路,有一座百洞山。这其中有一处花瓣形洞穴,中有活水温泉。此泉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你们二位,去那洞中住上个把月的,这些内伤外伤保证痊愈,不留病根。” 说罢,他便又没了踪影。 夏傲尘于是开口说道:“耀灵啊,你陪着两位师祖,去那温泉泡上一泡。” 耀灵听了大喜,拱手道:“谨遵师命!” “可不是叫你去玩的!”夏傲尘白了他一眼,“师祖这一路的起居饮食,你可都得照看了。” 耀灵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师父,包在我身上!” 第491章 :昏君只信铁面国师 此刻,在扶幽皇宫的慈寿宫的门前。 “宇文大人,您还是请回吧。”门口的那位太监说道,“国师说了,他正在安心疗伤,谁也不见。” “那我呢?” 话音刚落,皇帝的声音从一旁传了出来。 那太监见了皇帝,悻悻地说了声“陛下万岁”,便躲到一边去了。 皇帝看了看宇文宏邈,说道:“宇文爱卿,你这是来……” 宇文宏邈一拱手,说道:“回陛下的话,臣牵挂国师的伤势,带了五湖四海的各路名药,特来造访。国师险些为国捐躯,臣无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皇帝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你这些药就交给我吧,我把你的心意转达给国师。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皇帝又问道:“追捕典天魁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追捕之中。”宇文宏邈说道,“已经贴发了通缉令,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那小子现身了。”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朕的御前侍卫,居然会和燃灯宝塾的歹人相通。不过他怎么在那么多人面前逃之夭夭的,朕也真是想不通。” “是啊!”宇文宏邈说道,“不过以典天魁的功夫,竟能险些伤到国师的性命,臣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不管怎么说,这个典天魁,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等休息过这些时日,你好生给朕备好军马,朕要你杀到无陆之洲去,踏平燃灯宝塾!” 宇文宏邈面露难色:“陛下,这件事臣还是觉得蹊跷。燃灯宝塾和扶幽交好数百年,咱们朝中就有不少栋梁之才,曾经在宝塾修行。他们这般突然地谋反,臣恐怕这其中,还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莫要在替他们开脱了!”皇帝冷冷地说,“悟史和诵迷行刺国师,证据确凿,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你若是不愿打这场仗,便给朕解甲归田。这普天之下,有的是愿意给朕卖命的人!” 宇文宏邈见皇帝脸色难看,只好点了点头,说道:“臣知道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见到皇帝来了,铁面国师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皇上!”他痛心疾首地说道,“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皇帝连忙把他扶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右肩的巨大伤口。 “国师啊,你可莫要这么说!如果没有你,只怕那些恶神,早就断了扶幽的江山了。看到你伤得这么重,朕这心里可是比刀割还难过啊!” 铁面国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是我低估那个典天魁了。” 皇帝接着说道:“国师莫要担心,朕已经派宇文大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定将那逆子贰臣手刃,给国师的右臂报仇雪恨!” “他们?”铁面国师“哼”了一声,“就凭他们的本事,又如何能拿得住典天魁?” 第492章 :无悲与乐穷断绝师徒关系 皇帝一愣,有些不解地说道:“国师何出此言?宇文大人虽然不如你这般武功盖世,可也曾为扶幽立下赫赫大功。那典天魁再厉害,可是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宇文大人去擒他,未必是什么难事吧?” 铁面国师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那典天魁之所以能伤到我,是因为他有恶灵附身。即使是被我所伤,却也绝非宇文大人所能敌的。” 皇帝惊呼道:“真的假的?”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附在典天魁身上的,便是那鬼道索命神残廊!” 皇帝顿时面如铁青地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见铁面国师一副欲言又止的申请,皇帝连忙说道:“国师,你可有办法?” 国师点了点头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应允。” 皇帝听完大喜,说道:“国师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朕一定不遗余力。” 国师说道:“臣想离开都城几天,去臣师父那里疗伤。那典天魁受了伤,料想这些日子也不会回来造次。” “这有何难。”皇帝说道,“朕允了!” 国师欠身,行了个礼说道:“多谢陛下了。” 皇帝有些犹豫地又问道:“国师您……还会回来吧?” “放心!”国师说道,“等我治好了伤,最多三五日,便接着回来辅佐陛下。” 说着,他便身影一闪,在这屋子中消失不见了。 远海沙田,荷花刑下。 看着失了一臂的乐穷,无悲恨恨地骂了一句:“蠢材!” 他既已将乐穷和残廊合为一体,他这一句蠢材,自是连带着残廊一起骂了。 乐穷说道:“师父,还请您好好医治徒弟啊!” 无悲呵斥道:“医治个屁。那古之恶来神通广大,就连我都要让他三分,你们干嘛要去得罪他?” “我没有……”乐穷的语气有些局促,“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光斧唤醒了我的记忆,我到现在也想不出,典天魁为何会变得如此厉害。” “这下好了,禅天和无上天神的面还没见到,就先给自己拉了个对手。”无悲说道,“你们这计划,恐怕难以实现喽!” “别啊……”乐穷劝道,“师父,古之恶来受了重伤,只怕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您现在将我医治好了,我可以趁此机会,让他魂飞魄散。” “你说得容易!”无悲冷笑道,“古之恶来的本事我心知肚明,就算你打得赢他,也绝无置他于死地的可能!” “不是还有师父您嘛……”乐穷说道,“只要您出手,这小子……” “好了,莫要多说了。”无悲说道,“我可以用法力将你医治,只不过从今日起,你我师徒之分两清。你日后树敌再多,禅天也好,无上天尊也好,都与我再无关系!” “为什么?”乐穷惊愕地问,“师父,您这样做总得有个原因吧?” “没有什么原因。”无悲说道,“就算有,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493章 :乐穷的胳膊接不回去了 无悲此时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去掺残廊的这趟浑水了。 一直以来,无上天尊和禅天都未在人间现过身,无悲和慈航掌管人间生死,互不来往。 以仙阶再往下算,在无悲和慈航之后,便是这主管人间战事的古之恶来了。 从古到今,每逢战乱必有重大死伤,无悲虽然和古之恶来没什么交情,不过亿万年来,这两位神仙至少是合作的关系,心照不宣。 可眼下,这位战神居然和自己一手打造的“铁面国师”打得不可开交,这不由得让无悲新生疑虑。 他隐隐觉得,古之恶来之所以会横空出世,恐怕是天命使然。 也许是禅天或者无上天尊给了他一个信号,叫他莫要继续造次。 他当了十数亿年的人间死神,日子可说是过得呼风唤雨随心所欲。 就算没法坐上人间宇神或是无上天尊的位置,他也完全可以接受之前的生活。 生灵万物,无不惧怕自己,惧怕死亡,有这等掌握生杀大权的能力,他实在不敢奢求更多。 既然夺权出师不利,那自己便没必要继续授人以柄。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乐穷和残廊所合并而成的铁面国师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徒儿便不打扰了。” 无悲点了点头,说道:“从今往后,这荷花刑不再有根,我这流火莲池也不一定会搬到哪里去。你呀,就莫要再来找我了。” 乐穷站起身来,正要朝外走出去,却被无悲喊住。 “你这小子,连伤都不治了么?” 乐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要无悲给自己医治的。 “既然如此,便多谢师父了。” 其实在此时,无悲动了一丝毁掉残廊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无悲的手上并没有进行任何的行动。 自己虽然和残廊曾经想过忤逆而反,不过除了残廊在人间的屠戮之外,对那些身居高位的神仙其实并无触动。 如果此时让残廊魂飞魄散,那么这杀人灭口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而残廊死后,这轮回之秘再无人可解,自己便可以永远做那让世人恐惧的索命之神。 这结果,想想便让他心中舒爽。 可一想到残廊的仙阶,无悲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胆量加害于他。 神仙杀神仙,无论起因结果,都是命数在作祟。 如果自己动手毁了残廊,那边说明即使是宫字段的神仙,在无上天尊那里,也是不值一提。 残廊可以死,那便说明自己也可以死。 他对残廊手下留情,其实也是在冥冥之中,给自己留条活路。 “伤口已经好了。”无悲对乐穷说道,“至于你元气大伤,只能靠静养些时日了。” 乐穷继续问道:“可是师父……我这胳膊却没长回来啊!” “胳膊?你凡人之躯断了一臂,我可是没办法!”无悲说,“你若想要双臂,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你神仙的那一半现真身喽!” 第494章 :何幺幺投怀送抱乐穷 乐穷思忖了一下,心道:“若是让残廊现真身,只怕会成众矢之的,这段时间的伪装便也没了意义。”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给无悲磕了两个头,说道:“师父,这些年来承蒙您指教。小徒不才,此番独自出山了。” 无悲挥了挥手,形容枯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慈寿宫。 铁面国师自打养伤回来,便闭门不出。 这段时间,朝中众臣意识到国师的受宠,见他受伤,都纷纷前来拜访。 可所有人在这慈寿宫门前却都被侍卫拦住。 “国师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就连一身黑衣蒙着面纱的何幺幺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她在扶幽的都城之中租了两间民宿,一间给父亲何太平,另一间则是给了自己和陈宽。 在那日交手之后,何幺幺将受伤的何太平从残廊的手中求了回来,安顿在城中隐蔽之所疗伤。 何幺幺自是没给父亲讲自己和残廊之间的关系,何太平也没多加过问。 至于被洗心经所害的陈宽,她也只是搪塞几句了事。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大大超乎了何太平的理解范畴。 不过他心里清楚,燃灯宝塾这一次大伤元气,几位师兄生死不明,自己若是能逃出生天,待日后回到无陆之洲重整旗鼓,这宝塾掌门之位非自己莫属。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女儿,何幺幺也表示赞同。 “爹,我准备在这扶幽再待上两三个月。”何幺幺说,“等您养好了伤,我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咱们就回去重振师门雄风!” 何太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虽然对何幺幺需要忙的事情充满好奇,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慈寿宫侍卫的逐客令显然拦不住何幺幺。 正门虽然不通,可那高墙之上,却哪里不是阳关大道?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铁面国师所住的地方。 “乐斋主,你怎生连我都不见?” 乐穷此时依然带着铁面,只不过身上精赤条条地,身下还卧着一个女人。 听到何幺幺的声音,他从那女人的身上爬起,转过身来,对何幺幺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赤裸的女人提起,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一旁。 “这些凡人女子真的是不中用,没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何幺幺走上前去,轻轻地将他的面具摘下,一脸妩媚地说道:“乐斋主,你现在可是半人半神,凡人女子哪儿吃得消啊?” 乐穷用剩下的那只残臂将她推开,冷冷地说道:“你走吧,老子今天没这个兴致。” 何幺幺听完,“咯咯”地笑道:“哟,乐斋主,您还真以为我是来给你投怀送抱的?” “不然呢?”乐穷白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别的用么?” 何幺幺倒也不生气,扶他在床沿上坐好,然后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有什么事,慢慢说嘛……”她千娇百媚地对乐穷说,“斋主您这个样子,可是会让幺幺伤透了心呢!” 第495章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残廊神仙归位 “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乐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怨念。 “你让我设圈套,将你那几位师尊一网打尽,再削掉十二家族的地位,这样扶幽将不攻自破,宇文染也必将在扶幽现身。可结果呢?宇文染没见着,还招来了古之恶来下凡。断我一臂不说,就连无悲也明哲保身。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不是满盘昏招?” 何幺幺听完笑了笑,娇嗔道:“乐斋主,要我说呀,你就是沉不住气。” “我还要怎么沉得住气!”乐穷恶狠狠地说道,“现在我和残廊每日的想法还都愈发相左。我们要是再听你的,只怕该办的事情没办成,残廊先把我这肉身自绝于世了!” 何幺幺却只是微笑地说道:“糊涂,真的是糊涂。” 见乐穷眼看就要发怒,她微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说道:“乐斋主,咱们慢慢说。” “真拿你没办法。”乐穷叹了口气,“说吧,你还有什么打算?” 何幺幺问道:“乐斋主,在你的凡人之躯中,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愿望吧?” 乐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可以这样说。我只想让我那苦命的爹娘,回到人间过帝王般的日子。” 何幺幺继续说:“目前来看,想完成这个愿望,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残廊神仙归位,人鬼两道重入轮回,我没说错吧?” “我才不要回那鬼道,给夔唐打下手!” 很显然,这话又是来自残廊的意念。 何幺幺笑着说:“乐斋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话虽然不中听,可我看啊,你就是目光短浅。你想想,残廊神仙若是能向无上天尊复仇,自己当老大,你还愁你爹娘不能还阳?” 乐穷冷笑道:“我若不是抱着这个想法,只怕早就让他弄死了!可现在就连无悲也不再帮我,你叫我如何是好?” 何幺幺摆了摆手,说道:“此言差矣。这无悲现在袖手旁观,可到时候你赢下了三界,自己做了无上天尊,他却没办法再和你平起平坐了。再者说,古之恶来此时出手,正是说明禅天和无上天尊已经沉不住气。乐斋主,在这样的较量中,先动手的,永远都是输家。” 乐穷“哼”了一声道:“纸上谈兵。没了无悲相助,我自己又怎么能斗得过他们两个?” 何幺幺摇头道:“依我看,无悲也是在静观其变。只要你占了上风,我猜他到时候还是会来投诚的。” “你这个小姑娘,想得真是容易。”乐穷摇了摇头,“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何幺幺想了想说:“燃灯宝塾大伤元气,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形成什么威胁。乐斋主,您此时只要向宇文家族出手,宇文染必会前来相助。到时候,您擒住她易如反掌,而扶幽朝中再也无人,二当家做这皇帝,岂不是一箭双雕?” 乐穷听了她的话,心里面盘算着:“以宇文染的奇绝命数,想必是天选之人无疑,我若是伤她性命,那两位大神仙决计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第496章 :铁面国师面圣 想到这儿,他朝何幺幺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便按你说的来吧。” 说罢,他便一翻身,将何幺幺压在了身下。 “你这种聪明的女人,还真是能点燃我呢!” 深夜,皇宫正殿。 圆月之下,一个人影踏着急迫的脚步,朝内院深处走去。 他手持一道金色令牌,所到之处无不避让。 这脚步一直延伸到了皇帝的龙榻之前。 “陛下,国师求见。” 皇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早再说嘛?” 那个人依旧是挥了挥令牌,然后摇了摇头。 皇帝看了那金色令牌,睡意顿时消去了一大半。 “国师亲自叫你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他说他就在门外的议事堂等您。” 皇帝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到。” 铁面国师早就坐在了议事堂里。 见到气喘吁吁赶来的皇帝,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甚至连身子都没站起来一下。 “陛下,您来了。” 皇帝问道:“这么急,有什么事么?”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有,而且很急。” “那就快说吧!”皇帝喝了口太监递上来的水,“九龙令牌你都请出来了,看来扶幽是遇到大事了!” 铁面国师清了清嗓,说道:“陛下,您有没有好奇过我的来历?” 皇帝皱了皱眉,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国师,这不是您的秘密么?”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虽然是秘密,可国难当头,我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国难……”皇帝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严重?那国师快说吧。” 铁面国师于是开口说道:“臣本是庭字段神仙,主管王朝兴衰国运起伏。受无上天尊之命,保全扶幽盛世千载。” “千……千载?”皇帝愕然道,“这么说,我们扶幽只剩下几百年运数?” 铁面国师点头说道:“正是。” 皇帝连忙跪了下来,向铁面国师哀求道:“国师,哦不,庭仙,您神通广大功德无限,能否让我高家这江山龙脉保全得再长一些?” 铁面国师叹了口气,将皇帝扶起来,摇头道:“陛下,无上天尊之命非我辈所能改动。不过从古至今,千载王朝也是凤毛麟角,扶幽这运数,也实在是不易了。” 皇帝听完,面露悲伤的神色。 “两百年,两百年啊……我虽为人皇,却也不过凡夫俗子一位,又哪里能活到几百年后呢?唉,不想也罢,不想也罢!” 铁面国师接着说道:“不过,这些日子天有异象,恶灵横行。臣掐指一算,原来扶幽命数里,却该有此一劫。只不过这劫难来势汹汹,陛下若不当机立断,只怕无上天尊改了天命,到时便是臣也无能为力了!” 皇帝忙问道:“庭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面国师反问道:“陛下,您可听说那鬼道索命之神残廊之事?” 皇帝点头道:“就连街头巷尾黄口小儿,最近都在谈论此事。朕就算是想躲,耳根却也得不到清静啊!” 铁面国师又是点了点头,说道:“臣也一直怀疑,这鬼道的神仙,如何跑到了人间来。可直到今日,臣才终于搞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497章 :铁面国师添油加醋 “庭仙请讲。”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太监给铁面国师上茶。 铁面国师润了润嗓子,对皇帝说道:“陛下,这些恶灵,都是宇文染从望乡鼎中放出来的。” “这事情我听说过。”皇帝点了点头,“上次宇文大人让我传裴天建修钟的时候曾经与我说起过。” 铁面国师苦笑了一声,欲言又止地说道:“陛下唉……” “怎么了?”皇帝问,“难道不是这回事?” 铁面国师接着说道:“宇文家族为国效忠数百载,臣本不该背地里说此闲话。只不过……宇文大人的居心,确实叵测啊!” 皇帝闻言大惊,连忙问此究竟。 铁面国师反问道:“陛下,宇文大人给你讲这望乡鼎时,是不是说了些轮回和永生的故事?” 皇帝点了点头,回忆道:“那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燃灯宝塾的那些人。莫非……” 见皇帝中了圈套,铁面国师心下暗喜,点头道:“这宇文家族和燃灯宝塾根本就是串通好的!宇文染释放出了望乡鼎中的恶灵,以此来颠覆扶幽统治。” 皇帝听完,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自己也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总能和宇文家族发生联系。 不过直到今日听了铁面国师的话,他这才怀疑起宇文家的动机来。 如果不是铁面国师横空出世,降服恶灵,只怕再过上一两个月,这江山便要根基不稳。 “庭仙英明啊!”他连声感叹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只是还一直被那宇文宏邈蒙在鼓里!” 铁面国师却摇了摇头,说道:“宇文宏邈虽位高权重,可却没有这么多阴谋诡计。此事背后的主谋,却是她女儿宇文染无疑。” 皇帝点头道:“正是正是。国师,我还将兵权委与那宇文宏邈,让他南下征讨无陆之洲呢!若非您今日提醒,恐怕人家过些日子,就要在我这皇宫里胜利会师了!” 铁面国师接着说道:“陛下莫要紧张,臣这里早已有一个万全之计。” 皇帝忙说道:“庭仙快讲!” 铁面国师说道:“宇文染藏身于无陆之洲,那里天高皇帝远,又有万千恶灵相助,陛下若是起兵征讨,只怕此战旷日持久。不如先将宇文家族尽数查办,再让宇文宏邈手书家信,召宇文染回朝,将其一举拿下,方为上策!” “妙极妙极!”皇帝激动地说道,“如此看来,此事不宜声张。拿下宇文家族,须要神不知鬼不觉。” 铁面国师点头道:“臣夜观天象,明夜月黑风高,正是捉拿人犯的最好时机。” 皇帝说道:“那此事就交给国师您了!” “臣保证完成任务!”铁面国师说道,“臣奉无上天尊之命,保扶幽江山安宁。如今扶幽有难,反贼当朝,臣若不鞠躬尽瘁,只怕到无上天尊那里无法交代啊!” 皇帝又是一拜到底,说道:“庭仙为我扶幽操劳数百年,待此事解决,朕必命人为庭仙修万座庙宇,为庭仙供奉万世香火!” 第498章 :宇文宏邈被捉 “国师,灯灭了。” 第二天夜深,潜伏在宇文府深宅高墙之上的大内密探,低声地向铁面国师传着音。 “动手吧。”铁面国师平淡地说道,“切记,谁若是弄出了动静,别怪我叫他人头落地。” 沈燕珺这些日子一直睡不沉稳。 日子虽然已是三月底,可夜晚的春风吹进屋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凉。 “怎么了?”宇文宏邈看着辗转反侧的妻子问道。 “有点冷。”沈燕珺说,“我去生盆火来。” “叫下人送进来吧。”宇文宏邈说道。 沈燕珺摇了摇头说:“这么晚,下人们也都睡下了。这么容易的事,就别麻烦人家了。” 宇文宏邈笑了笑说:“宇文夫人这般菩萨心肠,倒是还和二十几年前那豆蔻少女一样,一点儿没变呢!” 沈燕珺嗔怪地说道:“老没正经的东西,我都四十多岁了,你还说什么少女?” 她边说着边打开房门,眼中却分明划过一道冰冷的寒光来。 宇文宏邈也察觉到不对,刚要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胳膊却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按住。 “你是谁?” 他低声喝问了一句。 不过还没等对面那人说话,他已经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微弱的烛光里,那张被照亮的精铁面具是那样的熟悉。 “国师,这么晚了闯进人家夫妻的居室,不太合适吧?”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充满了涵养和礼数。 铁面国师冷笑着说:“我也不想打扰贤伉俪。只不过陛下有命,我也是没有办法。” 宇文宏接着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我进宫,有何要事?” 铁面国师说道:“宇文大人,只怕这次,我可不是代陛下宣你进宫的。” “哦?”宇文宏邈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国师请回吧。如果不是陛下有急事,那咱们明日早朝再说也无妨。” “等不到了。” 铁面国师说着,便伸出手来,连点了宇文宏邈身上的多处大穴。 宇文宏邈虽然戎马半生,修行多年,可在这半人半神的铁面国师手下,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只觉得浑身酸麻,一点力道也使不上。 就连手中的那把宝剑,也是“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带走吧。” 铁面国师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去。 两个年轻人将宇文宏邈架起,紧紧地跟在铁面国师的身后。 出了房门,见自己的家眷老小都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宇文宏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对铁面国师说道:“我宇文家世代对皇室尽忠,今日不知何处做错,落得这般下场?” 铁面国师听了这话,转过头来。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宇文宏邈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点了他的哑穴。 “有什么话,去和刘虎说吧。” 听到这个名字,宇文宏邈顿时觉得心灰意冷。 刘虎是这后宫的一名爪牙,以施行手段毒辣的酷刑而在朝野中闻名。 被发配到刘虎那里的人,几十年来九死一生。 宇文宏邈绝望地看了看浓云密布的夜空,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499章 :慈航婆婆 陈宽这天晚上,也是被那深夜的凉风吹醒。 他糊里糊涂地翻了个身,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女人不见了。 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床上爬起身来,披上了件衣服,到院子里去起来。 可前庭后院找了个遍,他也没找到那个女人的踪影。 院子的前门被从外面上了锁,他想再到周围去找找,却是无路可走。 没办法,他只好回到房间里,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好像从一出生就住在这个房子里,掐指算了,到现在已经快有两个月了。 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显得冰冷而又陌生。 那个自称叫做何幺幺的女人,是他从有记忆到现在,见过的唯一一个人。 何幺幺每天为他做饭洗衣,伺候他洗漱甚至如厕,这简直让陈宽成了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他沉迷于她的漂亮和温柔,以及她隔三差五便会赤裸着身子,和自己玩的奇怪游戏。 所以当看到何幺幺消失不见,他所能做的,只有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恐惧感就像这冰凉的春夜,飞快地侵袭了他的身体,让他再也没法平静入眠。 “小伙子,别哭了。” 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在陈宽的耳边响起。 这声音让陈宽变得更加恐惧。 此时的他,还没太掌握说话的技巧,听却也是听不太懂。 他轻轻地揭开自己的被角,朝外瞥了一眼。 站在床前的是一个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并不像何幺幺一般光可照人婀娜多姿,而是像一块干瘪的馍,脸上沟壑纵横。 看到她的模样,陈宽连忙又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那老婆婆嘀咕道:“这小子,不会是还不会讲话吧?” 然后弯下腰,轻轻地对陈宽说:“何幺幺你总该听说过吧?” 听了何幺幺的名字,陈宽连忙把被掀开,吃力地说道:“你是……何幺幺?” 老婆婆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咱们这样太吃力了,我还是先教你说话吧?” 陈宽有些发呆地看着她,嘴里说道:“吃什么?吃力?不,我不饿。” 他的记忆被洗心经完全洗去,就连说话的能力也消失殆尽。 这一个多月以来,何幺幺会偶尔教他识字说话,可想要他像正常人那样交流,却至少还要花上个三五年的时间。 那老婆婆倒也不着急,一边教着陈宽咿呀学语,一边努力地向他介绍着自己。 “我叫慈航。” 她虽然不似何幺幺那般年轻貌美,却也是面目和善雍容大方。 没过多久,陈宽便适应了这个对自己毫无恶意的年老婆婆。 “从明天开始,只要何幺幺不在家,我就会来教你说话。”慈航说道,“等你学会了听话说话,我才能放心给你安排任务。” 这些话有些复杂,陈宽似乎只搞清楚了其中的三成含义。 “好。”他对慈航说道,“何幺幺,也教我说话。” 慈航似乎完全没理会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不要告诉何幺幺你见过我。” “你见过何幺幺?”陈宽连忙问道,“她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慈航看着他不喑人事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就算你跟她说了,估计她也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第500章 :孩子般的陈宽 何幺幺回家的时候,慈航已经走了。 陈宽似乎想给何幺幺讲自己今天的经历。 毕竟从记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何幺幺以外的人。 不过他用尽了这两个月所学到的只言片语,也没有表达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在说什么呀!”何幺幺咯咯地笑着说,“我可真是听不懂。” 看着他有些焦急的神情,何幺幺又说道:“宝贝郎君,你是想回燃灯宝塾了么?” 陈宽完全搞不懂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婆婆,婆婆……” “什么婆婆呀!”何幺幺无奈地说道,“你的婆婆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可陈宽却还是不住地说着“婆婆”,然后用依赖的眼神望向何幺幺。 何幺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笑了笑,说:“吃饭吧,菜都凉了。”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是月满西楼之时。 陈宽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觉,这会儿睡得像一个婴孩一样。 他的头枕在何幺幺柔软的胸脯之上,嘴里还吮吸这何幺幺的手指。 何幺幺心里美美地想着:“如果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可这美好的想法却只能是个愿景。 这几日,乐穷要她白天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除了用酷刑胁迫宇文宏邈给宇文染写书信之外,怎样帮着白若芙等人复辟前朝,也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 在乐穷的眼中,这何幺幺除了是自己的御用玩物之外,还多了个狗头军师的角色。 他虽是苦善斋主,可之前执掌门派之时,用以震慑门众的,还是自己强大的功力所带来的淫威。 而真正遇到需要担忧江山大计的时候,他这一届莽夫,却是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何幺幺则是和他不同。 她自幼生活在何太平的身边,每日对何太平觊觎掌门之位的手段耳濡目染。 再加上何太平注重女儿内在修养,是以何幺幺自幼便熟读经史,纵无经天纬地之才,却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德。 是以给白家出谋划策起来,何幺幺说得上是毫不含糊。 只不过她性格颇为自私,若非有求于乐穷除掉宇文染,自己绝不会为别人家的王朝出力。 带着陈宽回去执掌燃灯宝塾,是她最终的目的。 “如果这世上没有宇文染,我达成这目标却又何难?”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对宇文染恨得牙根痒痒。 “快了。”她一边抚摸着陈宽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边自言自语道,“你爹娘家眷现在都在我的手里,我就不相信你会不来出手相救!” 她对宇文染恨之入骨,对宇文染的爹娘也是视若虎狼。 毕竟,没有当年二人恩恩爱爱地成双入对,自己这个死对头也不会出生。 所以第二天在宫中的时候,她还是很愿意到关押宇文家族的地牢中走走的。 她是铁面国师身边的人,刘虎自是知趣地为她提供便利。 “这位大小姐,您请自便吧!”刘虎笑眯眯地对她说,“只是莫要闹出人命,不然小人可是难以和国师和皇帝交代啊!” “这你放心。”何幺幺冷冷地说道,“他们若是死了,本姑娘的计划可也是泡了汤了。” 第501章 :沈燕珺落入何幺幺魔爪 自打昨晚被关进这深牢以来,沈燕珺一直保持着雍容华贵的态度。 她对待看守她的侍卫礼数有加,对送来的清汤寡水也是毫无抱怨。 这些侍卫大都知道宇文夫人平日心善,所以也不愿难为她。 不过当何幺幺拿着铁面国师的令牌进来,他们虽知道她不怀好意,但却是没什么办法。 “宇文夫人,多加小心啊。”当班的那个侍卫对沈燕珺说,“这女人让我们都退下,恐怕会不利于你啊!” “我知道。”沈燕珺微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关心。” 何幺幺走到女囚的最里面一间,冷笑地看着沈燕珺。 “宇文夫人,别来无恙啊?” 沈燕珺平淡地说道:“这位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何谈别来无恙?” “素昧平生?”何幺幺阴阳怪气地说着,“宇文夫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是么?”沈燕珺反问道,“不知道我和姑娘,在哪里曾经相遇过呢?” 何幺幺说道:“咱们两个,倒是不曾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令爱小染,曾经和奴家有过同窗之谊呢!” 沈燕珺说道:“哦,原来是小染的师姐。来扶幽都城也没招呼一声,是我们怠慢了。” 何幺幺笑着说道:“宇文夫人太客气了,害得奴家都不好意思发难了呢!” 沈燕珺也是面带微笑地说着:“这位姑娘,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如果我家小染在什么地方冒犯了姑娘,还万望姑娘之处。我这个做娘亲的,理应替她受过。” 何幺幺撇了撇嘴,点头说道:“宇文夫人既然这样说,那奴家可就要冒犯了。” 沈燕珺点了点头说:“我愿洗耳恭听。” 何幺幺说道:“小染天赋异禀又满腹经纶,本是母仪天下冠绝后宫之才,却不知怎的自甘堕落。不知道这抢男人的习惯,是不是夫人教授与她?” 沈燕珺冷冷地说道:“姑娘何出此言?小女和夏傲尘夏公子情投意合,人尽皆知,情跨阴阳,至死不渝。他二人托付终身之前,本是男未婚女未嫁。难不成姑娘追求夏公子未果,由此对小染心生妒恨?” 何幺幺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怒火中烧,反手便是一个耳光。 沈燕珺本就不是武道中人,跟着宇文宏邈习得些武艺,却也是为了强身健体。 何幺幺的修为比她要深厚太多,此刻又是使上了十足的力道,直打得沈燕珺当即便昏死过去。 “这女人怎么如此不经打?” 何幺幺也怕自己一失手,直接要了沈燕珺的命,于是便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她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如果她女儿也像她这般弱不禁风就好了,真是不知道像她这般的女子,是怎样生出那种女儿来的?” 想到这儿,她又走到外面,打了盆冰水进来,然后拉起沈燕珺的头发,就朝那冰凉的水中浸去。 “你这婆娘,赶快给我醒过来。”她手上一边用力,口中一边怒骂道,“本姑娘还有好多话要问你,你莫要在这儿给我装死!” 第502章 :小染妈妈惨遭凌辱 一直在那冰水中进进出出了五六个来回,何幺幺这才把沈燕珺折腾得醒了过来。 沈燕珺半张着眼睛,气若游丝地对何幺幺说:“姑娘,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这般对我?” 何幺幺恶狠狠地说道:“姓沈的,你说得没错,我的心上人就是每日对你女儿念念不忘。只不过他并不是夏傲尘,而是另有其人。我和宇文染不共戴天。你生她养她,若没有你,这世上也就不会有她,自然也没有人来和我争男人了。” 沈燕珺见她蛮横的样子,心中不由苦笑道:“我现在可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何幺幺继续说道:“你们宇文家欺下瞒上,勾结前朝余孽,本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不过本姑娘菩萨心肠,只要你愿意亲笔给宇文染写封信,让她回府探望,本姑娘保证让你死个痛快。” 沈燕珺努力地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来:“做梦!” “你这臭婆娘,还真是嘴硬!”何幺幺说道,“看来我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沈燕珺“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女儿为三界献身不遗余力,我这个做娘亲的,便是替她受些罪,也不能毁了她的名声。” 何幺幺说道:“好,那咱们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说着,何幺幺便伸手连点了沈燕珺身上的几处大穴,让她跌坐在地,动弹不得。 然后又从她的衣服上扯下一大块布条来,塞进她的嘴里,以防她咬舌自尽。 她这一扯又是用力过猛,将沈燕珺整个右肩上的衣服全都扯得稀烂,露出了洁白无暇的肌肤来。 何幺幺看着她光滑如玉的肩膀,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女人都四十多岁了,皮肤居然还保养得这么好。”何幺幺心里想着,“怪不得那宇文染像个妖孽下凡一样,都是拜她这娘亲所赐呢!” 看到了这冰山一角,何幺幺的心思不由得一动。 她知道,像沈燕珺这种女人,对名节看得恐怕比命还要重。 自己若只是对她施以酷刑,只怕将她折磨致死,她也未必会松口。 不过若是把她的衣服脱光,恐怕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算是在别的女人面前,沈燕珺也决计羞耻于赤身露体。 更何况在这深牢的门外,还守着几十位比荆棘还要粗糙的壮汉。 想到这儿,何幺幺的嘴角露出淫邪的微笑。 “宇文染,你强占着陈宽的心,我在这儿凌辱你的母亲,却也毫不为过。咱们两个,走着瞧!” 随着几声布帛撕裂的声音,沈燕珺身上的衣衫很快便被何幺幺撕得稀烂。 沈燕珺似乎知道何幺幺的心思,她的眼圈泛红,口中发出“呜呜”的喊声。 “宇文夫人,你是在骂我吗?”何幺幺冷笑着问她。 见沈燕珺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何幺幺又问道:“还是说,你想好了,准备给宇文染写这封信?” 沈燕珺用含泪的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嗓音都开始变得嘶哑了起来。 第503章 :变态的何幺幺 “宇文夫人,你我都是苦命女人,奴家知道被人脱光衣服的感觉,本不该用这样的手段为难你。”何幺幺摊了摊手道,“不过既然你不肯点头,那我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不得不说,在那冰山一角的背后所隐藏的绝美,还是远远超乎了何幺幺的意料。 沈燕珺浑身的皮肤都光滑紧致,虽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可她的小腹依然平坦,连一丝妊娠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丰满与苗条紧密相连,毫不含糊,在何幺幺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女面前也不遑多让。 而除此之外,沈燕珺的身上还透着一丝二十岁女人所不具备的熟女韵味,这就更加让何幺幺自叹不如了。 何幺幺把额头顶在沈燕珺的额头上,低声说道:“宇文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沈燕珺此时已经不再流泪,望向何幺幺的眼神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何幺幺退后了两步,摇了摇头说:“我本以为,这可以只是我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可宇文夫人你这般顽冥不化,奴家只好多得罪了。” 说着,她便打开牢门,招呼外面的几个狱卒进来。 那几个狱卒见了浑身赤裸动弹不得的宇文夫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幺幺笑眯眯地说道:“几位爷,平日里在这又湿又冷的地牢中当班,身子恐怕吃不消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头目模样的人说道:“回大小姐的话,为国师和皇帝出力,吃得消。” “口是心非,口是心非!”何幺幺指着他,俏皮地说道,“你们守在宫里,常年见不到老婆,哪里是正常男人过的日子?念在你们辛勤当班为国效忠的份上,今天我请客,这个女人就给你们享用了。” 为首那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大小姐,这个我们可万万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何幺幺冷笑了一声,“他们宇文家目无圣上,勾结前朝余孽,犯的是叛国投敌的死罪。这女人命不久长,你们几位这几日若是能让她快活快活,做个风流女鬼,也算是对她好呢!” 见那几个狱卒还是踟躇不前,何幺幺又说道:“怎么,嫌她老?的确,这女人虽然是四十多岁年纪,但丑却绝对不丑,反而比许多十七八的大姑娘还美得很呢!” 说着,她猥琐而用力地在沈燕珺的臀部掐了一把。 在一阵波涛汹涌的震颤中,沈燕珺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呻吟,直教这几个糙汉心神荡漾起来。 只听何幺幺接着说道:“你们看看,这细皮嫩肉,这丰乳肥臀,哪是你们家里的那些粗枝大叶能比的?宇文夫人也就是命数不好,嫁错了郎君生错了女儿,不然就这母仪天下的气质,连皇后也做得,你们呀就是再转世投胎一百零八次,也睡不到这样的女人!” “他奶奶的,不管了!” 那狱卒中最年轻的一个一下子冲了上来,扑到了沈燕珺的身上。 第504章 :沈燕珺被迫屈从 “你小子……不想活了?” 那头目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在那狱卒身后喊着。 “能和这样的婆娘睡上一觉,便让我立刻人头落地,我也认了!” 何幺幺听完微微一笑,看着那位手忙脚乱地解着腰带的狱卒,对余下的几位说道:“看这位爷多豁达,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 几个人见状,也都一咬牙一跺脚,奔着沈燕珺就冲了过去。 “不错。”何幺幺微笑着说道,“我就在这儿看着。哎,人间春宫,其乐无……” 突然间,她看到沈燕珺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了自己,不住地摇着头,嗓子里还胡乱地喊着什么。 何幺幺连忙问道:“宇文夫人,你是改变主意了么?” 这时候,最先扑上去的那个狱卒已经刀剑出鞘,眼看就要直奔战场而去。 沈燕珺闭上眼睛,很努力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何幺幺不紧不慢地说道,“宇文夫人,你这若是缓兵之计,下一次再求饶的时候,我可没那么容易被骗了。” 沈燕珺此时依然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接触,那男人粗暴的动作几乎就要冲破她的防线。 她强忍着几欲作呕的心情,连忙朝何幺幺摇了摇头。 何幺幺笑了笑,感叹道:“夫人啊,你若早这般识时务,也犯不上受这些凌辱了。” 说话间,这牢房里寒光一闪,那个年轻狱卒惊呼了一声,朝后便倒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双眼和喉咙才喷出血来。 剩下的那几个狱卒吓得呆了,连忙跪地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小的们是听了大小姐的话才……” “愚蠢!”何幺幺冷笑着说,“你们既看到了宇文夫人的尊贵身体,我哪里还能留你们命在?就这几双眼珠子,也得先给你们废了。” 话音一落,剑光四起。 那几个人吭都没吭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何幺幺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和一支笔,然后把沈燕珺被封住的几处穴道解开。 “写吧。”她把笔递到沈燕珺的手里,“按我说的写。” 沈燕珺只好接过笔,按照何幺幺的要求写了起来。 只不过她穴道被封了许久,刚刚又受了惊吓,再加上在这阴冷的牢房里赤裸着身子,所以拿笔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何幺幺看了她写的字,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撕掉重写。” 就连她自己,从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中,也能看出写字者出了什么问题。 见沈燕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何幺幺想了想说:“你先歇息一下吧,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来穿。” 她刚准备从牢门中走出去,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走回沈燕珺身边,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我回来再给你解开吧。”她对沈燕珺说道,“你若是趁着这会儿自尽了,我可是不好交代。” 两个人一直折腾了大半天,沈燕珺终于写出一封让何幺幺满意的信来。 “不错不错。”何幺幺笑眯眯地看着那封信,“宇文染是个孝顺姑娘,看到爷爷卧病在床,肯定会回来探望的。到那时……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505章 :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对女人的身体也会感兴趣呢 她笑声凄厉而诡异,听得沈燕珺毛骨悚然。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何幺幺嘀咕着,一边又转向沈燕珺。 “宇文夫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乖乖吃饭。奴家可不敢冒这个险,只好让你受点儿委屈啦!不知道奴家伺候你,你会不会满意呢!” 她将牢饭从外面拎了进来,然后又点了她颌间的两处穴道,这才把她口中的碎布拿了出来。 她这两下点穴手,却是让沈燕珺的嘴巴没办法再闭合上了。 “奴家既怕您噎着,又怕您消化不好,只好出此下策喽!” 说着,她便将一口饭放入口中,皱着眉头咀嚼了一番,然后重重地吐到了沈燕珺的嘴里。 紧接着,她又在沈燕珺的喉头处拿捏了两下,那坨被嚼碎的饭便顺着沈燕珺的喉咙下了肚。 “这牢饭还真的是不好吃呢!”何幺幺摇着头说道,“宇文夫人,您这舌头尝遍了山珍海味,恐怕难以下咽,奴家这办法虽是恶心了些,可是能让你填保肚子呢!” 她这一顿饭喂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才让沈燕珺把那一盆冷饭全都吃了下去。 一切完毕,何幺幺心满意足地抻了个懒腰,靠在了沈燕珺的身旁。 沉寂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来。 “宇文夫人啊,在遇见你之前,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对女人的身体也会感兴趣呢!” 沈燕珺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她,被捆住的身子努力而徒劳地向一旁挪了挪。 何幺幺见状,干脆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幺幺妩媚地说道,“从古到今,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耳鬓厮磨共度良宵的,又哪里占少数了?想想这磨镜之欢,恐怕不比和男人差呢!那些男人哪里会比女人更了解女人呢?” 沈燕珺的嗓子里支吾了两声,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何幺幺自顾自地说,“我本来想说,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娘亲,所以我才会对你有这莫名的情愫。可我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说,恐怕也不太对。” 沈燕珺看了看她,见她也看着自己,连忙把头又转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你很美啊!”何幺幺接着说道,“看到你身体的时候,我可真是心潮澎湃。折磨你的时候,我原本以为是对宇文染复仇的快感,让我感到了愉悦;可实际上,真正让我感到快乐的,是那种肉体上的欲望。” 沈燕珺听完,又是摇了摇头,身子有一个明显的起伏,大概是叹了口气。 “就算我们捉到了你女儿,一切盖棺论定,我也一定不会让他们处死你的。”何幺幺说道,“我要让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做我的小女奴,或者做我的小媳妇儿,和我一起侍奉陈宽,你看好也不好?” 沈燕珺此时心里早就是一万只草原神兽呼啸而过。 只不过她嘴里被塞着棉布条,没办法直斥何幺幺不知廉耻。 她所能做的,只是一脸苦楚地摇着头。 第506章 :压死扶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好?” 何幺幺愣了一下,又说道:“你说不好也不算,等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说完,她轻轻地咬了咬沈燕珺的嘴唇,然后又吻了吻她的面颊,温柔而邪魅地说了声“晚安”。 走回到慈寿宫中,乐穷没好气地问她:“你这一天都上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何幺幺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纸,说道:“我要到那封信了。” “信?” 乐穷皱着眉头,将何幺幺那封信接过来,刚刚读了两句,便立刻笑逐颜开了起来。 “好!好!好!”他开心地说道,“还是你厉害。那宇文宏邈被刘虎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却也没松口啊!” “雕虫小技。”何幺幺微笑着说道,“大国师,你那位跟屁虫……哦不,是未来的圣上,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乐穷敲打着案上的一封密信说道,“都城周围三省,军权都已为我所掌握。我已经安排居寒拿了兵印,只待时机成熟,便攻入都城来。” 何幺幺又问道:“日子已经定下了么?” “这个还不急。”乐穷说道,“毕竟有两件事还没有办妥。” “我知道其中一件。”何幺幺说道,“这封信我立刻派人连夜送到燃灯宝塾,只怕不出十日,这宇文染必来自投罗网了。不知道这第二件,却又指的是什么?” 乐穷笑了笑说:“如果宇文染为我所擒,那这第二件事,恐怕也没那么重要了。” “说来听听。”何幺幺说,“我来帮你参谋参谋。” 乐穷点了点头,说道:“居寒他们想要坐稳江山,需要动摇民心。这扶幽王朝拜我所赐,灾荒得以平定,百姓还是一心护主。现在若不让皇室惹出什么乱子来,只怕居寒这个起兵谋反得来的皇位,可是坐不太平啊!” 见何幺幺若有所思,乐穷又说道:“不过如果拿下了宇文染,那事情便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不。”何幺幺笑了笑说,“居寒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他,只怕会让人心寒。再者说,日后你若是做了无上天尊,手下的神灵们得不到恩惠,又怎会听你差遣。” 乐穷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不过扶幽山高水远,国中子民数以亿计,想要动摇民心,谈何容易?” 何幺幺摇头道:“扶幽刚刚经历的,可说是一场浩劫。看似大病初愈大乱初稳,实则依旧风雨飘摇。此刻只消按我的办法行事,这最后一根稻草,也能压死骆驼了。” “别卖关子了!”乐穷说道,“你这小妖精,有什么高招?” “山人自有妙计!” 