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骨灵探》 第1章 可爱的骨头（1） 七月，业已入伏，午后的空气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燥热。一只鸽子扑啦啦落在地上，踱了两步，又忽地展开翅膀飞离了街角的阴凉处。 “1号隐蔽，2号，注意街角行人。”对讲机中传来一阵杂音，蹲在冷饮棚后面的一个身影扭动了一下，似乎寻找着舒服点的姿势，“目标正在接近，重复一遍，目标正在接近！” “行动！” 随着一声行动，两条黑影倏地扑向了夹克男方向。只是在他们伸长的手指还未触碰到那夹克的衣袖时，倏地一条白花花的大腿横扫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夹克男已如破包袱般飞了出去。 “微哥，厉害啊！” “微哥，来来松松肩膀，您老辛苦，辛苦！” 两个小子瞥了一眼地上被踹晕过去的夹克男，一咧嘴。却又蓦地变脸，换上一副讨好的姿态，当然这样的变脸并未逃过那个被他们称为“微哥”的女子的火焰金睛。 “林警官！”一个悠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却见那三人扭起地上的男子抬腿就要溜，大喊了一声，“林微凉！” 她，叫林微凉，一年前到了江北分局，而后一脚被踹到了临江派出所，然后就——成了花瓶。对，你没有听错。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警校的她，荣获毕业生精英奖的她，竟被以“长相太漂亮不利于出外勤”为由转成了文职！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警队中也流传着一个让人咋舌的版本。刚刚毕业，又身为警队“荣光”的林微凉，当然不单单因为成绩优越，也因为长相突出，被挑中参加一个专门为电视台追踪报道的伏击任务，那条线已经埋了很长时间，就为了江北局那一刻露脸。 只是那个任务不知因何突发了状况，本来手到擒来的伏击却惊动了那伙匪徒，疏忽间匪徒竟然拔刀冲向民众，身为“荣光”的林微凉果然不负众望，非常勇敢地扑向歹徒，一脚踢飞了歹徒手中的刀。 就在大家都以为平安无事了的时候，那个倒地的歹徒竟然身上还有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想要弯腰抱起哭泣孩子的林微凉。“噗”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一颗子弹正打中了那歹徒的头，“咚”地两声。 是的，两声，倒下了，一个是那凶狠的歹徒，另一个，却是英勇的女警。 “她怎么样！是否中枪？”电视台的记者赶紧围拢上去，却见那冲过来的急救人员左看看右看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应，应该是——晕血。” 当然，后来这条被掐了未播，只是，警队怎么能让一个会晕血的警察出外勤？江北分局中那抽动的嘴角就足以证明警队的态度，“小林啊，好好休息，文职工作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林微凉！” “吁！”林微凉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只是，她的长相确也如被赞的那样漂亮，两道目光如秋水泛起层层涟漪，衬上她白净的瓜子脸，杀气也就没那么重了，“喊什么喊，你这么暴露我身份，我以后还怎么卧底了！” “卧底？” 来人和林微凉身后的两个跟班铁强、阿东，不由得头上三条黑线。陈队，要是能让林微凉去卧底只有一个可能——扫黄行动，想着目光不由得从她那骄人的身姿慢慢向上，正对上林微凉要杀人的眼睛。 第2章 可爱的骨头（2） “话说，这小子我们都查了快俩周了也没有一点线索，怎么微哥就这么厉害，上来就堵到这孙子啦？”铁强扭着那夹克男的手臂一用劲，诶呦，那小子的牙口直抽风。 “轻点，轻点，别说说就上了兴致。”阿东虽不愿同情，但也看那小子可怜，铁强其实叫孙强，平日酷爱健身，头脑不行但一把力气过人，这小子落在铁强手里，可有的他喝一壶了。 “活该，谁叫这小子没事用针管扎女人屁股，就这舌鬼就他娘的孬种！”铁强一撇嘴。 话说，这进了三伏天，这逛街的大姑娘小丫头的也穿得少了，这夹克男就是这几周闹得人人心惶惶的那个“针管男”，专门在那步行街，小吃街，女孩子多转悠的地方用针管扎人。甚至有传言，这小子有艾滋病，这么做就是报复社会。 “不过，微哥也是神了，那大脑不是盖的，看了看案件记录，在街上溜了两圈就想到了。怎么说来着，那叫犯罪心里，你得钻到他心里去，才能悟明白这孙子想的什么。”阿东鄙夷地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铁强说道。 —— “走，快点！”慕言看了一脸不情愿的林微凉一眼，“晚了，你肯定后悔！” “有什么后悔的，又是电脑不好使了，还是打印机坏了？还是某队长又有什么资料需要双面打印了？”林微凉气呼呼地说道，刚刚蹲了半天，又为了耍帅，刚刚飞腿出去的时候腿好像抻着了。 慕言无奈摇了摇头，让林微凉吃惊的是，竟然蹲了下来，在他手指碰触到她的小腿时竟有一种过电的感觉。 “你——”可是声音卡在喉咙，未等林微凉说出连贯的话，慕言的手指有力地在她的小腿上捏了两下，竟然不疼了，“你——” 慕言的手却已抽回，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站直了身子，林微凉微微低下的头差点轻触到他的胸膛，“走了，有个儿童失踪案需要你。” 林微凉蓦地清醒过来，是了，看着慕言挺拔的背影，林微凉咬了咬嘴唇，“林微凉？”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声音，“我们俩不可能！”语气带着一丝清冷。 他对她唯一的歉意，不，不能说是歉意，应该说唯一的牵绊，只是那颗子弹。那个让她当着那么多记者面前出丑的子弹，一枪爆头，果然是神枪手。可为何，他却只愿当个小小的法证化验员？ —— 压抑，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林微凉一进屋便感觉到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仿佛两军对垒一般，一个瘦高的男子背对着门口，宽肩乍背挺得笔直，竟与一向脾气不好的陈队能在气势上势均力敌。 陈队扯了扯领口，似乎领口松快点，话也就更好出口，“好吧，就这样办吧。”目光瞥向呆立在门口的林微凉，这明明是三伏天的下午，窗外却不见了那明晃晃的夏日骄阳。 风也渐渐静止了一般，似乎，要下雨了。 “林微凉，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队不耐烦地冲着门口杵着的微凉招了招手，本来他可不打算招惹这灾星的，从她踏足江北地界，就让他这个上司丢足了脸。按照江北分局长的话说，这丫头要是真能安心当个花瓶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刚刚紧赶着时间把“出勤”用的肥大t恤和褪了色的牛仔短裤换下，一身正装白衬衫西服裙，此刻的林微凉还真有了几分文职警花的模样，陈队看着也算叹了口气，到底也算给自己长面子，没有被那牛哄哄的小子呛住连个像样的人都拉不出。 看身高，180往上，身材算是瘦削的，深灰色时装西裤，古板却又不失时尚。林微凉匀了匀刚刚跑得有些杂乱的气息，手指将碎发捋向耳后，抬脚，那人转身—— “nicetoseeyou，”朗目剑眉，薄削的唇线中吐出富有磁性的声音，却听陈队在旁插话，“这位是刚刚旅美归国的犯罪心理专家，梁城先生，这次的失踪案他需要一名助手——” “again。” 第3章 可爱的骨头（3） “again。”梁城，任凭是有点英语知识的人大概也知道，again是再次的意思。 林微凉眉梢便如同她上扬的语气，“你？” 可是显然，这位牛逼哄哄的归国著名心理专家——在打过招呼吊足大家胃口后，却并未打算给众人解惑。转过头，语气冷淡地对陈队说道，“可以开始了。” 做什么，怎么做，什么都不通知一声，林微凉在心底冷笑，这个家伙果然是江山不改，极其自负和自我的做派啊！ —— “你们找到我女儿了吗！” 一间小小的卧室，粉色的窗帘，墙上贴着韩国少女组合的海报，床头穿着裙子的泰迪熊玩偶透露出这间卧室的主人身份和年龄。林微凉率先踏足，一个面容憔悴脸上泪痕还未干的中年女人激动地就要站起来，身边的男人紧锁着眉头跟着赶紧扶着她，显然这个心碎的女人已经经不起任何刺激。 林微凉也跟着一皱眉，眼角余光瞟向紧随身后的梁城，却见其神色淡漠，似乎相比这种动情的场面，那床头上的泰迪熊更加吸引人些。 林微凉有些不忍心地避开了中年女人的目光，翻开了资料夹，她能理解刚开始陈队与梁城为何那样剑拔弩张，对于儿童失踪案，失踪后的24小时至关重要。而梁城从心理学上分析，首先要排除父母犯罪的嫌疑，虽然看起来冷酷，却又不得不说在理。 只是，林微凉看着中年女人看着进来的他们一时间都不说话，有些失神，突然向后一踉跄，跌坐在了床角，而梁城却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好，我叫梁城，对于本案的一些细节，还需要与你们核实一下。” 一切，仿佛又回到那时，只是，那时她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 “发现你女儿失踪，是在早上七点钟，你说你晚上加班未能接女儿放学，而你丈夫则是在两天前到b市出差，所以晚上本应该是你女儿一人在家？” 梁城的话语平稳而沉着，思维清晰而冷峻，中年女人无力地点头，认同梁城的话。林微凉微微吸了一口气，如果，你以为这就是梁城的目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只是开始，捕猎的开始—— “那么——你昨晚一晚上都未担心你女儿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为何突然在今天上午给老师打电话？” “不，不是昨晚，是——”女人有些哽咽，不由得伸手摸过脖子，“是，是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一直也未见人，老师给我们打电话，说她没去上学。我们找了一夜，实在是找不到人，今天上午——”女人的泪水一下子滑了下来就像断了闸的河水，呜咽了起来。 伴随着女人的情绪失控，做父亲的也变得焦躁起来，想要说什么安慰妻子，但显然这种情况也于事无补。 “哦，前一天晚上。”梁城却丝毫不为这些眼泪所动，尾音有一点点拖长。 林微凉目光瞟向门口的同事，同事会意，这么说来，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走失案，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两天夜晚未归，失踪时间已经超过了关键的24小时。该说这个家庭成员间太过冷漠吗？但是看着那哭成泪人的母亲，还有端着茶杯极力安抚的丈夫怎么也不像。 可是—— 让人真正在意的是，在丈夫的安抚下，女人却更加躁动起来，林微凉一挑眉。果然一转头正与梁城的目光相接。 “我们到外面抽支烟吧，先平复一下情绪。”梁城转头看向丈夫。 林微凉清了清嗓子，这个时候就是她出场的时候了。梁城为何一定要一个女助手，便是为了应对这种问讯。女人是温柔、同情弱者的形象，想要将夫妻隔开问话，这个时候一个同为女人身份的人就更容易不会受到妻子的敌意。 第4章 可爱的骨头（4） “先喝杯茶吧。”林微凉打心底是不喜欢这样的问讯的，就像她讨厌梁城这个人。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放到女人的手中，她能感觉到这个可怜女人手指的微微颤抖。 “这不是你的错，”林微凉轻声说道，“这两天对于你来说一定非常不容易了。”不知是温润的茶水，还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女人伸手摸了摸沾满泪水的脸颊似乎情绪平稳了一些。 “其实，你的叙述越具体，对找到你女儿就越有利。”林微凉斟酌着字眼，“是否有些事你忘了说？要知道你既然寻求警方的帮助，就说明你也明白这可能不是逃学那么简单。” 女人听到林微凉的话身子猛地一震，手指应激般的握紧又松开，求助般地看向身边林微凉，“是的，这也许就是做母亲的预感，不，”她摇了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将脸埋在手掌。 “那就帮帮你女儿。”林微凉沉声说道，犯罪心理分析中，有行为分析的一说，微表情及手足间不知觉的举动都会透露出人的内心想法。而女人刚刚谈话时对丈夫的回避，和手滑过脖子的动作那是抑制自己说出一些话的动作—— “跟我谈谈你丈夫的情况好吗？”听到她的话女人蓦地抬起头，带着一丝惊恐也带着一种绝望。林微凉心底闪过一丝苦笑，当时的她是否表情也是这样，面对冷声讯问的梁城。 “嘭”地踢了墙角一脚，“嘶——”脚尖传来的痛可是真心的，“狗屁梁城！”林微凉冲着窗口呼出一口恶气，他别想再利用自己。想起刚才问讯的情景，心里还堵得慌。 “咳咳——”偏偏在林微凉很没有风度地解开了领口一粒扣子，正掐着腰插着腿冲着窗口，安慰自己心静自然凉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却那么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我还以为，你很享受这个心理游戏呢。因为，明明在房间里的时候，你可是极力配合我的工作的。”这就是梁城，不但说话一针见血，而且还得扒开你的皮再往里探两寸，当然对这种人也有种很世俗的说法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微凉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身，“公事公办，”他不是习惯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么，她就比他更正经，“不过我想，我能从孩子母亲那里问出的话，你也已经猜到了。” 女人的防线很容易就突破了，林微凉叹了口气，失踪案的真实时间线一点点展现在了她的面前。8月5日，为何女人加班却未给独自在家的女儿去一个电话，8月6日第二天为何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向警方求助而是决定自己找寻。 拨开一个光鲜亮丽的小资家庭的外衣，世俗与七情六欲就那样****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这也就是为何林微凉这么讨厌梁城的工作，那种所谓的犯罪心理将人的弱点一一扒开，而又高高在上。 第5章 可爱的骨头（5） 这个女人也许真的很可怜，首先是她怀疑丈夫有外遇，具她所述丈夫并未承认，但是长久以来的怀疑、心理上的折磨让她不得不发泄，所以她与女儿的关系也愈加紧张。 8月5日一大早女人便与丈夫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而后又因为、交朋友的问题与女儿在餐桌上吵得不欢而散。 “我，我是个失败的女人，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8月5日女儿放学她们正常通了一个电话，然而据说当时的对话两人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而后8月5日晚上，女人先是给丈夫打电话，当听到一个女人声音后被挂断，这让她彻底崩溃。 8月6日晚上7点，女人给女儿打电话手机一直不通，她认为是女儿与她闹别扭。7点半丈夫回家，接到老师的电话询问孩子未来学校的原因。“你觉得，女孩的失踪会不会与父亲的婚外情有关？”林微凉叙述完从孩子母亲处得来的案情，盯着沉默不语的梁城。 梁城并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是按灭了手上的烟头。 “我还有一个疑问，”林微凉眼光流动，更带了几分审视，“江北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临江派出所不过一个小庙，”微一挑眉，“这个失踪案为何会劳动你这尊大菩萨？” 梁城抬起头，他的目光看似淡漠却总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刀锋般的锐利，“林微凉，我曾说过，极其敏锐的感受让你善于探究人的内心，但出奇的好奇与直白却让这成为你最大的弱点。”他微微一顿，蓦然转身，“你，真的不适合当警察。” 靠，林微凉不由得在心里骂了脏字，这家伙利用完她就连她一个问题都不屑回答了，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不对，这话怎么好像连带着自己也骂进去了，他才是驴呢！ —— “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度，”慕言将床头的泰迪熊装入证物袋，对着跟在屁股后的林微凉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因为，”孩子的父母被陈队借口叫到了屋外，“昨天所里接到报案，在森林公园废弃屋内发现女童尸体，初步检验，死者为一天前遇害，脖子处有勒痕，无性侵迹象——”微微一顿，“年纪十到十二岁，还无家人认领。” 林微凉心头一震，看着慕言将证物袋封好，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给林微凉解释，“泰迪熊是这女孩近身的东西，沾染她的气味，如果需要在林子里寻找，也许——”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林微凉脑海中呈现出一队警员牵着经过训练的狼狗，让它嗅一嗅泰迪然后狼狗就向前狂奔，“陈队是怀疑有连环作案的可能？”林微凉微一皱眉，所以梁城急于排除孩子父母的嫌疑，却不想这父母身上也是疑点重重。 “那个梁城——”慕言欲言又止，但是林微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那个梁城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这句话想慕言的性格一定是问不出口的。真没想到这个家伙也这么八卦，林微凉隐隐觉得好笑，有好气，这个梁城，他每次出现一定会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混乱。 “微凉，那个梁教授叫你。”门口传来同事的声音，这一句“梁教授”绝对会酸倒林微凉一口白牙，也就只有那个嚣张又自负的家伙喜欢拿个教授头衔出来卖弄，什么国家政法大学犯罪心理系的名誉顾问兼教授，啊，呸！ “你还能再慢点。”这不是问句，即便是数落和讽刺人，这个梁城都是一副言之凿凿的陈述句。“新发现的证物也需要慕法医帮着鉴定，”他瞥了一眼与林微凉一同出来的慕言，竟隐隐有种吩咐的高傲态度，弄得林微凉很是不爽。 新发现的证物是在距离这里两个街口的垃圾箱旁被找到的，拉扯下脱落的背包带和断掉的拉锁，一个粉红色的书包皱巴巴，上面似乎还沾着不知是菜汤汁还是什么的褐色污渍。 “啊，啊——啊！”孩子母亲发狂般地推开众人，不顾上面的污渍也不管是不是证物，一把抢过捂在了怀里，“是，是——”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看到这幅情景，有的女同事就已经忍不住，也跟着抹眼泪，林微凉鼻头也隐隐发酸，可是想到旁边还有那个臭屁的梁城。“你不适合当警察——”他的话语犹在耳边，不能被他看扁了，林微凉微微咬牙。 “街口的垃圾箱应该是每天都清理的，女孩失踪两天，这个书包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找到的，对案情分析至关重要。”梁城抢先一步，将林微凉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果然，陈队和众人立刻点头，露出一副不愧是教授，不但犯罪心理学问讯分析厉害，查案子也是一下子抓住了要点。 “我——我看看。”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林微凉转头正对上女孩父亲复杂的眼神。 第6章 可爱的骨头（6） “这书包是一个捡破烂的，如果不是孩子母亲提供的照片，我们也不会碰巧发现。据他说，这书包是他昨天早上从垃圾箱里掏弄出来的，谁扔的，什么时候扔的都未看到，只是，唯一清楚的是他每天都就在垃圾箱旁的街角睡露天，前天夜里只有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时间离开了垃圾箱旁边。”发现证物的同事如实回答。 “我想，我们可以锁定一个嫌疑人了。”面对痛哭失声的孩子母亲，和失神呆坐在旁的孩子父亲，梁城却是嘴边露出一丝冷笑。 林微凉对这笑却是熟悉的，当梁城抓住你的痛脚他绝不会手软，“这是一场心理游戏，我们必须冷眼旁观。”想起他曾教训自己的话语，林微凉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他说她不适合当警察的原因吧。 “一个男人在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摸鼻子，你会怎么想？”林微凉被迫坐上梁城的车时，梁城突然发问。 林微凉狐疑地看向梁城的鼻子，梁城却是斜睨了林微凉一眼，猛一打方向盘，一个漂亮的甩尾——这家伙开起车来的劲头可与平日里的冷静大不相同。林微凉赶紧抓紧了安全带，几乎可以用说是手忙脚乱的速度系上，这个家伙从陈队那里把自己要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整自己吧？ “你讨厌我吗？”梁城突然加大了油门，车猛地向前一蹿。 “讨厌！”微凉一手抚上胸前的安全带，想也不想地回答，但是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鼻尖，瞬时有些尴尬停在半空。 “正常人在说话真话时会很平静，”梁城的唇角竟然意外地闪过一丝微笑，“就像你这样，一旦说谎时，鼻子里原本流速缓慢的血流突然加快，鼻腔就会很不舒服。而男人因为鼻子中的海绵体在说谎时，条件反射下就更容易摸鼻子。” 林微凉不知道自己现在鼻子舒不舒服，但是这样的车速她绝对是浑身血流都加快了。 “有趣的是，”他们的车倏地一拐，林微凉认出这条道却是到江北分局最近的一条，“刚刚我和孩子父亲这位左先生谈话的时候，每当提到他出差的情况他就不自觉地摸鼻子。而当他说到孩子的女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江北分局遥遥在望，“左先生不但又摸了鼻子，而且瞳孔有了变大反应。” 哧啦一声，一个漂亮地急停，一辆白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江北分局前广场上，那漂亮喷泉旁的停车位上。 林微凉一时之间有些发懵，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听到梁城的话还是因为这急停的原因，蓦地捂住了嘴。 “要吐，吐在车外。” 梁城不冷不热地丢下了一句话，推门，下车，干净利落。 —— “你是怀疑，孩子父亲与那女老师又染？或者说——”林微凉脑海中印出这个想法就感觉到一阵胆寒，“孩子的失踪就与那个女老师有关？所以刚开始妻子如此悲痛，而作为孩子的父亲却沉着地寻找，更是直到上午才决定报案？如果是这样就说的通了，之前的沉着与看到女孩书包时的失控，他应该是觉得带走女孩的老师一定不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事。” 梁城并未点头，只是用眼神表示了“孺子可教也”的高傲。 “那，那我们难道不应该赶到那女老师家赶紧进行搜捕吗？如果你的怀疑正确，也许，他们这几天一定会有频繁的电话记录，或许，在女老师通知孩子家长孩子失踪后，他们还有联系呢！我们是不是得去审问那个女老师，以孩子父亲现在的心理状态，一定会很快松口的。”林微凉紧追着进了分局门就一路疾步的梁城的大长腿，不停地发问。 “我说，”梁城突然停下脚步，林微凉差点直接撞上去，“你，”他逼视着林微凉，表情十分严肃地问道，“如果这些事我都干了，你们警察都干什么？” 第7章 可爱的骨头（7） “额——”林微凉突然被噎住了。 “我是心理专家，调查也好，问讯也好，我提供了方向，这些事自然有人会去跟。”梁城的回答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林微凉竟不得不对这极其高傲和自负的话表示赞同。 “那你让我跟你来这儿，干什么？”林微凉不得不认清现实，她现在是被发配给这位梁教授打杂的，显然是鸡犬升天般，那些“交给警察跟的小事”也轮不到她来操心了。 “骨头。” 也许刚刚的对话已经耗尽了这位平日习惯装深沉的梁教授耐心，两个字，林微凉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好保持沉默。 走在有些冷清的走廊，这片区域与江北分局热闹的办公区恍如隔世，梁城显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在没有什么标牌指示下也是轻车熟路，笔直的走廊里若干个没有什么区别的门都紧闭着。 一股香味远远飘来，也忙了一天了的林微凉竟不自觉地肚子咕噜一声。幸亏这个走廊过道有些灯还未安好，昏暗的灯光下，林微凉就可以对梁城鄙夷的目光视而不见了。 灯光一亮，这个屋子显然要宽敞得多，一排排不锈钢柜子分立墙壁四周，一个老头听到门口的声音转过头来，鹤发童颜带着副圆圆的眼镜，林微凉竟然想起了柯南里的阿笠博士。 那股香喷喷的味道就是从这老头端着的不锈钢大茶缸里散发出来的，果然，林微凉的肚子又十分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好像是大骨头汤的味道。 “来啦，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吧，还没吃饭呢吧？”老爷子一笑，两眼眯起来一条缝了，“来点？” 林微凉想起刚刚梁城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家伙难道还是个吃货？这么大老远屁颠屁颠，开这么快就是为了蹭饭？别说，这大骨头汤肯定是熬了不少时间了，她这在上学时没少私藏电磁炉开小灶的人可是知道。 梁城却是摇了摇头，“我要看看你说的腿骨磨损的痕迹。” 老头微微一笑，放下了茶缸，用盖子盖好。走到了不锈钢柜子处拉开，“这局里非要装修，就连这里都不放过，这刚收拾好，没想到你们到这么快，丫头就先放里面了。” 说着，抽屉拉开，显然这里面的温度要远远低于室温，冒出淡淡白气，林微凉一时未反应过来，但是看到那老爷子将门后面原先折叠放置的轮床打开，“不好意思，搭把手。” 瞬时反应过来，刚刚的骨香在胃里一顿翻腾，她，估计两三个月都不想再听到大骨头汤这三个字了。 一双微微发青的脚从白布单下露出，“放心吧，我已经把之前法检时打开的地方，简单缝合了。”看到林微凉变得有些青的脸，老爷子竟然还善意地安慰了一下。 白布被从头部褪下，露出一张还很稚嫩的脸，松软的头发搭在肩头，看起来不过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发青的嘴唇，还有脖子下面那道瘀紫的勒痕触目惊心。 “死亡原因，经检验为脑后补撞击导致的出血，而非颈部的勒伤。”法医老爷子指了指那道脖颈的勒痕，梁城竟然非常淡定地点了点头，似乎这样的结论并不出他的意外。“死亡时间从现场初步分析的前一天死亡，也推至了一周前。”法医老爷子扶了扶眼镜。 “时间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跨度？”林微凉有些意外，她很少这么直接地面对这种停尸间。虽然倒也算有个法医朋友，可是慕言却是主要做鉴定工作，也知道她晕血，所以她过去能了解到的也就是些瓶瓶罐罐。只是这尸检看起来怎么有点不靠谱？ “冷冻。”梁城与那法医老头子竟然同时发声。 第8章 可爱的骨头（8） “譬如说你买了一斤新鲜猪肉，怎么能够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呢，放到冰箱里啊。但是冻过再化掉的猪肉就真的如新鲜的一模一样了吗？”老头的目光竟然不自觉地瞟向了那飘香的排骨方向，“当然不同，会留下痕迹的嘛。虽然一开始发现不了，但如果你向我买的猪肉注水，我这回家一做菜就知道了。”干咳了一声，“当然我不是说这尸体注过水。” 微凉一头黑线，有人敢吃这法医做的食物心理素质真是非同一般了。想到他的打的比方，叹了口气，这两三个月也不想碰猪肉了。 梁城皱起眉头，似乎是思考着什么，“那么腿部骨头的磨痕呢？” 林微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梁城目光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微凉示意了一下自己出去接电话。 “喂，”林微凉有些意外，打电话来的竟然是陈队，“陈队，我和粱城正在江北分局法医这儿，法医出了关于森林木屋女孩尸检的最新报告……”林微凉赶紧汇报。 “我们找到林笑笑了……”陈队打断了林微凉的话头，似乎语气不善，“告诉梁教授一声吧。” “找到了？”林微凉有些诧异，这么快，虽说她倒是对他们临江派出所的弟兄们很有信心，但便是梁城这个家伙指出了一条明路，这破案速度也是如有神助了吧？ 意外的，一向风风火火，便是办案与骂人同样雷厉风行的陈队竟然叹了口气，“只是……“话头一顿。 “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亡，也是在森林公园。”陈队说道。 又是森林公园？林微凉的脑中嗡了一声。 “这样看来，刘眉的行踪我们一直掌握着，这样看来刘眉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她没有作案和抛尸的时间。”陈队咬了咬牙，有了新的发现，却是意味着一个线索又断了。这就是查案，起起伏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的苦差。 刘眉？ 听到这个名字，微一迟疑就反应过来。陈队曾给她看过案件信息的记录，其中一个关键人也就是那个失踪女孩的老师，刘眉。 林微凉沉默地按掉手机，心里有种发闷的感觉。来到江北一年时间，她虽然也办了些案子，但由于刚来时那“惊人”的表现，所长与同事都避免她碰凶杀案。她甚至都快忘了，原来，警察，这个行业直面死亡。 屋内的梁城与法医老头看着有异的林微凉走了进来，停止了谈话。 “失踪女孩，找到了……” —— 林笑笑，这个女孩的名字叫林笑笑。 微凉看着手中案件记录里夹着的照片，她也姓林，12岁，花苞般稚嫩而鲜活的年纪。 陈队与派出所主管法检的慕言赶到了江北分局这边送证物，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一件女孩失踪案，已经上升到了杀人案，停尸间中停留的两个受害女孩，一个死于一周前，一个是失踪了两天，她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而梁城，这位大神，竟然分析错了吗？他又为何会对这两起案子如此感兴趣，她可不相信他来到这江北分局只是碰巧。 微凉坐在走廊上，沉默不语地等着里面的人。 “我的女儿，你们还我女儿呀——”笑笑妈凄厉的哭声在走廊尽头回荡。 “抱歉，我们需要征得您的同意，但是也需要说明出于案情的考虑，我们必须要做尸检，希望您能理解。”慕言平日里如水般的性格，在鉴证室一呆就是一天的人，如果性子不静又怎能安稳地住。只是这样的他，因为是本案最开始直接接手的法医，尸检上与家属的沟通也就不得不由他来进行。 “怎么了，头晕吗？”不知何时慕言走了过来，打断了正心乱如麻的微凉沉思。 手中资料夹中是林笑笑初被发现场景的照片，原本长长的被扎成可爱麻花辫子的头发被剪短，成了齐耳的短发，嘴唇上有口红涂抹过的痕迹，林微凉啪地合上了资料夹。“不，不是头晕。”而是气愤！ 什么样的变态竟然会对这样花样的女孩下得去手，这张照片就像是罪犯肆意的嘲弄，12岁的女孩已经开始注重她的外貌，会喜欢摆弄柔顺的头发，会开始偷偷用妈妈的化妆品，可是，这个混蛋将她的头发嚼断，肆意涂抹着女孩的容颜。 “我们会抓到他。”慕言的手指细长却有力，手心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温度，搭在微凉的肩膀上。此时的他话语仍是平静，但是那双沉静的眸子却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 微凉抬起头，余光却瞥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梁城正寒着的一张脸。他的目光只落在慕言搭在微凉肩头上的手一秒，就迅速转开，仿佛并未看见。 第9章 可爱的骨头（9） “凶手是故意的，”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梁城突然说道，“刘眉承认她曾在8月5日晚见过被害人，但当晚将被害人叫出后将她送回，却未想她并未回家，而凶手是利用了那个书包将我们引入了误区。”梁城沉吟，“如果不是刘眉有目击证人可以证实她的说法，恐怕这个黑锅就由刘眉来替他抗一阵了。” 林微凉一愣，“目击证人？” “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刘眉与孩子父亲的暧昧竟然都落在了他一个追随者的眼里，当晚曾经尾随刘眉，想要拍下照片进行敲诈。警方到学校对刘眉调查，被他误以为是刘眉报案，警方来抓他，就露陷了，他是学校的一名保安。” “现在呢？”林微凉看着正开着车的梁城的侧脸，忙活了一下午，天也快黑下来，路灯初上，梁城的眉目在昏暗中渐渐变得模糊。 “送你回家——”梁城竟然非常镇定地回答。 “什么？！”林微凉倏忽差点跳起来，“为什么！案子还没查清楚。” “人总要学会休息，”梁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而且，我也要去会会另一个人。” 林微凉有些好奇梁城口中的那人，能够让梁城陷入窘境时第一时刻想到的人，是老师，是朋友？不，以梁城这样自负和骄傲的人，遇到问题反而不会第一时间向老师和朋友求助，难不成还是敌人？ 林微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自己当真是被这案子绕糊涂了，啃着半根黄瓜的她，舒服地窝在布衣的沙发上。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一手拿着锅铲，正与锅里另半根黄瓜外炒肉较劲的室友。 “蒋小绿，你却定是加州料理专业毕业的吗？”林微凉有些狐疑地瞥着那隐隐飘起的炊烟，空气中有种气味或许该称之为糊味儿。 要说起来，蒋小绿真的不可不算是个很好的房东呢。对于林微凉这样上班时间不稳定，不会做饭还蹭吃蹭喝的租客，以极大的耐心和在房租上的包容心，以几乎白菜价的租金价格提供了这个500平跃层复式别墅公寓。要说林微凉也曾狐疑过，为何蒋小绿会原因找一个每天想着查案不安分的室友。 “找个女警察当室友多牛啊，多有安全感啊。”这个旅美归国料理师小姐，非常得意地说道。 不过，此时的料理师小姐可没有这么好心情了，“料理才没有中餐这么繁琐好不好！”蒋小绿咬牙，“再挑三拣四，你来做！” “你确定？”林微凉一挑眉。 蒋小绿还真就闭了嘴，想到林微凉每次做菜，黄瓜炒鸡蛋，番茄炒鸡蛋，洋葱炒鸡蛋……因为林微凉晕血，她的菜里的如果要吃到可以称之为荤菜的东西，那就只有鸡蛋。 “我还没有那么残忍，还不想把这世界上的鸡赶尽杀绝！”蒋小绿咬牙。 叮咚。 门铃响了，林微凉一愣。 去开门吧。”蒋小绿一笑，“我们，新的室友到了。”为何林微凉发现小绿的眼睛中隐隐冒着小星星呢，确定不是被油烟呛到了。 第10章 可爱的骨头（10） 挥了挥手，林微凉深吸了口气，要说起来刚开始林微凉真以为她的房东小绿开玩笑的，要新招个室友来，而后才知道小绿真的是遇到了财政危机。原来这个漂亮的跃层复式公寓是她贷款买来的——而显然回到国内，并未成功开展料理事业的她，不得不在涨房租和招租客之间做出个选择。 “好吧——”林微凉想到自己作为国家公仆的那点工资真的不足以和小绿负担起这个本就为多人设计的豪华公寓，点头了。不过这几天她忙着“扎臀狂魔”的案子，也就把室友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包你满意。”还未等林微凉走到门口，小绿的一声带着点小兴奋的喊声从她身后传来，林微凉心下狐疑，为何竟带着隐隐的一丝不安呢。 打开可视门禁，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夏日天晚，门外还有着几缕霞光，这公寓属于一楼，自带小院，很是有着几许优雅味道，那一席深灰色的薄风衣，很好的衬托出那人出色的肩线和腰线。 “男的？！”林微凉脱口而出。狼狈的是对讲被她按开了，显然不但小绿，门外那个租客也听到了她的话语。 “嗯，男的。”对讲中传来很好听，富有磁性而且带着一丝笑意的男音，听起来让人的耳朵酥酥的。 “嗯，难得！”而微凉那花痴的房东则是听错了，很是怡然自得地回答，“确实很难得吧！” 霞光中，那门外的男子蓦然转身，英气的剑眉衬着可以说是俊美到极致的五官，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这位就是……”小绿的话语顿住，讨好地看向沙发上长腿悠然叠着，斜靠在沙发上的男子，“帅哥，你尊姓大名来着？” 林微凉当真是为自己这位房东智商捉急，难怪小绿说找个警察做租客很有安全感。这丫头是不是在国外料理吃多了，回到国内绝对是被人卖了都还能替人数钱的主儿。 “奈，彼人姓奈，奈谦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那样纯净至极的眼神只是一眼，林微凉就一愣，清澈，仿佛透明一般，可是在那透明的池底却又涌现这一丝让人不安的暗流。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啊，对，”小绿一屁股坐在了奈谦漠和微凉的沙发中间，打断了微凉非常直白的审视目光，“奈谦漠是名作家，是吧，谦漠？”说着冲着微凉挤了挤眼睛，一副矜持，矜持，不要把人家吓跑了。 本着对给自己提供衣食住就差行的房东小绿的尊重，林微凉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转开了脸。 不过，还是很不客气地用鼻子哼道，“哦，作家？奈谦漠先生不知道写过什么大作？”林微凉不知为什么天生对长相过于漂亮的男子就反感。本着作为警察的直觉，林微凉拿手中的半根黄瓜做赌注，看他就是一个用美色骗女人的大骗子，还装高级知识分子呢，作家？说他是画家还可能，那种专门骗小女生为艺术献身的那种画家。 当然，微凉后半句被小绿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奈先生，你是刚回国吧？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室友，那个，她最近有点感冒，鼻子不通气哈。”小绿竟然替那个家伙打圆场，让微凉更加不爽，除了有这一副好皮囊，他有什么啊。 不过，显然微凉也勾起了这位奈谦漠作家的兴趣。 “她是做警察的，平时工作忙，所以上次你来没见到她。” “哦，女警——”奈谦漠的目光变得深长。 第11章 可爱的骨头（11） 林微凉心中暗笑，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一听自己是警察，眼光就变了，害怕了吧，小样？ “是啊，平时搞刑侦，那些杀人犯啊，什么骗财骗色啊，诶呀，太多了，不入流的小混混那根本都数不上数的。”吹牛不犯法吧，微凉翘起了二郎腿，撇了撇嘴，那副德行，比起女警反而更像个山大王了呢。 “什么啊，微凉，你不是说你们所长特不讲究平时就让你打——”小绿直肠子地立刻就要反驳，说起微凉实际被发配成了文职平时里最多做的就是打印东西什么的。 “这黄瓜确实挺好吃的，”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林微凉简直想要翻白眼，立刻用吃的堵住了小绿的嘴，“咳咳，是呢，我们所长呢说了，我们这警察平时得多锻炼，打打沙包之类的，不然怎么与那些凶恶的歹徒搏斗，做好人民公仆嘛。” 林微凉不知怎么的，后面的话音越来越小，那个家伙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人很讨厌，却又偏偏让人觉得这个家伙无所不知。 “其实，我也看了几所房子，之所以选择这里，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奈谦漠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小院内，一排长得半人高的藤蔓似枝叶纠缠的植物，“就是觉得那院子很漂亮，不知道那院里的植物是不是你栽的？”似乎能一眼看透人心般，奈谦漠的目光准确地投向了微凉，竟仿佛知道答案，却非要微凉亲口承认。 微凉微微蹙眉，这个借口倒是新颖，却也点了点头，“是，不过随手一种。”这次她却是没有完全相告，只是因为这个东西很特殊，她便是连小绿也没有解释太多，对于这个陌生人她更不可能说了。 “嗯，这种植物确实很容易活，但其种子却是很难得到的。”这次倒让微凉吃惊了，“不过骨香草不喜欢阳光，你该把它移到阴凉点的地方。”奈谦漠悠悠说道，突然一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知道林小姐是否介意，有一个男士作为室友呢？” 骨香草，状如骨头，触之蜷缩，花香微涩，刺扎手痛入骨髓，只是，林微凉还从未看过其开花。 对于奈谦漠这个人，林微凉始终感觉不靠谱，就像小绿所说，“太出色了，看他那如水般深沉的眸子，简直让人想要深陷其中，还有那双如玉雕琢般的手——” 对，手，林微凉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那双手。那简直可以说是一双艺术品，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可是偏偏在右手中指第一节旁边有一个凸起。林微凉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无心的一瞥竟如此洞破天机，难道是骨节病变，还是畸形？那样一个几近完美的人…… ———————————— 林微凉捧着一杯咖啡，氤氲之气笼罩着她若有所思的眸子。 “认真工作的女人果然是最吸引人的。”这样正八景的夸人之词从梁城这个人嘴里冒出来，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似乎与生俱来带着一种让人尴尬的味道。 “好喝么？”梁城的目光飘过那咖啡杯杯口上的若有若无的唇印，“去，给我也冲一杯。” 微凉翻了个白眼，手臂懒懒一伸，“不嫌弃就拿走。” 却不想，梁城竟然仿佛理所当然地伸手接了过来，冲开没多久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而让微凉放在嘴边吹了半天温度却也可以入口。轻轻呷了一口，梁城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林微凉，双腿优雅地一叠，斜靠坐在了微凉对面的椅子上，“看你无所事事，但冲咖啡的手艺倒是渐长啊。” “你个家伙！”林微凉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他口中意有所指，当年呵呵，想起当时自负优雅的他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心中竟有种暗爽。早知道就应该在那杯咖啡里放上点泻药之类的。 心中得意，不由得脸上的尴尬之情少了，倒是唇边浮现了一丝可人的笑容。不过细想，谁没事在自己的咖啡里下泻药啊？ “你傻笑什么？”梁城黑了脸，林微凉看着他瞬间黑了脸更加得意，不是自负能够看透人心吗。果然，梁城间林微凉目光在他手中的杯子上飞快瞄了一眼，而后故意避开，眼睛中闪现一丝促狭的笑，瞬间梁城正抿的嘴唇就是一僵。 见自己的奸计得逞，梁城果然狐疑自己手中的咖啡了，林微凉却是转入了正题，“咳咳——你这一会儿跑没了影，一会儿又突然出现，你到底搞什么鬼。我可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人民警察，给你当助手已经屈才了，把我凉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梁城微微蹙眉，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桌上，“我自然是有我的事，要找一个人，没见过领导向下属汇报工作的。”微微一顿，“你是不是——”可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现过一丝轻蔑的笑，“你故意的——” “什么？”林微凉一愣，旋即明白梁城识破了她故部的疑阵，她刚刚故意避开梁城的目光，让梁城产生怀疑，不过，欺骗这个家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是不是很想喝这咖啡——”说着梁城站起身来，身材修长的梁城今天穿了一件优雅的蓝色衬衫，漆黑的眸子中闪现出一丝淡淡怒意。 “你——你要干什么？”林微凉见他一步跨到她身旁，俯下身子气息渐渐局促起来，语言也结巴了起来。 “你说呢——”梁城那薄薄的唇线在林微凉的耳边扫过，“当然是——还给你杯子。” “呀——”林微凉的椅子向后倾斜的角度太大，重心失稳，竟向后栽去，一只手蓦地伸出扶住。 “这么不小心？”梁城挑了挑眉，松开了手，林微凉意识到，这个家伙一年不见，长出息竟然会恶作剧了？ 刚想说什么，余光中林微凉却瞥到正欲进门的一人身影，那白色的鉴定科长袍，慕言的目光低垂，掩饰了他眼中的神色，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第12章 可爱的骨头（12） “慕法医。”梁城却一副受之无愧的模样，他这幅颐指气使的态度林微凉实在是太熟悉了，仿佛自负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来送尸检报告，还是那个书包的鉴定报告？” 林微凉侧目，慕言却并未与梁城这个自负的年轻教授一般见识，神色如常淡淡地摇了摇头，“都不是。”不会是找我吧——林微凉心中一个声音竟然蹦了出来。 “受害人女老师的暗恋者不是曾经拍过一些当晚的照片么，当时相机出了问题，有些照片曝光过度，还有些经过修复我们洗了出来。”慕言将一叠照片倒出在桌子上，“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慕言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张，“两次出现，在女教师到女孩家和离开女孩家之时，有一定嫌疑。” 照片上因为灯光昏暗，那个穿着风衣的男子一张是侧对着镜头，脸基本上只能看到窄窄一条，另一张上男子的目光深邃地锁定在女孩的下车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却是举着手机。 面相上虽然模糊，但是那样的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林微凉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不会，不会这么巧吧？可是盯着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林微凉吸了口凉气，微微的凸起，虽然也是模糊的，但是已经将概率缩减到了极致。 “他？！” 林微凉却不想与梁城竟然同时发出了惊诧的声音。 慕言点了点头，“经过分局中人脸识别专家专业分析，要知道，我们的人脸识别与指纹识别的精准度与数据库都还不够健全。就像指纹识别上，只有具有案底的犯罪嫌疑人才会被通过指纹检索到。” “同样，”慕言的神色微冷，“我们的人脸识别系统不过也是测试阶段，不过这个人不是什么曾经有案底的人，而是一名著名的犯罪心理小说家，仅在去年时经一家媒体曝光，被系统采录，相似程度百分之六十。”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很高了。” “陈队正在商议如何请他来局里做个笔录，不过，我们还只知道他的笔名为奈凉，而真名还在与他的出版经纪人……”慕言的话语被梁城打断。 “不用了，”梁城的神色让人看不懂，“我知道他的真名，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奈谦漠……”林微凉的心底闪过那个名字。 “奈凉……”林微凉的手指操控着鼠标慢慢滑动，她此刻窝在一个审讯室的犄角旮旯里，像贼一样蹲着避开监视器的姿势真的很让人难受。 她是不喜欢读那种快餐文学的，对于林微凉这种将警察这个职业视为十分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人，是绝对逼视那种整天只会纸上谈兵，将一个个案子描绘地极其玄妙，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就把案子破了的小说家。而在她看来，这个奈——凉，满身的腐败伪文艺青年气质的奈凉更是如此。盯着屏幕上百度百科上那个模糊的剪影照片，她微微有些发愣—— “你认得他？”慕言的语调是平淡，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他的名字，木然。或许这样的人才能胜任法检的枯燥吧，毕竟得一个人整天面对着那些瓶瓶罐罐，像面壁一样。 “何止认得，”面对微凉好奇的目光，梁城刻意避开，微凉的心中就是一动，有奸情，微凉很不厚道地在心中嘟囔了一句，“你刚刚查了他的资料了吧，既然慕法医也很好奇，不如你来介绍一下吧。” 竟然没能逃过这小子的眼睛，梁城，她绝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一定要把她吃的死死的呀！暗中咬牙，自己那么辛苦借上厕所的时机就像不要表现地那么浅薄的，仿佛一提起大作家—— “咳咳，奈凉，也曾用过笔名奈何，百度上他的很多资料都成谜，有人将他比作中国的哈利?杜兰，著名犯罪小说家。不但因为奈凉的笔法老练且独树一帜，还因为哈利?杜兰有一本著作《犯罪小说家》……”林微凉的话语一顿。 “怎么啦，什么犯罪小说家？”刚刚一脚迈进门里的陈队，汗衫的胸口都浸透了微微泛了黄，这要被有洁癖的嫂子，陈队老婆看到估计又得一顿臭骂。 “当犯罪小说的情节成真，身陷其中的小说家能改写结局吗？”不知为何微凉的脑袋中闪现出这样一句关于《犯罪小说家》的书评，那些关于奈凉小说玄而又玄的报道会是真的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为何刚刚在她提起那个《犯罪小说家》时，梁城的面色竟微微一变呢，但当林微凉的目光再次扫向梁城时，他却一如往常的平静。 第13章 可爱的骨头（13） “奈凉的名声一方面来自于他的文笔，另一方面来自于他的神秘。”本想看好戏的梁城此刻悠悠说道，“有这么一种说法，他的小说能够预言生死。”梁城的唇角处的纹路上扬，却是一个略带轻蔑的表情，似乎在否定自己的说法，但是林微凉另一方面却又看到他的手不由自主做了一个肯定自己的手势。 人就是一个矛盾的动物，当初梁城想要说服林微凉接受他的测评结果时是这么说的。看来，梁城本身作为一个犯罪心理专家也难逃普通人的纠结。 “预言生死？”梁城的话语勾起了阿东的兴趣，“神婆？不，神棍？” 想起那个夕阳西下微微回眸的如水目光，林微凉突然噗嗤一下，一口水喷了出来。想来她一直以为他是想要借着租房勾搭女生的淫棍，没想到还能成“神棍”。紧挨着林微凉的梁城微微侧目，林微凉想起来这位性情倨傲的梁教授还是个轻度洁癖患者，果然梁城不着痕迹地将椅子往侧移了移，而林微凉却是很不知趣地又往旁凑了凑。 “你既然认得他，那他那些事是真的吗？他的书中真的写出了未被警察侦破的案件，杀人手法和杀人场景竟与最后抓到的杀手供认的不差分毫？”林微凉急于向梁城求得答案，却不料她的话语竟然起到了连锁反应。 “难道这就是那种外国经常说的通灵，不说还有能从水晶球里看到杀人场景的吗？”阿东来了兴致。 “对对，那什么藏尸地，韩国好像也有过那种报道。”铁强也一副似乎真有女鬼在他耳后吹气的模样，缩了缩脖子。 “屁！”陈队忍不住骂脏字了，“你俩小子身子壮的像牛，提起鬼啊神啊就怕了。你当是看美剧啊，还占卜！”想起自己那个天天捧着电脑追美剧的脑残媳妇，陈队更是来了精神，点指着阿东和铁强的鼻子，“你俩小子能不能像点样，这叫封建迷信知道不！在场有这么权威的梁专家，你俩别这么丢人的！”吐沫星子溅了对面一脸。 林微凉一撇嘴，陈队这家伙不愧是被誉为“老干部”，一说话就爱上升到一定高度，再说，梁城他是犯罪心理专家，被这陈队说的就像是专门抓鬼的破除封建迷信的专家似的。 梁城却是并未接话目光低垂若有所思，对于他这样的表情来说，林微凉有些吃惊。这就意味着——那些事难道是真的。 “也许是罪犯告诉他的。”林微凉突然出声，梁城抬眸正四目相对，她看到梁城的目光中闪现过一丝苦笑，似乎这样的想法梁城也曾有过，不过显然，结果并不像他们猜想的那样。 “不过既然这个奈凉也是梁教授要找的人……”慕言突然插话道，一直沉默不语的慕言刚刚真的差点被人当做了空气背景，林微凉不得不有些佩服慕言的沉着了。刚才关于怪力乱神的猜测，慕言一直一言不发，此刻更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的谈话都充耳不闻，但却一句就问道了点子上。 有时候觉得，如果慕言真的当警察未必能成为一个好警察。有一次破了个案子，大家下班喝酒庆祝，微凉是属于千杯不醉的那种，而一向以硬汉自居的头儿陈队却竟然被喝到了桌子底，“额，我，我跟你说，慕言那小……小子不简单，不过，如果他真要当警察，我……嗝，还真，我还真未必敢收他当手下，他的目光太毒，看得太准，让人有些发毛啊。” 梁城避开慕言淡然的目光，“我？我倒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哪，只可惜他一直躲着我，他不想让我找到，不过——”他微微一顿，瞥了一眼身边的林微凉，“有个人倒是可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他的行踪。”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也见过他的吗？”梁城故意在众目睽睽下贴近林微凉的耳根轻声说道，林微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只得假装无视在座各位几乎要掉下来的眼珠子。 “因为你看到照片的第一眼，瞳孔竟然扩大了一下。”梁城带着一丝坏笑，“要不然你就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有性*幻象，要不然你就曾经见过他而且他还给你留下了很深印象。” 林微凉的嘴角微微一僵，但很快看到梁城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明显捉弄成功的快意，但再回头面对众人却又一本正经了。林微凉恨不得将他那张脸揪下来揉成稀巴烂，这个笑面虎，变色龙！ “他曾想要找我合租房子，那个我和我室友，不是就我一个人的。”林微凉不得不咽了口口水，干巴巴解释，不过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我没答应他，我可以问问我室友有没有他的电话，不过，好像我让她删掉了。”她的话说完又引得大家的目光略带探究之色，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还巴巴地让室友赶紧删掉，难道—— “看他长得还挺帅的啊。”阿东这猪一样的队友竟然还神补刀，看到林微凉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微哥你把他电话删了就对了。”赶忙表忠心。 “这，这个人……”铁强突然磕磕巴巴地指着墙上滚动着新闻的静音了的电视，“怎么看着跟电视上的这个人这么像啊？” 第14章 可爱的骨头（14） “奈凉新书发售书友会”几个红彤彤的大字打着横幅，连带着巨幅的侧脸剪影从楼顶悬下，虽然那剪影真的只是剪影，但英挺的轮廓仍引得早已围观在电视台周围的书迷阵阵尖叫。 “我还以为这家伙知道什么叫低调……”梁城咬牙切齿，林微凉却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不是刚刚看到电视上的新闻就巴巴地飞车过来“捧场”。 “话说，”林微凉打量着门口这些举着牌子打着口号的形形色色奈凉粉丝们，“话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这架势也不像是要一直避着你的样子啊。”说完还不忘瞄了身边脸色发青的梁城一眼。 梁城面目沉地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当然，瞎子也能看出此刻奈凉的招摇，避开？是啊，之前他想避开自己，便是他暗中调用了警方的关系却也只能一步一驱地跟在这小子的屁股后面追。而当这小子不避讳自己的时候呢—— 梁城看到电视台门口终于出现了发布会现场的工作人员，那些人象征性地劝着粉丝们维持秩序，实际上却是粉丝们越激动这拍出的场面才会越有利。“你们干什么，里面开发布会呢，没有与会……”没等那工作人员发完牢骚，梁城一个眼色下林微凉啪地亮出了警官证，也不知怎么想地竟然很老套地冒出了一句“警察办案！”说完差点自己咬掉舌头。 发布会会场已经被布置好了，奈凉的巨幅剪影海报与他新书的宣传海报并立，前三四排大小电视台、大小报纸的记者都齐聚一堂了，后面几排预留出来估计是给铁杆粉丝的，有的年轻的紧张地都憋红了脸。