何幺幺说着,便把嘴巴趴到了乐穷的耳朵上。 乐穷听完,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说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怎么,不妥么?”何幺幺微笑着说,“你苦善斋主杀人无数,居然还说我毒辣?” “半斤八两吧!”乐穷说道,“不过此计甚妙,我明日早朝便去告诉皇帝,以他目前的状况,应该会点头答应的。” 第507章 :高松还阳的条件 次日一早,皇帝寝宫。 铁面国师和皇帝对坐在餐桌之前,享用着桌上丰盛的早点。 自打铁面国师上位以来,皇帝便取消了所有的早朝。 “有事直接报给铁面国师,莫要扰朕清听。” 而宇文家族被秘密拿下之后,皇帝更是不愿意见那些文武群臣了。 他生怕自己走漏了什么风声,让和宇文家勾结的那些叛军狗急跳墙。 “叛军一事,庭仙处理得怎么样了?” 铁面国师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道:“甚是稳健。扶幽周围三省的护林军军头,本都是宇文宏邈的亲信,昨日我已派我门徒接手兵印,将那几人法办了。” “国师真是英明神武!”皇帝竖起了大拇指,“让国师统领兵马大权,朕真是吃得饱睡的香,感觉能活到一百岁呢!” 铁面国师笑了笑说:“等过几日,我叫手下人去给陛下采些灵丹妙药来,依我看,陛下您这身子骨,活到一百岁可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道:“国师这话朕爱听。如果不是一大清早,朕简直就要敬你杯酒了!” “没酒也无妨。”铁面国师说道,“咱们两个以茶代酒,臣祝陛下长命百岁!” 皇帝说道:“借国师吉言,干杯!” “干杯!” 两个人吃饱饭,皇帝擦了擦嘴,问铁面国师道:“国师来的时候,和朕说有要事。除了那换兵权一事之外,还有别的要紧事么?”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和十二皇子高松有关。” 皇帝听完一惊,连忙问道:“国师快讲!” 铁面国师不紧不慢地说道:“据臣所知,那十二皇子是陛下最心爱的儿子了吧?” 皇帝叹了口气道:“是啊!朕本以为,他可以担负起扶幽的复兴大业,可没想到他……唉,如此想来,就算把那宇文家灭了九族,也难解朕的心头之恨呢!” 铁面国师问道:“如果臣有一个办法,能让十二皇子还阳,陛下觉得如何?” “那还用说!”皇帝又惊又喜地说道,“国师,只要你有办法换回高松性命,朕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铁面国师笑了笑说:“还是等臣把这办法说出来,陛下您再做定夺吧!” 皇帝皱了皱眉,问道:“国师,你是说让高松还阳的条件,我承担不起么?” “倒不是这个意思。”铁面国师摇了摇头,“只是这办法确实有些残酷,臣知道陛下一心向善,恐怕一时不能接受。” “但说无妨!”皇帝说道,“只要不是摘星揽月,朕都答应你。”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臣便直说了。这办法说起来,也无非是个采阴补阳的古方子,只不过十二皇子是极阳之身,更是未来的九五至尊,若要和鬼道宇神做交易,只怕这礼数不到的话,那位神仙可是不会答应啊!” 皇帝疑惑地问:“不知国师可否说得明白些,朕被你搞得有些糊涂了……” 铁面国师停顿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三千六百,方位纯阳之数。” 第508章 :以三千六百童女向鬼道献祭 “三千六百?”皇帝问道,“国师指的是……” “童女。”铁面国师说道,“以三千六百童女向鬼道献祭,方可从望乡鼎中换十二皇子还阳。” “献祭啊……”皇帝迟疑地问道,“一定要她们的命么?”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说道:“臣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恐怖,只不过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三千六百童女,听起来有些可怕,只不过扶幽幅员辽阔,若是到各个穷乡僻壤,以挑选宫女为名骗她们进宫,倒也不难……” 铁面国师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此言差矣。这三千六百童女,出身恐怕还不能含糊了。” 皇帝皱着眉头,又问道:“国师的意思是……” 铁面国师说道:“这三千六百童女,年纪须是在二八至三八之间,清白之身,从未婚嫁;又都须是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然难与皇子身份相抵,恐被鬼道大神鄙夷。再者说,等十二皇子阳数尽时,这些童女还要在鬼道侍奉他一世。陛下,您总不能叫那些山野村姑,去填未来圣上的后宫吧?” “原来是这样啊!”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就难办了……” 铁面国师见皇帝犹豫,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来。 “这是什么?”皇帝好奇地问。 “名册。”铁面国师说道,“臣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关心此事,特教人在扶幽各地打探。这三千六百人,是臣在在籍百姓中,所挑出的德才兼备的年轻童女,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成。朕若是那这些女孩儿献祭,这些人岂不得起来造反?” 铁面国师点头道:“话虽是这样说,不过陛下,有一事不知您想过没有?” 皇帝问道:“什么事?” 铁面国师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继承皇位的不是十二皇子,其余的那些爷……您真觉得,他们能坐住江山?” 皇帝说道:“不是还有您呢嘛,庭仙!您既然现在能帮朕扶大厦之将倾,日后辅佐他们统治又有何不同?” 铁面国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您这会儿才想起来我的用处呀?” 皇帝不解地问道:“国师何出此言?” 铁面国师说道:“宇文家叛乱,这是扶幽一劫;陛下无后继之人,这又是一劫。如果臣能保住其他皇子坐江山,又何必向陛下提出这惨绝人寰的下策?”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国师的意思是,这是续我扶幽龙脉的唯一办法?” 铁面国师不答,而是饮了口茶,自言自语地说道:“每逢改朝换代之时,这人世间必然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这人间死伤之众,又何止三千六百之数?” 皇帝闻言一怔,仔细斟酌起铁面国师的话来。 “陛下,先祖起兵打下扶幽天下之时,刀剑下亡魂何止十万?您若是因为这一时妇人之仁,断了扶幽千年伟业,只怕在那鬼道之中,难以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第509章 :冷辽受到宇文夫人的信 听了铁面国师的话,皇帝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在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国师既然这样说,那便按国师的意思去做吧。” 铁面国师说道:“臣遵旨。” “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皇帝嘱咐道,“如果能将她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骗到宫里来,那是最好。实在不行,也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铁面国师点了点头道:“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在这扶幽都城之中,春意已是颇为盎然。 何幺幺这些日子一直都守在沈燕珺那里,从最开始的百般凌辱,到现如今的温柔相待,似乎每日到这又阴又冷的皇宫地牢来,反而成了一件美差。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里开始变得愈发慌张。 寄给宇文染的那封信,就好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了音信。 每天和乐穷会面的时候,乐穷总会不断地催促她,这不禁让她心烦意乱。 最近这几日,她更是压根便不到慈寿宫去了。 除了违背沈燕珺的意愿和她耳鬓厮磨,何幺幺还是愿意从陈宽那儿得到更多的慰藉。 陈宽这几日状态好了很多。 让何幺幺惊喜的是,他对语言的掌握水准已经和一般孩童无异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一年,他应该就能恢复个八九不离十。”何幺幺想着,“到时候天下大定,众神归位,我们回燃灯宝塾占山为王,真是人间极乐之事啊!” 她把这些想法原封不动地讲给了陈宽听,陈宽却只是傻笑着点点头,对她说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你这个傻小子!”何幺幺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本姑娘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要为了得到你的心如此不择手段。” 想到这儿,她又自己更正道:“哦,不对,按照他们的说法,人鬼两道应该是没有轮回的……唉,那这可是要怪造化弄人了,那两位命运之神待人如此不良善,我帮着残廊他们谋反,却也怪不得别人。” 而此时,在千里冰原上的冰宫之中。 浩初、念久和冷辽,全都眉头紧锁地围坐在火炉之前,看着面前的一封信发呆。 他们三个人这样一言不发,已经坐了快半个时辰了。 “殿仙,您怎么看?”浩初问冷辽。 “我不知道。”冷辽摇了摇头,又转向念久,“你说呢?” “我?”念久连连摆手,“我既是凡人,又是晚辈,还是你们两个拿主意吧!” “瞧你那点儿出息!”浩初没好气地说道,“怪不得何太平那厮把你们几个玩弄于股掌之上。” “前辈,这……”念久一脸无辜地说道,“这两件事情也毫不相关啊……” “都少说两句!”冷辽连忙打着圆场,“咱们群策群力,总会想出好办法的。” 念久点了点头,问道:“殿仙,以您的火眼金睛,这封信是出自宇文夫人之手么?” 冷辽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可以去小染的房间看看!” 第510章 :小染自己去扶幽了 几个人来到宇文染所住的地方,没用多一会儿,便翻出了几封家书来。 冷辽将那些信中宇文夫人的笔迹和眼前的这封做了番对比,点了点头道:“相信我,这绝对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浩初也点了点头:“神仙的视力本就不同于凡人,你们能从最细微的地方分辨入微。你既然这样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临摹这封信的人也是神仙呢?”念久问道。 “不太可能。”浩初摇了摇头,“宇文夫人一向深居简出,残廊他们想拿到她的手迹,绝非易事。不过若是说宇文夫人胁迫,倒是有可能的。” “怎么说?”冷辽有些疑惑地问道。 浩初说道:“你们看小染这些家书,大都是宇文宏邈所写。宇文夫人只是在信末加上些叮咛嘱咐,并无长篇大论之书。可你们再看这封信,通篇为宇文夫人所写,这不会让你们感到奇怪么?” 冷辽和念久都恍然大悟地说道:“有道理!” 浩初继续说道:“依我看,残廊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控制了宇文家族,至少是宇文夫人。不过扶幽那边这几天安静地可怕,我觉得还是整个家族都身陷囹圄的可能性比较大。” 冷辽连忙问道:“这可怎么办?” “总之,这件事情不能让小染知道。”浩初说道,“一旦她沉不住气,到扶幽去救她的家人,被残廊他们设计暗害,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是付诸东流了!” “我觉得前辈说得没错。”念久说道,“殿仙您怎么看?” 冷辽想了想,拿过那封信,一把就丢到了火堆里。 便在此时,从那冰宫之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来。 众人定睛一看,见那人却是莹莹,正不住地喘着粗气。 “先师,殿仙,师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看到小染了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惊愕地摇了摇头。 “你慢点儿说,小染怎么了?” 冷辽走过去,想要扶她坐下喝口水,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来不及了……”莹莹说道,“小染可能去扶幽了。” “怎么可能!”浩初不解地问道,“我们已经把信烧了啊!” “信?什么信?”莹莹一下子扑了过来,“是不是干爹干娘他们……” 浩初皱了皱眉,摇头道:“信已经烧了,里面写的是小染的爷爷……” 说到这儿,他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难不成……小染的爷爷真的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 冷辽叹了口气,还是让两个人都先坐下,然后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 “你们别忘了,小染去的地方可是鬼道。”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她的爷爷真归了西,她反倒更没必要回来冒险了。” “殿仙说得对。”莹莹说道,“先师,我和你说的,可不是一件事情。” 浩初一拍桌子,说道:“哎呀!你们真的是要急死我!” “急又有什么用。”冷辽笑了笑,“事已至此,莹莹,你就坐下来慢慢说吧!” 第511章 :小染在鬼道得知妈妈落难 莹莹喝了口水,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鬼道。 宇文染从小到大一直把她当亲生妹子看待,所以见她和裴天建之间依然有隔阂,便在正殿这边为她找了间宽敞的厢房住。 她和宇文染、典天宁三人在鬼道重新聚首,虽然有万般无奈感慨,但毕竟事已至此,也只能泰然处之。 不过好在她们都很年轻,聚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很快便将这些不快忘在了脑后。 直到这一天的下午,几个人正在鬼道里逛着市场,突然看到了一家茶馆的门口,一伙人正围着一个口若悬河的年轻人。 “那儿好像有说书的!”莹莹开心地说道。 “什么说书的呀!”典天宁摇了摇头,“我看那人分明就是在鬼扯。” “去看看吧!”宇文染笑着说道,“鬼扯能引来这么多人看,也是很难遇见呢!” 几位姑娘于是挤上前去,只听那小子吹嘘道:“我给你们讲,什么叫细皮嫩肉,什么叫国色天香,你们就算是再死上一百次,也不可能和那样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恶心死了!”典天宁和莹莹都一下子捂住了耳朵。 宇文染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在这儿大开荤腔,纵然自己已婚,却也不由得听得面红耳赤。 “不要脸!” 她尖声怒骂了一句,引来人群中一阵哄笑。 这哄笑声让她的脸更加红了,她连忙拉起两位姐妹,说了一声:“咱们走!” 只听得被围着的那人又说道:“若不是他们宇文家以下犯上,就算是这四十多岁的宇文夫人,我又怎么能看得见她的身子?” 听了这话,宇文染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那人面前,冷冷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宇文夫人是谁?” 这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围观人群的退散,依旧不管不顾地说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宇文宏邈的老婆沈燕珺啦!” 宇文染听他在这市井之间诋毁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勃然大怒,刚抬手要打,却被典天宁拉住了。 典天宁低声地对宇文染说:“小染,我看此事颇为蹊跷,你若是一掌给这人打到乱葬岗去,可是要浪费时间啊!” 宇文染强行忍住心中怒火,扼住那人喉咙道:“你这恶心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人万没料到眼前这弱不禁风的美丽女子竟然敢和自己动手。 以他强壮的体格,眼前就算是有十个女子,只怕自己也不会胆怯。 可当自己的喉咙被她扼住,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绝对会被她掐死的……” 想到这儿,这男人双手在空中挥了挥,努力挤出一句话来:“是在那……皇宫……” “皇宫?” 宇文染皱了皱眉,连忙把他丢在了地上。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胆敢有一句胡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去喂狗!” 第512章 :苍天啊,善恶是非尽在您掌握,难道您就没个明辨么? 那男人正是在皇宫地牢里,第一个被何幺幺杀掉的侍卫。 他在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叱咤三界的宇文染之后,脸立刻吓成了猪肝色。 当下再也不敢胡说八道,而是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宇文染听。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男人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侮辱我母亲,让你死一百遍都不为过!” 宇文染说着,一刀便将那人的脑袋削了去。 “你们两个给我盯着点儿。”她对典天宁和莹莹说道,“只要他从那乱葬岗里醒来,我必然要再取他的狗命。” 说完,她便席地而坐,脑袋上升起一道白烟来。 还没等典天宁回过神来,莹莹便先喊道:“小染!你要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迟了,宇文染的身影越来越淡,片刻间便消失不见。 “她去哪儿了?”典天宁一脸惊愕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莹莹说,“快给我一剑,我去找她。” 典天宁一愣,忙问道:“你是说,她回了人间?” “哎呀,真是婆婆妈妈!” 莹莹说着,便将佩剑从腰间抽了出来。 “天宁,你快回去告诉夏公子和师尊他们,我去人间追她了。” 听完莹莹的讲述,浩初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这群混账东西,竟然用如此下作手段!” 冷辽则是谨慎地问道:“会不会……这也是个陷阱?” 念久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也许是那何幺幺杀了些侍卫,让他们到鬼道放出风声,以骗取小染回到扶幽?” “不管是不是陷阱,现在小染已经去了。”浩初说道,“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这下坏了……”冷辽焦急地说道,“你们两个重伤初愈,若是再碰到残廊,一定不是对手。” “难道就没办法了么?”浩初一边想着,一边踱起了方步来。 “依我看,不管怎么说,我们应当去皇宫里打探一番。”念久说道,“就算我们打不过残廊,绕过那些侍卫打探些消息,应该还是不难的。” “有理。”浩初点了点头,“还是我去。毕竟在那皇宫之中,除了残廊之外,没有任何一人是我的对手。殿仙,燃灯宝塾这边,还是要麻烦您了。” 冷辽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注意安全。” 浩初又转向念久,说道:“你留下配合殿仙,燃灯宝塾这些日子的内务,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念久拱手道:“谨遵先师之命。” “莹莹啊,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多跑几趟了。”浩初又对莹莹说道,“人间的消息,还得靠你转达回鬼道去呢!” 莹莹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先师,包在我的身上!” 浩初嘱咐好一切,又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苍天啊,善恶是非尽在您掌握,难道您就没个明辨么?” 说完,他长叹口气,化作这冰原之上的一道轻灵白影,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第513章 :先回家看看 人间四月,春风和煦,在那扶幽都城之中,满城杨柳摆动腰肢,花骨朵随处可见,俨然便已有初夏的影子。 可宇文染走在城中,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家族为之效忠了几百年的皇朝,如今竟会如此绝情。 “他们一定是被蒙骗的。” 她心里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她也清楚,这种想法无异于自欺欺人。 就算恶人最终被绳之以法,自己深爱的王朝和家族还能否完好如初,她也是深表怀疑。 皇宫门口,卫兵森严戒备。 宇文染看了看天色,心里想着:“不知道这皇宫里面,现在是不是设下了天罗地网等我来跳。还是等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再瞬移进去,这样反而会安全些。” 想到这儿,她便又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了去。 宇文府此时大门开着,门口像往常一样坐着几个门房。 不过宇文染一眼便看出来,这几人并非是自家看守,而是身着便衣的大内高手。 “打赢他们倒是不难,可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进府中探个究竟时,突然看到路旁有几个正在爬树的小男孩,不由得心生一计。 她走上前去,向那几个小男孩丢了几枚铜板。 “漂亮姐姐发钱喽!漂亮姐姐发钱喽!” 几个小男孩拿了钱正要跑开,却被宇文染拦住了。 她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串铜钱,然后说道:“你们谁能翻过高墙,进到宇文家的院子里,姐姐就给谁一串铜钱。” 那几个小男孩对视了一番,欣然答应了。 “不过,不管谁问起,也不可以说是漂亮姐姐给的钱!不然这铜钱你们还是拿不到!”宇文染嘱咐道。 “放心吧!” 几个小男孩叫喊着,便开心地跑开了。 宇文染坐在自家对面的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宇文府的大门。 她怕别人认出来自己,用脂粉简单地易了容,是以那茶馆里的小二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这女人便是宇文家的大小姐。 他嬉皮笑脸地问道:“姑娘,您这是来找宇文大人办事?”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有些东西想孝敬宇文大人的。” “哎!这几天有不少人到他们家来,都吃了闭门羹。”店小二说道,“据说这些日子,扶幽到处兵荒马乱,宇文大人一急之下害了病,没法出门了呢!” 宇文染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吃住都在这店里,这几天就没什么动静?” 店小二想了想说:“半个月前有一天晚上,他们府上似乎宴请了什么人,一直到寅时我起来尿尿,才看那些轿子离开。从那之后,便再没见过什么人来过了。” “那出来的人呢?”宇文染又问。 “也没见到。”店小二说,“除了那些送米送菜的车还按时过来之外,我认识的那些佣人和丫鬟,这几日也都消停得很呢!依我看啊,姑娘你还是趁早回去吧!宇文大人忙着国事,恐怕没工夫搭理你们这些送礼的人呢!” “我知道了。”宇文染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第514章 :天罗地网,就只等你出现了 过不多时,那几个小孩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宇文染一边把铜钱丢给他们一边问道。 “我们被那几个门卫大叔给打了……”为首的一个小孩子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说道,“那个大叔让我们快滚,好凶呢……” “你们进到宇文府里了?”宇文染问。 听宇文染这么问,刚刚还哭鼻子的那几个小孩子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我先翻进去的!” “不对,明明是我!” “还说呢,要不是你摔了个屁墩儿,在那儿哭天喊地,我们也不至于被那几个大叔发现!” 宇文染连忙问道:“你们在府里看到什么了吗?” 那几个小孩子这下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宇文染愕然,“哥哥,姐姐,奶奶……一个人都没有?” 那几个小孩子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个都没有!” 宇文染压低了声音,又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递给那几个小孩子。 “拿去买糖吃吧!别跟别人说在宇文家看到了什么,不然会被鬼怪抓走的!” 那几个小孩子点了点头,接过金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宇文染坐回到座位上,正想安下心来思考一番,忽然瞥到角落里的两个人正一言不发地悄悄离开。 她于是摸出一块银锭扔在桌子上,一个闪身,便跟在了那两个人的身后。 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宇文染见四下无人,便出手点了他们两个的穴道。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两个是受谁指使?” 其中一人故作镇定地笑着说:“小姐,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听不懂啊……” “少跟我装蒜!” 宇文染一把扯下他的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大内密探的腰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的?” 那个人苦笑着说:“我说小姐,您既然知道我们是谁,还敢出手暗算我们,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另外一个人也是说道:“就是就是,小姐,你把腰牌还给我们,咱们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你看好不好?”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还装蒜!你们两个,不也知道我是谁么?咱们半斤八两,从一开始就一笔勾销了。” 最先说话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宇文小姐,奉劝您一句话,国师已经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就只等你出现了。你若是识相,就别趟这浑水,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吧!” 宇文染笑了笑,问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那人回答道:“我们密探知道的秘密太多,到头来都是个死。听说你在鬼道只手遮天,如果能讨好你一番,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个保障了。” 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一开始为什么要撒谎?” 那人怯怯地说道:“铁面国师答应我们,谁最先发现宇文小姐您的下落,就封谁做一品大员。” 另外一人补充道:“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却总是心怀侥幸。” 宇文染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啊,不辨善恶认贼做主,扶幽有你们这样的臣子,真是国门不幸。” 说着,白光闪过,红光落下,这两个人吭都没吭一声,便做了鬼。 第515章 :小染偶遇一对母女 从那条僻静巷子出来,宇文染便到了扶幽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此间商户鳞次栉比,酒肆茶舍林立,一股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宇文染站在街边一角,看着往来的人群,心里想着:“纵使那鬼道再逍遥,比这人间终究是差了些味道。” 正恍惚间,隔壁一家裁缝铺里的一对母女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面容姣好可人,只是身材还未发育到成年女子模样,却已在母亲的陪伴下,挑选起婚嫁的衣裳来。 在普通人家,十四五岁也该是个找婆家的年纪了。 像一些条件困难一些的家庭,女儿去男方家做几年童养媳,然后再同房完婚,也能为娘家省去不少开销。 可眼前这对母女,却怎么看都像是出自大户人家。 莫说她们的长相和气质,就是这“一方制衣”的百年老字号招牌,也不是寻常人家女人敢踏足的。 他们家一套红裳的价格,在许多地方都顶得上一些家庭半年的口粮了。 就算是都城里的一些纨绔子弟,恐怕也未必舍得为自己的新娘子在这家店铺里置办一件衣裳。 按理说,母亲嫁女虽然有诸多不舍,可心中的喜悦总是要多过悲伤的。 不过这对母女的脸上,此刻却是愁云密布,完全看不出新婚在即的模样。 宇文染觉得好奇,于是便朝那店的方向迈近了一步。 她是这家店的常客,和店老板和裁缝师傅都算颇为熟稔。 此刻虽然易了容,可她心里还是怕被认出惹来麻烦,便只远远地用传音大法里的辨音的本事。 只听那位母亲说道:“囡囡啊,是爹娘对你不住,你这一生也许也就美这一回,一定挑一身你最喜欢的,漂漂亮亮地上路。” “什么鬼?!”宇文染听到那母亲的话,心里不由的一惊。 “娘,你别担心,囡囡不怕!”那小女孩说道,“说不定,那位皇子看囡囡漂亮,封囡囡做了皇后,以后囡囡就带爹娘进皇宫里享福了。咱们家虽然好,可和那皇宫却还是不能比呢!” 那母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哽咽地说道:“傻孩子,真不枉娘养你这么多年呢……你来挑衣裳吧,娘只怕再说下去,这眼泪更加地止不住了。” 宇文染越听越觉得蹊跷,便就守在原地,并未离开。 等那对母女走出衣店,她便追了上去,拍了拍那位母亲的肩膀。 “这位夫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位母亲满腹狐疑地看了看她,想了好久才摇了摇头说:“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着急回家呢!” 说着,她便拉起女儿,快步向前走去。 宇文染想了想,一个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我们不认识吧?”那母亲的语气有些不悦。 宇文染说道:“夫人,我只问你一件事情,花不了你片刻的工夫。” 那位母亲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轻地点了点头。 宇文染于是问道:“刚才你们在裁缝店里的话我都听到了。只是不知这大喜之事,夫人却为何说得似要生离死别一般?” 第516章 :仙女,求您救救我家囡囡吧 听到宇文染这么问,那位母亲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摇了摇头,紧张地说道:“小姐,我没办法回答你。你还是快些走吧,莫要让我为难。” 说着,她又拉起了小女孩的手,想要离开。 “不成,您必须回答我!”宇文染又说道,“如果您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您。” 那母亲却是再也不回答,径直地向一旁走去。 宇文染知道,自己若是再拦着,只怕就要冲撞了这位夫人。 当下她灵机一动,搂住了那个女孩的肩膀,问道:“小妹妹,你和你娘有什么烦心事,跟姐姐说好不好?” 那位母亲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手上用力拉了一下女儿,严厉地说道:“囡囡,走了!” “我得走了姐姐,谢谢你的好心!”那小女孩说道,“不过囡囡不能乱说话,不然爹娘可是都要被杀头的。” “岂有此理!”宇文染忿忿不平地说,“是谁家的大胆小子为非作歹,这不是强抢民女么?” 那母亲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大小姐,可不敢乱说。”她朝宇文染哀求道,“我求求你,放我们家一条生路吧!” 宇文染说道:“夫人,我向你打包票。不论贵府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宇……宙最强美少女都会帮您排忧解难的。” 那夫人听了宇文染如此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心里更加没底了。 不过她也清楚,这个姑娘是铁了心地不让自己回去,自己若是强闯,只怕还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对宇文染说道:“小姐,街上人多耳杂,咱们找一处安静地方说如何?” 宇文染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只要隔墙,必定有耳。若是想找安静地方,咱们恐怕得去个没人烟的地方了。” 还没等母女俩反应过来,眼前便已经换了景象。 周围似乎是一座深山之谷,不远处隐约能听见鸟儿的啼叫。 “这是哪儿?”那位夫人有些惊恐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宇文染笑了笑说,“不过此地地处恒连山脉,大概就是其中万千山谷中的一个吧!” 那扶幽都城离恒连山脉何止千里路程? 母女俩听了宇文染的话,都不由得呆了。 过了好久,那位夫人才拉着女儿给宇文染跪了下来,啜泣着说道:“仙女,求您救救我家囡囡吧!” “我就知道此事必有隐情。”宇文染说道,“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两天前,我们家突然来了几位军爷,给我们当家的扔下了封信便离开了。还说三天之内不按信中的要求办,便要对我们军法处置。” 宇文染问道:“那信里写了什么?” 夫人说道:“说要我的女儿进宫,给十二皇子当妃子。” “十二皇子?”宇文染睁大了眼睛,“你确定是……十二这个数字?” 夫人哭诉道:“是十二皇子没错,我夫君许多朋友家的女儿也收了这封信呢!” 第517章 :难道是嫁给个死鬼不成? 宇文染沉住心中怒火,故作镇静地问道:“皇室纳妃,不是好事么?许多女人挤破头,却还没办法和这荣华富贵沾边呢!” 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有所不知,皇室在这扶幽全境,一共征召了三千六百人呢!” 宇文染听了又是一惊:“三千六百人?有这么多?” “虽然也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可光在这都城里,便有几十家的姑娘被选去了呢!”那夫人说道,“全都是大户人家心肝宝贝一样养大的姑娘,这么早便送到宫里去守活寡。唉!若是真嫁了皇子还好,若是被后宫那些强势的娘娘盯上,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呢!” 宇文染思量了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夫人,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那夫人说道:“姑娘但说无妨。” 宇文染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高松……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那夫人一把抓住宇文染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宇文染说,“皇帝怕江山不稳,是以一直秘而不宣。” 那夫人听了这话,身子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死了?死了?”她双眼失神地念叨着,“那要我的姑娘进宫作甚,难道是嫁给个死鬼不成?” 这话被宇文染听着,只觉得非常刺耳。 可眼见这这位夫人悲伤落魄的样子,她也没法反驳,只是一个不住地摇着头。 “哎呦!坏了!我知道了!”那位夫人说道,“这皇室……不会是想让我女儿给那高松陪葬吧?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囡囡啊,走,跟娘回家!” 那小女孩也是哭得一脸泪水,不过她还依旧懂事地安慰着母亲:“娘,没关系的。囡囡死了,您和爹还能留条活命不是?如果囡囡跟爹娘跑了,被坏皇帝抓回去,恐怕咱们三个都没法活命呢!” 此时,宇文染的心里,已经彻底地糊涂了。 现在的皇帝虽然没什么雄才伟略,可在位十几年来一直中规中矩,并不是那种鱼肉百姓的昏君。 这种强征三千六百民女为子陪葬之事,她不太相信皇帝做得出来。 “难不成……这事情和残廊有关?” 想到这儿,宇文染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残廊想要我的命,可是给高松征集这么多少女做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妖法的药引?” 任凭她再聪明,却也决计想不到,此计虽出自残廊之口,但却与自己毫无瓜葛。 乐穷随手帮苦善斋二当家打天下的事情,她更是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认定,征集童女的幕后黑手,定是那扮作铁面国师的残廊无疑。 “事到如今,也只有见一个救一个了。”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对那夫人说:“夫人,事情紧急,你和小妹妹就先在这山谷之中躲些时日吧。此间有些野果,周围又没什么猛兽,你们住上个把月,不会有危险的。” 那夫人关切地问道:“那你呢?” 第518章 :我就是找他算账的 宇文染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知道此事幕后主宰是谁。此次来扶幽,我就是找他算账的。” 见那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宇文染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说的这人,便是那位铁面国师。” 夫人听了这话,惊呼了一声道:“是他……姑娘,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叫宇文染,是宇文宏邈大人的女儿。”宇文染说道,“你们保重,我先走了。” 在那晚风和煦的恒连山谷之中,那位母亲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眼见着宇文染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那感觉就如同看神迹一般,空灵而梦幻。 宇文染再次回到扶幽都城之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是时候去那皇宫的地牢中探个究竟了。”她心里想着,“不过那地牢究竟在哪儿呢?”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炼,她对意念的运用已然与浩初相差无多,瞬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可这心法的奥妙源于记忆,对于她从没去过的地方,纵然她的修为再高,却也是无能为力。 正当她在宫墙之外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她的耳边突然又传来了浩初先师的声音。 “小染,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在刚刚过去的这一个下午,浩初曾经无数次地尝试和宇文染联络,但却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宇文染清楚师尊们要和自己说什么,只不过她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是不愿意多费口舌。 不过此时,她的心意一动。 她虽然不会听从他们的劝告,放弃营救自己的家人,回到宝塾去再想对策,可她需要他们的帮助。 于是她轻声说道:“先师,您找我。” 浩初的情绪有些激动:“小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宇文染笑了笑说道:“先师,您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你现在在哪里?”浩初问道,“我要你立刻、马上、现在回到燃灯宝塾,这是师命!” “恕小染不能从命。”宇文染说道,“家人有难,我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小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浩初继续说道,“你面对的,是三界法力最高心肠最狠的杀神,不管你现在修为多高,在他的手下,你都没有任何胜算的!” “我知道。”宇文染说道,“放心吧师尊,我不会和他正面交锋的。我救出我的家人,立刻就回去。” “你想得美!”浩初痛心疾首地说道,“他们为什么会扣下你的家人?还不是是个圈套,等着你往里跳么?小染啊,枉你天纵奇才聪明过人,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 “道理我都懂。”宇文染打断他,“不过先师,就算是天罗地网,我也一定会去闯的。”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浩初捶胸顿足地说道,“好,你下定决心了是吧?那我再也不管你了!” 冷辽见浩初发怒,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示意他别生气,然后对宇文染说:“既然你下了决心,那我们多说也是无益。天命若是在你这边,你便一定可以度过此劫;如果不在,大限便是早来一天晚来一天,却都也没了差别。” 第519章 :打开骷髅门 “你这神仙。”宇文染嗔了一句,“还真是会哄女孩子开心。” “说吧,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冷辽问道,“你既然肯和我们说话,想必是来寻求帮助的吧?” “神机妙算。”宇文染笑了笑说,“冷辽,你知道这皇宫里的地牢在哪儿么?” 她其实并没对冷辽抱太大希望。 冷辽虽然在这极南之地,用寒冰搭了一座和皇宫一模一样的建筑,可按他所说,这不过是在一本书里见到的草图,说是依样画葫芦并不为过。 至于那些地宫密道,本就不可能写在书里,想让冷辽告诉自己答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她所需要的帮助,来自那位裴天建大人。 这皇宫虽然不是裴天建亲自督工,但在当朝皇帝这一代的翻新修缮却都是出于他手。 除了他之外,这普天之下恐怕再找不出一个对皇宫结构更加了解的人了。 没想到冷辽却自信地说道:“我知道。” 这下换成宇文染吃惊了,她连忙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冷辽笑着说道,“裴大人曾经到我宫殿中去过一回,给我原原本本地讲了扶幽宫殿和我这座冰宫的区别。至于那丧心病狂的十八层地牢,我也是知道它的所在。” “十八层?”宇文染暗暗心惊,“没想到这皇宫之下,居然有如此庞大的一座蚁穴。就算说它是真的人间地狱,却也不为过吧?” 却听冷辽继续说道:“那地牢的入口,就在慈寿宫的鱼塘之下。” 宇文染曾在那座仿造的冰宫住过一阵,自然对慈寿宫鱼塘的位置也是了如指掌。 这慈寿宫虽然是残廊的寝宫,不过宇文染既然知道了路线,便可以以意念瞬移进去,而避免从地面入口经过而被残廊察觉。 “只要到那鱼塘池底就好了。” 宇文染闭上双眼,在心里面规划了一遍路线。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等等,这是什么?” 一道巨大而厚重的铁门赫然立在她的面前。 那门上刻着一个龙身骷髅头的神灵,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 她虽然可以凭借念力来到这扇门前,可对于门后的情状她却并不了解,因此念力也就无法再带她更进一步。 “这可怎么办……”她心里暗暗叫苦,“冷辽,这骷髅门该怎么打开,裴大人有告诉过你么?” “骷髅门?”冷辽的语气透着一丝惊慌,“小染,你再仔细看看,裴大人说,这应当是一扇玄武门啊?” “玄武?” 宇文染皱着俏眉,仔细地打量了那门上的图案一番,然后沮丧地摇了摇头。 “玄武指的是乌龟吧?”她很是疑惑地说道,“可这上面画的,怎么看也不是乌龟啊?” 冷辽安慰她道:“小染你别急,说不定它只取了这个名字,和乌龟没什么关系呢。裴大人给了我一套开门的秘语,我来念给你听。” 宇文染按照冷辽的传授,将那秘语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 “这……这是什么声音?” 第520章 :小染终于与残廊相见 此时,她的耳中被一阵轰隆的巨响所充斥。 冷辽的呼唤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在一阵污浊而迷离的旋涡中,一个人影从浪墙中穿梭而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那肥胖的身形和光可鉴人的额头,却不是那鬼道杀神残廊,却又是谁? “宇文染。”残廊一脸淫笑地看着她,“我们终于见面了。” 宇文染怒目圆睁地看着她,柔弱的身子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可真是美呢!”残廊笑嘻嘻地说,“比陈宽那傻小子记忆中的,我看还要美上一百倍。” “你别过来!”宇文染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死?”残廊笑了笑,“这人间所有人都可以死,只有你不能死。你死了,这轮回之秘又如何能够解开?”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宇文染怒道,“如果你元神归位,而不是胡作非为,这轮回之秘早就解了,还用得着如此?” 残廊听了哈哈大笑道:“我之前还以为,他们说的都是夸大其词。没想到所言非虚啊,你这小姑娘,还真是知道我命归何处呢!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那夔唐俯首称臣的,想让我回去侍奉死鬼们投胎转世,门也没有!” 宇文染冷冷地说道:“逆天命而行,你就不怕受到无上天尊之谴,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残廊冷笑道:“他?他若是想让我魂飞魄散,只怕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留我到今天?你呀,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死后漫长无际的鬼道生活,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哟!”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宇文染说道,“等你大难临头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有心向良善的!” “可是你今天就已经大难临头了。”残廊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天命之女,究竟有没有个干爹义父之类的来救你!” 说着,残廊伸出手来,作势就要朝宇文染的天灵拍去。 宇文染闭上眼,两滴清泪绝望地留下。 此时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殷切的眼神来。 “小染对不住你们了。”她心里嘀咕道,“等小染真正到了鬼道,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这个念头驰骋了好久,直到那些模糊的眼神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时间也太久了吧?”她有些疑惑地想着,“还是这残廊动作太快,我已然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看见残廊正背着双手,满脸愁容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动手?”宇文染没好气地问道,“不过你若是良心发现,现在却也为时未晚!” 残廊不回答,而是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宇文染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就此人事不知。 那扇刻着龙身骷髅头的厚重铁门轰隆隆地打开,又轰隆隆地关上。 宇文染的身子在那门后的血水中不断下沉,直至那血牢的最深之处。 第521章 :皇宫的十八层地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染的鼻子里传来了一阵极其难闻的血腥味。 纵然她的眼皮极其沉重,却也不得不为这令人作呕的味道睁开。 周遭漆黑一片,连一丝光亮也没有,这不由得让宇文染有些紧张。 “我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么?” 不过她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 一道微弱的烛光从很远的地方漂了过来,直到离她很近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烛光之外还有着一道人影。 即使这烛光来到了她的面前,却依然还是很微弱,宇文染很努力,才看到了那烛影映照的一张脸。 何幺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宇文染的眼中,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你?”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怎么,很意外么?”何幺幺说道,“小染啊,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染见她在此出现,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索性便和她聊起了天。 “我这是在哪儿?” “皇宫的十八层地牢。”何幺幺轻描淡写地说道,“国师大人将它改良之后,你还是这里第一位囚犯呢……哦对了,说不定,还是唯一一个。” “改良?”宇文染反问道,“这么说,裴大人设计的地宫,被残廊做了手脚?” “正是。”何幺幺点了点头,“他算准你会从那个池水下进到地牢,所以早就将入口的位置换掉了。你见到的那个龙身骷髅,便是国师大人的视野。至于那池水,更是会在一声令下变成结界,纵然你有穿墙越壁的功夫,却也插翅难逃。” 宇文染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是我疏忽了。从头到尾,全部都疏忽了……” 何幺幺笑了笑说道:“小染,你确实很厉害。师姐我自叹不如。” “师姐?”宇文染冷笑着说,“你欺师灭祖,和这门派还有什么关系?日后到了鬼道,燃灯宝塾世代高手,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错了。”何幺幺冷笑道,“残廊已经答应我,他如果坐上了无上天尊之位,就会赐我不死之身,到时候在燃灯宝塾立地成神,什么燃灯祖师、浩初祖师,又哪里能和我相提并论?” “疯了,绝对疯了。”宇文染不住地摇着头,“就算你们抓住了我,甚至杀掉了我,残廊也做不成无上天尊的!” “小染,你可是太小瞧你自己了。”何幺幺掐了掐她的脸蛋,“如果无上天尊在你身上没有他的安排,你在那冰窟的时候便已死得透了,又哪里能活到现在?现在你落到了国师手里,恐怕天尊本尊不现身的话,这世上便再无他的使节可以救你了。” “那你们倒是杀我啊!”宇文染说道,“等我到了弥留之际,天尊会不会出面救我,你们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何幺幺的语气一变,“若不是残廊那懦夫拿不准主意,非要去找无悲商议,我早让你和你肚子里的种去见阎王了。” “没有阎王。”文染不屑地说道,“你说的那位阎王,我早已见过无数次了。” 第522章 :我今天就花了你的脸,看你那位死鬼郎君还要不要你 何幺幺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这个小贱人,事到如今还敢耍贫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我信。”宇文染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她,“反正死后的样子我清楚得很,你现在送我去和我郎君长相厮守,我也认了。” 何幺幺“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上你的当,到时候国师追究起来,太过麻烦。” 宇文染突然问道:“陈宽怎么样了?” 何幺幺一愣,连忙反问道:“陈宽?你为什么突然问他?” “为了气你啊!”宇文染笑着说,“你不是一直说我和你抢男人么?那我就关心关心他,好让你心里不爽。” “不会了。”何幺幺笑眯眯地说道,“他被我洗清了记忆,现在只钟情我一人。我会和他在人间长相厮守的。” “那你最好别让他见到我。”宇文染说道,“你放心,他只要一看到我,就会移情别恋的。” 她早已对何幺幺恨之入骨,不过此时苦于被残廊封了功力,无法手刃仇敌,因此只能从言语中找到些快意。 何幺幺很显然被宇文染的话激怒了。 她将那烛火靠向宇文染的脸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小贱人,不就是靠这张脸蛋来骗男人么?我今天就花了你的脸,看你那位死鬼郎君还要不要你。” 说着,她便一把扯起宇文染的衣领,作势便将那火焰朝宇文染的脸上烧去。 只是这烛火实在是太过微弱,宇文染虽然功力全无,但是只轻轻地一挣扎,便让那火苗熄灭了。 “没用的东西!” 何幺幺骂了一声,便将那烛台扔到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啪”地一声水波四溅的声音。 “希望你还有多余的蜡烛。”宇文染略带嘲笑地说道,“不然回去的路上,可能会摔跤。” 听了宇文染的话,何幺幺不禁吓得一激灵。 下到这血牢之底,路况极其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除了残廊之外,何幺幺是唯一知道这里走法的人。 可如果没了光亮,就算是她自己,也完全没办法走回到地面上去。 残廊去和无悲会面,也不知道多久会回来。 莫说这血牢潮湿腐臭难以忍受,就是和宇文染共处一室,也让何幺幺心里很是没底。 她不知道残廊给宇文染下的封印会持续多久,如果在残廊回来之前解除,就算十个自己也不可能在宇文染手下保全性命。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暗骂自己冲动。 “干嘛要灭掉那蜡烛呢?” 而此时此刻,在那荷花刑下。 乐穷坐在无悲的对面,而残廊灵气的则在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他们一脸期待地看着无悲,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答复。 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要有一个回应就好。 因为无论是残廊还是乐穷,现在都已经没了主意。 无悲那死人一般的面孔上,带着死人一般的神情,似乎在骨头烂掉之前,他都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 “师父,您倒是说句话呀。” 无悲终于开口问道:“如果对她下手之后,无上天尊和禅天还没有现身,你们会收手么?” 第523章 :婆婆,人我带回来了 乐穷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我虽然不会回到鬼道受那夔唐的气,但我保证不再胡作非为。留在这人间过逍遥日子,您不会反对吧?” “那就动手吧。”无悲说道,“我也不相信,我亲自出马,还取不走那小丫头的命。” 乐穷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无上天尊真的现身呢?” 无悲说道:“若真是那样,除了全力相搏,还有其他什么别的办法么?” 乐穷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师父,她现在就在那扶幽皇宫的地牢之下,我们两个赶快过去,趁着月黑风高,了却这心头大患吧!” “走。” 无悲的嗓音沙哑,像刀片划过锅底。 地牢里空无一人。 血水无休无止地从四周灌进来,眼看就要将这牢房填满。 就算是和无悲相比,乐穷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能从自己如此戒备森严的地牢中,将宇文染劫走的。 见无悲脸有愠色,他连忙解释道:“师父,请您相信我,宇文染刚刚……还在这牢里呢!” “这是最后一次。”无悲说道,“我绝对不会再插手了。” “师父您别走!”乐穷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带着宇文染去见你。” “这太不可思议了。” 无悲口中念叨着,双膝居然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主啊……请您原谅我的糊涂。您对我开了个玩笑,让我不自量力地想蚍蜉撼树,我……错了……” 乐穷带着哭腔喊道:“师父,师父您别这样……” 跪了好半天,无悲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身影缓慢地消失在了这地牢里。 “这不可能,不可能!” 乐穷咬牙切齿地说着,飞快地冲到了宫殿之中。 他喊来这一晚上执勤的所有侍卫,歇斯底里地问道:“你们这一晚上,就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吗?” 他这一嗓子用上了极大的气力,几个功力稍浅的侍卫直接便被震得晕倒了过去。 而那些身强体壮修为高深的家伙,也是头晕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报告国师,没有……” 话音刚落,这一排侍卫便齐齐地倒了下去。 只听见乐穷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你们何用!都给我去死,都去死!” 而此时,在扶幽都城的一间民宿之中。 宇文染和何夭夭平躺在两张床上,都人事不省。 而陈宽则是对着一位年老的婆婆毕恭毕敬地说道:“婆婆,人我带回来了。” “不错,不错。”慈航说道,“现在,你可以醒过来了。” 说着,她便按住陈宽的百汇之顶,将一道清泉般的力量从中注入。 陈宽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几欲呕吐。 不过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出神。 “我这是在哪儿,我是在……做梦么?” 慈航笑着责备道:“怎么,连是梦是醒都分不清了?” 陈宽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扑到宇文染的身前,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喊道:“小染,小染你醒醒啊!” 第524章 :陈宽?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在朦胧之中,宇文染只觉得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呼喊着自己。 “我怎么了,睡着了么?我现在是在哪里?” 这几个问题一出,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些。 “我好像是被残廊给关起来了。”她心里嘀咕着,“哦,对了,何幺幺刚刚拿着烛台,似乎是想要害我……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从那蜡烛熄灭之后,她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 而刚刚呼喊自己的声音则是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自己的耳边。 她这才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半天自己面前的人。 那是一张久违了的面孔。 “陈宽?” 宇文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宽朝后退了半步,然后苦涩地笑了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宇文染惊讶地问道,“我……我现在又在哪里?” 她看了看四下里陌生的环境,又一脸疑惑地问着。 “你现在在我家。”陈宽说道。 “你家?”宇文染不明就里,“是你的老家吗?” “不是。”陈宽摇了摇头,“这是何幺幺在扶幽包下的一套民宅,过去的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一直住在这里。” “是这样啊……”宇文染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你救我出来的吗?” 陈宽的脸上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是的。” 宇文染幽幽地说道:“何幺幺和残廊是一丘之貉,你又和她生活在一块儿。你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陈宽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 自从宇文家被关押之后,何幺幺就时常夜不归宿。 只有每天的傍晚和清晨,她才会回到家里看看陈宽。 陈宽的生活自理程度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何幺幺已经不太需要担心他会饿肚子或者尿裤子之类的事情发生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不在的时候,一位名叫慈航的婆婆,一直陪在陈宽的身边。 在她的教诲之下,陈宽很快便掌握了说话的技巧。 “婆婆,您教得比我老婆好多了。”他这样对慈航说,“不过我老婆可不知道是您在暗地里教我,她现在每天还夸我聪明呢!” “小子,这就对了。”慈航说道,“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不和你老婆提起我的事情,婆婆保证以后让你每天都能吃到鸡腿!” 何幺幺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虽然会给陈宽留些食物,但大都是比较容易饱腹的面食。 “相公,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她会这样对陈宽说,“等我们以后回了家,这山珍海味,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陈宽虽然是孩童心智,但是毕竟身子是成年人体魄,让他只吃这白面馒头,又如何受得了? 既然只要答应这位婆婆不在何幺幺面前提起她,就能每天有大鱼大肉吃,那陈宽自然是完成的滴水不漏。 直到这天下午,何幺幺突然火急火燎地赶来对陈宽说:“相公,你猜怎么着?宇文染被残廊给捉住了!” 第525章 :婆婆!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 听了这句话,陈宽开心了好半天。 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何幺幺总会给陈宽讲有关宇文染的事情。 “她是天下最坏的女人。” 陈宽问:“最坏的女人?有多坏?” 何幺幺说道:“她会杀了我。” “杀了你?”陈宽惊愕地问,“你是说……让你死掉么?” 何幺幺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被她得逞,就再也不会有我了。” “你不会再回来了?”陈宽怯怯地问道,“那我呢?那我们还回家么?” “你?”何幺幺笑了笑,“那就再也没人管你了呀!这个家……也就不再有了呢!” 听了这话,陈宽连忙抱住何幺幺,哭天抹泪地喊道:“不,我不要你死!” “那你就要记住,我们一定要杀死宇文染。”何幺幺说道,“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有危险,懂了么?” “懂了!”陈宽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老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在何幺幺不在的时候,他会把宇文染讲给慈航听。 “婆婆,我老婆说,那个宇文染是一个很可怕的妖怪,会要我们的命的!” 每每听了这话,慈航都会付之一笑:“她确实很可怕。” “连您也这么说?”陈宽更是深信不疑,“婆婆,您可不可以教我,怎么样能杀掉这个妖女,这样我和我老婆就可以回家了。” 慈航微笑着说道:“等日子到了,我自然会教给你的。” 这天下午,当何幺幺告诉陈宽宇文染被捉到之后,陈宽连忙问道:“这个坏女人,已经死掉了么?” “还没有。”何幺幺说道,“不过等铁面国师和宫仙无悲商量好了对策,她的死期可就到了!” 陈宽拍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现在要回去一趟。”何幺幺说,“国师不在,我正好可以去折磨那小贱人一番。她让我们有家不能回,给她点颜色瞧瞧也是不为过。” 陈宽点了点头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何幺幺刚刚离开不久,慈航便出现在了陈宽的家里。 “婆婆,您听到了吗?”他兴高采烈地对慈航说,“那个坏女人,被捉到了呢!” 慈航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是时候了。” 陈宽好奇地问:“婆婆,您说的是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慈航说道,“就是你想起一切的时候。” 说完,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在陈宽的额头上拍了拍。 陈宽只觉得一阵晕眩,整个头颅似乎都要炸裂开来。 “婆婆!我怎么了!”他高声喊叫道,“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 慈航并不回答他,而是坐在院中的石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到陈宽变得平静下来,不再挣扎,慈航这才开口说道:“小子,都想起来了吧?” 陈宽呆呆地望着慈航,沉默了好久,这才说道:“婆婆,我这是……做了场梦么?” 慈航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已经尽了我的所能。剩下的事情,就看天命是如何安排你的了。” 第526章 :去吧小子,遵从你心里的想法吧 陈宽闭上眼,冥思了好一会儿。 从他出生以来,到他记忆被洗心经抹去,再到失忆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同原忆之执般,占据了他的脑海。 “糟糕!”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何幺幺背叛了师门,现在小染又落入了他们手中,只怕凶多吉少,我得赶紧去救她回来。” 慈航微笑着问道:“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 陈宽点了点头,说道:“何幺幺和我说过那地牢新的秘密入口,我应当可以找得到的。” 慈航也点点头,对陈宽说:“残廊和无悲短时间内应当商议不出个结果,你的时间还很充裕。去吧小子,遵从你心里的想法吧!” 说完,她又缓缓地走到了厅里的竹摇椅旁坐下。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何幺幺几乎将皇宫里建筑的秘密都讲了个遍。 如果陈宽是个孩童心智,那记住这些内容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他的记忆如今已经完全恢复,只消稍一回想,便可记起何幺幺的话。 “在那慈寿宫中,有一个神秘走廊的入口,就在皇后凤霞椅的下面。那条神秘走廊绵延千里,直伸入海,是国师怕出意外,前些日子为自己所修。这走廊两旁尽是机关暗道,通往血牢的门也在其中。” 何幺幺当时说这话时,不由得自鸣得意。 “铁面国师还真的是鬼斧神工,把那血牢围得是水泄不通。老的出口在鱼池之下,被他下了封印;而这新的入口之外的走廊中,却又有无数开启漫天淬毒暗器的机关,稍不留神,就会被打成马蜂窝。凡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却也难以生还。只要抓住宇文染,把她关到里面,就连神仙可也救不了她。” 陈宽当时听她这么说,还很紧张地问:“那你会不会被暗器所伤,也死在那暗道里?” “我才不会。”何幺幺笑着说,“这些机关不靠机簧,而是靠独门秘语、国师给我讲了这机关开启和关闭的口诀,我早已烂熟于胸了。这口诀是……” “口诀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乔装打扮成宫廷侍卫的陈宽,很轻松地便潜到了那慈寿宫凤霞椅之下。 铁面国师不在,这宫中的侍卫自是拿他毫无办法。 不过当他就要走进密道之时,他突然有些拿不准何幺幺教他的开启和破解暗器机关的办法。 那句秘文有十句话,哪怕只背错了一个字,便会惹火上身。 可他现在,却只能想起那口诀的前一半。 眼见着时间流逝,他只好一边重复着前一半的内容,一边对两侧的石壁说道:“你们先莫要着急打暗器,我马上就想起来。” 没想到,光凭这一句话,他居然就摸索到了血牢的门口。 那些机关很显然蠢笨无比,陈宽只记住了四句口诀和那第五句“我再想想”,便足以蒙混过关。 直到他打开血牢的门,有些机关这才察觉不对,将铺天盖地的暗器向他打来。 可陈宽此时已然钻进了血牢之中,任凭那些暗器叮叮当当地打在了身后的厚重铁门之上。 第527章 :相……相公,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血牢之中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陈宽从怀中摸出火刀火石,小心翼翼地敲打了两下,然后引燃了一支小蜡烛。 利用微弱的光亮,他沿着地上血水污浊的痕迹,缓缓地向前行走着。 大概走了几百丈的距离,突然听见前面有个熟悉的女声喊道:“是谁?” 陈宽当即便听出来,这是何幺幺的声音。 他运起功来,努力地分辨了一下,果然前方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说话的这个是何幺幺,那另一个,想必就是宇文染了。 陈宽深知宇文染修为的厉害,何幺幺能和她共处一室而安然无恙,想来她的功力此时被封,使不出来。 所以想救出宇文染来,就必须要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何幺幺失去还手之力。 陈宽此时大伤初愈,功力大概只有鼎盛时的一半,想要一招之内制伏何幺幺这样的好手,难度可想而知。 他想了想,然后捏着嗓子,装作天真地说道:“老婆,我来找你啦!” 何幺幺闻言大惊。 陈宽的记忆被洗得干干净净,此时的记忆无非是一个处在襁褓中婴儿的水平。 就算是他天赋异于常人,在几个月内便掌握了几岁孩童的能力,可那又如何能让他穿过皇宫禁地的层层戒备,进到这血牢之底来? “难道……他的记忆恢复了?”何幺幺皱着眉头,“可这怎么可能?就连索命之神无悲都说过,乐穷这邪法是无法破解的啊……” 于是她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相……相公,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嘴上这样问,手却已经搭在了剑柄之上。 刚刚蜡烛熄灭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宇文染昏睡了过去,免得自己遭到什么不测。 此时陈宽莫名其妙地闯进来,则更是让她心惊胆颤。 如果他真的恢复了记忆,那自己就算以命相搏,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虽然深爱着陈宽,可陈宽若是为了救宇文染而向自己出手,那她绝无忍让之理。 陈宽毕竟是绝顶高手,从何幺幺细微的动作之中,他便已然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戒备。 他于是温柔地说道:“老婆,把剑放下,我是来找你回家的。” 何幺幺见自己被他识破,心下更加紧张。 慌乱之中,她索性一把把长剑抽了出来。 “你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我才不和你回去!”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陈宽听她这么说,只是笑了笑,语气却依旧温柔。 “老婆,我刚刚在家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发热。用力一拍,居然将院子里的石凳拍碎了,你说奇不奇怪?” 何幺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这明明就是孩童语气啊……且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于是她清了清嗓,努力地回答道:“还真是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清楚,所以前来找你了嘛……”陈宽说道,“老婆,你难道不记得,你给我讲过这皇宫地牢的走法?我就是按照你说的,一步步地找过来了呢!” 第528章 :你都想起来了,对么? 何幺幺此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这小子没恢复记忆,却莫名其妙地恢复了功力?” 想到这儿,她忐忑地问道:“从宫门到这里……你不会是硬闯进来的吧?” 宇文染知道,这深宫内苑高手虽然众多,可自打典天魁消失之后,便再无一人有打赢陈宽的实力。 就算他们一起上,恐怕也没有胜算。 可如果陈宽真的是硬闯进来的,那自己恐怕会陷入很麻烦的境地了。 陈宽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那些人真的是好笨,我随便躲一躲,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何幺幺想想也是。 如果一个高手,想在你面前隐藏身影,那你想抓到他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陈宽说,“这让我感到有些恐惧。” 何幺幺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了陈宽的手腕,含情脉脉地说道:“相公,别害怕,我们回家吧。” 可她的手刚刚碰到陈宽的皮肤,便被一股力量荡开。 紧接着,陈宽的手迅速翻转,反而扣在了她自己的手腕上。 这一击一扣简直动如脱兔,何幺幺纵然做了十足准备,却也没能躲开。 刹那间,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那个失去记忆的陈宽视自己为依托,是决计不会把自己当作仇敌的。 只有当他想起了一切,他才会向自己出手。 “相公……”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你都想起来了,对么?” “先别说这些。”陈宽冷冷地说道,“我们先走。” “走?走到哪儿去……”何幺幺不住地啜泣道,“事已至此,我已经覆水难收了。” 在暗淡的光芒下,陈宽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时间紧迫,顾不上那么多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何幺幺的后颈上一拍。 何幺幺只轻轻地“哼”了一声,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说完这些,陈宽把眼光望向慈航。 “小染,这位婆婆是主管凡人降生的神仙,仙阶为‘宫’字,是人间仙阶第二高的两位神仙之一。” 宇文染挣扎这爬起身,朝那婆婆拜了三拜。 “感谢神仙救命之恩,小女子就算赴汤蹈火,也无法报答神仙的恩情。” 慈航慈祥地笑了笑,将宇文染扶了起来,说道:“你们都婆婆是我带到这世上的,谁有不凡的根骨,婆婆我早就看得出来。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宇文染连忙说道:“有婆婆这个仙阶的大神仙援手,咱们就算和残廊正面交锋,也终于是不怕了!” 慈航摇了摇头,说道:“在这人世之中,生是暂时的,死才是永恒的。以我的法力,是没法和那两个索命之神相抗衡的。” 宇文染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落魄地说道:“那婆婆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是要我好好珍惜,不要再逆天而为了么?” “也不是。”慈航笑了笑,“天命既创造了残廊,便必有他的道理。而在这三界之中能让他归位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第529章 :这三界的秩序就要变了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婆婆的意思是……” “做你该做的事情。”慈航说道,“婆婆有种感觉,这三界的秩序就要变了。” “变……变了?”宇文染眨着大眼睛,“您是说这轮回……” 慈航笑而不语,身影却缓缓地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婆婆……宫仙?” 宇文染呆呆地看着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一切又似乎错乱得很。 “小染,你的家人已经被浩初先师接走了。” 陈宽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宇文染连忙问道:“浩初先师?他们在哪儿?” 陈宽回答道:“那血牢的另一端直通海口,浩初师尊是从那边接上他们的。除了你的父亲,所有人都在。” 宇文染带着哭腔地问道:“我父亲怎么了?” “他说他有事关十二家族命运的事情要去做,就留在扶幽了。”陈宽说道,“具体的原因他并没有解释。” 宇文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回去吧。”陈宽说道,“现在外面戒了严,官兵们到处都在搜捕你。如果再让残廊得到了你的消息,只怕……” “我会回去的。”宇文染说道,“只不过我要和我父亲一起。” “小染,这不是令尊的本意。”陈宽说道,“他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要把你安安全全地带回燃灯宝塾去。” 宇文染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陈宽,你我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 陈宽一愣,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做好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快走吧。瞬移之法你还没有掌握,离开这天罗地网的扶幽城,只怕还要费些气力呢!” 陈宽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那小染,你多保重。” “我会的。”宇文染说道,“你也赶快回去。燃灯宝塾现在人手紧缺,大家都在等你这个天才回去的。” 陈宽苦笑了一下,又对宇文染说道:“小染,临走之前,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说。”宇文染说道,“你已经救了我很多回了,我也总得为你做点儿什么。” 陈宽走到何幺幺的身边,对宇文染说道:“别要她的命,好么?” 宇文染楞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何幺幺?” 陈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姑娘若非对我一往情深,也不至于闯下这么多滔天大祸来。” 宇文染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废了她的武功,然后把她藏到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陈宽说道,“等一切事情处理完毕,我就带她隐居山林,远走高飞。什么王朝盛世、江湖恩怨、门派传承,从那之后都再与我无关。” 宇文染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陈宽有些尴尬地问道:“算我求你了,还不行么?” 宇文染却仍然摇着头说:“她可以不死,但你不可以走。” 第530章 :所以,就是何幺幺了 “不走?”陈宽笑了笑,“不走的话,我去哪里?” “当然是留在燃灯宝塾当掌门啊!”宇文染说,“等天下太平之后,我会向诸位师尊请命,让你继承衣钵,做下一任的掌门!” 陈宽连忙摇头道:“小染,还请你……” 话还没说完,宇文染便打断他:“陈宽,你躲不了的。何幺幺犯了滔天大罪,你若不继承这掌门之位,她绝对无法活命。” 陈宽一怔,更多的托辞便咽回了肚子。 宇文染接着说道:“把她藏好,现在若是教她被师尊们找到,恐怕也定是死路一条。” 陈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懂了。” 宇文染的脸上突然漾起了一丝俏皮。 “所以……就是她了?” 陈宽咬了咬干裂的嘴唇,用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宇文染长笑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出了宅门。 在回到无陆之洲或者鬼道安心待产之前,她需要找到自己的父亲。 扶幽皇帝视万物如刍狗,受恶灵蛊惑,杀忠君良臣,已然让宇文染心寒至极。 这江山就算拱手让人,却也彻头彻尾是君王的过错,和他们这些臣子无关了。 “不过,爹爹也许不这样想。” 从宇文染记事的时候开始,宇文宏邈和沈燕珺就经常提起一个叫做相谋的隐士。 据宇文宏邈所说,此人乃是他求学之时所拜的师父,二十年前便已隐居田园,过着渔樵耕读的生活。 “日后若有国难当头,相谋师父必有锦囊妙计。” 而现如今,王权风雨飘摇,扶幽之命危在旦夕。 “爹爹现在,应该就在相谋师父那里。” 虽然隐居二十多年,可相谋却并非不食烟火之辈。 逢年过节,宇文宏邈还会带上好酒好茶前去拜会一番。 宇文染小的时候,曾经和父亲去过一次,对那位须眉洁白的老者印象颇深。 他所住的地方距离扶幽都城并不太远,现在出发的话,大概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而对宇文染来说,这两个时辰的路,无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于是她凝神屏息,调动起念力心法,耳旁风声呼啸,转眼间便来到了相谋师父所居之处。 果不其然,在那青砖砌成的小房里,透出几丝昏黄的灯光。 两个相对的人影映在窗楹之上,似乎在聊着什么。 宇文染快步走了进去,只见父亲正坐在相谋师父的对面,二人的中间还摆着一个火炉。 一把红泥做的茶壶架在火炉之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宇文宏邈见到女儿,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小染,你怎么来了?” “爹,走吧!”宇文染说道,“咱们十二家族绝非那位恶灵的对手,为这种昏君送命,实是不值啊!” 宇文宏邈眯缝起眼睛,打量了女儿好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说道:“小染,爹之所以选择留下,并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宇文家的威名啊!” 第531章 :十二家族共同隐藏的秘密 宇文染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苦涩。 宇文家族的先人在那鬼道之中,为了一己私欲而大动干戈、分崩离析之事,还宛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而父亲为了这不堪一击的虚名,不惜付出性命,实在让宇文染唏嘘不已。 可作为女儿,她又不能扔下父亲不管。 于是她问道:“爹,您准备怎么办?” 宇文宏邈说道:“在扶幽开国之初,高祖曾经给十二家族每家一道御赐金牌,请求十二家族诸臣监督皇室后人。如有鱼肉百姓之辈,便将十二道金牌尽数请出,即可废黜皇帝重立储君。十二道令牌齐出,便是弑君,也非犯上作乱之罪。” 宇文染问道:“所以爹爹您是要请出这十二道金牌?” “正是。”宇文宏邈点了点头,“相谋师父也说,这是救扶幽唯一的办法了。” 宇文染又说道:“可是爹,现在祸乱扶幽的,并非皇帝昏庸无能,而是恶灵当道、天灾横行。就算是废了皇帝,另立储君,又有谁能担此大任,救家国于水火呢?” 见宇文宏邈沉默不语,相谋开口说道:“小染啊,天地不仁,是天地的事情,我们凡夫俗子无法掌控;可君王不仁,我们却可以找出对策,尽人事知天命,便是这个道理。” 宇文宏邈听完,点了点头道:“按照开国的立法,王朝后世若无扛鼎之君,十二家族便可监国听政,代皇帝行大事。就算和那位奸臣国师闹个鱼死网破,也决不能让他立了牌坊!” 宇文染满脸苦笑,心里有话却说不出来。 “爹爹啊,鱼虽然必死,可这网却是难破啊!” 宇文宏邈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心事,笑着问道:“小染啊,你可知道在这扶幽之中,为什么偏生是我们这十二家位列君侧呢?”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爹,您从小就给我们讲过,这是因为十二家族都有通灵的本事。” “没错。”宇文宏邈点了点头,“那些祖传的通灵之法,却是我们十二家族安身立命之本。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通灵的本事,最初却都是从哪里习来的?” “在燃灯宝塾的藏经阁中,我曾经看过一本十二家族秘闻,里面都有所记载。”宇文染说道,“大多都是家族的先人们,同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或是隐居的道长上人那里学到的方术。” “江湖?”宇文宏邈摇了摇头,“不,这些通灵之法,哪里是那些闲云野鹤懂得的?” 宇文染顿时心生好奇,连忙问道:“那您说是怎么回事?” 宇文宏邈说道:“其中奥秘我也并不了解,不过据说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只传儿不传女的绝密。只有当十二道令牌同时请出之时,各家族的绝密才能公然于世。这些秘密拼到一起,会有扭转乾坤改天换日之能。” 宇文染只听得一身冷汗,继续问道:“爹,难不成我们宇文家……也有这样的一个秘密?”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第532章 :十二道令牌,十二句诗 宇文染呆了好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爹,这个秘密,是不是你也只能讲给大哥听?” 宇文宏邈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个秘密,在你大哥弱冠之年我便已经讲给了他听。不过事到如今,就算讲给你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听了这话,宇文染一下子来了兴致。 “爹,这秘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宏邈说道:“说起来,这秘密不过是一句诗而已。” 宇文染有些焦急地催促道:“爹,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宇文宏邈清了清嗓,表情严正地吟唱道:“丙寅初,雪摧城断,风住桃花如雨。” 这句诗显然没法满足宇文染的好奇心,她急切地问道:“然后呢?” “没了。”宇文宏邈摊了摊手,“就这些。” “就这些?”宇文染惊讶地说道,“这几百年传世之绝密,居然就只是这十三字的诗?” “是这样的。”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这首诗还刻在了那开国御赐金牌的背面,就藏在咱们宇文家祖坟之中。” “不是吧……”宇文染无语地看着父亲,“这东西怎么能埋在祖坟里?” 宇文宏邈解释道:“先祖告诫我们,说这道金牌最好永远不要出世,埋在祖坟之中便是时刻警醒后人,要为国尽忠,不遗余力。” 宇文染心里嘀咕道:“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却听宇文宏邈接着说道:“其实关于这句诗的来历,倒也并非无据可靠。丙寅年便是扶幽元年,高祖攻破都城之时,正是早春。那年在庹阳城里,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雪,压塌了无数民宅,就连城墙也被压断了。” 相谋补充道:“那天夜里,庹阳城中死伤逾万,可第二天一早,便雪停风住,天上还下起了桃花雨来。只不过这事情兆头不详,又太过诡异,皇室并没有将它写入正史之中,所以很快便被人遗忘了。” 宇文宏邈继续说道:“所以先人们一直猜测,这句诗的内容和庹阳城有关。” “怪不得!”宇文染惊呼道,“宇文家的祖坟不在都城之郊,而是安在那千里之外的庹阳城,原来是因为这个!” “正是如此。”宇文宏邈说道。 宇文染又问道:“那其余的十一个家族,岂不都有这样的一句诗?” 宇文宏邈苦笑着说:“也许是吧……只不过有祖训在先,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别的家族,他们的金牌后面,刻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宇文染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变得兴奋了起来。 从浩初结界,到望乡鼎的口诀,再到裴天建的修钟口诀,那些乐意舞文弄墨的前辈们似乎总愿意把秘密写进让人半懂不懂的诗歌里。 如果能将这十二句诗拼到一起,真像祖传那样能扭转乾坤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宇文染连忙说道:“那我们赶快去找那些家族问问吧!再说,也是时候请出十二道令牌,好清理君侧了!” 第533章 :宇宙秩序,万世苍生 “谁啊?这么晚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典家的屋里面传了出来。 说话的人正是典天宁和典天魁的父亲典鹏,扶幽皇帝的右座将军。 自打典天魁从法场劫走悟史和诵迷之后,典鹏便被皇帝革了职,软禁在典府之中。 此刻见到宇文宏邈深夜来访,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把他迎入屋内。 宇文宏邈当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宇文染凭着瞬移的功夫,直接带父亲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前。 听完了宇文宏邈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典鹏立即从一个檀木盒子里请出了自家的金牌。 “宇文兄,没空叙旧了。”他对宇文宏邈说,“你赶快凑齐十二道令牌,将皇帝拿下另立储君吧!我一儿一女都为国捐躯,可到头来,却让我典家落得个如此下场。” 宇文染安慰他道:“典叔叔,天魁哥并没有死,而天宁现在在鬼道之中,也是一切安好呢!” 典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 宇文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等我们办完了要事,再回头讲给你听也不迟!” “好好好……”典鹏直听得老泪纵横,“宇文侄女,我们典家的命运,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啦!” “不光是你们典家。”宇文染平淡地说道,“是宇宙秩序,万世苍生。” 说着,她便拿起那道金牌,仔细地打量起上面写的文字来。 “柳巷北,低吟浅唱,细细茶烟几缕?” 典鹏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天知道是什么意思。” 宇文染想了想,问父亲说:“爹,那庹阳城里,有一个叫做柳巷的地方么?” “柳巷?”宇文宏邈沉思了一会儿,“虽然没有一个具体叫做柳巷的地方,可和柳巷搭得上边的,却有两处。” “不管怎么说,此事定与庹阳有关。”宇文染说道,“爹爹,我们还是先凑齐这十二道金牌,然后去那庹阳城中看看吧!” 这些日子以来,十二家族的日子都不好过。 除了宇文家族之外,倒有七八个家族被软禁在了府上。 剩下的几个,则干脆收拾了细软逃难去了。 好在大家离开之前,都和其他的家族互通了有无,不至于人间蒸发,无处可寻。 在天快亮的时候,宇文染终于找全了这其中的十一道金牌。 而这第十二道,却是在裴天建的手上。 “裴大人啊……” 虽然一提起裴天建,宇文宏邈就有些头疼。不过想起他上次不遗余力地帮忙修钟,宇文宏邈还是觉得,在大是大非之前,这个花花公子还是拎得清的。 “裴大人一家人在鬼道,想找到他,还得麻烦莹莹了。” 宇文染一边给父亲讲着,一边使起传音大法,呼唤起了莹莹的名字来。 “小染!你还活着!” 莹莹听到了宇文染的声音,高兴得跳了起来。 就连坐在她身旁的冷辽,也情不自禁地插了一句嘴。 “小染啊,你快回来吧,大家都担心死你了!” “我很快就会回去。”宇文染说道,“不过你得先去你亲爹那儿,帮我要一道金牌!” 第534章 :十二时慢 “金牌?”莹莹愣了一下,“小染,你又在搞什么鬼?” “哎,说来话长。”宇文染搪塞道,“时间紧迫,拜托拜托。” 莹莹想了想说:“小染,你说的,可是那道背后刻着奇怪诗句的金牌么?” “你怎么知道?”宇文染问道,“哦,对了,你亲爹没有儿子,只好把这金牌传给你这女儿了。” “乱讲。”莹莹有些无奈地说道,“实际上,这金牌他早就给我了,说有一天你也许会用得上。” “我?”宇文染惊奇地反问道,“那你怎么没早点儿给我?” 莹莹回答道:“因为当时他嘱咐我说,只要你没管我要,这金牌便不必给你。” 宇文染想到父亲给自己讲的祖训,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莹莹,那金牌上写的是那句诗呢?” 莹莹念道:“是遇夏而揭,玲珑锦缎,昭览乾坤序。” 在相谋师父的案前,宇文染找来纸笔,将这十二道金牌上刻的诗句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下来。 “丙寅初,雪摧城断,风住桃花如雨。 柳巷北,低吟浅唱,细细茶烟几缕。 破败朱门,笙箫庭院,日落常伏虎。 更路远,罗汉三尊,叱咤威严,必是凡尘明主。 犹可期,当时曾记,造化写成言语。 遇夏而揭,玲珑锦缎,昭览乾坤序。 且与夫子会,闲来谈论些许。 自可得,天机浩渺,作孽须寻别处。 齿皓吞珠,纵梦如马,剑戈长虹路。 待有缘者至,匆匆相携归去。” 念完之后良久,相谋才开口说道:“这是一首《十二时慢》的词牌,好像在写什么事情。” 宇文宏邈忍俊不禁地问道:“老师,写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相谋摇了摇头道:“仅凭这似是而非的几句话,恐怕很难猜得出来。想要知道其中奥妙,只怕需要到庹阳城去打探一番。” “柳巷。”宇文染说道,“这首词的第二句,很明显是在指向一个什么地方。” 说话间,她便拉起了父亲,冥思起到庹阳的路线。 不多时,父女二人便到了这庹阳城中。 这里地处热带,气候炎热湿润,就算是深冬前来走上一圈,身上也会很快被黏黏的汗水打湿。 所以当一场千年不遇的暴雪到来之后,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因此丧命。 宇文染并不喜欢庹阳这个地方。 每次来这里祭祖,她都会尽可能地待在房间里,能不外出就不外出,所以对这座城池知之甚少。 “爹,轮到你了。”宇文染说道,“你说的那两个柳巷,我可是一个都不知道。”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带着宇文染走街串巷,不多时便到了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道之中。 “这不是个早市么……” 宇文染看着四周卖早点的摊位,自言自语地说道。 宇文宏邈笑了笑,对女儿说道:“你抬头看。” 宇文染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怡红楼”“偎翠楼”的金字招牌一个接一个地挂在半空之中,青楼瓦舍鳞次栉比,让人应接不暇。 她一脸黑线地对父亲说道:“爹,这就是您说的柳巷啊……” 第535章 :庹阳城最繁华的风尘之所 “是啊!”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这是整座庹阳城最繁华的风尘之所了。”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爹,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没少到这里来呀?” 宇文宏邈这才感觉到女儿语气的不对,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哪儿有……这不是为了……” “少装蒜!”宇文染咄咄逼人地说道,“你要是不说实话,小心我回去告诉娘!” 宇文宏邈哭笑不得地说道:“真的没有啊……” 宇文染接着问道:“那第二条柳巷,是不是这庹阳城里第二繁华的风尘之所呀?” “不是的。”宇文宏邈摇了摇头,“那座巷子两边都种着柳树,倒是个名副其实的柳巷了。” “走了!”宇文染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呀,您根本就不是不确定,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吧……” 话还未说完,她的眼神突然被前面的一个茶水铺子给吸引了。 那是这条街最北的一家商铺,一个小童正坐在门口,大汗淋漓地烧着热水。 “茶烟……” 宇文染一边念叨着,一边快步走了过去。 那小童看到她过来,连忙问道:“小姐姐,你要喝茶么?” 宇文染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然后便四下打量起周围的建筑来。 可这茶舍四周被金碧辉煌的青楼环伺,哪里有一丝“破败朱门”的意思?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正待离开,却听父亲说道:“小染,辛苦奔波了一夜,进去喝点凉茶歇歇脚也是无妨。” 宇文染虽然并不觉得疲累,但想到父亲已入中年,精力恐怕远不如自己这年轻人旺盛,于是便点了点头。 一进那茶舍,一道浓浓的水雾便扑面而来。 “这里也太热了吧……”她不由得抱怨道,“要不……咱们去外面喝?” 这时候,却见一位茶倌走了过来,笑着对宇文染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你在这儿热上个个把时辰,出去之后就会凉快的很呢!” “歪理邪说。”宇文染嘀咕道,“在这里沤上个把时辰的汗,出门臭也臭死了。” “喝点儿热茶吧二位。”那茶馆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凉茶在我们庹阳,可是不解渴呢!” 还没等二人分说,他便将一壶滚烫的茶水端了上来。 “二位慢用。” 宇文染愁眉不展地说道:“爹,我都快要中了暑气了。咱们给他扔锭银子,赶快走了吧?” “不急。”宇文宏邈笑了笑说,“小染,你不觉得这家店有些不对劲么?” “哪里不对劲了?”宇文染不解地问道,“不就是一家破茶馆么?” “你说对了。”宇文宏邈说道,“只不过这个‘破’,和这家茶馆似乎有些不搭呀!” “说的是呢!”宇文染恍然大悟地说道,“普通的茶馆破,大多是因为装饰简陋空间狭小。可这家店却完全不一样,占地宽敞,装饰考究,之所以看起来破旧,只是因为颜色暗淡年久失修而已。” 这时候,旁边走过来的一位中年男人,笑着对父女两个道:“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第536章 :这家茶馆啊,以前也是一座青楼呢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回乡祭祖,并不常住于此。” 那中年男人说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听客官您的口音,难不成是都城来的?” 宇文宏邈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 中年男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您说的完全没错,这家茶馆啊,以前也是一座青楼呢!” “哦?”宇文宏邈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开了茶楼呢?” “我?不不不,是我的先祖。”中年男人说道,“他本是当地的一位盐商,那些年见有人在这条街上开青楼赚到了钱,于是便也盘了店铺一试深浅。可没过两年,便差点儿连本钱都赔了进去。后来,一位算命先生说这儿风水不好,若是能改成茶馆或是澡堂,财运自会到来。您还别说,自打这青楼改了茶馆之后,几百年来,咱们家族在这庹阳城中,一直是富贵人家呢!” “有趣。”宇文宏邈笑眯眯地说道,“那你这儿附近,是否常有猛虎出没呢?” “猛虎?”店老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他见宇文宏邈一本正经,不似开玩笑,只好有些无奈地回答道:“这庹阳城虽然离山不远,可那山中并无密林,几百年都没见过一只老虎了。” 见父亲还要细问,宇文染连忙打断了他,笑着对老板说:“老板,我们这一趟来,也是为了寻亲。你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什么和老虎有关的东西?就算是名字中带一个‘虎’字,也算能靠得上边。” 店老板皱着眉,不住地摇头说:“客官,如果我能想到哪些,一定会和你们两个说的。只是……实在没有啊!” 见老板一脸为难,宇文染便说道:“老板,没关系,我们呀也就是问问。您去忙你的,耽误了您做生意,不好意思了。” 等那老板去招呼别的客人之后,宇文宏邈自言自语地说道:“难不成是我们的猜测出了错?” 宇文染也陷入了沉思:“不应该吧……” 二人正出神间,忽然听到邻桌的一个书生说道:“没想到这茶楼之上,还能看到这样好的山景啊!” 宇文染循着他的目光朝窗外望去,只见起伏的山峦横贯南北,倒的确有几分壮观的意味。 只听得和那书生同行的书童说道:“公子,您说这山像什么?” “我看像豺狼,或者虎豹。”那书生说道,“如果说是……” 宇文染听到虎豹二字,心里灵光一闪,连忙对那山脉的形状仔细观察了起来。 “难道是这样?” 她连忙又喊来了那位店老板,指着窗外的山峦问道:“老板,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名字?”老板又是一愣,“那不就是庹阳山脉么?” “庹阳山脉?”宇文染有些失望,“难道就没有更绚丽一点的名字么?” “绚丽?”老板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每天黄昏的时候,太阳从西边照在那山脉上,山谷和山岭的颜色斑驳交错,倒还算是挺‘绚丽’的。” 第537章 :三个泥做的罗汉像 “斑驳交错?”宇文染大喜过望,对宇文宏邈说道,“爹,金黄夕阳中的斑驳交错,不就是虎纹的颜色么?” “是……是么?”宇文宏邈有些跟不上女儿的思绪,“我怎么没看出这座山是伏虎的形状呢?” 宇文染干脆不理他,又问老板道:“老板,那山中有没有什么寺庙之类的地方?” “寺庙好像是有那么一座,不过我也从来没去过。”老板说道,“那座山虽然看着近,可实际上已经出了庹阳城的地界,归的是旁边一座县城管辖。” “多谢老板!这锭银子放在这儿,不用找了。” 宇文染说完,便拉起父亲朝外走去。 两人走出去好远,宇文宏邈才半信半疑地问道:“难道那首词里写的,真的是这山中寺庙?”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听起来分毫不差。爹,咱们去邻县找个人问问,很快便能找到那座庙的。” 她并不知道那座县城的具体路线,所以没法使用意念功法,只能和父亲沿着官道走过去。 他二人脚程虽然不慢,可赶到那县城时,却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还真的是远呢!”宇文染一边说着,一边拦住了一个挑夫模样的男人。 “师傅,您这些东西,是从那座山里挑出来的么?” 那男人本素不愿和外人说话,但见眼前这二人衣着考究,非富即贵,却对自己礼尚有嘉,于是便也客气地答道:“是呢,天还没亮就去了一趟,等中午回家睡一小觉,下午还能再挑一个来回呢!” 宇文染接着问道:“这么说,您对这山路熟悉得很了?” “那是当然!”挑夫颇为自信地说道,“我们家祖祖辈辈,就靠进山挑担讨生活呢!” 宇文染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山中有座罗汉庙?” “当然知道啊!”挑夫说道,“我每天都会经过那座庙的门口呢!” 宇文染闻言大喜,朝父亲使了个眼色。 宇文宏邈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锭来,对那挑夫说:“师父,不知道可否请你为我们带路呢?” 那挑夫看见那块金锭,一双眼睛都直了。 就算他不吃不喝地挑上一年,也未必能赚得到这样大的一块金锭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包在我的身上!只不过……” “什么?”宇文染看他语气犹豫,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就算你们不喜欢那座庙,这块金子我也不能还给你们!”挑夫说道。 “放心!”宇文宏邈笑了笑,“只要你把我们带到地方,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这座庙怎么了嘛?”宇文染倒很是好奇,“你怎么就确定,我们不会喜欢它?” “因为没人 第538章 :闯到了禅天的梦里来 宇文染听到三个罗汉处,便已经心花怒放。 她赶忙对那挑夫说:“师傅,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快出发吧!” 那挑夫虽然满心疑惑,可毕竟有金子拿,也没问那么多,默默地走在了前边。 罗汉庙离这县城不算太远,三个人走了不到三刻钟,便到了一幢破烂寺庙的门口。 “到了。”那挑夫说道,“你们慢慢看吧,我拿钱走人了。” “不会欠你钱的!”宇文染笑眯眯地笑着,然后把那金锭交到了那挑夫的手里。 那挑夫接了钱,生怕父女二人会反悔,飞也似地便离开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宇文染对父亲说道。 两个人推开那寺庙的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这庹阳城本就地处热带,再加上这破庙中满地便溺的发酵,简直让人没等作呕便要昏厥过去。 不过父女二人顾不上那么多,淌着地上的污泥,便朝那三尊罗汉像走了过去。 那罗汉塑得本就说不上精美细致,再加上颜色脱落,则更加显得它们黯淡无光。 “这不就是三个烂泥人嘛……”宇文宏邈嘀咕着,“哪里能看出来是什么凡尘明主?” 宇文染则是想着:“到了这儿,我们该做什么了呢?” 正出神时,却听得父亲说道:“这几尊罗汉,屁股下面坐的是什么东西?” 按理说,寻常罗汉都是立像,张牙舞爪,威风八面。 就算是比较少见坐像,也至少应当坐在莲台之上。 像这种半身盘踞在一个泥塑的容器之中的罗汉像,宇文染倒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们的形态诡异,到好似蹲在如厕的马桶上一般,极其不雅。 “不过这马桶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宇文染走上去,仔细打量了那泥塑容器一番,不由得惊呼道:“这……这不是望乡鼎么?” 原来,在那三个罗汉身下所塑的容器,正是以燃灯宝塾的望乡宝鼎作为原型。 “犹可期,当时曾记,造化写成言语。” 宇文染念叨着这句词,不由得又想起了燃灯宝塾的那首《燃灯律》来。 “凋零尘境染欢悲,年少风流任老催。 为有楼高贪皓月,再无亭短赠寒梅。 独辞地北人犹在,一去天西梦不回。 君欲忘忧当杜举,今生后世且倾杯。” 一首律诗念完,中间那罗汉身上的泥塑袈裟突然金光一闪, 刚刚还暗淡而龟裂的泥巴,此时居然化作了一团锦缎,翩然地便从那罗汉的身上落下。 宇文染生怕那锦缎跌进这满地污秽之中,赶忙抢上一步,将那锦缎袈裟接在了手里。 “真的有啊!”她声音颤抖地惊呼道,“遇夏而揭,遇夏而揭,没料到这乾坤之序,终于在我夏夫人手上,要昭览于天下了!” 这话刚说完,却听见那寺庙屋顶出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没想到,还真的有凡人闯到了我的梦里来呢!” 宇文染和宇文宏邈抬头看时,都惊得呆了。 刚刚那破败不堪的寺庙,却哪里还有屋顶在? 几道刺眼的光芒之中,一个睡眼朦胧的老者从半空中缓缓而落。 在宇文染的面前打量了几眼,他这才又开口说起话来。 “听说你,一直都在找我?” 第539章 :吞掉禅天的金珠 “您……是谁呀?” 宇文染看那人一脸紫气绝非凡人,只好壮着胆子问他。 “我是神仙啊!”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我夸口,在这人间之中,我是仙阶最高的神仙了!”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惊愕地问道:“难不成……您是宇神禅天?” “打住!”