幸好还有一两个应该是后援会会长之类的，看年纪也不大却仿佛小大人一般地嘱咐着，“一会儿奈凉大神从那个门进，然后我们就开始热烈鼓掌，打标语的要举高一些，一定要让奈凉大神看到，还有，我们的口号，要整齐要响亮……” 林微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没忍住，果然那帮小孩子齐刷刷投来锐利的目光，一副将她视作仇敌的模样。“看来我们没听陈队的直接带队抓人就对了，否则不得被这些小孩包围撕碎了。”梁城却未做声，微凉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刚刚掀去红布遮挡的宣传书名上——《暗光，杀人手记》。 会场上已经座无虚席了，微凉他们只好跟几个工作人员站到了距离舞台并不算远的音响箱旁。而几个不知是混进来还是想要近距离接触奈凉的粉丝，也偷偷摸摸猫在旁边。 就在这时，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登台，“女士们先生们，各位记者朋友们，我们有请本次发布会的主角——著名犯罪预言小说家奈凉登场！” “奈凉，奈凉，大神之光！奈凉，奈凉，大神之光！”那些小女生们自己制作的灯牌还有荧光棒挥舞着，很像那么回事。而林微凉顺着梁城那已变得愈加阴沉的目光，追光灯啪地点亮打向了展台的一脚，但是奇怪的是那里却并未有人。就在大家都在疑惑时，一个身影从展台衬托得愈加昏暗的另一端缓缓冒出，估计是在衣服上涂抹了荧光剂之类的东西，一抹幽蓝的光笼罩在那挺拔的身姿上。 “啊——”尖叫声顿时从微凉身后那群小女生中爆破，也顾不上什么整齐划一的口号了，这样的出场，林微凉心中暗自揣度却倒是耳目一新，“暗光，暗夜之光……”那尖锐的叫声中身边梁城缓缓说道，仿佛自言自语，只是那抹幽蓝映衬在他的眼中却泛起了一种寒意。 第15章 可爱的骨头（15） “本次发布会，我们奈凉大神为大家带来了他的力作，《暗光，杀人手记》，听说这次的故事更是打破了之前我们奈凉大神不能说的秘密，竟是从案件实录里改编的……” 奈凉的亮相结束，工作人员快速地在展台上布置上了桌椅，安排其与一众出版社的人员就坐。 “不是。”奈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林微凉的心不知为何竟漏跳了一拍，一定是被那群尖叫的女生影响的，微凉这样安慰自己。 主持人是个身材高挑秀发及腰的花瓶，本还想自说自话下去，却不料被奈凉这么一打断顿时有些结巴说不上话来，有失刚刚的优雅竟不由自主去看手中的提词卡片。 “嗯，应该，嗯，应该说这次是奈凉大神的重要突破，打破奈凉一直遵循的故事纯属虚构，本次题材乃是改编自现实连环虐童杀人案件……”主持人结结巴巴地重整旗鼓。 “不是。”奈凉瞥了身边的出版人还是经纪人一眼，却再次打断，微凉明显地看到了那人微皱起眉，微凉也略有迟疑，这样的奈凉与夕阳下目光如水的奈谦漠真的是一个人吗，没有了一股风流闲散，眼中却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凝重，“并非是改编自现实案件，我写的就是现实案件。” 他的话顿时引起全场哗然，闪光灯顿时闪成了一片。 林微凉不懂，转头看向梁城，“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吗？”梁城目光凝视着台上的奈凉。 “是由于一个案子，一个连警方都未能破获的案子，他却用细腻的笔触写出了案子的始末，就连警方未公布的一些细节都有。警方曾怀疑他就是犯罪嫌疑人，他却有不在场证明，最后警方竟然是根据他的小说排查出了犯人。但他拒不回答为何会知道案件详情，更是不承认他所写的内容是源于现实案件。”梁城微微一顿，“他之所以那么出名，是因为他每次出书都是与警方手中的疑案扯上关联，可是他从不承认，从不承认他所写的就是那些现实中的案件。” “所以，就引得读者更加好奇，好奇究竟他写的是真是假？”林微凉心说这倒真是个好的营销手段，不过这家伙难道是赌神附体，为啥每次案件都被他猜的这么准，还是他天生分析能力过人，是福尔摩斯在世？ “不只是读者好奇，警方也十分好奇，所以我被邀请为他做一次心理测试。”梁城的话音未落，台上奈凉的经济人先按耐不住了倏地起身就要阻止媒体的拍照和采访。 “他能同意你给他做心理测试？”林微凉想起当初梁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虽说她后来并不怨梁城，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绝对不会再接受那次心理测评，那是一种虽然穿着衣服却仿佛被人扒得溜光的感觉。那个奈凉，为何林微凉心中竟莫名有一种对他的了解感觉，他，绝对不会同意有人将他作为实验品的。 然而梁城的回答却淹没在了更大一片尖叫声中，一个女人突然从台下冲了上去，未等大家反映过来却是已高高举起一个瓶子扔向了奈凉他们，惊叫声从台上和台下同时传出。难道是硫酸？林微凉竟然一个箭步跃上前去，“不许动，警察！” 苍天有眼，她林微凉终于有机会出外勤了，“趴下，都给我趴下！”梁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真该相信陈队说的，带这丫头出去一定没好事。 林微凉扭住那个激动的中年女人，将她压在身下，那个女人竭力想要反抗，嘴里的话语断断续续却是带着哭腔，“无耻，你害死我女儿，你就是凶手，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你就是凶手……” 什么是新闻，什么是报道，当然是要博眼球了，果不其然一片闪亮亮的曝光灯下，林微凉时隔一年多再次出镜，“英勇女警让英俊小说家趴下的十个理由”，当这只是某小报的无良标题之一。 第16章 可爱的骨头（16） “连环杀人案？”林微凉挑眉，那位被“请”到局里保护的大作家奈凉新书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电视台报纸都在争相报道，那个书中即将到时限的案子。刑事犯罪的追诉期是二十年，再有一个月，就要到那个第一个案子的追诉期限了，林微凉翻看着手中的法检影印文件。 慕言手中的咖啡冒着温润的热气，似打湿了他淡然低垂的眼帘，“不但是连环杀人案，而且是连环杀人虐童案。”当提到“虐童”两字一抹厉色划过他的眉宇之间，打破了他那份温雅。林微凉不难理解当时那个中年女人的怨愤了，那个女人的姐姐在女儿被虐杀后也选择了跳楼。 “他怎么可以这么嚣张，他怎么可以这么嚣张……”被一起带回警局时，那个女人一直在低语着仿佛魔障，林微凉真有种心痛，自己到底做的是错是对。“如果他不是凶手，他为何知道那件事，他都知道，他就是凶手！”那个女人突然挣扎着冲着林微凉叫起来，但是突然有颓然坐到了地上。 但是，以奈凉的年纪怎么可能与二十年前的案子牵扯上关系，“这些案子的跨度很大啊，跨度超过了十年，我们怎么确定是同一个人所为？”林微凉皱起眉头。 “因为犯罪手法。”门口一个深沉的声音回答道。 林微凉和慕言都循声望去，却是梁城插着兜站在门口，“就像人的笔迹，犯人在作案时的手段就像是他的一种笔迹，能够反映出他的犯罪心理。跨度十年之久，又沉寂了将近十年，他的犯案手法越来越老练，形成了一种类似宗教祭祀般的特点，这也成为了他一种骄傲。”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微凉瞪着梁城，她知道他精通犯罪心理，但她也知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此刻他敢如此断言，就说明他与这个案子有莫大的联系。 “当年为犯人做心理画像的人，就是我的导师。”梁城目光中带着崇敬之色，能够教出这么了不起的犯罪心理专家的人必定也很不简单，“他从未失手，只有一次。”他的话语微微一顿，“他对那个犯人进行心理追踪，就像每次一样，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条轨迹，就像一个被打开的线团，从前，他每次都会在那一端追寻到罪犯。” 林微凉的心中微微一动，梁城一直是个很会掩饰自己的人，身为游走在形形色色人中的心理专家，从来都不愿袒露自己的心声，而这一次—— “而这次，他却只追到了自己。”梁城的手不由自主地蓦地握紧。 “感谢奈凉先生的配合，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请随时与我们联系。”局长竟然陪着笑脸，林微凉从鉴证科出来和梁城走在走廊上。 “哦，是你啊。”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那个家伙不应该被关押起来么，林微凉竟然看着奈凉，奈谦漠十分悠然地靠在茶水间的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林微凉想要冷哼，谁和你有缘，却不料身边有个人比他更不高兴，梁城站到了两人之间，眉宇微皱，“没想到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刚刚不是找了一堆律师阻挡我进去盘问吗，你到底想要躲我到……” “林微凉——” 第17章 可爱的骨头（17） “林微凉——”陈队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恨恨的不明情感，暂且微凉就当做是不明吧，谁叫她又巴巴地跑到媒体面前丢人现眼了呢。 “你还好意思杵在这儿当门神，给我回派出所，立刻马上，现在！”陈队黑着一张脸，刚刚被局长狠寻了一通，问话问话没问出个屁来，教育属下都不会吗！ “诶，诶，局长……” 林微凉顿时不得不用手去托住下巴了，这是什么套路，要不要画风转变这么快。陈队刚刚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什么叫做狭路相逢，想来这公安分局地儿不小，却偏偏几个大佛都挤到了这茶水间了。 “奈凉先生，此……此次的事麻烦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起来的事情希望你能与警方积极配合。”局长却是并未理会陈队长风云变幻的脸色，“我已经听说了您过去一些事迹，既然如此，希望你在工作之余也能以安全为重，让我们派人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因为您此次的行为很可能激怒罪犯。” 听到局长的话，梁城的目光闪烁看向奈谦漠，似乎用眼神问询。 “人身安全？”奈谦漠微微挑眉，似乎局长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奈谦漠，谦谦公子，处世漠然，此刻果然一改之前在她家里租房子时的屈尊降贵，此刻一副高冷表情。林微凉心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也就只有这个家伙能灭掉梁城和局长她人生中两大boss的气焰了。 “好啊，”却没想到奈谦漠竟然如此痛快，梁城也有些迟愣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如果他能这么轻易听从别人的意见，也不会让自己如此辛苦了，“那——就她好了。” 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指向了梁城的方向，却微微一偏，嘴角轻勾，“你，如何？” 林微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局长和梁城却同时惊诧，想来她当年的丰功伟绩局长还记忆犹新，让这样一个晕血的冒失鬼去担当证人保护工作？ “局长，我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林微凉不由得牙齿咬着嘶嘶说道。 这是报复，绝对是蓄意报复，奈凉的目光似笑非笑，游走在神色阴晴不定的几人之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想起她在门口监视器中第一次看到他转身时那满身的霞光，此刻她只能用“精分”这个词来形容，果然，写小说的没几个正常人！ “我觉得可行。”却没想到梁城这个家伙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出卖了。林微凉瞪大了眼睛听到梁城这么说，赵局略一皱眉却也就点头，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犯罪心理专家啊，虽然年轻却是看人很准十分有经验的。 大家就这样当着微凉这个真正的当事人面，竟然就一拍即合了。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也许人就是他杀的呢？”林微凉无语，小声跟陈队嘀咕，希望能求得自己老大的庇护，“我跟在他身边，他万一狗急跳墙要跟我拼命呢？” 陈队一翻白眼，“你以为我们真的排除了他的嫌疑，当然知道他有嫌疑，但是出版商给他找的那帮律师简直能把局长告下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你不是想要出外勤吗，这次就当是对你的磨练。” “而且，正好你跟在他身边还可以调查他的罪证。”陈队又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还有，他说啥你就听好了，只要不是要你命的，主要是能跟在他身边。” 林微凉彻底无语，这是什么跟什么嘛，这是警察，保镖，还是仆人啊？！ “哦，对了。”奈谦漠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问题，将手中的咖啡杯竟然理所应当地递到了林微凉的眼前，林微凉恨恨地只得接过，简直有想要把这个咖啡直接摔在他那张俊脸上的冲动。 “不是要保护么，我来这里匆忙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你知道我需要经常沉思构思，所以对住所要求很高。既然林警官负责我的保护工作，不如就——” 林微凉的手一紧，幸亏咖啡已经喝了不少没有溢出来，他如果敢说想要趁机住到她家，她绝对会把这杯咖啡扣在他脑袋上的。 “不如，就就近安排到林警官住处附近，也方便随时与警方联系嘛。”他倒是说得“隐晦”，方便联系？现在是古代吗，没有电话吗，住那么近难道用飞鸽传书吗！林微凉却只能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她现在不激怒局长才是上策。 第18章 可爱的骨头（18） “局长他们竟然这么怕这小子？”阿东他们不明白，若说起来似乎知名犯罪心理作家也是很牛的，只是用得着这么“毕恭毕敬”？他不肯配合，反正有证据这小子一定跟案子有关，“先扣了再说嘛，还让我们微哥去保护他，他能有什么危险！” 唯一的危险估计就是太装了，阿东在心里暗暗不爽，会写书长得帅就算了，要低调就一直低调嘛，这次又这么高调，做给谁看啊！ “这本小说你们读完了吗？”慕言其实很讨厌微凉他们每次都把他这鉴证室当开小会的地方，尤其每次看着林微凉抱着腿蹲坐在他的转椅上，手中还捧着杯咖啡，很职业病的他就不由得开始分析椅子各种角度的受力，以及微凉摔倒后咖啡泼洒的速度和范围，是否会喷溅到他桌子上那新写的材料。 “怎么？”林微凉的目光落在了慕言手上，那证物袋中之前被作为证物收缴来的奈凉新作。 林微凉之所以“没事”就跑到慕言这儿来躲清静，并非只是看中慕言鉴证室的清凉空调，还有一个原因，慕言这个人虽然平时一副云淡风轻不问世事，却总在关键时刻倒腾出不为人知的资料。 “这个，其实奈凉曾在发布会的一周前改动过一次已经修订好打算付印的书稿，否则，这一次新书发布会就不会限量发售了。”慕言不愧是深藏不漏啊，林微凉扒拉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阿东，探头看向电脑屏幕上慕言找到的一段信息。 而他新加的一段，林微凉伸手就扯掉了证物袋，“微哥！”阿东他们不由得惊叫。 “一会再封上不就得了，”林微凉白了他们一眼，“反正书是我缴回来的，上面有我的指纹也正常，就是你们，给我老实点别离我这么近，免得掉了一根头发丝进去破坏物证。” 慕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一丝笑容乍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梁城，你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林微凉将手中的书举着，就在梁城的鼻子前晃了晃，截住了刚跟陈队谈完林笑笑案案情的梁城，“家庭不和的失踪女孩，被丢弃的粉色书包，被冤枉的家庭第三者，就是这篇，奈凉书中新增的三个故事之一《秋叶童话》。” 梁城伸手抓住了林微凉晃动的那本书，目光中有种让林微凉读不懂的失望，“不，我不知道。”梁城随手翻开书的后几章，面色变得越来越沉重，随后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如果，犯人就是奈凉呢？”她习惯叫他奈凉，而不是奈谦漠，似乎两个名字下的同一个人也被分裂开来，“什么连环杀手再次现身，他不过是用书来故布疑阵，他新增的三个故事就是他即将要杀的三个人。” “你为何要追寻他，他和你之间有什么秘密，他一来到这里就发生了两起命案，还有，他，他原先书的结局是杀手带走了小木屋中女孩的玩具离开，而第二次付印他把那个案子的结尾改成了杀手……” 林微凉突然声音一顿，本来混僵的脑子中一丝亮光乍现，“那个公园木屋女孩案，难怪你这样的人物会被请到这里，不，是来到这里。你是不是就是追着那个案子的线索到了这里？” 第19章 可爱的骨头（19） “你是不是就是追着那个案子的线索到了这里，你知——知道……” “不，我不知道。”梁城再一次肯定地说道，他是在欺骗吗，为何林微凉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到的却是实话。 “太了解彼此也不是好事。”那天梁城的话再次在林微凉的脑海中响起，“你是第一个在我催眠你的同时，反向催眠了我的人，所以你不用感到困惑，为何你必须离开这里。”一个模糊的场景在林微凉的脑海中如碎片般一点点聚集。 “你，为何又找到了我？”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的体内破茧欲出。 “微凉，你怎么了？”梁城扶住身子略一晃的林微凉，声音中的紧张听着如此真实，林微凉的脸色突然这么白，像纸一般。 “额，肚子痛，痛了。”林微凉实在是有些难于启齿，刚刚不该贪凉喝冰咖啡的，明知道自己有痛经的老毛病了，豆子大的汗滴从鬓角滑落。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从小腹中传来，还是从扶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温暖的手中传来的呢。 “喝吧。”梁城将一杯褐色的热饮递到了林微凉的手里，一股浓浓的姜味儿飘散开来。这家伙竟然什么都知道呢，不过他哪里弄的姜糖茶，别告诉自己他一个大男人也需要红糖补血。 “我跟这里一个女同事要的。”梁城的眼光很敏锐地捕捉到林微凉唇边不怀好意的笑，“当然我跟她说了，是林微凉要的。”果然林微凉原本白了的脸瞬间腾地热了起来。 “果然有效，脸色好多了。”梁城忽略林微凉想要杀人的目光。 “别以为吃人的嘴短，你和那个奈凉的事情——”林微凉冷哼避开梁城似笑非笑的目光。 “喝完我就告诉你。”梁城与林微凉并肩坐在走廊里长椅上，微凉似乎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体温，刚刚他扶住自己的手臂出有一丝暖意。 “我曾跟你提过我的老师吧，之前那个连环杀手虐童案就是他负责对犯罪嫌疑人心理画像的。那时候心理画像并不是个非常被认同的职业，犯罪心理专家还有很多人在质疑，心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那一次，我的老师栽了个大跟头，竟然被罪犯故意留下的线索引入了心理画像的重要误区，他错误地描绘出一个人，一个也许不算无辜确实有**经历的人。” “他不是真正的凶手。”梁城的声音有略微的沙哑不知是疲倦还是感冒的原因。 “要不要来点？”林微凉将手中的姜糖水递过去，毕竟里面的姜也是货真价实的，梁城竟然真的接过去，显得那样自然，“谢谢。”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就有这么一个人，他直白地指出了我老师的错误。他是一个作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但他声称已经三十多了。而后来证实他的话是对的，那个被误认揭露的虐童男人家人不胜周围人闲言碎语，最终那个男人自杀了，但他自杀后找到了他不在场的证明人。” “他**确实也有罪……”林微凉嗫嚅着说道，想到孩子无辜的眼神，这种人当真该被人唾骂，但是确实，有罪是不是就真的该背上黑锅? “那个作家就是奈谦漠的父亲，也是一名犯罪小说家，后来死于车祸。一年前，我老师作为一个出版公司老总的朋友，调查公司实习生被杀事件，后来因为老师身体原因，我替我老师开展秘密调查，接触到了那个出版公司的作家，其中一个就是奈谦漠。” “他是一个我老师都讳莫如深的人，仅说是他一个故人的孩子，后来，一个月前，我老师癌症突然复发去世。在帮着师母处理他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封信，竟然是一封协议，十年之约，只要他停止调查，便不会再继续杀人，下面有我老师留下的两个字“暗光”。而我在老师电脑中发现了一封私家侦探的来信，包含许多照片，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个人，就是奈谦漠。” “所以有种可能——”林微凉脑中灵光乍现，“当初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奈凉的父亲，所以奈凉能清楚知道所有细节，而奈凉他——”林微凉唯一皱眉，是自己脑洞太大，还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了？ “不，不是，”梁城摇了摇头，“他不是凶手，那本书或者应该叫做，战书，他下的战书。” 第20章 可爱的骨头（20） “那本书或者应该叫做，战书，他下的战书。” “如果那个人真的迎战了——” “那个人已经迎战了，从林笑笑开始，那个人一一再现了奈凉书中的线索，这场战斗已经开始了。”梁城的眸子中寒光一闪，低头嘬一口姜糖茶，嘴唇抿了抿，“还是蛮好喝的。” “那现在我们在干什么？等待？等待他继续杀人？”林微凉再一次感觉到无力，这种战场不似她平时做警察时的舞刀弄枪，是那种弹指间让人灰飞烟灭的心理较量。 “不，现在是休战时间。” 梁城看了一眼手表，“走吧，我们要参加一个晚宴。” 晚，晚宴？ —————————— 对，就是晚宴，林微凉此刻正端着一个高脚杯，此刻踩着的高跟鞋让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梁城问她有没有晚礼服，她不就是态度很不好地说了句没有嘛，这个人面兽心的梁教授就不知从哪弄来这个斜开叉抹胸晚礼服，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火辣露骨。 “这——也太露了吧。”林微凉咬牙嘶嘶说道，她虽然没有参加过晚宴也不能欺负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礼服吧，就这么点面料，想要怎样啊。 “把你的手拿开，”梁城却是斜睨了一眼微凉挡在前胸的手，“别做那欲拒还迎的姿态。”逼得微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件就是今年安吉丽娜朱莉走红毯时的系列礼服。”然后一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模样，“把手挎在我的手臂上。” “我们到底来这儿干什么？”微凉走了三步，崴了两次脚，虽然知道梁城的个性如果他不想说，她问了也不会回答，可蓦地她就从那晚宴厅的西南角处找到了答案——奈凉，但还有一个更让她感到吃惊的人。 “江总真是好手段啊，这样一来奈凉先生的书真是想不火都不行了。”一个胖子挤在西装里脖子上的肥肉让绑着的领结若隐若现，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扶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哼——”那个被称为江总的中年男人脸色也不友善，黑色眼镜框下的目光带着锐利，头上留着的几丝白发似乎在炫耀自己在这一行的道行，“李老师您也不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既然奈凉先生愿意将版权交给我们兴业传媒，我们自然会全心全力地推，毕竟这一行不是光用嘴就能赚钱的。” 奈凉却似没事人一般，不理会旁边两个出版界大佬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品了一口白葡萄酒，一抬眼—— “竟然是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口。 “我们还真是有缘呢。”奈凉嘴角微微上翘，林微凉却是目光落在那个江总身后跟着的一身过膝黑色晚礼服面上并无表情的女人。 “陈女士，可真的是好巧呢。”林微凉当然不会这么快忘记她——那个大闹奈凉新书发布会，要为连环杀人虐童案中死去的姐姐和外甥女讨要说法的“悲愤”女人。 “哈哈，江总，啥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看吧，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我说陈秘书，您上演的那场好戏当真是唱作俱佳啊，看你那副寻死觅活的模样，我还真为你外甥女和姐姐叫屈呢。” “……”那位陈秘书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随即便掩盖得无影无踪，转过头平静地对那位江总介绍道，“这位是梁城教授，警方犯罪心理学顾问。这位是林警官。” 第21章 可爱的骨头（21） 林微凉想此刻什么样的词语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呢，惊讶，气愤，失望，还是恶心。 “这不过是一种炒作手法，不好意思，林警官，听说发布会的事还给您带来麻烦，这杯酒就算是我江某人替属下给您赔罪了。”说完三分江湖大佬，七分惺惺作态地一仰头把手中的香槟干了。 “陈瑛怡是你姐姐吗？”微凉却冷冷转过头，她还没有闲的那么无聊去陪着什么出版商大佬演习，她盯着陈秘书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警局的笔录是有法律效应的，我们可以告你妨碍公务，做假笔录。” 奈凉站在一边却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目光从林微凉的脸上转到陈秘书的脸上，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林微凉在余光中狠狠剜了他一眼，果然她的直觉没错这个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亏得梁城还那么相信他，写书的人却唯利是图，他写出的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唉，这个，林警官，您看这件事——”江总刚刚白白慷慨激昂了一番，却见林微凉丝毫不买他的账，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陈瑛怡是我的姐姐，我的亲姐姐，我的身份证，户口本什么都可以证明。”陈秘书低着头嘴唇有些颤抖，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 “啊，真是你姐姐啊，啊，你看这个，唉，林警官，梁教授，这怎么说的呢，我的属下也是一时冲动，我们回去一定会批评教育的，您二位总不会揪着不放砸场子来吧。”江总的态度顿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刚刚那个留在一边掐着腰看好戏的那位也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陈秘书的话出乎林微凉的意料，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看来这就是一场误会，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我们今晚来参加晚宴是作为奈凉的朋友，怎么会砸场子呢。”梁城却是神色自若，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两个人谈论这次晚宴的甜品好不好吃那么简单。 “朋友？”江总的面色又是一变，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旁边一直像没事人一般的奈凉。 “嗯，朋友。”奈凉却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向前一步，冲着微凉一举杯，“你好，微凉。”直接将梁城忽视。 —————————— 晚宴三场后林微凉被奈凉挤着坐上了梁城的车，“城北新林路128号。”微凉便是一皱眉。 不料奈凉却是嘴角轻勾，“不好意思，刚好顺路，就住在你们对面的小区。” 是，他是该不好意思，林微凉清楚的记得，她们公寓当年买的口号就是坐拥西府豪宅小开，她们公寓楼对面就是西府别墅区。以他这样身家的人怎么会选择住公寓，还是跟两个人要挤在一起的？林微凉这下更坐实了这个奈凉当初绝对是别有居心。 “还多亏了你呢，”梁城这样一个傲娇的人却竟然没有生气奈凉直接将他当成了司机，“否则他看到我的车都会绕道走，也别提还会邀请我进他的房子了。” “喝点什么？”客厅的大灯打开，从靠门的过道开始就散落着许多拆开和还未拆开的纸盒箱，奈凉十分不拘小节地将箱子踢到一边，拉开冰箱门转头问道。 “给我白水就好。”梁城将沙发上散落的书推到了一边，皱了皱眉，“你不用故意装作一副黄金单身汉的模样吧。好歹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你是有洁癖的。” 洁癖？ 林微凉不由得一翻白眼，这满屋子的乱七八糟说出去谁相信啊。奈凉却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前几天刚搬进来就被人闯了空门所以想换个公寓，小一点收拾起来也没有那么麻烦。”他的话让微凉和梁城都有些吃惊。 “闯空门？” 第22章 可爱的骨头（22） “闯空门？” 微凉当初选择这里就是看中了毗邻西府别墅区治安好，24小时保安巡逻，虽然自己也是个警察吧，但毕竟是女生还是希望住得安全些。“丢了什么东西了么？”林微凉心说土豪就是土豪，自己家要是被人闯空门最多换一把锁，而这位倒好直接换个房子。 “也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我也是刚搬过来，很多箱子还没拆完呢。”奈凉拿了两个干净的空杯子，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将散落的书捡起来放到了一边，“只是不见了盆花。” “不会，是你总当做宝贝般的那个什么骨、骨香草吧？”梁城接过奈凉递给他的水杯。 梁城不以为意，林微凉却是心中一动，她想起奈凉。不过那时他自称奈谦漠，坐在她家沙发上眺望窗外的话，“骨香草不喜欢阳光，你该把它移到阴凉点的地方。” “你是还想被扎一下？”奈凉漂亮的眉毛挑了挑，却是用疑问避开了梁城的问话。骨香草，状如骨头，触之蜷缩，花香微涩，刺扎手痛入骨髓，林微凉心中还记得那时那个老人口中的喃喃自语。 果然梁城听到眸子一动，似有应激反应般缩回了手，换了个话题“那个陈秘书，你认得她吧？”他的眼光里别有深意，微微一顿。 “恐怕不是江总利用她做戏来增加宣传效果，而是她联合你做了一出好戏，把那个江总放到了套中。”梁城自顾自地给杯子又加了点水，“你曾说过，不打算管“暗光”这件事，为何突然变卦了？”啪地一声，是杯子的底部撞击在玻璃茶几上的声音。 微凉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游移，谈话戛然而止，两人的谈话就这样突然陷入到冰点。 奈凉的双腿交叉叠起，带着一丝慵懒地靠在沙发的另一头。客厅的灯光下，他额头的头发微卷，将他原本就精致的面容衬托得出一种可称之华美的感觉，微凉有一丝迷离，原来男人可以生得如此漂亮，不，不仅仅是漂亮。 梁城的五官也生得难得得英俊，但却不会给人这样得感觉。奈凉嘴角微微扬起，一瞬间原本带有一丝凝重的眼眉瞬时舒展开，是妖孽，对，不是漂亮，而是一种妖孽般的华美。终于微凉发觉为何几次看到他的感觉都似乎不同，因为时间，墙壁上的钟声突然敲响，晚上11点整。一瞬间，微凉感觉到一丝汗水划过脊背。 梁城轻咳了一下，打破了微凉刚刚如梦似幻般的感觉，似乎有些嗔怪地看了刚刚一直直勾勾盯着奈凉的林微凉。 “我父亲当年也曾涉及此案，而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从你老师那里听说过了。”奈凉的手指交叉轻搭在膝盖上，“他曾给我母亲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他出了事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事都不要查，带我离开，越远越好，直到我能够保护自己。” 林微凉有些吃惊于奈凉那平和的叙述声音，仿佛讲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她虽然知道他必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想到幼年的奈凉，同样拥有着那样眼睛的小奈凉，被母亲牵着手，告诉他，不可以回来，不能问他父亲到底去了哪里，就感到心一阵发痛。心中苦笑，是啊，难怪感到那样难过，那样的场面如此似曾相识。 “提前回到这里我已违背了他的嘱咐，所以不管是你老师还是你，我都本不打算再见。”奈凉继续说道，目光似不经意地瞟过林微凉，“只不过事情有了转机，”目光平滑地转向了梁城，“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可以向那个人宣战了。对于暗光我有了猜测，但还仅仅是猜测，这就是我所能回答你的全部。”微凉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的停顿，这样的停顿似带有别样的意味。 “我不愿再看到下一个受害人。”梁城的话音是那样坚定，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 “你该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奈凉的话那样冰冷，让人听着有些刺耳，“只要没有抓到他，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这样的话真的很冷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可是后一句中却又透露出一种预知一切而不可为的无奈。 是的，十年之约已经打破，梁城说过，那个杀手杀人带着一种近似宗教祭祀般的痴迷，他不会停止，这就是现实。无论是以何种形式，无论他是否迎战，即便他并不按照奈凉书中所勾画出的犯罪环境，他也不会停止。 第23章 可爱的骨头（23） 即便他并不按照奈凉书中所勾画出的犯罪环境，他也不会停止。但是，他偏偏迎战了，而第一战—— “所以，下一战我们一定要抓到他。”梁城将杯子中的水一仰而尽，眼中带着一种决绝。一个声音突然在微凉的脑海中迸发，“在我眼中，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救赎了我，救赎了我。”一个模糊的影像，卷曲头发的小男孩仿佛跨过时空就那样与面前的英俊男人重叠在一起。 ———————————————— “我送你回家吧。”梁城看到微凉抱着手臂颤巍巍地站在起风的夜幕中，说道。却不见一只手从旁突然伸出来，一件男士西服外套搭在了微凉的肩头。 “我们是邻居，谢谢你把我们送回来，这个殷勤就由我来表现吧。毕竟我们俩以后还得共事一段时间，你都把人给我领来了，还不相信我么。”说完冲着梁城挤了挤眼睛，“放心吧，我对胸大无脑的女人不感冒的。” 诶呦，梁城倒是很乐意地看到奈凉跳着脚，汽车启动，车灯刷的照得前方一片雪亮，是该让他知道一下游戏花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心被蜜蜂蜇，“seeyou。”别有深意的告别，将被微凉狠狠一脚踩在脚背的奈凉窘态尽收眼底，梁城一脚油门车已经驶了出去。 尴尬，还是尴尬，冷风吹过，微凉道了一句，“走吧。”幸亏公寓离这里并不算远。 “所以——”林微凉将有些滑下的西服上衣往上拽了拽，率先打破了原来的尴尬，她作为一个女警倒是不怕走夜路的，也明白奈凉提议要代替梁城送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托辞，“你之所以想要租我们的公寓，是觉得我们偷了你的骨香草？” 奈凉双手插兜，唇角淡淡的笑带着勾人的力量，“你知道骨香草这个名字的由来么？”林微凉发现他与梁城倒是有着一样的习惯，总是喜欢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岔开了话题？”不料奈凉突然顿住脚步，如夜幕下的眸子却仍那么明亮夺人，让人一眼仿佛就坠入了其中，突然就那么莞尔地笑了。林微凉蓦地转开了头，只在心里念清心咒，妖孽，这个家伙绝对是个妖孽，只是一笑便让自己开始心吃荡漾，难怪之前去公寓租房子，小绿那个花痴根本招架不住。 “不，我看到你公寓前的骨香草的第一眼是吃惊，第二眼便知道你一定不是偷花的人。” 林微凉本还想感激他对自己的信任，但却瞬间被他紧接着的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因为你根本就不懂。” 月色不明，一丝飘过的浮云遮住了其锋芒，奈凉的话语并未不是调笑，而更像诚恳地叙述，“骨香草，谐音故乡草，有一种传说是客死他乡却又不能回到故土的离魂，其骨肉滋养生其根叶，其离魂不安生其花蕾，因为其叶子的形状，渐渐故乡草故乡草，就这么被叫成了骨香草。但是——” 这一行路并不远，公寓的灯光竟然还亮着，看来小绿还没睡。记起第一天搬进那所公寓时小绿戴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一副没睡醒的表情道，不知怎么抽风般地来了句“欢迎回家。”只是一句，当时良久没有被触动过最柔软地方的心脏就那么漏跳了一拍。 “渐渐将其叫做骨香草也是有其必然原因的。有人说骨香草是不吉利的，这并不奇怪，因为骨香草最终必然要用鲜血染红，一命一草，一草一命，它性极阴，养它的人必定不能平安终老，能闻到它味道的人必然曾经尝到过死亡的滋味，有人形容那是一种白骨的香气。” 林微凉停下脚步，目光遥遥望着那窗朦胧的灯光，那样近又那样远，她，早已没有了家，她差点忘记。 第24章 可爱的骨头（24） “刚刚的男人是谁，是谁？”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蒋小绿一个就够挑起一台戏了，身上裹着个被单，瞪大了眼睛极其兴奋地张牙舞爪，“诶呀，微凉，你总算有男人要了。” 微凉随手将手包扔到沙发上，瞥了一眼定格了的电视画面，什么叫总算有男人要，姐一直很火的好不好，“看什么呢？”却不料一句话竟让蒋小绿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攀上微凉的手臂，蒋小绿磕磕巴巴地说道，“幸，幸亏你回来了，你个人民警察不在家，我可不敢再看鬼片了，吓死我了，刚刚那个女鬼一冒出头——” 林微凉好笑，“你这个胆子就非要虐自己是吧？”如果小绿知道自己梦境中的场面，不知又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墙上的挂钟敲击了十二下，盯着朦胧了的镜子中的自己。没等看完鬼片，小绿就已经困得睡眼惺忪连打哈欠了，倒是林微凉愈加精神了起来。 冲了个澡，微凉用白色的巨大浴巾包裹住自己。浴室里的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着一张脸，黑色的长发搭在肩头。有人等自己的回家真好，微凉突然想到，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在她十四岁那个交通肇事的车里，她就那样失去了一切。微凉的手抚上了镜子中女人的面庞，随着她长大竟与记忆中的母亲越来越神似，隔着镜子十指相扣，“妈妈，你的话是真的吗？” 尖利的电话铃声将微凉猛地拉回现实，其实说尖利都有些委屈，那杀猪般的嚎叫是陈队某一次k歌留下的杰作，林微凉面不改色地恭维，“陈队难得开嗓，我得珍藏起来，当铃声。” 却不料对旁边喝着果汁优哉游哉的慕言一语道破，“你是怕自己打瞌睡时一般铃声吓不醒你吧？”看，一个“吓”字恰如其分，林微凉报以一个知己的眼神。 “你好，请问哪位？”林微凉跌坐在床上，让自己尽量舒适些，不会放松的警察不是好女人，这是梁城那个家伙的鬼逻辑，是的，有时候自己有点太过神经紧张。 “林……林警官吗？”一个声音，略带着一丝惊恐也有些哽咽，那个声音，她入耳便认得出。 “你好，您是林——夫人？”微凉微微一顿，斟酌着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称呼。“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工作变动，案件调查这边暂时有我同事在跟着。” “我不知道您工作变动了，抱歉，”女人声音中透着谨小慎微，“我——我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打扰了。”说着微微一顿，似乎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微凉叹了口气，陈队已经跟她表达清局长的意思，自己就跟在奈凉身边案子这边不许她再参合，特别是跟受害人家属别什么都说。微凉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局长那儿彻底留下了莽撞、不靠谱的印象了。 “现在整个案情很复杂，还不是与受害人家属和盘托出的时候。”陈队的话还在耳畔，微凉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精神起来，“等一下林夫人，我，我现在也没事，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吧。” 电话那头一阵空白，微凉都快以为她不在电话旁了，却听到电话那端林夫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又梦到笑笑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晚上我在家陪着笑笑，如果我不是跟她吵架，如果——”电话那边已经从沙哑变成了哽咽，“如果不是那个女人……” —————————————————— 人的梦境往往跟人白天的活动有关，白天的压力会隐藏在人的潜意识中，以梦境的形势呈现出来。 微凉读着手中的那本《梦中有只手》对梦的解读，觉得也蛮在理的，边看边咬了口手中的苹果。看到苹果的主人从楼上下来，立刻一咕噜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咳咳，你下来得还挺快。” 奈谦漠一边从容地整理着袖口的扣子，一边目光淡然地扫过微凉手中的书和苹果，“冰箱里的那个？”微凉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起来晚了就看到小绿留下的便条，说家里弹尽粮绝，让她自行解决。微凉又怕逮不到奈谦漠只有颠颠跑来，还好这位大神的冰箱里还供着一个苹果，微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笑纳了。 “有毒的，用来做实验的。”奈谦漠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左手停在了右手袖口上，上身雪白的衬衫恰停在窗前。 第25章 可爱的骨头（25） 微凉只觉得光线有些晃眼，赶忙连呸了几声，跳着脚冲向了厨房水龙头，可是跑了两步突然回过味儿，回头却见那家伙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袖口的扣子，那动作漂亮得简直欠扁。 “你骗我？”却见奈谦漠唇边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微凉觉得自己傻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奈谦漠那个家伙竟然会捉弄人，他——他一个著名犯罪心理小说家，竟然会这么幼稚！ “你不会暗恋上我了吧？” 微凉正不知道该生那个家伙的气，还是气自己太好骗，却不料头一个声音阴魂不散地从头顶传来。 “不然，你干嘛看完我新书《暗光》又开始回顾《梦中那只手》？”干净至极的白衬衫趁着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微凉突然觉得果然不能不吃早饭，为啥头又有点晕晕的了呢？ “你会不会开车？” “啊？” 微凉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转身的时机不对，两人的距离太近，微凉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最高的那丝头发已经抵在了奈谦漠的下颌，一时僵住了。 倒是奈谦漠很绅士优雅地退了一步，哗啦一声，一串钥匙从他掌心滑落，微凉下意识地接住。 “车钥匙，还有，门钥匙。” 微凉望着那个从容而去的笔挺背影，咬了咬牙，这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仆了！ “西城区香林路3号。”奈谦漠坐在副驾驶上，悠悠发话。 微凉转动了下车钥匙，然后——轰地一声熄火了，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虽说自己是拿到驾驶证就再没上过道，但自己好歹也是警察好不好。头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后，终于打着了火，然后就瞥到了奈谦漠微微挑起的眉梢和嘴角。 “就这种水平了，爱受不受，要不就你自己开！”微凉用余光狠狠夹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家伙好不好要长得这么妖孽，连侧脸都这么完美无缺。 “不会。”却是轻巧的两个字硬生生把微凉其他的话憋了回去。 哪有这样的，你不会还买车，微凉心中腹议，愤愤。 “出版商送的。”大神却是十分从容，微凉心中哀嚎，保时捷啊，自己赚工资得哪辈子能混上，人家竟一副放着还碍事的模样。 微凉其实不开车时东南西北分得挺好，可是一上道上，竟然还得奈谦漠一个外地人拿着手机导航指点着，“右，并道。”一会又，“左，左拐了。”等到了地方，林微凉终于越开越觉得熟悉，渐渐地认了出来。 “你，你好，是奈先生？”屋门打开，一个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黑眼圈很重的女人开了门，看到奈谦漠身后的微凉微微一愣。一身居家服装，虽然与微凉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女教师很不相同，可是微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刘眉，林笑笑的老师。 微凉吃惊地转头看向了奈谦漠，却见奈谦漠似乎与刘眉有过联系，但应该还未曾蒙面，郑重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奈谦漠，这位是我的助理。”一张名片出现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向前一递。 微凉好奇地探头，却见上面几行简短的字，其中三个映入眼帘，“画骨师”。 第26章 可爱的骨头（26） “请进吧——”刘眉将门打开了一点，让出了一个缝隙，带着谨慎与不安地盯着奈谦漠身后的微凉。让出的房门后景象是一个独居女人萧条的生活，外卖的饭盒散落在茶几上，电视的遥控器压着几张沾上污渍的传单。 “不，不好意思——”刘眉顺着微凉的目光，脸一红，手指有些颤抖地收拾了起来，“自从警察来过学校，我”她微微一顿，声音中带出了丝哽咽，“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我向学校请了病假，但因为警方那边要求随时可以联系到我，所以我想暂时离开也是不可能的。”收拾到一半，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你，你会帮我的，是吧？”刘眉蓦地抬起脸，苍白的面容旁几缕微卷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肩头，显得楚楚可怜。 “是你，找到了我。”奈谦漠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那样自然，仿佛不过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微凉却是都有些不忍，这个家伙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但刘眉却仿佛已经对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已经麻木了，点了点头。 “是我。”刘眉将头发拢了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给自己一点氧气让自己清醒一些，“我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应该是警方将我带走，一位姓梁的警官跟我问完话，他很多话说的很奇怪，让我看了一些图片，中间竟，竟然还夹着”刘眉突然咳了起来，捂住嘴“还夹着笑笑，笑笑被杀的照片。”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再那么颤抖。 “然，然后有些重复的问答，之后他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我想我就没事了，可是突然有些事我模糊地想了起来。就，就跟——”她斟酌着词语，“离魂儿了一般。” 她用了一个奇怪的词语，“离魂儿？”原本转着头，打量着这房中摆设的微凉转头看向了刘眉，但刘眉却仍是歉意地一笑，重复道。 “对，就像离魂儿了一般。我突然拥有了几个像梦又极其真实的记忆碎片。我从警局出来后，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无意识地拨通后，一个奇怪的声音对我说，对我说，事情办成了，然后晚上我就得到了一个包裹。”刘眉的手又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带着呜咽的声音，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微凉皱眉，刘眉说的梁警官，是梁城吗？ 她说的一些图片和反复的问答是在案件调查中惯用的心理测试。通过给嫌犯展示的照片中夹杂着的犯罪场景，观察嫌犯的微表情，如果是罪犯不会吃惊，只会出现嫌恶、憎恨的表情。而那些反复的问话，则是对嫌犯谎言逻辑的考验，谎话在正序时间上背的很溜，但如果调转顺序，如果是谎言就会出现逻辑不连贯的情况。 “包裹里有什么？”微凉问，刘眉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自己，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一截指骨。”回答的却是奈谦漠，盯着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得刘眉，“包裹在哪？” 微凉吃惊地看向奈谦漠，奈谦漠却用一种教导学徒的口吻道，“你听过一句话么，画人画虎难画骨。” 第27章 可爱的骨头（27） 在骨字上他特意咬了重音，微凉的心一震，这样的话她当然听过。 “你可以给你在法医鉴证科的那位朋友打个电话，”奈谦漠叹了口气，“如果他们进行了充分的尸检，并对照了女孩的就医档案就应该已经发现，她缺了一块骨头……” “是这样的，你怎么会知道？”慕言手中拿着林笑笑的尸检报告，微微蹙眉。因为这个案件特殊性，此次尸检特意交由市局那个老家伙法检的。法检的原件刚刚影印发到了自己这里，却不料这个重要的信息微凉竟然抢先一步。 “没什么，等我回去跟你解释。”微凉按了电话，一副见鬼的表情冲着奈谦漠点了点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的忙音，慕言的脸色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又一个习惯跑到自己这儿蹭咖啡的主儿——梁城却是不以为意地一边品着咖啡，一边逗弄着慕言实验台角落里的一只蜥蜴，对方正鼓着腮帮子冲着梁城怒目而视。 “微凉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吧。”慕言站了起来，蹙着眉头，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材料，顿了顿，“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梁城顺手拿出了玻璃烧杯中的一支搅拌棒，透过笼子却捅咕那蜥蜴，一只手从旁伸出稳稳地捏住了他的手腕，手腕上突然传来的痛让他瞬间松了手。 梁城与慕言四目相对，突然微微一笑，“你似乎也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转身放下了咖啡杯，“走吧，陈队那边还需要你去送法检资料呢。” 梁城的话让慕言突然住了声，眼中一丝戾色一闪而逝，又恢复了慕法医的云淡风轻，只是走了两步脚步一顿，“那个人的身份你别忘了，你把林微凉当诱饵送到他身边，他吞下了。可是，你别忘了林微凉的秘密，他吞下容易，你再让他吐出来，恐怕就难了。” ———————————— “这，这真的是笑笑身上的？”刘眉捂住嘴，退了一步，仿佛那包裹上带着致命的细菌般想要离得越远越好，“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送到我这里。” “你恨过林笑笑么？”奈谦漠声音沉稳地从裤袋里抽出了一副银丝编织的手套，像是魔术师戴的那种，然后伸手探向了盒子中透明塑料封装袋中的人骨。 “小心！” 微凉突然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奈谦漠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过头，“小心什么？” 微凉也有些好笑自己的莽撞，是啊，小心什么？自己对一切都不了解，甚至对奈谦漠，原本以为是一个好色的房客，后来又以犯罪心理作家身份出现，现在——现在他又是什么身份？画骨师？微凉啊，微凉，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依据让人家小心，又要小心什么呢？ 只是——微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似乎那块骨头真的会跳起来咬人一口一般。 “骨，骨咒，对，是骨咒……”微凉只觉得自己的脑中轰地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8章 可爱的骨头（28） 一片黑色的水渐渐蔓延上来，微凉的脚没入一片红色的液体中，“你是谁？！” 对面一个人影从弥漫的雾气中走来，微凉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头晕，“你是谁？” 对面的人却是奇怪地重复着微凉的话语，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那样诡异，“我是死人，”对方的面目渐渐清晰了起来，是林笑笑，只是她的眼神那样空洞，她的唇边带着笑，手僵直地指向前方，“你，也是……” 轰地一声，那黑水蓦地炸开—— 尖利的警笛声划开了微凉沉重的眼皮，手指触摸到的是一片柔软和温暖。她活动了一下，听到身下担架床咯吱了一声，“醒了？”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直有些凉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微凉不耐烦地拨开了那只手，“我这是在哪？” 奈谦漠的手停在半空，就仿佛她失去知觉前的那一刻，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一闪而过。施施然收回了手，“急救车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他显然刚刚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等待自己苏醒。 “刘眉会没事的——”奈谦漠的话没头没脑，但是很快微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急救车车门外出现了陈队一副类似牙痛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刘眉为什么会自杀？”又不好跟刚刚苏醒的林微凉发作，而警戒线拦下的记者们的复杂心情也不亚于自己这位顶头上司。 “林笑笑案犯罪嫌疑人今日在家中自杀，现场据目击者证实有两位警察，并不排除刑讯逼供导致嫌疑人精神崩溃，现救护车已将其送往医院，朝日新闻特约记者报道……” 闪烁的警灯旋转着，林微凉的目光落在那上面渐渐变得涣散，她本应该习惯了的，习惯被警灯、警车包围的感觉，就像那鲜血的颜色。可是，一阵头晕，趁着奈谦漠被陈队叫走，她逃也似地离得那救护车远远的，那有种熟悉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似乎多年前，那个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夜空中滔天的火光，隐隐有种什么烧焦的气味，“真是幸运啊”那时候一个抱起她的女警察这样说道，幸运么？微凉感觉到什么东西有些凉从她的眼角无意识地滑落，谁说活下来的就是幸运的？ “你——你是？” 微凉的出神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林微凉扭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树后的隔离带旁，因为泥土湿润，上面隐隐还留有一串足印显示出这位意外出现在隔离带这边的陌生女人来历。 “哦，我是朝日新闻的特约记者，苏玲。”苏玲长发挽在脑后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又哗啦一声，苏玲皱眉地瞟了一眼刚刚钻过来的摄像同事。 “这里警戒了，如果是记者需要——”微凉自从闹出晕血乌龙后就被命令禁制参加外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无处不在的狗仔队打交道，虽然她也知道记者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有时候，有的记者显然目的不单单是为了糊口那么简单—— “你不会就是事发现场的那个女警吧？”避过警队眼线，带着摄像钻树丛跨警戒线的女人果然不同一般，苏玲这种人应该是有一种嗅觉，不管是新闻还是绯闻，她总能从中闻到那丝扑所迷离的味道。淡淡一笑，苏玲将发丝抿到耳后，那笑中带着一丝得意，“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自诩聪明的女人，爆棚的企图心，林微凉突然闭上了嘴，转头就走。同样是女人，她不想去难为对方，但还有一个原因，那个苏玲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之色，突然让微凉感觉到不安，那种不明原由的不安。 第29章 可爱的骨头（29） 第30章 可爱的骨头（30） “原来你心里就这么想我的啊，一直很装*的心理学专家？”梁城却是没注意到微凉转瞬间的异样，跟上了微凉的脚步，“要说起来，我确实还是想那个姓奈的家伙更多一点，因为是他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要来现场看一眼，因为我也许错了。”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忿。 “也许你错了？”微凉一直觉得奈谦漠和梁城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梁城所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细问奈谦漠，不过即便是问那个傲慢的家伙又怎样呢，不想说实话就不会说实话，“他是说你也许错了，还是说你就是错了？” 听到微凉的话，梁城唇边的笑隐去，他不是自负的人，作为犯罪心理专家他更不会听不出微凉话里的异样，“你是觉得我错了？” 微凉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问话她不该挑起，更不该回答，但——“是的，你错了。”微凉点了点头，梁城的无心之失也开启了刘眉的噩梦，刘眉，她不能说无辜，但她确实被陷害了。 但是谁会想到，世上有这样一种玄妙的心理催眠，不像是简单的打了一个响指，而是通过一个个场景触发，环环相扣。不，有一个人想到了，奈谦漠，他从刘眉的描述中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一下便猜出了那包裹里的东西，可是最终刘眉还是自杀了。不，不对，微凉停住了脚步，此刻她与梁城一路无话各想各的心事已经走到了刘眉公寓的门口。 一摊血迹赫然在通往门口的地毯上沉积着，微凉紧紧咬住了嘴唇，瞬间脸色变白。 “你没事吧？”梁城发现微凉的异样，目光落到那地毯上的一片暗红，用身子挡住了微凉，伸手捂住了微凉的眼睛，“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微凉的脑海再次翻腾起来，耳边嗡嗡回响的只有这一句话，她记得，如果说那个神秘的犯人用场景触发了刘眉的一步步深陷，寄包裹是为了触发，找到奈谦漠也是为了触发，打开包裹是为了触发，但——微凉她阻止了奈谦漠下一步的动作，她的晕倒打断了这一系列场景的触发，那么—— 刘眉本不应该会自杀！ 还是正是因为自己的阻止，才会引起刘眉的自杀？ “小心什么？”奈谦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侧脸看向了她，阳光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将他的瞳孔映如琥珀。小心——骨咒，画人画虎难画骨，她的耳边再次回响起那句话，“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小微，不要看，不要听，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你一定可以走出去，一定可以代替妈妈活下去的。小微你要勇敢，妈妈用自己的骨头做咒，为你指引方向，不要害怕，不要理会旁边的黑影，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奈先生，”陈队插进来挡住了奈谦漠望着门口两人的深邃目光，“你说的留言，就是这样？这块骨头？这上面有什么，难道刻上了字不成？”他伸手想要去碰被法医装入物证袋的那骨头。 “骨咒，以骨指路，死人指路，一条只有死人能看到的路。”奈谦漠收回目光，蹙眉淡淡答道。 第31章 可爱的骨头（31） 第32章 可爱的骨头（32） 第33章 可爱的骨头（33） 死过，一次？ “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那是在一间警署办公楼的会议大厅，周围的椅子都已挪开，中央吊灯下一排十人的面试官，这是在考警校时的第二次面试。同样的问题早已在之前的各种笔试中问了多少遍，便如那夏日让人昏昏欲睡的蝉鸣，这样有点泛黄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的瞬间，微凉竟有一丝茫然，这是她吗？ “死亡的恐惧，被别人夺走一切的绝望可能会改变人的一生，让人不再相信爱，不再相信美好、温暖的事情。”林微凉，那时的她一头短发，眉眼中带着青涩，声音朗朗在空旷的面试大厅回响，甚至十位面试官中那个坐在角落里快要打瞌睡的男人也抬起头，“所以，我想少让些人体验这种绝望。” “那你不怕死？”面试官中一个人面容带笑，其实面试很简单，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问题，而面试的这些还未经训练的菜鸟们的答案也是千篇一律的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似乎，林微凉有些不同，引起了面试官的兴趣，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假小子般的女生，倒是有抒情的一面。 “不，我怕。”微凉却没有顺着面试官的思路，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因为我要活着，活着保护他们。”那个他们两字，她咬的很重，他们当中，本应包括她最挚爱的两个人，当然更有一个原因，她不会说，她已死过一次，所以知道死亡带给人的改变是多么铭心刻骨。 十位面试官中的一位，微凉的余光中看到他眉梢微微一动，低头在他面前的一张纸上挑了一个对号。那是他，梁城，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还不是独挑大梁的犯罪心理专家，还只是一个代班的犯罪心理系的博士生。 “林微凉——”脑海中一个声音慵懒却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作为警官学校他们并不缺钱，但林微凉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将面试地点选在那么个破旧的警署大楼。头顶上吱呀旋转着的电扇，走廊尽头窗户外树木洒下的斑驳光影。记忆中这样一个声音在呼唤她，“林微凉，你是否有兴趣加入s计划？” 轰然，林微凉只觉得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在一层层地破碎，就像是被剥落的感觉。 “林微凉？你怎么了？”耳边的另一个声音将她迅速拉离，十指相扣指尖传来一种异于常人的温凉，却在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支撑。眼前的男子，那如墨如画般的眼神，同样深邃，只是淡漠多于疏离，有的人不善于表达，有的人——可以展现给你他想展现给你的任何一面。 “林微凉，我曾说过，极其敏锐的感受让你善于探究人的内心，但出奇的好奇与直白却让这成为你最大的弱点。” 她仿佛能听到记忆中那个慵懒的男子手插着兜，带着笑这样对他说道，手中的咖啡袅袅冒着热气，氤氲了那双早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的眉眼。 “nicetoseeyou，”林微凉的手慢慢攥起，“again。” 第34章 可爱的骨头（34） 第35章 可爱的骨头（35） 第36章 可爱的骨头（36） 第37章 可爱的骨头（37） “活人也会怨恨、骗人、害人，死人也一样，鬼就是死人未化解的仇怨。在古代死在异乡的鬼尤为难缠，所以才有了画骨师，谁知死人心，知道鬼到底谋求什么，才能化解。”奈谦漠手指滑过手中象牙白微微泛黄的骨铃，轻抚的动作，竟隐隐让微凉想起刚刚唇上的一片轻柔。 “咳咳，”微凉为自己的刚刚的失神感到一丝尴尬，赶忙点了点头，“她，会怎么样？”指了指地上的骨魅。 “如果不能劝化，我只有震碎了她，就像杀灭病毒一样，刘眉才能恢复正常。”换句话说—— “那林笑笑？”如果人是有三魂七魄的，而骨魅是抽取死人身上的骨头用其魂魄炼就的话，“震碎了这魂魄，难道对林笑笑其他的魂魄会没有影响吗？” 林微凉想起笑笑妈妈手中握着的女儿照片，那是花一样的女孩啊，她有亲人、有朋友、有盼着她回家的人，墙上的贴纸，还有那床底下锁着的小铁盒，本该是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单纯、无忧无虑和恣意。 就像——微凉曾经拥有的那样。 “作为画骨师，刘眉是委托者，我应该先以她的安危为重。”奈谦漠说过，画骨师自古便是一种职业。虽然看破了很多便是死后还陷入各种利欲纠结的丑恶，但是作为画骨师，便如心理治疗师一样，有一些常人不用理解也不好理解的职业操守。 “大人的事与孩子无关！我相信，作为老师的刘眉虽然踏错了一步，但是在更错下去时已经悔悟。”微凉唇齿间还有一丝腥甜，“她也不会想要看到林笑笑魂飞魄散的。更何况——” 微凉低垂下眼帘，遮挡住她眸中一时闪现的脆弱。突然涌上心头的感同身受，让她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再抬起头时却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坚定，“我答应过她妈妈，一定尽力把她女儿带回去，不管是生，是死。”她在“尽力”两字上加重，微微咬着嘴唇。 眼中的坚定和她咬着上面泛着一丝淡淡血迹的嘴唇形成对比，奈谦漠深深看了林微凉一眼，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这样的目光太为清冽，就像他刚刚突然闯入她口中的气息，直刺人心底。 微凉下意识想要避闪开他的目光，却又握了握拳，坚定地未避开。 “好。” 一个字，言简意赅就如他每次遇到关键问题时都惜字如金，却并非那么云淡风轻。 ———— 回去的路上，照例还是微凉开车。 回想刚刚，奈谦漠将林笑笑的骨魅收入骨铃时，刘眉的身体急剧地颤抖起来，就像癫痫发作一样，满屋的监控设备响个不停，更像是骨魅的哀嚎， 虽然没有肃清缠绕刘眉的骨咒，只是将林笑笑的骨魅收了，治标不治本。可刘眉还是苏醒了，在他们离开病房时，她的眼睛已经能微微转动，“救救她——” 在微凉想要离去时，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异物感，是刘眉微微抬起的手。因为她属于重症监护，她手指上夹着实时监控心跳等生命指标的电子夹。 她转过头，眼角还带着一点点晶莹的光亮，微凉有那么一瞬觉得，也许在他们画骨进入的世界中所经历的一切刘眉都有神识。 “其实说起来，画骨师和心理治疗师捕捉人内心的软弱，一样……像的。”微凉也渐渐习惯给这个家伙当司机了，除了自己不认路的毛病。其实刚刚她想说，一样变态。 奈谦漠本来微微合眼，像是要睡着了一般，听到微凉自言自语，睁开了眼睛，似乎眼里带着一抹笑意，“是吗，梁城捕捉到过你心中的脆弱吗？他不是曾给你做过一次测评么。” 听到他的话，林微凉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僵，侧着头特意不去看他，“他跟你说的？” “坚强而不偏执，既有女生的细腻和敏感，却又有一种奇怪的豪迈，喜欢许下让自己头痛的诺言。”奈谦漠娓娓道来，让林微凉有些怀疑这些会是梁城跟他说的吗？ “这在你对林笑笑的案子上都有体现，遇事难得的冷静，能够克制自己，但在面对林笑笑案上又有突然的失控，可见——”他微微一顿，“最好的解释就是你感同身受，幼年时有相似的经历，一定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磨练，才会磨出这样外圆内方的棱角。” 微凉微微一愣，想要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突然的电话铃声将车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咳咳，”微凉有些尴尬，陈队的魔音确实是有很好清脑提神的功效的，“我是微凉。”据说这歌还是当年陈队结婚十周年特意给嫂子准备的呢。 “总说我不够浪漫，我说都老夫老妻了——”陈队带着不好意思，硬是拉着他们去ktv练歌，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 “听说嫂子罚陈队跪了一宿搓衣板，”有知情人士透露，看旁人不信，还补充道，“嫂子本来特意准备的一套特有品位的杯盘烘托气氛，结果陈队为追求效果突然开嗓，吓得嫂子手上一滑打碎了一个。” “奈谦漠在你旁边吗，来警局一趟，案情有变。”电话那头是梁城的声音，他有事都不打给奈谦漠了，反正奈谦漠也不会接。还不如直接找微凉，不过，这样微凉还真成了奈大神的跟班了。 放下电话，微凉一脸阴郁地想，梁城这个家伙，准没好事。 “这首歌还不错。”奈谦漠看了微凉一眼，“很有辨识度，这样就不会有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电话响了，你在哪找的？” 奈谦漠的表情不像在说笑，但——微凉咧了咧嘴，这样杀猪般的嚎叫，好好一首神情款款的歌被糟蹋得让人有杀人的冲动。 “咳咳，那个，那个，是找人录的，如果你喜欢这个调调的，选首歌，我帮你录一下。”微凉表示，大神的品味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啊。 “我要去趟警局，你跟我去一趟，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微凉不知该怎么表述，隐隐觉得，奈谦漠并不像梁城那么习惯常常与人碰面。 奈谦漠看了微凉一眼，却是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等了一会。 突然，奈谦漠的一句让林微凉猛地一打方向盘，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如果去警局，是该左拐更近。”奈谦漠却是一种看路痴的表情扫了微凉一眼，随即眼神却又恢复了清冷和疏离。 第38章 可爱的骨头（38） 第39章 可爱的骨头（39） 第40章 可爱的骨头（40） “怎么了？”奈谦漠看着前面突然停下的微凉。 “……”微凉转过头，脸色微红，“迷路了——” 奈谦漠的仰头看向天空，有那么一瞬间，微凉以为他要仰天长叹呢，却不料他长眉微蹙，目光悠远地叹了口气，“要下雨了。” 其实早在公园废弃木屋里发现女孩尸体，警队就从各派出所调人在方圆几百米都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而且警犬也牵去了两只。只是一来发现尸体的前一天下了雨，雨水乃是法医取证的天敌。而泥土的气息，草木腐烂的气息，尸体还曾经被冰冻过，都影响了警犬的辨识。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过了什么，”奈谦漠这样对梁城说，“就像十年前的那个案子，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也许留下的资料只是将我们引入更深的误区。” 这是微凉第一次从奈谦漠的口中听到十年前那个案子，梁城曾经说过，奈谦漠父亲死后，那个案子的线索也就断了，梁城的老师追查了近十年，但一切最终都隐于两个字“暗光”。 “但，这次，我们是当事人。我要再去一次发现尸体的现场。”奈谦漠看向微凉，“你在这儿应该比较熟吧？” 这就是他们这一大早跑到这里来的原因，但万万没想到，天气预报又顽皮了，星星点点的雨水穿过料峭的树枝打在微凉扬起的脸上，“看来我们白跑了。” “不，恰恰刚好。”奈谦漠皱着的眉头却舒展看来，“一样的场景，我们再走一遍。” 奈谦漠左手抚上右手指节上的凸起，这是微凉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的动作。难道—— 一只象牙白微黄的骨铃出现在他的手中，上面的一个红绳准确地套在他的手指上，“你不是说，要将林笑笑完整地找回来么？” ———— 江北分局，梁城站在落地窗前，角落的烟灰缸里有刚刚掐灭的烟头，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并不喜欢抽烟的。褐色玻璃窗上倒映着他修长笔挺的身姿，“嗯，对，已经调查过了。确实森林公园木屋中死亡女孩曾有过人来认领尸体，但最终并未确认签名就匆匆离开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梁城沉默了一下，“刘眉应该不是被催眠，我自信以我的专业度可以辨识出。至于林笑笑的妈妈，也许我们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如果奈谦漠可以在那边找到新证据，也许能够证实。z先生，便像我所说的那样，那个人是极其危险的，他将他自身对家庭的幻象架设在那些孩子身上，而将孩子的死亡怪罪为那些孩子家人的失职，我们越早抓到他……” “梁教授！” 身后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梁城的话，一向稳重的梁城蓦地一震，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沉着优雅。转身，淡然注视来人，行云流水地手插兜，手中的手机滑落到裤兜里，“陈队，来局长这儿汇报进展？” 要说起来，这政府部门也不是好混的，领导记不起来你不是，让领导天天惦记你也不是。陈队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了一下，“好歹您给我们算是指出了一条路，否则局长看了报纸上的报道指着我鼻子骂，我都没法回嘴。” “您说，那变态真的是要赎罪吗，他竟然能够让人做出那么可怕的事，那是生生地片下肉啊。”想到当时的场景，陈队感觉背后都直冒凉气，“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报纸上的指控触怒了他，那我们给报纸透露的那些材料岂不会让他更加暴怒，不知要做出多么可怕的事啊。” 梁城微一沉吟，他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奈谦漠会比z先生快一步找到那个人，他很快又对自己的想法否定，怎么会这样想呢，要知道z先生的计划都是深谋远虑，一直以来都是无懈可击的，奈谦漠，他不过是个江湖术士。 “画骨，和心理画像，如果放到中世纪，恐怕在世人眼中也没什么不同。”想起奈谦漠站在夕阳余晖中，那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别样的戏谑和骄傲，“不过，就像现在的你我又有所不同，”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锐利，“最起码，我不必披上伪善的外衣。” 看到梁城若有所思的样子，陈队赶紧像习惯性汇报工作一般说开了，“停尸间的监控已经被调出来了，你说的那个来认尸的人已经进行脸部截图对比。不过，你也知道，那个我们这小地方，有监控图像也不算太清晰。”陈队有些尴尬，不过有总胜过无。 “梁教授，你说那认尸的人有可能是凶手吗？”陈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梁城接过他手中刚刚打印出来的监控画面，画面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戴着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别说不清晰就算是清晰也不好辨认。 但，那双眼睛的眼神，他却在哪见过，在晚宴上，那个不属于一般女人的锐利决然目光…… ———— 这次换奈谦漠在前，林微凉在后，奈谦漠的步子很大，谁叫人家有一双大长腿呢，微凉小跑着跟上。 雨点渐渐由小变大，转眼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这山里的气候真是tmd说变脸就变脸。”他们躲雨的地方是一个中间休息的平顶休息站，旁边空着两间看起来原来是想要开小店的屋子，此时又跟进来两个人骂骂咧咧。 “我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啊，昨天替老李值班遇上鬼不说，今天这家伙又放我鸽子，害的我还得两班连上。”来人将外套脱了下来，抖落上面的雨水，平顶小寸头，衣服上袖标着两个有点磨损的“护林”而字。 “遇上鬼？”林微凉本抱着臂，她的体格算好的，但被这雨水一淋，山间的小风一吹，还真是有点冷了。听到旁边那两人私下的嘟嘟囔囔，林微凉凑了过去。 林微凉眉目秀秀气气，其实要说起不喊打喊杀的时候那么一站，还是很打眼让人眼前一亮的。而背后的奈谦漠默不作声，却也是一看就俊逸不凡，这一男一女当真让人眼前一亮啊。 反正是雨天，这巡林子也不在一时，估计在这儿躲雨也没什么意思，那人便也来了兴致，“嘿，美女，说出来怕把你吓着，这林子里可不太平，可不是你和你小男友闲逛的好地方……” 第41章 可爱的骨头（41） “嘿，美女，说出来怕把你吓着，这林子里可不太平，可不是你和你小男友闲逛的好地方……” 林子中的风总是刁钻的，一丝寒意从那人的背后升起，不知是不是雨滴的原因，抹了一把脸。面前的一男一女模样相貌都是极好的，可谓是郎才女貌。但为何只是一眼，昨晚那种奇怪的寒意就再次袭来。 奈谦漠不屑地斜睨了那人一眼，“这个我们知道……” 如果不是骨铃无声地在指尖震动，迷路的他们也不会走上这一条小道。因为已经不属于对游人开放的区域，这里的杂草要多一些。雨气潮湿，凝聚在这林子里显得烟雾缭绕。 护林工面面相觑，对于奈谦漠的问题也就知无不言了。 奈谦漠的目光投向了一片破雾背后，指尖的骨铃震动得更加厉害了。 嘴角轻抿，“你说的昨晚见鬼的地方就是那个方向？小木屋旁边？” “那个——”那护林工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有些磕巴，那人，哦不，那鬼——蹲在火旁一张张的将纸钱冥币和纸折的金元宝投入火中，青面獠牙的脸，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诶！那边对游人是禁区——” 就在奈谦漠和微凉的背影快要消失在烟雨蒙蒙的迷雾后，那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我们不是游人，”奈谦漠冷冷地答道，没有回头，“而且——“ ”找的就是鬼。” 奈谦漠他们的身形渐行渐远，那层薄雾聚拢，就像慢慢和起的一扇门。 ———— “你相信吗？”林微凉微蹙了眉，仰头脸上碰上那水雾感到凉凉的。 “鬼？” “只怕是有人心里有鬼。”奈谦漠的嘴角轻巧地一勾，很是漂亮的弧度，但是倏忽变又消失不见，就像他多变的性格。 “不过既然护林工描述的方向与骨铃感受到的大致相同，我们就去看看好了。”奈谦漠说得倒是声音轻快。 雨水打湿的泥土和那堆灰烬晕染在一起，看起来这个地方游人确实不常来，所以昨晚凌乱的脚印还有些许印记。 微凉蹲下身子，伸手在那鞋印的凸起上轻轻抚摸，“那人特意穿了比他脚尺码更大的鞋。” 奈谦漠并未说话。 林微凉在周围兜了一圈，走到了那堆燃尽的火堆两三步远的距离，“便是昨晚那突然闯入的两个护林工，也不至于现场的脚印那么凌乱，这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故布疑阵，让我们辨不清他离开的方向。” 只有木屋这几步远是空地，周围稀稀落落的树林，落叶较多。人要躲进去，便可以消失无踪了。 奈谦漠终于对微凉点了点头。 她作为刑警确实极有天赋，他是调查过她的资料的。虽然奈谦漠不像梁城那样作为警方顾问专家，门路那么广，但他自有他的办法。不过更让他介意的是，便如他在微凉家里看到的被暴晒的骨香草一般，微凉过去的两年，甚至五年都平凡得几近神秘。 太过透明，他调查她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就是太透明。若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是，梁城，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出现在她履历证明的证明人上，奈谦漠觉得其中必有玄机。 “他想赎罪么？”微凉扬起脸，想起梁城与奈谦漠曾经做过的分析简报。 对方应是缺乏家庭温暖，“一旦不能再满足，他就会将他多年来所受到的心理折磨全部倾泻在这些孩子身上。”梁城的目光灼灼，轻抿的嘴角，他这个人心中愈是暴怒，表面愈加冷静。霞光在他身后的写着案情线索的白板后终于消失，夜幕沉沉降下，他的半个身子笼罩在昏暗中。 “这样的性格不可能是一天养成。案件中既有隐忍，又有突然的暴虐，他想必也曾是家庭案件的受害者，童年必定是处在阴影中。从案件的手法上看，他是个极自负的人，将自己扮演成上帝的角色，去决策孩子的生死，以及惩罚不称职的受害人家属，虽然聪明但却又有突然的冲动，而且冲动起来是不计后果的。”梁城的嗓音低沉而浑厚，微凉曾调笑这样的声音简直就是为了演讲而生。 想着梁城的推论，林微凉手的指捻过那灰烬。 指尖已无些许温度，从中挑出了一张没有完全燃尽的画页，“这个！” 她的手指在灰烬中轻巧地跳跃，显然那画纸是最后匆匆烧的，并未完全燃尽。渐渐拼凑出，上面画的是四口之家，中间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孩子。上面的纸片已经有大片的焦糊，只在很小的角落里还隐约有个名字。 看到那名字，林微凉与奈谦漠的瞳孔都跟着一紧。 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在这样一个阴森的现场。陈队那杀猪般的魔性歌声录制成的铃声更加听得人头皮发麻。 “喂？” “……监控录像上的人核实了，曾经去认尸的确实是陈秘书！就是那个曾经扮演砸奈谦漠书友会的人。“梁城的话语带着一丝焦躁，案件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他应该开心不是吗？ 林微凉举着手机，不着痕迹地从半蹲着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余光里，奈谦漠似乎浑然不觉，凝着眉低头看着那灰烬中拼凑出来的画作残余。 ”陈队已经拿到搜查证，正赶去她家，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就能证实。”林微凉听着电话那头的梁城继续说道。 “恐怕我们也找到证据了，”微凉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压低了声音。 “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祭拜烧纸的灰烬，里面拼凑出了一个名字，杨欣怡。“是不是很熟悉？林微凉的余光一直紧随奈谦漠。 ”我们在木屋里发现的第一具冰尸，慕言说过，骨龄检测应该有十二岁。陈瑛怡陈秘书姐姐那个失踪女儿，如果算起来，如果活着今年应该也有十二岁了……”林微凉心中已有了一个让她胆颤的猜测。 第42章 可爱的骨头（42） “所以，那具被冷冻过的无人认领的女孩尸体，实际上是当年失踪的杨欣怡？”阿东一拍大腿，看着面沉似水的梁城又挠了挠头，“可是，可是既然那个大闹签书会场的女人已经去认尸，为何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在森林公园发现的那具尸体可是差点就被当作弃尸了呢，没有身份，没人认领，想想那个孩子是有多可怜。 梁教授没说话，陈队却是冷哼一声，“我倒也想知道呢，不如，我们就当面问问那个陈瑛美好了。”握了握手中的搜查证，说道。 警队一行三辆车风驰电掣驶向绿林路七号，陈瑛美的家。 陈队带队，他向身后的警员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这个案子涉及到两起恶性伤残事件了。”沙沙的响声，陈队打开了对讲，同时开了无线电让坐守的梁城也能听到这边的情况，“千万要小心。” 陈队的话语让这些年轻的子弟兵想到其骇人的手法，割喉的刘眉，将自己手都烤焦的林笑笑母亲。陈队用口型向身后的队员做出警告，以警员安全为准，如果对方反抗，直接开枪。 三、二、一！ 与梁城通话的林微凉绷紧了神经，嘭地一声，之后就未余沙沙响声。 她相信面对危险，不害怕是假的，但她的同事弟兄们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无论面对的人是多么穷凶极恶。 但，如果他们面对的不是人呢？ 奈谦漠的脚步声踩着落叶，由远及近，显然林微凉与梁城对话的时间不短了。 房门被应声撞开，身穿特警服的警员鱼贯而入。陈队又踢开里面的一个门后，然后——呆立在原地。 浓重的味道让陈队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又是陷阱？奇怪的味道自然地让他联想到上一个犯罪现场，那焦糊的人肉味道。 “不要开枪！”陈队一身冷汗，赶紧制止身后反应过激举起枪，手指已搭在扳机上的铁强。“快开窗，是煤气，陈瑛美开煤气自杀了！” 听到陈队的声音传来，微凉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他们没事。 陈瑛美想来与整个事件脱不开关系了，她认出了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却不相认。真是细思极恐。如果，她就是那个对刘眉和林笑笑妈妈下咒的人呢？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但若真是那样，陈秘书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微凉感觉到奈谦漠的靠近。陈瑛美没有能力一下子对付那么多警员，可如果是他呢？想到奈谦漠手指上那灵巧的骨铃，如果不是用来对付鬼，对付人？ “这有一本日记！” 对讲那头传来一名警员的叫喊声。 在陈瑛美垂落的手边有一本翻开的日记本。 “2月18日，上午晴，我越发讨厌这个女孩了……”日记是记录的时间是三年前的，日记的开头竟然是这样的口吻，“为什么姐姐要容忍那个男人与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如果她消失，也许姐姐就不会一直以泪洗面了。她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5月12日，姐姐又背着我偷偷哭了。虽然我劝了，但我知道她不会离开那个男人，她以为那个男人还有感情吗，那个孩子牵绊住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 日记并不连续，看起来陈瑛美对那孩子的恨意已久，随着陈队跳着读下去，微凉的心越来越沉重，“6月，今天她问我姨妈过生日给她什么礼物，我笑了，看起来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很开心。但我在去洗手间时听到了姐夫打电话，他竟然还在和外面的那个女人联系！我会让他痛苦，就像他对待我姐姐那样，让他痛苦！” 杀掉杨欣怡吗？ 微凉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不是亲生的外甥女，但——想到那副画上女孩稚嫩的笔迹，幸福的四口之家，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在孩子眼中她是她的姨妈啊，怎么会忍心对她下狠手的姨妈。 “杨欣怡失踪后，她的母亲陈瑛怡多方寻找，最终一无所获，当时报备失踪人口，可是一年失踪的儿童那么多，寻找无疑大海捞针。”梁城沉吟了一下，回忆着曾经细细分析过的卷宗，“而在她失踪的公园找到的血衣让警方怀疑，她已经被害。” 后面的事，梁城并未再说。陈瑛怡丈夫无疑是个没有毫无担当的男人，面对精神失常的妻子他竟然选择离婚出国。遭受双重打击的陈瑛怡选择了开煤气自杀，发现她死亡的人正是她这个妹妹。 梁城关闭对讲。十指交叉，坐在电话前，紧锁着眉头。陈瑛美，难道犯人就是这个女人了？因为突发的变故，害死了自己的外甥女和亲姐姐而变得愈加变态？ 但——所有的心理侧写都将矛头指向一个心理变态的男人。女性犯罪杀人手段会更加直接，不会有过度的性幻想和折磨。 梁城不相信自己会判断错误。 凶手将自己的罪行怪罪在其父母身上，本身就是一种愤怒的迁移，是一种对自身责任的逃避，是一种极端自卑和懦弱的表现。如果她本身就是受害人的家属，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迁移？ 奈谦漠的脚步停在林微凉的身旁，呼吸均匀，身上清冽的味道将树林中的腐木气味压了下去。 林微凉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配枪的位置，心中长吁一口气。 “如果是陈瑛美，”微凉挂了电话，声音保持着沉稳。 侧头看向奈谦漠，“她作为你书的出版方代表确实能够在付印前就了解到你书中的故事内容，她就可以提前找好下一个受害人。但，”她微咬着嘴唇，“为何她要找到你，让你续写连环杀人案的故事，难道只为了哗众取宠，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杰作’？” 梁城在对案犯进行心理侧写时曾说过，凶手人格扭曲，在极端中寻找认同感，在那人看来这一切是一场游戏，是他智慧的杰作。 难道只是因为奈谦漠是知名犯罪小说家，所以陈瑛美才刻意接近奈谦漠的吗？ 不，他不只是犯罪小说家，微凉的心一凛，还是——画骨师。 画人画虎难画骨，这是他对她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如果她真的是凶手。”奈谦漠的唇角微微勾起，雨后的阳光透过薄雾打在他深邃的眸子中，折射出一种琥珀般的颜色。 第43章 可爱的骨头（43） 第44章 可爱的骨头（44） 那人猛地俯下身去，吞吐的热气近在咫尺，喷在林微凉的脸上，“我还没有玩过女警呢……”微凉都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又隐隐散发出的一种怪异的甜酸，似乎是他一紧张兴奋这种气味就会愈加加重， “凶手将所有细节的指纹都处理得极为干净和隐秘。”当时慕言曾这样说过，“不排除其具有极其缜密的心思，但更有可能其具有特殊的洁癖。”也许不单单是有洁癖那么简单，凶手应该患有皮脂疾病，所以身体上有难以掩盖的汗水味道，除非一直清洗消毒。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样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微凉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 “每个人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啊。你难道没有嘛？”他用颤抖的右手穿过微凉的发丝，微凉只觉得身体禁不住一阵恶寒。 “不许碰她！”奈谦漠的目色一寒，凌厉得几乎要将人穿透。可恶！刚刚他已经身后的树林有异动，想要去拉微凉，却不想被微凉甩开失了先机。画骨师，他不是第一次遇见同行，但显然对方更精于黑骨手法——利用骨铃对人心智的摧毁和人体的折磨。 “额——”一声闷哼，微凉能够听出奈谦漠那声闷哼中的隐忍，以他清冷的个性，便是受了极大的疼痛也会隐忍不发出声音。心中竟一痛，想起刚刚自己甩开他手时，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受伤。 在处理刘眉身上的骨魅时，“不许再甩开我的手——”那时唇齿间的交叠，他抬起手轻碰了一下嘴唇，那不单单是玩笑。 “李某某！”微凉蓦地大喊，显然这样会大大激怒那个人，虽然他像只老鼠般隐匿在一个个替罪羔羊身后，但却无疑想要利用这些案件向别人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强势，证明自己的聪明，怎么可以让人记不住他的名字！ “我叫李得利！”那人本已将手中黑色的骨铃对准奈谦漠，听到微凉的声音猛地转头吼叫，爆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李某某？”嘴角奇异地勾起，露出泛黄的牙齿，“李某某！我不叫李某某！我是这里的国王，你们的生死都由我掌握！” “对，你为报复刘眉，杀掉林笑笑嫁祸给她。可是竟然能够利用陈瑛美，这个手法真的很高明。”利用他的虚荣和炫耀的心理微凉继续说道，“我想不出你是怎么做到的。” 与此同时她朝着不远处被黑骨束住手脚的奈谦漠几不可见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朝刚刚跌落时手机掉落的方向瞟了一眼。自己一方已经落于下风，无论能拖延多长时间，李得利绝对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的。 “哦，那个女人——”李得利微微眯起眼睛像蛇回想起猎物一般，发出残忍的笑，“当年就是陈美瑛将孩子领到公园丢掉，我不过是帮了她一把嘛。”他不屑地继续说道，“我有一种特殊能力，只要一眼，便能看透她内心的丑恶。从她领着孩子迈入公园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他回头警觉地扫了一眼奈谦漠，继续说道，“她走不出去了。” 微凉几乎能够想象到当年的情形，向姨妈讨要生日礼物的孩子，暖暖的小手，欢乐的笑脸，她不过六岁啊，陈美瑛因为姐姐怨恨那孩子，但怎会对那个唤自己一声阿姨的小女孩下得去手。 “哭，她哭得可真惨。”李得利冷笑，“陈瑛美以为我会替她杀掉那个女孩，我都还没玩够，难得有一个那么完美的玩具。” “所以，你在她去停尸房认领尸体时，便对她下咒了。”奈谦漠的声音从那人身后不疾不徐地传来，眼中唯剩下冰冷，“你不配！”三个字虽轻，却掷地有声，带着极大的痛苦，他支起身子，他的唇角还带着血迹，而身上除了手臂那道红色的血口，又新添了三四条黑色口子，显然为了挣脱那李得利下的骨咒，奈谦漠也不得不付出一定代价。 奈谦漠曾说过，画骨师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可以冷漠地直面人类的生死，活人的欲望，死人的纠缠，但画骨师必须置身事外。“即便你是画骨师的传人，但你不配行使骨铃的力量，李得利，这一次，你再也没有藏匿的机会了。”奈谦漠的手指抚向手中象牙色的骨铃。 “是嘛？只可惜，画骨师最大的错误不是杀人，而是——”李得利的背部微微躬起，像是随时准备进攻的蛇，眼中带着灼灼的光，“竟然对愚蠢的人类产生感情！” 黑色的骨铃发出一声哀嚎，尖利刺耳。微凉吃惊地发现奈谦漠手中的骨铃发生变化，一张人脸，准确的说是扭曲的林笑笑的脸几乎要破铃而出。 “你不知道吗，将骨魅封在骨铃里本身就要付出代价，削减你骨铃的威力，同样让画骨师本身受反噬。”李得利冷冷地带着鄙夷说道，“奈——谦——漠？” 他怎会不知！微凉紧握起拳头，手指甲刺在手心。在面对骨魅时她以为他是戏言，“画骨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化解不掉就只能用骨铃震碎……”奈谦漠手中的骨铃现在不单单是要制服骨魅，还要受到其从内向外的毁灭，咔地一声清脆却仿佛重击在微凉的心里，她清晰地看到奈谦漠再也抑制不住的鲜血，一抹黑色的雾气将他原本清冷的眸子渐渐笼罩。 李得利在享受这一折磨过程的快感，“画骨师？你知道什么是画骨师吗，不，什么将让灵魂重归故乡，那一切不过是对画骨师来历的洗白。什么故乡草，”他从鼻子中发出冷哼，“真正的骨香草，你根本想象不出它的来历，为何每一代画骨师必须有一个传人，你——” 微凉蓦地一个侧身翻转，避开李得利骨铃甩出近似黑色鞭子般的气浪，地上出现一个深坑。多亏了她训练不息的灵巧的身手，手指勾到掉落在旁的旅行挎包，里面有枪，“开枪要快，准，狠！” 脑海中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 第45章 可爱的骨头（45） “杀了我——” 脑海中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交叠，“杀了我——”血色的染红了视野所能及的地方，白色的方砖上血水蜿蜒向前，惊叫声连连，“我们被出卖了，他们早已有了防备！”一个身影突然闯入微凉的脑海。 散乱的黑发，空灵的眼睛，她死了，微凉的手颤抖了一下，是因为自己吗？她的身体就是那红色血色汇聚的地方，手边丢落的手枪枪口还有温度。微凉只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认识她。 “林微凉，我数三个数，你会看到眼前出现一道门，只要你穿过这道门一切都会被关在身后，现在我开始数，三……” “每个人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啊。你难道没有嘛？”李得利的声音再次浮现。 “你不会再记起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切，”那个人背对着窗口，雪白的长窗帘中间透过的缝隙只留有些许亮光，“二……” 微凉努力用左手托住枪，回忆与现实交叠，李得利已经扬起了手中那墨色透着邪气的骨铃，她想要摆脱那突然涌入的回忆。但又有一个念头让她不知所措，如果错过，也许她的生命会永远陷入谎言。 “当我数到一的时候，你会睁开双眼，刚刚做过的所有测试答案都在我交给你的打印纸上，那就是你选择的所有答案。”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她慢慢移动着步伐，“一……”窗帘缝隙的阳光，些许正洒在那人转身露出的脸颊上，富有磁性的声音，微微抿起的嘴唇。 微凉偏偏在最后一刻看清了那个催眠自己人的脸，门豁然开启—— “校长，”梁城的声音简单而轻快，“林微凉，她不合格，心理判定为d，轻度精神障碍，会影响她出勤特殊行动，我建议将她撤出特训名单。”一字一句，扣在她的心上，这，就是当初为何她虽然是警校综合指标排名第一的最优学员，却只被发配到小城市的派出所原因。 “林微凉！”奈谦漠眼看着林微凉托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双眼却是失神地看向李得利身后的方向，杨欣怡和林笑笑的骨魅束住了他的手脚，让他不得动弹。 微凉终于被奈谦漠的惊叫声拉回到现实，但一切都已太迟，她知道了什么，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梁城给自己做的心理测评是假的，他催眠了自己，让自己背下了有问题的答案。 梁城为何要陷害自己，为何要证明她精神出了问题，将她赶出特训名单。还有那个女人，那个死在她面前，浑身是血的女人，她们穿着同样的特殊作战服。她们是战友？ 可惜，一切都已太晚，微凉看到李得利手中逼近自己的骨铃，那黑色的烟幕中杨欣怡的骨魅正张开血盆大口—— “混蛋！”奈谦漠骂了一句，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世界为之一变，身上的骨魅的力道也为之一轻。奈谦漠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是第一次，他修长的手指也不由得有些颤抖。林微凉，他心中暗道，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 他以指代笔的指尖划过虚空，红色的细丝宛如盛开的花朵倏然绽放。 “你竟然！”李得利蓦地回头，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为之一暗，他精心在这儿布下了杀局，这里埋下了用杨心怡和林笑笑阴魂炼制的骨钉。一切本万无一失，但奈谦漠竟然甘愿为了这个女人冒着神魂俱灭的危险，强行画出一个世界将他们隔绝开。 “奈谦漠。”微凉吃惊地看到李得利带着不甘地眼神手中的骨铃应声掉落在地，没入了一团银色的光芒。那是奈谦漠的世界，画骨师所营造的世界可以是千千万万种—— “奈谦漠！”微凉的嘴巴开合，刚刚的紧张感化为背后已经湿透衣服的汗水。但汗水浸透后，风声让她猛然惊醒，“你不要做傻事！” 他曾说过，他不会这么蠢，那一双可以冰冷让人觉得不带温度的细长眉眼，隐于那一片银灰之中。 “不要——”微凉的眼角有些湿润，手中的枪脱手落在厚厚的落叶，发出一声轻响。她是警察，她曾发誓再也不让她在乎的人死在她面前。可是，也许今天她又要食言了。 “骨铃，是画骨师身上的骨头演化来的……我们画骨师虽然能进入，但在这个地方脆弱得基本跟常人无异，当然得有保护自己的方法……有一得便有一失。”骨铃一旦受损就会承担反噬的危险，这是奈谦漠曾说过的，但是奈谦漠竟然将那个杀人犯锁进了自己的画骨入境的世界中。 微凉低下头看向地上那墨黑色带着邪魅的骨铃，“我不想再只作等待接受命运的一方了。”微凉伸出五指，虽然身为警察，手指节上有因为拿枪而特有的茧子，但五指修长白皙，与那墨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层银灰色背后奈谦漠显然已经不支，李得利虽然没有了骨铃，但骨魅还受李得利的差遣。被反噬的奈谦漠已经摇摇欲坠。 看到外面的微凉伸手去拿那骨铃，奈谦漠却已来不及阻止。骨铃，乃是画骨师身上的骨头炼制，不容外人近身，便同是画骨师的奈谦漠如果想要摧毁对方骨铃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别说将其驯服了。 一声巨响，世界恢复平静，微凉的身子一软—— 远处传来狗叫的声音，脚步声攒动。 第46章 可爱的骨头（46） 第47章 可爱的骨头（47） 第48章 禁忌之恋（1） 第49章 禁忌之恋（2） 第50章 禁忌之恋（3） “杀人啦，山鬼杀人啦！”正在那高跟鞋女人还想不依不饶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只见等在半山腰的人群中突然有个人踉跄了起来，捂着脑袋。 却见那高跟鞋女人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原本就抹得很白的脸血色全无。 “没事的，是落石，这上面的山土松了，前两天下雨所以有的时候会有落石。”不知何时微凉车上的导游也追了下来。 看了微凉一眼，“林小姐你们二人也赶紧上车吧，到下面的镇子里就好了。”说着似不经意地瞥了那高跟鞋一眼，微凉见那导游的目光中竟似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想认却又不敢认。 “大家赶紧上车吧，这路上偶有碎石滚下，何必等在这儿担风险呢。下面镇子里还有热乎饭菜——” 大家心说，谁愿意等在这儿被砸，还不是那对情侣折腾的。微凉余光看到那个夏齐天拉了一下那高跟鞋女人，“柔柔——”如果这高跟鞋女人真的叫这个名字，只能说这人的姓名起得还真讽刺了。 “我们旅游大巴车上还有地方，你们可以先跟着我们的车下去，放心镇子一进一出就两条道。想来那人也不是偷车贼，我让下面镇子的人看着了，他进了镇子就把车停一边放着了。” 高跟鞋女人那个叫柔柔的像泄了气的皮球，跟着金丝眼镜男夏齐天上了大巴车。车上司机看到两个新人上来不满地跟导游用当地土语嘀咕了些什么，那导游则是笑了笑，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给司机递了支烟。 “除了03家庭的于先生和谷女士，人都全了吧？”导游为了方便人头管理，毕竟是散客拼上来的团，各自又有各自的行程安排，所以把旅客组成一个个家庭编号，一起报团的亲友就是一个家庭。 小绿掏出了一盒花花绿绿的口香糖，递给微凉，微凉摆了摆手。看来刚刚的那个墨镜男姓于啊，而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中年女人，说不好是他母亲还是什么人的，就应该是姓谷了。想来那个墨镜男倒真的是任性妄为，竟然把车就那么开了出去，多危险啊。不过—— 微凉唇边噙着笑，摇了摇头，原来想这个家伙就是被惯坏的混小子，看来也有可爱的一面，毕竟恶人得有恶人磨嘛。 “我再确认一下，刚刚出去的人是不是都上来了，各个家庭里是不是不缺人了？”导游将家庭编号点了一遍，还不放心，要知道这半山腰的山路很难走。特别是晚上，没有路灯，路边的护栏处断了的地方有的地方也没修补，要真是有人落在了山上，可就只能第二天再去接了。 “呵，这次还真是人全了，可以一起上路了——” 突然一个声音，不知为何让人听得特别不舒服，女声有点高，莫名还带着丝颤抖，仿佛说着气话却又底气不足。微凉回过头，却看到原来是后上车的夏齐天和柔柔坐下位置的后一排，02家庭，应该是姓叶的那对情侣的女人。上车后这对情侣就一直很沉默，小绿拉着微凉给大家分零食的时候，其中有几个就给微凉留下不同的印象。 一个就是刚刚的墨镜男，没有礼貌，爱答不理地在后面玩手机。而这个姓叶的情侣态度还算可以，就是没啥笑模样，不像出来玩倒像来奔丧的，不过确实这是散客团，每个人来的目的都不同。微凉当时想也许人家是小两口吵架了，也没往心里去。 还有一个就是前排一个一直睡觉的包着头巾的女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睡，基本没醒过，也就导游点名的时候举手示意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缺觉。 “小叶子，够了！” 一个声音断呵住了唇角微微颤抖还想说什么的那个姓叶的女人，竟然是那个金丝眼镜夏齐天，微凉有些惊讶，他们竟然认识。而坐在姓叶女人斜前方的那个高跟鞋柔柔难得的一声不吭。之前蹦跶得那么欢，可是自从下面有个人喊了一嗓子什么山鬼杀人，她就一直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了。 汽车再次发动起来，被耽搁在山上的车辆也都动了起来，偏西的太阳扫过导游车巨大的车窗，山下树木交叠的村镇被巨大的山影遮挡着，陷入一半的昏暗不明。 “导游，这里真的有山鬼吗？” 就在整个车里的气氛从异常诡异慢慢恢复时，小绿突然又来了兴致，一边又撕开了一包巧克力豆一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前方的导游。 前面的导游似乎在捋行程，短暂的沉默，微凉不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但是侧头看到那夏齐天却是又绷紧了一张脸，嘴唇微微抿着，喉结动了动。 “诶，你不知道吗，山下那镇子原来叫老槐镇，镇子中央是一棵也不知是百年还是前年的槐树，当然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后来开发旅游业，这边的温泉还有漂流、野营不是很有名嘛，为了扩地方就把那树给砍了建旅店、度假屋。然后——”说话的是一个夹克男，看一身装备像是要露营的，全套的野外登山设备，脸上上一圈胡子茬，不知该叫大哥还是大叔，有可能也是人家个性。 “大叔，那然后呢？”小绿却不管，直接卖萌到底，一边嚼着巧克力豆一边追问。 “然后，就开始闹鬼了啊。”那夹克大叔却并没在意小绿的称呼，也兴致勃勃地说，“我是第二次来了，要说起来这里现在还不是最漂亮的，秋天那满山的枫叶各种各样的颜色，再泡上温泉可真不错。咳咳，好像跑题了——”这大叔也是个呆萌的主儿，微凉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呵呵了，“不过，这旅游地方嘛，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传说，多半不是真的。原先这老槐树据说是能祈福的，游客嘛，抱着有则信的心态就也都拜拜，还有些是附近什么学子高考也过来的。”大叔还挺能唠的，微凉不由得佩服，不过他这话也对也不对。 要说碰到奈谦漠之前，微凉并不完全相信有鬼，可是那片古怪陆离的世界——又该怎么解释呢？ “树被砍了之后，曾经发生过一起失踪事故，听说是几个外地学生，当时在镇子上闹的很大。后来就有人传，是山鬼把人抓走了——”正在这时，导游不知何时走到了车后面这几排座位，他扶着椅背的一只手里掐着报名表。身体正好挡住了从微凉右手边射来的阳光。脸上的表情昏暗不明。 第51章 禁忌之恋（4） 第52章 禁忌之恋（5） 微凉好歹是在老房子住过的人，当年也自己徒手拧过保险丝，最后终于在隔着一个有些返潮木板的地下室找到了电闸。啪的一声，一片漆黑中合上电闸冒出的火花是绿色的，透着诡异。幸而一震嗡嗡声，老旧生锈的线路吱呀呀的，仿佛拖动着残破的躯壳运转起来。 地下室棚顶一盏也就二十多瓦的小灯闪了一下，终于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不知该叫地下室还是储物室的，挂着蜘蛛网的杂乱地方。 “看来我妈妈的朋友该重新找个家政公司了——”小绿双手抓着林微凉的胳膊，原本双脚站立着倏地收回一只脚。 微凉看到一只拇指甲盖大小的黑蜘蛛悠然地从她悬起的脚下悠然爬过。 客厅的吊顶是挂了灰的水晶灯，看起来灰突突的，但有了光亮，微凉总算是能分辨出这个客厅的原貌。 刚刚她们进来时绊到的是倒地的一个落地灯座，灯罩歪在了一边，玻璃灯泡碎了一半。刚刚跌倒有惊无险，幸亏没有划伤了人。微凉想要扶起那灯座，发现插头在墙上，线断了，旁边还有一只死老鼠。 看来是老鼠咬折了线所以才引起了跳闸。 小绿伸手扯开了一个盖着沙发的白布，扬起的灰尘呛得她掩住了口鼻。战战兢兢地看了窗户那边一眼，然后求助似地看向了微凉。微凉知道她还对刚才那压在窗玻璃上的脸心有余悸。 “也许就是山猫。”微凉只能这样开解小绿，虽然，微凉觉得这样的解释自己都不能信服。光明真的是好东西，哪怕是人类创造出的光明，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些鬼魅无处藏身。 微凉走到窗前，手握住开合的把手一用力，也许真的是老旧了，也许是这里临着山道，晚上的风比较大，窗户哗地一声弹开。山间的晚风是刺骨的，打在微凉的脸上，瞬间让她变得极为清醒。 掀起的防尘白布被堆在了客厅一角，小绿和微凉都不是那种善于收拾屋子的贤惠型女孩。不知是不是上次去停尸间被那怪老头的骨头汤弄的，看到那团着的白布胃也有些痉挛。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些落灰的白布先放到地下室储物间。 地下室其实也难得有下脚的地方，靠着墙根有个一人高的铁皮箱子。蓝色的漆已经起了皮，隐隐有斑斑点点的铁锈，看来也是闲置无用的，正好堆放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三下五除二小绿就把团了一堆的白布单和破灯架塞了进去。 “诶，这是什么？” 小绿突然弯下腰，借着昏暗的灯光，微凉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拍的应该有些时候了，照片的一角似乎被水泡过了，隐隐有水渍。 