那人摆了摆手,“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取的,我可不喜欢。” 宇文染只好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 他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取名字我更不喜欢了。你要是想不出的话,叫我禅天也行。” “好的,禅天大神。”宇文染说道,“请受小女子一拜。” “别拜了。”禅天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宇文染又问道:“大神仙,那您……现在睡醒了么?” “睡醒?”禅天仍是不住地摇头,“我不需要睡醒啊,从古到今,你们人间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境。你知道,梦这个东西,纵横恣意,大开大阖。在梦里,无论欢喜悲伤,生离死别,到头来却都如过眼云烟,不必深究。” 宇文染听他说得云里雾里,只好跟着他一起点头。 “我不会醒来的。”禅天说道,“所以你们凡人的命运,都是如梦一般混沌,缘起缘灭,尽是我老人家梦中世界罢了!” 宇文染听他这么说,不觉有些哭笑不得。 把苍生命运交到一个从未醒过的神仙手中,听起来未免有些随意。 却听禅天继续说道:“不过你既然能找到这千秋大梦的主人,说明你不是凡人啊!小姑娘,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一颗浑圆的金珠赫然而现。 宇文染接过那金珠,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禅天说完,便消失在了宇文染的面前。 “宇神,宇神!” 宇文染环视着四周,却只见到破庙凋敝的景象,哪里还有那禅天神仙的踪迹? 宇文宏邈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小染,你这颗金珠是哪里来的?” 宇文染不回答,只是出神地念叨着:“闲来谈论些许……这谈话,还真的是简短呢!” 按照那首《十二时慢》中“齿皓吞珠”一句,这金珠似乎应当吃到肚子里去。 她于是打量了那金珠一番,思量道:“吃掉它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正迟疑时,却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那两个外地财主就在庙里,大家快去劫富济贫啊!” “这些混账东西!”宇文宏邈怒骂道,“穷山恶水刁民横行,我今天若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可是要败了我宇文家的威名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宇文染心想,“可莫要让这金珠有什么闪失!” 想到这儿,她便心一横,将那金珠一口吞了下去。 她本来以为这神仙之物,当如那阴阳圣水一般来去无痕。 可没料到,这金珠竟然与一般药丸无异,竟然卡在了宇文染的嗓子正中,难以下咽。 “要噎死了啊……” 第540章 :宇文染差点被噎死 正痛苦时,那破庙的门已经被村民们撞开,几个壮汉提着铁镐站在前面,朝父女二人怒目而视。 “留下买路钱,放你们二人一条生路!”之前的那个挑夫对宇文宏邈说道,“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这个老家伙扔到山里去喂狼,再把你这女儿卖到庹阳的窑子里去换钱!” 宇文宏邈抽出腰间长剑,怒道:“你们这些刁民,知道我是谁么?” “除了都城来的贪官污吏、地主老财,你还能是什么好人了?”那挑夫说道,“莫说你这等小人物,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们今天也会要他的命。反正前朝白家的复国军已然于全国各地起势,估计打到庹阳来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你说什么?”宇文宏邈惊愕地问道,“白家的复国军?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挑夫摇了摇头,冷笑道:“我才不管。战乱之世,遭殃的总是我们这种老百姓。什么高家白家,可都不如手里有金子管用呢!” 旁边的人帮腔道:“快,快点儿掏钱,我们饶你们两个不死!” 宇文宏邈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不想杀你们,可你们投敌叛乱,让我没法饶你们性命啊!” 那挑夫对身旁的几人说道:“这老东西,死到临头居然还嘴硬,快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那几个壮汉点了点头,挥起铁镐,劈头盖脸地便朝宇文宏邈打来。 宇文宏邈摇了摇头,舞起两个剑花,奔着为首的那几个壮汉便抢了过去。 霎时间,那几人便喉头中剑,鲜血朝天喷出去数尺,然后便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 而宇文宏邈似乎觉得之前那位挑夫欲求不满,更为可恶,于是手上便多用了几分力,直接将他的脖颈砍断。 众村民见这中年人举手投足之间便连杀数人,都心生恐惧,纷纷叫嚷着跑出门去作鸟兽散。 宇文宏邈这才转过身去,查看女儿的状况。 宇文染此时由于窒息,面色被金珠卡得铁青,嘴巴喊着“水”字,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法力虽然高深,又修习过鲨行术这种屏气的功夫,可这颗金珠似乎卡住了她的命门,让她纵有天大本事,却也半点施展不出。 “水……”宇文宏邈看了看周围,心里不由得暗自叫苦,“这荒山野岭,叫我到哪里去找水啊!” 宇文染的心中此时也是绝望万分:“难不成我闯过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最后居然会被一颗弹丸要了性命?” 眼见着女儿的意识一点点地变得模糊,宇文宏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那几个死人既然都是挑山的,身上说不定会带着水壶呢!” 想到这儿,他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在那几具尸体的怀里摸索了起来。 一直摸到最后一个人,宇文宏邈终于找到了一个牛皮做的水袋,拿出来晃了晃,发现里面还剩下半袋。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赶快拔下袋口的木塞,递到宇文染的嘴边,一边给她喂水一边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可得让我女儿赶快醒过来啊!” 第541章 :人犯宇文宏邈? 说来也怪,那金珠一遇水,竟立刻似融化了一半,顺着宇文染的喉咙便流淌了下去。 宇文染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捂着自己的喉咙发了会儿呆,然后问父亲:“金珠……就这样没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宇文宏邈反问道,“那金珠是哪里来的?” 宇文染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爹,难道您没看到那位宇神禅天么?” “宇……宇神?”宇文宏邈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除了刚刚这些暴民,这里还哪里有别的人在?” “遇夏而揭。”宇文染心里想着,“这个‘夏’姓来自我夫君的姓氏,难道旁人果然都无法得见?” 虽然满心疑问,但那首十二时慢中的内容,已然基本上得到了印证。 至于这最后几句“纵梦如马,剑戈长虹路,待有缘者至,匆匆相携归去”,却又并未指代什么具体的人物和地点,似乎这寻秘之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不去管它了吧!”宇文染思忖道,“也不知道这服下这金珠之后会不会能和神仙抗衡,等下回到无陆之洲去,和冷辽过两招试试。” 想到这儿,她便把自己刚刚的遭遇给父亲讲了一遍。 “只有你看得到?”宇文宏邈惊讶地问道,“那这有缘人,说得就是你?” “我也不确定。”宇文染说道,“不过这十二道金牌中的秘密已然搞清楚了差不多,那神仙之物我也已然得到,你现在可以同我回去了吧?” “不成。”宇文宏邈摇了摇头,“十二道金牌既已请出,哪有半途而废之理?” 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您是要……” “我要去皇帝的身边!”宇文宏邈说道,“趁着叛军还没有攻陷都城之前,集结军队,拿下铁面国师,和他们决一死战!” “看来我没法和冷辽过招了……”宇文染心里嘀咕着,“这金珠的威力究竟如何,只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了。” 于是她长叹了口气,对父亲说道:“爹,如此看来,只有我随你同去了。” “你赶快回燃灯宝塾去吧!”宇文宏邈劝道,“这是爹自己的决定,你没必要跟随着我冒险。战事险恶,爹可保护不了你啊!” “那可不成,谁叫你是我爹呢?”宇文染笑了笑,“再说,我现在有神仙之物护体,功力又比您高上许多,就算真的是需要保护,也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保护您呢!” 见宇文宏邈依旧犹豫,宇文染一把拉起他,说道:“扶好了,要开车了!” 眨眼之间,二人已经回到了扶幽的都城。 “去把其他十一个家族的人都叫上吧。”宇文染对父亲说道,“就算是去谏君,你也不用讲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眼神却被墙上的一张通缉令吸引了过去。 “人犯宇文宏邈,勾结前朝遗祸,吃里扒外,罪行罄竹难书,本囚于深宫血牢之中,待下月问斩。不料昨夜月黑风高,人犯竟与贼女何幺幺里应外合,越狱而逃。人犯奉皇恩却不图报,虽远必诛,有知情者,赏金万两……” 第542章 :都城之围 这时候,几个闲逛的市侩也走到了这张通缉令前,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 “没想到啊,宇文大人官居如此高位,居然仍然想谋反。” “这有什么,谁不想做皇帝呢?”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我看未必是什么里通外敌,恐怕是宇文大人在御前失宠,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了吧……”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宇文宏邈父女两人这边望过来。 宇文染听力细致入微,把这几人的窃窃私语听了个真真切切。 “你们看,那个人长得像不像画中的宇文大人。” “你别说,还真像。” “他不会真的就是宇文宏邈吧?” “不会,事到如今他还不亡命天涯,难道真的要鸟为食亡?” “如果真的是他,咱们去报官岂不是发家了?” “如果不是呢?这种事报假案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几个人一边议论着,一边缓步离开了。 见父亲脸色难看,宇文染连忙说道:“爹,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事情办完,公道自会回到人心。” 宇文宏邈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走吧,这十一个人找齐,恐怕也要花上几个时辰喽!” 到了傍晚时分,十二家族的领袖这才聚齐。 因为裴天建人在鬼道,宇文染喊他过来颇费了些时间。 “走吧!”宇文宏邈说道,“就算最终落得个身手异处的下场,咱们这些人也算不如祖宗使命了。” 在宇文染的带领下,十三个人越过了皇宫森严的戒备,直接来到了正殿之中的一个隐蔽之处。 刚一落地,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正殿之中,黑压压地跪满了身着华衣的妙龄少女,一眼望过去,至少有数千人之多。 而铁面国师坐在比龙椅更高处,居高临下地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刚刚清点过,这三千六百童女已然尽数征召完毕。臣掐指一算,今日申时便是本月最吉运道,还请陛下赶快下令,好让十二皇子还阳。” “国师,这良辰吉日还有许多,可都城被攻破了,就没那么容易夺回来了!”皇帝一脸愁容地说道,“我们如果不把这些姑娘放回去,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您可真是糊涂啊!”铁面国师说道,“普天之下,哪个姑娘不愿意嫁入皇室?这群乌合之众围了都城,救这三千六百少女是假,夺这扶幽大好河山是真啊!陛下您若是开了城门,放她们出去,这才是正中他们下怀了呢!” 皇帝一脸怒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下令镇压?” 铁面国师面露难色道:“这些日子叛军四起,各地人手捉襟见肘,庹阳墨阳两地战况最为危急,御林军已然抽调过去支援,实在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拍案而起道,“难道说我扶幽都城,已然没有军队保护了吗?” “陛下您别急。”铁面国师说道,“只要再撑过明天和后天,周边三省的驻军便会赶到,到时自会解这都城之围。” 第543章 :今天,咱们两个做个了断吧 “围城?” 宇文宏邈和宇文染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而这几日被软禁在府中的几位,对皇帝和铁面国师所言之事也并不了解。 倒是那两个跑路的大人,低声对宇文宏邈说道:“宇文大人,这几天各地叛乱四起,复国军已然攻到都城之下了。” “有这等事?”宇文宏邈惊讶地说道,“不过好在我们今天来得及时,不然等城门真的被攻破,只怕我们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和历史逆流相抗衡了。” 正在皇帝对铁面国师的建议犹豫不决之时,宇文染突然昂首从那隐蔽之处走了出来。 “陛下,您莫要听他妖言惑众!”她朗声说道,“您杀了这三千六百个女孩,对高松还阳是一点作用也没有。还有,那复国军一事,本就是这索命之神一手策划的!” 原来,在何幺幺醒来之后,见陈宽恢复了记忆,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将自己利用宇文染的忠孝所设下的那些全套全盘托出。 在白天寻找《十二时慢》中所藏秘密的途中,陈宽已经用传音大法将这些秘密讲给了宇文染听。 而此时,在这正殿之上,宇文染也是毫无保留,把事情的原委又讲给了皇帝。 皇帝听完,面色铁青地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铁面国师,不知道该听谁的是好。 铁面国师却是哈哈大笑,从那高台之上站起身来,对宇文染说:“宇文染啊宇文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送死。陛下,您莫要听这妖女一派胡言。今日,我便将她立毙于庭中,以绝后患!” 听了这话,躲在角落里的十二家族领袖全部快步走了出来。 皇帝看到他们,不由得大惊失色,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宇文宏邈示意众人举起手中金牌,对皇帝说道:“陛下,这十二道金牌的祖训,您不会没听说过吧?” “什么金牌,什么祖训!”皇帝勃然大怒,对铁面国师道,“国师,反了,都反了!快!快去把他们全都拿下!” 铁面国师得了令,嬉皮笑脸地说道:“谨遵陛下懿旨。陛下,到头来,您还不得是相信我么?” 宇文染见他表情有异,连忙喊了声“躲开”,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立在了他的面前。 “宇文染,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铁面国师摇着头说道,“你若是躲在鬼道之中,本座忌惮夔唐,自是不敢找他滋事。可你居然敢回过头来,继续找本座的麻烦。本座今日,自是饶你不得!” 说话间,便见这正殿之中飞沙走石,阴风四起。 一阵怪叫声过后,铁面国师便从座前腾空而起,化作一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云,将宇文染罩在了其中。 这正殿里三千余人,只有宇文染能看到隐藏在黑云中的另一张脸。 残廊肥大的秃头离宇文染的脸只有咫尺的距离,他把冰冷的呼吸喷到宇文染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咱们两个做个了断吧!” 第544章 :小染打跑了残廊国师 他的双手化作莲花,旋转这便向宇文染的额头和胸口袭来。 宇文染早看了个真切,心里想道:“这两朵莲花,只不过是虚的光影罢了。那荷叶所在之处,才是这力道的法门所在。” 想到这儿,她闪也不闪,直接伸出手来,向那荷叶的位置击了过去。 残廊见状微微一笑,身子又是一转,直接将那两朵莲花藏了起来,也改成了用荷叶来取而代之。 这满眼的翠绿,直教人无从下手。 “这有何难。”宇文染笑着,“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虽然不知道哪里是你的根基所在,大不了各个击破算了。” 于是她急速挥出粉拳,只听一阵“啪啪”的闷响之后,传出了“当”的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 “不错,还真就被你找到了。”残廊微笑着说道,“可再接下来的招数,就再没有这么简……” 这话还未说完,他的笑容突然凝住了。 “等等,你刚才……打到我了?” “我想是的。”宇文染也是面带微笑,“不得不说,你的外家功夫,还真是如同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呢!” 残廊的双眼顿时失神,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你打到了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的话,让宇文染也不由得楞了一下。 她心里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整个三界中法力最强的神仙之一。 自己作为凡人,修行再厉害,在残廊的手下却也绝无胜算。 莫说胜算,就是在一招之间不被打得粉身碎骨,也是难若登天的事情。 可刚才这一次交手,自己居然结结实实地接了残廊一招而无碍,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显然,残廊的惊讶要比宇文染尤甚。 他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不可能”,那道乌云却被他褪了开去。 就连满风的狂风呼啸,霎时间也停了下来。 “你等着,我会回来找你的。”他对宇文染说道,“我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在身后帮着你,但请你一定转告他,残廊誓死奉陪到底。”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似幽灵一般,消失在了这正殿之上。 皇帝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高喊道:“国师,国师,你在哪里?” 可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哪里还有国师的影子? “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宇文染说道,“陛下,我看,您是时候走出他的蛊惑,给你的子民们一个交代了。” 皇帝一凛,朝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龙椅之上,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你得问我爹爹他们。”宇文染摊了摊手,“我虽然有心忠君报国,可毕竟在朝中也无一官半职。政事方面,还是请诸位大人来说吧!” 说完,她便转过头来,对跪在地上的三千六百位童女说道:“各位姑娘们,那贼国师已然销声匿迹,你们自不必再为他的诡计所害。现在,你们便都是自由之身,赶快各回各家,找你们的爹娘过安生日子去吧!” 第545章 :满城谣言 便在宇文染安排童女们离宫之际,宇文宏邈等人已经来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想必您也知道,如今扶幽内忧外患,早已不同往日。臣等之所以持十二道金牌谏君,也实属无奈之举。” 皇帝“哼”了一声,对宇文宏邈说道:“事已至此,还多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皇帝之位,你已经觊觎了很久了吧?” 宇文宏邈苦笑道:“陛下这么说,可真是冤枉臣等了。” “就是!”典鹏也插嘴说道,“我们十二家族为皇室鞠躬尽瘁,可到头来却被陛下您尽数革职。那贼国师和前朝余乱狼狈为奸,您却听之任之,如此之举,未免让人心寒啊!”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们两伙人,究竟谁说的是真的,可真是叫朕糊涂得很啊!” “陛下,事到如今,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宇文宏邈语重心长地说道,“真正兵临城下之时,留在你身边的,却又是哪些人呢?” “晚了,全都晚了……”皇帝的语气透着一丝绝望,“御林军离回城还有两日,只怕到时候,这城池早就被人攻破了啊!” 宇文宏邈当即说道:“陛下,请您立刻将城中兵马权交与臣和典将军。臣保证,援军回城之前,都城必将固若金汤。” 皇帝思忖了一番,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头上玉玺摘了下来,交到了宇文宏邈的手中。 “爱卿,扶幽的兴亡,我们高家全家的生死,可就都在你们十二人的手上了。”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接过玉玺,然后对其余众人说道:“诸位,咱们十二家族的名望,可就在此一搏了。” 宇文宏邈深知,想要在这般乱局之中取胜,安稳民心乃是重中之重。 于是他在城中各个繁华之处布下人手,安排他们诵读皇帝手谕,将危局的细节告知百姓,并号召大家众志成城,保卫都城。 可没过多时,便有一个卫兵进来报告:“宇文大人,那城隍庙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回事?”宇文宏邈皱着眉头问道。 那卫兵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传的谣言,说召那些童女进宫,是为了给一个死皇子献祭。” “那些姑娘不是已经放走了嘛!”宇文宏邈说道,“就连外地来的,我们也已经安排妥当。除了那些非要留在宫里的,我们可是劝都劝不走呢!” “没有用啊!”那卫兵说道,“皇帝想要拿童女向皇子献祭一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百姓对皇室大失所望,都嚷着要去给叛军开城门,让他们攻进都城来呢!” “胡闹!”宇文宏邈怒道,“不行,决不能给这些乱民可乘之机,我亲自去看看!” 这时候,宇文染突然拦住了他。 “爹,民意如洪水,宜疏不宜堵。您想靠着刀剑和拳头,可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宇文宏邈听了女儿的话,停住了脚步,连忙问她:“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宇文染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也没十足有把握,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去好言相劝了。” 第546章 :一言不合就团战 “那好,辛苦你了。”宇文宏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爹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和你同去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便和那卫兵一起奔城隍庙的方向而去。 不过当二人到了那城隍庙门前时,暴怒的人群已经散去了。 “这怎么回事?”宇文染皱着眉头看着那卫兵,“难道是你谎报军情?” 那卫兵听完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宇文小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这里……明明就有一群暴民啊……” 二人正说着话时,旁边又走过一个卫兵来,对宇文染身边的这位说道:“小李,你回来了?” 小李见到他,连忙问道:“老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刚刚来了一个高个子青年,人长得很精神,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老张说道,“他们说这一切都是铁面国师搞得鬼。” “高个子青年?”宇文染一脸疑惑地问,“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么?” “没。”老张摇了摇头,“不过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门路。她说她之前一直在国师身边办事,还给百姓们看了好几封铁面国师通敌的信函。您想想,如果没有这些证据的话,就都城里的这些家伙,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听了这话,宇文染又问道:“那三个人现在去了哪里?” “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老张说道,“似乎奔南门那边去了。” “南门?”宇文染自言自语道,“那应该就是他们,错不了。” 小李在一旁问道:“宇文小姐,我们要去追他们吗?” “不必了。”宇文染摇了摇头,“这事情本没指望他们帮忙,既然他们走了,便让他们去吧!”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快跑啊!南城门着火了!复国军攻城了!” 宇文染随着那人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城南的方向,一道火红的光亮直冲上天。 “糟糕,不好!” 她嘀咕了一句,便运起功来,朝南城门的方向瞬移而去。 她来到城门楼下的时候,典鹏已经带着数百士兵集结在那里了。 宇文染走上前去,问典鹏道:“典将军,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典鹏摇了摇头,“外面的复国军不知道为什么放了火。” 宇文染又问道:“他们开始进攻了吗?” 典鹏又摇了摇头,说道:“进攻倒是没有,不过外面确实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宇文染问,“难道是援军到了?” 典鹏依旧是摇着头说道:“我带你上城楼上去看看吧!” 见宇文染点了点头,典鹏又对身边的几个士兵说道:“你们几个,站在宇文小姐前面,好生保护她。” 宇文染笑了笑,并未搭话,跟在典鹏的身后便上了城楼。 “你看,就是这三个人。” 典鹏指着城门外三个如鬼似魅般的身影说道:“他们已经在复国军中杀得七进七出,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547章 :才没有隔岸观火 “他们都是我的同门。”宇文染说道,“那个高个子男人是我的师兄,漂亮女人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师姐。而那个中年男人,则是燃灯宝塾的第五位师尊何太平。” 典鹏“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只靠他们三人之力,便将这复国军打得丢盔弃甲,若是再来十个八个的,何愁都城之围不解?” “那可难了。”宇文染苦笑着说,“这三人都是燃灯宝塾最顶尖的高手,能和他们相比的弟子本就不多。再加上上次在铁面国师手下折损了十几位,现在的燃灯宝塾,可是大不如前喽!再者说,这几位全身而退虽然不难,可要他们击退这浩荡大军,却也并非易事啊!” 典鹏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帮他们?” “先不要轻举妄动。”宇文染说道,“那何幺幺之前便和复国军沆瀣一气,如今反戈,不知道是顺风使舵还是别有用心。是敌是友尚不确定,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便是。” 典鹏点了点头,对宇文染说:“这边有我盯着,你放心吧。” “辛苦典将军了。” 宇文染说完正要离开,却突然瞥见在典鹏的重盔之下,散落出几缕有些花白的头发。 而在他的脸上,几道深深的皱纹也刻画出苍老的意味来。 典鹏已经快五十岁了,这并不是一个以相貌为傲、以筋骨为能的年纪。 可在宇文染的印象中,典鹏一直并不老—至少没有老成现在这个样子。 爱女战死,爱子杳无音讯,宇文染自然之道,典鹏刚毅的外表之下的内心,曾经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想到这儿,她又补充了一句:“典将军,等日后有一天,你上不去马、拉不开弓了,我和我大哥,就是你的一双儿女。” 典鹏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好半天才红着眼圈,朝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宇文侄女,真是谢谢你了。那边的事儿只要你照看着,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牙关紧咬,生怕一松口,眼泪便会当着将士的面掉落下来。 想起典天魁和典天宁兄妹,宇文染的心里也是一酸。 她也不愿在这兵临城下之时失态,于是只说了声保重,便匆匆离开了。 下了城楼门,宇文染找了个僻静地方,用传音大法对陈宽喊道:“陈宽,你们到底在干嘛?需不需要帮助?” 过了好一会儿,陈宽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这复国军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虽然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可各个都似不要命一般,想要杀出重围,恐怕得花上个把时辰了。不过你放心,肯定死不了!”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在那城楼之上便看出来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置之不理?不过你们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的?”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罗刹鬼婆!”陈宽无奈地说道,“我们本来已经越过两方封锁,离开了都城。可她居然不走小路,而非要走官道,被围城叛军的首领认了出来。两个人一言不合动手便打,这才一直打到了这里。” 第548章 :河东公师吼 宇文染笑了笑,揶揄陈宽道:“你这家是怎么当的,明明是人家何幺幺倒追你,你却连说服她走小路都做不到。” “我……” 陈宽一时语塞,宇文染只便能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 好一会儿,陈宽才又说道:“小染,你快收了这传音大法吧,莫要再扰我心神了。” “好好好。”宇文染说,“看在你们在城中为我们收复民心的份上,我就不再笑话你耳根软了。” 她刚刚收起了传音大法的功夫,突然听到城外一声炸裂般的怒吼。 “何幺幺!你这婆娘,到底走还是不走!” 宇文染只觉耳鼓一震,心里暗叫声不好,连忙又冲回到了那城楼之上去。 只见守城的官兵,有不少人被这一声怒吼震得东倒西歪,昏厥不起。 而像典鹏这种修为深厚的高手,却也捂住了耳朵,不住地说头晕。 宇文染再探头朝城下看时,只见围着三人的复国军人马,已有不少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些距离稍远的叛军,则大都表情痛苦地捂住耳朵,纷纷朝一旁避让。 而何幺幺正一脸惊愕地看着陈宽,似乎不太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他的口中喊出来的。 好半天,她才一脸绯红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郎君,你莫要生气,我乖乖地听你的话便是。” 说完,她便牵起了陈宽的手,沿着避让军马所开出的那条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何太平则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警觉地看着周围,生怕那些人会再次一拥而上。 那复国军的首领见势不妙,高喊了声“穷寇莫追”,然后便示意手下鸣金收兵。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复国军队便偃旗息鼓,沿着官道后退出去几百丈,在这城楼目之所及的地方安营扎寨了。 而何幺幺三人,则是慢慢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火大概是要燃到天亮了。”宇文染对典鹏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敢攻回来,典将军,您也早点儿去休息吧!” 典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愿这火熄灭之时,便是叛军气焰散尽之时啊!” 宇文染从城楼上下来,带着满身的疲惫与烟火气,回到了宇文府中。 这是自打她去燃灯宝塾修行以来,第二次回到自己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许多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 自己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一切她曾经用过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她坐在只剩一张木板的床上发着呆,鼻尖酸酸的,虽然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估计是残廊他们为了搜集关于我的信息,在抄家的时候拿走的吧!”宇文染心里苦笑着,“反正也没什么惊天秘密,他们既然想要,就送给他们好了。” 在那凋敝的环境中独坐了好半天,她这才走到莹莹的房间,翻出了一床被褥,然后又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把床铺好。 “心好累……”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好好地睡一觉吧。” 第549章 :你还要抢我的床啊? 朦胧之中,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 “醒醒,醒醒!” 宇文染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自己的床头,蹲坐着一个男人。 这景象不由得让她花容失色,刚准备出手教训这个夜闯深闺的色狼,突然觉得这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观瞧,这才惊呼道:“禅……禅天大神!” “你睡得还真是香啊!”禅天说道,“叫了你这么久你才醒。” “哦……我太累了……”宇文染脸上一红,“大神仙,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么?” 禅天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当然,不然我到这儿干嘛,耍流氓么?”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宇文染说,“赶走残廊,还要多谢你的帮忙呢!” “帮忙?我才没有帮你的忙!”禅天不住地摇着头,“我只不过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我该做的梦而已。” 宇文染有些无奈地点头道:“好吧,您是神仙,您说什么都对。” “很好,你的态度我很喜欢。”禅天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走?”宇文染一头雾水,“去哪儿啊?” “去哪儿都可以啊!”禅天说道,“我该睡觉了。” 宇文染不明就里地站起身来,禅天却一头扎在了宇文染的床上,然后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宇神,宇神……” 宇文染轻轻地喊了他几声,可禅天却充耳不闻。 “难道……他就是要用我的床睡觉么?” 宇文染刚刚嘀咕了这一句,禅天便扭过头来,说了声“是的”,然后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是干嘛啊……” 她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面前这位毕竟是人间仙阶第一的神仙,得罪不起。 当下她只好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来到父母的房间。 她本身就困倦不堪,虽然被这神仙折腾了一番,但还是很快又回到了梦乡。 不过这一觉却又没睡长久,过了没多一会儿,却听见禅天又在她耳边轻轻喊道:“宇文染,宇文染,醒醒,醒醒……” 见又是禅天,宇文染只好拖着长音问道:“大神,又怎么了?” 禅天的语气也有些疲惫:“姑娘,麻烦你让一下,你占到我睡觉的位置了。” “这有些不对。”宇文染说,“我刚刚已经把床让给你了呀!” “我也不知道。”禅天摇了摇头,“我在那儿睡不踏实,没多一会儿便醒过来了。你若不把这床让给我,我这梦一定做不踏实。” 宇文染见他说得认真不似开玩笑,只好叹了口气,又跑到宇文逸的房间去了。 “这事情太蹊跷了,估计他等下还会来找我。”宇文染心里嘀咕道,“这样睡觉真是让人难过,搞得我头都疼了。不行,我还是等他一会儿,把事情问清楚再睡为妙。” 于是她就在宇文逸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把那些落了灰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 可一直等到天亮,禅天却都没有再回来找她。 宇文染去莹莹和自己的房间走了一圈,却哪里还有禅天的影子? 第550章 :宇文染,醒醒,醒醒 她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赶到了皇宫中去。 宇文宏邈看起来疲惫不堪,大概是一夜未合眼。 见了女儿,他第一句话便问道:“小染,昨天没睡好么?” 宇文染怕父亲担心,强颜欢笑道:“我睡得很好。倒是爹爹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别骗爹了。”宇文宏邈怜惜地说道,“睡不好觉该不漂亮了。” 宇文染知道父亲辛苦,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忧,连忙岔开话题道:“爹,援军怎么样了?” 宇文宏邈听她这么问,一下子来了精神,指着桌子上的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说道:“城外传来密信,援军今晚便到。” “太好了!”宇文染说道,“等解了都城之围,咱们便一鼓作气,收复失地,将叛军贼寇一网打尽!” 宇文宏邈点了点头说:“扶幽之所以会陷入动荡,实是因为这段时间民心不稳。现在奸臣诡计被揭穿,扶幽重整江山乃是大势所趋。叛军师出无名,又无恶灵所护,这一战必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染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叛军首领白若芙,本是我同门师妹。哎,燃灯宝塾最近被天下风波搅得天翻地覆,这些不愿争名夺利的修士们却是遭了秧啊!” 说这话时,她的眼中满满都是夏傲尘的影子。 那个英俊少年本在无陆之洲与世无争地修习,若不是那欲求不满的苦善斋主派人强夺望乡鼎,哪里会有这后来的事情? 虽然二人的进展未必有今天这般迅速,可那少年男女之间缓歌缦舞的爱情,却不也羡煞旁人? “如果我肩上没有江山社稷,没有人鬼轮回,只是像寻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那该……” 她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该是什么样子啊……” 从皇宫出来之后,宇文染便带着几个随从,在城中到处安抚百姓。 “今夜援军将至,城外将会有激烈交锋。请大家待在家中,莫要出门,等明日一早,天下必将重归太平。” 这段话她说了多少遍,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一日天气温暖得很,跑了大半天,大家伙都已经口干舌燥、人困马乏。 到了一个凉茶铺子门口,宇文染对大伙说道:“我请大伙喝凉茶吧!” 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都城里很多店都大门紧锁。 可这家凉茶铺子却依旧招牌高悬,虽然门可罗雀,但老板依然和一个伙计坐在门前下着棋。 按照老板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叛军真的攻破了城,他老人家依旧开他的茶点,风雨无阻。 宇文染听了这话,只觉得豪气干云,当下摸出一大锭金子,对老板说道:“老板,今日天气热,路过的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茶钱都包在我的身上。这些不够的话,我再补给你!” 老板看了眼那金子,一边接着下棋,一边说道:“够了,这些便是喝一个月也没问题。” 结好了帐,宇文染便坐到了一张桌子前面歇脚。 时值正午时分,她困得实在不行,几个哈欠过后,便伏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可是睡了没多一会儿,她又听到那个难缠的声音。 “宇文染,醒醒,醒醒!” 第551章 :我拿走了神仙的睡眠? 果不其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那位宇神禅天。 “搞什么啊神仙。”宇文染呵欠连天地说道,“能不能让我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啊?” 禅天面露难色地说道:“我也不想来打搅你,只是不来找你,我就睡不着啊!” “您少睡一会儿不成么?”宇文染没好气地说,“我托您的福,昨晚可是半宿没合眼。就算您非要睡我睡的地方,咱们两个轮流来成么?” 禅天被她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了点头说:“那你先睡,你先睡。” “谢谢您了。”宇文染说着,便又趴回到了桌子上。 “等等……”禅天又喊住她。 宇文染的情绪快要崩溃了:“又怎么了?” “姑娘,我觉得此事有蹊跷。”禅天说道,“我觉得我们找找原因,不然以后每天都这么抢床位也不是个办法。” “好!”宇文染点了点头,“还是神仙您想得周到。” 禅天说道:“这事情如果追本溯源,恐怕要从开天辟地时说起。” “停!”宇文染喊住他,“如果按您这么说下去,那说到死也说不完啊!” 禅天有些尴尬地问:“那……你说从哪儿说起?” “就从抢床位这件事说起吧!”宇文染说道,“难不成过去的十数亿年,您每天睡觉都要抢床位么?”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禅天说道,“创世至今十几亿载,我禅天也就睡了十几亿年。所有沧海桑田、王朝更迭,都不过是我梦中景象。直到昨天,你从我这里拿走了那颗金珠,我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宇文染“哦”了一声,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可能是把你的睡眠变成那颗金珠给了我了。” “我……有么?”禅天皱着眉头问道。 “应当没错。”宇文染说,“从昨天开始,只要我睡觉的时候你就过来找我,我醒着的时候你便安静得很。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来。”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禅天问道,“我是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宇文染说,“原忆之执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嘛?” “原忆之执?”禅天摇了摇头,“除了让我把那颗金珠给你,便再没什么了。而且我也不知道,那颗金珠,就是我的睡眠啊!” “是这样啊……”宇文染陷入了沉思,“可是这颗金珠已经被我吞下了,过了这么久,估计早就消化干净,要我怎么还给你呢?” “是啊……”禅天也一脸难色,“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了!”宇文染一拍脑门,“我白天不睡觉晚上睡觉,你只消跟我颠倒过来,晚上不睡觉白天睡觉,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那怎么成?”禅天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要本神仙做什么都成,可是要我不睡觉,那可是万万做不到。” “喂!”宇文染不屑地说道,“无上天尊让你做的人间神灵的第一把交椅,难道就是请你来睡觉的?” 第552章 :宇神,不然你变成一只猫吧? 禅天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姑娘,如果我不睡觉,这个世界可就太无聊了。” “哦?”宇文染有些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禅天解释道:“命运之所以叵测,未来之所以难料,还不都是因为那梦境的天马行空?如果我非要定下那些死规矩,从一个模子或者一百个模子里刻出天下苍生,那这人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宇文染撇了撇嘴道:“嚯!您倒还有理了!” 禅天接着说道:“小姑娘,从古至今十数亿年,凭着我神仙的黄粱一梦,便造出了这万事万物繁衍生息。相信我,一旦我真正醒来,灾难恐怕将不可避免。” 宇文染一怔,知道禅天的话倒绝非危言耸听。 当整个人间习惯了梦幻般的节奏,一个死板的秩序恐怕会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 “不过您的睡眠当真有那么神奇么?”宇文染不解地问道,“能让那鬼道索命之神残廊都望风而逃?” “那是当然!”禅天颇为自负地说道,“我这睡眠,可是人间之根基。你有了宇神之梦的护体,便自然在人鬼两道之间划了界限。那残廊就算是本事再大,可那鬼道法力却也难以近得你身分毫。再锋利的剑刺向北风,也与一般废铁无异。” “这么厉害!”宇文染吐了吐舌头,“那我还是不还给你好了……” “依我看,当你彻底击败残廊,让他归位之后,我这睡眠你便不再用得上了。”禅天若有所思地说道,“到时候你把它还我,问题不就解决了。” 宇文染面色凝重地说道:“话是这样说,可残廊现在逃得无影无踪,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将这睡眠物归原主。” “不会太久的。”禅天说道,“相信我的话,我是神仙。” “好……”宇文染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可在那之前……” “不然我们就睡在一起吧!”禅天说道,“把床位弄得大一些,我们……” “不行!”宇文染尖叫了一声,“亏你还是人间宇神,居然……” “你瞧瞧你这姑娘,想哪儿去了!”禅天说道,“我是神仙,难道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那可说不准。”宇文染说道,“您知道无陆之洲的殿仙冷辽吧?他对我可是垂涎已久了!” 禅天无奈地说道:“那我变成女人,变成女人和你睡在一块儿总行了吧?” “那也不成!” 宇文染想起陈宽给自己讲的何幺幺对自己母亲的畸恋,不由得汗毛直立,头摇得更加厉害了。 “要不然你变成一只猫吧!”她灵光一现,“这样我也能接受你暂时睡在我的旁边,我的床也不用再换了。还有,每天从早睡到晚,变成猫还更符合你的身份一些。” “猫……猫?”禅天问道,“这不妥吧?我堂堂人间大神,仙阶‘宇’字,做一只向人摇尾乞怜的猫,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宇文染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这猫猫狗狗,就不是你这人间大神造物时的恩宠了?” 第553章 :你们难道都看不见那只猫吗? 见宇文染态度坚决,禅天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为了这三界重归安宁,我大神仙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喽!” 说话间,他便摇身一变,一只九尾狐狸赫然出现在宇文染面前。 “喂!我说大神仙!”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家的猫长这个样子的么?” 那狐狸盯着她看了几眼,“吱吱”地叫了几声,这才收回了孔雀开屏般的尾巴,又把尖尖的脸变得圆滚滚的,终于让一直满脸不屑的肥猫现了身。 “这个表情不对。”宇文染说,“明明是一直猫,倒搞得自己像老虎一般,一点儿也不可爱。” 那猫这回却是不再变化了,它恶狠狠地盯着宇文染,仿佛在说:“本神仙已经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居然还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就这样吧!”宇文染摸了摸那肥猫的脑袋,“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她趴回到桌子上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睡到夕阳西下,天光暗淡,宇文染才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我好渴。”她口干舌燥地对身旁的随从说,“给我拿碗水来。” 那随从连忙给宇文染倒了碗水,递了过来。 宇文染接过一口喝干,迷迷糊糊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随从怯生生地答道:“酉时了。” “这么晚了!”宇文染惊道,“那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 随从说道:“刚刚典将军路过此处,说大小姐您这段时间辛苦,特意嘱咐我们别打扰您。我们看您睡得正香,就没叫您起来。” “猫呢?”宇文染环视了一下四周,“猫哪儿去了?” “猫?什么猫?”那随从笑着说道,“大小姐,您睡糊涂了吧?” 宇文染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心里面嘀咕道:“难不成除了我之外,再也没人能看得见禅天大神?” 了她于是又向那随从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没看到一只猫?我刚睡下那会儿,一个中年人来这儿叫醒我,和我聊了几句之后,变完狐狸之后又变成的一只猫。” 随从一脸惊愕地看着她,摇头说道:“大小姐,您可能真的是做梦了。从您睡下到现在,我们几个眼睛都没敢眨一下,一直守在您身边。莫说是猫了,就连飞过来几只蚊蝇,也远远地便被我们赶走了呢!” “难道真的是我做梦?”宇文染满腹狐疑地想着,“可是那颗金珠我爹也是见过的,应当不是幻觉。管他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有谁说得清了?” 当下她又问那随从道:“这周围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 “忘告诉您了!”随从说道,“援军已到,在都城四周已经和叛军交起战来了!” “什么?”宇文染惊呼道,“你怎么不早说!” “您这不是才刚睡醒嘛!”随从有点儿委屈地说道。 宇文染忙问道:“扶幽军马统帅们现在何处?” 随从答道:“宇文将军和典将军两位元帅正在那正北城楼门之上督战!” 宇文染二话没说,提起长剑道:“你们都随我来!” 第554章 :该本小姐出手了! 北城楼之上,宇文宏邈正表情轻松地望着战局。 见到女儿前来,宇文宏邈微笑着说道:“快看,敌军已经快招架不住了。自打典将军带着一干精锐杀出城去进入战局,一刻钟的功夫,已然斩杀敌将一十三人,再打上半个时辰,只怕敌人就要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古之恶来之父,真是宝刀不老啊!” “只是那敌军首将颇为棘手。”宇文宏邈遥遥地指着对面后军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说道,“此人未打将旗,不知是何来路。只是一直坐镇后军,便已然伤了我军锋将八人。不知道典将军这一波,能否将此人斩于马下?” 宇文染定睛打量了那人半天,惊呼道:“这不是居寒么?” “居寒?”宇文宏邈看了看她,“这又是哪家的高手?” “苦善斋的二当家,这些年来一直听着乐穷的耳提面命。”宇文染说道,“苦善斋主乐穷名满天下暂且不提,这些年在江湖上无恶不作的却是已死的三当家裘敝。这二当家居寒虽然名头不响,亦极少行走江湖,但却是乐穷的狗头军师。此人功力极高,为人心狠手辣,只怕典将军在他手下,会吃上大亏啊!” “哦?”宇文宏邈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中,居然还有这般高手。” “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宇文染说道,“难道您不知道这居寒,便是白若芙的叔叔,想要重夺王位之人?” “就是他!”宇文宏邈惊呼道,“按白家族谱,此人当论‘晓’字,原来一直向扶幽下战书的白晓寒,就是苦善斋的二当家啊!” 宇文染连忙说道:“爹,典将军虽然英雄一世,可在这些妖法邪术之前却不免束手束脚。依我看,不如先鸣金收兵,换我杀上前去,分分钟取这居寒首级!” “你?” 宇文宏邈打量着女儿,满眼还是她蹒跚学步时候的样子。 现在兵临城下刀光剑影,宇文宏邈虽然知道女儿早已今非昔比,可要他下此命令,置女儿于危险之地,他的心中却犹豫万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容我再想想……”他面露难色,“小染啊……” “爹,两军对垒,您怎么婆婆妈妈的!”宇文染有些焦急地说道,“典将军马上就要打到对面的后军了,您就忍心看着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像那些先锋牙将一般,在那居寒手下身首异处么?” 宇文宏邈依旧是犹疑地问道:“小染,你真的有把握?” “爹,您别忘了,我可是天选之人,身上有神仙之梦相护的!”宇文染说道,“要不然,我给您立个军令状,如果……” “别说了。”宇文宏邈低声说道,“小染,扶幽的命运,宇文家的荣辱,就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说着宇文宏邈令旗一挥,对身旁的一个战士说道:“快鸣金,叫典将军回来!” 第555章 :玫瑰多情也多刺 典鹏此时正杀得兴起,虽然连听了两回锣响,却依旧向前突进。 直到第三遍响过,他这才朝城楼之上怒目望去,见到是宇文宏邈亲自鸣金,只好摇了摇头,调转马头,返回城中。 战马刚至城下,突然见城楼之上飘下一个单薄身影来,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片刻间便放到了十余人。 典鹏惊呼道:“此人是谁,竟有如此好的身手!” 左右两名士兵说道:“是宇文染宇文小姐。” “小染?” 典鹏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返回到城楼之上,对宇文宏邈说道:“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宏邈连忙迎上前,笑眯眯地说道:“典老弟,辛苦你啦!” “干嘛叫我回来!”典鹏说道,“再有片刻,我定将敌军主将斩于马下,扶幽之乱便可迎刃而解了!宇文老哥,你叫你女儿替我去冲锋陷阵,是不是嫌我廉颇老矣啊?” “瞧你这话说的!”宇文宏邈拍了拍典鹏的肩膀,“杀鸡焉用牛刀啊!” 典鹏虽然满心不快,但毕竟当着众多将士,不好朝宇文宏邈发作,只好脸色铁青地站在城楼之上,凝视着城下战局。 却见宇文染在周身舞起剑花,如同一道粉红色旋风朝前突进,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只眨眼功夫,远处复国军后军阵前,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不好。”典鹏说道,“看后军将士的身手,这复国军似乎把精兵良将全都用来压阵了。” 宇文宏邈手心也捏了把汗,心里自言自语道:“小染,一定要全身而退啊!” 宇文染却是不慌不忙,身影虽然放得慢了一些,可护身的剑花却骤然朝外扩了一圈。 围攻她的几人避让不及,几颗头颅顿时像开山碎石一般,四散飞去。 此刻,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宇文宏邈和典鹏,也不由得齐齐地发出了惊叹声。 这一剑枭首的表演,许多人便是征战沙场一生,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宇文染这一剑居然连斩数个人头,更是叫人高呼不可思议。 几乎就在片刻之间,她便已经攻到了主帅居寒的面前。 居寒本就身材高大过人,这会儿又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宇文染站在他的面前,头顶甚至还到不得他的膝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染,轻蔑地说道:“小姑娘,你可真是不知深浅啊!” 宇文染不屑地笑了笑道:“二斋主,你以为乐穷不再帮你,是因为背信弃义?” 居寒一愣,皱着眉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被我打跑了。”宇文染笑着说,“不过你别忘了,乐穷现在可是有神仙附体。像你这种凡夫俗子,我若真是用上十分功力,便在那城楼之上,也早已取了你性命。” 居寒怒喝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白家复国本以近在咫尺,可你这贱人一直万般阻挠。我真恨那乐穷没要了你性命,今日就算必死,我也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罢,居寒从背后抽出一把方天画戟,在半空中挥出一声惊雷,直奔宇文染头顶击来。 第556章 :白若芙,你跑不了了 这风雷声破空而至,宇文宏邈和典鹏便在那城楼之上,耳鼓也是被震得嗡嗡作响。 典鹏昨晚在此处听了陈宽的一声怒吼,已是颇为心惊。 但那一声毕竟源于嗓子,像居寒这凭空一戟的风声居然也有如此威力,更是让典鹏目瞪口呆。 他们在城楼之上远远望去,那张方天画戟被居寒舞成了一道屏障,风雨不透,偶尔朝宇文染攻来,却也是雷霆万钧的霹雳之势。 典鹏不由得朝宇文宏邈看了一眼,却发现宇文宏邈也正在表情紧张地望向自己。 他们虽然并没有开口,可眼中却都明明白白流露出一个问题来。 “如果居寒这方天画戟攻向我,我又能抵挡住几招?” 他们却没料到,在那张钢勾铁画搭成的大网之下,宇文染却仍有闲暇用言语挑衅着居寒。 “二斋主,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宇文染微笑着说道,“以你的功夫,投入我扶幽麾下,混个万户侯当当,不比你给乐穷当副手强得太多了。” “少废话!”居寒怒喝道,“我要当皇帝,皇帝!” “你这又是何苦!”宇文染冷冷地说道,“你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却连我衣襟的边缘都沾不到,过不上一刻钟,你便必将力竭而死。你要知道,本小姐吃软不吃硬,你只要举一举白旗,我保证你荣华富贵。可你若不听劝,莫说皇帝做不成,万户侯也告了吹,就算死了,我也会给你在鬼道给你安排个悲惨下场的。” 居寒却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把那方天画戟舞得更加迅猛了。 “唉,可惜,可……” 她话音还未落,突然瞥见在后军的边缘,有几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同时还缓缓地朝官道两旁的荒地里挪着脚步。 “这些人倒是识趣,眼见着大势已去,还是先跑为妙。”她心里想着,“不过这里面有两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那几个人虽然都穿着肮脏的战袍,灰头土脸地看不清样子,可宇文染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蓦然间,那其中脸上沾了最多泥灰的一个士兵突然正了正自己的头盔,一缕秀发顿时从他的耳边垂了下来。 “是白若芙!” 宇文染高喊了一声,也不再等居寒力竭,纤纤玉手竟然直接从那张戟网中伸了进去。 宇文宏邈和典鹏看得真切,不由得齐声高呼道:“不要命了!” 可话音刚落,那钢筋铁骨的大网竟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光影和风雷声刹那间便消失不见。 再看宇文染时,她却已经骑在了居寒的马上,方天画戟也被她持在右手之中。 而她的左手,则是提着居寒的衣领。 这九尺来高的强壮男人,此刻在宇文染的手中,竟然像一只小鸡一般动弹不得。 后军的士兵们见主帅被擒,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朝官道两旁的荒地上作鸟兽散。 在城楼上诸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下,宇文染纵着那匹骏马,直奔逃散的人群而去,不一会儿,便用方天画戟挑起其中一人的衣领来。 “白若芙,你跑不了了!” 第557章 :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的,宇文染 白若芙的头盔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失在了荒地的野草从中。 若非那一头秀发,几乎没人可以从她盖着厚厚泥灰的脸上分辨出她是位妙龄少女。 她的衣领被宇文染手中的方天画戟挂住,身子被挑在半空,像一片枯黄的落叶,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摆着。 “宇文染,你快杀了我吧!” 在和宇文染对视了良久之后,白若芙终于咬着牙,哽咽地说出了这句话。 “杀了你?这我可做不了主。”宇文染摇了摇头,“你是叛军首领,须由天子亲自定罪。除此之外,你还是燃灯宝塾弟子,说不定几位师尊会向扶幽皇帝要人。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只能把你先关起来,至于如何处置,只能日后再议了。” 说完,宇文染便将吊在半空的白若芙放了下来。 几位随从见状,不敢怠慢,冲上前去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宇文染,凭什么!” 被绑住的白若芙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她大声地朝宇文染哭喊着。 “你为什么处处和我作对?你天资比我高我不在乎,你比我漂亮我也不嫉妒,可是你大可嫁入皇室母仪天下啊!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抢那个穷小子?江山和男人,你凭什么全部都要从我手里抢走?你既然这么贪心,干脆把我的命直接拿走好了!” 宇文染听了这话,不由得怔在原地。 她可从来不知道,和自己同时入门的这位师妹,居然对夏傲尘也是用情颇深。 如此看来,自己确实是寄抢了她的心上人,又挫败了她夺回江山之梦。 造化这般弄人,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却听见白若芙继续喊道:“扶幽皇帝为君不仁,你却还要为他卖命。这般为虎作伥的女人,真是不知道夏傲尘为什么会瞎了眼娶了你!宇文染,我知道,落入你手我是命不久长,不过你记住,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宇文染身边的一位随从见她这般撒泼,连忙走过去,从她身上撕下块布条,便要塞到她嘴里。 “给她松绑。”宇文染突然对那位随从说道。 那位随从一愣,虽然满心疑惑,但却不敢违抗这位大小姐的命令,只好把白若芙身上的绳索松开。 “白小姐,二斋主,我想和你们聊聊。” 依旧被宇文染提在左手的居寒不屑一顾地说道:“有什么可聊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宇文染摇了摇头,说道:“生而为人一世,身后岁月漫长无端,你二人因罪而死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好生和我聊聊,为你二人找个能谋福报的出路。” “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的。”白若芙冷冷地说道,“宇文染,你记住,无论人间鬼道,我都与你不共戴天。” “上天确实对你不公。”宇文染说道,“我与夏傲尘情比金坚,不容外人插足,所以此事上我无法与你妥协。不过这大好河山,我倒是可以换一种方式还给你,你看如何?” 第558章 :还是相夫教子来得容易 听了这话,居寒和白若芙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若芙满腹狐疑地反问道。 宇文染笑而不语,把头转向身边的随从说道:“你们几个,带二斋主和白小姐到我府上去。等我去宇文大人和皇帝那里清点好兵马,便回去找他们细聊。记住,且不可怠慢了二位。” 居寒和白若芙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宇文染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那几位随从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点头听命。 不过当他们准备带着二人往回走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居寒刚刚连斩扶幽十数名将的场面,这些随从还记忆犹新。 让他们押解着这样一位不戴铐镣的凶神恶煞走上十几里地,确实让他们心惊胆战。 宇文染见了他们的表情,很快便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她笑着说道:“莫担心,二斋主中了我的一些手段,现在没力气对你们动手的。” 听了这话,几个人这才放心地带着居寒和白若芙离开了。 宇文宏邈和典鹏此时也已经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和居寒二人擦肩而过时,典鹏本想停下来说些什么,但宇文宏邈扯了扯他的袖子,朝他摇了摇头。 等居寒他们走远了,宇文宏邈这才说道:“我猜,小染一定有她的用意。” 典鹏想了想,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也对,像小染这种顶尖高手的世界,我们没必要懂,只要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好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宇文染的面前。 “真是将门虎女啊!”典鹏赞叹道,“如果不是你在,莫说那铁面国师,便是这白晓寒,也够我和你爹喝一壶的了。” 宇文染谦卑地说道:“典将军过誉了。若非将军坐镇中军,侄女也不敢轻举妄动。” “哎,侄女不必过谦!”典鹏说道,“你的神勇,陛下必然看在眼里。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这扶幽兵马大元帅之位,我看非你莫属了!” 宇文染笑了笑说:“我一个女儿家,何德何能,能统帅三军,日后呀,还是相夫教子来得容易。” 典鹏也笑了笑,转向宇文宏邈说道:“宇文将军,你们父女二人估计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去清点投降敌军人马,你们忙了这么久,早些去休息吧!” “多谢典将军了。”宇文宏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咱们见过了皇上,一定要好好地痛饮一番。劫后余生可是人间幸事,咱哥俩打赢了这么一仗,还真是不易啊!” “宇文兄说得是!”典鹏说道,“痛饮三日,不醉……” 这后半句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扭过头来一看,却发现宇文染正掐着腰,一脸不快地看着自己和宇文宏邈。 “怎么了?”典鹏和宇文宏邈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啊,还是乖乖地以茶代酒吧!”宇文染嗔怪地说道,“刀尖上添血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若是喝酒醉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第559章 :立白若芙为储妃 听到了偃旗息鼓的消息,扶幽都城中那些大门紧闭的商家,全都重新开张,彻夜不眠。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疲惫的军队踏着月光,慢慢地消融在了都城的繁华里。 而此刻,在皇宫之中,天子殿下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不杀他们?凭什么?” 当听到宇文宏邈提的建议,皇帝一下子变得恼怒不堪。 宇文宏邈说道:“陛下,您皇恩浩荡,对这些穷寇未必要赶尽杀绝吧?” “不成!”皇帝斩钉截铁,“不灭了白家的九族,我皇帝的威严何在?” 宇文宏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陛下,如果您一意孤行,那臣等可实在没法再保您了。” “你什么意思?”皇帝一脸惊愕地看着他,“难道想造反不成?” “臣不敢。”宇文宏邈说道,“不过臣等这次请出十二道金牌,可并不只是为了清君之侧的恶灵国师的。陛下,恕臣直言,这些年来,正是您对国家治理无方,才给了这些叛军动摇民心的可趁之机。以您目前的威望,恐怕并不适合继续做这一国之君了。” “你……”皇帝浑身颤抖地说道,“反了,反了!” 宇文宏邈继续说道:“陛下您不要误会。按照扶幽律令,十二道金牌齐出,确实有废黜皇帝另立储君的权力。臣等绝无谋反之心,只是为了扶幽大计,须在诸位皇子中为扶幽另寻明君而已。” 听了这话,皇帝的语气不由得变得软了一些。 “如果这样,那朕还是不要他们的命了……那些皇儿们大都娇生惯养,没有一个有治国谋略之人。反正也是你们十二家族辅佐,倒不如好生监督朕重整江山好了。” 宇文宏邈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算如此,可培养一位能君临天下的皇子也是扶幽的当务之急。”宇文宏邈说道,“之前十二皇子太过优秀,从朝中到民间都以为他将继承王位,便忽视了备选人选的培养。是以十二皇子不幸身故,扶幽才会出现这后继无人的局面。所以臣才愿意留那位白若芙小姐活命,以报扶幽不杀之恩。” “哦?”皇帝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宇文宏邈答道:“那白小姐青春年少,不说国色天香,却也有艳丽姿色,嫁入后宫自是不辱皇室门庭。而她又曾统帅三军,虽是意在谋反,却也不失深谋远虑。若立此女为储妃,母仪天下自不必说,又一举收复了一批前朝良臣,也叫着白家再无复国之心,岂不是一箭三雕之计?” 皇帝恍然大悟道:“此计甚妙啊!宇文爱卿,若是让前朝公主怀了我高家的骨肉,自此结为宗亲,又哪里会有这些你死我活的争斗?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宇文宏邈笑着说道:“不瞒陛下说,此计乃是小女所想。臣起初觉得荒唐,不过后来想想,却是再合适不过。” “宇文染?”皇帝的眉头一挑,“此次扶幽能够安然渡劫,令媛当立头功。她现在在哪儿?朕想见她。” 第560章 :新任扶幽兵马大元帅 宇文染进宫之时,已然脱去了戎装,沐浴更衣。 她玲珑的身姿在一套奢华的金丝长裙之中彰显得淋漓尽致,虽然已然怀孕数月,但却丝毫没有臃肿之感。 在群臣的瞩目之下,她仪态万方地走到了皇宫正殿之中。 许多没见过宇文染的大臣们,此刻都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就是宇文染!” “说起这大破叛军的将领,我还以为是位五大三粗的壮汉,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漂亮。” “这么厉害的姑娘,除了太子爷还有谁配得上?” …… “臣宇文染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清澈明亮,中气十足,一下子便将这满堂窸窣之声压了下去。 皇帝听了她的声音,不由得一凛,好半天才朝她挥了挥手:“起来吧,宇文姑娘!” “谢陛下。” 皇帝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宇文染,你几乎凭一己之力,扫平叛军势力,保卫扶幽江山,为天下百姓谋得太平。朕作为一国之君,代文武百官黎民苍生,向你致谢、致敬!” 宇文染拱手说道:“臣自幼承蒙皇恩浩荡,受皇饷养育,自当忠国忠君。为扶幽解围,乃是臣分内之事,陛下过奖。” 皇帝接着说道:“宇文染,你也莫要过谦,论功行赏,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你若太过推脱,恐怕让那些随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心寒啊!” “臣不敢!”宇文染说道,“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本以为,你生为女儿身,本该嫁与太子、立为储妃,日后做这三宫六院之主。但你志不在此,又已心有所属,朕这里自不便勉强。今日,朕封你为新任扶幽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军。从此扶幽兵马大权便交与你手中,这保家卫国之事,你首当其冲。” 宇文染高声道:“臣谢过陛下栽培,不过此事责任太过重大,臣自觉难以胜任,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哎!朕已经三思过啦!”皇帝说道,“朕知道,你与那位夏公子难舍难离,朕不会做这恶人,害你二人劳燕分飞。。这兵马大元帅实际是个虚位,只要天下无战事,你便可以不必留在扶幽。朕座前既有宇文宏邈和典鹏二位将军坐镇,又有你推荐的前朝皇子白晓寒将军相助,攻必所向披靡,守则固若金汤。宇文染,你不会连这虚职也不愿接受吧?” 宇文染笑了笑,对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臣自当从命。” “好!”皇帝也是哈哈大笑,“那金银细软、名驹宝马自不必说,朕已命裴天建大人在城北为你按照朕的行宫规格盖了元帅府,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入住。诸位卿家,还不快向宇文元帅致谢。” “恭喜宇文元帅,贺喜宇文元帅!” 宇文染正有些羞涩地向众臣回礼,却听皇帝又说道:“除此之外,朕今日还要立七皇子高远为太子,并立前朝公主白若芙为储妃,还望众位卿家好生辅佐,扶幽中兴自是指日可待!” 第561章 :以貌取人 众臣听了这话,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陛下圣明!” 不过他们却没注意到,宇文染这时候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个白若芙,还真的是个只看皮囊的傻姑娘呢!” 从古以来,太子从万千佳丽中挑选未来的皇后,几乎是世世代代不变的规律。 可现如今,一个叛乱的女人居然能从诸多皇子中挑选太子,这便没法不让人大跌眼镜了。 不过让宇文染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件事情的本身,毕竟归根结底,这个办法还是她想出来的。 她所没想到的,是白若芙看中的人选。 众所周知,在当朝圣上的二十几位皇子之中,无论是文韬武略,最出色的当属十二皇子高松。 而在他毕露的锋芒之下隐藏着的,是其他所有皇子们都差不多一样平庸的事实。 想要从他们之中挑出一个不那么差的人选,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之前,宇文染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在心里列出了一个小名单来。 “十六皇子高雅,虽然自幼不学无术、娇生惯养、游手好闲,但聪慧程度并不逊于其兄高松。若加以严格管教,长成智勇双全的权谋只是亦无不可。” “五皇子高良,为人老实厚道,虽无大刀阔斧改天换地之能,但宅心仁厚,有普济天下之德。” “皇长子高尚……他是长房长子,排行老大。” …… 在全部皇子之中,这个老七的才能就算不是最差,却也能排得上倒数的前几名。 不过若论相貌,高远却是把其他所有兄弟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就连已经身故的太子高松,也完全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宇文染出身名门,从小见过的英俊男人不计其数。 单从脸蛋上来看,鬼道的宇神夔唐和无陆之洲的殿仙冷辽应该是她心目中的前两名,只不过这两位都是神仙所化的人形,拿来比较本就不公。 若只看凡人,那她郎君夏傲尘位列榜首自是当仁不让。 就算跟夔唐和冷辽相比,夏傲尘大概也只差了那么一股子仙气。 而如果再往下数,就要轮到这位七皇子高远了。 如果不是他生性愚鲁、目光呆滞,影响了他眸子里的灵性,恐怕就连夏傲尘的五官也没有胜过他的十足把握。 “人间第二美男”,这个称呼从有宇文染这样见识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可以说是极高的评价了。 不过以容貌来决定储位的归属,只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也罢,反正孩子聪不聪明主要随娘。”宇文染哑然失笑地想着,“白若芙如果真能给高远生几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扶幽便至少可保三代江山,至于高远自己……笨一点就笨一点吧!”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皇帝又开口说道:“扶幽江山重归大定,实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传朕的命令下去,大赦天下牢狱,并在各城中繁华处大摆酒席,馈赏万民!” 看着满朝文武欢欣鼓舞的笑颜,宇文染的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担忧。 “这乱世真的结束了么?” 第562章 :太后归天了 因为怀孕,宇文染并没有喝酒。 她以水代酒,在众将士中敬了一圈,然后便向皇帝请辞。 皇帝有些失望地问她:“这么快就回去了?”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此次回来实是迫不得已。虽然解了扶幽之围,赶跑了鬼道杀神残廊,但却并未将其制伏归位。臣需要赶快回到燃灯宝塾,和诸位师尊和神仙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来。” 听宇文染这样说,皇帝只好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不多留你了。只是你若有任何用得上朕的地方,朕一定全力相助。” “多谢陛下。”宇文染说道,“那臣就告退了。” 向皇帝辞过行,宇文染又朝一旁的父亲走去。 宇文宏邈此时正坐在典鹏的身边,二人手中各提着一个酒壶,一言不发地对饮着。 见宇文染来了,典鹏苦笑着说道:“宇文老哥,小染来了!” “小染?”宇文宏邈醉醺醺地说道,“小染在哪儿?” “爹,您别喝了。” 宇文染想要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但第一下却没能得手。 当着将士们的面,宇文染显然不能强夺,只好压低声音说道:“您已经喝得够多了。” “不多,不多……”宇文宏邈摆了摆手,“让我和典老弟……一醉方休……” “爹,我知道,您是因为娘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对吧?”宇文染低声说道,“可您要知道,娘亲她虽然受辱,但却并未……并未失身,更没有辱没了宇文家的门庭啊!” “你别说了……”宇文宏邈摆了摆手,“你要走,就快走吧。见到你娘赶快让她回家,我……我想她了。” 说完这话,宇文宏邈竟然老泪纵横了起来。 “老哥,别哭,这么多手下看着呢!” 典鹏说着,又转向宇文染。 “小染啊,你爹是舍不得你,你再不快走,只怕就走不出去了!” “我知道了。”宇文染点了点头,“典叔叔,我爹这儿就拜托您了。你们……一定要少喝酒啊!” “放心吧!”典鹏说道,“见到天宁,麻烦告诉她我都好。” 宇文染咬了咬牙,生怕自己和典鹏也抱头痛哭一番,于是只说了声“好”,便转身朝宫外走去。 只是还未走出宫门,她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正踉踉跄跄地朝酒宴这边跑来。 她走上前去拦住来人,问道:“你是谁?” “宇文元帅,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太后……归天了。” “太后?”宇文染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晚上的事情。”那人说道,“太后不知听谁说,扶幽都城沦陷,一时想不开,便自缢而亡了。” 宇文染又问道:“这事都有谁知道?” “除了我之外,只有皇帝为太后安排的两个丫鬟。”那人说道,“对了宇文元帅,我姓黄,是宫门口负责传信的。” 宇文染听完,松了一口气,对那人说道:“记住,此事你切记不可声张,再回去告诉那两个丫鬟也莫要乱讲。扶幽刚刚经历叛乱战事与储君更迭,立足未稳,不是办丧事的时候。等过上十天半月,我自会亲口跟皇帝说。”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宇文染一起出宫去了。 第563章 :大内最强姐妹花 从宫中出来,宇文染心下觉得蹊跷。 “太后所在的清修之地未缘峡谷极为隐秘,在朝中除了皇帝和我爹等几位重臣之外,再无人知晓。那里方圆百里人迹罕至,几十年也没个外人进去。这叛军虽然嚣张,可之前围剿的只是几座重城,这消息绝无传到未缘峡谷的可能。” 想了想去,宇文染决定去那峡谷中去看看。 这未缘峡谷位于扶幽都城东南方向八百余里,地处雪域高原之上,四周为崇山峻岭所围绕。山脉之上积雪终年不化,北风呼啸,气候极其恶劣,是以千百年来无人在此定居。 可在这山脉之中,却有一处僻静的峡谷,不管外面刮风下雪,里面却都四季如春。 那峡谷中生满了奇花异草,各类果树郁郁葱葱,兔子和松鼠之类的动物追逐打闹不亦乐乎。谷中还有一条河,从山石之中流出来,再流回到山石之中去。 一百多年前,裴天建的曾祖在此勘察地形之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世外桃源,后来皇帝得知此事,还亲自到此间游历了一番,亦为此中景致所折服。于是他便命裴家在此修了一座雅居,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到这里来修身养性,调节身心。 而先帝和当朝皇帝都笃信神灵,所以后来又将那座雅居改成了一座佛堂,供奉着一群来路不明的神仙。所以太后决定退位远离朝政,到这里来吃斋念佛,也算是上上之选。 宇文染小的时候,也曾经随父亲到过未缘峡谷几次,所以对那里的走法大致清楚。 她运气功法,冥想好路线,没过多时便已到了这峡谷之中。 峡谷占地不大,放眼望去便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那座佛堂位于几棵桃树之间,里面透着微弱的灯光。 宇文染走上前去推了推门,发现那厚重的木门从里面上了锁,于是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声。 “有人么?” 里面没人应声,但宇文染却清楚地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她不敢怠慢,刚向后退了两步,那门便一下子被推开,两个女子手持利剑,直奔宇文染袭来。 宇文染伸出手指,在那两把剑的剑刃上轻轻一弹。 只听“嗡嗡”一阵乱响,那两个女子的身子晃了晃,朝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 “好厉害……”宇文染心里嘀咕着,“接了我这两招,剑居然还能握在手里,这两个姑娘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想到这儿,她这才打量起那两个女子的容貌来。 这一看不要紧,三个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苗未、苗缘?”宇文染惊讶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染?”那两个女子也是一脸惊奇,“我们还想问你呢!” “我说是谁这么厉害。”宇文染笑了笑说,“原来大内最强姐妹花,跑到这世外桃源里过逍遥日子来啦!” “少来!”苗未笑盈盈地说道,“真是没想到,这手下败将去燃灯宝塾练了一年多,我们竟然要拦不住了!” 第564章 :小染与苗未苗缘的渊源 提起这苗未和苗缘两位姑娘,宇文染和她们可以说是渊源颇深。 她二人是孪生姐妹,和宇文染差不多年纪,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 三四岁的时候便被同乡的一个叫苗飞龙的大太监带进都城,做了他养女的侍女。 而两人的姓名,也刚好是取自这未缘峡谷。 两人八岁那年,一位名叫罗幼雄的大人到苗飞龙家中做客,席间为他展示了一块美玉。 苗飞龙对这块美玉爱不释手,多次开价想要买下,却都被罗幼雄婉拒了。 “苗公公,不是老哥我看不起你,这块玉你就算是拿命换,却也换不起。” 苗未和苗缘听了这话,心下不满,于是便趁着罗幼雄不备,想方设法地将这块玉偷到了手中,并在罗幼雄走后献给了苗飞龙。 苗飞龙见了这情况,脸顿时吓成了猪肝色。 这两个小女孩年少无知,做事不知道深浅,根本不知道自己偷的是谁家的东西。 这位罗幼雄乃是十二家族的成员,掌管朝中机要与情报,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苗飞龙知道他喜欢古玩字画这类的东西,邀他到府上本是为了巴结他,可没想到却被这两个小女孩来了这么一出。 他正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时,罗幼雄却已然发现自己宝玉丢失,又折返回来寻找。 苗飞龙自是不敢隐瞒,将自己那两个侍女如何少不更事和盘托出。 没料到罗幼雄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直夸那两个女孩儿聪明厉害,当下便提出带她二人进宫做自己的徒弟。 苗飞龙一听大喜,满口答应,顺水推舟地就把这两个烫手山芋送了出去。 罗幼雄收了这两个女孩之后,一直对她们严格要求,再加上她二人本就聪慧过人,没出两年,二人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好手。 自十二岁起,她们便开始为罗幼雄掌管的军机处服务。 二人许多年来打探各地情报、搜集贪官罪证、刺杀乱党匪首,为罗幼雄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大功。 宇文染第一次见她们的时候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她们大概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那一日宇文宏邈在府上宴客,闲聊间提起了这对姐妹花的厉害。 宇文染当时年轻气盛,心下不服,非要和这对双胞胎比试比试。 宇文宏邈和罗幼雄都拗不过她,只好叫苗未和苗缘应战,但是嘱咐好大家点到为止,决不可伤了彼此。 宇文染也是自幼随名师习武,对自己的功夫颇为自负。 可那时候,她的功夫基本都是纸上谈兵,和身经百战杀招无数的苗氏姐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只几个回合,宇文染便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不过所谓不打不相识,从那之后,宇文染和苗氏姐妹居然成了好朋友。 只要她二人不出去执行任务,宇文染便会经常和她们聚到一起切磋一番,直到她远赴燃灯宝塾开始修行为止。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苗氏姐妹虽然知道宇文染聪明无比,但能在短短的两年之内练成如此身手,若没有大机缘自是绝无可能。 于是她二人拉起宇文染坐下,问起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 第565章 :太后的死与残廊有关 宇文染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你们两个情报女王,居然不知道本小姐的事迹?” 听了宇文染的话,苗氏姐妹的脸上都是一脸愁容。 苗缘摇着头说道:“自打去年太后宣布退位,隐居这未缘峡谷以来,我二人便做了她的贴身婢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那你们岂不是很痛苦!”宇文染笑着说道,“我可知道你们,好奇心都快变成本能了!” “谁说不是呢!”苗未说道,“快讲讲吧,满足一下我们两个。” 宇文染点了点头,当下便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见闻和遭遇给姐妹二人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可这些听起来神乎其神的故事,在苗氏姐妹那里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苗未“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有仙缘啊,怪不得。” 苗缘则是说道:“没想到那望乡鼎秘密的精髓,居然是在那永北亭中。” 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说得好像你们两个都知道一样。” “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吧!”苗未说道,“没想到你宇文染,居然能弄清楚这么多连我们军机处都没搞清楚的绝密。不过那个‘遇夏而揭’,我们是怎么也想不出,指的居然是你夏夫人。” 听了这话,宇文染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们连‘遇夏而揭’都知道?那这十二家族的金牌,你们也都看过了?” “不然怎么叫军机处。”苗未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庹阳城伏虎山中的罗汉庙,我们也都去过很多次了。只是不是天命所选之人,拿不到那金珠而已。” 宇文染吐了吐舌头,摇着头说道:“你们两个比我想象得可怕多了。” “去我义父那里上班吧!”苗缘笑着逗她道,“你现在比我们两个,都要厉害了呢!” “罗大人?我才不干呢!”宇文染摇了摇头,“我现在,可是扶幽兵马大元帅,军机处再厉害,却也听我统领。” “那有什么用。”苗未不屑一顾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在军法之中,机要处自立门户,我们掌握的秘密,有很多就连皇帝也要不去么?” “真的假的?”宇文染一脸疑惑地问道,“那我回头可得再翻翻看。” 苗缘又问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太后的事情吧?” “正是。”宇文染说道,“如果守在太后身边的一直是你们二人的话,那这件事便更加蹊跷了。” 苗未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们打不过他。” “打不过?”宇文染皱了皱眉,“谁?” “你说的那位胖大秃子残廊。”苗未回答道,“那天他进入谷中,三两下便将我二人制伏,还封了我们的穴道。我们以为他是来刺杀太后的,没想到他只和太后说了扶幽即将亡国之后便离开了。他走之后不久,太后便自缢于门前的桃树上。我二人恢复力量之时,她老人家早已气绝多时了。” “残廊?”宇文染沉思道,“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苗缘说道:“我猜,他是想让你去找他。” 第566章 :你怎么会打得过无悲? “此话怎讲?”宇文染问道,“我现在有禅天金珠护体,他自知敌我不过,又怎么可能让我去找他呢?” “至于他的目的如何,我们两个也不清楚。”苗未说道,“不过按他走的时候的状态,以及他走之后的路线,他是在很努力地想要留下自己的踪迹。” “哦?有这等事?”宇文染说道,“二位女侠,多讲讲吧!” 苗未反问道:“你到这未缘峡谷来,靠的是瞬移的本事吧?” “是啊!怎么了?” 苗未继续说道:“这功夫我虽然不懂,但我也知道它的厉害。按你所说,这残廊是半人半神,自当懂得瞬移的法门。可他走的时候,却并没有用这法术。” 宇文染忙问道:“那他是从哪里走的?” 苗未伸手朝上一指,说道:“他当时沿着山崖而上,将岩壁撕扯出好多裂痕来,然后从那个隘口里翻出去了。” 宇文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峭壁之上伤痕累累。 “那个隘口倒是可以理解啊!”宇文染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山脉的背风方向,天气和其他地方相比也要好上许多。” “我们可不这么想。”苗缘说道,“那些天气恶劣的地方,几乎每日都会暴雪纷飞,可他选的这条路,十天半月也未必会下一次雪,所以他的脚印自然不会被覆盖。而且,你知道从那个方向出去是哪里么?” 宇文染盯着那个隘口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道:“从那里出去之后,地势在百余里之内便会慢慢降低,再走上几百里,就到海口了……” “孺子可教。”苗未说道,“继续往下说。” “从那边入海的话……” 说到这儿,宇文染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远海沙田!”她惊呼道,“他是引我去苦善斋!这下好了,可算找到你的蛛丝马迹了!” 苗未掐着腰,歪着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喂!我说姑娘,你不会真的想去找他吧?” “我肯定要去找他啊!”宇文染说道,“那金珠给了我生死结界,残廊属鬼的法力打不到我。我的任务,只是打赢半个乐穷,以我现在的修为,差不多有八成胜算呢!” “行了吧,我的兵马大元帅!”苗缘把她拉到石椅上坐下,“我们军机处这里,可是有个绝对的秘闻要汇报给你呢!”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遵命,我的大元帅!”苗缘笑着说道,“在那远海沙田的荷花刑之下,住着的是……” “人间索命神无悲。”宇文染打断她,“拜托,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可是说些我不知道的好不好?你说的这个,有人已经给我讲过了。” 她说的人是陈宽,这几日以来,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联系。 “哦,你都知道了。”苗缘面露尴尬,“那你还敢去?” 宇文染奇道:“为什么不敢去?” 苗缘摇头道:“真想不通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有蠢的时候。那颗金珠虽然厉害,可只能挡住鬼道的力量。那无悲是人间死神,法力无边,你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第567章 :找禅天帮忙 宇文染沉思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地说道:“无悲……真的会帮他吗?” “他是乐穷的开化者,至少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苗未说道,“小染,从我们军机处来讲,是绝对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 苗缘也点头说道:“这么多年来,苦善斋的幕后主使是谁,一直是军机处的绝密。毕竟无悲是掌管生死簿的神仙,若是执意与他的徒弟为敌,恐怕会惹火上身。” 宇文染恍然大悟地说道:“所以这么多年来,扶幽才对苦善斋听之任之?” “是的。”苗缘说道,“所以请元帅您也一定要守口如瓶。毕竟如果让百姓知道,我们扶幽最大的敌人是索命死神,那这江山再次动荡,只怕势不可免。” “我懂了。”宇文染点了点头,“我听你们的,现在就回燃灯宝塾去。” “这就对了。”苗未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的探听,那无悲行事极为小心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并不会轻易出手。不过他现在应当已经知道了你有禅天金珠护体一事,如果你真的到了他的面前,那可真是箭在弦上,恐怕不得不发了。” “谢谢你们两个。”宇文染说道,“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回扶幽向皇帝请罪吧!”苗未说道,“我们二人奉旨在这儿为太后养老,可是她老人家却自缢而亡,未能善终。我二人就算免了死罪,恐怕这活罪也是难逃啊!” “你们不必太过担忧。”宇文染说道,“我等下给你们写封书信,安插你们到我爹爹手下去。或者你们想继续留在军机处也是无妨,只是不管怎么说,以你们姐妹二人的本事,若是真的关到大牢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元帅这么说,那我们姐妹二人可真是要谢过了!”苗未拱手道,“小染,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我们!” 宇文染点头说道:“你们保重,我先走了。” 她回到千里冰原上的冰宫之时,冷辽和浩初等人早就在那里等她了。 “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浩初笑着迎上前来,“真是没想到,你还真就见到了禅天本尊。这下我们制住残廊,可就指日可待了!” “禅天本尊?” 宇文染一愣,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然后突然一拍大腿。 “我怎么这么笨!” 看到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浩初等人都是一头雾水。 “我可以直接求禅天出手啊!”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只要能在无悲的面前睡过去,哪怕只有片刻,那个禅天便一定会来叫醒我,让我给他让床位。到时候,人间宇神亲自出手,就算是无悲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睡过去?” 浩初和冷辽对视了一眼。 “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浩初问。 “不懂。”冷辽摇了摇头。 “不和你们说了!”宇文染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那冰宫之中,“我要去梦里见禅天了,你们谁也不要打扰我!” 第568章 :通往鬼道的另一条路 而此时,在荷花刑之下。 “三天了。”无悲冷冷地坐在对面的乐穷说道,“宇文染还是没来。” “师父,您再等等……”乐穷对无悲说,“说不定,太后的死讯还没有传到宇文染的耳朵里。” “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了么?”无悲的语气依旧冰冷,“你们两个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等了。” 乐穷突然笑出了声,面带诡异的笑容,对无悲说道:“无悲,这条船你既已上来,就绝对下不去。如果真有禅天和无上天尊找我麻烦的那一天,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么?” “你在威胁我?”无悲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告诉你,我掌管人间万物生杀大权,亿万年来怨念无数。我若是懂得害怕,哪里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现在?” “你如果不怕,为什么不再和我联手?”乐穷有些焦急地问道,“还不是怕禅天和无上天尊,怕失掉你现在的仙阶?” “你错了。”无悲说道,“我不和你联手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你太蠢了。多少次,宇文染的性命我们唾手可得,却都因为你猪一样的表现,到头来竹篮打水?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愿继续争那无上天尊之位,只是和你联手太让我头痛。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别来烦我了。” 听了这话,乐穷不由得一怔。 在他的身体中潜伏着的残廊,从一开始便想着向无上天尊复仇,自己做这三界之主。 就连无悲,也只被他当成了一枚棋子。 不过现在看来,无悲似乎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真像他所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那还好说。 可一旦无悲的内心深处,是想看鹬蚌相争,然后坐收渔利,那自己到时候可真是要有苦难言了。 想到这儿,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对无悲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走之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乐穷刚刚准备转身出去,无悲突然在他身后开了口。 他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朝无悲点了点头。 “我的身后是一条路。”无悲说道,“沿着它,可以走到鬼道去。” “什么?”乐穷一下子呆住了,“您是说,从人间到鬼道,除了那望乡鼎,还有另外一种走法?” “是啊!”无悲点了点头,“其实从古以来,我招的所有人三魂六魄,都是从这条路送到鬼道去的。” 乐穷一下子来了兴致,凑到无悲面前说道:“您接着说。” 无悲继续说道:“你如果从这儿出发的话,不一会儿可以走上通往鬼道的彩虹桥。它和望乡鼎的那一条本来是同一条路,只不过上下颠倒天地翻覆而已。” “我才不要去。”乐穷摇了摇头,“去了鬼道,我可就不一定回得来了。” “没有让你去鬼道。”无悲笑了笑,“这里是宇文染去鬼道的必经之路,你若守在那里,说不定可以遇见她。” 乐穷激动地说道:“你是说让我在这里截住她!” “正是!”无悲点了点头,“此处人间力量愈发削弱,而鬼道力量则愈强。到了这里,那金珠恐怕就护不住她了!” 第569章 :禅天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宇文染刚刚在冰宫中睡下不久,那只禅天化作的猫很快便跑过来,然后在她的身边躺下。 “你来了!”宇文染睁开眼睛,“大神,您可以现身么?我有事情要麻烦您!” 那只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身影一闪,便化作了禅天的人形来。 “什么事?”禅天打着哈欠说道,“快一点说,我好困……” “咱们能不能到残廊和乐穷他们的老巢去睡一觉?”宇文染说道,“我是说苦善斋的下面。” “不行。”禅天斩钉截铁,“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先睡了。” “等等等等!”宇文染连忙喊住他,“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见到无悲那个老东西。”禅天说道,“那个老头子长得那么丑也就罢了,还总喜欢絮絮叨叨,光是在梦里看见他,我就讨厌得很,更别提让我亲自去见他了。” “您就当帮我个忙好吗?”宇文染说,“现在他和残廊应该都在苦善斋,光凭那金珠,我虽然可以不受残廊所害,可那无悲如果出手,没有禅天大神您的相助的话,我可绝对不是对手啊!” 可不管宇文染怎么说,禅天却一直摇头,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老小子平日里总喜欢在我梦里胡作非为,我如果去找他麻烦的话,只怕以后更加没有好觉睡了。”禅天说道,“现在还找不到人替代他,你让我怎么办?” “你怕他!”宇文染策略一变,改成了用激将法,“你是怕你的法力,不足以压制无悲,对么?” “随你怎么说!”禅天倒是丝毫不上她的当,“我真的要睡了。” 说着,他便又变成了那只猫,趴在了宇文染的枕头旁边。 宇文染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拎起那猫的脖子,直接丢到了一旁,然后趴在床上,倒头便睡。 “宇文染,宇文染,醒醒,醒醒……” 禅天有些无奈地在一旁喊着。 “随你怎么叫!”宇文染眼也不睁地说道,“就算你叫上一整晚,我也不会给你让床位了。大不了咱们两个都睡不着,看看谁先受不了。” 禅天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宇文染却再也不理他了。 “宇文染,你这样我怎么睡觉啊……”禅天嘀咕道,“要不然,咱们再商量商量?” 宇文染依旧是闭着眼睛说道:“除了你陪我去苦善斋,别的没什么好商量的。” “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无悲在干什么。”禅天说道,“你要不要听。” “不听不听,小鬼念经。” 宇文染摇着头,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 “他们准备在通往鬼道的路上等你呢!”禅天说道,“按照我的估计,无悲有可能向你出手。” “哦?” 宇文染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 她睁开眼睛有些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你现在就出发的话,他们应该拦截不到你。”禅天说,“如果你肯退一步,我可以在醒着的时候安排无悲的心思和动向,你看如何呢?” 第570章 :小染要去鬼道生宝宝了 宇文染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大喜过望。 要知道,世间万物的一切运行,基本都是发生在禅天的梦里。 而一旦他愿意在清醒的时候安排一些事情,那他所能提供的力量可是无穷无尽的。 毕竟他是人间仙阶最高的神灵,对在人间发生的一切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即使宫字段的神仙无悲,也务必要听从他的差遣。 有了他的这句话,那他是否亲自出现在无悲的面前,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一言为定?”宇文染向他确认着。 “一言为定!”禅天点了点头,“只不过我能清醒的时间非常有限,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他之所以会那样和宇文染说,其实也是耍了个心眼。 他知道,只要残廊一天不归位,那宇文染就不会将自己的睡眠还回来。 要让他一直变成一只猫和宇文染分享床位,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只有在他有限的清醒时间内,帮助宇文染越过无悲的控制,击败残廊,重启轮回,这才是解决问题的上策。 宇文染想了想,说道:“宇神,我还是先回到鬼道,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去和他们决斗不迟。毕竟在那人鬼两道相交接的地方,您的金珠没法完全压住残廊的法力,即使无悲不出手,我也没有绝对打赢他的把握。我不能拿我肚子里的孩子来冒这个险。” “没问题,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禅天说道,“女人怀胎之时,身体和精神都不在最佳状态,还是等分娩之后一切恢复,再使用浑身气力不迟。你大可先在鬼道待上一段时间,反正残廊他们和你一样,不消灭掉对方,是不会甘休的。” “我哪有!”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要带残廊回他的位置,尽他应尽的职责。而他是单纯地想让我从这人世间消失,这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去鬼道生孩子的这段时间,我可是能睡个好觉了!” 禅天说着,抻了个懒腰,就要朝床上躺下去。 “等等!”宇文染连忙喊住他,“你不是要控制无悲的心思,让他不要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拦截我么?你现在睡下了,我在路上为他所害可怎么办?” “哦对,我把这茬忘了!”禅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至少可以撑上一刻钟的时间。你只要在一刻钟之内跑到鬼道去,我是绝对不会睡着的。” “半个时辰!”宇文染和他讨价还价,“从人间到鬼道的那条路还蛮远的,在那里又使不出瞬移的功夫,一刻钟的时间恐怕赶不到。” 禅天顿时面露难色:“小染,从创世之初,我清醒时间最长的一次,恐怕也只有一刻钟。你让我半个时辰不睡觉,可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喂!你可是这人间第一大神,居然连清醒半个时辰都做不到!你知道苍生万物为了生存,可比你辛苦多了么?” “又不是我要当这神仙的……”禅天又打了个哈欠,“你快走吧,我尽力而为。” 第571章 地:小染差点被捉住 宇文染听了他的话,赶忙冲出宫去,跑到了永北亭的旁边。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方便宇文染等人穿梭于人鬼两道,冷辽一直让望乡鼎中的神水保持沸腾。 