照片上六七个人站成两排或依偎，或挽着手，有的比着耶的姿势，年轻的脸庞带着笑看起来那样朝气蓬勃。唯有第二排上有一个位置应该是头的地方却只剩下一个圆圆的窟窿。焦糊而不规则的边缘，微凉一皱眉，似乎是烟头烫过的痕迹。 “我妈妈的朋友买下来据说都没怎么住，难道是以前的游客留下的东西？”小绿像寻宝似地兴致勃勃翻到背面，想要从上面找到什么线索。却只有一排娟秀的小字，“是六年前的？”她自言自语，“这房子也是五年前转手的，看来是最后一批游客留下的啊。” 微凉微微皱眉，六年前？她想起了在旅游车上听到的传闻，似乎当初学生失踪也是六年前发生的事儿。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微凉是被惊醒的。 准确说是被鸡叫声惊醒的，她腾地坐了起来，晚上她和小绿都睡在了下面客厅的沙发上，将卧室里的杯子抱到了楼下。微凉最终是半坐半躺在独立的一个单人沙发上，而小绿则近是蜷缩在长沙发上，细软的发丝还有一半含在嘴里，那副神情像极了半大的孩子。 蒙蒙的晨光，远山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中，微凉出了房门，伸了一个懒腰。露水是接近透明的，挂在树枝头的树叶上。 一只灰色的鸟落在了枝头四处张望，微凉神经质地来了句“早安”。那鸟竟然像是有灵性一般奇怪地盯着微凉看了一阵，又展开翅膀噗啦一下飞走了。 “早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应该说是从微凉头上斜上方传来。微凉伸展的手臂猛地收回，防备地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对方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敢住鬼屋的女人胆子有多大呢——”竟然是那个墨镜男！骑着墙头，其实这围墙也不算高，是个成年人手臂有些力气也差不多都能够到。只是—— “原来众目睽睽偷车的家伙早晨起来喜欢爬人家墙头——”微凉冷冷地瞥了那墨镜男一眼。 却见那墨镜男竟然一手拄着腮帮，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虽然隔着墨镜看不清楚，但勾起的嘴角却透露出他的意味，“哦，爬——墙头？”微凉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在这个地方爬墙头是有私会野合的意思，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听到饭店老板娘调笑，也不知刚才怎么就说走了嘴。 墨镜男倏地收起了笑容，脸就像是这山间突然变了的天，“我觉得你最好先把里面贪睡的朋友叫起来，不然，吃不上早餐，一会cs跑不动可别哭鼻子。”嘭地跳了下去，但在他跳下去之前微凉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似乎捏着一架望远镜。 微凉回到屋里时，小绿正坐在沙发上裹着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你在外面跟谁说话呢？” 原本今天是要漂流的，但因为前两天下的雨水位较高，毕竟不是正规的漂流地方，导游也是为大家安全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将下午的真人cs提前了，“这地方还有这么先进的武器啊——” 光是他们旅游车上的散客拼团也打不起来，要知道这种彩蛋射击人多才有气氛，所以导游小张也找来了别的旅行团的人正好组成四支小队。 墨镜男冲她咧嘴一笑，微凉的目光却是被那个叫小叶的女生吸引了，大家都在穿迷彩服，只有她拿着衣服惶惶不安地目光游移，似乎在找什么人。 “诶，她男朋友没跟她一起啊？”小绿早就把自己裹上了，只是那头盔扣在她娇小的脑袋上像是顶着口锅，看起来有些滑稽。 第53章 禁忌之恋（6）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一个应该叫教练的男人，脸上是那种长时间在山里跑山风吹出来的痕迹，“检查弹夹，在迷彩服的重要部位有感应器，打上了会有警报，三次中弹必死。打在重伤部位必死。” 小张导游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大家都注意安全，这山里的土有的也松了，彩蛋尽量打在身上，不要往脸上打——”可是大家都跃跃欲试起来。 “正好这早晨活动一下筋骨，这山林里的空气就是不一般，吹得人这个舒服。”是那个登山装大哥，一看也是个爱玩的主儿。 因为之前在车上跟微凉她们讲过山鬼故事，也算熟识了，看到她们便过来打招呼。微凉原本正观察着小叶那边的动向，被一脸笑容的大哥挡住，也赶紧打招呼。 “大哥，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啊！”小绿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微凉一直觉得这个丫头当初选择料理这个行当是不是也是图着舞刀弄叉的，怎么提起刀枪就这么兴奋呢。 “有微凉，我们赢定了！”小绿十分看好微凉地拍了拍林微凉的肩头，对于朋友这么的吹捧，微凉也只好苦笑，心中鸭力山大，只见对方三队立马向自己这边投来不服的目光。 “诶，这不是那个女警吗？”竟然碰上了昨天解决汽车事故现场的人，对方也是玩笑，“我们可好怕啊，啊哈哈。” 可是微凉却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哦？警察？” 不同于刚刚大家的说笑氛围，这个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琢磨和不屑，有些刺耳。这样的语气，她曾经从抓捕的犯人口中听到过。可是一转眼大家又打乱开来，四个小队三十多个人分散开去，各自有各自的计划。 “诶，要不我们队就由女警领队吧。”竟然是那个墨镜男，昨天一直跟着他的中年女人不知是没有来，还是分到了其他队。他的话语半调笑，半挑衅。微凉知道这真人cs打野外作战，最重要的是就是团队的配合和掩护。如果领导不能把大家凝聚在一起，有计划作战，会被打得七零八落，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三个大哥后面掩护，你们也可以随时盯偷袭的敌人，扰乱他们的计划。”微凉也不客气，将枪哗啦一声上了弹夹，动作干净利落，墨镜男不由得挑了挑眉梢。“女生，这个大姐，还有你，两个人中间监视3点钟和9点钟方向，避免我们前沿人员视角的死角。” 微凉看了眼那墨镜男，“我们俩捆绑作战，作为前沿，要死我们先死如何？”微凉实际上是不放心这个墨镜男，她总觉得这个家伙混迹在游客之中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大早晨爬墙头，还拿着架望远镜，别跟她说是天文爱好者。 “还有我，你可不能撇下我，我要跟着你微凉。”小绿不干了。 微凉心说怎么把小绿给忘了，身边跟着小绿如果那个墨镜男真的不是好人，那小绿岂不也跟着犯险。林微凉啊林微凉，你怎么就脑袋一热呢，现在你是休假，不是警察办案，微凉心中埋怨自己，却见那墨镜男冲着她打了个响指。 “领导，那我可冲锋了，你可得跟得上我的步伐才行！”这个家伙弓着背像只猫一样，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微凉不由得咋舌，这爆发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戴着一副墨镜，穿着身迷彩你还真当你是特种部队了。微凉冷哼一声，“小绿，跟紧我，如果跟不上千万不要落单。”从昨天开始微凉一直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但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担心什么。提醒了小绿，她赶紧追了上去，不能让那个家伙脱离她的视线。 说起来三十来号人真的不算少了，但落在这偌大的林子里分散开来，倏忽一个人影闪过，微凉蓦地手指搭在扳机上，身体灵巧地闪身躲到树后。 呼吸声，心跳声，微凉能够感觉到多年警校训练的结果，肾上腺素让她全身机能调整到备战状态。透过斑驳的树影她的枪口慢慢上扬，对准了带着黄色袖标的敌方队员。 噗地一声。 微凉回头，却对上小绿冒出的绿油油的脑袋。扶了扶帽檐，小绿冲着微凉竖起大拇指。可是微凉却皱了皱眉，刚刚竟然有人截了自己的胡，“十环！”声音轻快，墨镜男冲着微凉咧了咧嘴。 微凉喘息间都是特属山林的泥土气息，鼻翼微微带着凉气，冷哼了一声。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实战了吗，竟然生疏了，要知道她可是s计划的特备人员。 s计划？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让微凉微一迟愣，回想起曾经在奈谦漠画骨中看到的自己面试警校时的画面，“林微凉，你是否有兴趣加入s计划？”脑海中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曾是s计划的特备人员，警校出操、打靶、搏斗练习，一幕幕在脑海中如画卷般展开，可是，她却寻找不到关于s计划特备战友的讯息。 不可能，她的喘息变得不再均匀，同样的绿色树林，她耳边回响着陌生的喘息声，“十环！”墨绿色的特战军靴，“微凉，漂亮，干的漂亮！”微凉蓦地回头，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记忆中的那张战友的脸。 “微凉，漂亮，干的漂亮！”她看到了，记忆片段中的那张脸眉毛上还挂着汗珠，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喜悦，却让林微凉蓦地屏住了呼吸，这双眼睛与那倒在血泊中死鱼般凝固的眼神重叠，“林微凉，你想害死你的战友吗！” 现实中的一个声音蓦地传来，与此同时她被一股拉力蓦地拽着侧身扑倒，一颗彩蛋本来应该打中她的心脏，却只打在了她的肩头。彩蛋的重量让她一颤，那是多么真实的中弹的感觉，不是疼痛，经过特殊训练的她们早已对疼痛习惯，而是震惊—— “你想找死啊，竟然就那么呆立着出神！” 微凉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倒地竟然只感觉到一片柔软，下面的人肉垫子发出一声抗议，“赶快给我起来，压死小爷了！”下面的墨镜男瞪着自己，墨镜被甩到了头顶，这样一双眼睛让微凉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也 第54章 禁忌之恋（7） 第55章 禁忌之恋（8） 后面的人跟了上来，“怎么回事？”纷乱的脚步，混杂着焦急的声音。 微凉突然一个念头在微凉脑中闪过，“小叶？” 只见站在坑边的小叶男友木然地，颤抖着慢慢点了点头。 山坡是一个能有五六米的斜坡，看痕迹刚刚应该有人滑下，下面就是落叶树枝掩盖的一块凹地，倒也不深。下面那凄厉的声音慢慢变为呜咽，下面的人——暂且还能称之为人，那哀嚎声听着像困兽一般。微微仰起脸，一手捂着脸上的什么地方，鲜红的血液满布了那张原本熟悉的脸庞。 几个胆大的大哥跳下了坑，尝试着向呜咽着的小叶伸出手。“看她的眼睛！”不知谁惊声叫了一句，刚刚太过慌乱，小叶脸上满脸是血，也不知那些是摔的，还是树枝划伤的。被那叫声提醒，微凉的目光落在小叶刚刚捂着，现在被搀扶起来松开手的地方—— 眼睛，本该是左眼的地方像是一个血窟窿，上面插着一个树枝还是树杈一般的东西，早已被血污掩盖了原来的面目。 “刚刚，刚刚我追着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有人抓我的脚——”小叶的男友捂住了脸，腿一颤，双膝跪了下去，“我抬枪就射了过去，我本以为是那个人……” “够了！”一个尖利的声音断喝住小叶男友还要继续的话。微凉循声望去，略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竟然是那个昨天见到的高跟鞋女人什么柔柔。今天的她未及昨天的一脸浓妆艳抹，原本也算是个美人的她一身迷彩倒显得更清丽些。 “你不是该和她一起的么！为什么会这样！”小叶的男友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似乎带着绝望，“梁谦柔，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上面绑着红色丝带。而被几个胆大大哥拖拽上来的小叶手臂上也绑着红色的丝带。那么——夏齐天呢？梁谦柔咬住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小叶的眼睛，没有说话。 微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刚刚组队的时候，她只看到了小叶，并未看到梁谦柔他们，刚刚小叶魂不守舍地，像是在等什么人就是在等他们吗？ 红、蓝、黄、紫四支队伍基本都聚集到了这边，林子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教练通过无线电也赶忙叫停，并打电话通知了外面的医护人员。 微凉他们的导游小张的脸煞白，“快联系看还有没有队员走失，还有没有人受伤。” “刚刚那女警已经让我们联系了——” “我——我们发现了刚刚失去联系的黄队队员，有人袭击了他。” “他怎么样，有没有事？”梁谦柔突然疯了一样转向了说话的黄队队长，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没事，他——”那个黄队队长被粱谦柔突然的一下子弄懵了，咳咳巴巴说道，“他说他本来已经被干掉了，要撤回出发点，却被人袭击把迷彩服和装备扒走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开玩笑，你说这迷彩装备啥的又不值什么钱——” 无线电又哗哗作响，“啊，是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哦，先拉他上来吧——”跟对讲机说完，那个黄队队长一脸狐疑地转头看向梁谦柔，“是不是你那男朋友？你们俩这是闹哪出？我可记得你们，昨天在山道上堵了大家的道，今天又跑到这儿扒了我们旅友的衣服，你们有毛病吧！”梁谦柔面露怒色，却也并不反驳，紧抿了嘴冷哼一声扭过头。 “让让，让让，医护人员到了！” 随着叫声，聚集的人群了开去。两个从镇子上赶来的一男一女医护人员提着个小药箱，匆匆而来，在这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冲着这边小跑过来。 只是，这样偏僻的山镇，也就旅游旺季人会相对多一些，平时也就处理个头痛脑热、刮了碰了的，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那个年轻点的女医护人员差点一下子晕过去。 “这是什么？” 那个年长点观察着小叶的伤势，原本微凉也和大家一样以为那也许是小叶跌落坑底时，被正好支出来的什么树杈刺入了眼睛。但经那医生一说，这贴近一看却又不似，那东西已经被血染得难以分辨原来的颜色—— “这，这是手骨。”微凉皱了皱眉，她曾在刘眉的那个案子现场看到指骨，当时凶手用受害人的指骨做成骨咒，让刘眉当场自杀。微凉心有余悸地盯着那裸露在小叶血眼外的已经干枯了的指骨，僵硬，微微有些曲度，胃禁不住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小绿向后拉了拉。 “骨头，这是手指的骨头？”小绿听了也是一咧嘴，“微凉你确认吗？这是人的手指骨头吗，这林子里怎么会有人的手指骨头？” 她当然确认，上次刘眉的案子微凉也对骨咒心有余悸，指骨在画骨师眼中有特别的意义——为死人指路。她还曾好奇管身为法医的慕言要了指骨的片子和实验室保存的白骨模型研究，确实是指骨，而正像小绿说的，这是人类的手骨。但——这样的林子里也没有墓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六年前——六年前不是曾经失踪过一个人吗？也是在这个林子里。”那个女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同事说道。 “诶？”小绿突然歪着头，盯着沉默低头皱眉的梁谦柔，“她——诶，她这么一看好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呢？”梁谦柔似乎感觉到小绿这边的目光，蓦地抬头看向这边，除去浓妆艳抹的她这一角度，微凉也是蓦地对上了号。 “那张照片？” 小绿点了点头，“对，就是那张照片，美女就是美女啊，其实没啥太大变化。六年前还是高中生吧，不施粉黛也蛮漂亮的。看现在打扮得倒是妖里妖气起来。” 经这么一提醒，那照片上曾经稚嫩的脸庞慢慢清晰起来，似乎渐渐和现在的人也对上了。那时的小叶还不是现在这样细眉高挑，打扮入时却显得十分挑剔。那时的夏齐天也不是现在这样一幅金丝框眼镜，清秀的脸庞虽然微微发圆但带人缘。 “看来他们早就认识啊——”墨镜小子一幅发现新大陆地看向踌躇了半天，终于蹲下身帮着医生扶住小叶的梁谦柔，“关系不一般啊。” 梁谦柔、小叶、夏齐天，照片上的七个人现在已经出现了三个了，还剩下的两男一女，还有一个焦黑的被烫掉的人脸—— 正在这时叮铃铃铃，手机突然震动着响了，微凉低头看向来电号码，竟然是不告而别一直打不通的奈谦漠号码。 第56章 禁忌之恋（9） “喂？”电话响了两声，直到引起了小绿的注意探头探脑，微凉才赶忙接起来。 “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平淡，自动淡去了很多部分，比如为何不告而别，为何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无论电话还是邮件都悄无声息。 微凉心中有点恼，“执行任务！”谎话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其实她并非爱记仇的人，但不知为何跟这个奈谦漠在一起竟然变得开始斤斤计较起来。想了想，“你又在哪里？” 一阵沉默，微凉不由得去看手机的信号，以为断线了呢，奈谦漠淡淡地回答，“梵蒂冈。” 微凉一怔，梵——梵蒂冈？她只知道这个地方总是跟什么宗教啦，教皇啦，阴谋啦扯上关系，奈谦漠作为一个画骨师总不会是基督教信徒吧？那——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让你别出去乱跑。”奈谦漠说话直接，不像梁城总喜欢让你猜。但有时太直接也不好，微凉心说，凭什么说“乱跑”，她是警察好不好，就算是她不出外勤也得出去活动活动吧，比如—— “这里有什么东西？！”背后突然传来旅友的大叫，似乎又有人跳到了坑里。微凉微微扭头，想要看是什么情况。却听电话里奈谦漠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不许敷衍我！”他加重了语气，“答应我，就在江北那呆着，就算出去就叫上你的那些同事，尽量少一个人独处。” 电话传来沙沙的杂音，奈谦漠的声音顿了一下，“我挂了。”说着就要挂电话，微凉想起那个邮件，不会是这一个家伙在梵蒂冈旅游时心血来潮发给她的吧。 “喂，那个“上帝已死”的email是你发来的？什么意思？”微凉赶紧问道。 “……”几乎微凉能够想象出奈谦漠此刻微蹙着眉头的模样，“去找慕言，让他小心处理那封电邮，他如果不知道就暂且保存着等我回国。”不知为何奈谦漠的声音中竟然隐隐透出了紧张。 “可，可我在——”微凉还没说完，突然旁边一个人猛地撞了她一下，手机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那个身影俯身，捡起了手机，咧了咧嘴，“喂，我说女警，出大事了，你就别光顾着跟你小男友你侬我侬了啊。” 微凉狠狠瞪了那个墨镜小子一眼，发现奈谦漠已经挂断了。微凉心说难道那个邮件还有什么古怪？可未等她细想，那边又一片喧闹，“又挖出来一些，这些，这些不会都是人骨吧？” 还真的是人的骸骨，“我们，我们要不要报警啊？”有人嗫嚅着建议，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也是旅游景区，但竟然挖出了这么多骸骨。 “女警你说怎么办？”墨镜小子勾了勾嘴角问林微凉。 林微凉一皱眉，刚刚还放晴的天就像小孩易变的脸，乌云竟然翻滚了起来。“不能随便挖出来，这样会破坏现场。眼看就要下雨了，把挖出来的骸骨用防雨布先盖起来，我们等专业的法医过来再说。” “破，破坏现场？”那教练傻了眼，虽然人长得高大威猛，但正常人对这种东西都是有些忌讳的，“是怕冲撞了什么吗？”他这么一说，那些本来就悬着半颗心的旅友顿时脸都白了。 微凉咬牙，心说自己是警察又不是神婆，还冲撞，刚想说什么却听那墨镜小子幽幽说道，“当然是破坏，犯罪现场喽。”雨就这样悄然而落，冰冷地滑落在人的脸上，微凉看着他的嘴角轻扬着双唇开合，“还看不出，这样散乱分布的骸骨，上面还有拉断的接口，只有一种可能，杀人——分尸！” 第57章 禁忌之恋（10） 林微凉有些惊异地瞪着唇角轻扬的墨镜小子，谈到“杀人分尸”却仍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划归到******人一类。 而一般来说，变态杀手多有******倾向。 “她的伤情很严重，虽然做了止血处理，但要保住这只眼睛必须送到上面的医院。”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救援医生打开折叠担架，因为人手不够只能求助于现场的游客，“来两位大哥帮帮忙，先将她抬到林子外面的车上。” 小叶的男友想要跟上，却被登山服大哥一把拦住，竟似问询地看向微凉，是在看微凉的意思。当地警方还没有赶到，现在大家唯一能信服的竟然是微凉这个半吊子，很少出外勤处理民事刑事案件的她。 “把身份证留下，”微凉看了小叶男友一眼，“如果你害怕，丢下你女朋友跑了，这就是畏罪潜逃，你至少得多判十年。”微凉随口吓唬这小子，而其实不用她吓，小叶男友已经三魂少了两魂了。 梁谦柔紧抿着嘴唇盯着离去的一行人，似乎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颤抖似地，抱着双臂。眼中折射出的目光，既有愤恨又有恐惧交织。 “恐怕今天他们很难走出这山镇了。”导游小张却是十分担忧地摇了摇头，随着雨水倾泻而下，这山林中弥漫起一层雾气，温度骤降让人说话时的哈气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话显然触动了梁谦柔的神经，蓦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小张，“你什么意思！” 吓了小张一跳，想要摆手，一边惯性地退了一步，下面的土被泥水一和有些松了，便是向后仰去，微凉赶忙去拉。一阵疼痛很快被冰冷的雨水覆盖，微凉的手掌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 “没事吧？”微凉不知刚刚刮到了什么地方，简单看了眼伤口就去问惊魂未定的小张。 却见梁谦柔冷哼一声，似乎自言自语着就往林子外走，“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变成利鬼，我也不会怕你！” “上帝要其灭亡，先让其疯狂。”小绿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交叠放在脑瓜上，“微凉，我们是不是得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啊，这白骨又不能幻化成人形跑了。” 登山装大哥很有样儿地脱下了防雨外衣，将他们之前挖出来的骨头包好，递给了林微凉，“这个还是得你来保管。” 微凉接了过来，骨头上还有泥污，和着泥水让衣服都不成样子了，“这衣服等我……还你。”微凉想说洗好了还给这位大哥，但想一想人家会犯忌讳，所以话吞了一半。 抱着这一小堆骸骨，周围的人除了小绿都似无意地退避开几步，虽然等在林子外休息亭下就那么一块地方。但给微凉的感觉，就像是大家围观着自己，带着些许畏惧。 “这就是我在人群中的感受，现在你知道了吧，他们是不是都该死，都该死！”一个呢喃的声音，仿佛什么人在自言自语，伴随着雨声更像一种哼唱。一缕冰冷黏腻的感觉从她的指尖袭来，就像是昨晚在鬼屋里拉住她的那只手。 第58章 禁忌之恋（11） 被打湿的衣服紧贴在林微凉的身上，从她头发上滑落的水滴，正打在桌子上她正前方的咖啡杯旁。 “看在你把我抱在怀里，我们来做个游戏。你猜，下一个死掉的会是谁？”雨水叩击着窗棂，那个阴冷的声音在她脑中盘桓，像是伴着雨声哼唱，“除非，你找到事件的真相……”微凉手掌上的伤口蓦地一痛。 在这镇子里唯一的派出所，负责他们这个案子的是一个坡着腿满嘴胡茬的—— “彼人姓李——” 听到有人的动静，原本低头沉思的微凉腾地站了起来，倒是吓了对方一跳。 “坐，坐，不用客气。你也是警察？”那位李警官穿着便服，咖啡色的夹克衫衣襟处已经磨掉了色。哗啦一声拉开高背椅子，斜着坐了下，点起了一根烟，然后才看向微凉，“不介意吧？” 林微凉只有淡淡摇了摇头。 “事情的经过，你们那些旅客也都说了，八九不离十。”他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一只眼微微眯起，“你觉得吧，那个叶小姐是怎么受伤的？” 微凉有些吃惊，这是在征求她对案件的判断吗？可即便大家是同行，但不经允许介入人家管区的案件调查，微凉却也知道是犯忌讳的。 “我——” “这样，”可未等微凉回答，那李警官却出言打断，“衣服湿着也挺难受的，要不你就在这已经写好的记录上签个字，有啥想起来的再找我？” 一个报案登记薄被向前一推，正滑到微凉的眼前，微凉就是一皱眉，“叶小姐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下去，而且后续还可能发生命案……” “哦？”那李警官本来都已经站了起来，俯视地看了微凉一眼，“恐怕，林警官多虑了吧。这旅游在外，难免磕磕碰碰的。至于那挖出来的白骨——”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了眼手表，“估计就是谁家堆的野坟头，被雨水冲倒了，这也只能怪叶小姐倒霉，偏偏撞上了。” “可就算是这样，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看到她男友站在坑边的人。也许是她男友误伤把她打了下去，但你不该重新跟我核对一下笔录吗？”微凉湿淋淋地被晾在一个据说是招待室的小屋等了三、四个小时，然后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林警官这是在怀疑我们敷衍了事？”李警官冷笑了一下，甚至连敷衍也懒得了，把登记薄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摔，“命案？哪来的什么命案？”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刚刚的灯光不明，微凉也看不清晰，这样离得近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儿直冲微凉的鼻子。 李警官撤回了身子，眯起眼睛看了林微凉一眼，“不该管的就别瞎管。” “等等！”微凉蓦地站起来，她终于知道为何将她与其他游客隔离开，而且把她留在了最后。这是看她是警察，怕她是个刺头，所以要单聊啊。 她今天还就当定了这个刺头了，“如果我没有说错，那个坑里挖出的应该是一具女尸。如果你们法医做了尸检，年岁应该是在十七、八岁，正是高中生年龄。” 微凉的话让李警官顿住了脚步，因为腿部有些拖，这样的姿势显得分外奇怪。侧着回头看了微凉一眼，“你想说什么？”看来自己说的是正确的，那么也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微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正对灯下。“梁谦柔、小叶、夏齐天，这三个人都在这个照片上。事发现场三个人也都在，六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个据说是山鬼杀人的失踪案件，如果你们调出记录，当年这三个人也必定是当事人！” 昏黄的灯光照射得那个李警官的面孔阴暗不清，“六年前的案子？”他仿佛是在木然地重复着微凉的话，但微凉从他眼中看出一丝震动。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当时失踪的就是个女生吧，没有找到尸体？”微凉双手支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同为警察她并不想去逼迫自己的同事。但如果那鬼语是真的，小叶受伤就仅仅是一个开始，噩梦不会结束。 李警官的喉咙动了一下，目光在那照片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转开了头，“我不知道。” 从派出所出来，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出了这样的事，今天下面的行程也取消了。小绿瑟瑟发抖地等在门外，撑着一把十块钱从街口地摊儿买的碎花伞，微凉感到一丝暖意。 “他们不让等在里面，说是影响办公。”小绿拉了微凉走在行人明显少了很多的石板路上，“我打听到这儿旁边竟然有个不错的馄饨小店。” 等热腾腾的混沌上了桌，微凉吸了吸鼻子，这个店面不大也就三五平米，放不下几张桌子。老板娘不是喜欢招揽生意的人，也或许是这雨天，还是冻雨也确实没有什么生意。 “要说那个李警官也真是奇怪，你把照片给他看了，他却说没兴趣，啥也不知道？”小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唉，都是警察，这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微凉舀起一个馄饨，连汤带水儿在这下雨天分外惬意，“最起码这次涉案的三个人都在六年前的照片上。照片上七个人，被烫掉了一个，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如果现在也在老槐镇他们都有危险。” “你们的小菜儿。”老板娘把一盘海带丝儿端了上来，放在微凉和小绿中间。 “如果真的是六年前的山鬼杀人案，那坡子李说不知道不配合去找档案——”小绿压低了声音，“微凉，这次是重伤，下次会不会——”她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抹刀的动作，然后两眼一翻舌头耷拉出来。 微凉无奈地被她逗笑，小绿这样神经大条的女孩就是有这种本事，原本这么严肃可怕的事情，她却一句话就把气氛打乱了。 “你们说的——”老板娘店里也没什么人，刚刚一个也付钱走人了，端完菜停在她们旁边，“说的是六年前的那个失踪了一个女孩的山鬼杀人案？”她手在花布围裙上抹了抹，“当时负责调查的李警官么？他的一条腿就是因为那个案件才瘸的……” 第59章 禁忌之恋（12） 晚饭时，小张导游传来了一条短消息，大意是给旅游团里的各位道个歉，这两天耽搁下来的行程后面会加紧补上。 微凉用一条大厚围巾将自己抱起来，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烤火。难为这阴冷的别墅还有个壁炉，虽然那木炭有的已经遭了潮不能用了，生火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小绿在楼上不知捣鼓些什么，微凉放空状态下也懒得管，只是在想那馄饨店老板娘说的话。六年前，老槐镇的旅游业算是刚刚兴盛起来，那时私家车并没有这么多，而且山路也没有现在修的好，更别提旅游业的监管了。 当时来的一行应该也有七八个人了，报案的时候其实是在凌晨，听说是一个老师带着瑟瑟发抖的学生跑到了派出所，报案称一个学生夜里出去走丢了。 那张老照片就放在她的腿旁，上面有七个人，其中一个的头像被烧掉了，但是看衣着应该是个女学生。“带队的是个女老师吗？”微凉问过馄饨店老板娘，得到的答案是她也记不清了，但应该是有两个老师的，因为听说其中一个学生因为到的那天就生了病，所以有个老师陪他在医院就没有进山。 “微凉，你看这个！”小绿突然兴奋地从楼上噔噔噔地跑了下来，木质地板也年久了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小绿扑了上来，挤进了大大的围巾，搓着手，“你看我找到份老报纸，竟然有当年的报道诶。”这毕竟只是一个旅游山沟里发生的小失踪案，那时的网络媒体还没有那么发达，微凉用手机搜了也一无所获。 “山鬼杀人，失踪女生母亲千里寻子。”这就是馄饨店老板娘说的带走了老李一条腿的女生母亲？微凉现在习惯叫那个坡腿的胡子茬李警官为“老李”。有时候很毒舌的小绿有时提起他也一阵唏嘘，“要说起来老李肯定自责，当年是他费尽力气，力排众议地把女生母亲找了来，可是那女人竟然——竟然就自杀了，还当着老李的面。” 是啊，这篇报道也称，女生母亲自杀前胡言乱语，跑到了行驶的汽车前，李姓警官阻拦不住同时也被汽车撞到。 “但你一定没有想到，这有这样一个报道呢。”小绿神秘兮兮地把一张已经发黄的报纸展开，皱巴巴的似乎之前是用来包裹东西的。微凉借着灯光和火光看到，这是镇子上印刷的小报，“女儿幽会私奔，母亲原来从事这种行当”的标题让微凉心头一震。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我这样的人就该死，因为带着罪孽。那么，他们呢，他们也该死！” 一阵冷风突然将厨房的窗子猛地吹开，微凉和小绿都猛地跳了起来。“没事，我去看看。”微凉站起身来，她们也不打算做饭，这个小厨房是靠近山道的一侧，微凉关窗的时候随意向外瞟了一眼。 只是一眼，一个模糊的身影，外面还下着雨，但那人却没有穿雨衣，跌跌撞撞，向山道上走去。微凉不知道那向山上走去的人是谁，但外面下着雨不穿雨衣，还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走绝对不正常。 “你猜，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微凉耳边一个呢喃的女声响起，仿佛一条游蛇从她的后颈冰凉地滑过，可是她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刚在废报纸上的报道，老李的脸还不像现在这样布满胡子茬，上面有一张是他接受采访时目光看着照片边角处一个抽噎的女生。因为报纸有些磨损了，微凉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好像小叶，而他的目光却带着凶狠。 据馄饨店老板娘说，老李其实是个有责任心的警察，嫉恶如仇，否则当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把当事人母亲找来。 那是看着杀人犯的目光，像是要捕捉猎物的狮子，如果——微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老李是有意淡化小叶被伤案件呢，如果，他并不在乎那些人被“正法”呢？ 第60章 禁忌之恋（13） 第61章 禁忌之恋（14） 那只小手黏滑冰凉，微凉想要攥住瞧个究竟。却见那小手在她手中稍一停止扭动，却猛地一缩从她手中滑出，细长的藤蔓扭动着，在地上滑出一道黏糊糊的痕迹。 “杨丽娜——”微凉摸索着想要扶起被她打晕的杨丽娜，脖子上蓦地一紧，一股力量圈住了她的脖子向后拉去，向那棵歪着脖子的老槐树拉去。 咳咳——微凉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手在空中空抓了两下，根本没有着力点，难道今天这的要死在这儿了吗。“奈谦漠——”微凉不知为何在意识几乎消失的最后一瞬间竟然叫出了这个名字。 微凉醒来时，周围已经是一片干爽和舒适，她惯性地手抚上脖子。一切都像一场噩梦，可是昨晚的那道勒痕仍然火辣辣作痛，提醒着那不是一场梦。 “呜呜——你醒啦。”小绿竟然一夜没睡，抽噎着眼睛都肿了，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坏微凉，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大半夜的跑到山里去干什么啊。幸亏我实在放心不下给张导游打了电话，你和那个女的怎么会掉到坑里去了？” 微凉想要支起身子，昨晚她掉到坑里了吗？可是她记得是和杨丽娜在那歪脖老槐树前啊，虽然离着坑也不远，难道是后来被藤蔓拉扯着，挣扎掉到坑里的吗？微凉揉了揉脑袋，“诶呦。”也忒惨了点，手正按在头上一个大包上。 “不能揉，会淤血的。”小绿像个管家婆似地一把打掉微凉闲不住的手，责怪道。 微凉想到那杨丽娜跪在树前说的话，显然她是被那神秘力量控制了，张导不知情的话——“你和张导到山里找我，那杨丽娜呢？”想起杨丽娜掐着脖子时那诡异的笑容，微凉一把扯住小绿急切地问道。 “唉，她摔得也挺重，半夜送镇医院后张导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应该死不了，但脑震荡还挺严重的，昏迷着。张导都快带着哭腔了，这旅游团是没法带了。” 微凉几乎能想象到自己那记扫堂腿下，杨丽娜重重倒地时被摔得有多惨。可是，那也是情急之下。之前杨丽娜看起来病怏怏的，一路上包着个围巾一直睡觉，可是一旦发起狠来真像美国大片里演的僵尸。微凉虽微微感到抱歉，但并不后悔当时的行动。 “话说，你怎么这么想念你家的那个奈大神啊。”小绿见微凉又在那儿放空，不由得靠近了神秘兮兮地问道，眨了眨眼睛，“你这样对得起牵挂着你的法医小男友吗？” “啊？”微凉一时被小绿说糊涂了。 “且，跟我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刚刚昏睡着就一直奈谦漠、奈谦漠地叫着，诶呦，我听着都心疼了。”小绿一脸坏笑，但又蓦地板起脸来，“不过，你那法医小男友也蛮贴心的，电话慰问不说，还神秘兮兮地说让你看邮件。啧啧，你不是说你工作单位一个个男人都跟冷面阎王似的吗？我看这不是挺贴心的嘛，你刚度假出来就这么想念你了……呜。” 微凉一把抓过小绿给自己剥好的橘子，塞进她的嘴里，小绿一旦兴奋起来就会喋喋不休。微凉摇了摇本来就已经很疼的头，“手机呢？” 果然未读邮件中有一封慕言来的email，慕言的头像竟然是个唐老鸭，微凉简直差点眼睛都掉出来。实在无法想象，一天天对着解剖死尸内脏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慕言，竟然会有这样的爱好。 点开邮件 看来慕言确实很上心，只是微凉有些吃惊那样一副图片竟然能解密出这么一大段文字—— “这是什么啊？”小绿好奇地探过头来，微凉其实本不想让小绿介入这件事。虽然小绿平时喜欢看鬼片，又有时显得心很大，但她的生活毕竟是正常的。微凉不希望自己这样的工作性质影响到小绿。毕竟鬼片和鬼真的不是一码事，那样的经历绝对会改变一个人的三观认知。 “什么嘛，无不无聊，一大堆乱码，简直了。你法医小男友电脑中病毒了吗？”小绿皱着眉嚼着橘子。 “乱码？你难道看不懂吗？”微凉有些吃惊，这些文字在她眼中虽然是有的倾斜有的笔画弯曲，看起来像是手写的而不是机打的，可——总不至于是乱码吧。 “你，你不会真的能看懂吧？”小绿有些怀疑地看着微凉，她歪着头，打量着微凉手机上的文字。 小绿看了微凉一眼，咬了咬嘴唇，“我以前在湘西那边旅游，曾买过一个据说画着符文的围巾，戴了两次邪门了老是感觉到心神不宁。”她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后来碰到一个老太太，都老掉牙了追了我半条街，跟我说这个东西不能戴。这上面写的是冥文，你知道吧，冥文！” “冥文？” “就，就是——”小绿抓耳挠腮，“就是鬼文字啦，湘西有的老地方老寨还流行烧纸钱上印着冥文。那个真的还挺玄的，看着——挺像的。” 微凉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攥紧，心中一颤。她看得懂，不但看得懂，而且这上面的内容还让她感到非常震惊。 这上面是一个小故事，讲述的竟然与解开冤魂咒怨有关。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微凉看到这个的第一眼绝对会直接删掉的。可她抑制了这样的冲动，如果小绿说的不假，对方竟用并不是谁都能看懂的冥文书写，然后又加密成了那样一副图片，他到底意欲何为呢。 “∞”这个符号，微凉皱着眉，在手心描画着，在这个故事中重复提出了多遍。 “无穷，无尽，这个符号代表着往生的两条路。找到冤魂死亡的真相，便能能够画出这两条路，指引冤魂得到安息。否则魂灵不宁，活人不宁，怨气往复生生不息。”微凉读着上面的文字，心越来越凉，这上面所说的竟与她现在经历的如此之像。 枉死的女生冤魂，千里寻子也死于异乡的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冤魂在那蔓延的大山中游荡，现在波及的是当年当事人，但难保不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影响到这周围镇子上的民众。 “小绿你给张导打个电话吧，我想去看望一下杨丽娜。”那个符号何尝不像是她现在所处的一个怪圈。逐渐涌现的奇怪记忆，属于她童年禁忌的父母之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画骨师。 林微凉，打起精神，她对自己说道，她要活下去，但更要活个明白。 第62章 禁忌之恋（15） 第63章 禁忌之恋（16） 第64章 禁忌之恋（17） 第65章 禁忌之恋（18） “微凉，你说那小子说的话是真的吗？”小绿轻声趴在微凉耳边说道。 其实也是林微凉心中的疑问，那个墨镜小子真的可信吗？根据那小子所说，把他找来调查的雇主就是那个心脏病发的宋老师了。 梁谦柔的父亲似乎确实为了掩盖当年的事件，给了这个宋老师不少好处。而据这墨镜小子所说，宋老师之所以惴惴不安地来了这里，也是觉得“似乎梁谦柔对自己戒心越来越重，更像要永远解决自己”。 突然微凉的目光被那边问话的李警官一行人吸引，一个身影的出现让微凉微微一愣。 “齐天，谦柔？”那个声音插入了李警官的问话中。 “徐主任？” 李警官三角眼翻着打量着来人，虽然还未年过半百，头发竟然竟然有些花白了。果然，真的是聚齐了呢。这不是当年那个举着相机的男老师吗？ “为人师表，这个词在这个案件里还真是讽刺。”墨镜小子叼着根牙签，戏谑道，微凉却听出他的话里别有深意。 “我不喜欢接没有把握的活儿，所以就把涉案当年的人能查的都查了一遍。有个很有趣的事，你知道，这个许主任现在干嘛呢吗？”似卖关子一般说道，“在儿童福利院。” “那不是很有爱心吗？”小绿白了墨镜小子一眼。 “可惜，他被开除时有一份不算光彩的案底，其实也就是学校一女生家长的告发信。当然考虑到学校和那女生的面子，家长后来也同意和解，将他开除后就没再追究。”墨镜小子似圣诞老人给孩子拿礼物一般，冲着微凉别有深意地一笑，“surprise！” 他微微一顿，眼中却有一丝狠戾在墨镜后滑过，唇边的笑容却依旧漂亮，“猥亵，他竟然意图猥亵自己的女学生。” 猥亵？小绿吃惊地捂住了嘴，这样的反应果然让墨镜小子十分开心，得意地冲微凉一笑，“今天的情报就交换到这儿，至于你该给我的回报，放心，我一分都不会少要。”这个家伙竟然自说自话着，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场。 “微凉！”小绿吃惊地转头看向微凉。微凉微微蹙眉，猥亵？***这样的变态心理患者表面似乎只是对他的女学生好那么一些，但私底下会找各种理由接近无知的被害者。被学校开除后重新找的工作还是跟孩子有关，他不过是把猥亵的目标换成了更容易得手的孩子罢了！ “如果我们再想起什么，会和你联系。”这位许主任还是当年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便如他在杨丽娜梦境中冲着他们笑着招手一般，完美得体。但微凉却感到那笑容是那样的胆寒。她的目光落在他搂在夏齐天和粱谦柔肩头的手上。 那样亲切的师长，看着两人的表情，似乎对于师长那样的癖好还不知情，只能说学校对这件事的遮掩措施做得真的很好。 “李警官！”微凉追上了做完问讯准备撤出的李警官，看到她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像是见了鬼一般扭头就走。 “等等！” 微凉并不客气，直接追上去挡住了去路。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样的竟然僵持了足足十秒钟，微凉深吸了一口气，“梁谦柔不是凶手！” 李警官缓缓回过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丫头，我劝你一句，不该管的不要管。六年前的事你又不在场，有什么发言权！” 是的，她不在场，但画人画骨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在场又怎么样，也许当事人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不用那么急着盖棺定论！” 按照墨镜小子所说，宋老师请来他这个私家侦探，是为了给她搭手监视夏齐天和粱谦柔的动静。于尧是被粱谦柔杀死的，如果说梁谦柔是因爱生恨，气她勾引夏齐天而一时失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微凉皱眉，“于尧的死因，梁谦柔必定是脱不开关系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发现的于尧骸骨是被分尸了的，分尸！你以为谁都有这个力气将人切成几段？当年的梁谦柔才多大，她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哪有那么大力气。” “哼？”老李似乎对微凉这一番说辞而感到可笑，“她没有这么大力气，一个女生没有这么大力气，但和一个男生一起呢？”他的目光悠长地看向那绵延的山里，“一个主犯，一个帮凶，我只相信天理！” 不，不对，微凉咬牙，这个家伙还真认死理。她不相信，当年那个怀揣着对于尧懵懂爱意的夏齐天会帮忙分尸，而且小叶呢，杨丽娜呢？她们为什么说谎？“杀人啊，这不是简单的校园霸凌了，这是杀人！她们怎么会不惊慌，她们怎么会心思如此缜密地栽赃陷害，然后竟还伙同老师——” 微凉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灵光在她的脑中似雷鸣般突然炸开，“当年领着梁谦柔他们去报案的就是刚才的那个许老师吧？”看到微凉突然正色的样子，老李皱了皱眉，终是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 “能够分尸的不单单是男学生不是么？”微凉问道。 这话听起来确实挺白痴的，老李不快地皱了下眉，刚想说这不是废话嘛，却突然定住了。回过头盯着微凉，那样的眼神让人头皮都发麻，“你的意思是——” “又出事儿了，山鬼要发怒了！山鬼又杀人了！”惊叫声突然从前方出来。 前面一家旅店夏挤满了人，有人跑着叫嚷道。老李听到这话，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瘸地也向前疾步跑去。 “不好了，又死人了，太可怕了！有个住店的男人被发现在房间中断气了，压了三四天的房钱一直没出门，老板娘早上闻到有怪味儿，过去想问问打不打扫，结果——” “诶呀，听说里面都腐臭了，招苍蝇了。” “让开，让开，我是警察！”老李挤开了一条路，微凉和小绿也跟着跑到了近前。 果然，积攒的戾气若不化解就会成为一种可怕的咒怨，魂灵不宁，活人不宁。 第66章 禁忌之恋（19） 第67章 禁忌之恋（20） 第68章 禁忌之恋（21） 小绿十分惬意地坐在老槐镇派出所审讯室，嘴里叼着个真知棒，双腿一晃一晃的，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竟像是在度假。对面正在处理一起游客投诉宰客事件的警员，隔着两个头破血流的商客，瞥了眼小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原本林微凉对小绿是怀有十分的歉意的，毕竟说好两人出来旅游，结果不是因为小叶受伤被拎到派出所录口供，就是夜半三更地跑山上抓杨丽娜，好好几天的假期可不全搅和了。“sorry了小绿，我得跟老李去趟法医那儿，要不？” “没事，这儿比什么温泉漂流有意思多了。”小绿却满不在乎地仰起脸，嘴努了努指着对面那两个头破血流的人，嘴角微微扬起。 微凉一头黑线。 “跟我来吧。”老李冲着微凉不耐烦地一招呼，微凉这是在人屋檐下，赶紧麻溜地跟着过去，“我们这儿不比你们大城市的刑侦手段，法医就小唐一个，前两天的于尧尸骨也是他负责的，刚刚他发现了一件怪事，你也一起看一下吧。” 这老槐镇派出所的停尸间从外面看，与她去探望杨丽娜所在的医院竟有几分相似，反正都是那种老旧的二层小楼，斑驳的砖墙，半面墙壁的爬山虎。“这山里湿气重，不见阳光的地方，反而这个长得很好。”老李看到微凉凝视的目光，“这也算是老槐镇的特产了。” “老槐镇的特产——爬山虎？”微凉不知老李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不过看起来确实很容易存活，特别是阴暗不容易见光的地方。 “鬼手藤，这不叫爬山虎，虽然远看很像，但这个东西若是长个三四年就会开花结果，结出的果子像小手一样，黏糊糊会分泌汁液，所以我们当地人就叫它鬼手藤。” 微凉一震，小手一样？她回想起救起杨丽娜时那个缠住自己的鬼手，脖子上仿佛也感觉到蓦地一紧一般，不由自主的手抚上去。 “这是老槐树被砍那一年开始泛滥起来的，有老一辈的人迷信说，是老槐树镇压的阴气弥漫所以才生出了这些个不干净的东西。”老李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所长还有阵子跟着起哄，号召警员一起清除墙壁上的这些。只是，虽然新盖的派出所外墙上的容易清掉，这红砖老楼特别不好清除。” 微凉仰头看了一眼那阴凉处墙面上大片的鬼手藤，心中就不由得一哆嗦，却只有安慰自己，这毕竟是在白天不会有事的。 小唐，就是刚刚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个拿着相机照相的白大褂。说是小唐，但他却是年纪轻轻就已经秃顶了，肿着的眼泡显得没精打采的，像是没睡好觉似的，“这是我刚才处理尸体时发现的东西，”他手上套着专用橡胶手套，将何涛肚子上的皮像是卷帘布一样翻开，伸手在里面掏啊掏。 “这是什么？”粘合着胃液，上面带着褐色也不知是咖啡还是什么的残留物，小唐摊开手，一小块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老李皱眉看了看，虽然也算是老刑侦人员了，还是被那黏糊糊的残留物恶心到了。 “应该是sd卡。”小唐抬了抬肿眼泡，掐着小卡的两角，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有没有被腐蚀，还能残留多少信息说不好。但我这回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这个，”他微微一顿，很随意地把何涛的手左手拎了起来，食指上能够看出原本应该是缠着邦迪创可贴，现在却被解了下来，“他的手指上缺了一块皮。” 第69章 禁忌之恋（22） 第70章 禁忌之恋（23） 第71章 禁忌之恋（24） 第72章 禁忌之恋（25） 第73章 禁忌之恋（26） 第74章 禁忌之恋（27） 第75章 禁忌之恋（28） 第76章 禁忌之恋（29） “这是骨铃——”还记得奈谦漠曾给告诉过自己，在骨魅所创造出来的灰色地带。画骨师虽能进入，但在这个地方脆弱得基本跟常人无异，当然得有保护自己的方法。 林微凉微微皱眉，铃铃的声音？每次在她听到那细弱游蛇般的呢喃之时，为何小绿听到的竟然是那种铃铃的声音？而那种铃铃的声音是不是就是奈谦漠所询问的——铃音？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将微凉吓了一跳。这也难怪，直冲住进这个鬼屋，微凉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堂而皇之地“请”进一个客人。虽然这鬼屋有的地方已经年久失修，但竟然还按了可视对讲，门外的老李仍是蹙着个眉头，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这里装修了啊。”老李并非第一次走进这个鬼屋，六年前追查于尧失踪案时，这鬼屋正是那几个学生和老师租住的落脚点。 他抬着三角眼，打量着客厅里被推到一起当做床的布艺沙发，还有壁炉里黑黢黢还没有清掉的炭灰，“你们两个小丫头一看就不是过日子人——” 小绿一翻白眼，这老家伙，就是进了别人的地盘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待到老李一屁股坐在那年久失修的布衣沙发上，咯吱一声，弹簧似乎在瞬间的压力下都变了形，微凉一咧嘴。老李的脸色也是一变，脸色十分难看地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微凉。 “坐啊——”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李，你也被那官二代轰出来了吧？”小绿笑嘻嘻地盘着腿，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兴致勃勃，不理会那老李瞬间变绿的脸。 微凉目光偷偷瞥了面色不善的老李一眼，“咳咳，那个，那位上官所长似乎对这个案子也挺感兴趣啊？他——”微凉琢磨着怎么将问题扯到那上官所长腰间的骨铃形的钥匙链，却听老李竟然叹了口气。 小绿和微凉本来都已做好了准备，想那老李听到上官所长的名字一定会暴跳如雷，直接开骂。没想到—— “老李，你不会怕他吧？”小绿歪着头，丢了一个橘子瓣儿进嘴，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他老爹原来也是你们这儿的所长啊，你这——算是他们家的老部下啦？” 提到老上官所长，老李的脸色又是一变。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他与老上官所长不同——” 微凉与小绿面面相觑，究竟怎么个不同呢？刚刚那小警员的话里话外，老上官老所长似乎很不受待见啊，收受贿赂，显然脾气应该也不小。而这小上官所长也很有官威，至于其他？ “六年前的案子，他那时正在读大学。放假回来，因为上官越读的是法律系，未来就是检察官一类的，老所长很是器重和自豪。”老李叹了口气却难得耐心地给她们俩解释。“要说起来，他们父子确实不是一类人，否则也不会在六年前那个案子上他那样支持我，而后因为他父亲的独断专行、强行结案，与他父亲闹翻。” “啊？”小绿吃惊地长大了嘴，真没想到那个小子—— “可是，他现在对你——”微凉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上官所长，就觉得他应该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可是后来他的表现却似乎并不像六年前那样想与老李一起伸张正义啊。虽然微凉也不赞同老李审讯夏齐天的手法。 “他——”老李欲言又止，搓了搓手，一瞬间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态度的变化一来是因为我女儿，二来也是因为老所长的死——” “啊？”小绿再次长大了嘴，“老李，我说，你还有女儿啊？”这话问的，微凉也不禁嘴角抽了一下。老李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里层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竟然非常端庄秀丽，微凉心说还好跟老李长得不像。 “他们俩本来从小青梅竹马，可——”老李又叹了口气。 信息量太大了吧，小绿与微凉交换了一下眼神，咳咳，说不定当初那小子支持老李也有冲着准岳父的嫌疑哈。 可是，追逐真相的过程永远是充满荆棘的。老李为了追踪那个案子，先是受到上级，也就是那个老上官所长的埋怨。又因为私下联系受害人母亲，而于尧的母亲更是查案过程中疯了，撞车死掉，引起很不好的影像。跟着瘸了一条腿的他退居二线，背了处分。 一年，两年，三年—— 当人们不再谈论那件事的时候，老李却仍然死心不改，外面的人话里话外就不大好听起来。 终于，有一天惹怒了妻子，“你是不是跟那女人有了什么？不然干嘛心心念念给那狐媚子的女儿讨公道！” 这样的话他可以从外人嘴里听到，但怎么能从那个他相信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妻子嘴里说出来。愤怒之下，他打了老婆，那个同样读了大学的女儿，却终于无法容忍了—— 妻离子散也许最能形容老李当时的处境。同样的，老李的女儿剪断与他的所有联系，包括那个老槐镇流言蜚语，也包括了青梅竹马的男友上官越。 那一年同时发生了一件事，上官老所长的汽车行驶在盘山路上时刹车失灵翻了下去，失恋、丧父双重打击下，再次出现的上官越就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老李叙述着，他曾对于尧母亲许诺过，“我一定给你女儿讨回这个公道！” 而于尧的母亲，显然没能等到那个承诺兑现。 微凉注视着那个提到女儿往事，强忍着装出满不在乎的男人，他不应该被安慰。因为没有人能安慰一个这样的警察。 林微凉能体会老李对六年前案件的执着。 上警校时，那个身患癌症的秃头老师就曾经有一次发神经感叹，“人不可能没有感情，做警察每一个案子不是看到人性最恶的一面，就是看到人性最善的一面，有时候在你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对那个案子投入了感情。” 抽身出去，秃头老师曾那样警告他们。想要追踪嫌犯，就要摸透他们的心理，但为了保持理性，就必须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抽身出去，不要许诺，你们兑现不起！”秃头叹了口气。 微凉也是后来听说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秃头当年还曾有过一段艳遇。卧底集团时，为了得到一条关键线索，便利用了里面那老板的一个情妇，还许诺一定会带她逃出去。 “后来呢？”微凉曾问那个八卦的人。 “死了，被活剐了。肚里还有个三个月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但听说，那情妇如果不是为了替老李传递信息，早就怀着孩子飞国外了……” 警察这个职业，总能看到太多的事，希望和绝望真的也许在一线之间。 “你这样的坚持也许能算的上是个好人，却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警察。”微凉想起那时老李的感叹，是否也是他内心的独白。 面前的老李瘸了一条腿，他的坚持甚至已经超越了警察的界限。他甚至违背警察的原则，也非要将当年的疑凶正法。 坚持，但最终妻离子散。坚持，但整个案件坠入重重迷雾。 “老李，这一次，我们一起追查那个真凶，还于尧一个公道。” 微凉微扬起下颚，嘴角噙着一丝明媚的笑。面对老李吃惊的目光，微凉扬了扬手中的sd卡，“兵不厌诈，你敢不敢打一个电话？我们赌一场，看坚持的人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后？” 窗外的阳光正照耀在她明亮的眼眸上，微凉也许真的不能算一个好警察，因为，有时候黑与白的边界，一旦踏过，就再无回头之路。 第77章 禁忌之恋（30） “喂？徐主任，是我，除了之前的案子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夏齐天涉嫌杀害梁谦柔……” 老李放下电话，抬着三角眼看向林微凉，“你让我明天将徐教导主任约出来，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还有一件事，你说打完电话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微凉站起身来，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墙，秋水般的目光中竟显现出一丝不输男儿的硬朗，粉润的薄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李警官，我说过，将于尧分尸的绝对另有其人，至于梁谦柔服毒，夏齐天也是被陷害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真有证据找出杀人凶手，不管是什么手段，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能不能保证听我的？” 老李有些不忿。一来，对于林微凉对夏齐天如此的信任，他觉得毫无来由。再者，这黄毛丫头才办几天案，说起来还挺危言耸听，什么叫无论什么手段，他老李倒要看看这林微凉、林女警官能有什么非常手段。 “哼，丫头，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能有什么非常手段？”老李看着微凉将手上轻薄的sd卡抛了抛，不由得皱眉抱着双臂。 一笑，“比如——偷尸，”微凉学着老李的模样抱着臂向后一靠，柳眉轻挑，缓缓说道，“再比如——下套陷害？” ———————— 老槐镇派出所也不是个什么大的地儿，老李被上官所长一顿痛批，赶了出去的消息七拐八拐也就进了那位小唐法医的耳朵里。 “我说，”这位虽叫小唐，但每次微凉看到他有些泻顶的头发都会有些叫不出口，肿着个眼泡的小唐法医盯着老李和他身后的林微凉，“所长不是有令，这些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我们派出所了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微凉却也听出了这位小唐法医语气里的揶揄，显然这位官威不小的官二代所长，真的不太得人心。 “唐法医，您听说过蚊蚋音吗？”微凉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这也是刚刚跟慕言通话听说的名词。微凉算是极其婉转地询问了，是否有一种可能，有一种声音有的人能听见，有的人听不见，这在医学上是否能有所解释呢。 “这不叫次声，而是蚊蚋音。”慕言一边解释着，似乎手上的工作也没停，因为微凉听到电话中传来清脆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似乎他又在做什么实验。 “次声属于低频，会对人的生活、生理都产生干扰。而蚊蚋音一般就是指高频率的声音，人耳朵的功能会随着年纪变化，当然也有先天的区别，所以有的人能够区分清这种高频声音，有的则不能。一般小孩比较容易听到，有的25岁以下的年轻人也会把这种声音误以为耳鸣。” 微凉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唐法医，在她看来能成为法医的人往往都有一种偏执劲头，“你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于尧和何涛的耳骨，他们是不是耳朵的发育比较延迟？” 第78章 禁忌之恋（31） 第79章 禁忌之恋（32） “怎么样，到手了？” 小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偷偷摸摸地躲藏的角落里蹿了出来，倒是吓了微凉和老李一跳。 林微凉微点了下头，手心微微出汗，将一块人骨握在手心的感觉很是奇怪。轻吁了口气，她心中对这个案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胆猜测小心验证，这是谁说的来着？ 只是——她这次来不是专职查案。自从上次在梁谦柔被下毒的现场发现鬼手的真相，她就跟于尧再没有通灵过。想向上头多请几天年假呢，又还被陈队骂得狗血淋头。 不得不动用画骨的方式，强行跟于尧通灵了，林微凉下定了决心。急冲冲拉住小绿的手臂，想着怎么也得先离开老槐镇派出所这一带，毕竟这里太过惹眼。而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未烧完的上官所长，显然也更是不待见他们。 老槐镇派出所主楼小二层的百叶窗，随着微凉他们的离开也微一颤动。一个身影的目光从百叶窗缝隙中收回，一手插兜，一手拨通了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喂，给我查一个女人。林微凉，是个女警。对，跟那件事有关。我这边也会派人跟着……” 要和于尧取得沟通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那鬼手藤树林，那里树木繁盛，奈谦漠曾经说过，画骨最好的地方便是阴气较重的地方，像是医院、死者死去的地方，或者树林。 微凉之所以想选择那里，还有一个原因。她始终对那晚仿佛噩梦般中的鬼手藤小手记忆犹新。就像刚刚离开的老槐镇停尸间，那遮天蔽日的铺盖了一墙的鬼手藤，一片片墨绿色的叶子随风轻颤，就像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我们这要去哪？”小绿紧跟着脚步匆匆的微凉，问道。老李坡着个腿神情却越发肃穆，自从刚刚他们从停尸房出来，这老家伙就一直绷着个脸。 “别说话。”老李突然压低了声音，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本来就是一副僵直的老脸，这样一来像极了中了风的样子，“后面有盯梢的，”看到微凉下意识地就要有动作，赶紧压低了声音呵道，“别回头！” 微凉也是一愣，脚下的动作差点都不利索了起来。小绿倒是激动地瞪圆了眼睛，“真的？太帅了，简直就像是谍战片啊！微凉，你真是我的女神啊！”老李嘴角抽动了一下，抛给微凉一个你朋友是什么鬼的眼神。 微凉也只有呵呵，呵呵苦笑了。心说，自己这在江北呆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在派出所打打文件，好不好能骗着铁强、阿东出去抓几次阿猫阿狗的，这到了老槐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倒是弄得像动真格的了。 “拐弯！”老李对这地方要比微凉和小绿这两个游客可是熟悉的多，他瞥了一眼嘴角噙着丝苦笑的林微凉，摇了摇头说道，“丫头，不管怎么说，能够被人盯梢也说明了一点，你这次不管怎么说是蒙对了什么。至于到底你蒙对了什么，希望你能在我们成为替罪羊前查出来。” 微凉微微蹙眉，她感觉到拉着的小绿的手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怎样，手心微微带汗。她的本意，是帮老李偿了心愿，给于尧一个公道。可，如果事与愿违，将原本就已妻离子散的老李也扯进一个她都不知深浅的漩涡，又该怎么办？ 噗通，“诶我去！你小子没长眼睛啊！” 微凉却不知在他们身后，又有一个变故突生，那个跟踪他们的人竟然“意外”地被一个人撞倒了，如果不是急着跟上微凉他们，那个跟踪之人一定会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一个看似年纪轻轻、吊儿郎当的墨镜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会一下就能将一个膀大腰圆的外勤人员撞了个跟头呢？ 第80章 禁忌之恋（33）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大殿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反射着幽暗光华的大理石地面。奈谦漠的目光从彩绘的玻璃窗面一点点向上，清冷的目光扫过华丽而精致的浮雕墙面，最终落于那圆形的穹顶。 “原来是这样——”奈谦漠微微皱眉，阳光从穹顶附近的玻璃窗射入，带着神殿的肃穆，却经过折射正落在他手中的骨铃之上，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一只蜿然的蛇形在骨铃表面慢慢显现，“这就是神迹吗？”他如有所思。 “whoareyou？”（谁？） 拐角门处一动，闪过修道士袍子的一脚。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神父向这里疾步走来。 一只象牙色微微发黄的骨铃，瞬间隐于奈谦漠那宽大的修道士袍袖中，奈谦漠翩然转身，挺拔的身姿仿佛就是为那一身代表神圣庄严的修道士服而生。英挺的五官，带有东方人的神秘而清冷，在那道袍的衬托下愈加庄严肃穆。 “neil？”那神父看到奈谦漠先是一愣，随即露出释然的微笑。 ———— 姜还是老的辣，老李对已经吁吁带喘的小绿比了个停的手势，三个人躲在街角一间小商铺侧墙处，小绿真是如蒙大赦一般差点直接晕倒。 微凉想学着老李一样探头看看，后面那个跟踪他们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看老李回过头，皱着眉鄙夷地看了一眼张着嘴吐着舌头的小绿，“甩掉尾巴了。” “是警队的人？”微凉从老李的目光中读出谨慎和伤感的情绪，只有被自己人背叛才会伤感吧？ 老李不置可否，冲着微凉一招手，“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微凉怎么也没想到，老李所说的能说话的地方竟然是个三流都算不上的ktv。这老槐镇本就是地处偏僻，到这儿旅游的大多冲着山里清新的空气还有这儿出名的温泉。谁会颠颠地坐着好几个小时的车，走盘山道来这儿唱k啊。 微凉挑眉，特别是门口那浓妆艳抹的几个女的，看了那几个，微凉也就不奇怪那睡眼惺忪的伙计斜了他们三个一眼，就给他们领到一个连麦克风都没有的小黑屋去了。 “这，这是神马情况？”小绿眨了眨眼，竟然还冲着那将他们领到屋里的小哥背影喊，“没有麦克风，有没有果盘啊？”结果那位小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一进屋，老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又是噗地一声。 微凉沉默不语，老李吊着三角眼儿，“这老槐镇不是个大地方，如果那些人真想找，就是这儿也藏不住我们仨。你把于尧的骨头偷也偷出来了，到底要干什么？” 微凉站起身来，“我得打个电话。”她发现，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害怕自己的无知。对于奈谦漠的依赖，就像过去那慢慢涌现的记忆，不断蚕食着她的心。 嘟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一下，两下。她按照老李说的，假装喝醉了酒躲到过道尽头，避开了有人的洗手间，耳边的忙音叩击着她的心。 “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从刚刚老李的态度能看出来，那个六年前的案子对老槐镇派出所绝对有别样的意义所在。她不会对老李过多追问，因为她知道老李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就像她对老李隐瞒了画骨通灵的事一样。 咔哒一声，微凉仿佛是黑暗中苦苦摸索的人突然发现了曙光，“奈谦漠？” “你好，你是neil的朋友？”电话那头竟然传来的是一口虽然流利但是有些蹩脚的中文，微凉便是一愣。奈谦漠讨厌电话，微凉陪在他身边当跟班那段时间，真切体会到人家说的什么叫“拿手机当摆设”了。 不适当的时间，不接。 不喜欢的人，不接。 心情不爽，不接。 微凉曾经心中很是怀疑了一下，这个家伙这样的性格那些出版商是怎么适应的，“各取所需，他们又不是选朋友，我能带给他们金钱、收益，这就是他们需要的。”奈谦漠却仿佛看透一切一般，竟然难得地赏脸鄙视了一下微凉的“幼稚”。 “neil？”微凉微微一愣，似乎neil的发音和奈字很像，应该是奈谦漠的英文名了。他还在梵蒂冈吗，这位操着一口蹩脚英文的男人又是谁呢？又是出版商？微凉心说，这位奈大神，出版业务倒是财路多多啊。 “neil他受伤了，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有什么需要转达的，你可以告诉我。” 什么？微凉的心蓦地一惊，“额，这，这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跟这个老外说明，只是，奈谦漠不是在梵蒂冈么，那不是什么红衣主教，各种主教神父的，不应该很平安祥和的地方么？ “他是怎么受伤的？”她急切地问道。却听那边传来电话易手的声音，一个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喂？” “你——奈谦漠？”微凉的心就像是过了个云霄飞车一般。 “我没事，你别听他开玩笑。”奈谦蓦富有磁性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黯哑，微凉微微蹙眉，似乎刚刚给奈谦漠接电话的那个人还在旁边抗议着什么。 “你——”微凉不相信，如果奈谦漠虽然不爱接电话，但他却是从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的。如果不是他真的不方便，那个外国人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奈谦漠的手机。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家伙这么特性，当时是怎么非要自己不是给他开车，就是负责给他打电话来着？故意整自己？微凉心说，他倒是为了整自己也是蛮拼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轻咳的声音，是那种抑制不住，而又极力不想让人听到的轻咳。看来他真的伤得不轻，微凉心没来由地就是一痛。但随即又暗骂自己，真是瞎操心。奈谦漠他既名声响亮的犯罪小说家，又是画骨师，哪一个头衔都足以证明他完全能处理好自己的事，轮不到她瞎操心。 “你还在那个地方？”倒是奈谦漠先急于进入正题。 微凉嗯了一声，像是小学生像老师汇报一般，将最近的见闻，自己的计划，还有对那个上官所长的顾虑合盘托出。不知为何，这个远在梵蒂冈地球另一边的男人，他的声音就是能给她带了一种依赖感，虽然微凉不愿承认这样的感觉竟然让她觉得一丝久违的心安。 “像是骨铃一样的钥匙扣？”微凉仿佛能看到奈谦漠微微皱眉的模样，“那不是骨铃，骨铃是不能那样光天化日挂在那里的。”他沉声说道，“那是‘僻祟’，你要小心那个人……” 第81章 禁忌之恋（34） 第82章 禁忌之恋（35） 水，黑色的水从脚下腐叶堆积的泥土中溢出，微凉奋力向前爬，手向上伸着，想要去够上面的树杈。 “如果逃不掉，就跟于尧一起留下吧…” 微凉分不清是幻梦还是现实，她只觉得周围的景物在晃动，时而是那幽黑的秘林，时而是那昏黄的洗手间，她终于理解奈谦漠所说的，“一旦进入，便不再受你控制”的含义。 只是，她按照奈谦漠所说，画骨还未成怎么就跌入了画境了呢？微凉能够感觉到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那镜子上还未完成的生门符咒是她唯一的希望。 “留下吧，留下来陪我……”是那个呢喃般低语的声音。 微凉感觉到脖子上有一种窒息感，一双黏滑的小手正温柔的绕过她的脖子，一点点，一点点勒紧。 “微凉，林微凉……”脑子中突然有另一个声音掺杂进来，“替我活下去……”突然眼前一道金光突然炸开。一个景象，像是幻梦，更像是一段破碎的记忆重现在她的眼前—— “微凉，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后整个世界都不再记得我。答应我，记住我，如果我死了，请不要忘记我。就算忘记，也不要那么快，答应我……” “微凉，向前跑，你一定能跑出去……” 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微凉吃惊地发现，这不是梦吧，那声音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我要活下去，替你们我也要活下去……”竟然是她自己的声音。 啊—— 一声惊呼，微凉从门里跌了出来，正压在一个人的上面。湿腻的刘海，微凉气喘吁吁，脸上的水渍不知是汗水还是泪痕。 “你们在干什么？！” 微凉一时分不清是幻梦还是现实，她抬起头，看到两个人背着灯光在走廊几步远地方，她努力将目光聚焦，终于看清老李和小绿几乎一个模子的惊讶和尴尬表情。 微凉顺着他们的目光慢慢向下—— “我说，我们下次能不能换个姿势？别老女上男下了，很伤自尊……” 微凉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还有些发软。 “唔——”那个墨镜小子还没发表完感慨，便被微凉又不小心按到什么部位。 微凉猛地站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她想着用什么词表达，“混蛋！” 那墨镜小子也随即爬了起来，却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拜托，是你先扑我的好吗？” 微凉气截，“你说什么？” “人家本来到这儿来逍遥快活，中场休息出来溜达一下，就听里面噼里啪啦的还以为什么人打架。虽说偷听不好吧，也没想到你突然从里面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双眼不聚焦地拉开门就往我身上扑。我可是很传统的人，你再这样，可是要对我负责的。”那墨镜小子说的极其委屈，形容得更是声情并茂。 微凉咬了咬牙，这小子简直阴魂不散，哪哪都有他。不过，想到刚刚的凶险，也许不是他拉了自己一把，她真的会脱不了身。微凉回身瞟了一眼，半开着门的洗手间，里面的玻璃碎了一地，洗手池里半是血迹半是水的，哗哗往下流淌着。 “微凉，你受伤了？”小绿惊讶地捂住了嘴，目光落到微凉的手上，血水从她掌心的划痕，顺着手指滴滴哒哒。 那墨镜小子竟然手捂着手腕，卖乖道，“我也受伤了。” 微凉他们的举动终于惊动了那神出鬼没的服务员，她下意识地挡住了墨镜小子往洗手间里探头探脑，“帮我们收拾一下，里面的损失我赔。再帮我们拿点纱布到包厢。” 显然这样的地方，你要别的没有，纱布啥的还是有的，毕竟这样的场所不太平，小打小闹的自己处理也是蛮方便的。那个墨镜小子倒是一副不见外地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路走回了包厢。 “喂，小子，不方便吧？”老李从看到微凉那一副落魄的模样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微凉倒也感激，但知道有些事她是瞒不住老李了。老李吊着眼梢，很不客气地看向那墨镜小子，他从看到那小子的第一眼就有种第六感，这个家伙绝对没那么简单。 “喂喂，林微凉，你总不能卸磨杀驴吧。我们可是曾经说好的，我给你情报了，你也得让我分到点好处不是？”墨镜小子嚷了起来。 微凉眉梢微挑，心说，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开眼地把自己比作是驴的。答应？明明一直是他自己自说自话好不好，她什么时候答应他什么了？ “我说，你们几个那个姓徐的都见过了，要是你们真想对他下套，难道不应该用我这样的生面孔么？”那墨镜小子眼看老李分毫不让地把自己往外推，急了，嚷嚷出来。老李眼眉就是一立，眼中的狠戾之色乍现，这小子这么一嚷，被他坏了事糟了。 那墨镜小子绝对是数泥鳅的，就趁老李和微凉一晃神的功夫，挤了进去。长吁了一口气，“有这样的盟友么，我说，你们是不是不想知道最新的一个内幕了……” 让微凉吃惊的是，这个家伙竟然知道的不比她少多少，墨镜小子掂着手中的橘子，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怎么样？” 他斜了一眼微凉，“要不是我黑进了何涛的邮件档案，你们上哪知道他其实与夏齐天和那个姓徐的都有邮件往来。不过，我想那个姓夏的并不知道，这个何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想着要同时敲诈那姓徐的和那姓夏的呢。谁叫他这位当年的数学天才竟然高考失利，现在混成了这幅田地？” 微凉有些吃惊，事情的关键竟然被这个墨镜小子找了出来，正印证了她曾经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她没有想到，何涛邮件里对姓夏的威胁说，他们是永远逃不出那鬼语的，后来却又在邮件中说他查到了鬼语的底细，“何涛说他黑进了一个非官方机构，查到一种类似蚊蚋音武器的报告？”微凉微微皱眉。 “这个啊？”那墨镜小子嘴角微微一勾，似乎不屑地说道，“肯定是他胡编乱造喽，故布疑阵，他们那种类似耳鸣鬼语一样的事这两年频发，不相信鬼神自然要怪到什么阴谋论喽。” 真的是这样吗？微凉心中有一丝怀疑，无论是阴谋论也好，还是鬼神也好，她现在经历那些，真的越来越不肯定了，“也许，这就是那个姓徐的拿走何涛非要拿走何涛笔记本电脑的原因。”老李幽幽说道。 第83章 禁忌之恋（36） 微凉原本猜测，何涛吞进肚中的sd卡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那个行踪诡秘的徐主任，在宋老师和何涛出事后出现绝非偶然。如果，那个姓徐的真的是杀害何涛的凶手，他不惜冒着容易暴露的危险也要拿走那个指纹识别的笔记本电脑一定是有一定原因，或者为了隐藏什么秘密，或者为了销毁什么秘密。 “那个姓徐的并不知道sd卡中的内容，我们还没恢复出来。在他被警方问讯前，他最想做的一定是尽量毁掉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老李将微凉的计划重复了一遍，皱着眉说道，“如果我们能够把他钓上勾，让他主动来毁掉证据，就证明了他的嫌疑。同时——”老李看了微凉一眼，“在他涉嫌偷窃的情况下，我们将有理由去采集对比他的指纹，也许还能跟梁谦柔被下毒的药瓶上的指纹核对出什么。” “嗯，我觉得可行。”那个墨镜小子自说自话地点了点头，不理会老李愤怒的目光，抿了一口可乐，他的嘴唇在包厢不明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探身看向林微凉，“这样的诡谋设计，看来我们俩真的很像……” 啪的一声，老李伸手就在那小子的脑瓜顶上来了一下子，“臭小子，别打断别人说话！” “无利不起早，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计划部署完毕，最终还是由那个墨镜小子来对那姓徐的进行“诈骗”，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出警方让他恢复出的sd卡文件。可是微凉心中仍有疑虑，这个墨镜小子，初时见到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后来，对粱谦柔他们的跟踪调查，对姓徐的还有其他人这六年的行踪摸底，他做的丝丝入扣，他说他是宋老师请来的私家侦探，但宋老师都已经心脏病发，他总不会还好心地替一个死人效力吧？ “想要什么？”那墨镜小子嘴角轻勾，笑得得意而张狂，“我最想要的当然是钱，难道我会蠢到为了所谓正义，或者所谓承诺去冒险吗？”他的话听着十分刺耳，总有一种别有深意的味道，微凉皱眉，“不过，”他继续说道，身子轻探，竟快要伏在微凉的耳边轻声说道，“挡了我财路的人，搅了我兴致的那个姓徐的，必须死！” 墨镜小子邪魅一笑，让微凉突然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同于往日的嚣张跋扈，他的话半真半假，那一瞬间，微凉竟有些出神。 “开玩笑啦。”他摆了摆手，嘴角的邪魅笑容荡然无存，晃了晃手中的sd卡，冲着微凉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就当盟友的见面礼好了，也许，我们以后互相还能用得上。毕竟有个女警做朋友，也是件很威风的事儿，不是么？” 微凉默不作声，那大大的笑容墨镜背后，隐藏的究竟只是纠结的利益，还是更深的东西，她已没有时间理会。 ———— “喂？”所长办公室是位置要说起来，并不是老槐镇派出所这个主楼最好所在。这日头稍稍往西去的时候，出于把山位置的所长办公室屋内便已是一片昏黄不明了。 上官越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阴沉。说起来他的性格本不是那种坐办公室的料，因此他当初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律法系，却瞒着老爹半道那么改投了警校。这件事他并未跟任何人说起过，应该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记忆因为警校的一次事故几乎全部抹去。 回到家里，他所熟识的女朋友与他分道扬镳，而老爹更是在一次事故中撒手西归，只给他留下这个东西——他手中把玩着那个别人总将其误以为那种旅游景点钥匙扣的装饰。 “他们已经查到徐天明身上了？”他的声音偏低沉，这个也许是因为他后来喜欢抽烟的缘故。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玩意表面一道深深的伤痕，轻哼了一声说道，“看来我们也得开始行动了……” 徐天明，徐主任，他接到墨镜小子的变声电话时，第一反应是恶作剧，可当听到何涛这个名字的时候，血突然地就往他原本苍白的面孔上涌去。他原本想故作镇定地否定，但随即想到这也有可能是警方设下的圈套呢？ “何涛啊，我知道啊，他是我的学生。我听说他在这儿出事了，唉，天妒英才啊……”他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让自己显现出一副爱惜学生的好老师模样，但电哈另一端的声音却是冷哼一声。 “徐主任，徐老师！”墨镜小子翘着二郎腿，一边吊着根牙签，翻了个白眼，“咱们也不用打马虎眼了，我就是警方找的一个技术男，没给我多少钱。可是你不同啊，你这可是表面上爱岗敬业的好老师呢——”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在“表面”两字加重，带着几分戏谑，“千万不要让那林子里和小姑娘的亲亲我我毁掉了前程，更何况那女孩似乎是六年前失踪，最近才被发现骨头的你的学生哦。” 老师？徐天明心中冷哼，他现在还是老师吗，不过想到自己虽然被原来的学校赶了出去，但毕竟脸面上还是替他保存了。再想到自己现在工作，接触到的那些孩子，他决不能出任何差头。 六年前的意外，那个贱丫头险些让他名誉扫地，滚到牢里吃牢饭。徐天明心中暗自发恨，如果不是那碍手碍脚的夏天齐，他本可以做的更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至于后来留下证据让何涛那个混蛋敲诈自己。 “我们就在老槐山露天温泉后面的树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电话那头墨镜小子甚至不给徐天明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不要担心时间的问题，具体时间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看，我确实很了解你不是吗？” 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徐天明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声响，哗啦一声他把电话连带着手边桌子上的东西都甩到了地上。 “何涛，你这死小子，死了还留有后手？竟然把当年我录制下来，本来想要用来要挟于尧的照片和录像恢复出来了，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不小心用了你的相机。”徐天明咬牙，当初一时大意，虽然把相机中的照片和录像立刻删掉，但看来还是删的不彻底。就知道那小子肯定会留下多份证据，却没想到他不但存在了电脑里，竟然还备份在sd卡中，竟吞到了肚子里。 “要挟我？”玻璃上倒映出徐天明的冷笑，“你也不看看那个何涛是怎么死的？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将一副橡胶手套，钉锤，还有一个黑色半导体盒子一样的东西放到了包里。 第84章 禁忌之恋（37） 第85章 禁忌之恋（38） 窗帘紧闭的屋子里，只有细屑的响动，显然里面的人很小心，在幽暗杂乱的环境里还能活动自如。 一双修长而深湛的眸子，适应了屋内的幽暗，他微抿着嘴角手指探夹藏在桌子缝隙的笔记本电脑。 嗡嗡的闷声震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他的声音压低。 “上官越所长？”对方的声音陌生，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你那里有没有一个叫林微凉的女人？” “林微凉？”上官越修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重复着这个最近让他不得不注意的名字。 “不要紧张，看来你确实知道。”对方仿佛能够仅仅通过他的语气语调、呼吸节奏就能判断他的想法，“虽然你隐藏在暗处，但我们并不是敌人。” 上官越如猫一般轻步走到窗边，目光透过落满灰尘的窗帘缝隙，嘴角轻勾，“你在监视我？” 对方哼了一声浅笑，“看住她…”巨大茶色落地窗前反映出一身西装眉目幽深的男人侧脸，梁城咔嗒一声按掉了电话。 他上官越可不是轻易受人摆布的人，不过，注视着电话的来电显示号码，他的眸子微微眯起。 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腰间的僻祟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受到惊吓而颤抖。 僻祟，也有人叫错，称之为僻水。真正的画骨师所不耻的一种灵器。形与骨铃类似，却可配于阳间。 在画骨师眼中，活人与死人其实并无太大区别，画骨师的存在更像是游走在两界的桥梁——让活人知道死人的心理想法，维护死人的平和。 不同于骨铃为死人指路的好意，那是黑化画骨师用自身骨铃分裂出的复制品，用恶灵压制怨怒的灵器。 它往往被黑化画骨师卖给冤魂索命，本该因果报复遭到厄运的人，所谓用钱买命。 只是这样的复制并不容易，便像奈谦漠对微凉所讲，骨铃是画骨师本命灵器。画骨师若想分裂出僻祟只有一种方法，让自身灵魂也分裂。而让灵魂分裂的方法—— “杀人，只有靠杀人，那样的画骨师早已视人命为草芥。佩戴僻祟的人，他相当与黑画骨师形成契约，你一定要小心…”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吗？”上官越看着那颤抖着发出悲鸣的僻祟，“林微凉…”他重复着那个名字，“是巧合吗…” ———— 此刻的徐天明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手中像疯了般震动的骨灵，一个声音如鬼魅般吹拂着在他的耳边，“我要你的血…” “于…于尧…”一改刚刚的镇定狠厉，徐天明眼睛仿佛都要从眼眶中爆出一般，目光直勾勾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林旁的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不，不是于尧，冲到近前的微凉看到那半面遮于长发的脸微微抬起，那是杨丽娜的脸，还穿着镇医院的病号服。 只是杨丽娜此刻的目光平静似水，落日最后一丝余晖照射在她眼中，才微微泛起些许温度——像极了微凉在画骨梦境第一次看到于尧的样子。 “你好，”杨丽娜机械地微张着嘴巴，仿佛对徐天明的慌张视而不见，“徐主任…” 她的声调轻轻的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的游魂，“你说的对，相比我的那些同学来说，你要更了解我些…”竟然是于尧的声音，杨丽娜的唇边绽开一个残忍的笑。 微凉的脚步停在距离徐天明他们三四米的地方不敢再前进，因为徐天明此刻已捡起地上的刀，架在墨镜小子的脖子上。 可恨那平时蹦跶很欢的墨镜小子，此刻却仿佛丢了魂一般，手臂垂下，任由徐天明摆布。 “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许过来！”徐天明，微凉，还有被附身的杨丽娜呈三角之势，徐天明不时挥舞一下手中的刀子，双眼爆红像垂死挣扎的困兽。 与此同时，镇派出所内也爆发了一次激烈的训话，“谁让放的？！”上官越目光阴冷地凝视着手下的警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在他身边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小上官所长比原来的老上官所长更难伺候，很难有笑模样。不过，更要命的是，这小上官所长不笑还好，若笑那才是真的大难临头。 “您不是也说，这个梁谦柔中毒没夏齐天的事儿嘛…”那小警员嘟囔着，竟敢拿上官所长跟老李说过的话说事儿，“人家律师还说呢，我们无凭无据要告我们暴力逼供…”却不见上官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上官越冷笑一声，看着那小警员冷冷说道，“你说律师过来把夏齐天保释出去，我问你，他夏齐天被带过来做笔录，唯一和他熟识的梁谦柔还昏迷躺着呢，他也没打过电话。那律师是怎么知道他的情况的？” 被上官越这么一问，那小警员顿时也张口结舌，是啊，那律师来的那么及时，而且情况门清，挠了挠头。 上官越的目光愈加深沉，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六年前的案子他本已查到一些眉目突然所有线索中断，当年的当事人都因各种个人原因失去踪迹。现在突然重聚在这儿，却是在他被调去市里封闭培训的时候。 夏齐天被保释出去，行踪不明，其他死的死，伤的伤，一切又如六年前那样陷入僵局。 六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夜，那个曾经让他崇拜，告诉他去学法律，主持正义的父亲，让他彻底失望。 因为，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作为派出所所长的父亲烧掉了于尧案唯一的证物，那条带血的疑是于尧的裤子。从此他对父亲再不相信，法律，凭借它，他父亲将真相玩弄在鼓掌，他这样认为。 直到父亲死的那夜前一天—— 手中的铅笔咔嗒一声折为两段。虽然他步步紧追却仍落于下风。 还有梁谦柔，他的目光一凛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居于下风——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他派出去的手下气喘吁吁，“不，不，不好了，医院那边说梁谦柔半小时前醒了，护士叫医生去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第86章 禁忌之恋（39） 第87章 禁忌之恋（40） 雨点打在众人的身上，阴沉的天空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像是想要洗刷掉什么，但有的记忆永远都无法抹去。 林微凉记得，曾看过一句话“会痛的，才是青春”，她不知自己的青春是什么样的。从小时候那次车祸开始，她的记忆就像是断开线的珠链。但看到梁谦柔脸上那点点滴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微凉想，也许那句话也不单单是矫情。 奈谦漠曾说过，画骨师的工作是解开怨灵弥留于人间的咒怨，通俗讲就是给鬼魂指路也好。可微凉私以为，画骨师的工作更像给鬼魂做心理辅导。 雨水蒸腾起的水汽幻化出于尧的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夏齐天，眼神中的狠厉渐渐变淡，眼中更多的是伤痛和悲哀。 微凉想，夏齐天六年来也无时无刻受着内心的折磨吧。 他不敢把事情说出来的原因，除了因为他对心爱女孩遭受凌辱时逃开的举动感到羞耻，还有一部分原因。 当初夏齐天没能救下于尧，他怎么能将于尧所受的羞辱再公之于众？ 一直没有找到的于尧尸体，或许让他还怀着一丝希望，万一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快乐地活着，没有羞辱，没有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夏齐天呢喃着，他仰起头，看向当年他曾心动，想要去保护的女孩的脸。那张他在梦中不时惊显，却随着岁月渐渐变模糊的脸。 从前于尧一直用这样的姿势看着他——仰望，可望而不可及，微凉看到于尧的脸慢慢像扒掉的皮一样从杨丽娜的面孔上脱离。地上被打湿的落叶纷飞起来，一条条隐藏的鬼手藤腾空缠绕着形成一个新的身体。 “于尧？”微凉惊叫，这突然的变化，让在场的众人也大惊失色。 老李张大了嘴，做刑警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事他也见过不少，不过今天，套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难不成真——见鬼了吗？ “太迟了…”于尧被鬼手藤缠绕着，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两行血水从她眼窝处流出，“六年了，我躺在那儿，孤单一个人，没有人记得我。那个人——”随着于尧的声音，那双攥着徐天明的鬼手蓦地一紧。 “啊呀——”徐天明一声惨叫，脸色是死一般惨白，啪嗒一声，他手中的匕首因为害怕都掉落在地上。 “救，救救我…”他此刻倒知道转头看向微凉求救，“你们是警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墨镜小子像死人一般倒在单腿跪地的徐天明身边。 微凉嘴角抽动。说实话，徐天明那样衣冠禽兽，把魔抓伸向自己无助女学生，那些信任他，将他称为师长的人。甚至为了毁尸灭迹，不惜那么残忍地分尸，六年后又再杀人妄图掩盖自己罪行。 那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六年了，他没有被绳之以法，”于尧的眼神中的暴厉之色再现，“为什么坏人，偏偏就能逃脱法外？为什么，法律没有证据就那么苍白、无力？” 带着一丝残忍的笑，“这一次，证据就在你们面前不是吗？” 那双苍白的鬼手攥着徐天明的手，动作看似轻柔，伴着雨声回响起微凉在杨丽娜梦中走廊里听到的轻哼。 是“火柴天堂”？ 微凉看到徐天明在那双鬼手的控制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林微凉，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人们眼里能看到的模样。” 匕首高高举起，对着地上的墨镜小子，“我知道六年前的证据你们根本找不回来了，没关系，这一次，我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不用担心，一个不够，可以两个，两个不够，可以三个…”于尧的唇边带着残忍的笑，目光扫视着周围仿佛定住了一般的人，“正义也好，真相也好，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 “于尧！”微凉耳边唯余咚咚的心跳声，于尧她疯了！ 难怪微凉在老槐镇派出所那片鬼手藤墙边，于尧感到仿佛被蛇一般目光盯着的感觉。于尧要比徐天明更清楚，微凉心惊，那个存有徐天明犯罪照片的sd卡是假的。 “于尧，你如果滥杀无辜，和那个混蛋徐天明又有什么不同了？！”微凉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喊道，“不是没人记得你，老李六年来不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吗？” 林微凉的脚步趁着大雨脚步已经悄悄前移，还有两米距离，或许她奋力一扑能够阻止向墨镜小子落下的刀子？ “还有你妈妈，”微凉试着分散对方注意力，脚下又向前试探了一小步，“她为了查询你的下落，来到老槐镇，她倍受白眼却不肯放弃，就是因为她相信她的女儿不是那样的人，她相信你啊，于尧！” 于尧的眼神中闪现过一丝动容，“妈妈…”从来，她带给自己的都是别人的鄙夷，还有白眼，自己曾经怨恨为何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徐天明他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的，他意图挟持杀人，我们有足够理由提取他的指纹，何涛被割掉一层皮后被绑上的创可贴内侧留下的指纹，”老李拖着一条瘸腿向前一步，雨水冲刷着他的已经皱纹爬上来的脸，“徐天明以为能够掩饰的很好，巧妙地取走何涛的指纹，好可以打开那台带有指纹锁的笔记本，却不想最后留下了关键的证据。” 徐天明的脸色突然一片惨白，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撞击的声音，为了能快点离开现场，他匆忙脱下手套给何涛榜上了创可贴。妄图用那创可贴伪装成何涛不小心自己割破手指的样子，却不想给自己掘下了坟墓。 这一场戏，本来是演给徐天明看的，假sd卡诱骗他到小树林，逼迫他行凶录下证据，证明他的犯罪动机。却不想，竟会让六年前那桩迷雾重重的失踪被杀案前因后果也大白于天下。 “相信我们——”林微凉伸出手，对于尧微微点头，“你没有必要再杀人，我们也一样能抓住徐天明的。” 于尧动摇了，她后退了一步，似想要远离那肮脏的徐天明一般，“我……” “真是感人——”一个如同那双鬼手一般黏腻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嘲笑，“于尧啊于尧，你也想背叛我吗？”那双苍白的鬼手蓦地像蛇一般抽回，那缠绕着形成于尧虚幻身体的鬼手藤蓦地散开，露出雨幕形成的少女玲珑凹凸的躯体，鬼手像利剑一般射向那躯体，瞬间穿透。 一声惨叫，那是灵魂发出的悲鸣，于尧蓦地瞪大了眼睛，只听那鬼手轻声冷笑，“你不过是附着在我身上的一条可悲的游魂，难不成你还以为能成为主宰？” 第88章 禁忌之恋（41） 第89章 禁忌之恋（42） 第90章 禁忌之恋（43） 嘭的一声，刀刃是钢制的，与那铜绿色的骨铃相碰，却竟然在昏天暗地中闪现出一丝金属相撞的火花。然而—— 吊起杨丽娜的那根藤蔓却蓦地抽离，像是受痛一般。杨丽娜的身体从半空中落下，如同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幸亏雨水混合着下面打湿的泥土落叶。 噗通一声，微凉想，她应该还会活着。 只是，雨水遮挡着她的视线，但她面前的骨铃并没有产生像奈谦漠骨铃那种皲裂。难道她的方法不对？微凉皱眉。 她所猜测的没错，确实那双鬼手与这铜绿的骨铃是有关联的。只是她刚刚的动作虽然能干扰骨铃，却并不能摧毁它。 “愚蠢的人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正视自己内心的丑恶呢？”那个幽幽的声音由嘲笑变为隐隐的愤怒，显然微凉刚刚的举动让它感到了威胁，“活下去，你们明明都想活下去，却还要装出最后的伪善！” 狂风席卷着山林的枝叶，以及滂沱的大雨，就像那个声音带着的愤怒，击打在人的身上。 “你们，一个都别想出去！”那个声音尖叫着，被狂风刮起的落叶旋转着，形成一张张着大口的人脸，向微凉他们扑了过来。 微凉下意识地想要用手遮挡，但那片落叶穿过她的，只是感觉到枝叶打在身上的疼痛，却并没有如她想象般更可怕的疼痛。只是——眼前突然黑了下去，就像人们常说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里？”她的心一惊。奈谦漠说过，画骨师能够进入的是人界和鬼界之间的灰色地带，她手中紧紧攥着那铜绿骨铃，她所进入的是一片黑色，难道——这是鬼界？ “跟着我走。”一个声音柔柔地在她耳边响起，微凉蓦地转头，转了头才想起，老李说过遇鬼说话不能随便转头。 果然好奇害死人，不过——微凉并没有看到能把她吓破胆的鬼眼，却是长发及肩，眼波如水的于尧，一席红色的衣服，身上泛着淡淡的光。 “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他们人呢？”微凉吃惊，不由得连声问道。 “嘘——”于尧回过头，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害怕什么人听见一般，“不要被它听见。”她的目光扫视向四周的黑暗，“你把骨铃给我，我也许能找到出口。” 微凉想要伸出手，可是却突然下意识地收了回来，也许是上一次在碰到林笑笑骨魅那一次的教训，奈谦漠说过，在画境内不要轻易伸出手。 于尧的手落了一个空，一瞬之间一股狠戾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怎么了？” 刚刚一瞬间的变化让微凉心惊，她心中有一丝踌躇，她曾经接触过犯罪心理学，虽不至于梁城那般的本事，却也可以当得起梁大教授的案件助手。如果是正常人，那样的神色变换，微凉会认定她一定是心怀杀意。可是——鬼，鬼的心思，能和正常人一样么？ 一丝怀疑之下，微凉说道，“我们不必那么急着出去，先找到他们再说。”她将骨铃紧紧攥在掌心，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花纹与她的掌纹贴合，“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夏齐天当初没有救下你，你可不可以原谅他。六年来他一直在悔过，而且他还说你也喜欢过他，不是吗？” “喜欢他？”于尧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冷笑，与她柔弱的外表极为不符，“那样虚伪，懦弱的男人？” “哦，是嘛——”微凉的脚步一顿，琢磨不定地说道，“也是，毕竟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是妈妈做鸡的女孩，两人本来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幽幽说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于尧挑了挑眉，人也好，鬼也罢，惊讶、暴怒的真实反映应该在一瞬之间，停留三秒以上就是装出来的。 可惜，外表装得再像，心，是不能装出来的。 第91章 禁忌之恋（44） 当红蓝色的警灯映衬出半面昏暗的树林时，上官越站在居高的地方，俯视着雨水中挥锹刨向泥土的警员们。“这，这还有一个！” 随着那人的叫喊，冒着雨的人们聚集过去，或拉或扯，将一个人从泥水中拉出。徐天明紧闭着眼睛，不知是因为被吓的，还是因为被埋在泥土中而缺氧，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被人拉出来的时候，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小心点，他的四肢好像都折了。”一个警员皱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树林边上他们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老李。杨丽娜不知怎地竟然拦腰挂在树杈上，像一个破败的娃娃。梁谦柔和夏齐天被拦腰埋在泥土里，手还紧紧攥在一起。 “除了徐天明脑后受到过重击，也不是致命伤，其他人都是皮外伤。”一个警员检查了找到的众人，向上官越汇报。 上官越微微皱眉，他不知该说庆幸，还是不幸。这些人被发现时无一例外都昏迷不醒，“有没有发现一个女人，就是老李曾经带来到警局的那个，叫林微凉的？”他皱眉沉声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需要扩大搜索范围吗？”那人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脚下的地面，刚刚的徐天明若不是有个警员不小心踩到了露出地面的半只脚，也不会发现他竟然被大头朝下埋在里面。 “所长，找到一个dv录像机。” 银白色的dv机上的录像红灯还闪着，上官越接了过来，打开历史记录。上面的显示屏因为雨水而有的地方出现了波纹和斑点，后半段基本就是挨着地面只能勉强听到声音，但也录了有二十多分钟的内容。 上官越看着屏幕，眉头微蹙，他的手指停在了删除的按钮上，略一迟疑，最终截取了几分钟的内容，”deleteornot?”屏幕上出现询问字样，闪了两下，他抬起头，“你，你，还有你跟我走。其他人留在这里取证。” 雨水压着人们的头顶，让人看不清站在高处的上官越脸上的神色，他所叫的三个人是他从上任开始就带着的心腹，其中一个正是他曾派去跟踪林微凉和老李的那个人。 “有火吗？”上官越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警员。 “啊？”对方以为长官是要抽烟借火，但他记得上官越最讨厌抽烟的，茫然地掏出了打火机。 上官越淡淡地看了眼递过来的打火机，压低了声音，“我们带火油之类的东西了吗？” 那警员抬头看了眼瓢泼而下的大雨，这样的天气，难不成长官想要在这树林里放火不成？ 上官越的嘴唇微微抿起，他们一行人步行在泥泞的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上官越突然停了下来，似下定了很大决心，他指着一处树藤缠绕的老树，不远处对面正是那个发现于尧尸体的深坑，“用雨衣尽量遮住，在这里点火。”他沉声说道，他腰间的那僻祟突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 随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先缠个火把之类的火源的意思吗？平时在树林里抽烟都容易发生火灾，但在这大雨天怎么点燃这都被浇湿了的百年老藤树？ 哗啦一声响动，三个人差点跳起来，并不是他们的胆子小，而是一只手，带着泥水从那缠绕垂落在地的藤蔓中伸出，正抓住一个人的脚。 “鬼，有鬼！” 第92章 禁忌之恋（45） 第93章 禁忌之恋（46） 第94章 禁忌之恋（47） “那个是叫蒋小绿吧？她在这儿看护了你一天一夜，我让她先回去了。” 林微凉想，梁城对她的了解真的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她眼珠一转，都能摸透她心中想的是啥的程度了？ “老李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伤势却是最轻的，当天晚上就醒了。只是他不肯告诉其他同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推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谈起那个案件，梁城的话音不落，手上的动作也行云流水。他的袖口带着一抹淡雅的男人清冽气息，他一只手举着汤匙，递到微凉的唇边，一边徐徐说道。 清淡的小米粥，却是熬得恰到好处。微凉抿了一口，唇齿间留下些许温暖的食材香气。那样的事，腥风血雨，枯藤鬼手，老李知道就算是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杨丽娜重度昏迷，夏齐天和粱谦柔被发现时半埋在土里严重脱水。”梁城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对于他这样见惯形形色色变态杀人狂的人，昏迷也好，脱水也好，真的不算什么。 微凉的手搭在梁城的手腕上，“我自己来吧，可以的。”她叹了口气，显然自己是享不惯福的人，相比这样一小口一小口抿，她更喜欢女汉子般地大口进食。 挨得这样近，微凉甚至不小心地察觉到，梁城眼中露出的一丝担忧。她扯动了嘴角，故作大大咧咧地说道，“真的没事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徐天明被发现时四肢都被折断了，”梁城看着微凉搅动着手中的汤匙，低垂的睫毛像是灵动的羽翼，只是听到这里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养好了也不知还用不用上庭。”他知道，她在用心地听，因为每次如果是她真心在乎的事，一向大大咧咧的微凉就会不自觉地手上有小动作。 “徐天明的精神完全崩溃了，口中喃喃地说着他有罪，对老李提出的所有证据都供认不讳。只是每隔半小时，就会用头撞东西，旁边有墙就撞墙，没墙就撞床板，拖着残废的四肢，说着他磕头认罪，对着空气哀求尧他一命。”梁城说着，语气平淡，不带声调。 微凉舀起满满一汤匙粥，侧耳听着，那样场景，背离了人类一般认识，精神失常倒反倒不奇怪了。直到现在，她坐在温暖的阳光中，手里捧着温暖的瓷碗，想到那时的场景还会不由得脊背微微发冷。 “唔——”微凉一时走神，心中想着，嘴里一痛，才发现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怎么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梁城微蹙的眉头，让微凉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什么错事。只是看到微凉这样谨小慎微的表情，梁城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没有跟你抢，这还有些鸡蛋羹。” “对了，那个墨镜小子呢？”微凉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家伙，她记得她是拉着那个家伙来着，哪怕是那鬼手冤魂没有瞳孔的脸都快贴到她的身后了，“他——他不会？”那个家伙不是侦探吗，之前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却不想被骨铃震慑一下子就怂了。 梁城修长的手指从餐车上正端下一碗鸡蛋羹，视线低垂，冒着的热气晕染了他漂亮的眼眸，“那个你从老槐树下救出的那个人，”他的话音微微一顿，“他——真正的名字叫，梁修。” 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悉，微凉的汤匙探向那鸡蛋羹，却蓦地停住，是了，那是她在不小心反向催眠了梁城时，所曾听到的名字。那个，杀掉了他妹妹的人，他的亲弟弟。 “亲爱的哥哥，我，亲爱的哥哥。”另一个病房里，一抹诡异的微笑在护士推门进来时，浮现在梁修的脸上。 第95章 禁忌之恋（48） 第96章 禁忌之恋（49） 第97章 禁忌之恋（50） 来人微低着头，一身白大褂，似是这里的医生，戴着口罩。可是在她转身之时，微凉清楚地看到她手插在宽大的兜里，里面鼓鼓的，微凉微微蹙眉。那医生似乎感觉到微凉的目光，沉着声说道，“今天还有一针。” 是女医生，微凉慢慢放松了下来，原本握紧的手指松开，回靠在背后的枕头上。 一步一步，微凉将碗和汤匙就近放在床头柜上，旁边的输液架上还挂着不知什么药。看她胸前别着镇医院的名签，可不知为何，微凉心中就有一种不安感莫名升起。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那女医生掏出了兜里的针筒和药瓶，撕开了包装，吸入药品，弹了一下针管，一切都很自然。