宇文染没有遇到什么耽搁,便饮尽了鼎中之水,打开了生死门,到了那条彩虹路之上。 “希望禅天不要这么早就睡着啊……”她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这条路,还真的是远呢!” 而此时,在苦善斋的荷花刑之下。 “咱们别犹豫了。”乐穷对无悲说道,“咱们只要拦住她的必经之路,凭她一己之力,是绝对没法逃过咱们两个的堵截的。” “好的。” 无悲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刚刚想要朝那条路上走去,却突然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乐穷不解地问道,“出什么岔子了么?” 无悲没回答,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乐穷也有些疑惑,“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感觉有股什么力量在拦着我。”无悲不解地说道,“这种感觉,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过。” 乐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就算是一个人去,也未必就真的怕了她。那颗金珠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我马上就能让那宇文染魂飞魄散。” “再等等。”无悲摆了摆手,“咱们等上一刻钟,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保证,过了这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和你一起走。” 听他这么说,乐穷只好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来。 “过了这一刻钟,您可再也别想拦着我了!” 宇文染在那彩虹之路上疯狂地奔跑着。 她盯着手里以半小时为单位的沙漏,心里面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跑快点儿,再跑快点儿,禅天说不定马上就要睡着了!” 眼见这那沙漏的上半部分就要见底,她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两个人隐约的喊声。 “无悲你看,前面的天上真的有个人影哎!” “是个女人没错!她应该就是宇文染!” “我告诉你别犹豫,她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别废话,赶快追吧!” …… 宇文染皱了皱眉,心里想着:“难不成真的是无悲他们来抓我了?” 她一边跑,一边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在她身后的半空中,有两个倒立着的人影,正飞快地向自己的方向跑来。 “我的天呐,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不敢怠慢,当下运功于足,将速度提升至最快。 “快了快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已经可以看到灵醒的房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 “宇文染,你跑不掉的!”残廊尖锐的声音传来,“今天,咱们就做一个了断吧!” 宇文染脚步丝毫不停,用余光回头看时,只见无悲和残廊的丑陋面庞正倒悬在自己的身后,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抓到自己的头上。 第572章 :夔唐救下了小染 “啊——!” 宇文染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忙朝前纵跃了一步。 “这个禅天也太不靠谱了……” 她心里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发梢似乎被人用手拉住了。 她不敢再回头看,抽出腰间长剑,随手便朝着自己的脑后挥了过去。 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那把长剑从中间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柄之上传来,宇文染承受不住,身子猛地飞出去了数十丈远,落地之时口中鲜血狂喷。 残廊带着乐穷,慢慢地朝宇文染的方向走了过来。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残廊倒竖的脸阴险地笑着,“宇文染,我不打算和你废话了,你去死吧!” 说完,他口中一阵怪叫,头顶冒起一阵白烟,张牙舞爪地便朝宇文染扑了过来。 在他看来,宇文染倒卧在自己的头顶,他须要跃起,方可抓住宇文染的身子。 可他这一下刚刚跳到一半,便被无悲拦腰抱住了。 “你要干什么,你快松开手!”残廊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马上就抓住她了,就差一点点了。” “快走!” 无悲不容他分说,拉着他就朝来时的路走去。 两个人刚刚走出去不远,宇文染便好像被什么人拉了一把,骤然在这彩虹路上消失了。 “怎么回事?”残廊对无悲怒目而视。 “刚刚宇文染的手消失了。”无悲说道,“她刚刚落的地方,已经可以触碰到鬼道了。” 残廊不服气地问道:“那又怎样?” “怎样?”无悲冷冷地说道,“你疯了么?你难道不知道,从鬼道伸手把宇文染拉进去的是谁?” 听无悲这么说,刚刚还一脸嚣张的残廊一下子不说话了。 无悲清了清嗓,继续说道:“我猜那边是早有准备,只要你敢到鬼道中去,夔唐一定会立刻把你封印的,你信不信?” “别说了,咱们回去吧!”残廊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就不信,她不再回到人间了。” 正如无悲和残廊所料,在鬼道那端将宇文染拉进去的,正是宇神夔唐。 他这些日子一直和灵醒守在鬼道的入口等着宇文染回来。 刚刚在恍惚之中,他突然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这不由得让他一惊。 一个人如果是正常死亡,那他到鬼道的时候,是直挺挺地漂进来的。 而这个女孩子居然是挣扎着把手伸进来,这说明她是个活人。 不过如果是活人的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便是,只伸进了一只手来,说明她应当遭遇了什么麻烦。 一般麻烦的背后,都会有一个制造麻烦的人。 而敢在鬼道门口制造麻烦的,在整个三界之中,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号人物。 想到这儿,夔唐毫不犹豫,便将那只手扯了进来。 不出他所料,这只美丽的玉手的主人,的确是宇文染无疑。 他本以为这一扯,能把那个制造麻烦的家伙也连根拔起。 所以当他看到宇文染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第573章 :灵醒与无悲交过手 夔唐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算你识相”,然后便把宇文染扶了起来。 “是残廊吗?” 他一边运法给宇文染疗伤一边问。 宇文染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想引诱他来抓我,这样好把他拖进鬼道。”她解释道,“不过无悲识破了我的计策,带着他逃走了。”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夔唐嘀咕道,“你现在面对人间和鬼道两位宫字段的神仙,这下可麻烦了。” “不麻烦。”宇文染摇了摇头,“现在人间的宇仙禅天和另外一位宫仙慈航,也是站在我这边呢!” “哦?”夔唐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见到禅天了?” “说来话长。”宇文染说道,“不如咱们叫上我相公和那几位先师,坐在一起聊聊吧?” “也好。”夔唐微笑着说道,“这几天大家都为你提心吊胆,吃不香睡不着,你既然回来了,也该早点去见见他们。我现在去通知他们,你先在元始星宫里休息一下,他们很快就到。” 说完,夔唐便让灵醒带着宇文染去了元始星宫,自己则是去鬼道接那些人来。 宇文染看着无所事事的灵醒,笑着问道:“我说灵醒,人鬼两道的四位宫仙之中,属你的法力最为低微吧?” 灵醒白了她一眼,不服气地说道:“那可说不准。我除了鬼道渡口和元始星宫,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对于其他神仙的法力知之甚少。” “少来!”宇文染继续揶揄他,“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是另外几位的对手?” “话是这样说,但我确实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灵醒说道,“我一直觉得,神仙不应该凌驾于凡人之上,而是该为凡人服务的。你想想,我把你打出个好歹来,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说得倒是高尚!”宇文染笑着说道,“哎!无悲和残廊那两位若是有你这境界,只怕根本就不会出这些乱子。” “说起无悲……我还真就和他交过一次手。”灵醒突然压低了声音。 “哦?交手?”宇文染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灵醒有些紧张地说道,“夔唐要我永远不能离开鬼道,但那次是个例外……我怕他骂我,就一直没有给他讲。” “可我今天已经知道啦!” 夔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夏傲尘和悟史等几位师尊,典天宁和莹莹也在其中。 见了宇文染,夏傲尘一下子扑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情绪激动地说道:“谢天谢地,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傲尘,这么多人看着呢!”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还是等回家……” “不!”夏傲尘斩钉截铁,“我就要这么一直抱着你,免得你又跑掉了。” “小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夔唐笑着说,“情到深处,我们都懂,放心吧,你们就这样抱着,咱们是不会对你们指指点点的!” 说完,他又把头转向灵醒。 “我的宫仙,故事别只讲一半啊!” 第574章 :找神仙把灵醒拉到人间 于是宇文染就依偎在夏傲尘的怀里,听灵醒讲起他和无悲交手的故事来。 “这其实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灵醒说道,“那时候凡人刚刚出现不久,每天还没有这么多活要干。你们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平躺着漂到这渡口里来,我在这儿唤醒他们的记忆,然后让他们在鬼道中生活下去。不过那天……却出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众人齐声问道,“那是什么?” 灵醒说道:“那天,有一个人身子卡在了渡口那里。就是上半身漂进了鬼道,可下半身却还在外面。我当时觉得奇怪,便伸手去扯了一下。谁知道,这一下竟然没有拉动。当时我可是吓了一跳,以为是这个人把人鬼两道的入口给卡住了。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从我手上传来的力量时强时弱,很明显是有人在拉着这个人。” 夔唐问道:“那到底是谁在拉他呢?” “当时我也很疑惑,就使了蛮力,把那个死人拉了进来。”灵醒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他的脚踝之上,握着一双枯槁的手。” “无悲!”宇文染惊呼道,“那老鬼长得像骷髅一样,全天下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长那个样子!” 灵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当时还没有见过有人能清醒地到这渡口来,所以还蛮害怕,想赶快把他赶走。没想到刚一碰到他的手,就有一股力量把我向外拉。我当时差点儿没站住,被他拉了个趔趄。” “后来呢?”众人好奇地问。 “后来我就和那只手展开了搏斗。”灵醒说道,“他虽然厉害,可我发现我也不差。他用十万钧力打我,我也用十万钧力打回去。他把我的手扯出去了几次,我也把他的手扯回来了几次。斗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那边才笑了笑说:‘可以啊,小子!’我跟他说:‘你也不差!’然后我们两个就隔着这渡口笑了起来。” 夔唐又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他告诉你他是无悲?” “没错。”灵醒说道,“他说他很好奇这边的样子,因为他只是根据原忆之执,取凡人性命送过来,却不知道那些凡人之后会经历什么。我给他大概讲了讲,他便回去了。从此之后几十万年,便再也没来过。” “没劲!”众人高呼无聊,“这也没有什么帮助嘛!” “等等!”夔唐突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你是说,你被他扯出去过?” “还是老大聪明。”灵醒说道,“你继续说!” 夔唐继续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你和无悲法力相近,所以可以被他扯出去。这样一来,如果再在人间找一个法力和你相近的神仙,你就可以从渡口被拉出去了。” 听到这儿,宇文染也恍然大悟:“虽然你们作为神仙,没办法像我一样,从鬼道靠死去回到人间,可如果能从这入口被拉出去,问题不就解决了?虽然我们指望不上禅天,不过如果慈航答应的话,那我们两边都是两位宫仙对阵两位宫仙,正面交锋的胜算可就大了许多啊!” 第575章 :让你体验一下当皇后的感觉! 夔唐说道:“可是按你所说,残廊和无悲现在守着那人鬼边界上的彩虹之路,就算慈航有能力将灵醒拉过去,你们想在他们的看守之下闯到这渡口来,也不是件易事啊!” “边跑边打呢?”宇文染问道,“如果让慈航帮我压阵,再让禅天尽量控制无悲的思绪,也未必就做不到吧?” “我可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一直一言不发的夏傲尘突然开口说道,“那两个索命神仙的穷凶极恶远超你的想象,小染,你一个凡人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大造化,治残廊的事情,咱们就交给神仙去做吧……” “不行!”宇文染嘟起了嘴巴,“傲尘,咱们已经闯过了这么多的劫难,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要放弃吧?” “傲尘说得也对。”夔唐说道,“按理来说,这残廊是我的手下,将他制伏归位,本是我的分内之事。小染,此事确实太过凶险,我堂堂鬼道之主,若是让你一个凡人女孩去面对那样的强手,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 宇文染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夔唐打断了。 “这样吧,你先在鬼道休息一段时间,安心待产。”夔唐说道,“一切事情,都等你的孩子出生了再说。” 听了这话,悟史等人也点头说道:“就按照夔唐大神说的办法来吧!” “你放心,这个残廊既然是归我所管,我便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夔唐笑着说道,“总不能你一个凡人女子能做到的事情,我身为鬼道宇神却无能为力吧?” 宇文染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宇神您这么说,那我就听您的。”宇文染说道,“反正残廊逍遥法外已然亿万年,制伏他也不在这一时。不过我相信您,会想出比我更好的办法的。” “我会的。”夔唐说,“你被他伤得不轻,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宇文染于是被夏傲尘紧紧地搂着,回到了那小凤环所盖的宫殿之中。 “你干嘛抱我抱得那么紧啊?”宇文染有些无奈地问道,“你都抱了一路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呢!” “我怕!”夏傲尘说道,“我怕我一松手,你就又跑掉了。” “我真的不会的……”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别忘了,我可是要当妈妈的人了,哪能那么不负责任?” “我才不信你的!”夏傲尘说道,“这次就算你说破天,我也不可能松开我的手了!” 说话间,他便将宇文染放到了龙榻之上,然后对外面喊道:“来人啊,快为宇文小姐沐浴更衣!” 话音刚落,外面便不知从哪里涌进了十几个侍女模样的人来。 她们有的端热水,有的拿热毛巾,将宇文染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染皱着眉头问道,“你从哪搞来这么多丫鬟?” “就凭我俩的地位,请些丫鬟来服侍你还是什么难事么?”夏傲尘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一直以来,对你都不够好,所以要让你体验一下当皇后的感觉!” 第576章 :本姑娘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是怎么解决需求的? 听了夏傲尘的话,宇文染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傲尘,你变了!” “没有啊!”夏傲尘指着那十几个婢女说道,“不信你问问她们,看看我是不是待她们好得很?” 那些婢女却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宇文染。 “那也不成!”宇文染头摇得像拨浪鼓,“在这鬼道之中人人平等,你夏傲尘再伟大,又怎么能凌驾于别人之上呢?” “喂喂喂!”夏傲尘连忙打断她,“你们宇文家权倾朝野,门下丫鬟侍卫无数,我这和你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不一样!”宇文染眉头一扬,“那些下人们大都出身困苦,我们家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让他们做些杂活,也算是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可这鬼道中却不一样,人们就算不干活也不能饿死,你却叫他们来伺候我俩,算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呀!”夏傲尘笑着说道,“小染我跟你说,这些丫鬟啊,是夔唐安排给我的。她们本来都是这鬼道中的小仙,每天无所事事,除了打牌喝酒别无它用。所以啊,夔唐大神就把她们安排了过来。” “是这样啊?”宇文染撇了撇嘴,“那倒还可以接受。” 于是她欣然地让那些侍女给自己沐浴更衣,然后还对着镜子,化了个女人味十足的妆容。 “好久没这样啦!”她抻了个懒腰说道,“傲尘啊,你说我生了宝宝之后,会不会变得又老又丑?” “怎么会呢!”夏傲尘说道,“你呀,一定会像你娘一样,到四五十岁的时候,还美得像个少女一样呢!” 宇文染听完不由得眉头一皱,惊呼道:“瞧我这脑子!之前光顾着赶时间,都忘记去燃灯宝塾看看我娘了!” 夏傲尘忙问道:“咱娘现在在燃灯宝塾?” “是啊!”宇文染点了点头,“之前不是说她受困于皇宫血牢嘛,之后陈宽在慈航的帮助下,到血牢救了她出来,就一直安排她和我其他家人住在燃灯宝塾里。我之前为了赶在禅天睡着之前回到鬼道,都把这茬给忘了!” “不急,又不是生离死别。”夏傲尘安慰她说道,“只是咱们需要派个人回到人间去,告诉他们无悲和残廊正把守在通往鬼道的路口上,让他们这段时间不要走那扇生死门了。” “正是!”宇文染点了点头,“都怪你刚刚又搂又抱地,搞得我都没来得及嘱咐下去。” “我错了老婆!”夏傲尘说道,“我这就通知几位师尊,让他们找人去跑一趟!” “事不宜迟!”宇文染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有人要从那生死门中过来,可是要倒大霉了!” 等一切安排就绪,夏傲尘便让那些侍女回去休息了。 偌大个寝宫之中,便只剩下这夫妻二人。 “老婆,我真是想你想得好苦啊!” 夏傲尘把嘴贴在宇文染的面颊上,耳鬓厮磨地说道。 “瞧你那欲求不满样子!”宇文染刮了下他的额头,“老实交代,本姑娘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是怎么解决需求的?” 第577章 :在梦里和你相遇 夏傲尘摊了摊手,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呀,可是清心寡欲,每天除了吃斋念佛就是打坐练功,哪里敢有什么花花肠子?” 宇文染被他的样子逗得直笑:“瞧瞧你,说这种话都一脸的不正经,一看就是口是心非。” 夏傲尘接着说道:“老婆,你说等老大出生之后,咱们要不要拼个老二出来?” “好啊!”宇文染拍手赞道。 夏傲尘惊喜地问:“真的?我就是怕你太辛苦……” “不辛苦!”宇文染逗他说道,“不过呢,如果你愿意替我怀胎十月,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我哪里有那种神通!”夏傲尘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不生!” 宇文染盯着他灿烂的眸子看了一会儿,脸上的俏皮不由得变成温柔。 “如果是为了你,就算再辛苦我也愿意。” 夏傲尘听了这话,直接便报以一个长长的吻。 二人再度重相逢,依偎在一起说了一整夜的情话,直到天色大亮。 “太晚了。”夏傲尘对着地平线上的微弱阳光说道,“该睡了。” “太晚了?”宇文染笑了笑,“明明是很早好不好?” “怎么?你不打算睡了?”夏傲尘皱着眉头问道,“你现在身子虚弱,该好生休息的!” “我有点睡不着。”宇文染捧着夏傲尘的脸颊说道,“我就想这么看着你,一刻也不想闭眼。” “对了!”夏傲尘灵机一动,“最近我参悟出了一个有趣法门,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有趣法门?”宇文染一下子来了兴致,“听你这么说,我可是更加睡不着了。”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道:“这法门最有趣的地方,便是需要你先行睡去。” “先行睡去?”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我还怎么来体验乐趣呀?” “这个我就不给你剧透了。”夏傲尘笑着说道,“来,快把眼睛闭上。” 宇文染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着夏傲尘的话,把眼睛合上。 “好了吗?” 她刚问完这句话,突然听到夏傲尘喊了一声“睡”,然后自己的头脑中便感受到了一阵晕眩。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夏傲尘,一头雾水地说道:“什么都没有嘛!” “什么都没有?”夏傲尘哈哈大笑道,“老婆,你现在可是在梦里呢!” “在梦里?” 宇文染皱了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很痛呢!”她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在逗我?” “真的不是。”夏傲尘说道,“不信你看!” 说着,他伸出手来,在天上轻轻地画了个圈。 霎时间,一圈冰蓝色的花朵聚成了一个花环,悬浮在宇文染的头顶之上。 夏傲尘又喊了声“落”,那花环便轻轻地落在了宇文染的发梢。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变戏法了?”宇文染似乎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打动,“这不是江湖骗子的招数么?” “不!”夏傲尘摇了摇头,“这都是你梦境中的幻象。” 第578章 :去神仙身上去试新法术 夏傲尘无论怎么给宇文染展示,宇文染都一直摇头,然后夸他戏法变得不错。 “你可真是很难哄呢!”夏傲尘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样吧,你从宫里走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切!”宇文染不屑地说道,“想把我当小孩子骗,你这点儿伎俩还……” 说话之间,她已然快步走到了皇宫之外。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庄严肃穆的红漆宫门,再看看眼前的冰天雪地,满脸都是惊愕的神色。 “无陆之洲?”她惊呼道,“你这是什么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呀!”夏傲尘笑嘻嘻地说道,“我这套心法纯属自创,目前连个名字都没取。你现在真的是在梦里,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你醒过来试试。” “就是不信!”宇文染脖子一扬,“快呀,快让我醒过来。” 夏傲尘无奈地笑了笑,在宇文染的耳边打了个响指,说了声“醒”。 宇文染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得像一座大山,意识也变得愈发模糊。 “好困。”她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寝宫中的床上。 “等等……天怎么黑了?” 夏傲尘在一旁微笑着说道:“看你太累,让你好好地睡了一整天。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宇文染努力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所以……刚刚我看到的真的是梦幻?” “不是刚刚。”夏傲尘纠正她,“是今天早晨。”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宇文染问道,“从实招来!” “就是把我自己的梦境用法力装到你的梦里去呀!”夏傲尘说道,“在这个‘共生’的梦里,我们的身子虽然处于休眠的状态,可是思绪却依然清醒。这样,我们在睡觉的时候,也可以陪在彼此的身边啦!” 宇文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刨根问底:“那我的意识后来怎么又睡着了?” 夏傲尘解释道:“因为我可以在梦里收法呀!只要我收了法,我们两个便就可以像平常一样睡觉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他正闭着眼睛,等着老婆夸奖自己两句,却冷不防被宇文染在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好痛……” “厉害你个头呀!”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有这么厉害的法术,你怎么不早说?” “这法术很厉害么?”夏傲尘困惑地说道,“你刚刚……哦不,你早上的时候不是还说,我这只是个戏法?” “谁叫你伪装得那么像!”宇文染说道,“你想没想过,用这个法术,我们说不定可以闯进禅天的梦里,到时候,他就算睡上再长时间,我们也可以请他清醒地拖住无悲了!” “这……听起来倒是不错。”夏傲尘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这法术只在凡人身上使用过,对神仙不知道好不好用?” “这有何难!”宇文染笑着说道,“夔唐给你请来的那么多侍女,哪个不是神仙?” 第579章 :…哎哟!哎哟!好痛! 这事情说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着实棘手。 即使是这些仙阶最低的神仙,她们的梦都有着比常人强悍得多的边界。 夏傲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地挤到了其中一人的梦里去。 “怎么样?”宇文染焦急地问,“可行么?” 夏傲尘摇了摇头,说道:“她们仙阶只有一个‘凡’字,却已然让我觉得吃力无比了。那禅天可是人间仙阶最高的‘宇’字,以我目前的法力,恐怕远远不能做到啊!” “那如果苦练呢?”宇文染说道,“毕竟你刚想出这套法诀不久,尚未纯熟。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定……” 夏傲尘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说实话,这法诀原理其实简单得很。如果我教与你的话,恐怕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可以掌握得炉火纯青。只是这神仙梦境的构造,与你我凡人不同。就算我们练得再纯熟,只怕也是南辕北辙啊!” “夔唐!”宇文染高呼了一声,“他的仙阶和禅天一样,梦境构造恐怕也是大同小异。我们如果能拿他来练,应该可以成功的!” “喂……”夏傲尘有些无语,“敢情你不是这鬼道中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怎么,你怕了?”宇文染嘟着嘴说道,“怕的话还娶我?” “我才没怕……”夏傲尘嘴硬地说道,“反正前面有你天命之女挡着,我只要听命于你就好喽!” “这还差不多!”宇文染笑着说道,“不过你笨手笨脚的,本小姐怕你耽搁了进程,还是把你这法诀教给我,我自己来发挥好了!” 正如夏傲尘所料,宇文染这套法诀只学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大功告成。 可接下来的将近半年时间,她都没能闯到夔唐的梦境中去。 “怎么办……” 宇文染挺着已然怀胎十月的肚子,在夔唐面前抱怨着。 “我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办法了,可还是不行啊!” 夔唐安慰她说:“小染,你做得已经很好啦!像鬼道的那些‘庭’字段的神仙,你不是已经可以在他们的梦境中来去自如了嘛!” “那管什么用啊!”宇文染跺着脚说道,“我要去闯的可是禅天的梦境。他和你的仙阶一样,如果在你身上不成功的话,找他去只怕也是白搭呀!再说,灵醒的仙阶比他还要低上一阶,可我却也从未成功过呀!” “别这么想嘛!”夔唐接着说道,“我和灵醒平时都不怎么睡觉。可那禅天从古到今,就基本没有清醒着的时候。说不定你去对付他,要比对付我们两个容易得多呢!” “就是就是……”灵醒也点头说道,“小染啊,我有种感觉,你进入他人梦境的法术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可能是出在你催眠的法术上?就像老大说的,想让那禅天做梦都不用催眠,你闯进他的梦里,肯定没问题的!” 宇文染看着他们两个,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真是不知道让我怎么办……哎哟!哎哟!好痛!” 第580章 :我……好像要生了…… 她这两声惨叫一出,让夔唐和灵醒都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夔唐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这招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办法,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呀!” 宇文染此时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紧咬着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不住地摇着头。 “不会真是哪里不舒服吧?”灵醒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脑门,“这算是发烧么?我也感觉不出来呀!” 看着两个神仙一头雾水的样子,宇文染用尽浑身气力,挤出了一句话来。 “我……好像要生了……” “哦原来是要生了……要生了?!” 夔唐和灵醒对视了一眼,表情又惊又喜。 “她终于要生了!”灵醒说道,“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夔唐也点着头说道,“盼了这么久,终于把这个孩子盼来了!这可是我们鬼道第一次有人降生呢!” 听着他们两个聊得不亦乐乎,宇文染差点儿气得昏了过去。 这也不能怪这两个神仙,毕竟多少年来,在这鬼道中还从来没有女人曾经分娩过。 夔唐和灵醒虽是仙阶最高的两个神仙,可是却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还需要去找个接生婆的道理。 眼见着宇文染的神志逐渐模糊,夔唐还一脸疑惑地问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么?” “您老大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哪里知道!”灵醒说道,“不过她生孩子的话,应该把她相公喊到身边来才对吧?” “你说得没错!”夔唐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喊夏傲尘过来。” “你们喊我来干嘛?!” 夏傲尘看到疼得胡言乱语的宇文染,哭笑不得地对两位神仙说道。 “你是她相公,不喊你喊谁?”夔唐不解地问。 “当然是喊大夫啊!”夏傲尘说道,“或者去喊个接生婆来也行。” 在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上,夏傲尘肯定也算不得是个行家。 他在燃灯宝塾里长大,每年在那清修的地界出生的孩童寥寥无几。 不过就算再不济,大夫和接生婆这两个角色,他也知道是必不可少的。 见夔唐和灵醒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夏傲尘只好说道:“我认识的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叫做悬一,大神你应该知道他住在哪里;至于接生婆,我倒是一个不认识,不过听说我们燃灯宝塾的竹烟前辈以前曾经帮人接生过,你们先把她请来吧!” 夔唐点了点头,很快便把悬一和竹烟请了过来。 不过两个人在元始星宫的门口一见面,便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剑拔弩张。 悬一出言不逊道:“你这个疯女人来干嘛?” “我还要问你呢!”竹烟也不甘示弱,“人家姑娘家生孩子,你一个老头子来接生算是怎么回事?” “我……对啊!”悬一又把头转向夔唐,“神仙,叫我来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夏傲尘让的呀……”夔唐摊了摊手,“他说生孩子,需要请大夫和接生婆的嘛……” “请一个就够了!这个小子也真是糊涂。”悬一没好气地说,“好了,你们忙吧,我先……” “别走!”竹烟喊住他,“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小染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这老头子就在这儿好生待命吧!” 第581章 :小染生完宝宝昏迷不醒 见着来人越来越多,夔唐连忙手一挥,在那元始星宫中凭空搭出一间屋子来。 “竹烟、夏傲尘和悬一进去。”夔唐说道,“剩下的闲杂人等,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我们也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典天宁和莹莹一脸期待地夔唐说道。 夔唐看了看她,点头说道:“那你进去吧!” “你去打盆热水来!” 典天宁刚刚走到房间里,便被竹烟一句话给推了出来。 “热水……”典天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被星辰环绕的元始星宫,“上哪里打热水啊?” “要热水还不容易!” 夔唐话音刚落,手指便在地上又接连点了几下。 转瞬之间,十来个盛着热水的大木盆便出现在典天宁和莹莹的面前。 “多谢大神!” 二人端了盆水进去,便再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夔唐皱着眉头嘀咕道。 已经过了大半天,那产房中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站在一旁的灵醒问道。 夔唐点了点头说道:“找个女士进去问一下吧!” “我去吧!” 夔唐回头看时,见说话的却是仁妃。 “麻烦您了。”夔唐说道。 仁妃刚刚进去不久,便一边尖叫着一边跑了出来。 “怎么了?”灵醒连忙问道。 夔唐则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那产房之中。 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大吃一惊。 宇文染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身下被血染得通红,早已昏迷不醒。 而夏傲尘、悬一、竹烟以及莹莹和典天宁二人,也都一脸痛苦,人事不知。 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双手全都捂在了耳朵上。 而在竹烟身旁不远处,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婴正含着自己的拇指,一脸笑意地睡着。 “怎么回事?”灵醒不解地问。 夔唐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对仁妃等人说道:“这房间里所有的凡人都先退出去,只有我和灵醒留下。” 众凡人见神仙这样说,也不敢细究原因,都赶快地退出了那间产房。 夔唐走上前去,挨个探了探鼻息,然后对灵醒说道:“还好,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那小染呢!”灵醒焦急地问道,“小染怎么样?” “也只是失血过多造成了昏迷。”夔唐说道,“我们还是赶快把他们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然后叫醒悬一,让他赶紧给小染治疗为是。” “转移?”灵醒一脸疑惑,“这房间有什么问题么?” “把这娃娃留在这房间里。”夔唐说道,“这场面看起来太过蹊跷,我怀疑……恐怕与这女婴有关。” 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灵醒还是不敢怠慢,按照夔唐的意思把宇文染等一众人挪到了另外的房间之中,然后轻轻地摇了摇悬一。 “大夫,醒醒,醒醒?” 悬一睁开眼睛,看到灵醒的脸,一脸茫然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呢?” “老大让我又给你安排了个房间。”灵醒说道,“小染失血过多,等着您赶快医治呢!” 悬一连忙惊呼了一声道:“她的女儿呢?” 第582章 :异于常人的女宝宝 “和老大待在一起。”灵醒回答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悬一一边摇着头,一边苦笑着说道:“这女娃娃,还真不愧是夏傲尘和宇文染的女儿,厉害,太厉害了……” “大夫,你快说啊!”灵醒焦急地问道,“小染那边,还等着你来救呢!” “她不过是产后出血,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悬一说着,便走到宇文染的身边,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十几处穴道。 “这血应该很快就可以止住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看她气色应该只是比较虚弱而已,坐月子期间多休息休息,吃些补药,以她的修为,应该不出一个月便又活蹦乱跳了。” 听了悬一的话,灵醒心下一宽。 “至于她的女儿……”悬一又是笑了笑,“我只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面带紫光。竹烟怕她窒息,就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这一拍不要紧,这女娃的哭声,却直接把我们都震得晕了过去。” “竟有此事?”灵醒一脸惊愕,“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哭声竟然能让你们这一屋子道行高深的人都晕过去?” “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悬一摇着头,“那哭声真是太可怕了,老夫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喽!” 两个人说话间,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逐渐醒了过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都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表情。 回过神来的夏傲尘先是看了看昏睡中的宇文染,见她无甚大碍,立刻便问灵醒道:“我女儿呢?” “在隔壁的房间。”灵醒说道,“老大在陪着她。” “我要去抱抱她!”夏傲尘连忙说道。 “傲尘,等等。”悬一拦住他,“这小女孩异于常人,身体里恐怕有极强的能量,你若贸然前去,恐会为她所伤啊!” “你在说什么呀前辈!”夏傲尘一脸不快地看着他,“那可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怕她呢?”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夔唐见他进来,连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不过他动作来得有些慢,夏傲尘已经冲上前去,一把把女儿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似乎被父亲吓了一跳,张开嘴巴正要号哭,夏傲尘却抢在她之前吻了吻她的额头。 “宝宝……”他深情地说道,“爸爸这个吻,来得是不是有些晚呀?” 说也奇怪,小宝宝被父亲吻过额头之后,便再也不哭不闹了。 她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父亲,一眨也不眨。 “你真漂亮。”夏傲尘一脸怜爱地说道,“和你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和女儿对视了一会儿,夏傲尘又朝夔唐要来了毛巾和热水,把宝宝身上的血污擦干净。 “希望你不光对爹这么温柔哦!”他逗女儿说道,“你娘生你很辛苦,身子很虚弱,等她醒来你见了她,也不可以吵闹哦……大神,你看,她点头了!” 夔唐的目光也一直没从女婴的身上移开,听了夏傲尘的话,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点头?我看你是高兴得糊涂了吧?” “就是点头了嘛!”夏傲尘不服气地说。 第583章 :小宝贝儿,你这么厉害……会不会是哪个神仙下凡啊! 宇文染昏睡了整整一天,才幽幽地醒转过来。 “我的宝宝呢?” 这是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 “宝宝在睡觉。”夏傲尘轻声地说道,“你还好吗?” 宇文染点了点头,连忙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夏傲尘回答道:“一天一夜。” “糟了!”宇文染说道,“那宝宝会不会饿坏了呀?不行,我得给她喂奶了!” 还没等夏傲尘阻拦,宇文染已经起身来到了摇篮前面,一把将女儿搂进了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女儿。 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只记得竹烟喊了一声“是个女孩”,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这会儿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那长长的睫毛和肥嘟嘟的脸蛋,以及不知道梦到什么而露出来的笑容,都让她的心醉成了陈年的老酒。 “宝宝,醒醒,醒醒。”宇文染摇晃着女儿,“看看妈妈呀!” 小宝宝也真是听话,宇文染刚喊了两声,她便睁开了眼睛。 “傲尘你看,她的眼睛多漂亮!”宇文染说道,“感觉继承了我们两个所有的优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夏傲尘,却见他正四肢僵硬、一脸局促地看着自己。 “你这是什么表情?”宇文染没好气地问。 “不不不……”夏傲尘连忙摆手,“老婆,你可能不太清楚,咱们的女儿不是凡人。我怕你吵到她,害她哭闹……” “哭闹又怎么了!”宇文染不屑一顾地说道,“你见过谁家刚出生的娃娃不哭不闹的?” 说着,她又把脸贴近女儿的小脸蛋,做着鬼脸道:“是不是呀,宝宝?” “哇——!” 一声尖利的哭号从宝宝的嘴里直冲出来。 宇文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夏傲尘在身后扶着,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上了。 她摇摇晃晃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终于勉勉强强地站定。 “快把孩子给我!”夏傲尘连忙说道,“我有办法哄她。” 没想到宇文染却摇了摇头,转了个身把女儿又放回到了摇篮里。 “你喊个头啊!”她卯足了力气,朝女儿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娘为了生你,历经了多少劫难?你倒好,就这样对待我?” 让夏傲尘没想到的是,女儿听了母亲的话,居然真的不再哭闹了。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委屈地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宇文染见状,语气一下子又变得温柔。 “这才乖嘛!”她极其轻巧地掐了掐女儿的脸蛋,“这一天一夜了,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吧?快,妈妈该给你喂奶啦!” 夏傲尘看着妻子给女儿哺乳的温馨场面,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疑惑。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他感叹道,“你知道么,昨天她第一次哭的时候,我们满屋子的人都被震得昏过去了呢!” “也不看看谁是孩子的娘!” 宇文染若无其事地回了夫君一句,又把头转向女儿。 “不过小宝贝儿,你这么厉害……会不会是哪个神仙下凡啊!” 第584章 :永远守着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这鬼道也到了十一月份,天气逐渐变得凉了起来。 宇文染女儿满月这一日,夏傲尘在宫中摆了酒席,各路豪杰与神仙也都纷纷前来道贺。 只不过这满月酒的主人,却从头到尾都没现身。 “我说夏公子,怎么没见你把女儿抱出来让大家看看!” “就是!人家都说金屋藏娇,可没听说过有藏前世小情人的!” “这鬼道从古至今,就从未有人降生,这开天辟地头一遭,你也让大家见识见识啊!” 夏傲尘听了大家的招呼,却只是一直笑而不语。 倒是夔唐站出来,向众人说明了情况。 “诸位诸位,听我一句话!” 众人见鬼道之主开口,便都不再七嘴八舌,而是洗耳恭听了起来。 夔唐笑着说:“这个小宝宝我曾经见过一次,她的身上有惊人之力,若是为凡人所惊扰,只怕会造成反伤。我劝诸位还是收回这好奇心,等姑娘长大了一些,不再哭闹,各位再来探访不迟啊!” 听了夔唐的话,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可也只好作罢。 “没来由地惦记别人家女儿作甚?喝酒,喝酒!” 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这宫中的宴席上才又重新变得喧闹了起来。 送走了各路来宾,夏傲尘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这才回到了卧房之中。 却见得宇文染正抱着女儿,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你怎么了?”夏傲尘走上前去问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宇文染笑了笑,“再等你呢。天很晚了,早点儿睡吧!” 可宇文染笑容中的苦涩,还是被心细如发的夏傲尘逮了个正着。 “不对。”夏傲尘摇了摇头,“你刚刚有哭过。老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我没有……” 宇文染嘴上撒着谎,眼中却不争气地流出了几滴泪来。 “还说没有!”夏傲尘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你都哭了。” 宇文染既被郎君看破了心事,便也不再隐瞒,把脸埋在夏傲尘的怀里,幽幽地说道:“傲尘,我有些害怕。” “害怕?”夏傲尘问道,“怕什么?和残廊的决斗么?” “不……”宇文染摇了摇头,“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为了我们的宝宝,我是不会再去冒险了。” “那你怕的是什么?”夏傲尘不解地问道,“在这鬼道之中,我们的修为冠绝天下,又有各路神仙相护,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呀!” “我担心我们的女儿。”宇文染说道,“她的母亲来自人间,父亲来自鬼道,出身本就与这三界格格不入,再加上她确实又异于常人只能,我怕……” 听了这话,夏傲尘顿时明白了妻子的担忧。 “你是怕她非我族类,为别有用心者所害?” 宇文染一边抱紧怀里的女儿,一边点了点头。 夏傲尘安慰她说道:“那我们就永远守着她,一刻都不让她离开我们的视野。” “乱讲!”宇文染摇了摇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咱们的女儿以后有了心上人,你还要一直守着她不成……哎哟等等,她会像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吧?” 第585章 :重温旧梦 夏傲尘怜爱地对妻子说道:“小染,你莫要多想了。这些日子你休息得一直不好,早点儿睡吧!等一觉醒来,我保证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唉!但愿如此吧……”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夏傲尘说道,“像你这种飞天遁地的姑娘都能找到郎君,何况咱们的女儿呢?” “我怎么这么不愿意听你说话!”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这小子,最近真的是皮紧了!” “老婆,皮鞭在这儿呢!” 夏傲尘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细细的皮鞭,递到宇文染的手里,然后还在她的面前拍了拍屁股。 “快来惩罚我吧!” “啊——!”宇文染尖叫了一声,“你这个人真是好恶心!” 夏傲尘见状,连忙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嘴巴,把嘴巴凑到她的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嘘!别把宝宝吵醒了!” 然后,他又搂起宇文染纤细的腰肢,朝房门处指了指,一脸坏笑地说道:“咱们要不要……偷偷去一下别的房间?” 这一对正值青春年少的有情人,历经三界乱世及十月怀胎,已是许久未曾有肌肤之亲。 此番周遭再无烦事所扰,重温旧梦自是水到渠成、再难抑制。 时节虽已到了凛冬最深处,然而在那陌生的房间之中,却充满了春日之欢愉。 第二天天已大亮,可夫妻二人还沉寂在昨夜激情之后的疲倦中,睡得香甜。 忽然间,一道凌厉的婴儿哭声破空而至,让宇文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夏傲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宝宝哭了?” “我这个娘当的哎……可真是不称职!” 宇文染一边裹好衣服,一边冲回女儿所在的房间。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适应,女儿的哭声已经不会再让她有头晕目眩之感了。 不过眼下,她却遭遇了一件更为让她头痛的事情。 “呃……这味道……”她皱着眉头嘀咕道,“我的小姑奶奶哎,我真是等不及看你自己会去上茅厕的那天了……” 她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换好尿片,把脏东西清洗干净,却发现女儿的啼哭还没有停止。 “饿了吧?” 她一边抱起女儿准备喂奶,一边自言自语道:“养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吃完就拉,拉完就吃。我小时候肯定不像她这个样子。” 言语间,宇文染却是全然没有反思自己错误的意思,就好像那个为了与丈夫缠绵而忘了给女儿把尿喂奶的母亲不是自己一样。 看着女儿吮吸母乳时狼吞虎咽却又心满意足的表情,宇文染又嘀咕了一句:“你这小女娃,摊上我这么个娘,还真是流年不利呢!”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得还有那么点儿“忏悔”的意思。 “小染啊,你那么聪明,当妈还真是不合格呢!我离得老远,就听到你家女儿哭得那叫一个厉害哟!” 正专心致志哺乳的宇文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不假思索地向身后喊了一声“睡”,只见来人哼也没哼一声,在原地打了个转,便瘫软了下去。 第586章 :闯入夔唐的梦中 这些日子以来,宇文染除了调养身体之外,几乎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思索夏傲尘所创的那套盗梦之术。 所以当不明身份的人从出现在她身后时,她条件反射般地便使出了那催眠的功夫。 “什么人啊!” 她惊魂未定地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却不由得吓得呆住了。 “夔唐大神?”她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可是夔唐却不回答,身子轻轻地起伏着,却是睡得极为深沉。 “怎么了?” 夏傲尘此时也沐浴更衣完毕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个人,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夔唐大神……”宇文染呆呆地说道,“我好像……把他催眠了。” “什么?”夏傲尘又惊又喜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按照你教给我的办法呀!”宇文染说,“我要不要进他的梦里看看究竟?” “那是当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夏傲尘说道,“你放心,我在这儿守着,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立刻叫醒你们。” 宇文染没费什么气力,便来到了夔唐的梦里。 “我刚才头晕了一下。”夔唐有些尴尬地笑道,“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宇神,我想我把你催眠了。”宇文染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是在你的梦里。” “我的梦里?”夔唐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不可能啊,我觉得我很清醒啊!” “真的?”宇文染笑着反问道,“那您说说,这皇宫之外是什么地方?” 夔唐说道:“当然是酆都鬼城的市集啦!”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您主宰鬼道亿万年,说得肯定不会错。不过,咱们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您说呢?” 夔唐同意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可刚刚踏出寝宫门口,他便被周围的环境弄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天竹林么?”他惊讶地问道,“从皇宫到这里须要走上半日,我们怎么可能……等等,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宇文染还是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下您相信了吧!” 夔唐一把抓住宇文染的手,俊朗又美艳的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小染,你终于可以闯进宇神的梦里了!” 他的话让宇文染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醉心于将这套法门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就连修炼此法的本意也都抛到了脑后。 此时听夔唐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可以去借禅天之梦,压制无悲,让残廊伏法归位了?” “正是!”夔唐笑着说道,“等了这么久,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是宇文染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她将夔唐从梦里唤醒,然后又将那套法诀在他的身上重新施展了几次。 无一落空。 夔唐的梦境就像是一道虚掩的门,任由她来去自如,毫不设防。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贸然地回到人间去!”宇文染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我终于可以闯到你梦里去的呢?” 第587章 :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好? 夏傲尘在一旁说道:“其实小染,你自己可能没发现……自从你生了宝宝之后,你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哦?”宇文染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怎么没觉得?” “旁观者清。”夏傲尘说道,“作为你的枕边人,我可是比你看得透彻。” 宇文染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今非昔比法?” 夏傲尘说道:“感觉在你怀孕的时候,宝宝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你的法力。现在宝宝出生了,你身体之内的潜能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你现在的修为,早已超出我太多。恐怕就连浩初先师,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了。” “有这么厉害?”宇文染皱了皱眉,“你没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呢!”夏傲尘笑了笑,“只是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禅天和夔唐二位宇神的法力,会不会相差太多呢?” “不会!”夔唐斩钉截铁地说,“小染,你大可放心。我虽然从未见过禅天,但我的原忆之执清楚地告诉我,在人间有另外一位神仙,和我有着几乎同等的力量。你放心,只要你能闯进我的梦里,那闯进禅天的梦也一定易如反掌。” “是这样……”宇文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是不是该回到人间去了?” “如果你愿意。”夔唐说道,“小染,你知道,你不是必须这样做的。” 宇文染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大神,我必须这样做。” 说着,她又回过头来,深情地望了夏傲尘一眼。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不是么?”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给你最好的祝福了。” 夔唐说着,居然拜倒在了宇文染的面前。 “宇神你干嘛!”宇文染连忙去扶他,“你这样……可是要折杀我啊!” “不!”夔唐摇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无数办法,却发现到头来,如果没有你的出手,我绝计没办法到人间去制伏我的手下残廊。小染,你为三界的秩序不顾一切,请受我一拜!这次去,不管成功失败,我和鬼道苍生,都不会忘记你的善业。” “老大,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灵醒在一旁插嘴道,“小染这一去,一定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宇文染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带着慈航闯过了无悲和残廊的把守,还等着你大发神威,将那残廊拖回鬼道呢!” 灵醒的拳头在空中一挥,高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多和你们说告别的话了!”宇文染说道,“此去人间,我已做好了十足准备,必将替诸位神仙重整轮回秩序。只是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办。” “你尽管说。”夔唐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宇文染摇了摇头,对夏傲尘说道:“郎君,你说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好?” 她本以为夏傲尘会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没想好”,却不料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第588章 :重返人间 “我虽然希望宝宝一生平安无事,却也不愿她忘了自己父母一路上所遭遇的生死劫难。” 夏傲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叫她忆劫吧!” “忆劫……”宇文染念叨着,“忆劫,夏忆劫……” 几声呼唤之后,她的眼中居然泛起了泪花。 “傲尘,忆劫就托付给你了。” “通过了?”夏傲尘又惊又喜地说道,“我还以为……” “傻瓜!”宇文染用粉拳轻轻地捶了锤丈夫的胸口,“你可是孩子的父亲,我当然要听你的!记住,不管我此去结果如何,你都要好生待她,将她抚养长大。” “放心吧!”夏傲尘说道,“就像你说的,我可是忆劫的父亲啊!我一定会抱着她,在那渡口处等你回来的。” 纵然有千万般不舍,宇文染还是狠下心来,把眼泪擦干,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在鬼道自绝之时,她的耳边充斥这女儿忆劫稚嫩的哭声。 “宝宝,等着妈妈……”她对自己说道,“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宇文染发现自己正躺在皑皑的白雪之上。 不远处的冰宫之中,正闪烁着暗淡的火光。 她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堆积的雪花,然后便朝冰宫之中走去。 冷辽此时正和宇文小白坐在炉火之前烤着鱼,见到宇文染,这一仙一鸟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谁?”冷辽充满着俊逸仙气的面容上划过一个问号。 “殿仙,好像是她……”宇文小白回答道。 “她?她是谁?”冷辽继续问道,“宇文染么?” “明知故问。”宇文小白说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说你们两个!”宇文染走上前,没好气地说道,“我明明回到人间了啊,怎么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连篇鬼话呢?” 冷辽一把抱住她,难掩激动地说道:“真的是你啊小染,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是啊!”宇文小白的眼角也流出了两行鸟泪,“你这一去就是半年音讯全无,悟史他们几个也说不准你还会不会回来……你可知道,我这鸟命也就活个三千年,要是见不到你,可叫我……” “胡说八道!”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它,“三千年,那我不成老妖精了?还有,殿仙大人,我都是孩子的妈啦,你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么紧啊?” “我正是把你当成哥们,才抱得这么紧的!”冷辽松开手来,一本正经地对宇文染说道,“不信你问小白,我已经决定向前看了!” “向前看?”宇文染好奇地问道,“你这个花花神仙,又看上哪家姑娘了?从实招来!” “殿仙的意思是,他决定去追回他的旧爱了!”宇文小白解释道,“这半年来他一直说,等你重置了轮回秩序,他就等着燃灯祖师的老婆转世,然后和她重修旧好。到时候,就算不干这无陆之洲的殿仙,他也乐意!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像凡人一样,为爱情痴狂一次!” 第589章 :一直在等你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宇文染惊讶地看着冷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那是当然。”冷辽微笑着说道,“经过了这一生一世,我猜她也应该能看透燃灯的本性了。” “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宇文染反问道,“如果我没法让残廊归位,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不成?” “那就等咯!”冷辽举重若轻地说道,“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又有何妨?不过小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么?” 宇文染凝视着他星光般耀眼的双眸,点头说道:“我会成功的。” “你快回宝塾里看看吧!”冷辽话锋一转,“你的师尊们都在等着你呢!” 宇文染连忙问道:“他们怎么样?” “还不错。”冷辽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重整燃灯宝塾旗鼓,又从天下各地招了不少新的学生来。对了,其中有一对很厉害的双胞胎姐妹,据说和你颇为相熟呢!” “是苗未和苗缘吧?”宇文染笑着说,“没想到罗大人居然舍得把这两员爱将送到燃灯宝塾来。” 却听冷辽继续说道:“不过……你那位师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 “师兄?”宇文染眉头一皱,“哪位师兄?” “就是和我同命相怜,一样没法得到你芳心的那位陈宽师兄啊!”冷辽说,“当时只有何太平一人回到了宝塾,被革职发配到鲸劫谷中思过。陈宽和何幺幺却是不知所踪,你的几位师尊一直在全力搜索他二人踪迹呢!” 宇文染“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见天色已然不早,她便向冷辽辞行。 “我现在便出发回宝塾了,殿仙您多保重。和残廊决一死战之日,说不定还需要你的援手。” “静候佳音。”冷辽说道,“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麻烦了!”宇文染婉言拒绝道,“我自己走的话,不出片刻便回去了。” “我知道。”冷辽笑着说,“不过我在这冰宫里等你等了这么久,也怪闷的,你不会介意我陪你去转转吧?或者说……你陪我转转?” “等等!”宇文染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你不会一直都在等我吧?” “不然呢?”冷辽苦笑着说道,“谁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立刻需要帮助。如果这里没人看守,耽误了大事,那谁担得起这责任?” 此话一出,宇文染不由得心生愧疚。 “在这儿枯守了大半年,很无聊吧?”她这样问冷辽。 “那可不!”冷辽装作委屈地说道,“幸亏我是个神仙,对时间的概念与尔等不同。如果换做是个凡人来,只怕早就憋得疯了。” “抱歉了冷辽!”宇文染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坚守得如此辛苦的份上,我保证让你和你那位心上人修成正果!咱们走吧!” “走!”冷辽点头说道,“正好我也去拜访一下你的那几位师尊,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 在无边的寒夜之中,两个人的身影被极地的月光拉得老长。 第590章 :陈宽何幺幺失踪 在那望乡台上,悟史、诵迷、念久和叹知四位师尊此时正围坐在一起,对着石桌上一张铺开的地图商议着什么。 而不远处,浩初正在朝炉子里添着柴火,鼻腔被清新的茶香填满。 “我说你们几个……”他突然开口说道,“商量得也太认真了吧?” 几个人被他这么一唤,都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前辈?”悟史问道,“有什么吩咐么?” 浩初笑着说道:“你们这段时间难不成把修为全都还回去了?这么明显的动静,你们都没听见?” “动静?”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 “有人来啦!”浩初说道,“我从一数到十,他们就会出现在这望乡台上。” 听了这话,几位师尊连忙抽出长剑,呈一字排开。 “放下!”浩初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如果连对面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就算拔剑又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却听到宇文染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位师尊,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啊?” “小染?” 大家听了她的声音,连忙把剑还回剑鞘,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 宇文染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说道:“小染给四位师尊请安,给浩初先师请安。” “可别多礼了!”悟史师尊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这大半年来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浩初则是对冷辽说道:“殿仙也来了?一路上有心上人作陪,很爽吧?” “你这老东西,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冷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可是专一得很,已经另有目标了!” 浩初笑着说道:“哦,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闭嘴了。”冷辽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宇文染好奇地问。 “小染你有所不知。”悟史笑着插嘴道,“五百年前,浩初先师横空出世,在这无陆之洲搞出了很大的声响,也给殿仙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只不过时间不长,他便被困在了望乡鼎当中,他二人便未曾有过正面交锋。五百年后浩初先师重见天日,却因为你和殿仙成了战友,以前的那些恩怨,只能靠插科打诨找回来喽!” “有趣!”宇文染感叹道,“若是那无悲和残廊能有如此平易近人,这世间哪里还会出那么多乱子?这么一看,我们冷辽还真的是好神仙呢!” 冷辽沾沾自喜地说道:“那是当然!” 谈笑间,宇文染走到了那张铺着地图的石桌之前。 “你们在看什么呢?”她好奇地问道,“这不是扶幽的地图么?” “正是!”悟史解释道,“我们正在根据这半年来搜集到的情报,来估计陈宽和何幺幺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样啊……”宇文染思忖着问道,“用万里传音大法没法联系上他们么?” “如果行的话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浩初说道,“他们两个呀,肯定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宇文染又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们呢?” 第591章 :陈宽将成掌门 悟史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幺幺犯了滔天大罪,按门规当处极刑。不过,她若愿意被宝塾逐出门庭,倒是可以免去一死。只不过我们需要让她签字画押,从此不得再称自己为宝塾弟子。至于陈宽,他是门中杰出弟子,被人胁迫,我们自当救他回来。” “依我看,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宇文染说道,“残廊一派虽仍苟延残喘,但大势已去,何幺幺早已无法再和他们一起兴风作浪。她既是畏罪而逃,咱们昭告天下,宣布将她逐出门庭便是,何必一定要找到她呢?再者说,她和陈宽的感情虽是强扭的瓜,但却已成相依为命之势,咱们又何必要拆散他们呢?” “我说小染啊!”浩初不解地问道,“那何幺幺几次三番差点儿要了你的命,你难道就不想着杀她雪恨么?” “不啊!一点儿也不!”宇文染摇了摇头,“她虽然恨我入骨,但却是为情所困。虽然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但她对陈宽却是用心良苦。陈宽是我至亲的师兄,有姑娘能对他这么好,我自然是由衷地感谢。纵然她一直加害于我,我也愿意以德报怨,从此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这可不行啊!”浩初连连摇头,“就算你这边释怀了,你就不想想你母亲……”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冷辽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哟,你踩我干嘛?” 冷辽怒目而视道:“浩初,没看小染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你还偏偏哪壶不开……” “没关系。”宇文染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娘和我爹如果愿意找她寻仇,那自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是觉得宝塾应该放她一马。恕我直言,何师姐从小飞扬跋扈,处处要强,与五位师尊对她的娇惯不无关系。” 听了宇文染的话,几位师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不做声了。 宇文染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觉得,如果陈宽不能回来继承衣钵,对宝塾来讲是个极大的损失。我这里倒有个两全之策,说不定可以劝得他二人回心转意,希望诸位师尊成全。” “好好好!”浩初点头说道,“你是天选之人,谁不得给你面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宇文染摇头道:“倒也不必。我只是觉得这办法对宝塾的未来有好处,对陈宽他们二人也算公平。” 悟史说道:“说来听听。” 宇文染清了清嗓道:“小染恳请诸位师尊修书一封,将何幺幺逐出门庭,但对其既往不咎。再将他二人同时请回宝塾,让何幺幺专心做陈宽的老婆,这样岂不一举两得?” “这办法好!”浩初点头夸赞道,“对何幺幺是名逐而实不逐,这样既划清了她与宝塾界线,又使我们不至于失去陈宽这样的人才,还能让他们二人长相厮守。这一箭三雕之计,你们几个怎么看?” 悟史苦笑着说道:“好倒是好,只是这陈宽,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啊!” 第592章 :十二月十五,永北亭,不见不散 “这个不难。”宇文染说道,“几位师尊可能找他不到,但如果是我出马,想必陈宽会给我这个面子。毕竟我此次来,还要麻烦他一些事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我只需要掌门师尊写封手谕,然后转交给他便是。” 见悟史仍在犹豫,浩初连忙催促道:“我说悟史,就别愣着啦,快写吧!” 悟史点了点头,叫叹知备了纸笔,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小染,你这次找陈宽,又有何事?” “瞧我这脑子,把正事都忘了!”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次来第一件事,就是托陈宽替我找到宫仙慈航。” 说着,她便把自己和夔唐、灵醒等神仙在鬼道中商量的计划给众人讲了一遍。 “盗禅天之梦?”浩初惊愕地说道,“我的乖乖,小染你现在的想法真的是按不住了呢!” 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盗梦一事,若无十足把握,我自不会返回人间。此计划虽然凶险,但实则已是万事俱备。只要慈航愿意相助,我们便有绝对把握。” “好!”悟史哈哈大笑道,“小染啊,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啊!我们这些前辈用了千百年却还在原地踏步,而你只用了一年多,这改天换地之势便已不可逆转,真是叫人佩服,佩服啊!” “师尊过奖!”宇文染谦逊地说道,“还是师尊们传道授业有方。” “你可莫要给他们脸上贴金了!”浩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就他们几个蠢材,哪能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徒弟?这件事我说了算,世间出你这般奇才,乃是天地大造化,我们燃灯宝塾可没脸争这个功!” 冷辽微笑着说道:“你这老儿,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事不宜迟!”悟史连忙岔开话茬,“小染,这封手谕,你来说,我来写,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办。” 等一切准备就绪,宇文染便向诸位师尊和冷辽辞行。 浩初问道:“你第一步准备去哪儿?” “我先回家看看。”她对众人说道,“上次走得匆匆忙忙,都没有和爹娘好生叙叙。” “也该这样做了。”浩初点了点头,“你爹娘很是挂念你,三天两头便写信过来问你情况。你回家陪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一定会开心得很的。” “是啊。”宇文染说道,“在家待上几天,我便动身去找陈宽和慈航。就算他也不回应我也无妨,大不了我到禅天的梦里去寻他踪迹。” “没错!”浩初说道,“等你将慈航带到无陆之洲那天,便是我们和残廊决一死战之日!到时候,我们几位,一定到那彩虹路上给你助拳!” “一言为定!”宇文染笑着伸出了小拇指。 “一言为定!”浩初也伸出小拇指,用力地和她勾在了一起。 “还有我!” 冷辽也伸出手来,盖在了两个人的手上。 “小染,到时候我也带着无陆之洲的各路神仙,前去给你助阵!” “好!”宇文染心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咱们以十二月十五为期,到时候永北亭上,不见不散!” 第593章 :阖家团圆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宇文府门房一声略带哭腔的呼喊,划破了扶幽冬夜的沉寂。 “小染,是小染回来了!” 沈燕珺胡乱地披了件单衣,便从卧室里冲了出来。 “燕珺,棉袄,外面凉!” 宇文宏邈虽然这样嘱咐着,可却也没来得及去拿挂在墙上的冬衣。 “娘!” 看到久未相见、之前差点便阴阳永隔的母亲,宇文染也顾不得自己兵马大元帅的身份,一头便扑了上去,放声大哭了起来。 沈燕珺也是涕泪纵横,轻轻地击打着宇文染的后背,埋怨道:“你这孩子,这么久也没个信,真是担心死娘了!” 看到四周的下人们围得越来越多,宇文宏邈连忙说道:“瞧瞧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哭得像个什么似的!咱们快进屋,别打搅大家休息。” “爹,你就让她们哭一会儿吧!” 听了这个声音,宇文染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大哥?” 宇文宏邈的大儿子宇文逊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好久不见啊,小染!你现在可真的是出息了!” “你不是在西沙漠守边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宇文染擦了擦眼泪,好奇地问道。 “上次白家叛乱,我奉旨回都城护驾。结果一路上遇到散兵游勇无数,等打到都城的时候,战乱都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宇文逊笑着说道,“陛下看我辛苦,便教我不必再去镇守西沙,升任我做了御林军的将军。” “恭喜恭喜啊!”宇文染说道,“这下咱们一家人,可算是团圆了!” “还不止这个呢!”沈燕珺破涕为笑道,“你哥哥呀,还和三公主结了亲。以后呀,他就是扶幽的驸马爷啦!” “真是双喜临门!”宇文染笑着说道,“婚礼的日子定下了么?” “就在下个月初三。”沈燕珺说道,“小染,不管你多忙,既然回来了,你哥哥的婚礼总得参加一下的!” “那是一定!”宇文染点头道,“我和他们约好,十二月十五回永北亭。在那之前,我都在家里面陪着你们。” “别光说我呀!”宇文逊说道,“说说你那感天动地的人鬼情未了吧!对了,不是说你要当娘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宇文染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红着脸说道:“哥,人家宝宝都满月啦!” 听了这话,不光是宇文逊,就连宇文宏邈夫妇也都有些瞠目结舌。 宇文宏邈讶道:“这么快!” “算起来日子也差不多了!”沈燕珺又有些哽咽起来,“你看我之前一直和你爹说,让他想办法带我去鬼道看看你,可他一直说我算得不对,不让我去……唉,你这姑娘哎,居然要跑到那鬼道生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哪里是我不让你去!”宇文宏邈辩解道,“是人家掌门人说生死门后之路被恶灵把守,去鬼道太过危险,才没让你去的……” “好啦好啦!”宇文染笑着说道,“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第594章 :一夜家常忘入眠 “孩子怎么样?”宇文宏邈问道,“我记得从脉象上看,是个外孙女吧!” “好得很呢!” 一提起女儿,宇文染就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 “这小女娃娃,哭声那叫一个厉害,给一众高手还有她爸爸都震得晕了过去!”她绘声绘色地说道,“不过我这个当妈的也够不靠谱,不是忘给她把屎把尿,就是忘了给她喂奶……哎,这些日子我不在,那鬼道又没有奶妈,希望她爸爸别饿到她……” 沈燕珺也笑着问道:“怎么样,手忙脚乱得不行吧?” “那可不!”宇文染点了点头,“真是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把我们兄妹三个人带大的!” “主要是我懂事!”宇文逊说道,“爹娘忙的时候,主要靠我带你们玩来着!” “你就吹牛吧!”宇文宏邈打断他,“如果不是那些奶妈丫鬟伺候着,就凭你?添乱还差不多!” “对了,孩子取了名字没有?”沈燕珺问道,“小染啊,我知道你又是出身名门的金枝玉叶,又是名满天下的兵马元帅,可这孩子……尽量还是随她爹爹的姓氏吧!” “我知道!”宇文染嗔怪第地说道,“我这么贤妻良母,怎么能喧宾夺主呢?孩子的名字,傲尘已经给取好了,叫做忆劫。” “忆劫?”沈燕珺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虽然寓意深远,但是却有些凶相啊……” “没有没有,我看不错!”宇文宏邈说道,“如果记不住那些劫难,又怎么能有她这奇迹般的生命呢?” “好吧,既然你爹这样说……”沈燕珺叹了口气,“等你办完了大事,我和你爹找个机会,也去那鬼道看看。既看看列祖列宗,又看看外孙女和姑爷,你们不会反对吧?” “怎么会!”宇文染说道,“若不是那两个恶灵搞鬼,挡住了从人间到鬼道的去路,我早就准备把您二老接到酆都城去颐养天年了!” “我们才不去!”宇文宏邈夫妇异口同声地说道。 “人间多好,干嘛要去做鬼!”宇文逊也不解地说道,“他们两个又不像你,在那边有个情郎牵挂着。” “是夫君啦!”宇文染做了个鬼脸说道,“对了,我好像忘记和你们说了,小逸在鬼道,也找了个老婆呢!” “真的?”一家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快给我们讲讲,是什么样的姑娘!” 四个人聊起家常来,简直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聊了一整夜了。 “不好。”宇文宏邈看了看天色,“天都亮了,等下还要上早朝呢!” “我也是哎!”宇文逊打着哈欠说道,“这几日都城冒出了个飞贼,官府抓不住,还得麻烦我们御林军……唉,这一天可是要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 “你们三个快去睡一会儿!”沈燕珺说道,“等我做好了早饭泡好了浓茶,再去叫你们!” “那我也先去睡了。”宇文染说道,“一夜没睡困得不行,娘,你可得让我好好睡一觉,别叫我起床哦!” 第595章 :闯入禅天之梦 沈燕珺心疼女儿,既然听她这么说,便没叫她起来吃早饭。 可宇文染却并没有睡上个安稳觉。 她刚刚躺下片刻,便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呼喊她。 “宇文染,醒醒,醒醒!” “我都快把你忘了。”宇文染没好气地睁开眼,“哟,连猫都不变了?” “你往里面让让。”禅天说道,“我这就变……” 话音未落,就听宇文染轻呼了一声“睡”,禅天便哼也没哼一声,便瘫倒在了床上。 “这么简单……”她摇着头说道,“还真让夔唐说着了,对于这位禅天大神,让他睡去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希望进到他的梦境也不难……” 说着,她便运起那盗梦的心法,口中念叨着:“拜托拜托,让我进去吧……” “我说,你在嘀咕什么呢?” 宇文染听了禅天的话,不由得一愣。 “我这是成功了么?” 为了解释自己的疑惑,她伸手朝禅天的身后一挥。 如她所愿,一只金翅凤凰凭空而生,安安静静地落在了那屏风之上。 “呼……”她的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是成了。” “你在我的梦里。”禅天突然说道。 “不愧是宇神。”宇文染赞叹着说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你赶快走!”禅天说,“我不能让你一个凡人这样在我梦里为所欲为。” 宇文染说道:“你放心吧,我对你施的法都是幻像,不会影响人间秩序的。” “那也不成!”禅天不住地摇头,“我的梦象征着人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你操纵我的梦境,是对人间万物的不公。” 宇文染皱着眉头问:“你是觉得梦境的随性代表着人间秩序的公平,所以才不愿从梦中醒来的?” “就是这样。”禅天点头道,“如果我在梦里还保持着清醒的状态,那这梦做得也就失去意义了。” 宇文染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我不走呢?”宇文染邪魅地笑道,“你能赶走我么?” 禅天一脸怨念地看着她,摇头说道:“不能。” “那我就不走了。” 宇文染眉头一扬,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 “我看看咱们两个谁先服输。哦对了,我的意念虽然在你的梦里是清醒的,可我的身体却在现实世界里呼呼大睡。就算和你熬上个十天半月,我也不怕。只是这人间万事,却要麻烦您老人家自己亲力亲为咯!” 禅天思索了一下,语气变得和蔼起来。 “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宇文染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答应我的,控制无悲半个时辰的思绪?” “记得啊!”禅天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好你个头!”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充其量就清醒了三刻钟,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死在那彩虹路上了!” “对不起,保持清醒真的是很难……”禅天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这事情便莫要算在我头上了!” 第596章 :关于梦的妥协 “嘿!你还有理了!”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就凭你这个态度,我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下次……”禅天不住地作揖道,“下次我一定清醒半个时辰,你看怎么样?” 宇文染不住地摇着头说道:“你觉得我还能信得过你么?” “那你说怎么办嘛!”禅天无奈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十二月十五,无陆之洲千里冰原正中的永北亭。”宇文染说道,“到时候我会像今天一样闯进你的梦里,这样你就会一直保持清醒了。我要你那天尽力拖住无悲,等我们将残廊送回鬼道之后,我自会把你的梦还给你。” 禅天撇了撇嘴,不悦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今天就把你的梦境搅个天翻地覆!”宇文染说道,“刚刚给你看的凤凰是幻象,可我若真是胡闹起来,恐怕你也担当不起。” “好吧好吧!”禅天没好气地说道,“反正我的睡眠在你那里,你只要那天在永北亭,我就不可能不去。你这妖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抵御,就只能忍气吞声喽!” “算你识相!”宇文染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那天帮我拖住无悲半个时辰,我今后便再不来打扰你。你的睡眠,我到时候也会还给你的。” “我还能说什么?”禅天一摊手,“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忙!”宇文染又是一脸坏笑,“我还要你帮我找两个人和一位神仙,免得我多跑冤枉路。” 禅天问道:“是陈宽夫妇俩和慈航吧?” “没错!”宇文染点头道,“你知道他们在何处么?” “他们回陈宽的老家了。”禅天说道,“那地方叫做秀阳,极为偏远,你就算在地图上恐怕也未必找得到。” “我去问裴天建好了,他就是这扶幽的活地图。”宇文染说道,“那慈航呢?” “慈航有她创生的职责啊!现在估计应该回到岗位了吧。”禅天说道,“她住的地方,在你头顶上六十六层的造化天,那地方可是不好找呢!” “那有什么不好找的!”宇文染笑着说,“你现在带我去找她,吩咐她到秀阳去等我,等我醒来之后直奔秀阳,不就容易得多了?”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禅天皱着眉说道,“怎么做什么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宇文染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谁叫你这个人间大神在其位不谋其事,每天只知道睡大觉呢?你手下的人间被鬼道的索命之神搅得不得安宁,你却每日无动于衷,到头来还要我一个凡人女子去治他。我对你们这些神仙颐指气使些,又怎么了?” 听了宇文染的话,禅天便再不敢反驳她了。 “宇文染,你听我说,这件事都是我工作不力,和慈航没半点儿关系。她平日里不喜别人去那造化天,所以还是请你留步,我自己一人去请她便是。等你醒来,保证她已到了秀阳,你看如何?” 第597章 :元帅上早朝 宇文染点了点头道:“慈航大神于我有恩,既然她不愿,那我自是不便去打扰她。我这便叫醒你,然后赶路到秀阳去。等你从造化天回来,就又可以睡大觉了。” 说着,她便运起功法来,对禅天说了声“醒”,可眼前景象却丝毫没变。 宇文染心里没底,伸手又朝那屏风的方向一挥,不过这次却不再有那只无中生有的凤凰了。 “吓我一跳。”她心里嘀咕道,“这个禅天,梦和醒之间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真是……懒极了。” 她走出房间,穿过花园和走廊进入正厅,却看到正准备出门的父亲和哥哥。 “你醒了?”宇文宏邈和宇文逊齐声问道。 “哦!”宇文染点了点头,“对了爹,今天早朝,裴大人会去吧?” “当然啦!”宇文宏邈说道,“这半年来,我们十二家族在君侧督政,扶幽的复兴形势喜人,在这个关口,他裴天建哪里敢偷懒?” “这样最好!”宇文染笑着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找他问点事情。” 宇文宏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宇文逊插嘴道,“爹,您可别把小染当成那个小女孩了。人家现在可是扶幽的兵马大元帅!” 宇文宏邈一个恍惚,似乎忘了今夕何夕。 “瞧我这脑子……”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走吧大元帅,你现在的官阶,可是比你老爹我还要高呢!” 早朝之上,皇帝见宇文染返回扶幽,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陛下,还是朝纲为重。”宇文染冷冷地说道,“这些家常之事,咱们还是等闲来再聊吧!” “宇文元帅说得对!”皇帝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诸位爱卿,有奏折的快速速呈上!” 这早朝一直开到了将近中午,繁杂的政事才逐渐安排妥当。 “退朝吧!”皇帝长舒了一口气,“各位卿家辛苦了。” 文武百官向皇帝说了万岁,这才慢慢地离开了朝廷。 “宇文元帅,您找我有事?” 裴天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宇文染的身边。 “裴大人,不用这么客气。”宇文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这不是在朝中嘛,总要像点样子。”裴天建说道,“莹莹还好?” 这大半年来为了陪宇文染待在一起,莹莹一直没有回到人间。 “她很好。”宇文染点了点头,“等我们制伏了残廊,估计她就可以回到裴家来了。” 裴天建苦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她在裴家过得并不快乐,甚至还不如在你们宇文家当养女的时候。” “我也察觉出来了。”宇文染说,“在她嫁人之前,我会让她陪在我身边的。” “说吧,你这次找我什么事?”裴天建问道,“是不是又有哪个神仙的物件坏掉了?” 宇文染摇头说道:“不,我是想让您带我去一个地方。” 裴天建忙问道:“哪里?” 宇文染说道:“秀阳。” 第598章 :裴天建的锦囊 “秀阳?”裴天建皱了皱眉,“那里穷乡僻壤,你去那儿做什么?” “去找我师兄。”宇文染回答道,“还有一位大神仙。” “秀阳这地方,可是路途险恶,不好走啊……” 说话间,裴天建从怀中掏出一幅地图来,然后指着上面一处没有标记的地方说道:“看到这个地方没有?这儿就是秀阳了。” “这什么情况?连条路都没有?”宇文染惊讶地说道,“裴大人,你这大兴土木,是不是光给皇室服务了?” “我的大元帅,这你可是冤枉我了。”裴天建苦笑着说道,“这秀阳四周都是沼泽,修条路可是比登天还难。几百年来,我们裴家不知道去过多少回,却都没能成功啊!” 宇文染问道:“那秀阳的百姓,难道就与世隔绝了?” “那倒不至于。”裴天建说道,“他们有自己造的小舟,可以在那沼泽里航行。秀阳那地方常闹饥荒,里面的百姓如果不能逃出来,只怕饿也饿死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走?”宇文染不解地问,“举家搬到别的地方不就得了?” “哪儿那么容易啊!”裴天建说道,“那里本来是个湖中岛,古时候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后来不知怎么,那大湖变成了沼泽,岛上的土壤也贫瘠到不行。可是秀阳百姓呢,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你要他们离开,谈何容易?很多时候,都是等饥荒过了,他们出来讨生活的便又回去了。” “真是该跟禅天说说。”宇文染嘀咕道,“干嘛要把人家的家园弄成那个样子?” “谁说不是呢?”裴天建点头道,“在秀阳,最多的除了坟地就是庙宇,贡奉着各路神仙。他们所有的小孩子,都有着有朝一日可以见到神灵的梦想呢!” 听了这话,宇文染不由得心里一酸,嘀咕道:“陈宽啊陈宽,没想到你的家乡竟然是这个样子。唉,这些年来你肩上所担负的,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多上太多了。” 裴天建见她愣神,又开口问道:“怎么,我们还是瞬移过去?” 宇文染摇了摇头道:“我去过离秀阳最近的城市,和它却还差着三百多里地。这意念移动的功夫,没有记忆是没法办到的。” 裴天建又问道:“也就是说,这三百里地我们需要自己走了?” “正是。”宇文染点了点头,“所以裴大人,还得麻烦您……” 裴天建摇了摇头道:“小染,不是我推脱,你若是非让我去也可以。只不过我对那里也不甚了解,每次去都需要在你说的城市,找一个熟悉地形的当地人领路。” “我不勉强你。”宇文染说道,“只要你告诉我到那个城市去找谁,我大可孤身一人前往。” 裴天建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符来,在上面写了几行字,装到了一个锦囊里,然后对宇文染说道:“小染,你带着这张令符,去那座城找当地的县令。他看了我的名字,自然会帮你的。” “哟,锦囊妙计啊!”宇文染笑着说道,“也成,多谢裴大人了!” 第599章 :郦水的饭桶知府 离秀阳最近的城市叫做郦水,周围尽是水域泽国。 以郦水为中心,方圆五百里地的五湖十三洞中的一切村镇,都归郦水城管辖。 宇文染小的时候,曾经随父亲到这里来过一次,对那鱼米之乡的风情记忆犹新。 至于这郦水城的府衙,她却是全然没有印象。 在城中兜兜转转打听了好半天,她才找到那府衙大门之所在。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座城市的府衙高大气派,和扶幽都城的相比似乎都不遑多让。 而在大门之外,更是有一队官兵森严地戒备着,那肃穆的景象让过路的行人都刻意绕道而行。 “还真是庙小妖风大。”宇文染心里想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的便是这种地方吧?扶幽幅员辽阔,像这种只讲排场不顾百姓的地方,还真是得花时间治理呢!” 一边想着,她便一边朝那府衙里走去。 “去去去!”门口的一个卫兵恶狠狠地驱赶着她,“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么?” 宇文染反问道:“这不是郦水府衙么?” “知道还敢往里进?”那卫兵吊儿郎当地说道,“活得不耐烦了吧?” 宇文染压住心头怒火,对他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军爷,我找你们知府大人有事,能否禀报一下?” “找知府大人?”那卫兵眉头蹙成一团,“知府大人哪里有空搭理你?快走快走,免得军爷我动手!” “你这小子,眼瞎了吧?”旁边另一个卫兵突然开口说道。 宇文染心头一喜,对第二个人说道:“还是这位军爷通情达理。” “那可不!”另一个卫兵一脸淫笑地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如果能陪大爷睡上一宿,莫说知府大人,就是皇帝老儿,我也能想办法让你见……” “无药可救。” 宇文染摇了摇头,身形一闪,那两个可怜的守卫便像树叶一般被丢出去几十丈,双双人世不知。 剩下的守卫见状,连忙呈一字排开,舞起刀枪,口中高喝着:“有人闹事啦!有人闹事啦!” 不过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宇文染的对手?只片刻的功夫,他们便被打得满地打滚,哀嚎声一片。 “闹什么闹!” 一个佝偻着腰的中年人从府衙里走了出来。 “知府大人在里面会客,你们就……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守卫和这趾高气昂的妙龄少女,那中年人不由得犯起嘀咕来。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 宇文染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是郦水的知府么?” “我不是,我是知府大人的师爷。”那中年人说道,“知府大人正在里面会见要客,不知道姑娘可否……” “不行!” 宇文染摇了摇头,大摇大摆地便朝府衙里面走去。 那师爷虽然有心想拦,但看到门口那些壮汉的惨状,又哪里敢放肆? 便在他一个劲的好言相劝中,宇文染已经来到了府衙的正堂。 “知府!你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这顶乌纱帽我看你是别想戴了!” 第600章 :与泛舟老伯同行 那知府此时正在会客,听这小美女如此猖狂,脸上自然是挂不住。 他虽然想发作,但见这姑娘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来自寻常人家,只好先按捺住情绪说道:“这位姑娘,这么着急要见本府,是为何事呢?” 宇文染不答话,而是掏出裴天建给自己的令符,丢到了那知府的脚边。 这一下若是低头拾起,对着一州之府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看他刚一用余光瞥见那裹在外面的锦囊,脸色便立时变得紧张起来,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弯腰便将那那令符捡起拆开,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 等把那几行字读完,这知府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颤抖着跪倒在地,对宇文染说道:“下官不知是宇文元帅亲临,有失……”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宇文染挥手打断他,“裴大人都写清楚了?” “清楚,清楚……”知府卑躬屈膝地说道,“宇文元帅,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忌口?我这就吩咐后厨,给你备宴……” “备宴?备你个头!”宇文染怒骂了一句,“裴天建没说我要去秀阳的事情吗?” “说……说了。”知府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过那秀阳路途艰险,下官可不敢叫元帅千金贵体亲自去。元帅不如在我这儿好生吃喝休息,有什么事,我派手下去办就好。” “少废话!”宇文染呵斥道,“我去秀阳办的乃是机密要事,你那些手下又如何能够办好?再者说,你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我可是无福消受。你若赶快给我找几个带路的人,说不定本元帅还能算你将功补过,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是再在这里拖拖拉拉,小心我立刻就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知府一边给宇文染作着揖,一边对师爷说道:“师爷,你是瞎子么?还不快去找人来?” 那师爷也是一脸惊恐,赶快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众人进来。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爷对宇文染说道:“元帅,这些人都是秀阳来的,在郦水府上谋差事。您有哪个看得上眼的,随便挑!” 宇文染开口问道:“诸位乡亲,你们之中,谁对回秀阳的走法最为了解啊?”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年纪最大的那位举起了手。 “回元帅的话,小人年轻时曾在那片沼泽中为人泛舟,应该比这些年轻人更有经验些。” 宇文染大喜过望,连忙对那老者说道:“那老伯,咱们这就出发如何?”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元帅,小人还有一事不明。” “你有什么不明的!”知府呵斥道,“元帅让你走,你就赶快……” “你能不能闭嘴?”宇文染白了他一眼,又对那老者道,“老伯您说。” “那秀阳村落三五成群,不同村落之间隔着几十里地。不知道元帅还有没有更详细的地址,这样小人找起来也容易些。” 第601章 :五天五夜 第602章 :终于再见陈宽 虽然知道慈航是友非敌,但她的爽快还是有些出乎宇文染的意料。 “多谢慈航大神。”她走上前去拜了三拜,“还有,之前的救命之恩……” 慈航摇了摇头,打断了她。 “我要回去了。”她幽幽地说道,“在十二月十五之前,你还有些事情要做,不是么?”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陈宽家的后院里。 “这里不是很好找吧?” 陈宽的话将发着呆的宇文染带回了现实。 宇文染“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花了我五天五夜。走过那三百里沼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里很破败。”陈宽说道,“我尝试过让这里变得好起来,但却都没法成功。” “所以呢?”宇文染问道,“你不准备回去了?” 陈宽点了点头道:“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我找出主宰这片土地的神仙为止。” 宇文染说道:“我可以帮你去问禅天,他会告诉我们该去找谁。” “不!”陈宽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做。用不着你来插手!” “这不是你的想法!你恨不得你的家乡可以立刻变回古时候那样!”宇文染提高了声音,“你只是不想回到燃灯宝塾,你在逃避!” “我没法……” 陈宽摇着头,有些绝望地跪倒在了地上。 “我没法回去。我没法让他们对我的妻子下手。”他伤心欲绝地说道,“他们派你来,不就是想抓她回去么?” “不是的。” 宇文染说着,便将悟史的那封手书从怀里掏了出来。 “他们只是按门规将她逐出了师门,不会再追究她的罪责了。”宇文染又说道,“你就算带她回去,也不会有人找她麻烦的。” “我不明白。”陈宽一脸茫然地说道,“她那么多次要加害于你,你却为何还要宽恕她?” “因为她对你好啊!”宇文染微笑着说,“如果真的想取她性命,我还至于等到今天?” 见陈宽不说话,宇文染继续说道:“师兄,你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最终选择这个痴心的姑娘做你的老婆,实在是令人感动!而我宇文染,也很感谢老天爷,能让你这样一位师兄曾经喜欢过我。” 陈宽听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宽儿啊,都多大了,还在姑娘面前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宇文染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位姑娘你别见怪,我儿子从小心思就重,你多担待。” “伯母好!我叫宇文染。”宇文染朝陈宽的母亲鞠了一躬,“陈宽师兄对我好得很,我把他当作亲哥哥一样呢!” “你就是宇文染啊!宽儿总跟我提起你来。”陈母苦笑着说道,“我一直和他说,没有缘分就不要强求,可他之前一直不听,搞出了这么多乱子。你这次是来抓他和他媳妇儿回去的吧?” “不是抓,是请。”宇文染说道,“是请他回去做未来的掌门人呢!” 第603章 :帮秀阳重见天日 说着,宇文染便把那封信又掏了出来,递给陈宽的母亲。 “我不看,看也看不懂,我不识字!”陈母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小染姑娘,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宇文染笑着说道,“您呀,也帮我好生劝劝他。” 陈母好奇地问道:“如果有这样的好事,那他还哭个什么劲儿……” 话刚说一半,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哎哟不好,他们不是要把我那儿媳妇抓去杀掉吧?宇文姑娘啊,你可行行好,我知道幺幺以前做了不少错事,可她刚刚怀上我们家的骨肉,你总不能看她们一尸两命吧?” 宇文染有些无奈地心想:“这个陈宽,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跟他娘说。” “伯母,您说的呀都是没有的事情。”