只是，刚刚走廊的骚动，是个长耳朵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见。可是，这个女医生偏偏淡定得出奇。 “外面有人被杀了吗？”微凉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她抬起手臂，甚至能感觉到肋骨处刀伤被扯动的疼痛。一把按住了正要往点滴瓶里注射的那女医生的手，“你是新来的吗？” 那女医生手一动，却被微凉一把按住，离得近了，微凉看到她名签上竟然是一个极为男性的名字“张力”，似乎女的起名更多会使用美丽的“丽”或者茉莉的“莉”吧？ 那女医生并不说话，仿佛下了狠心一般，一把甩开了微凉的手，想要将手中针筒的药剂一股脑地注入到点滴瓶。微凉吃痛，但却下意识地立刻扯开自己手上连着的点滴针头，血瞬间从她手背上涌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那个女医生再次向微凉扑了上来，微凉反手锁住她拿着针管的手臂，另一只手直接招呼向她脸上的口罩。 冲出病房的梁城，循着呼喊声追到了同一层关押着梁修的病房。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抽动着的护士，那护士紧捂着的脖子上啾啾的血液不断涌出，如果不是另一个护士发现，恐怕她不久就会被放血而死。 病床上，束缚带已经被解开，床头的墙壁上，用血液沾染着写下的字体，让人看着心惊胆寒。 “哥哥，我亲爱的哥哥”，梁城的目光停留在那行扭曲着，上面的鲜血还未干的字体上，目光一凛。 “怎，怎么会这样……”循声围拢而来的医院医生皱眉，有的人捂着嘴，从来没看到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梁城一回头正看到他从上官越那里借调而来的那两个人，就是一皱眉，“你们过来干什么，怎么没守着……”他的话说到一半，猛然间醒悟过来，不好，调虎离山。梁修，他的嘴唇紧抿，推开那还不知所措的两人冲了出去。 如果那个家伙想要逃走，绝对不会这么高调，他绝对可以将那护士先打晕藏起来。这样高调，而引人注意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要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边。远远看到微凉那半开着的病房门，他的心就是一沉。 “赶，赶紧把人抬出去包扎。”有人喊道。 “哥哥，我亲爱的哥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身影，从议论纷纷的人后无声撤离，嘴角微抿，轻轻勾起，“如果不利用那个女人的安危，你怎会忘记命令赶紧封锁整个医院，让我有时间从容离开呢？” 第98章 禁忌之恋（51） 第99章 禁忌之恋（52） 微凉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有时候梁城的眼眸在一定角度上也是一片灰色，那种雾霭的颜色。 “刚刚那个女医生，她不是别人，正是梁修的主治医生。”梁城解释道，“五年间，梁修逐一说服所有主治医生，包括这个女医生。让他们相信梁修已经能够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我知道——” 梁城抬起目光，那片灰色一闪而逝，却显现出一种光芒折射的棱角，“他是拥有140以上智商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更是我造就的。” “那是我十五岁。我告诉他，站在人群中，你可以感觉到压抑、不舒服，但你更可以隐藏这样的情绪，假设这是一场伪装的游戏，表现出你想要表现的人物特性，比如诙谐，或者睿智，甚至幼稚。”梁城看向微凉，“也许，正是我亲手创造出这样一个变态杀手。” 微凉心中惊讶，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梁城。也许恰恰是梁城对人性的了解，造成了他的悲哀。十五岁的少年，他又有什么过错，他只不过希望那个与其他无法很好相处的弟弟能好受一些。却并不知道，那样的梁修，那个单薄而敏感的少年，实际上是反*社**会人格患者。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吗？” 梁城突然抬起头，眼中有微凉无法读懂的情绪，“在他看来，我背叛了他，所以，与我关系紧密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梁城微微一顿，“不要心存侥幸。” 梁城的话语让微凉的心如坠谷底。 “对不起……微凉，”梁城拉开门，只留下一个过于挺拔，让人有些心痛的背影，“梁修不会放过你。只有多了解他一些，你在他手中才更有把握逃生……” ———— 回到江北的时候已是下午，黄昏时分，暮色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来，微凉踮起脚尖，将一支铜绿色的、残破了一角的骨铃挂在了余晖照耀的那个地方。 “于尧，这是你的新家。”微凉手指轻触到那骨铃之上，繁复的纹理，触手温凉。那块被偷出的指骨最终完璧归赵，放入了老李花掉全部积蓄紧挨着于尧母亲的坟墓中。当然本来就没几个工资又爱喝酒的老李也存不下多少。 墓碑很简单，老李亲手写的，微凉站在他身边曾经想过，这样做的老李会不会又惹得人说三道四。可看到老李那时微红了的眼睛，微凉也就释然了。 六年时光，尸骨被鬼手藤缠绕着，于尧的一魂一魄都受到侵蚀，被那铜绿骨铃所控制。精神失常了的徐天明对所有指控都供认不讳，这倒也都是拜那骨铃所赐。 “这个东西，我还是带走吧。”微凉手指划过骨铃表面有些斑驳的划痕。 虽然她不知道这种东西为何脱离了画骨师的控制，还会起作用，而且带着一股邪气。但——“如果留在阴气沉重的老槐镇说不定又要其变故。”她的话也得到了老李的默许，毕竟这样一个东西究归类到证物中报告真不知该怎么写。 带回去，听说奈谦漠要回国了，也许交给他，能有办法处理。林微凉默默想道。 “微凉，我想呆在一个面朝花海，能看到太阳升起，日落的温暖地方。”于尧在失去意识前这样说道。 或许，她已经不能被称作于尧。如果按奈谦漠所说，被骨铃困住了六年的她早已被那骨铃同化，成了近似骨魅，却又带着于尧初心的一片宁静与单纯。 “微凉——”小绿踩着大大的拖鞋，撞进了微凉本就是半开着的门，脸上带着面粉，手舞足蹈，“今天，我们包饺子怎么样？”眼睛透着兴奋的光，“庆祝我们劫后余生，安全回家？” 夕阳的余晖让微凉原本苍白的脸色扬起一丝红润的光，突然一种油然的幸福感在心头蔓延。 “对，我们回家了——”微凉说道，那个“家”字让她感觉到一丝心安的感觉，不管前路如何，扬起嘴角，“我们回家了。” 第100章 致命电话（1） “林微凉！”里间队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怒吼，“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是警察，是公职人员。你倒是说说啊，你请了几天假，又走了几天了！啊？！” 外间的众人办公场所，铁强目光盯着一份昨天就已经结了的老太太丢钱包笔录上，朝着阿东努努嘴，“看来真的让嫂子给队长少炖点牛鞭了，太冲了这火气。” 被劈头盖脸一顿训的微凉从队长办公室出来，将手中提着的包掼在桌子上，刚刚一进门就被陈队逮了去，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 “微哥，别介，您老别跟陈队一般见识，你知道的，他在所长、局长那连吃了两个闭门羹，这火啊也不是全冲你撒的。”阿东转椅朝着微凉这边移了移，小声劝慰道。 “对了，这个给你——”阿东顺手递过来一个，扎着蝴蝶结的星形棉花糖包装。 微凉一愣，随即挑了挑眉，“你小子是不是有情况？不是哪个小女生送你的，你别糟蹋人家一片好心。” “老大——”阿东求饶，“要是我真有情况还不早就跟你报备了？谁都知道您老女汉子，不喜欢甜食，吃糖也就吃个棉花糖。这个，是慕言临走时送我们的，每人一份。说是散伙饭还是等你回来再定。” 微凉下意识地接住，心中却似有什么地方空了一下，“走了？他去哪了？” “借调了呗，看来慕法医终究是要高升了啊。”铁强也凑了过来。 慕言？借调？棉花糖包装盒下方是慕言清秀的字体，“保罗的心意。”保罗，就是慕言身边的那只蜥蜴，棉花糖还真是保罗的最爱。 林微凉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的，慕言这样的法医人才，同时又兼具刑侦的敏锐头脑，配合了几次市局可是早有人想要挖他走了。 铁强看着微凉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糖果盒，一脸古怪地问，“微哥，你没听说最近发生的大事啊？” 看着铁强那大块头在那儿挤眉弄眼的，微凉都觉得不舒服，“有话就说，有屁……” 要说起来，临江不过是隶属江北市的一个区，平时110电话接警，如果就近派遣的话，接到的不是谁家猫丢了，邻里吵架动手了，某人的多少克拉大钻戒掉厕所里了。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 所以那天晚上，不过是八点半多钟的时候，接到一个110转接临江派出所的出警任务时，值班的小赵刚送走了一个醉酒不认路的醉汉，把调料包挤到浸了半碗半温不温开水的泡面上。 盯着那杯面里泡着的一坨红油酱，心说简直像化不开的一坨屎一样。小赵皱了皱眉眉头，一边听着110接警人员的复述。 “对方应该是个女学生，话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只报出了地点在临江路旧货市场废屋一带，辨不清具体地点。突然挂断，通话时间过短，无法通过手机定位具体地点。” 临江路旧货市场的废屋？小赵随手在纸上记着，烧着的电水壶呜呜地响了起来，“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女生说，她可能被强*奸了。”110接警人员想了想补充道。 “啥？”小赵拎起电水壶，一愣，什么叫可能被强奸啊，心下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是谁恶作剧？ 第101章 致命电话（2） 第102章 致命电话（3） 第103章 致命电话（4） 第104章 致命电话（5） 这样的邮件，在老槐镇那时她曾收到过。微凉微一皱眉。 那时她曾误以为是奈谦漠发来的，后来与奈谦漠核实，奈谦漠嘱咐过她，如果再收到这样的邮件要立刻联系他。 站在街角，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微凉其实很少有记人家电话号码的习惯，也许真是对数字过于神经大条了。可偏偏这串号码，她也并没有拨过几次，便清楚地记得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微凉微微皱眉，听着电话里的提示音。奈谦漠不爱用手机，讨厌人家打扰，这是她当了他几天的跟班后观察到的。不过这个人又有一种处女座般的执拗，手机时刻有电，手机永不欠费。 微凉心中猜测着，作为警察，这也许是一种职业敏感，他说过这两天就会回国，难道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贺江苑，是位于离得南市口比较近的回迁房改造小区。原来横向蔓延到原旧货市场那一片原来据说被一个开发商看中，要做成娱乐休闲一条龙的商业街。后来房地产有段时间低迷，那个开发商卖了大部分的地，最终闲置下来。这两年又有人这么说，倒是没有多少人信以为真了。 微凉走在贺江苑前一条以小商铺为主的街道之间，还有早起没有退去的豆浆油条摊位，上面还驻留着稀稀拉拉的人。两个穿着学生装的扎辫子女孩迎面走来，飞舞的格子裙摆，长筒袜。林微凉心说现在的学生装可比原来自己穿的大傻校服好看多了。 “都几点了，还磨磨蹭蹭，人家都上完第二堂了，你们还没进校门呢！”那两个女孩身后传来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声音，两个女孩像是被惊飞的蝴蝶，笑闹着从微凉身边跑开。 如果—— 微凉驻足在街头，看着阳光从树叶中穿梭而过，照射在并不算干净整洁的街道。目光停留在街角一个插着太阳伞的烟摊上，那中年妇女嘴里一边骂着，一边码着烟。 如果，任晓盈还活着，她也是这样一个青春飞扬的少女吗？ 街角一张寻人招贴单被风卷着，落在她的脚边，一个穿着校服，阳光的笑容让人感到有些刺心的女孩面容，进入她眼帘，“寻人启事，12日晚是否有人曾见过照片上女孩，请与我联系……” 任家住在小区靠里的地方，柱状楼，五楼。微凉走到楼道口，门却先开了，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到的要补充，就给我们打电话。” 送他们出来的第三个男人穿着一件发皱了的衬衫，神情有些憔悴，“我的女儿不是那种会出去混的孩子，她是好孩子。”那个穿衬衫的中年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道，“那药绝对不是她的。” 一个夹克男没吭声，另一个跟里面喊了一声，“那我们先回所里了，梁教授。”然后两人就顺着楼道，经过微凉身边的时候，一个人跟另一个嘀咕道，“家长都这样，你还是得去学校再核实一下，那个女孩最近有没有什么怪异行为，或是交了什么坏朋友。” 微凉能看到那门口驻足的中年男人，老实巴交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绝望。 第105章 致命电话（6） 第106章 致命电话（7） 第107章 致命电话（8） 第108章 致命电话（9） 第109章 致命电话（10） 第110章 致命电话（11） “蠢女人——”那个谎称警察的家伙带着狞笑，咬牙说道。 刚刚的一闷棍带着恶风，林微凉简直要将身体的柔韧性调节到最大才堪堪躲过。还要感谢当年特训时的柔道老师，看他长得五大三粗，还是瑜伽高手。 “外柔内刚，这是教你们伪装术，表面的柔弱让你的敌人掉以轻心。不过，这回我要教你们的是外刚内柔，虽说硬家拳脚好练，但你们这帮丫头片子，在关键时刻还得拿的出保命的逃命术。” 嘭地一声，这一闷棍虽被微凉躲过，砸在了墙上，但边沿的断木茬子也扫过微凉的额头。 “有意思，”那个假警察扯动嘴角，“看来这只警察小猫有两下子。”掂了掂手中的木棍。 微凉心说，自己太大意了，应该核查他的证件才对。刚刚，看到那假警察的第一眼，心中有丝疑虑，却没当回事。 想来，怎么就这么巧，这位便衣警察出现在这儿。 他说他本来开车去办事，在街上经过，看到微凉在追人，可是他下车时鞋边的烂泥是新的。显然他在从微凉身后兜过来前，就曾经在这儿下车徘徊一阵了。 微凉余光扫视着四周，这个地方估计是这俩人计划好的集合地点。两人被迫分开逃窜，那假警察在预先放车的地点取了车，就来这儿回合。 他们错估了，微凉竟然会如此契而不舍，也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没中。 微凉的嘴角也轻轻勾起，心说这两个家伙今天碰到自己，也算他们倒霉。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微凉那魔音般的录制铃声，让在场人都是一愣。微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刚刚打斗时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闪动着，震动着—— 竟然是梁城？ 微凉一皱眉，梁城突然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案情有重大发展？ “去死吧——！”那假警察挥着棍子就朝微凉扑来。 微凉也不客气了，栖身，猫腰，弓腿，一脚就正刁钻地招呼在那家伙的腹部。 瞬间的重击，就让那个家伙瘫软下来。 s特训的效果，林微凉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年。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微凉活动了一下手指，微微一笑，好长时间没有实战过。 微凉弯下腰去接电话。 她却忘了还有一个同伙。那人挣脱了缠绕的塑料布，嗷地一声扑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微凉用手臂隔开了那人的刀子，可是脖子上的猛地一下重压却让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是这样一副惨相…“梁城不知什么时候说过的话，竟然突然从她模糊的记忆中蹦出。 耳边是磨人的铃声，一直不停。 如果，让当年身为教官之一的他看到，自己被两个毛贼困到这儿，一定会笑掉大牙。微凉心中想到。 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正在这时，在微凉视线的斜角，微凉竟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扎马尾辫的女生，看热闹似地抱着臂，斜倚着墙。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女学生？ “快走——”微凉的嘴唇微微动，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有没有听到，“危险…” 对方可是连警察都敢杀的悍匪，如果看到这个看似高中年纪的女生，肯定要把这个目击者杀人灭口。 那女生正用不屑的眼光，对上微凉的目光，她一挑眉。 第111章 致命电话（11） 第112章 致命电话（12） 第113章 致命电话（13） 绿色，是生命的颜色。 而此刻殷红的血液正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微凉手中的方木棒与那匪徒手中的刀刃相交，在匕首插入自己身体的刹那，喷溅出来的血液会浪费掉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完了——”她心中默默自嘲。 果然，还是太长时间没有实战过了，竟然今天就这样被一个小毛贼放倒。就在她倒下的那刻，她想到旁边还有个人—— 那个校服女，一晃之间，也不见了踪影。算了，林微凉怀疑自己不是眼花，就是像有些人说的，在生死之间灵魂出窍见鬼了。不过不管那个女生是人是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总归是好的。 而现在她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操心一下自己被杀之后，那两个匪徒会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呢？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埋到这废屋里也算是个好办法吧，这里已经废弃无人接管，就算有一天，政府有人要处理这片废墟，炸掉或者推土机推掉，她的尸体都会混于一片瓦砾，不留痕迹。毁尸灭迹，确实是这样手段毒辣的人能做出来的。 然而，就在微凉等待着，自己的血液喷涌而出，想象着自己的心脏因为血液的压力蓦地紧缩，然后头脑中一片空白之时，突然，听到嘭的一声。 然而身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最终倒下的那个竟然不是自己？ 这个废屋的顶棚有的地方都已经露天了，裸露出的钢筋突出了一块，而上面原来的一大块混凝土，正砸在那个持刀的匪徒脑袋上。 啾啾的血液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他破了一个洞的脑袋旁流淌到脚下肮脏的地面。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白日昭昭，天理报应吗？ 微凉在失去意识前，脑袋沉沉地想到。看到她身边抽搐着的身体，眼前慢慢模糊—— “你最喜欢的花是？” 白色的心理治疗室，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要将人催眠。林微凉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很重，她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微凉感觉自己此刻，更像一个旁观者者。 一个游魂一般林微凉看着那时的自己，“绿蔷薇。”两个声音，一个是从那椅子上的人，一个是从微凉口中传出。 为什么会是这个呢？她脑袋中沉沉的想到，一些模糊的记忆被勾起。 “没有萧瑟，只有淡淡的不屈不挠……绿色蔷薇的花语啊——”记忆中的那个人转过头。 竟然是梁成的脸。 林微凉竟然感觉到，这似乎是真的。梁城——他在催眠自己？ 梁城毫无表情，声音中带着空灵，眉梢手中的笔在林微凉的心理测试表上记录着什么。 这是她被催眠时的情境吗？ “确实和你的个性挺像。”不知他语气里是赞许，还是嘲笑，微凉轻轻皱眉想到。 “不，是我妈妈留下的唯一物品。”被催眠的自己竟然这样回答，微凉心中一惊，“绿色的蔷薇，遗留的希望……” 警笛鸣叫声由远及近…… 第114章 致命电话（14） 第115章 致命电话（15） 看着一向稳重的梁城逃也似地夺门而出，叫着医生，林微凉还保持着熊抱的姿势。 “且，没意思——” 林微凉吃惊地发现为何自己竟然会自说自话起来。不，不对，那种感觉更像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意识。 “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梁城咄咄的质问，还有林微凉无辜的眼神，ct部的医生也无能为力地摊开手，“二十四照排的脑部扫描都做了，确实没有出血或者水肿现象啊。” 换而言之，林微凉除了身上的擦伤之外，很正常。 “如果她脑袋没问题，怎么可能会——”梁城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意识不清。” 不应该出现什么意识错乱的情况，“那你倒是说说，病人怎么个头脑不清醒法？”那医生也是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身子向后一靠。 林微凉看了看那医生，又将那无辜的眼神转向了梁城，眨了眨眼。竟看到梁城竟一副无语的表情，微张着嘴，林微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出了ct室。梁城站在离林微凉两步远的距离，平复了一下心情。 微凉却是率先开口了，“嗯哼，那个，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听刚刚的警察同事说，是你找到的地方，你怎么——” 林微凉想就当自己脑子不清吧，梁城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绝对不会毫无原因的，还颠颠地追到了废屋那儿。至于自己的“突发状况”，恐怕咨询里面的那位脑科医生无用，咨询面前这位犯罪心理专家更无用。 梁城北微凉突然的发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后淡淡说道，“你在昏迷之前拨打了110，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了？” 是吗？微凉确实没有印象了，只有那个身穿校服衣服的奇怪女生，还有那双红色瞳孔的眸子。“可是，我听说，他们接警后都没找到地方——” 微凉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向梁城投向怀疑的目光，“你——不会是监视——我吧？”她试探地问道，竟然惊奇地发现梁城竟然有细微的表情反应。 “你——你你！”林微凉炸了毛了。 “是梁修，我查到了梁修最近有所行动。他在网上——”微微一顿，梁城并不想提花的事儿。 “别转移话题！”林微凉抢步上前，可是一步迈得太大，身体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趔歇，幸亏被梁城手疾眼快把她接住，可是又赶忙像避瘟神一般，赶忙退了一步。 一副林微凉随时随地想吃他豆腐的样子。 “咳咳——”不知为何，梁城今天也很不正常，凭他这位游走在警界和心理界的精英，三句两句就把微凉糊弄过去了，可偏偏——“那个，”脑子有些卡壳，“我是让朋友24小时追踪了你的信息和手机信号，所以110那边一接到你手机报警，我这边——” 林微凉也是无语了，这家伙——！自己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你别多想，”梁城看着林微凉竟然一副看变态的眼色看着自己，赶忙澄清，“我完全是担心梁修对你动手才做的安排。否则你这次碰上的可是悍匪，他们手上都是有人命案的，杀警根本不在话下。没有追踪线索，哪能那么快找到你。” 第116章 致命电话（16） 第117章 致命电话（17） 第118章 致命电话（18） 第119章 致命电话（19） “这些人简直就像苍蝇，有缝就往里钻——” 陈队带着阿东他们，作为辅助警力，站在旧货市场外围负责看着警戒线，同时围堵好似闻到了消息气味而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阿东撇嘴说道。 本来作为案件的第一手处理人，临江派出所怎么也能混到个在里面搜查证据的正经差事，可现在呢—— 陈队瞪了一眼阿东，“废什么话，给我管好你手上的活，闭好你的嘴。没听上面说吗，这里的线索绝不能再向外透露一个字。“ 还不是因为上次有个片儿警说错了话，把那女孩口腔里检查出药物痕迹的事儿抖落出去，也不至于警方现在这么被动，那个汽车肇事的小子也不会能那么嚣张。 阿东咋舌，心说，上次透露出案情的又不是自己。不过，那次事件确实让整个警队都涨了教训，以前办案时有些小事，不注意也不会怎么样。但这一次，真正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精英律师的厉害，那个汽车肇事碾压任晓盈的小子，家里请来的那绝对是魔鬼般的高手律师，各种钻营案情，善于用媒体煽动。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什么任晓盈家庭问题，叛逆曾离家出走，和同学在学校吵过嘴都扒了出来。 嗑药，吵嘴，离家出走，阿东心说，这帮律师还有某些无良媒体还真敢写，任晓盈好好一个初中女孩就被描述成了那种没事勾肩搭背出去嗑药，男女关系混乱，自己玩出了事儿，还连累人家受过的不良少女。 蓝红的警灯在废物楼下转动着，照得周围一片紧张气氛，拉出的黄色警戒线又向外扩出了一圈，因为法医需要扩大搜索范围。一辆白色警车在外围停下来，蹲点儿的记者一下子涌了过去，是任晓盈的父亲。 黑着眼圈，身上的衣服也没换，憔悴的面容微低着头，有些花白的头发被风一吹更加凌乱了。 “请问对于之前报道的任晓盈嗑药一事，你知不知情？” 突然伸向这个男人的麦克，让他吓了一跳。只是这样的问题，本来就有陷阱，无论是他说知情，还是不知情，都会被人抓住把柄。 “任晓盈的母亲是不是过世了？任晓盈是不是因为您疏于陪伴而有叛逆情绪，那天晚上她是不是也要离家出走？” 闪耀的闪光灯，将这个中年男人的脸照得更加惨白。 “这帮混蛋——”陈队咬牙，句句都是照着人家伤口上捅啊。 “请问，肇事车主是否曾向你提出赔偿，多少你愿意接受呢？”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地，从杂乱中显得更加沉稳，但嘴角勾着的一抹笑意，却显得更是志在必得。 旁边的媒体同仁投来一束敬佩的目光，诶呀，够胆量呢，虽然说车牌0003那家早已放话，谁若是还想在这个圈子混就最好放明白点儿。 可是这苏玲的话却是很有门道，即是给受害人家属下了套，却又给肇事车那边留了伏笔，没得罪那边的情况下，却可以好好炒一下猛料。高，真是高，苏玲，果然不愧是这儿才来了不到两年便独成一套风格的狠女人。 听到有人说，他竟然拿女儿的命去换钱，这位老实却坚强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他红了眼睛就抬起头想要反驳，却不料从旁边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有力地一把抓住自己，突然的力量让他一惊。 “不要上当……”梁城低声说道。又转身看向那个将任先生带过来的警察，“谁让你把人带到这儿的？”眼色一凛，毫无温度。 第120章 致命电话（20） 一身黑色的风衣，清冷的气息中竟夹杂着淡淡的血气，隽黑的眸子落在时代广场巨大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的新闻报道。 手中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多个未接来电，奈谦漠微微抿起嘴角，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捂住另一侧的肋骨地方。 “还是晚了一步吗？” 犀利的目光没有错过那一角上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个总喜欢许下让自己为难诺言的女人。 —————— 林微凉紧追着梁城过来，是让他很意想不到的。同时她也终于见到了“跳槽”出去了的慕大法医。 啪地一掌拍在正蹲在地上，戴着头套手套、专心致至的慕言。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旁边人都下了一跳，倒是慕言淡定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猜到是我？” 梁城质问的话语与林微凉质问的话语同时问出，这样突然的默契倒是让慕言的眉稍微微一动。 “因为你身上的医院气味…”慕言淡淡地应答，流利得恍如真事儿，“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现在这么活蹦乱跳…” 这话说的，微凉挑眉。怎么好象盼着自己躺在病床上老实一点似的？ “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谁？”刚刚警戒线外正好有派出所认识的同事，她可是刷脸混进来的。 “是我，怎么了，你是什么人？”对方的胸前挂着警牌儿，迎面一个人，态度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一般，“谁把她放进来的，现在做事都这样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乱窜了？” 我去，微凉微微皱眉，看着那名字好像挺熟悉。哦，原来是他啊，高旭，本来还是听说过他的，西城区的办案专家嘛。听说破过几个很有名气的大案，原来这脾气比名气更大。 “这位是临江派出所的林微凉，林警官——”梁城微微皱眉，之前看这个姓高的还挺和气的，当然是在局长面前。 听到梁城这么说，本来这位高警官如果有点脑子就该注意到，梁城和林微凉应该是熟识的。 “林微凉？”他听到临江派出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挑眉，专挑人家痛处说道，“不就是接警不利，害得我们跟着背锅的临江派出所吗，竟然派个晕血的小警员来打探消息。” 嗤笑一声，那态度好不高傲。 “我说，林警官，若是您晕这儿了，弟兄们可没时间在这儿陪你。要不要坐哪歇一下，然后哪凉快哪呆着去？”这位高警官不管是论官衔还是论年纪，怎么也用不着跟下属警员这么斤斤计较吧？ 林微凉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她脾气虽不好，但最起码什么叫专业，知道在办案过程中该有什么样的专业态度。 “我只说一点，你们现场发现的衣物中，有一条围巾不是任晓盈的，是另外一位受害人的。还有那衣物旁的空饮料瓶…”微凉有心提醒他们查案进入了误区，却不想——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临江教我们西城做事了？”高警官不分青红皂白打断，不理会林微凉憋气的脸，瞥了旁边的警员一眼咧嘴嘲笑，“还空饮料瓶…” “队长，”那身边的警员嘴唇动了动，“刚刚任晓盈父亲来认过了，确，确实，那条围巾不是任晓盈的…” 他的话让本来不可一世的高警官一愣，随后他身后的慕言淡淡的声音传来，“瓶口确实有药物残留反应…” 第121章 致命电话（21） 第122章 致命电话（22） “要仔细搜索，要是还有其他受害人，到学校盘查一定能找到线索。”那位高警官对梁城陪着笑脸。 梁城的目光却是已转向了此刻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的林微凉，“怎么，伤口痛了？我送你回去？” 林微凉摇了摇头，她轻咬嘴唇，梁城说的确实没错，他们确实是团伙作案，据小雯说，应该是有三个人，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微凉即便说了，也很难让他们相信。 只是，对学校的盘查也不能那么乐观。确实受害人不止任晓盈一个，可小雯说过，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拿着相机应该是拍下了当时的视频。如果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涉案，那么前几次也许他们也有视频在手，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报案的原因。 可是未等林微凉提醒，却注意到现场一个略显孤寂绝望的身影——任晓盈的父亲。 顺着林微凉的目光，高警官他们也注意到了，就是一愣，按理说这样的案情分析应该回避受害人家属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死的可是人家女儿，听到这些不崩溃才怪。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控制现场的么？”高警官压低了声音，有些恼怒手下怎么办事的。 “还不是外面那些记者搞得，光是维护现场秩序都不够用，还得扩大搜索圈儿……”手下人也是精疲力竭了，嘟囔道，而且刚刚明明送走了这位任先生的。 “我——我有件事想要问一下林警官——”任先生嗫嚅着，被一群人围观的感觉显然让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有些不安，但却将目光投向了林微凉。 “我？”林微凉有些困惑，随即就看到高警官皱眉的表情，好像是林微凉有意干扰他办案似的。 “如果没什么事，我和林警官就先送任先生出去好了。”梁城拉住林微凉的胳膊，朝着慕言微一点头示意，话是这么说，却半点没有想要征询高警官意见的意思，不等他说话梁城就带着两人走了出去。 “林——林警官，”任先生抬起头，废屋这里本就背光，脚下的瓦砾咯吱作响，他的面色暗淡不清，但两只眼睛中的神彩却灼灼逼人，“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女儿确实是被一帮半大的混小子给害了吗？” “任先生，”梁城插话，“这个案子不归林警官管，详细案情进展还需要高警官查证。在此之前，请你不要多想。”梁城的话音很平缓，但话是对任先生说的，也是对林微凉说的。 这个案子确实不归她林微凉管，本来临江派出所和西城派出所就已经发生纠葛了，显然林微凉多跟受害人家属说什么，都容易被西城派出所抓住把柄，到时候去局里告上一状—— “林警官可是我们临江派出所有名的犯罪心理专家，她说的当然是真的。”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的高低不齐的小树林子里传出。要说起来这外面都拉上了警戒，所以梁城才找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想要趁早把话说清。 林微凉也是一愣，不想这到底是谁这么力挺自己啊。却不想竟是陈队刚刚在小树林子里解手，“高旭，不就是那个高旭吗。哼，抢风头第一个上，推责任第一个溜——”陈队走了出来冷哼一声，看了一脸惊讶的林微凉一眼，“怕他作甚！” 第123章 致命电话（23） 第124章 致命电话（24） 第125章 致命电话（25） 对于提早回家的林微凉，小绿微微惊讶，而看到她身后一身黑色风衣的奈谦漠，则就变成大大的惊讶了。 “能先去你的卧室吗？”奈谦漠的神态自若，但是一句话出口，就是重磅炸弹。 小绿看着林微凉，林微凉也微微发窘，想来奈谦漠是想要先查看那只铜绿骨铃，只有指了指里面那个门。这家伙竟然二话不说，直奔里间。 林微凉也听身体中的那只小鬼说过，那铜绿骨铃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进了卧室，她轻轻带上了门。倒不是怕别的，只是万一里面真的有什么异状，也不要吓到了小绿才好。 可没想到那只铜绿骨铃就那样安安稳稳地挂在窗口，随着清风地吹拂，微微晃动，也看不出什么异状。 “那个——” 一路上奈谦漠都是沉默无话，微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她想也许到了家里，私下再详细说明也好。可是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对鬼许诺了？”奈谦漠就是那种不说则已，一说惊人的主儿，一句话就切中要害。 林微凉知道看着他妖冶的眸子，不见怒意，但却仿佛闪烁着不明的光华，只有乖乖点了点头。 “那个骨铃——”林微凉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奈谦漠却淡淡说道，“我知道了，它救了你是吧，你遇到危险时我也感受到了。” 微凉一惊，想起来奈谦漠说过，在他画骨入境时自己留下的一滴血让他们两人间产生的无形联系。 “抱歉——”微凉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也不喜欢向人道歉，但是对于奈谦漠，他应该是感觉到很困扰吧。毕竟作为画骨师，在他看来人有人路，鬼有鬼路，而林微凉却总是莫名就跟鬼纠缠了起来。 奈谦漠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突然一蹙，手指不经意地抚向了左侧的肋骨，冷汗顺着他的眉毛滑下，微凉一惊。“你这儿有纱布、绷带什么的吗？” 林微凉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他果然是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不去医院么？”林微凉想要搀扶着奈谦漠坐下去，却不料奈谦漠显然刚刚一直强忍着，现在已经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身体几乎半边的重量直接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噗通一下子，两人重心不稳，就直接摔在了床上。奈谦漠的身体就像他的人一样，淡然清冷，只是那样近的距离，微凉的脸不知为何就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去医院也没用。”奈谦漠的声音有些虚弱，“需要重新包扎一下，不出血就行。”微凉不解，可是拿来了医用酒精，止血绷带后，她才明白奈谦漠的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男人的肌肤，虽然奈谦漠外表看起来瘦削，背影像是一棵玉树独立，但身上的肌肉还是很健康饱满的。他的肋骨处简单缠绕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将他深色的衬衫染成褐色，那伤口不知为何呈现一种诡异的蓝色，像是地狱里睁开眼睛的魔鬼。 微凉一时下不去手，一方面是那么近距离地看到那一滩血迹，而另一方面——林微凉猛地甩了甩头，林微凉你一定是疯了，这个时候还在矜持个什么劲儿！ 她咬了咬牙，手指碰触到他的肌肤上，淡淡的体温，绝对要异于常人，微凉一怔，想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你直接帮我换上绷带，我睡上一觉就好。”奈谦漠按住她的手，第一次，那摄人的目光中竟然闪现出一丝依赖。 第126章 致命电话（26） 华灯初上，林微凉卧室窗户正对街道，中间隔着一个独门独院的小花园。 屋内没有电灯，微凉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手轻拄着脸，眼皮微微有些打架。 床上的奈谦漠和衣而卧，微凉给他盖上了一层绒毯，长而密的睫毛便是女孩子都要嫉妒不已，睡着却微蹙的眉头让人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 “睡了？”小绿探头进来，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刚刚微凉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惊动了小绿，小绿才知道奈大神好像身体不舒服了。 “那晚上——”当时小绿朝着微凉挤眉弄眼，心说，好嘛，我们家微凉总算时来运转了，之前男人婆一个人见人怕，好不容易有个慕言法医看起来不错却是清心寡欲的。这下，两大帅哥，究竟选哪个呢？ 小绿竟然先替微凉发愁了。 可是再看微凉本人呢，此刻拄着脸，微张着嘴，口水——诶，睡相太差，小绿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短信，在这寂静无声的幽暗之中那样突然，因为新进短信而闪动的屏幕，在幽暗中泛着淡淡的蓝光。 微凉被这突然的一声惊醒，其实本来她就睡得不是很踏实。那样坐着，也就是白天实在太折腾了，也不会就那么坐着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地去拿手机，看到新进来的一封短信内容—— “你相信，恶人必有恶报吗？” 微凉一愣。 扭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僵的脖子，微凉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小绿探过头，“诶，怎么样，醒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说着指了指沙发前茶几上摊着的自制三明治。 “里面还睡着呢，”微凉竟然很小心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引得小绿一个白眼，然后嘿嘿坏笑，“什么时候，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大警官，竟然这么体贴了？” 林微凉走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清醒清醒。那封短信—— 她想起了曾经接到的封匿名的邮件图片，“你相信，恶人必有恶报”？竟然神奇地相吻合。哦对了，她又忘了把邮件传给慕言，也没来得及跟奈谦漠说，林微凉一拍脑门。 短信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上午跟她互换过电话的任晓盈的父亲。 微凉轻咬嘴唇，咖啡的热气温润着她的睫毛，厨房的灯光映衬得她的眸子波光潋滟，“我相信”三个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微一停顿—— 发送。 这一夜，有些人应该睡得很酣畅，微凉的目光看向对面楼层那点点的灯光，还有灯光里那依稀可见的活动的身影，而有些人——注定无眠。 —————— 叮咚的一声轻响，坐在任晓盈书桌前的任父看着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进短信，“我相信”三个字，在打开的电脑屏幕下显得有些暗淡。 屏幕上，是搜索出的近年来的少年犯案件，有谋*杀，有强*奸，还有一段视频，是一个少年犯律师在成功申请缓期执行后的采访视频。 任宗厚粗糙的手指将手机的短信向上翻，“女儿、女儿、女儿”，他的手机中基本都是被女儿的短信填满，就像他的心满满的一样。只有三封，其他名字的，一个显示是林警官，另外两个上面的时间，显示的是在半个小时前。 “我相信”，粗大的手指在那接到的回信上的删除键处徘徊，略微犹豫了一下，叮地一声，布满血丝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决绝。 第127章 致命电话（27） 第128章 致命电话（28） 要说梁城对林微凉的了解，有时候甚至超过林微凉对自己的了解。 不过，这一次，梁城的猜测，既对，也不对。 林微凉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一双美眸却是低垂着睫毛滴溜溜乱转，用余光看着从学校斜岔道口转悠过来的三三两两的迟到学生。 任晓盈被绑走的那一晚，据小雯描述，小雯本就是游魂一个，有时候醒着有时候没有意识，而那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任晓盈那时反应太大，手抓脚蹬，嘴里呜呜的声音，竟然将小雯吵醒。 根据小雯的描述，当时给任晓盈喂下药物的小子就穿着学生校服。只是，黑漆漆的她也很害怕。虽然要她承认这一点可是不简单，小雯坚持说她不过是看不清楚，只是一晃而过看到了其中一个举着相机的男生侧脸。 梁城猜想微凉跑到学校后墙蹲点堵不老实的学生，然后从他们口中套话，这点倒也对了八成。只是，梁城有一点没有想到，与其说顺藤摸瓜，林微凉可是有更大的杀手锏。 而这个杀手锏，正是林微凉无法与那些警察同事们明说的——她的鬼线人。 林微凉手中攥着一张素描画纸，正是她按照小雯的描述所画的画像。 她也是学过犯罪心理，所以对团伙型罪犯的心理有一定研究。 在团伙型犯罪中，尤其这样年纪比较小的，肯定有一个主导者。这样的人往往不单单具有魄力，更要有非常的手段，下得去狠手，下得去狠心，才能服众。而其中又往往会有一个相对比较薄弱的成员，他入伙有可能是被威逼利诱的，而一旦遇事也是最先动摇的。 从任晓盈事件中，束缚住任晓盈手脚，给任晓盈喂药物，这些都是最直面的对抗性举动。主导型人格的人会非常乐意参与其中，从而感受操控别人命运的快感。而相对薄弱环节的成员则会从心理不愿承担那种直接参与的负罪感，所以那个举着相机的小子应该就是那个相对薄弱的环节。 三个明明穿着校服，却又明显不肯规规矩矩的小子，从岔道口悠哉地转了过来，他们斜眼看了旁边挂着耳机似乎是等人，还是找个隐蔽地方说悄悄话的美女林微凉，眼神中明显互相交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吹了个口哨。 擦肩而过，他们的鞋底蹭着地砖有些不情愿地挪到了学校的后墙。微凉的余光瞄准了在那最后一个，后脑勺一撮小黄毛的小子。 就在那小子一脚踩在墙上一个洼洞，另一支腿一用力，身子上窜，想要上墙的关键时刻，林微凉一个虎扑。 一手抓住他向上扶墙的胳膊，用力往墙上一顶，另一只手将那小子另一只胳膊反手扳过来，“诶呦，我的妈呀——”那小子一咧嘴，痛的差点眼睛泛出泪花，“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微凉其实还没用狠劲儿呢，一来对方也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屁孩，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 “这个人你有没有见过？”林微凉单刀直入，一抖手中的素描画。要说一个个寻访老师，跟学生谈，向来不走寻常路的她还是觉得这样更简单易行。 与此同时，有人与林微凉一样，不走寻常路，竟然摸到了那就与微凉蹲守的学校隔着三条街的一所居民楼。 只不过这个身影并未像林微凉那样矫健，顺着老旧的消防通道，那人步履有些沉重，避开了人的耳目，上了四楼。 叮一声，那人的目光落在手机新进的短信上，“钥匙藏在门口脚踏垫下。” 他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入那落满灰尘的脚踏垫下，摸索着，碰触到一个硬物。 叮，又是一声。 “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第129章 致命电话（29） 第130章 致命电话（30） 第131章 致命电话（31） 第132章 致命电话（32） 第133章 致命电话（33） 第134章 致命电话（34） 第135章 致命电话（35） 林微凉上了高旭他们的车，小黄开车，高旭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本来小陈儿坐前面的，高旭和林微凉都绷着张脸。微凉是因为肋骨疼的，而高旭—— 小陈和小黄两个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交换了一下眼神。 富阳小区，说是小区实际上原来就是老房子后来划归时圈了个外院，而且还是半封闭的。小区并没有保安和物业一说，那个报案的是查煤气表的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都磕巴了。 “我，我当时敲门，那家都拖欠了快大半年了。有时候没人，有时候明明里面有打游戏的声音也不开门。”她手颤抖着，单薄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可怜巴巴地被先到的警员盯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一条缝儿——”她描述得还挺细，似乎怕遗漏什么努力回忆着，“里面乱哄哄的，我以为是主人家忘锁门了，可是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血，全是血，一个人就趴在地上，后脑勺全是血——” 她用手捂住了脸，仿佛不堪回忆那样血腥的场面。 “死者被从后面偷袭重击后，并未死亡，向门口爬行了能有两米左右，被追上的凶手再次用铁锤类的重物击打了头部数下。” 那个高旭，说起来，牛也有牛的本事。他对巡警亮了一下证件后就进了屋，里面果然是够乱的。高旭蹲在受害人身边，一双锐利的目光落在那受害人都已被砸得凹下去的后脑说道。 花白的脑浆混合着血水，淌了出来，微凉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落在同样被砸得稀巴烂的桌子上的电脑。 “是仇杀吗？”小黄也学着高旭的样子蹲了下来。 “看起来像，”高旭撇嘴，“这——”他指着那后脑凹陷进去的一块儿，“绝对是过度杀戮，这力气都快赶上刨地了。”他自以为幽默地勾了勾嘴角，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林微凉目光落在那书桌上若有所思。 “让一下，法医来了。” 林微凉扭头，却看到一个陌生的上了岁数的法医已经全副武装好，那法医也不客气，“全都出去，你们几个——！”他不客气地指着高旭和身边的小黄，“都给我出去！” 血液鉴定肯定很好做，喷射状的血迹几乎遍布了从门口到书桌附近的整个屋子。 凶器也很好鉴定，从死者头部凹陷的缺口，头骨被砸穿时的口子，那老法医撇撇嘴，“现场留有符合这伤口的凶器，”举起了一把上面还带血的锤子，“上面遍布指纹，对方压根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简直就tmd是对我们法医的公然挑衅。” 听这法医的口吻，林微凉倒是乐了，这位岁数不小的老法医脾气倒是蛮火爆的，心说她还以为法医都应该和慕言似的那样冷淡性子呢。 “那调指纹库，不就差不多——”那小黄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那老法医训了。 “差不多个头！“老法医却是没好气，白了小黄一眼，手边的证物箱都装满了，果然如他所说现场留下的证据实在是太多了，“第一天当警察么，除非之前犯过事儿，否则指纹库也不可能查到。” 小黄被那老法医骂得一激灵，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受害人是美阳中学的学生？”高旭此刻也戴上了橡胶手套，拿起一个被收入透明证物袋的敞开的钱包，上面还带着血迹。 第136章 致命电话（36） 一个被收入透明证物袋的敞开的钱包，上面还带着血迹，一张学生证上一个男生不服气地挑着眉毛，一看就不是老实的主儿。 林微凉也凑了过来，美阳中学，徐向南。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如果不是巧合，那么—— 那个受害人被翻了过来，准备被装入尸袋，“受害人的手机呢？”她问道，手机确实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在查案的时候。想要调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都不用多问，直接看手机就一目了然。 “现场钱包、贵重物品都没丢，不过手机却是不见了。”那法医摇了摇头。 只拿了手机？林微凉又指向了那电脑。 “那旁边的电脑也是被锤子砸得吧？果要做到那种程度，砸碎显示屏不说，还对机箱进行了深入破坏，不应该是冲动性行为，而是有意为之吧？” 那老法医抬眼看了林微凉一眼，以他的火爆脾气却是没斥责什么，“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意思。”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拿起破损的机箱的一块儿，“不过他砸得还不够彻底。” 林微凉也是一挑眉，是啊，对方显然不是很懂电脑，显然他下了狠心要把这电脑处理掉，电脑机箱关键的硬盘在里面，却还是完好的。 “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凶手想要毁掉的信息？”高旭却终于难得地跟林微凉想到了一起，抢到林微凉前面，眼中冒光。 “快，借台电脑，看看里面有什么！”高旭这个人虽说小心眼儿又莫名的傲气，但办起事儿来却雷利风行。 不一会儿懂电脑的同事就把硬盘重装好，“虽然没有损坏，但应该还是受到了震荡，不一定能不能放啊。”高旭却是已迫不及待地上前，点开了“我的电脑”，搜索起磁盘。 一个个文件夹被点开，没有线索，不过是一些****电脑游戏，还有些暴力电影。 突然一个“快活啦啦”的文件夹跃入众人眼帘，里面有十多个视频，视频名称都是按照日期取的。林微凉的目光落在一个视频文件标注的日期上，是任晓盈那个案子的时间？她微微皱眉，只是巧合吗？ 高旭却已经随手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打开的瞬间，里面浓重的呼吸声，还有一个女孩尖叫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散乱的头发搭在她被扯开一边的校服衬衫上，泪水充盈在她的眼睛里，“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她哽咽地冲着镜头，嘴唇颤抖着，巨大的恐惧扭曲了她的脸。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一个有点公鸭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镜头晃动着，女孩奋力反抗，两只手却被按得死死的，“今天你生日，要不让你先上。”嘿嘿的笑声，浓重的呼吸声，与女生呜咽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高旭下意识点了关闭，屋内的几个人都有些傻眼，那样凄惨的场面震惊了几个都不是新人了的老老警察。“混蛋——”高旭咬牙。 林微凉却是心中一凛，“点开最新日期的视频。”她的淡定让那些老警察都有些吃惊，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联系。 第137章 致命电话（37） 第138章 致命电话（38） 第139章 致命电话（39） “……按照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个凶手出于对徐向南等人绑架并强*奸女生，拍下视频进行威胁的极端愤恨，所以进行了这次杀戮报复。”梁城此刻站在案情分析板前，进行心理侧写。 “从他破釜沉舟的态度上看，他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复仇，因为他已不在意生死。他对徐向南的杀戮方式更像一种举高临下的审判，凶手现在是将自己看做正义的化身。” 梁城的目光带着沉着和一种近似无情的冷静，嘴唇轻启继续说道，“所以，从心理侧写上看，能够有这样强烈的情感呼应，凶手应该是这些视频受害人或受害人家属。” 梁城的话让那些带着虔诚表情、听得极为认真的在座警员们，瞬时一阵哗然。这起案子的受害人、凶手已不是普通的逻辑能判断的了。 有负责数据分析的技术警员都不由得嘟囔道，“杀了那样的人渣，不就是替天行道吗？” “说什么呢！”旁边却有老警员瞪了眼，“什么叫替天行道，那要司法屁用了。要杀也得判完刑才能杀，这才叫公正！” “那小子才十五岁，按照少年犯刑法标准，就判个两三年都顶天了，然后再缓刑个一两年，在监狱里表现好再提前……” “诶呦——”那年轻警员捂着头，怒目而视那个说不过自己就动手了的老警员。 公正吗，梁城也微微蹙眉，抬眼间正看到门口那抹靓丽的身影，欧阳夏噙着一丝意味不明浅笑。 “梁教授，那我们是否要发媒体公告——”有位曾经上过梁城犯罪心理讲座的警员率先举手。 梁城曾经在讲座中提到过，国外犯罪心理处理小组都有类似媒体联络官的职位，专门负责媒体的接触互动。也就是所谓的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向媒体发布嫌犯的特征分析，设立举报热线。 “这个案子，我建议先推迟对媒体公布案件细节，”梁城转过头回答道，“一来此案涉及任晓盈案，之前媒体舆论十分混乱，不便于公众对有效信息的接受，容易造成新的慌乱。二来，此时向媒体公布容易激化案情，杀害徐向南的凶手的下一目标我们还没有确立，提前公布警方已获得的细节反而造成我们被动。” 听到梁城这么说，警员们纷纷点头。不愧是著名犯罪心理专家，果然是考虑周全啊。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对视频中涉案女生，及其家属进行排查，重点先排查最新这起案件的家属任晓盈父亲。”又一个举手，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梁城。 梁城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子中有一种让人敬佩的坚定，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沉稳老练，压得住场。要知道，这在座的，被市局挑选过来跟这个案子的，也都不少经得多见得广的老警员呢。 略一分神间，门口的那抹身影便已消失不见，梁城微微蹙眉。 欧阳夏，这个女人特别向局长表示，对这起案件十分感兴趣，希望能够帮到忙。对于省级特案分析师如此要求，局长自然非常热情地同意，“有梁教授，再有欧阳警官的帮忙，这个案子侦破绝对指日可待啊！” 但梁城心中有数，对于欧阳夏这样的要求，梁城才不相信只是简单因为案件兴趣。 楼梯拐角，一抹婀娜修长的身影抱臂斜靠在墙角，红色的高跟鞋鞋跟交叠，一抹浅笑噙在唇边，“是的，我已申请进入这个案子了，至于其他碍眼的，我会一个一个除掉……” 第140章 致命电话（40） “喂？” 林微凉站在美阳中学的门口，将电话紧贴耳朵，带着一丝期盼。期盼着电话那头是没有回信了的任宗厚。 “林微凉…”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电流通过金属而发出的颤动，竟是经过变声处理的。电话中哧哧的干瘪笑声，伴随着那好像紧贴着耳朵一般的呼吸声，让人明显感到不舒服。 “你是谁？”林微凉皱眉，警察特有的敏感，让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 “我…是谁？” 让人感到十分别扭的，那声音中竟带着一种让人烦躁的鄙夷感情，“或者，我该问，你在等谁？” 她在等谁？林微凉心中浮现出那张绝望的脸，如果凶手真的是他，自己能真的劝他停手吗？ 下午课间休息铃摹地响起，像是突然拨动的人的神经。穿着校服的身影开始从教学楼里三三两两走出，然后在操场上混杂走动。 李景文！林微凉急步匆匆，却被传达室钻出来的警卫拦下，“欸，小姐，你找谁？” “明天10点13分…”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林微凉微一迟疑，她伸手去摸兜里的警官证，却听电话中的声音继续说道，“任宗厚会被射杀在人群面前…” 嘟嘟的电话挂断声敲击在林微凉的心头。 “你…”那警卫捡起林微凉手滑掉在地上的证件，“啊，是警察？”他看了眼林微凉证件上的照片，又对比下真人。 这是恐吓，还是…？ 林微凉不由自主地手心微微出汗，为何下意识地她竟然有些相信这突如其来、不知来源的电话。 如果只是恐吓，林微凉感觉到风吹拂在脸上有些许凉意，竟然精确到分钟？那是怎样的自信？ “高一十五班，李景文…”林微凉看向那警卫。灼人的目光，姣好的面容眉目间却透着一种凛然的英气。 那警卫一时晃神，下意识地手指3号教学楼。 林微凉一把拿过那警卫手上的证件，抬腿就往那边奔去。 “下午有小课间操，他们应该会去大操场——！”身后的警卫喊道。 林微凉挤过漫漫随着学校广播指挥开始排队的高中生，“让一下，让让——” 有的唧唧喳喳还在聊天，有的怂拉着头戴着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想作业题。 “女士，你找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运动服的女老师，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林微凉，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微凉只好悄悄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那老师一愣，“高一十五班，李景文还没离开学校吧？” 那老师又仔细查验了一下林微凉的警官证，她也发现林微凉眼神的凝重，看来不是简单的校外打个架、惹个事儿那么简单。 “跟我来，那边是高一十五班班主任。不要惊动学生。”那老师难得地沉着，不过也可以看出微微的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屏吸挺直了腰杆。 高旭他们也收到梁城最新的心理测写，杀害徐向南的凶手很可能是视频中受害人或者受害人家属。 他们赶到美阳中学，就是要调查控制住事态发展。 “如果是团伙作案，徐向南的同伙很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甚至是他的同学。”梁城的话让高旭心中一动，想到中午时他们没追到的刘建飞。那小子心虚跑什么？ “还有，李景文…”梁城的话音一顿，林微凉特别让自己帮着查的人，林微凉对罪恶有种天生的敏感，这是他在警校时就发现的。 “林微凉？！” 高旭怎么也没想到带人去了美阳中学，发现，林微凉竟然又抢先一步。 第141章 致命电话（41） 第142章 致命电话（42） 第143章 致命电话（43） 林微凉对奈谦漠的回答有几分好笑。但面对那双时而狂狷时而深沉的眸子，此刻却有些灼人，竟然不由得有一丝赧然——他的话里还另有深意？ 不用其他人，只要你？ 不对，这个家伙是故意让自己发窘，林微凉气愤地想到，这个画骨师兼小说家的嘴她绝对要小心了。他说去看医生也好开药也好，怎么就溜达到了这里，要知道就算是计程车，这里离自家住址也得有十五六分钟的距离呢。 骗子！林微凉斜了奈谦漠一眼。 微凉张口刚要问，手机这个时候却又响起来了。 “被那小子跑掉了——”林微凉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高旭竟然吁吁带喘，“梁教授让我们回局里商量下一步。” “我们？” 微凉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高旭会给自己打电话，更没想到梁城这个时候叫自己去局里的意思。不过——相比之前被排挤在案子之外，林微凉确实也需要对这个案子多一些了解。 但她对面的奈谦漠却是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微凉放下电话，“女孩强*奸*被撞的案子？” 奈谦漠本身就是犯罪小说家，微凉看到过他贴吧上还有书迷拉条幅“死亡预言家”，专门挑战不可能的案子，想来他肯定对这个轰动的案子会感兴趣。 如果他能帮忙—— 微凉的眼珠转了转，或许能快些找到刘建飞和李景文呢？ 不过，奈谦漠擅长地是画骨问鬼，找寻活人，不知道他在不在行。 “梁城让我回去帮忙，受害人家属来了，一边得安抚一边还得询问证据，这样的差事他觉得我能更适合一些。”林微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想自己显得太过狼狈。说好的一会高旭他们提了车就过来接她。 要说起来，受害人这个词当真还是讽刺。对于任晓盈那些被拍下视频的女孩，她们被****还被勒索要挟，她们当然是受害人。而徐向南呢——听说警方把他的父母也从外地叫了回来，林微凉想到要面对的棘手问题，心中也很是纠结。 果然，梁城那个家伙好事的时候是想不到她的，林微凉心中有些愤愤，就像是林笑笑那个案子，帮着他试探笑笑父母那时。 “梁城啊——”奈谦漠若有所思，林微凉也知道他一直好像都有些回避梁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奈谦漠父亲和梁城导师之间的事。 “你——” “你——” 林微凉看向奈谦漠，她的身材也算是高挑的了，但奈谦漠还是高出她一头，她上前一步，却不料奈谦漠也正好向前一步，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微凉的脸又不由得腾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估计是早上穿多了，肯定是，林微凉赶忙退了一步，“你先说。” “你先说吧。”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要不要我们带你一程，省得你还得打车？”林微凉其实一慌乱都忘记刚刚想要说什么了，微微低下头，这不是你性格啊，林微凉。林微凉暗自懊恼，轻咬着嘴唇。 不知是不是昨晚给他处理伤口时，看到的太多，林微凉现在看到奈谦漠有一点点小尴尬，倒像是她心里有愧似的。 “好，”让林微凉吃惊的是，奈谦漠竟然回答得如此痛快，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不是回你家，而是去市局。”他的眼睛清湛如墨色的宝石，却带着清冷的棱角，“这个案子，我正好也受到了邀约……” 第144章 致命电话（44） 第145章 致命电话（45） 第146章 致命电话（46） “看来，最终还是得拉你进来趟这滩浑水。”梁城坐到了林微凉的对面，看着林微凉自己在市局餐厅点了的两份汉堡，还有两份汽水，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对微凉的例行安慰。 人是铁饭是钢，微凉点了点头，所以即便是查案再忙，梁城也会忙里偷闲押着她按时吃饭。她可知道好多老刑警都有这样那样的胃病，就是熬案子熬出来的。 身体内的小雯蠢蠢欲动，似乎对食物有种让她无法接受的偏执。 林微凉摸了摸嘴，面前的梁城还是那样的沉着优雅、风度翩翩，他总是一身得体的暗色系西装，深邃的眼眸中此刻迎着阳光闪过一丝灰色的暮霭。 每次梁城发愁的时候，就会这样。 “这个案子很棘手？”林微凉手指搅动着吸管，协助过很多凶手残忍至极的大案的梁城竟然对这个案子产生了一种疲惫神色。 “嗯。”他不置可否，只是嗯了那么一声，窗外投进的光线照在他眼睛中，折射出一片忧郁的灰色——这双眼睛，与那人的好像。林微凉竟然突然迸发出这样的感慨，她竟然想到了那个梁修，那个小变态。 “你还没吃饭呢——”林微凉知道梁城的习惯，他研究案子的时候，总喜欢空肚喝咖啡，而且不是瓶装罐装的，一定是那种刚泣好的咖啡。将汉堡往前推了推。 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为何自己对梁城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和回避，她终于慢慢了解。亦师亦友吧，亦友亦敌，这真是一个很奇妙的关系。她发现他们原来在警校时还是有很多交集，这样的感觉像是找回一个多年的老友。 梁城自然而然地顺手拿起了林微凉放在旁边的另一杯汽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按住，奈谦漠这个家伙像是一缕游魂一般，飘过来都不带声响的吗？林微凉白了他一眼，吓了自己一跳。 林微凉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她与奈谦漠之间的眼神互动，却尽落在了梁城的眼中，有一丝寞然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你怎么来江北了？”梁城扬了扬眉，却是将椅子挪动了一下，表面是给奈谦漠倒出地方，却是故意挨得林微凉更近。 林微凉心说，你们俩之间的战争，不要扯上无辜民众好吗？ 微凉自顾自酌饮着吸管中的饮料。不过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她倒想听听奈谦漠为什么会来江北—— 奈谦漠并不理会梁城的嘲弄，修长的长腿交叠，挑选舒适地坐姿随意地一靠，却自有他的风度。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的，不过伸手握住刚刚从梁城手中抢来的杯子，漂亮的手指似带着得意地在杯壁上轻轻叩动。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奈谦漠微微一歪头，仿佛故意想要激怒梁城，“不过，明知故问确实是你梁大教授的做派。” 林微凉其实还蛮有兴致地看着两个男神间的你来我往，他们两个平时都是人精，她在他们面前半点便宜是都讨不到的，嘿嘿，先满足一下看他俩“自相残杀”的恶趣味好了。 “是嘛？”梁城的脸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果是我猜，你是答应宋家的邀约了？”他的话音中不是试探，更像是一种对垒亮剑。 第147章 致命电话（47） 宋家？林微凉敏感地感觉到梁城口中的那个宋家别有深意。林微凉扭头看向奈谦漠，似在询问是真是假。 宋家在江北这个不大不小的地儿也算的上是个半隐性的富豪世家了。 有人传言，当初开国的时候他们宋家祖上也真是倾尽财力呢。所以这样一个从古代什么祖爷爷的祖爷爷就开始出入朝堂的大家族，任丞任相的，现在具有这样的实力也就不奇怪了。 时至今日宋家的经营范围已经早不局限于开国时的那几间工厂，要与时俱进嘛。主流媒体也好、互联网娱乐也好，他们家也玩得风生水起。所以这个案子当初牵扯出宋家子弟时，慕言说人家律师能干预媒体舆论也不是难事。 林微凉微微蹙眉，嘴里的吸管被她洁白的贝齿咬得变了形。 奈谦漠答应宋家什么了呢？ 在她眼中，宋家在这个案子中明显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奈谦漠帮着宋家？林微凉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奈谦漠是跟她说过，在画骨师眼中，活人、死人是一样的，而作为职业操守，一旦接受了委托，他就必须要为委托人考虑。 奈谦漠低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的更有他现在的心思，他的手指停在那杯壁上，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是呢？”因为汽水的冰凉而在杯壁结成的水汽凝成水珠，停在他的指尖。 梁城站腾地起来，修长的身躯挡住了他背后的阳光，“你真的相信那宋丞赫所说，他是被鬼迷了心智，才做出肇事逃逸的事的？”毫不掩饰眼中的寒意。 什么神鬼不过是人的托辞罢了，当年梁修的案子，还有人劝说母亲请什么神婆呢，梁城心底厌恶地想到。 梁城嘴角轻轻抿起，“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你的说辞不会改变法官对他的审判。” 奈谦漠也抬起头，看向俯视着自己的梁城，不温不怒。墨色的眸子中一丝红光闪过，微凉不知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法医不是也已证明，宋丞赫并没有杀人，他是肇事逃逸，撞到前任晓盈已经死了么？” 法医的鉴定，林微凉听梁城对任晓盈的父亲也说过。任晓盈在被撞之前就已经死于心脏衰竭。压人是事实，逃逸也是事实，被鬼缠身——林微凉下意识地不想去相信，诡辩！ 梁城一声冷笑，“所以就能赖到鬼身上了？果然是好伎俩呢，不愧是知名小说家，竟有这么好的编故事的能力。” 奈谦漠嘴角一挑，“彼此彼此。”他不怀好意地深深看了梁城一眼。 果然成功终于将梁城激怒。 “我与你不同！我是犯罪心理专家，我的话有理有据。”梁城手蓦地握紧，“即便宋丞赫手上没有人命，但利用鬼神之说装疯卖傻，逃避仅剩的法律制裁，我——也不会同意。” 林微凉赶紧也站了起来拦住了梁城，感觉到那种紧张的气氛简直一点即燃。 难道，宋丞赫是想要用厉鬼缠身的说法，进而利用精神问题给自己开罪？ 林微凉转头看向奈谦漠。 “我们是不同。”奈谦漠墨色的眸子也失去了温度，冷冷答道，“我不敢说有多么公正，至少我不代表任何一方势力。”他看向梁城的目光，语气在“势力”二字上加重。 “梁教授原来你在这儿——” 一个轻快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与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林微凉回头，一个长发美女笑意盈盈，只是林微凉蓦地瞪大了眼睛。 第148章 致命电话（48） 第149章 致命电话（49） “我们需要知道这个1013到底代表什么，所以，梁教授，恐怕还得你出马审一下那个李景文。” 1013？林微凉的脑中如电光般闪过，是巧合，还是？那个匿名的经过处理的变声电话，“明天10点13分……任宗厚会被射杀在人群面前……” “林——”梁城转头看向林微凉，却不料旁边的奈谦漠一把拉住了林微凉的手。 “梁教授，欧阳警官，我想你们不介意，我先借用林警官几分钟。”奈谦漠这个人平时很冷，连目光都是清冷如山尖雪水，可是那样一笑之下，林微凉也有些呆呆的。仿佛一下子，陷入春暖花开。 欧阳夏抢先一步，“自然不介意，如果奈先生处理完手边的事，也一起过来就更好了。”她含笑说道，似乎对奈谦漠很是感兴趣，愿意卖给他这个人情，“是吧，梁教授？” 梁城淡淡地哼了一声。他刚接到通知，这个案子现在由省局欧阳特案分析师领头。 要说起来，任晓盈案子本来就错综复杂，社会舆论众说纷纭，再加上那个徐向南，未成年人被杀，这个烫手山芋，能扔给省局真是再好不过了。 梁城深邃的眸子紧跟着奈谦漠拉着林微凉的背影，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刚刚林微凉看到欧阳夏的失态，不是简单的发愣，而是震惊，仿佛看到诈尸一般的震惊。 “走吧？梁教授？”欧阳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样的动作在她做起来就没有那种故作姿态的模样，与她的身份相比起来倒透出几分俏皮娇媚。 “放开我——”林微凉突然站住了脚步，她刚才出于惊讶中都未来得及告诉梁城他们，自己接到的那个匿名电话。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腕就是一痛，奈谦漠没有放开，倒是转身，这里是出于走廊的拐角处，带着一丝薄怒。 “林微凉，我说过，不许你再甩开我的手。”奈谦漠的话语透着一丝严厉，他的身高倒是可以斜睨林微凉，林微凉有些委屈，扁了扁嘴。 “好说好商量不行么。我刚刚还有话没说完呢。”微凉退了一步，低垂下眼帘，却是带着一丝犹豫。说什么——难道跟欧阳夏说—— 不好意思，我正巧接到一个不知道来源，也不知道是谁的匿名电话，里面提到10点13分，好像哦。 还是说，不好意思，刚刚看到你突然让我想起死去的战友，哦，我确实好像神经出问题了？ “你什么都不该说——”奈谦漠的话幽幽，似经过了深思熟虑，只是一句，却击中了林微凉的要害。 她看向奈谦漠的眼睛，那样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但偏偏只为她盈起淡淡的温润，“林微凉，你听说过s计划吗？” 只是一句，却仿佛重锤击中了林微凉的心，窗外，一条白线，正有飞机正从市局上空飞过。 ———— “godblessangel，godblessangel，letitgo，letitgo……”（上帝保佑天使，上帝保佑天使，放手吧，放手吧……） 轻声的哼唱，从一个幽暗走廊的尽头传来，像是童谣的旋律，却透着让人不安的诡异。 枪栓轻响，仿佛是摩擦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手指抚摸过那静静躺在冰冷石灰地上的子弹，粉色头发的狙击手嘴角轻轻勾起。 手表滴答一声，倒计时，开始。 第150章 致命电话（50） 第151章 致命电话（51） 第152章 致命电话（52） 第153章 致命电话（53） 林微凉拿起一只空的资料夹，往里面随便塞了两页纸进去，然后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睫毛忽闪着似乎很懵懂地，推开了门。 “梁教授，这是我们从刘建飞储物柜里搜到的物品资料，还有一份他的自白书，里面指出了他们团伙的事情。”林微凉面带浅笑，闪着明亮而善良的大眼睛，甜甜地说道，就像一个小实习生般乖巧。 谎话说的如此流利而又坦然，简直可以堪称奥斯卡影后了。 梁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更别提刚刚跟着她走到门口的小陈了，什么时候拿到刘建飞的自白书了，他怎么不知道，这林警官的手倒是够快的啊，没有拐过来弯儿的小陈挠挠头。 梁城接过林微凉手中的资料夹，却看到林微凉朝着他不着痕迹的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那是他们在警校合作时便用过的暗号。梁城不动声色，打开资料夹——白纸。 他倾斜着竖起资料夹，对面坐着的李景文屁股挪动了一下，现露出一丝不安。而梁城的身体也正好挡住了玻璃后面的李景文父母的目光，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了一下，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笑意，只是一瞬之间。 啪地一声合上了资料夹，林微凉施施然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果然，好戏要开始了。 就像说相声的时候，还得有一个负责捧哏，一个逗哏。这审讯更是如此，刚刚还一副优雅姿态的梁城，目光一凛，“李景文，开来我们是小看了你了。”他这一句话一出口，对面的李景文就惊恐地瞪大了眼。 “刘建飞在自白书中说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绑架、迷药还有视频的事儿，里面说的清清楚楚了。” 他嘭地一拍手边的那资料夹。 林微凉目光捕捉痕迹地轻瞥了身边的梁城一眼，啧啧，看来这犯罪心理专家自由发挥地不错，再斜睨一下玻璃后面的李景文父母，果见他父母也是脸色一变。 “他，他说谎！”这可是李景文第一次开口，带着一丝惊慌，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咳咳——这个时候就该林微凉上场了。刚刚梁城审讯时旁观，林微凉就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李景文抗拒警方的问讯，总是低着头，可是每次抬头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瞥向外面他妈妈那边。 这与之前对李景文的心理侧写相符，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团伙作案，他都喜欢依靠别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主谋。 —————— 与此同时—— 奈谦漠修长的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任晓盈所在的停尸间位于地下二层，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被灯光扭曲了的身影。 他白衬衫的胸前，那被林微凉眼泪浸湿的地方，现在挂着的是一张特别通行证。这自然也是宋家活动的结果，奈谦漠双手插兜，停在一间被打开一条缝隙的停尸间门前，他的手指未触碰到门，却似有一股力量将门从里面拉开。 嘎吱吱——门轴的响动，奈谦蓦的唇角微微扬起，果然，这里面没那么简单。他迈出的脚，沉稳地落在门里，停尸间内的吊灯忽闪了一下，竟然变成了绿色…… 第154章 致命电话（54） 第155章 致命电话（55） 第156章 致命电话（56） 第157章 致命电话（57） 咔嗒一声，身后的那解剖床上响起了像是金属床板被压弯的声响。 奈谦漠清冷的眸子一凛，前后夹击吗？ 轰地一声，正在研究铁西区地形图的梁城皱眉，抬起头。 “嗯？停电了——”夜幕下本来灯光明亮的，菱形外观的市公安局综合办公大楼，陷入一片黑暗。 啪地一声，从门口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奈谦漠微微蹙眉，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如果对方想要这个时候偷袭易如反掌，但换句话说，真的要想偷袭，刚刚的不是更好么？ 彼岸镜的反射是需要光的，现在一片黑暗，反倒是给了奈谦漠喘息的机会。 “谁有手电？”特案三组办公室众人闻声摸索着。 “笨蛋，不知道现在手机都有手电模式的app啦？” 一束光照了出去，却见刚才还现在案情分析办前的梁城竟没了踪影。 “谁看到梁教授去哪了？”一个声音响起，手电的光束向门口的位置晃了晃，“还有…林警官？”没有回答，晃动的房门。 奈谦漠手中轻抚着骨铃，骨铃因为感受到鬼灵而微微颤动，在一片漆黑中就像一双眼，或者一个定位仪。 无疑这停尸房里最不缺的就是鬼灵和冤魂了，但有两个骨铃感应最强的方向。 一个，就是任晓盈躺着的解剖台，那个刚刚在他身后左手边坐起的方向。 另一个，奈谦漠感觉到，要比任晓盈那边更加危险，微微蹙眉，侧耳倾听，还有浅浅的呼吸声。 在这黑暗的空间，那一道道冤魂甚至都要避让开来。 浅浅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他想回避，但左手边的那解剖床又发生咔嗒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细碎的响动像是围布拖过地面的声音。 一只细滑的手触碰到奈谦漠的手背，几乎是下意识地奈谦漠剑眉一蹙，用身体的重量想要压制住那个东西，毕竟彼岸镜就在旁边。 虽然现在没有光亮，但如果一个不好就会陷入危险境地。对方特意使用了不好打破的黄铜古镜，真是用心良苦。 一声轻呼，在对方身子一斜的同时，对方也发力，将自己的胳膊向后一背，奈谦漠皱眉，这动作不想要制自己于死地—— “奈谦漠！”一声娇呼，重重一下，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同倒地。 林微凉吃痛，被奈谦漠压在身下，果然这年头好心没好报。 她刚刚右眼皮一直跳，跳得好心烦，抽了个空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缺不想鬼使神差地坐上电梯，一路向下，这才想起来，奈谦漠说过要去查验一下任晓盈尸体，是否真有蹊跷？ “唔——”她不过是到这儿看到奈谦漠像是中邪了一般，盯着那古镜，就故意将手中的一瓶水都倒入了插座。现在还被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捂着嘴压在身下。 她狠狠地往奈谦漠掌心来了一口。 “嘘——”奈谦漠吃痛，这个不老实的女人，他微蹙眉，那个尸体又动了。 围布无风飘乎着，黑暗中擦过林微凉的手臂，林微凉蓦地一惊，不再挣扎。 只是奈谦蓦感觉到一只脚突然落到他的背部，明明任晓盈不过十多岁年纪，却仿佛重有千斤。 本来悬空挺起一半的背部蓦地落下，两人的呼吸都是一紧。 第158章 致命电话（58） 第159章 致命电话（59） 第160章 致命电话（60） 第161章 致命电话（61） 梁城的目光就是一凛。看着微抿着嘴角轻轻扬起的欧阳夏，是她？ 高跟鞋碰触地面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走廊内显得愈加清晰，欧阳夏施施然走到梁城的身旁，侧头飞扬的眼角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梁教授，z先生让我替他带好……” —————— “林微凉……” 一脚迈过那如银白色的河流，林微凉不知为何心突然痛了一下，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落在身后，她想回头。 “不要回头。”是妈妈的声音，带着那样温柔的笑容看着自己，“跟着我们往前走，才不会迷路。” 微凉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碎石铺就的街道一点点脚下蔓延向前。她穿过一层迷雾，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生活区，绿树、红墙、还有小伙伴——她看到一个女孩扎着马尾辫蹲在树下用手在地上涂抹着。 微凉被吸引着停下了脚步，那是很繁琐的图画，她微微侧头，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妹妹、复仇、救他？” 林微凉读了出来，是冥文，她脑中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女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充盈着泪水，看着自己带着恳求。 可是为何，为何她微微蹙眉，有什么不同，是——那冥文是左右颠倒的？“为什么是反的呢？”她不由得轻声说了出来。 女孩却张着嘴努力想要发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你在镜子里——” 林微凉读出了她的嘴形，林微凉的脑中轰然，那周遭泛着朦胧辉光的景物瞬间崩塌。 那拉着自己的手不再温暖，她低下头发现那手皮肉一点点绽开脱落，骨头也慢慢随风碎裂吹散，“妈妈——”她惊叫着，却只留下轮廓被风吹散的前的一瞥。 树木枯萎起来，水漫上了石子地面。 她惊异地回头，却发现来的路已经被四下弥漫的雾气遮挡住，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林微凉！”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样急切，又那样熟悉，“你不是说我答应了你么，我没有食言，你也不许！”带着回声，林微凉分辨出了那声音的方向奋力向前跑去。 脚踩在被水漫过的石子路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水漫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她的小腿肚，而后就是大腿根，而后就是腰部，她已经是趟着河艰难往前。 她该去哪，她能去哪？ 叮铃一声响，激起扩散的波纹，一圈圈像是逃不出的命运关联，林微凉顺着那波纹艰难地向前，水已经没到她的鼻子下面，如果不踮起脚，甚至有时候就会呛水。 “我也不会食言……”她被没过的唇边冒起了一个气泡，一矮身，水瞬间没过了她的头顶。 —————— 与此同时，地下二层，顶棚上的灯闪烁了几下，照亮了下面四目相对的两人。 欧阳夏还是那样噙着笑，面对梁城冷面的打量不为所动。 是，之前梁城对欧阳夏的身份早有猜测，但这样听到她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却还是心中微微一动。 z先生启用了新的旗子，是想要做到万无一失，还是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了？ z先生是s计划的真正负责人，第一次接替导师执行工作的时候，梁城完全没想到会步入的是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 “欢迎你加入我们，共同完成世界新秩序的建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背着手的z先生，从此他的人生再也不受自己左右。 而眼前这个女人呢——梁城的心一紧。 第162章 致命电话（62） 第163章 致命电话（63） 第164章 致命电话（64） 第165章 致命电话（65） “妹妹，对啊，我也感到很神奇呢，竟然是孪生姐妹。虽然两个女孩长得倒是不太像啊。唉，如果不是姐姐出事，多好的一对姐妹花啊。“ 听得那个警员这么说，旁边人吐槽，”你还见过她妹妹真人怎么的？ “当然了，那妹妹放学还特意到警局来，接妈妈，怕妈妈太过伤心了。挺漂亮的，不过估计不是什么同卵双生，长得并不太像。” 听了他这么说，旁边人也感叹道，“还是生女儿好，乖巧懂事，生个儿子，不被活活气死就不错了。”那副感叹倒好像生儿，生女，真能靠他一拍脑瓜就决定的似的。 “得了吧你，”旁边一个知道底细地调笑，“你老大不小连个女朋友还没有呢，还生儿生女呢。再说了，这世道，就咱们天天查的这案子，生女儿真是不够担惊受怕的，一个不留神……” “咳咳——”欧阳夏突然站了起来，瞬间刚刚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陷入冰点。一双美眸扫视了一下众人，嘴角微微勾起，“我去接杯咖啡，有人需要带一杯么？”大家瞬间打哈哈摆手，笑话，人家可是省级boss，难不成还真让人跑腿啊。 银白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随手放到沙发上，欧阳夏转身出了门。瞬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原本还觉得这欧阳警官真是美艳动人，可是成了自己的女领导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妹妹？我们现在已知受害人家属的资料不是已经整理出来了吗，给我看一下。” 不知是不是刚刚活动得太过激烈的缘故，林微凉的手心微微冒汗，手指柔滑而温热抚在梁城手背上，让他微微一僵。林微凉可是不管不顾，劈手从梁城的手上一把抢了过来。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情况？”梁城只得用微微蹙眉，掩饰自己突然间的窘态。 林微凉坐在自己身边，头发中馨香的气息微微侧头就能闻道，神情专注地盯着手上打印装订的材料，手指哗啦啦地翻着，“这里——”她自言自语道。 梁城看到她停在的那一页，正是今天他们除了任晓盈外第一个确认的受害人，那个自杀的女孩殷倩倩。要说起来，那个女孩的母亲也真的很是可怜，当初本来品学兼优但性格内向的女儿突然自杀，几乎就要把那母亲击垮。 而这时隔这么久，突然被警方传来这里问话，竟然旧事重提，却是女儿当年死因有可能不堪受辱而轻生。那个母亲虽然不过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人，就竟然仿佛五六十岁一般，头发都已花白，呆呆坐在窗边一声不吭。 “这女孩有什么问题吗？”梁城却是微微皱眉，按理说他们找受害人家属过来，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确定杀害徐向南的凶手，因为凶手手法和冲动行为反映出很可能是复仇心理，可是后来目标已确认是任晓盈父亲任宗厚。难道还有其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林微凉看着家属资料中，虽然是孪生姐妹，但与姐姐殷倩倩长相却并不十分相似的脸，“她们俩长得并不太像啊——” “确实不太像，要不怎么说长相这个东西也受后天影响呢。这个女孩原来是跟着父亲一起住的，啊，对了，她们父母离婚了，不在一个城市。女孩是今年才过来的。” 林微凉微微蹙眉，妹妹，提醒自己的任晓盈残魂是否想说的就是这个？只是，望着这个照片上与姐姐的柔弱不同，带着一丝倔强的花样女孩，“她在外市的成绩也是品学兼优，可是为何到了江北竟然下滑得真么快？”林微凉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寻找着其中可能的联系。 第166章 致命电话（67） 第167章 致命电话（68） 噗通一声，任宗厚跌倒在酒吧的后巷里，他头上挨了一下，腿上挨了一下，血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刚刚那几个围着自己打的小混混，一听说警察来了，顿时作鸟兽散。而任宗厚，虽然跌跌撞撞却不敢有丝毫耽搁。 “诶，大叔，你没事吧？” 那个女孩追了出来，她本也不是那种软弱好欺的，但只是刚才那个家伙带着好几个人呢，却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大叔误打误撞进来。 却不料任宗厚竟然投来惊恐的一眼，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那女孩也是一愣，看着任宗厚拖着一条被打伤的腿，消失在黑暗里。 “嘶——”林微凉微微吸气，捂住手指上冒出的血。 “没事吧？”梁城突然地出现反而吓了她一跳。 林微凉赶忙用嘴轻轻抿了一下，把血挤出，“不过被打印纸划了一下。”要说起来肯定是自己刚刚走神想那骨魅的事儿，否则也不会做这点小事儿都出问题，“我已经准备好背景材料，可以去找李景文了。” 凌晨四点三十五分，休息室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其实李景文并未睡着。他闭着眼睛，按照妈妈说的方法在心里默默数羊，一只，两只——随着滴答作响，60只羊为一圈，一圈又一圈。 “找到飞哥，我就会没事儿了吗？”他在心中想到，不，他怎么也逃不过的，虽然飞哥说过，他们还未成年，做那些事也不会判多长时间。但想到妈妈知道自己牵连进来时，开始时呼天抢地，后来突然镇静却看起来更加吓人的眼神，还有爸爸的数落。 “你——把我们老李家的脸都丢尽啦！”父亲责怪的声音让李景文下意识地头一缩。 窝在沙发上本就不舒服，翻了个身脸朝着里面，呼地他蒙住了头，仿佛这样子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李景文。” 梁城最终决定还是先由林微凉出面，因为在前期的审讯中林微凉女性化柔和的形象已经和李景文建立了心理基准点，他面对微凉做出的反应如果发生变化，就说明他很可能说谎或者有所隐瞒。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这个女孩你认得吗？”微凉在翻身坐起的李景文身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综合资料翻开，殷丽丽的照片显露出来，注意到李景文的眼睛蓦地瞪大，随后下意识地闪避。 “我——我，不认得。” “是么——”林微凉却并不急不慌，到现在这个地步，李景文这样的反应反而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证实，这个殷丽丽便是他们要抓住的这个案子的关键。 隐瞒，是因为有利益关系在内，想要打破他们的攻守同盟，就必须要将他们之间建立的虚假的信任打破。虽然这样对一个孩子来说，显得残忍。 但——林微凉的目光一凛，“妹妹，复仇，救他”那任晓盈残魂想要向自己标的意思，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个对任宗厚下达了最后时间的匿名电话就不是玩笑。 “她叫殷丽丽，也许你也听说过她姐姐的名字，殷倩倩，她们是一对儿双胞胎姐妹，虽然长相不太像，但都很漂亮。”林微凉放慢了语速，缓缓道来，“她的姐姐也是视频中的一个受害者，不过更不幸的是，殷倩倩因为此事自杀了……” 第168章 致命电话（69） 第169章 致命电话（70） 凌晨五点二十七分，任宗厚跌跌撞撞的脚步在巷子中穿行着，哗啦一声，不知是撞倒了什么地方的垃圾箱。从角门走出两个醉气熏天的人，其中一个似乎也站立不稳一般扶着墙哇地一声吐开了。 另外一个人扶起吐了满身的人，与任宗厚擦身而过。任宗厚下意识地竖起了衣领，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血，不想让对方看出什么不对。 任宗厚拉开门锁都晃晃悠悠的后门。因为已临近早上，酒吧夜生活基本也快落幕，一个半大的小子嘟嘟囔囔地收拾着一个桌子上滚落的酒瓶。趁着没人注意，任宗厚一拐进了标着一个烟斗的男洗手间。 洗手间铺着的石砖地面已经有的地方残破了，也没有修补，洗手台附近的角落更是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任宗厚颤抖着手拧开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水龙头，从旁边立着的卷筒手指胡乱扯了几张下来，沾了水擦了擦额角残留的血迹。 他在解决了刘建飞之前，绝对不能被警察抓到，他又扑了把水在脸上。只是这一夜未眠，他现在眼皮都在打架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蓦地睁开眼。 手摸向兜里的手机，刚刚逃跑匆忙，要是真的掉了他该如何与那边取得联系呢？ 幸好，手机还在，只是屏幕是黑的。对了，他有段时间没开机了，因为怕警方追踪到手机讯号，他只敢时而开一下，看看那边有没有消息。 什么消息也没有。腿上的伤一抽一抽的痛，这幅样子，一会儿天就亮了，要是这样在街上行走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他一扇一扇地推开厕所的门，检查确实没人。这才找了一个上面贴着“损坏勿用”标志的蹲位，插上门。将裤腿撩了起来，蓦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有说话声响起，似乎离得很近。 “这种东西怎么能藏到这里！”一个人压低声音，带着怒气。 “不藏这里，难道还带在身上不成？”另一个人却也不是善茬回敬道，“滚开，别妨碍爷办事儿。”哗啦的响声。 “万一被发现了呢？”声音是从旁边的蹲位传来的。 “你不是都检查过了么，这厕所里就我们俩，放到马桶水箱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有人说出去，就是你小子！”另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 头一个嘟嘟囔囔，不知骂了句什么。 “好啦，放心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枪支放在身边就是祸害，用油布纸包上，放在这种地方，就算是谁真偷了去，倒反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呢。”嘿嘿笑道，听得出这是一个粗烟嗓。 脚步声过后，哐当一声，门被摔上。任宗厚睁着眼睛，盯着门上的一块污迹，一动不动。半分钟过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慢慢地握起了拳。 林微凉的新发现让熬了一夜的同事们顿时困意全无，“也就是说，那个刘建飞确实就在铁西哪间酒吧里躲着呢？而任宗厚也在铁西那里寻找他呢？” “队长我们有发现。”一个警方技术人员冲了进来，也顶着黑眼圈，“我们模拟了任宗厚从徐向南家中逃出后，去往铁西的路线。任宗厚家附近就有一个便捷的地铁站，人流量大避免像公交车那样惹眼，然后，我们就看到了这个……” 第170章 致命电话（71） 第171章 致命电话（72） 第172章 致命电话（73） 第173章 致命电话（74） 顺着欧阳夏的目光，众人纷纷看向林微凉，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不以为然。 林微凉感受着欧阳夏冷冷的目光，还有众人灼人的目光，她想豁出去了说出那个匿名电话，还有自己的担心。可是——谁会相信她呢？ 林微凉咬了咬嘴唇。 “林警官，你还是注意身体，多多休息。作为梁教授的助手，你确实有不少贡献，不过嘛——”高旭悠悠插话，那声调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既然下面就是行动组的事儿了，看来林警官就不要费心了……” “梁城！”作战方案研讨的小会一结束，林微凉就追了出去。 梁城似未听到一般，向前走着，“梁城！”林微凉锲而不舍。 修长的腿停了下来，林微凉因为太急差点直接撞在他的背后，梁城转过身，幽深的眸子盯着林微凉，“下面的事归行动组负责，你回去休息吧。” 微凉微微抬头，想从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清晨七点四十五分，阳光已经开始有了温度，从窗外射进来，却射不到对方的眼底。 为何，林微凉站在阳光下，偏偏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作为犯罪心理专家，你该知道，任宗厚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么的脆弱和敏感，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她咬了咬嘴唇，“我们尽快阻止他，不但是对刘建飞的生命安全，也是对任宗厚负责。难道真的要等到他不能回头的那一步么？” 梁城看着面前这双熟悉的眸子，为何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竟看到一丝久别了的执拗和难过。是那种——因为失望而难过的难过，那种信任着自己，无法相信自己会这样撇下她的难过。 梁城有一丝恍惚。那是在他抹掉她的记忆前最后一秒露出的神情，因为留下太深的印象，他以为再也不会看到。 “你明明知道，如果按照心理侧写，任宗厚最后会选择什么——”林微凉仰头看向梁城，那个并不比大多少却显得愈加少年老成的心理专家。 还记得在警校时，曾协助他调查的一个洋娃娃杀人案，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的背影拖得很长，像是案件结束后他们无法摆脱的倦怠和心中郁结，“有的人觉得，能看透人心，看透人性真好，可是，看透了有时反而让你更加感到无奈，不可奈何……” 会自杀。 有的男生就胜在眼眸上，梁城也算其一，他的身材并不算绝佳比例，但确实修长，背影也很优雅，但尤其他的眼眸，深邃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哀伤。 这份哀伤，恐怕只有林微凉能够理解，在那次反向催眠时，她发现的梁城的软肋。 “微凉，”梁城微微一顿，“尽人事，听天命。” 梁城转身，留下微微发冷的林微凉，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林微凉微微握拳，听天命——如果按天命她是不是早该是个死人了？ “尽人事——”她轻声重复着，梁城知道任宗厚的心理侧写，那么也就预料到高旭所谓伏击安排的结果了——任宗厚或者自杀，或者按匿名电话所说的被射杀。 真的就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么？ 想到在彼岸镜里任晓盈的残魂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给自己写下的冥文，“救他——” 还有那个从来流血不流泪的中年男人，眼圈红着说，“我从未替她做过什么……” “你能替她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比那些混蛋活得更好——”林微凉微微握拳。 第174章 致命电话（75） 第175章 致命电话（76） 林微凉真的没想到，奈谦漠的稍后就到竟然是这样一副情景。 帅气的黑色哈雷摩托，奈谦漠摘下同样黑色如夜空般点点星辰描画的摩托帽，林微凉惊讶地有些合不拢嘴。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突然回过了味儿，“你不是不会开车么？”想当初他就是以这个理由，让她当了好一阵免费司机，还笑话她开车不认道。 “我不会开汽车，不代表我不会骑摩托。”奈谦漠嘴角微微勾起，“都敢冒着魂魄飞散的危险了，还不敢跟我同乘一辆摩托？” 奈谦漠帅气地甩了一下头，偏偏这个看脸的社会，林微凉竟然感觉这个动作在他身上就一点都不显得做作。 咳咳，林微凉不得不佩服奈谦漠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家伙，为嘛站在那帅气的金刚坐骑旁边就这么没有违和感呢。 “我们去哪？”林微凉有些犹疑。 “人家都赶你走了，你还赖着干嘛。”这个奈谦漠说话绝对够直接，毒舌似乎是他表示亲近的一种属性般，不说话则已，真是一言不和就放刀子。 咳咳——林微凉心说虽说人家高旭代表局长就差喊着口号送自己离开了，但这样嚣张跋扈地跑到市局门口接人，恰巧早上上班高峰期，市局门口三三两两的同事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出去转悠了一圈就是为了摆酷？”林微凉赶紧在后面跨了上去。跨上去了才发现，这摩托看起来霸道帅气，但是座位太宽，两腿并不很舒服，而且手也实在不知该放哪里固定。 前面一个同款的头盔递了过来，林微凉两手接住，胡乱地往头上一套。 “手机能定点儿吧，10点13分，距现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当然得抓紧了。”奈谦漠却是一语双关，摩托启动起来，向前的冲力让林微凉下意识地赶紧扶住了奈谦蓦的后腰。 古代传说中的细腰乍背也不过如此，林微凉微微吞了口口水，心说自己不要太花痴好不好。 “林微凉，想不想当一回我小说中的女主角？”奈谦漠的声音从摩托车帽里闷闷地传来，”不过这一次，是你这个女主角当查案的主导。“ 奈谦漠的犯罪小说，因为很多是就是根据实际案子改变很受欢迎，还有一些更为特殊的因素，尤其受到女粉丝的追捧，比如——长得帅。 摩托车在车道上快速穿行，与汽车比肩，林微凉感觉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鸡皮疙瘩都开始冒了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她甚至想要松开手张开手臂高喊。 却刚刚冒了这么一点心思，一只温凉却有力的手就在她交叠的两手上按了按，“抓紧了——”猛地一个甩头，几乎差点被甩了出去，林微凉胸中啊地一声。 “你——你小说中的女主角没有出车祸死的吧？”她气愤地从头盔中闷闷地抱怨着。 奈谦漠竟然没有说话，而是略微侧头看向了后视镜，这样的沉默，林微凉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祸。 “终于甩掉后面的尾巴了。”奈谦漠的话让林微凉心中又蓦地一紧。 尾巴？“难道有人在跟踪你？”林微凉想起之前奈谦漠受伤，还有他贸然地接下了宋家的案子。 “不是跟踪我，而是跟踪你。”奈谦漠的话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对方的道行还不够，看来是你警方的朋友害怕你捣乱所以布置的人。回去应该会被训吧。”林微凉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高旭那张不满的脸。 用不用这样，窝里斗，她可真没打算给自己树敌，之所以那么反对这次行动，也绝对没有要给高旭好看的意思。 “我们现在去哪儿？”林微凉感觉到旁边的景物飞速向后，奈谦漠的车速很快，但除了前期为了甩掉尾巴而绕了弯儿，后面几乎是一路直道，显然目标很明确。 “你想不想见见你的老朋友？”林微凉微微一愣，什么？ “既然这次s对宋家有所图谋，知道了任宗厚出现的地点，s不会不设埋伏的。” 林微凉眼珠一转，也就明了了奈谦漠的意思了。既然s想要利用这个事件在时代广场上一出好戏，给宋家声誉以沉痛一击，想来暗光作为s的死敌，也许也会出现。 微凉盯着奈谦漠那黑亮的头盔脑瓜壳，心说这犯罪小说家还颇具浪漫主义情怀呢，不就是去砸场子么，说得那么文绉绉的。 “你是打算鹬蚌相争？我们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找任宗厚，或者查案子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不如在他们最后一个环节来个釜底抽薪？”林微凉不由得赞叹了一声，“果然犯罪小说家不好惹，想来只有你算计罪犯哪有罪犯算计你的。” “当然，晕血女警察也不好惹，我的小说里的女主角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 林微凉会心地一笑，随即又正色，”我接到的那个秘密电话，他威胁说，10点13会枪击任宗厚，也许他就是s或者暗光的人？“ 唰地一个漂亮的甩尾，在距时代广场一街之隔的巷道内，奈谦漠停了下来。 “有意思，“奈谦漠挑了一下眉，带着一丝妖冶地歪了一下头，”不过，不管他们布下什么阵势，s恐怕在警方有内线会借助警方的力量。你们警方部署方式你熟悉。”果然奈谦漠这个家伙不是平白无故拉自己入伙的，林微凉庆幸自己被赶出调查组之前还跟着开了个作战计划部署的小会。 “我们安排了两个盯梢点儿分别在公交车车站还有前面地铁口。时代广场转圈的商圈因为面积较大而且商家复杂，所以设的是巡回的车辆。中央广场会有两个假装游客拍照的，对广场上的人也会做初步的监控。基本万无一失了。” 其实说起来，林微凉觉得，欧阳夏刑侦能力还是过人的。当然更主要的是，人家是省机关的人，局长也真的很给人家面子，人手、车辆、设备随意调拨。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奈谦漠突然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林微凉一愣。 “什么？”林微凉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你来射杀任宗厚的话？”奈谦漠问道，“对于接受过s计划特训的人来说。” 第176章 致命电话（77） 第177章 致命电话（78） 第178章 致命电话（79） “时代广场黄金大道方向，惠丰银行，紧急支援——！” 早不抢，晚不抢，竟然这个时候抢！高旭皱眉，心中暗骂。但事情紧急，他们是距离最近的一队，必须赶去。 林微凉看到分布在时代广场周围的盯梢同事都活动了起来。 公交车车站还有前面地铁口的同事也放下了报纸，一改之前的悠闲模样，两个假装游客拍照的同事跳上了原本巡回的车辆，这样一动起来，警方的部署瞬间尽收眼底。 警力布置方案跟她预先参加的作战会议上分派的基本一致，还多出了一个发传单的同事，微凉庆幸刚刚为何没有碰上，否则说不定自己这边也露了陷。 看到他们匆忙集合离开的情形，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她似乎嗅到了一丝密谋的味道。 “微凉？！”奈谦漠皱眉，刚刚的枪声他也听到了，但并不能分辨得特别清楚。 只是不知林微凉看到了什么，突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接向右手侧的大卖场方向冲去。 “你们的手机——”那个帮忙给他们合影的人，一脸的迷茫，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奈谦漠接了过来，“不好意思——” 可是只是一转头的功夫，一队商家请来的cosplay队伍从侧面走了过来，避让间，再看刚刚那只大熊男已经踪迹不见。奈谦漠的心头就是一沉。 cosplay队伍很长，有装扮成美少女战士的，有拿着镰刀的死神，有反叛的鲁路修，奇装异服加上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堂，周围的小孩子也涌了上来，瞬时阻断了奈谦漠的视线。 刚刚假装拍照，林微凉的手机交给了那个路人。此刻她一个人跑走了，奈谦漠皱眉，难道要在这儿干等着不成？ “小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林微凉从一群正在观看孩子表演的家长身边挤过，应该是商场举办的少儿表演活动。 舞台就搭在商场一楼大厅中央，前面五六排观礼座位，还有不少家长站着用手机正拍着上面蹦蹦跳跳的自家孩子。 林微凉突然感觉到内心有种不真实的慌乱。是——小雯？还是—— 一种她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控制着她的身体，有些杂乱，还有些——怨愤？ 这样的感觉是小雯从来没有的。 可是现在，微凉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直冲冲往前走，这样的感觉既奇怪又让人感到不安。 “去找任宗厚——” 身体中的一个声音陌生而机械，微凉看到旁边的人看过来的怪异眼神——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怎么感觉脑子不太正常？ “停下来。”林微凉也有些紧张，被小雯附身以来也有三天了，除去那次从中学后墙跳下来时产生的莫名恐高，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去找任宗厚——” 声音再次仿佛从她脑袋中钻出。 林微凉的智是清醒的，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这样更为恐怖。 “任宗厚？”她刚刚是隐约看到了一个看着很熟悉的身影从百货大卖场前穿过，难道那个确实是任宗厚？ 难道是小雯发现了任宗厚所以让自己追过来？确实鬼有时比人更敏感，上次在美阳中学也是小雯第一个发现了李景雯，只是——“小雯，你认识任宗厚吗？” 林微凉与任宗厚的接触都是在小雯附身自己之前，后来他们可是再没有见过面的。 此刻的她气喘吁吁，她努力用一半的神智控制住自己，用手扒着一家店铺前的装饰摆设，咬着嘴唇，那敞开的店铺门玻璃上倒映出此刻她的表情。 一种诡异的笑浮现在她的唇边，而眼中却流露出惊恐，那种神情，她见过！ 是她？在彼岸镜时看到的那个身影？ 林微凉心中就是一沉，却听那个声音从她的嘴里缓缓说出，带着一丝残忍，“去找任宗厚。” “你到底是谁？”她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也便不再客气。 “我？”那抹诡异的微笑轻轻说道，“我是——任晓盈啊。