她连忙过去劝慰陈母,“您的儿媳妇被逐出了师门,这已经算是对她最重的处罚了。以后啊,没人会再治她的罪啦!” “那你哭什么?”陈母走上前去,扯了扯陈宽的袖子。 “没……”陈宽摇着头道,“我可能是高兴……” “伯母,我理解他。”宇文染说道,“陈宽是个孝子,不想看您老在这陈家庄受罪,但自己又无能为力改变这里的环境,有些自责吧!” 陈母没好气地对陈宽说道:“你呀,有在这儿哭的时间,还不如赶快回去再多学点儿本事。你娘我啊,还能等你几年。就算没等到你学成大本事我就归了天,只要你这辈子能把秀阳治理好了,我在黄泉路上,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说完这话,她又四下里看了看。 “咦?刚才那个神仙奶奶呢?怎么走了?” “娘!”陈宽有些责怪地说道,“人家婆婆是来找小染的,不是来办这闲事的。” “这怎么能是闲事呢?”陈母说道,“小染姑娘啊,你是不知道,这神仙奶奶还真是难说话。这五天以来,我一直求她恢复这秀阳的土地,可人家倒好,一直装作充耳不。你说说这神仙不帮忙,还叫什么神仙嘛!” 宇文染笑着说道:“这也不能怪她。她的职位,比这治理水土还要高尚一些。如果没了她,我和陈宽,就包括您自己,又哪能来到这世上?” “就是!”陈宽也说道,“娘,您就别抱怨了!小染答应我了,过几日便去求管事的神仙,问问咱们秀阳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 “真的呀!”陈母大喜过望,“那可是敢情好!小染姑娘啊,我替我们全村父老乡亲,给你磕头啦!” 刚作势要跪,宇文染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我求求您了。”宇文染愁眉苦脸地说道,“您是陈宽的娘,就和我亲娘一样,女儿替娘亲做点事情,还需要说什么谢呀!” “娘,您就别跟着添乱了!”陈宽也说道,“人家小染大老远来的,您也不说给她做点儿饭吃!” “瞧我这脑子!”陈母拍了拍脑袋,“你等着,我这就上田里叫幺幺,回来呀,给你炖只肥鸡吃!” 第604章 :农妇何幺幺 陈母走后,宇文染笑着对陈宽说道:“你妈妈还真是有趣。” 陈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不会。”宇文染摇了摇头,“就没想过带她去都城生活?” “她祖祖辈辈生活在秀阳,一生中除了那几次饥荒流落到外地之外,便再也没离开过了。”陈宽说道,“就算是我有这个想法,她也不会答应的。” 宇文染叹了口气道:“是啊,都城就算再繁华,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家乡呢。陈宽,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多谢你了。”陈宽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以前欠你那么多的人情,总该慢慢还上啊!”宇文染笑着说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走?”陈宽一愣,“不是说好留在这儿吃饭的吗?我娘她平时过年都不舍得杀一只鸡的……不,我是说……” “好啦!”宇文染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跟你夫人在一起吃饭,可能还是会尴尬吧……” “别这样!”陈宽说道,“你不是希望我回燃灯宝塾去继承衣钵么?” “是啊?”宇文染奇道,“不过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陈宽问道:“你总不会从今以后,和我们夫妻两个老死不相往来吧?” “这……” 宇文染一时语塞,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罢,毕竟以前她还给我做过桂花糕呢!” 吃饭的时候,何幺幺一直在忙里忙外,并没有坐下来吃饭。 按照当地的习俗,晚辈的媳妇儿在吃饭的时候,是不能上桌的。 何幺幺此举,便与当地的贤妻良母一般无异。 除此之外,她的言语也比以前变得寡淡了许多,见到宇文染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一句话。 “幺女啊,你也来一起吃吧!”陈母说道,“好容易桌上见点儿油水,给你也补补身子。” “娘,你们和客人先吃吧!”何幺幺微笑着说道,“等你们吃完了,我再吃。” 说这句话的时候,宇文染偷偷打量了一下何幺幺。 和半年前相比,何幺幺胖了许多。不过看她在秀阳的饮食状况,体态上的发福应该和怀孕有关。 她的肤色也比之前黑了不少,大概是每天在田地里劳作造成的。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宇文染顿时觉得自己对她的一切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在此之前,宇文染虽然早已不在乎何幺幺对自己的伤害,但是对于她的自己母亲的凌辱,宇文染却还是不能释怀。 可眼下,她却觉得给母亲“复仇”的责任,完全由父兄去承担就好了。 自己对何幺幺的态度,除了一点微弱的同情之外,便再无它物。 “打赢她有什么用!”宇文染心里想着,“比她漂亮不就好了?” 等到吃饱喝足,何幺幺便到后院收拾起碗筷来,宇文染则是向陈宽母子俩辞行。 “伯母,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欢迎您去都城住些日子。”宇文染诚挚地说道,“我家……哦不,是我在都城做大官,您去的话,保证好酒好肉地伺候您!” 听了这话,陈母连连摆手道:“我一个农妇,去都城干什么,丢人现眼啊!官小姐,只要你能把我们秀阳给治理好,我老太太以后就把你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好了娘,别说了,小染她一定会的!” 陈宽微笑着对母亲说道,然后又转向宇文染。 “走吧,我送送你。” 第605章 :最难是别离 “什么时候回去?” 在陈家庄的村口,宇文染这样问陈宽。 “等孩子出生的吧!”陈宽说道,“我娘年纪也大了,想看着自己的孙子出生,我得满足她的这个心愿。” 宇文染点了点头,说:“不急,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燃灯宝塾永远都有一个位置留给你的。” “谢谢。”陈宽礼貌地笑了笑。 “我该走了。”宇文染说道,“你们好好生活。” “小染,你也多保重。”陈宽的语气有些凝重,“如果那天需要我助阵的话,尽管跟我说。虽然我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 “你的心意我领了。”宇文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赢的,等我好消息吧!” 说着,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总感觉,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陈宽自言自语地说着。 而在夕阳的余晖里,宇文染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老长。 回到扶幽之后,宇文染先是又跑到禅天的梦里大闹了一番。 “不是说好了十二月十五嘛!” 禅天看到宇文染“言而无信”地又跑回到自己的梦里搅局,有些绝望地说。 “有件小事还得麻烦您一下。”宇文染倒是彬彬有礼,“秀阳的土地你知道是谁吧?” “秀阳?”禅天哈欠连天地说道,“那儿有什么专职土地,不都是掌管扶幽大陆的殿仙负责么?” “我不管是谁!”宇文染说道,“让他赶快把秀阳恢复成古时候的样子!” 禅天一脸慵懒,又像之前一样问道:“如果我不帮你这个忙呢?” 宇文染这次都懒得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快些去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真是没办法……”禅天看着她匆匆离去,一个劲地摇着头,“无上天尊大人,您到底在哪儿啊!能不能出来管管?” 参加完哥哥宇文逊的婚礼,这十二月十五之期已是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激动的缘故,这几天宇文染的精神头一直不是很好。 她经常只睡上两个时辰,便对着房梁睁眼到天明。 女儿的疲态自是躲不过母亲的眼睛。 “小染,别想得太多了。”沈燕珺安慰她,“如果放心不下,就先回燃灯宝塾去吧!” “娘……”宇文染抱住沈燕珺的腰,撒娇地说道,“我舍不得您啊!” “哎哟,咱们的宇文元帅什么时候变成小女孩儿了!”沈燕珺怜爱地看着她说,“你可莫要牵挂家里,娘和你爹都好得很。对了,等你办完了大事,娘还等着去看外孙女呢!” 宇文染却还是把头埋在沈燕珺的怀里:“娘,如果小染这次遇上了不幸,再见不到你了该怎么办?让皇帝家的儿媳妇尽孝,可比不上自己的女儿啊……” “呸呸呸,净说不吉利的话!”沈燕珺责怪道,“再说,从古到今,哪有娘不指望儿媳妇反而指望女儿的?” 说这话时,宇文染突然觉得自己的脖颈间一凉。 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却发现母亲的眼中有道异样的光芒在闪烁。 “娘,你哭了?” 第606章 :怎么全都擅离职守啊? “我才没有!”沈燕珺擦了擦眼泪,“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呀?” “你就是哭啦!”宇文染嘻嘻哈哈地逗着她,“我知道,娘就是舍不得我!” “好啦好啦,别再这儿多愁善感了!”沈燕珺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屁股,“赶快去忙你的事情吧!说不定等你回到无陆之洲之后,就能睡好觉了呢!” “知道啦娘!”宇文染说道,“我去跟爹爹打个招呼,这便回去了。” “别去了。”沈燕珺说道,“你爹和你一样,这些日子也睡不着觉。和我相比,他更牵挂着你呢!” 宇文染好奇地问道:“那岂不是更应该去和他道个别?” 沈燕珺摇头道:“不,他可没我这么坚强,只怕会搅得你心神不宁的。” 宇文染想了想,点头说道:“也罢!反正我一定会战胜残廊的。说不定很快我就会回来见你们二老了呢!” “这就对了!”沈燕珺欣慰地笑了笑,“不过……你说谁老?” “哦没有……” 宇文染自知失言,又怕母亲教训自己,连忙飞也似地跑掉了。 “娘,保重,我先走啦!” 看着女儿一瞬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沈燕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蹲地痛哭了起来。 “小染……一定要活下来啊!” 这天是十二月初十,离十二月十五之约还有五天的时间。 “现在千里冰原上一定如临大敌。”宇文染心里想着,“我得先想点儿好笑的事情,别等到大家一见面全都板着个脸,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走到了冰宫之中。 “几位师尊,我回来了……” 这话喊出了许久,也没见到那冰宫中有什么动静。 “这怎么回事?” 宇文染满心疑惑,又高声喊道:“浩初前辈,悟史师尊,我回来啦!” 接连喊了几声,终于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回来了?你是谁啊?” 看到那声音的主人,宇文染不由得愣住了。 “苗缘?你怎么在这里?” 苗缘笑着说道,“我说是谁排场这么大呢!原来是你呀!” “我孤身一人,排场怎么大了?”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他们人呢?” “谁?”苗缘反问道。 “浩初先师和悟史师尊他们呀!”宇文染问,“不是马上要到十二月十五之约了嘛!” “这不是还没到十二月十五呢嘛!”苗缘说道,“师尊们现在正在望乡台上养精蓄锐呢!” 宇文染“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冷辽呢?” “在里面和我姐姐……” 说到这儿,她的脸突然一红。 “你等着,我去喊他们。” 宇文染察觉有异,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苗缘有些着急,“你如果非要进去,那我……我就死给你看!” “为什么不能进去?”宇文染皱着眉头问,“冷辽还好吧?” “他好得很……” 见宇文染硬往里面床,苗缘终于急得跺了跺脚,“哎呀,他们两个没穿衣服嘛!” 第607章 :冷辽的备战——采阴补阳 宇文染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苗缘来。 这姑娘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似乎也是从床上刚刚爬起来一样。 “说,你刚刚是不是也和他们在一起?”宇文染假装严肃地问道。 苗缘头一扬,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从扶幽那边论,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从燃灯宝塾论,我是你的师姐!”宇文染说道,“管教管教你,又哪里不对了?” 苗缘此时的脸早就羞得绯红,她把头扭了过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你们姐俩可是够豪放的!”宇文染笑着说,“只不过这个冷辽,胃口也是够大,大敌当前还能消受得起两个美女,也不怕破了功?” 话音刚落,冷辽和苗未也一脸尴尬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辽!”宇文染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你要和燃灯的妻子重修旧好么?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冷辽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打岔!”宇文染说道,“我问你话呢!” 苗未插嘴道:“是宇神禅天特意前来嘱咐的。” “禅天?”宇文染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在那人鬼两道之间阴气甚重,想冷辽这种仙阶的神仙可能会被压制,要冷辽这些日子从女孩子身上沾染点儿阴气,提前适应适应。”苗未说道,“可这燃灯宝塾中的女弟子基本都是童女,哪能让冷辽乱来?我们二人本就是特务出身,平时靠色相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就只能牺牲自己啦……” “瞧瞧你们两个的表情,哪里有点儿牺牲的惨样?”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倒是能和这么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神仙共度春宵,可是让你们心花怒放吧?” “讨厌!”苗未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对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心里面装着事情,在家里睡不好觉。”宇文染说道,“想着和你们聊聊天,说不定可以好一点。” 苗未立刻说道:“那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好啊!”宇文染点了点头,“只要不打扰你们采阴补阳就好!” “就你贫嘴!”苗未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典天魁今天早上来了。” “真的假的?” 苗未点了点头道:“古之恶来用尽了一切法力,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了那荷花刑下面的流火莲池之中,便和典天魁的身子彻底分开了。浩初先师听了典天魁的呼救,到那莲池之下把他救回来的。” 宇文染连忙问道:“他还好么?” “还好,就是身体有些虚弱。”苗未说,“不过以他的根骨,休息个把月应该就没大碍了。” “谢天谢地。”宇文染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古之恶来……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冷辽解释道:“那流火莲池是从彩虹路回到人间的唯一通道,古之恶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断掉残廊重返人间的退路吧!” 第608章 :养精蓄锐的燃灯宝塾 苗未补充道:“也就是说,就算你没法让残廊回到鬼道去,他也不会再回到人间为非作歹了。” “他用自己的灵命扫平了你的后顾之忧。”冷辽说道,“小染,神仙大都是在你这边呢!” “这让人家更睡不着觉了好嘛……”宇文染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如果各路神仙都来帮我,我最后却还是打不赢……” “宇文染,可别让我们姐妹俩看扁你!”苗未说道,“你有这三界中无与伦比的机缘,一个残廊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就是!”苗缘也说道,“一定手到擒来。” “你这几天是待在这冰宫之中,还是回宝塾休养?”冷辽问道。 “我还是回去吧……”宇文染看了他一眼,“可别打扰了神仙您采阴补阳。” “好啦好啦!”冷辽摇着头说,“我们声音小一点还不成么?” “说什么下流话呢!”宇文染怒道,“冷辽,我看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苗未连忙劝道:“我们这几天一定做善男信女,再也不行这男欢女爱之事了!” “我也保证!”苗缘说,“我们除了帮你烧水,保证什么都不做!” “行了吧!”宇文染笑了笑,“知道你们说到做到,不过我还是回去看看师尊他们的为是。”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强留你了。”冷辽说道,“五天之后,我一大早便在那永北亭中等你。” “好的。”宇文染点了点头,“你们早些休息,我先回宝塾去了。” 望乡台上。 正在闭目养神的浩初突然开口说道:“这次你们总该听见了吧?” “什么?” 悟史等四人面面相觑,还是不得不摇起头来。 “是我呀!”宇文染笑着说道,“我回来啦!” “你们几个,真是不知道要练到哪年哪月,才能稍微像那么点儿意思。” 浩初责备了悟史等人一句,便站起身来,走到了宇文染的面前。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在家里心里紧张,睡不着觉。”宇文染说道,“想回来跟师尊们聊聊天。” “把那个‘们’字去了,和我一个人聊天就可以了。”浩初没好气地说道,“跟他们几个蠢材聊岂不是越聊越不成器?” “哪有!”宇文染说道,“浩初先师,您就是对几位师尊要求太苛刻了。您可别忘了,您可是在那鼎中村多了五百多年的修为,我这几位师尊如果有您这机缘……” “那他们也别想!”浩初打断她,“我呀在被困在鼎中村之前,就比他们几个不知道强到哪里去啦!” “好啦先师,我知道您厉害,成了吧!”宇文染哭笑不得地说道,“典天魁呢?他还好吧?” “你都知道了?”浩初一愣,“一定是那个冷辽告诉你的吧?” “算是吧!”宇文染说,“不过新来的那苗氏姐妹,你们也不好好管管,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这男欢女爱的事情,我们又哪里管得着?”浩初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呐,还是管自己该管的事情吧!” 第609章 :原来先师也睡不好觉 看到悟史等几位师尊一脸苦笑,宇文染便知道他们没少吃这位行事天马行空的前辈的苦头。 “你们也用不着在我身后嘀嘀咕咕!”浩初一语道破,“等小染让那残廊归位,你们几个就算再笨,却也可以躺在功勋簿上喽!” 宇文染不愿听浩初继续这样贬损自己的几位师尊,连忙打断他说:“对了,我这次见到陈宽了。他说等何幺幺生完孩子,他们就回宝塾来。” “不错不错,动作很快么!”浩初笑眯眯地说道,“唉,如果这宝塾真能由陈宽接手,那我浩初死了也闭得上眼啦!” “小染,辛苦你了。”悟史这才开口说道,“现在大战将至,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如果实在睡不着觉的话,叫鬼敌给你熬碗安神汤来喝吧!” “这个主意好!简直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浩初眼睛一亮,“叫他也给我来一碗。” “先师,您难道这几天也睡不好觉?”宇文染坏笑着问,“不会也和我一样,因为担惊受怕造成的吧?” “我……” 浩初被她说中心事,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道:“没有的事儿,我就是馋了……对了小染,我夜观天象,十二月十五日那天风和日丽,可是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啊!” “您就打岔吧!”宇文染笑着说,“我看啊,您就是和我一样,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你可别在这儿诋毁我!”浩初说道,“你问问悟史他们几个,我这几天是不是每晚都睡得像死猪一样?” 悟史等人齐声叹了口气,都摇了摇头。 “你们,你们……”浩初一甩袖子,“可真是要气死我!” “行啦!”宇文染笑着说,“如果实在睡不着,恐怕喝那安神汤也未必管用。不就五天嘛,就算一直不睡觉也是无妨。咱们就在这望乡台上,等着十五日那天的太阳吧!” 听了这话,浩初点了点头,然后肩膀一沉,又回到了打坐的姿势。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南方的天空发呆。 在这天地之中,就算亿万年的岁月,也是直如白驹过隙,更何况区区五日光阴? 眼见这又一个黎明到来,几日未合眼的浩初突然站起身来,高呼了一声:“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宇文染也微笑着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的声音将悟史等人从睡梦中惊醒。 “你们不会是……又一夜没睡吧?”悟史打着哈欠问道。 “等今天过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浩初说道,“估计慈航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小染,出发吧!” 正如浩初所说,这十二月十五确实是风和日丽。 血红的日头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映出一片人间独有的颜色。 “人间真好啊!”浩初看着那朝阳,笑着对宇文染说,“你不觉得么?” “觉得。”宇文染点了点头。 “后悔么?”浩初又问,“对你这一路走来所做的一切?” “不后悔。”宇文染摇头道,“但是我会后悔……如果我永远失去它。” 第610章 :决战 无悲和残廊已经在人鬼两道的交界处等了很长时间了。 他们不知道宇文染什么时候会来,但他们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在这条彩虹色的路上,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 但他们对此似乎也不以为意。 他们都是天地初创时诞生的大神仙,已经在无尽的时光中等待了太久。 所以这半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无悲,你听。” 残廊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悲早已听到了头顶传来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残廊的语气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知道,宇文染不会孤身一人前来的。 人间除了无悲之外所有的神仙,都有可能是她的帮手。 但是他早已并不在乎对手究竟有多强大。 自从他决定追寻逆天改命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所有的结局。 “无非是被消灭得魂飞魄散嘛。”他曾经这样对自己说,“这样苟活下去,倒不如为了那无上天尊之位搏上一把。” 虽然在内心深处充满了担心与恐惧,但他却一直没有回头。 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会输。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和宇文染很像。 无悲却是丝毫不为那脚步声所动。 他一声不吭,双眼有些木讷地盯着人间的方向。 残廊伸出手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临阵脱逃吧?” 正如残廊所料,无悲的耳中现在只有一个声音。 那声音来自禅天,直奔他灵魂的最深处。 “不要动……不要轻举妄动……” 他与禅天素未谋面,自然不知道禅天和宇文染之间的约定。 他只是以为,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无悲,去你的吧!”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残廊终于按捺不住,从自己所站之处一跃而起。 无悲既然上次耽误了自己整整三刻钟,那这次便也不能指望他会为自己拼命。 先发制人,是残廊战斗的准则。 与他头顶相对的另外一条彩虹之路上,几个倒挂的身影见他扑来,都朝后退了几步。 宇文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了过来。 “残廊,我们又见面了。” 残廊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手上接连击出三五个火球。 这是他力量的精华,光彩而夺目。 宇文染不敢怠慢,赶忙气运丹田,伸掌接招。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宇文染“登登登”地朝后连退三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残廊见状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那护体之力到了这交界之处,果然不好用了吧?” 说着,他便又是一声怪叫,紧接着,又是一串火球疾驰而至。 “我倒要看看,你能接住我几招!” 冷辽、浩初和慈航见状,也都不敢怠慢,各施神通挡在了宇文染的面前。 一时间火光飞溅、电闪雷鸣,这人鬼两道的交界似乎成了风雷交汇之处。 “殿仙、前辈,咱们拖住他!”宇文染高声喊道,“慈航大神,你快朝前走啊!” 刚刚残廊突然发难,让宇文染等一干人有些始料未及。 这会儿听了宇文染的话,大家才又想起之前的计划来。 “冷辽,记得我给你讲的灵缠命绕之法么?”浩初平静地说道,“现在是时候了。” 第611章 :灵缠命绕 冷辽听了浩初的话,平静地点了点头。 宇文染在鬼道待产的那段时间,浩初无意间发现了一种可以使灵魂出窍的办法。 这办法须将全部意念聚集于胸,然后由口中吐出,可在短时间内侵入旁人灵魂之中。 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都没法逃脱这灵缠命绕的控制。 只不过这法门持续的时间极短,若是由凡人使出,可以由一数到七;若是出自神仙,则是到七七四十九。 如果到了时间,灵魂还未归位,那就免不了遭遇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下场。 浩初知道,凭借他和冷辽的法力,想靠着这灵缠命绕之法完全制住残廊的魔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若是能为宇文染和慈航抢得七七四十九秒的时间,对这战局却必定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法门虽是凶险无比,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得铤而走险了。” 这是浩初给冷辽传授法门时候所说的话。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光景,但冷辽对这句话却还是记忆犹新。 很显然,那个“必要的时候”已经到了。 他与浩初凝神闭气,任由意念在胸膛之中疯狂集结。 等到满盈之时,这一人一仙都是嘴巴微张,两道飞梭般的光芒直奔残廊的双耳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染也抢上一步,化掌为刀,直击向残廊的胸口。 而慈航则是会意,脚下如离弦之箭,直奔鬼道的方向而去。 这一套动作看似复杂,实则却在电光火石之间。 宇文染等人片刻之间便由守转攻,对残廊形成了压迫之势。 “七!” 当七个数数完,浩初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好险……”他有些后怕地嘀咕道,“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 这一套“灵缠命绕”使完,他的内息几乎便已消耗殆尽。 “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了。”他气若游丝地对宇文染说道,“你们两个……再坚持一下。” 又过了片刻,冷辽的“灵缠命绕”也到了强弩之末。 他回归身体的这一下大概是着急了一些,整个人都被力量带得向后飞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 “我的天啊,太可怕了……”他喘着粗气摇着头,“我可再也不要玩这鬼把戏了……” 没有了冷辽和浩初灵魂命绕的限制,宇文染封住残廊法门的手一下子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 那力量从她的掌心直奔心口而上,若非有那金珠护体,只怕五脏六腑都要被击得粉碎。 即使这样,她的口中还是鲜血狂喷,身子晃了几晃,差一点便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残廊高声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制住我残廊?笑话!笑话!” “你别高兴得太早。”宇文染冷冷地说道,“慈航大神已经走远了,你就算想追,却也追不上了。” “走?”残廊皱了皱眉,“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宇文染神秘地笑了笑,“残廊,这次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却也无力回天了。” 第612章 :生与死神的碰撞 “等会儿再收拾你!” 残廊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快步便朝鬼道的方向追了去。 宇文染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冷辽和浩初都早已体力不支,只跟了几步,便都瘫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而宇文染和残廊则是边跑边打,眼见着便到了那鬼道渡口之前。 映着四周淡淡的七彩光芒,宇文染隐隐约约地看到前面有两个身影。 “成功了……”她心中大喜过望,“灵醒来了。” 残廊此时也发现了那鬼道渡口之处的埋伏。 他思忖了一下,掉头便朝外跑去。 “这下知道害怕了?”宇文染冷笑着说道,“晚了。” 残廊跑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宇文染,你以为你从鬼道搬来了救兵,就能打赢我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宇文染说,“慈航和灵醒两位宫字段的神仙马上就到,你如果足够厉害,就以一敌二好了。” “奉陪到底!”残廊的目光变得尖利如刀,“从现在开始,我残廊不会向后退一步。” “你现在就算是想退,可也是无路可退了。”宇文染说道,“古之恶来将灵命封印在了流火莲池之处,你便是去了,也只是和他同归于尽而已。” “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对不对?”残廊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你既然处处与我作对,我也必然让你活不成!” “残廊!休要造次!” 随着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慈航和灵醒两位宫仙已是拦在了宇文染的身前。 “好久不见啊!”灵醒平静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残廊冷眼看着他,“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原忆之执,我怎么会知道你灵醒是谁?给夔唐做了这亿万年的奴才,我真是耻于与你共列仙阶。” “别这么说。”灵醒摇了摇头,“无论神仙凡人,还是鸟兽草木,身后都有天命造化。残廊,我以前也曾像你一般不知满足。但后来想想,我等既已有了这位高权重之职,又有那长生不死之身,便算是为天命行事,又有何不可呢?残廊,没有人想要你的命,这三界之中的所有神仙生灵,都在等着你归位尽职呢!”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残廊气得浑身颤抖,“灵醒,我告诉你,我就是不要听天命,我就是要成为天命本尊!你来呀,你来抓我呀!” 灵醒叹了口气道:“残廊,不要做着无谓的争斗了。你单枪匹马,打不赢我们两位宫仙的。” 残廊“啊呀呀”地一阵怪叫,再也不回答灵醒的话,张牙舞爪地便奔着他的头顶袭来。 灵醒的腰似乎柔若无骨,他整个上半身飞速向后仰去,几乎平齐于地面,而腿却依旧直立,整个人如同对折一般,轻巧地闪过了残廊的攻势。 “破绽。” 他微微一笑,朝残廊的身后努了努嘴。 残廊没有回头。 他知道,慈航此时早就出现在了那里,回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残廊,束手就擒吧!” 慈航的声音温柔却又充满了力量,像一道铺天盖地的冰霜,缓缓地熄灭着他放肆的火焰。 第613章 :水晶骷髅 “不可能!” 残廊又是一声怪叫,整个身子直冲上天。 灵醒和慈航的掌风在他的前胸和背后留下了两道深及见骨的伤口。 “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做困兽之斗了。”宇文染在一旁劝道,“宫仙残廊,归位吧!” 残廊受了重伤,半跪着倒悬在宇文染等人头顶的路上。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神却是愈发地凶猛和残暴。 “你们杀不了我的,杀不了我的!” 他的嗓音沙哑,就好像铁锹刮过深冬的地面。 “出来吧,逍遥坠!” 宇文染直觉眼前一花,一个如水晶般剔透的头骨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那骷髅头用冰冷的牙齿吻了吻她的脸,带着笑意说道:“宇文染,我终于抓住你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困倦,这困倦就像席原的野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是因为我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么?”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大敌当前,可不能睡啊……”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她看到自己的头顶上,是黑暗中一道明媚的彩虹。 那绚烂的七彩越来越暗淡,直到和她的意识一起消失殆尽。 “刚才是什么声音?” 在那渡口房间里焦急等待的人们都面面相觑。 刚刚那声巨响,应该就是从人间和鬼道的交界处传来的。 灵醒已然被慈航从鬼道拉出去有一段时间了,那边的情况众人一无所知。 神仙之间的堆垒,胜负往往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很少会有那种旷日持久的大战三百回合发生。 而灵醒和慈航以二敌一,更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该回来了啊……”夔唐有些忧心忡忡地嘀咕道。 便在众人正不知所措之际,一直安安静静趴在夏傲尘怀里的小忆劫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夏傲尘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道:“宝宝不哭,妈妈马上就回来啦……” 可忆劫非但没有理会父亲的安慰,反倒挥手就给了父亲一个巴掌。 夏傲尘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刚出生月余的小宝宝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在原地打了几个转,便跌倒在地。 而怀中的女儿,也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师父,您怎么了?” 耀灵见状,连忙伸手过来搀扶。 众人见状,不由得议论纷纷,再加上小忆劫的啼哭声,这渡口狭小的房间一时间变得吵闹不堪。 “别管我……”夏傲尘用力地摆了摆手,“你们快看,看忆劫她要去哪儿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循着夏傲尘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忆劫正奋力地向前爬着,眼看便要来到那渡口的入口、人鬼两道的边缘。 “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她抱起来?” 夔唐喊了一声,连忙大踏步地走上前去。 就在他伸手要将忆劫抱起的时候,女孩的手缓缓地在那墙壁上抚摸了几下。 那墙壁上的砖瓦顿时消失不见,一道绿油油的光亮在虚空之中熠熠生辉,映照出所有人惊讶的神色来。 第614章 :逍遥坠 “怎……怎么回事?” 夔唐一下子呆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宇神!快帮我抱住忆劫!她要爬过去啦!” 夏傲尘的呼喊声让夔唐清醒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变得清醒了一些,然后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忆劫抱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还真是和你娘……等等,我现在是站在什么地方?”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那带着彩虹色光芒的道路是那样的刺眼。 “我难道……走出了鬼道?” 想到这儿,他连忙又抬起头,向远处张望了起来。 在极目所及之处,一颗水晶头骨横亘天地,发出让人心神不宁的声音。 而在他身后的渡口之中,夏傲尘等人则是异口同声地喊着:“宇神,发生什么事了?” 夔唐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加快脚步,匆匆地朝那骷髅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作为鬼道仙阶最高的神仙,他没有理由恐惧任何事情。 “还有要来送死的!” 残廊的笑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夔唐的耳中。 “残廊!你闹够了没有!”夔唐声音凌厉地怒喝道,“再不跟我回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残廊听了夔唐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是老大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你还真的亲自来抓我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身后的无悲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宇文染死了,他们还真就都来了!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动手?”夔唐“哼”了一声,“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凭你的法力,还想和我动手?” 话音未落,他便施起法来,长袖顷刻间将残廊笼在其中。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只吞吐乾坤的袖子居然“啪”地一声,从中间断裂了开来。 紧接着,那颗巨大的水晶骷髅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便将夔唐吞了进去。 “哈哈哈哈!”残廊狞笑着说道,“夔唐!这逍遥坠乃是开天辟地之时所留下的奇物,与天地同寿,本属天命本尊。可是现在,就连这天命本尊之物也为我所控,你还觉得你能打赢我么?赶快跪地求饶,我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一官半职,不然的话,这三界之中,可就不再有你夔唐这号人物了!” 在那张大嘴之中,夔唐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熏得快要窒息。 “我可是宇神啊!”他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被秒杀了。” 随着意识一点点地变得模糊,他忽然觉得有一双小手正在扯着自己的耳朵。 他用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夏忆劫正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我怎么把你抱出来了……”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哎,大难临头,本该把你留在你父亲身边的……” 可夏忆劫却毫不为他的肺腑之言所动,只是用小手指着半空,嘴里吱吱呀呀地喊着。 “那儿有什么呀?”夔唐皱了皱眉,“算了,我抱你上去看看吧!” 第615章 :天命本尊 夏忆劫指的地方,却是那水晶骷髅的一颗门牙。 夔唐飞身上去,仔仔细细地将那颗门牙打量了一番,好不容易在上面发现了一行极其微小的字迹。 “吾乃天命本尊,随宇宙而生,遇尘染而现,为人鬼开轮回,替万世谋太平。” “遇尘染而现?” 夔唐皱着眉头,低头看在他怀中咿咿呀呀的夏忆劫。 “说的……不会是你吧?” 小忆劫压根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却还是伸手指着那颗一人来高的门牙。 “我已经看到字了呀!”夔唐一头雾水,“忆劫哎,你若真是无上天尊,倒是显个灵,说句话呀!” 见夔唐仍是不知所措,夏忆劫又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宝贝你别,你这一哭我都快要哭了……”夔唐说道,“这样,我举着你,你再指点指点我。” 说着,他便把忆劫举在手上,在那颗门牙前面来来回回地扫描着。 突然间,只听忆劫嘴里“呀”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在那颗牙上拍了一下。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响声,夔唐只觉得一个趔趄,似乎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从那颗骷髅的口中直飞了出去。 而这股强大的力量,更是直接将夏忆劫从他的怀里甩了出去。 “忆劫,忆劫!” 他高呼了几声,终于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残廊和无悲两位神仙。 只不过和刚才气焰嚣张的神色相比,此时残廊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而无悲则更是悄无声息地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飞也似地跑开了。 却听见残廊对着夏忆劫喊道:“逍遥坠,回来。” “怎么回事?” 夔唐有些不解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除了趴在地上的夏忆劫之外,再无旁人。 而刚刚那横亘天地的水晶头骨也不知去向。 而在夏忆劫的小手里,一个挂坠模样的东西正闪烁这微亮的光芒。 “不可能……”残廊摇着头说道,“这逍遥坠怎么可能听这小娃娃的话?” 说着,他便作势朝夏忆劫冲了过去。 夔唐想出手拦住他,但却扑了个空。 残廊现了他的本来面目,化成一道灵气,从夔唐的身子中穿了过去。 “糟了。” 夔唐再回头想拦时,却见残廊已然冲到了夏忆劫的面前。 “把逍遥坠还给……” 话未说完,夏忆劫手中寒光一闪,那颗水晶骷髅头再次拔地而起。 它口中疯狂地咆哮着,一双空洞的眼眶燃着血红色的火焰。 “残廊!见到本座还不跪下!” 残廊后退了两步,突然捂住了双眼,跌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号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水晶骷髅继续说道:“本座只是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若再不思悔改,小心我让你直接灰飞烟灭!” “天尊,天尊!” 残廊连忙爬到那骷髅面前,如捣蒜般磕着头,嘴里还不住地说道:“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和夔唐大神回去!求天尊饶命,天尊饶命啊!” “哼!”那骷髅冷笑了一声,“知道就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为非作歹了。” “残廊谨记,多谢天尊开恩,多谢天尊开恩!” 第616章 :大结局 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残廊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睛没那么刺痛了。 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面前除了那女婴之外,哪里有那水晶骷髅的影子? “走吧!”夔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时候回去了。” 此时的残廊再也不敢造次,他一把抱住夔唐的大腿,带着哭腔问道:“老大,这个女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是宇文染的女儿。”夔唐说道,“我猜……她就是无上天尊的肉身。” 残廊听了这话,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不是说这逍遥坠是天神本尊的灵物嘛!”夔唐说,“这小娃娃既然能如此驾驭,必定不是凡人啊!” “真是天意,天意啊!” 残廊发出了一声哀叹。 “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 “宇文染,醒来吧!” 随着灵醒的一声呼喊,宇文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四下环顾了一番,只见那四面砖墙的屋子里站满了人。 “糟糕!”她惊呼了一声,“我怎么睡着了,灵醒大神,你们制伏了残廊没有?” 灵醒刚要开口,却见夔唐朝自己摆了摆手。 “让我替他说吧!”夔唐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了!”宇文染一脸期待地说道,“我猜这个好消息,可以顶的上一百个坏消息。” 夔唐清了清嗓,说道:“残廊已然被送到了洗心池中,他的怨念深重魔性难除,须经那三昧真火炼上九九八十一日,方可归位行事。” “太好了!”宇文染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已经死了。” “开什么玩笑,我……死了?” 宇文染一脸惊愕,久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时候,已在一旁站了多时的夏傲尘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来一把将妻子搂在了怀中。 “小染,对不起……”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激迸而出,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挡这对情侣大哭一场。 “哭吧!”夔唐咬着嘴唇说道,“愿意哭多久就哭多久,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无穷无尽,但一世的时间也足够漫长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已过了将近三个月。 这一日,宇文染又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被夏忆劫摄人心魄的哭声吵醒。 大概是前一段时间对父亲喂给自己的粥粉不甚满意,自打母亲回来之后,夏忆劫可是一刻也不放过吮吸母乳的机会。 只要宇文染稍有怠慢,她便会不管白天黑夜地放声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娘这就给你喂奶啊!” 她一边把女儿抱进怀里,一边嗔怪地说道:“如果不是那颗逍遥坠,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居然就是天命本尊。” 夏忆劫可不管母亲在嘀咕些什么,那甘甜的**才是她唯一挂念的东西。 “你说的是啊!” 夏傲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床,来到了妻子的身边。 “她才四个多月大,又能看出来什么呢?” 宇文染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叹了口气道:“傲尘,你说咱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去看看她的外公外婆啊!” “相信我,时间会过得很快的。”夏傲尘笑着说,“当年时空错乱之时,我在这鬼道中不也熬了四十年?” “真是苦了你了哎!”宇文染苦笑着说道,“唉,真没想到在残廊回鬼道之后,望乡鼎便会自动损毁。早知道这样,真该多在父母身边陪他们一段时间的。” 听了这话,夏傲尘突然说道:“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 “净打岔!”宇文染没好气地说,“说吧,什么事?” 夏傲尘说道:“昨天是残廊归位的日子,咱们两个在家弹了一天的琴,都给忘了。” “哎呀,对哦,昨天就是八十一天了!”宇文染一拍大腿,“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 夏傲尘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鬼道中人就可以正式还阳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还不赶快过去排队?”宇文染心急火燎地说道,“说不定这一会儿,等着还阳的人们,都从新愁谷排到元始星宫了!” “等等!”夏傲尘喊住妻子,“如果我们还了阳,那忆劫怎么办?” “忆劫?”宇文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可别忘了,忆劫可是天命本尊。我们两个虽然不能从鬼道渡口走出去,可她却能带着神仙从那里来去自如呢!到时候让夔唐送她出去不就好了?” “甚好甚好!”夏傲尘点了点头,“那我们赶快去吧!” 果不其然,残廊所在的舍离崖前人满为患。 宇文染抱着女儿,不停地和擦肩而过的人们说着:“麻烦,借过一下。” 众人见是他们两个前来,自是纷纷避让。 好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却见残廊坐在崖边,口中自言自语地说着:“只要跳下这舍离崖,你们便将忘却前世轮回的记忆。” “忘却前世轮回的记忆?” 宇文染和夏傲尘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愕然。 “正是。” 夔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二人的身边。 “夔唐大神!”宇文染喊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夔唐解释道:“身为鬼道中人,想回到人间,就必须从这舍离崖跳下,忘却前世轮回,一切在慈航那里从头开始。” “那我最后岂不是还要与傲尘分开!”宇文染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一切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非也非也。”残廊在一旁插嘴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无人能够逆转。再说,在鬼道中永死是永生,无尽轮回也是永生。是一成不变诱人,还是重新来过有趣,夏夫人想必心中自有分寸。” 夔唐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正如上次我和你们所说,你们还有一世鬼道的时间。” 宇文染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觉得自己颈间一阵刺痛。 紧接着,夏傲尘也喊了一声“哎哟”。 两人扭头看对方时,却见彼此的脖子上都多出了一道吻痕。 看那小巧而红润的唇形,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女儿忆劫的杰作。 “天命之吻!”残廊惊呼了一声,“这印记就算是轮转上三生三世,也是不会消失的。” 夏傲尘连忙追问道:“也就是说,我们来世可以靠着这个吻痕找到彼此?” “对啦!看来你们的女儿,也希望你们能来世再续前缘呢!”夔唐笑着说,“至于你们如何选择,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啦!我这个神仙,以后也就不来打扰你们咯!” 说完,他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这人海之中。 宇文染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挽着郎君的胳膊,来到了那舍离崖前。 舍离崖下,冰蓝色的云海翻涌,没人能看得清云层的下头究竟是什么样子。 “郎君,你怎么想?” 宇文染一双美丽的眼睛望向夏傲尘,那眼光中夹杂着幸福和不安。 “我不知道。” 夏傲尘摇了摇头,也将充满了万种柔情的目光投向了妻子的双眼。 “不过我知道,有句话我忘记对你说了。” “有句话?”宇文染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夏傲尘扭过头,英俊的笑颜映着云海冰蓝的颜色,让宇文染看得如痴如醉。 “我爱你呢!”他说。 《追回我的鬼郎君》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