“那阴毒的语气竟然变得幽幽的，似乎在调笑林微凉的脑子，”你从彼岸镜带出的任晓盈——”拖长的语调，愈发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 林微凉知道彼岸镜是反的，就像人的倒影。可是奈谦漠说她能够平安无事地穿过彼岸镜是因为她是魅的缘故。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吓住了，咬了咬牙，刚刚太过匆忙，如果此刻，奈谦漠在她身边该多好？“我不知道你找到任宗厚想干什么，但至少现在为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林微凉沉了沉心神，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十分窘迫的境地，竟然需要跟鬼去谈条件。 “你随时都可以控制我的身体，不如这样，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如让我先来——”林微凉斟酌着自己的词语，“操控身体？你看，反正你监督着我，我也不敢有其他小动作？” 林微凉觉得自己说的简直是情真意切了，只能跟不知什么鬼能拖多久是多久，就盼着奈谦漠能赶上来。而且这个自称任晓盈的鬼与生前的任晓盈，停尸房那个**控的尸灵，还有彼岸镜里看到的任晓盈也都不同。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是吗？反正量你玩不出什么花样，去找任宗厚。”这个任晓盈冷哼了一声，不断重复着这一句。 林微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简直了，当自己的身体是旅馆么，来了一个又一个，那个小雯呢，平时跟自己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就被这个孤魂野鬼就给挟制住了呢。 广场上，奈谦漠微微皱眉，一种烦躁的感觉从心底蔓延。 是林微凉？他手指抚上那骨结的凸起，那是骨铃藏匿的所在。可是，林微凉的气息磁场却飘忽了起来，转瞬即逝，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自己？ 奈谦漠有些惊讶，是暗光的人？就在刚刚，奈谦漠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家伙的气息。 突然，奈谦漠有些怀疑，他带林微凉到这儿会不会是一个错误？他知道，也许林微凉就是s与暗光秘密的关键点，所以他将林微凉从警局带出来。但是——如果林微凉真的因此受到伤害呢？ 他微微蹙眉，他曾想过自己不会拘泥于这样的繁文缛节，不会那样的假仁假义。但——他为何越来越觉得，他对微凉的在乎，已经多于追查当年事情的在乎？ 第179章 致命电话（80） 第180章 致命电话（82） 第181章 致命电话（83） 第182章 致命电话（84） 第183章 致命电话（85） 第184章 致命电话（86） 第185章 致命电话（87）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林微凉被奈谦漠公主抱着从广场上穿行而过，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伤口疼痛，却是脸上仿佛火烧。 奈谦漠却从容地一脚将咖啡馆的门踢开。一张俊脸，但那森然的眸子却是让那侍者吓得一哆嗦。 侍者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殷红的血迹上，磕磕巴巴，“您——您要——” 因为广场上的枪战，这挨着最近的咖啡馆也遭了殃，胆小地早就跑没了影，本来不算大的咖啡馆倒是空落落了。 “里面有空的长桌子吗？” 奈谦漠却是一点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目光也不斜视，那种傲然的气势却仿佛与生俱来。 “这，这是有人受伤了吗？得送医院啊，不能在这儿——”那侍者还想多说什么，却被奈谦漠直接一眼看去闭了嘴。 奈谦漠论长相其实要算得上俊美，即便是女人都不由得赞叹美得有些没有天理了。但偏偏他一沉下脸来，却又给人一种让人从脚底往上窜的寒意。 那侍应生嗫嚅着，“我们老板不在，你们——” 要知道这小咖啡馆还是挺小资的，里面的布置都是充满欧式古典风格的地毯绒料。这血啊水的，这要溅上了，老板还是个有洁癖的，老板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奈——” 林微凉咬着嘴唇，此刻的她四肢都不着地，抱着她的双臂那样紧，像是想要把她拥在怀中。她的话只是刚说了一个字，抬眼间就就看到奈谦漠看向自己的眼神，就乖乖闭上了嘴。 “我是警察，现在在办案，麻烦行个方便。”林微凉困难地冲着那侍应生说道，不得不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奈谦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微凉有种奇怪的感觉，刚刚的一下子，她也以为自己要过去了。但是渐渐地，她觉得身体却仿佛起了一点变化，却又没有刚刚的痛感了。 那侍应生傻了眼，办案，有这么办案的吗？他偷眼看了一眼被抱着的女警官，看起来确实好像脸色苍白了些，头上微微冒汗只得妥协了。 “这是举办party使用的——”侍者只得乖乖开了一个里间的包间，上面还摆着欧式宫廷的那种烛台，长条桌型，对面放着两副刀叉和碟子。 哗啦一声，林微凉一脚刚一沾地，奈谦漠腾出的一只手，就直接扯掉了上面的摆设。刹那间，杯盘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突然的破裂声，让刚刚在外间就差抱着个头装死的小刘就是身子一颤。 “奈谦漠——”林微凉刚刚一直隐忍着，此刻却是微微蹙眉。 奈谦漠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抽出一张卡，“密码1013，随便刷，打碎的都算在我的账上。” 林微凉张口结舌，这样的阔气对于他日进斗金的著名小说家确实可以有，但是—— 侍应生拿着卡前脚刚踏出了屋子，奈谦漠就嘭地一声摔上了门，拉过林微凉，一只手拦住她的腰间，将她放到了长桌上。 “奈谦漠——”林微凉从奈谦漠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四目相对，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你这样把我突然带到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不要，奈谦漠——”林微凉的眼睛骤然瞪大，奈谦漠俯下身子，一只手有些颤抖地探向了林微凉的衣里。 第186章 致命电话（88） 第187章 致命电话（89） 第188章 致命电话（90） 第189章 致命电话（91） 第190章 致命电话（92） 第191章 致命电话（93） 林微凉叹了口气，站在医院门前，望着手臂象征性地吊着绷带的奈谦漠。 医生说他的手臂肌肉拉伤，也许跟拉差点坠楼的自己有关，或者也许跟那个耍酷的公主抱有关。 无论是哪个，微凉微微低头，又一辆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前，红蓝的警示灯闪烁着。不过，想到苏铃的话—— “林警官，你不愿意跟我合作我不会勉强。也许你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过我不知道你身边人会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林微凉深吸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消毒水味道，“抱歉，连累了你。” 奈谦漠一皱眉，”我说过，不许——“ ”不许甩开你的手，不许说抱歉——“林微凉赶忙乖巧地接话，说完不由得自己也笑了。奈谦漠眼神中闪过一丝宠溺，而后却非要傲娇地将头别开。 不许甩开手，不许说抱歉吗？微凉张了张手掌，先是知道自己的血通灵，而后知道自己与鬼共用身体，现在又似乎成了魅体？ 五指蜷缩，想要抓住什么，但却偏偏什么都抓不住。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袭来，林微凉却偏要嘴硬，她不习惯在人面前显示出柔弱。也许正是这一点，奈谦漠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样的她却更让人想要保护，想要将她拥入怀里。 带着一丝浅笑，微凉扬起脸，“奈谦漠，我不想做你书里的女主角了。你每换一本书，就会死掉一个女主角吧？”她带着一丝调笑，却半真半假。她不是害怕死，她害怕的是刚刚奈谦漠那眼神，她突然有些想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但——她过往的身世成谜，并非人家说的良配，奈谦漠在她身边不知以后还要碰上什么事。她——不想他出事。 反正，他那么聪明，又那么骄傲，自己这么说，他或许会负气离开？ 奈谦漠的目光一动，微凉倔强的仰着头，却在奈谦漠那深邃的目光之下愈加显得单薄无力，“好——” “那我以后的书里就永远一个女主角，然后男主角跟在女主角的身边，女主角查案，男主角负责当跟班。”他淡淡一笑，却仿佛整个天空都晴朗了，那双眼眸倒映着微凉有些惊讶的神情。 奈谦漠无奈地耸了耸肩，”只要女主角不要嫌弃男主角就好。“他意有所指，作为画骨师，他本应抛开对人类的同情，他曾想依他对人类的态度，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人。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毕竟要有共同点，而他——显然与普通人太格格不入了。 直到——他遇到了林微凉。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本以为能掌握住的一切变得没那么肯定了。她带给了他变化，像是一粒小石子投入湖中，那是一种连锁的反应，他给自己一个有些牵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林微凉留在他画骨入境中的那滴血的原因—— 但偏偏微凉的一颦一笑，或难过，或开心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林微凉有些怔怔地抬起头—— “可是，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林微凉微微咬着嘴唇。 她是想要把自己吓跑么？ 奈谦漠笑了，”别忘了，我是画骨师，再没好下场的情形我都见惯了。“他竟然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微微一勾嘴角，微凉吞了一口口水，难道他不知道他突然绽放的笑容有魔力把寒冬的雪都融化么？ “放，放开，你——”林微凉蹙眉，这个家伙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啊。 微凉被奈谦漠紧攥住手，却只得跟着奈谦漠的力量，被牵引着向前，“干什么——”平日里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奈谦漠竟然还有这么野蛮无赖的一面。 “回家。”奈谦漠却是头也不回，嘴角微微扬起，“小雯，让你微凉姐姐老实点儿。”他竟然还找了帮手了，林微凉气截，脚步还真就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离去的背影，却不想尽落在一直在车中还未来得及下车的梁城眼中。 欧阳夏故意将他排除在外，所以整个行动他已无权参与。但他作为一直与警方合作的犯罪心理专家还是在第一时间掌握了现场的情况。听说林微凉受伤，他甚至顾不上想要找他寻求对策的局长，就一路红灯闯了过来。 但，还是迟了一步。 刚刚，微凉眼中的无助，让他心痛，他蹙眉，多想下车，拉上她就走，可是，一封信息却是适时地提醒了他—— “来找我。”三个字，却仿佛一盆凉水从头到脚，让他清醒过来。是z先生。 他想起自己与林微凉的关系，他是林微凉与s之间的保护屏障，如果他失去了z的信任，那么就像z所说的那样—— “如果失去控制，我需要说明，s不会允许带给我们威胁的人存在。”z说的很清楚，可是，梁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一切已经在慢慢偏离控制，林微凉被催眠掩盖的记忆，可能正慢慢复苏，而暗光也似乎蠢蠢欲动。 —————— “宋氏集团公子，宋丞赫涉嫌吸毒藏毒，被警方逮捕，之前他曾因为酒后驾车牵扯进任姓女孩***撞车案中，宋氏股价再次暴跌……” 欧阳夏啪地按灭了正在播放着最新新闻进展的屏幕，一手托着下颌。 相对s射杀任宗厚布局失败，这对暗光来说是个成功，现在宋家还是陷入困境，但毕竟大厦倾倒也需要些时日，这些时日足够暗光进行下一次部署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喂？“鬼娃娃却是很有兴致地打来电话，欧阳夏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出来？庆祝一下？“ 欧阳夏冷笑，那个鬼娃娃竟然以为那个林微凉被杀死了？”庆祝什么？那个女人在你手下劫后余生？“欧阳夏冷冷地回答，她还得给这个不中用的杀手擦屁股。 “什么？“鬼娃娃有些吃惊，”我确实射中了她，我明明看到的！“ 欧阳夏按下了电话，手机上进来了一条短信，是z。 是么？真的射中了？欧阳夏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早晚会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微凉啊林微凉，怎么办好呢，“林微凉，谁叫你没有死在荣城，这样也许对我们来说都简单许多。”她推开门，却正对上梁城凛厉的审视目光。 第192章 杀人邀约（1） 微凉真的也是败给奈谦漠了。 奈谦漠当真是拉住了她的手，要将她拖回家。而且，堂而皇之地打算要搬进自己的住所！ “现在的境况很危险，也不用我多说了。我需要尽快弄清楚你身上的问题，还有小雯的情况，所以，住在一起是最方便有利的!”最后一句说的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你可以研究完就走，不用非一个屋檐下吧？”林微凉表示抗议，跟着奈谦漠上了出租车。 “师傅，城北新林路88号。” “师傅，城北新林路128号。” 两个人同时报出了地名，一个却是微凉家的地址，一个是奈谦漠位于微凉家对面的高档别墅区的地址。 前面的出租司机转过头，不耐烦地挑眉，“到底什么地方？” “之前没打算这么快回来，所以别墅那边装修着呢，你总不会打算让我过去闻甲醛吧。”奈谦漠却是很有道理，竟然让林微凉一时间想不到理由反对。 “而且你房东都快交不起贷款了，还有空房间，我过去分担房费多好，反正我钱也花不完。”他知道的还真多，林微凉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买通了小绿，或者干脆串通一气了？ 林微凉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却不得不承认奈谦漠说的事实，小绿也是多次叫穷了。 谁叫小绿偏偏没有正式工作，还要自己硬撑着贷款买了那么大的一个房子。 微凉叹了口气，心说鉴于自己又一次挑战了局长的权威，现在新闻频道播放的尽是当时黄金大道那场枪战，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辞退到时候真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林微凉！我不管你现在是左手骨折，还是右手骨折，明天，五千字检讨，手写！”电话是所长大人直接打过来的，唯一安慰她的是，陈队也跟着被罚，谁叫他忍不住跟媒体那边抱怨了呢，“他两千，你五千，一个字儿都不许少！不包括标点符号！” 这样看来，林微凉最终还是妥协了。 “城北新林路88号。” 林微凉说完，竟看到一向冰冷个脸的奈谦漠竟然嘴角动了一下。 “小绿，你家奈大神要住进去了，你看——？”林微凉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象征性地拨通了电话，询问一下小绿。 她期待着小绿表示反对，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转头对奈谦漠说，“你看，真得没办法——” 却不想，小绿竟然心直口快地直接把自己卖了。 “奈大神？他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你们不都一个屋睡了吗？” 噗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林微凉捂着手机，也不知道同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奈谦漠听到了多少。只见他嘴角微微一动，扭转过脸去，看向了窗外，“你——”林微凉简直服了自己这位房东了，说话要不要每次都那么让人浮想联翩？“你给他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林微凉气截，直接按掉了电话。 “如果，被子不够，我不介意先在你那屋将就一晚。”奈谦漠竟然转过头，用一种很正经的语调，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林微凉一口气差点憋住。 她微微咬牙，“想——得——美。” 好吧，那就先允许奈谦漠跟着自己回家吧。林微凉心想，自己还真得需要奈谦漠看看自己身上附身的小雯，还有那个——那个自称任晓盈的鬼还在不在。 她只有这么说服自己，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但不知为何，林微凉也负气似地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却不得不承认，竟然心中有丝小小的心动。 林微凉，你不会真的开始留恋奈谦漠给你带来的那种心安的感觉了吧？林微凉心中暗自想到。 虽然自己平时也不像个女生，可是说起鬼神，难道真的不害怕吗？面对杀戮，难道真的不害怕吗？面对死亡的迷惑，真的不害怕吗？ 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光怪陆离的事，真的不害怕吗？ 微凉看着窗外，手不由自主地握拳，她的心颤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害怕的。 她可以倔强地，带着阿东、铁强跟性*骚扰嫌犯搏斗。她可以倔强地，挡在小绿前面，用拖鞋底拍死小强。不过，谁会生来坚强？不过是，一个人奋斗惯了，没有父母，独身一个人午夜被噩梦惊醒，她不坚强，又能软弱给谁看？ “停车，陪我去买被子。”奈谦漠的目光落在在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家居用品商店，突然发声。 微凉转过头，竟然一时有些捉摸不透，迟疑地望着奈谦漠。 “我对睡眠用品一直很挑剔。”他竟然说得义正言辞，“自己去买，一只手吊着，怎么把东西抱回去？” 微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竟然真就脑抽了似地回答了一声，“哦。” ———— 慕言坐在空荡的鉴证科办公室里，提早下班的同事打过招呼，“慕法医，那就辛苦你啦——”就留下慕言一个人了。 “慕法医？”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是今天枪击案的物证手枪。”是市局新来的实习生孟瑶，眨了眨大眼睛，带着一丝赧然，她也是实习不久就打打杂。对她来说，慕法医不像带过她的法医那样，自恃有经验便喜欢教训人。 慕法医虽然淡淡地，平日里也不喜欢多言，但看着慕言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翻看着证物说明报告，那长长的睫毛在鉴证科窗外投进的阳光中显得如蝉翼一般近乎透明。孟瑶的心就不由得跟着一动。 “何法医他们又提早跑了，留你一个人啊？”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似乎有些太过唐突，毕竟她与慕言并不熟悉，虽然明显何法医他们有些欺负新调来的慕言的味道。 “嗯。”慕言却似一点没有察觉，“案子里面开过两枪，一枪是对天开的，一枪是是否也未打中？怎么没有子弹的残片呢？” 孟瑶眨了眨眼睛，“负责现场搜证的周法医说孩子病了，先走了。”她也不清楚为何没有子弹残片，按理说，应该有的，“听说另一枪是打中了一个姓林的女警官，不过因为女警官身上有东西挡着所以没事。” 不知为何，她看到慕法医脸上虽并无异样，可睫毛却跟着微微一颤。 第193章 今天更新在晚上，双更4千? 第194章 杀人邀约（2） 第195章 杀人邀约（3） 第196章 杀人邀约（4） 月光，在奈谦漠插兜而站的侧影上洒下一片皎洁。那株骨香草，如骨头形状的叶子微微蜷缩着，像是婴儿捏着的拳头，修长的手指轻触了一下，“嘶——”疼痛从指间传来，果然蚀骨钻心。 一滴血珠从他刺破的指间迅速蔓延壮大，奈谦漠从花园望向那半掩的窗户，薄窗纱后林微凉披散开的头发柔柔地挡在脸颊，不知和小绿在说些什么。 “你予我之血，我还你以骨。”清冷的月光打在他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竟显得有些空灵，淡淡的声音中竟似有种唱诗般的韵味。 不过，这对于画骨师来说却并非“唱诗”，或者应该叫“唱尸”。血液，顺着那带着绒绒倒刺的叶片滚进去，咕咚一声。虽然轻，但听得真切，像是那种渴急了的人终于喝到了水一般。 夜空如洗，清澈得几乎能看到上面密布的星子。 他看着那窗帘后微凉的一颦一笑，跨越生死两界，说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却又难说不是一种诅咒。 如果，她注定要与他一样，看尽这世间的善恶极致，也许早些知道，对她也是好的。 “godness，mygodnes。”他轻轻复述着捉捕林笑笑案真凶李得利时，那李得利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带着诡异的笑，“godness，mygodnes。” 可是，经历了那些事情，她本来已可以走向简单的人生，难道他真要残酷地剥夺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么？ 屋内，林微凉对于外面奈谦漠的心思不得而知，“这个包裹是什么人寄来的？”她情急地抓住不知所措的小绿，荣城不夜？ 那个苏玲也说过的荣城，虽然林微凉现在记忆中对那里还是一片空白，但显然自己与那个地方有联系。 微凉攥着手中的照片，那个回眸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凛然的男子，上官越？ 她的脑袋中突然有一道光闪过，难道——当时初次在老槐镇派出所看到他，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个，那寄件的人的名字还挺特别的，哦对了，也姓梁——”小绿翻腾着找那个被不知撇到了何处的快递包装，“哦，对了，梁修，寄件人叫梁修！” 本来正在脑中搜刮着关于上官越信息的林微凉蓦地转头，一把抢过了外包装盒子，“你说什么，那个人叫什么？” “梁修——”小绿眨了眨眼睛，“如果包装上写的是那个官二代的名字，我连签收都不带签收的。不过——”她举着盒子仔细端详，“这个梁修又是谁啊？” 那个人，嘴角轻轻勾起，摘下的墨镜后面一双灿若繁星却带着一丝邪魅的眸子，还有他留下的那用鲜血涂抹的墙壁，“哥哥，我亲爱的哥哥——” 微凉仿佛能听到他那带着笑，低沉的耳语。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寒。她下意识地扔掉手中的盒子，仿佛那是洪水猛兽一般。 小绿有些吃惊地看向神情大变的微凉，“微凉——” 为什么，为什么梁修要给自己寄来这个东西。她没有跟小绿说过，是怕小绿担心，毕竟被那样一个小变态盯上不是什么好事，而更重要的是关系到梁城的隐私。 可是——竟然把东西寄到了家中，微凉只觉得从心底蔓延的寒气和后怕，如果当时站在门外送包裹的人就是梁修呢，那样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竟然杀了她，珍妮才七岁啊——”她回想起当时她反向梁城时，第一次看到梁城崩溃的情景。 “微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凉回头，对上奈谦漠关切的神情。 第197章 杀人邀约（5） 江北的夜空，飘荡着一丝甜甜的味道，像是和着女孩手中正捧着的纸袋中装的泡芙和蛋糕。 不知何时街道拐角处本就不多的路灯又坏了一盏，“跟她说了多少遍，一个女生住多注意安全，说要换房子这不，这个月又没信了……” 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知被那个倒霉鬼砸碎的路灯，咔哒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响动，女孩倏地回头，却看到一只猫从角落里蹿出。 长吁了一口气，才继续对电话里的那个人说道，“没事，是只猫，吓了我一跳。不跟你多说了，到了她家，腾出手再给你打啊。” 悠扬的乐曲从暗着灯的六层楼上传出，是理查德的《星空》，如水一般的乐曲，便如那如洗的月光——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女孩哼着歌，抱着泡芙，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她向着朋友房门口走去。 而那目的地的门里，却是一片黑暗—— “呜呜——呜——”黑暗中，扭动着，想要躲避抚上自己脸上的那只手。 一滴眼泪滑下从那皮手套的指间滑下，落在露出来的雪白而微微颤抖的颈窝。 “星空，完美的星空——”略微黯哑的声音从那厚重的口罩后传出，那压低的鸭舌帽下森然的目光，像是野兽看到了猎物。 月光下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一抹冷光，反射着，落下，是穿透死亡的声音。 —————— “微凉——！”奈谦漠微微蹙眉，看着有些失神的微凉，还有小绿也是惊讶地微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奈谦漠清澈的目光落在微凉手中的八音盒和照片上，虽一迟疑但还是伸手捏住了那张照片。微一用力，他能感觉到微凉其实刚开始有些微的忧郁，到底要不要给自己，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照片中的人倒映在奈谦漠的眸子中，他抬起头，“荣城？这个人是谁？” 小绿一咧嘴，心说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赶忙解释，“我说奈大神，这个，这个真的不关微凉的事，是这小子追我们家微凉的，之前在老槐镇有过交集，是个官二代派出所所长。” 奈谦漠有些讶异，目光转向微凉，追求者？ 微凉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了，老槐镇的事她曾经请教奈谦漠过，不过，对于此种的细节，包括梁城的弟弟梁修的事，她并未跟他提起。 “小绿，以后，这个梁修送来的任何东西，哦对了，还有那个我们在老槐镇碰到的墨镜男，你都要提防。听到没有？”微凉捡起那个包装盒，也许可以送到慕言那儿检验一下，“白天案子的事，不是还有需要讨论的吗，进去说吧。” 奈谦漠会意，点了点头，跟在微凉身后，伴着小绿狐疑的目光走进了微凉的卧室。 “这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带着骨铃一样钥匙扣的那个人。”微凉反手掩关上了门，咔哒一声，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头说道，似乎靠着门才能让她缓和一下刚刚的震惊情绪。 “戴着僻祟的那个人？”奈谦漠的眼神中也难掩惊讶，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微凉苦笑不得，“在追求你？” “这——这不是重点。不，这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她真是有口难辩了，深吸了气，“八音盒也好，照片也好，不是小绿想的那样，是那个上官越为了追求我寄过来的。而是，梁城——”她微微咬着嘴唇，纠结着该怎么解释。 可是看到奈谦漠微微挑眉，赶忙继续说道，“是梁城的弟弟，梁修寄来的。” 第198章 杀人邀约（6） 林微凉一字一句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至于她如何对这个梁修如此了解的原因，她一语带过。对于当时微凉反向催眠梁城的事，奈谦漠也并未深究，他所在意的却是那张照片上的几个字。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微凉微微咬着嘴唇看向沉默不语的奈谦漠，“你——曾说过，让我小心戴僻祟的那个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他也与荣城杀警案有关联？我第一次见到他感觉有些眼熟……” 荣城不夜，正与他掌握到那些线索有些许吻合，“刚刚在那个女记者面前，我没有说太多。”奈谦漠目光从那手中的照片上抬起，“我当初之所以追查到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原因，”奈谦漠看着微凉，“一个人，一个你身边的人——慕言。” 微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为何会要调查他？”他们可以说是朋友，虽然慕言有时候性子突然冷起来，有点六亲不认。 “当时也是因为s的事，我追踪到一个s的邮箱，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慕言有个女朋友。”奈谦漠说道，一种奇怪的关联感让林微凉的心蓦地一动。女朋友？ “我们俩不可能！”那句话，微凉微微蹙眉，想到那时慕言说话时眼中的冰冷，就像是那触手冰凉的解剖台一般，反射着森然的棱角。 “那个女人叫夏天，是我追查到的s那个邮箱的使用者，不过已经死了，是荣城杀警案的被害人之一。” 一切，像是一个兜兜转转的“∞”，带着嘲弄，活着的人也好，死去的人也罢，兜兜转转，最终碰上的，到底是什么底牌，却无人可知。林微凉微张着嘴，不可置信。 “你当时说，那个荣城杀警案是完美犯罪，到现在还未追查到真凶，是真的么？”微凉盯着奈谦漠的眸子，像是想要从里面读出什么。 要知道奈谦漠是被称为“犯罪预言家”的知名小说家，他因在警方查到真凶前就在小说中披露出犯罪细节而成名。当然，后来微凉也知道了些端倪，这与他另一身份——画骨师，不无关系。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是活人也许还不好办，死人的话——奈谦漠下意识地手指摸在那个手指凸起的位置，那是骨铃的所在。 ———— 分针咔哒一声撞击在12的位置，当——当地报时声混合进那乐曲的旋律。 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从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上拔出凶器，用布抹干净上面的血迹。他的动作很慢，仿佛伴随着旋律有种变态的美感。 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一具横躺在沙发边月光中的女子，还有另一句微微蜷缩着的，卧倒在门边的女子。 原本完美的杰作竟然就这么被破坏了。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他狠狠地把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浓重的喘息声，夹杂着那混合着血水的甜香，他捡起了地上的凶器。 一步步，带着压抑的，矜持般的兴奋，导师说过，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战胜心中的魔鬼。他的嘴角微微扯动，手中的凶器一下下，刺入那蜷缩着的女孩身体中，麻木而随意。 第199章 杀人邀约（7） 第200章 杀人邀约（8） ”什么杀警案啊，跟慕言还有关系吗？“小绿兴致勃勃地，听得起劲儿，追问道。 微凉这才想起，小绿还在旁边。她不是不信任小绿，对于小绿，父母双亡后就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她甚至有时会错把这个可爱的房东当做亲人来看待。 ”小绿，那个，你不是说要给奈大神尝一尝你做的双皮奶么？那个正好，正好，是吧，奈大神也口渴了？“微凉冲着奈谦漠挤眉弄眼。 奈谦漠一愣，反应过来，只好点了点头。 小绿的性子有时就像几岁的小孩子，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手掌紧握着，竟然有几分扭捏，”嗯——大神想要喝。我这就去做！“说着一溜烟地飞奔了出去。 奈谦漠挑了挑眉，”双皮奶？你确定？“ 微凉无视了奈谦漠的皱眉抗议。 小绿只是个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微凉想到。她何尝不羡慕小绿这样的简单而单纯的生活，而自己，她即便是被抹掉了记忆，但那些阴谋和诡案始终还是如影随形。 ”夏天确实很像是s计划培养出来的人。“独立、敏感、毫无累赘，微凉看了眼那个音乐盒，有些累了，斜倚着坐下，轻声说道。此刻在奈谦漠眼中的林微凉自己也是这样吧。 s不会允许有漏洞的掩护，如果，夏天也是s中的一员，那么慕言与她的关系是真是假？慕言，他们两个确实不可能的，可如果——自己真的与他女朋友的死有关呢？他一定会很恨自己吧？ “我们两个——不可能！”想到慕言当初的话，微凉突然有些懂了。微凉叹了口气，只可惜，即便是现在，她也无法对慕言做出解释——到底他女朋友是怎么死的。 ”算了不要想了——“ 林微凉感觉到肩头微微一重，奈谦漠关切的眼神倒映在她的眸子中，她又低下头。自己曾经怀疑过奈谦漠，但如果自己才是那个手段狠厉的杀人犯呢？那个苏铃，不是说过，后来死掉的目击证人说人就是林微凉杀的吗。 “那个梁修你得多提防。“奈谦漠扬了扬手中的干花草。眼睛微微眯起，那个小子特意将这些东西送到林微凉的家中，到底是何目的。”这个东西，你打算交给梁城吗？”奈谦漠的目光转向微凉。 微凉也有些迟疑，按理说，之前梁城嘱咐过，如果梁修再出现，或者哪怕露出蛛丝马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想到那个被梁修放血的护士，微凉微微握拳。 癫狂并不可怕，她所见识过的凶犯也不在少数了，经手的案子像那个李得利残忍的手法也不在梁修之下。可怕的是，这样的魔鬼却有着一种近似天使般无害的外表。 那个能说服自己的主治医生一起犯罪的外表俊逸的小子，就像梁城说的，“他是拥有140以上智商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更是我造就的。” “我不能让小绿跟着我一起冒险。”微凉咬了咬牙，“照片先不给梁城看，但这个八音盒还是交给梁城，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吧。毕竟他——要比我们更了解那个人。” ———— 巨大的落地窗前映衬出曼妙的身姿，欧阳夏摇晃着手中的红酒，目光深沉地凝视着踩在自己脚下的万家灯火。 那个人——要来了吗？ 视频对话的接入提示音后，墙壁上巨大的油画挂像无声地滑开。 她转身手中的遥控器轻点，从后面露出的显示屏幕亮了起来，一个带着帽兜的人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莉莉丝——？”欧阳夏似乎没有想到接入的对话人竟然是莉莉丝。 “怎么？很吃惊么，希尔？”对方的声音已经经过变声处理，但是一句就不由得让欧阳夏瞬时敛容正色。 “不。”话虽这么说，她竟然不由得轻咬朱红的唇，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你该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对方声音却愈加柔和，但是那柔和的声音却比鞭笞更让欧阳夏坐立难安。 微微蹙眉，“这件事是我莽撞了，我只是觉得与其让godness慢慢觉醒，不如做些事促成她得到那些东西，进而——” “哦？”那个含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希尔，不是得到，”那人似乎带着一丝笑，“那些东西，本来就属于她，与生俱来。” 莉莉丝着重于最后的四个字，而欧阳夏听到，身子蓦地一震，低垂着的头一丝恨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第201章 杀人邀约（9） 第202章 杀人邀约（10） 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欧阳夏噙着一丝笑。 高旭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腿肚子也跟着一抖。 “高警官，这个案子你辛苦了。“欧阳夏慢条斯理，”我知道，在这个案子上你付出了不少，只是——”她似有意般涂抹得丹红指甲手指轻叩着桌面，“局长对这次的抓捕行动中出现的失误很不高兴啊。” 高旭感觉喉咙仿佛带着一团棉花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拿起手旁的水杯，咕咚一声灌了一口。 其实他很想回答，这个抓捕行动欧阳警官你不是也向局长推荐来着么，怎么出了事儿责任却都是自己担了？ 可是他再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惹恼唯一能够给自己说上话的上司。 “是，是，在部署上我们出现了纰漏，没想到最后监控任宗厚时出了问题。他到了时代广场时，我们的人都因为惠丰银行的枪击劫案调去支援了。” 欧阳夏笑了笑，果然，这个高旭很聪明，并未得罪人，也把事情推了出去。只是——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高旭望着站起身来的欧阳夏，踩着高跟鞋移步到窗前，双臂抱着，噙着一丝笑似在沉思。 高旭不由得又喝了一口水，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那个猜忌一旦有了，就仿佛在脑子中挥之不去，枪的事—— “说说你冲任宗厚开的那一枪吧。”不想欧阳夏竟然先提起来了。 欧阳夏微微侧脸，半面身子挡住窗**进的阳光，目光明暗不定。 高旭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得微微握拳了一下，似想要给自己使些劲儿，才能将话说得更加利索。 “当时，任——任宗厚突然掏出身上的手枪。他从商场里冲出来的时候，后面有林警官、林警官的朋友还有小陈三个人，我们后来围拢上来的同事又有两三人，本来已经控制住局面。但刘建飞那小子不老实，想要从我们包围圈里冲出去，所以在任宗厚拿出枪时，他们正好碰面，情况很紧急。” 欧阳夏目光冷冷地盯得高旭有些发毛，“说下去。”她继续开导道，“你为什么会开枪？” 高旭舔了一下嘴唇，如果真的是严格遵循工作程序，他应该事先对凶犯进行警告，警告后再开枪—— 但，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仇人见面，那个徐向南被杀现场他是见过的，那血迸溅的哪哪都是，都红了眼的任宗厚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都不确定。 “任宗厚之前冲天开了一枪，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枪里还有子弹。他当时拿着枪，我们有理由——”高旭的话未说完。 “在任宗厚有开枪的动机下，你们有理由怀疑他有开枪的可能性？”欧阳夏抿着嘴唇，她身子微微前倾，有那么一瞬间，高旭有种感觉，似乎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次案件回顾，也不单单是上司对下属失误的问讯，而像——而像欧阳夏有意为之的诱导。 高旭慌忙点头。心中却是长吁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背靠大树，毕竟是省级特案专家，欧阳夏不可能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就算自己摆不平局长，欧阳夏也一定不会让事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方向。 “所以，你开枪了？”欧阳夏嘴角轻轻勾起，只是她的眼底有一丝刺骨的冷意一闪而过，“你确定你开枪了么？” 这样的话，让本来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高旭蓦地一震。这样的话他也曾问过自己，自己真的开枪了么？所有人都看到他举着枪对准任宗厚，所有人都听到他警告，而后，一声破空的声音，可是，当时自己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你真的开枪了么？”欧阳夏拄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这样一来，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当真是暴露无遗。但此刻，高旭的冷汗顺着后背一流淌下，哪里还有心思做他想。 “我——手枪里确实少了一枚子弹。”高旭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话一出口的瞬间，他有些后悔。他可是清楚记得，从装上弹夹之后，配枪就没有离身过，只有欧阳夏独自在屋的时候—— 他微微蹙眉，作为刑警他多年查案的习惯，他最先要排除嫌疑的就是身边人。可是这一次，他如何洗刷掉欧阳夏的嫌疑呢？ “这正是我今天单独找你来的目的——”欧阳夏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高旭一眼。“报纸上，关于你心急立功，妄图开枪击毙枪中没有子弹罪犯的说法，当真是铺天盖地啊——” 听到欧阳夏如此说，高旭不由得身子一颤，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而且最让他无法容忍的就是那个苏玲，拿着他之前跟她交代的案件一些隐秘未发的消息，调转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 “高警官，你很危险啊。”欧阳夏的话语让高旭眉头皱得更紧。 “欧阳警官，你说，你说我该从什么地方寻找突破口？” 欧阳夏浅笑，鱼儿上钩了，她就好好“教导”一下这个高警官，“你得为你的前途多做考虑啊，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两个莽撞女警的失误毁了你本应该升迁的道路。” 高旭的汗都下来了，是是，他心中拼命点头。 “你看，某些人，可是踩着你的肩膀，爬的很快呢。”欧阳夏又适时地煽风点火。 高旭突然恍然，是了，林微凉虽然受伤，但显然在记者笔下那个飞身扑向任宗厚，奇迹挡下一枪而生还的女警，当真颇具英雄浪漫主义。 “不过，这其中也不是没有疑点，你说说，有什么疑点呢？”欧阳夏抿着嘴唇，她这样谆谆善诱，这个高旭再不明白，也太不成器了。 高旭搜肠刮肚，终于一拍大腿，“林警官说她身上的护身符帮她挡了一枪，可——可最终法医那边也没有找到弹着点。”高旭恍然大悟。 第203章 杀人邀约（11） 第204章 杀人邀约（12） 第205章 杀人邀约（13） 第206章 杀人邀约（14） 第207章 杀人邀约（15） “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淡如水，却是再熟悉不过。 慕言此刻站在江北市局巨大的玻璃窗前。目光透过褐色玻璃，玻璃上倒映着他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电话的颀长身影。 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插兜，手指触碰到兜里刚刚欧阳夏交给自己的东西，他的目光微微一变，但声音中却还是那样淡然，“什么事？” “哦，你现在不忙吧？”微凉有些尴尬，心中知道这不是废话么，慕言作为任晓盈案的主要负责法医，现在临近结案，后面跟着各种起诉上庭，法证这边不忙才怪，“我有个事，现在过去方便不——” 微凉的性格很少这么谨小慎微，这样的语气让慕言有些意外，平日里林微凉可是大大咧咧惯了的。 “过来吧。”慕言说道，手指触碰到的那东西，让他也下定了决心。 慕言法医的办公室在江北分局的五楼。一走进去窗明几净，阳光很充足得过了头儿了都，顺着窗台遗一溜儿摆放着绿色的盆栽。靠墙的地方还有一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鱼缸。 这样的群居生活，微凉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还是以前在派出所时那种单人隔间更适合他。 一进门，鼻头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的家伙竟然冲着微凉一笑，虽然笑得有些让人慎人。 微凉看着眼熟，回想着，“大骨头汤？” 老头会心一笑，“这不是那天梁梁领来的小女娃儿么？” 微凉就想起了那次难忘的，混合着大骨头烫味儿的验尸场景，唇边的笑不由得带着一丝尴尬。 “对对对，大骨头汤，女娃娃，不错吧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你早说过来，我在下面给你熬一锅——”老爷子还挺热情。 “下面？”微凉瞬时想起市局的停尸间可不是在下面么？这是什么癖好，微凉的胃里都不禁有些反酸水儿了。 老爷子凑了过来，还像是防人一般，小声说道，“这上面办公室看的严，不让用大功率的易燃电器，这——下面，不是没人嘛，方便。” 何止是没人啊，微凉嘿嘿讪笑，不好驳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心说，那全是尸体啊。 想想这老爷子带着笑，被一圈尸体围着，用长勺舀动着锅里黏糊糊的骨头汤，那诡异的场景，微凉不禁头皮发麻。 “你来了？” 门口一个声音打断了爷孙俩的继续叙旧。 慕言手插着兜，推门走了进来。 微凉冲着老爷子点了点头，跟着奈谦漠转战到他的座位上。看慕言眼圈有些发青，估计又熬夜没睡好，“怎么样，不错啊，你这桌位靠窗，面朝大街春暖花开啊。”微凉扯着皮，想让气氛稍微轻松些。 整洁，规律，一尘不染，还真是慕言的性格。 “hi，佐罗。” 微凉顺便跟好久没见的佐罗小姐，慕言的那只蜥蜴打了声招呼。去见那小家伙竟然两天没见，还涨脾气了，调转了头，用屁股，如果这个家伙有屁股的话，尾巴一甩。 慕言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糖果盒，拿出一颗棉花糖，非常默契地，林微凉接了过来，放到了佐罗小姐跟前。 慕言还不忘语气淡淡地意有所指，“是啊，跟某人一样，顺毛驴。” 微凉一挑眉，这家伙，怎么感觉话里像是说自己呢？ 慕言给微凉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梁城也在市局呢，中午一起吃饭？”慕言随手点开了一封新收到的电子邮件，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如还在临江派出所时，有时微凉受了气就跑到他那儿去撒野，慕言呢，也总会当好一个听众，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一边给微凉的怒火上泼冷水。 “那个，你现在不是也能接触到咱们江北的法医档案库？能不能帮我查个人？”微凉问道。知道了慕言女朋友的那件事，她有些担心，担心再碰到慕言自己究竟该怎么应对。 可是，见到慕言之后，一切好像又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虽然，有些事一旦知晓，就不可能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有点棘手的是，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全名，不知道住址，没有任何亲友关系。”微凉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微微咬了咬嘴唇。 慕言回过头，阳光照射下，他的眸子泛着琥珀色的清澈光泽，白色的法医大褂淡淡的光晕，一瞬间让人觉得睁不开眼。 就在微凉以为他会出言拒绝的时候，“活人，还是死人？”慕言开口。 微凉立刻打蛇顺杆儿上，将椅子往前挪了挪，“我能提供大体的相貌描绘，你这儿不是有画像师么，嘿嘿。” 慕言看了她一眼，拿起电话，“能来一趟么，有个事儿……” 现在画像都直接可以用电脑软件拼接了，用起来感觉和那种p照片的软件也很类似。 “这个，眉毛这个地方再画淡一点儿。”微凉兴致勃勃地跟那操控着鼠标的画像师指点着，“还有嘴巴，这个地方得饱满点儿，脸颊还有点儿婴儿肥……” “姐姐，我应该比这个好看多了。”小雯抱怨着。 微凉嘴上啧了一声，那画像师以为是她对这个画像不满，“这个还可以调整，比如眼睛的颜色等等。”因为是慕言找来的，所以很是用心尽力。 “你有多久没照镜子里，不许闹！”微凉暗暗对小雯教育道。 慕言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那画像师长吁了一口气，“怎么样？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吧？” 一个扎着马尾辫儿，眼睛大大，脸颊带着一点儿婴儿肥，扁着个嘴的女生跃然纸上。 就连神态都很像呢，微凉简直给他一百个赞，比了个手势，“ok!” “在近十年的坠楼为主的死亡、失踪案里进行比对吧。”慕言根据之前微凉反映的信息，对那画像师嘱咐道。 第208章 杀人邀约（16） 第209章 杀人邀约（17） 第210章 杀人邀约（18） 第211章 杀人邀约（19） 第212章 杀人邀约（20） 第213章 杀人邀约（21） 中年人一愣，抬头看向这个有些奇怪的陌生人。两人四目相对。 眼镜男对着中年人露出有些拘谨的笑，那样小心翼翼，这是那个引导自己实现完美谋杀的导师么？他心中想到。 在那个夜晚，星空倒映在那失去生命的眼眸中，他接受着他的引导，完成了他完美的画作。想到这里，他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像是第一次走进教堂的孩子，带着虔诚和一丝畏惧，再次问道，“你——你好？” “有什么事儿吗？”中年人皱眉他昨天晚上肯定熬夜，有些浮肿。不明白这个戴眼镜的略显神经质的男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眼镜男扫了一眼那中年人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竟然是跟一个女人的微信聊天，不乏有些少儿不宜的用语，就是眉头一皱。 中年人注意到眼镜男的目光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手机，一皱眉，“到底什么事儿？” 刚刚的虔诚和恭敬之色在眼镜男的目光中消失不见，代替的是一种近似残酷的冰冷，眼镜男抬起目光，“认错人了。”他甚至懒得去说对不起。 那样人——不配接受自己的道歉。他握紧了拳头。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刻，“先生——？”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眼镜男回过头，显然他目光中的冰冷，让那个侍应生也吓了一跳。 嗫嚅着，“先——先生，那个咖啡钱——”点的人也是他，让倒掉的也是他，看他穿得光鲜亮丽的，不会就这么赖账跑了吧？侍者心中暗暗想到。 从皮夹里抽出了两张，夹在手指中，眼镜男向前一递，“不用找了。” 叮铃一声——门口的风铃被撞击在门框上，进出的人擦肩而过。 孟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让开了路，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坐在门边座位的老妈。 孟瑶侧身将包放到了咖啡店的座位上，带着一丝疲惫，“拜托，老妈，下一次不要再闹出这样买东西不带钱包的乌龙了好不好？” “诶呀，有什么啊，你是法医，是公职人员，干嘛把自己搞的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能有多忙啊，还能无时无刻都死人啊——”中年妇女接过钱包，年岁也不小了，却偏偏还带着糖音，嗔怪着好像倒是孟瑶的不是了。 眼镜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刚刚她们俩的话落入了他的耳中。并未说什么，他转身出了门。 孟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中午午休时间都过了，老妈还把自己叫出来，“确实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死人，不过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死了。我还在实习期啊，多少人看着呢——” 孟瑶撅着嘴，托着腮，微微蹙眉。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那个人看扁了她。想起向来冰着一张脸的慕言，她却是心头一暖。 “皱眉头，我叫你皱眉头——！”老妈却是用手点着小悠的脑门，“你个对象都没有呢，天天皱眉，看你长满脸皱纹，还怎么嫁出去！” “诶，上次我看到的那个法医，诶呀，长得蛮俊的，你不说没有对象么？”老妈说说还来了兴致。 “妈——！”孟瑶终于忍无可忍。 第214章 杀人邀约（22） 梁城说要请自己吃饭，林微凉迟疑了一下，最终觉得还是跟着刚刚动怒的梁城好一些。 微凉没有劝说梁城什么，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劝也没有用。倒是在点菜的时候夸张地说，这个菜有多么多么好吃，吃起来多么开心。她的表现有些浮夸了，不知道梁城是不是看出了端倪。不过在一顿饭过后，梁城的脸色终究是恢复了有些。 电话一直在响，是慕言。难道是小雯那事有情况了？林微凉斜眼飘了一眼，这一切显然没有逃开梁城的眼睛。 “怎么了？” “是慕言，我让他帮我查些事儿。”微凉本来想按掉电话，手指在拒接键上迟疑了一下。 “走吧，我——”梁城顿了一下，似乎下意识想说的是，我没事儿，但是却改口成，“我也吃完了、”用餐巾摸了摸嘴，起身。 林微凉只好点头，有种心思被人撞破的感觉，梁城啊，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紧赶慢赶地去了慕言的办公室，却还是扑了空。 “那小子出去了，有个案子，刚好需要人就过去了，要不你自己找一下？”老爷指了指慕言的办公桌，空了。 慕言的办公桌向来都是十分有条理的。微凉冲着老爷子道了句谢。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在桌面上寻找之前保存的小雯画像截图。右手边的桌角，佐罗小姐慢慢在笼子里遛着弯，时不时用它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瞟微凉一眼。 微凉一笑，“不要给我卖萌，是不是想吃棉花糖了？”她随手拉开了抽屉，之前她看到过慕言从里面找糖果盒。即便是书桌内，仍是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微凉咋舌，这就是处女座a型血人的性格么。手指触碰到装着棉花糖的糖果盒，下面盖住的一个便签本露了出来。 微凉的目光一凝，“夏夏——微凉”上面四个字，虽然能看出是慕言的笔迹，但写得有些急躁，名字上还有几道划过的痕迹，似乎慕言本来想划掉，但笔没有水所以作罢。 夏夏，夏天？微凉关上了抽屉，像是偷窥到不该看到的事。 而此刻的慕言正一边往手上套着手套，一边钻过拉上的黄色警戒带。 “报警的人是这个死者的男朋友。女死者昨夜晚间来这儿的路上，曾跟男朋友通话，说要陪姐妹住一晚。“一个先到现场的警员向陈队介绍着，”之后手机就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今天直到下午还联系不上女友和女友的好姐妹，所以就报了警。” 陈队阴沉着脸，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看到慕言来了也就微一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次的案子有些棘手，局长那边竟然都发话了，准备在局里立案。那个报警的男朋友背景有些微妙，是个记者。”那个警员的话还未说完。 陈队就是一挑眉，驴脾气上来了，“靠——咱们警方办案啥时候还得见人下菜碟了？”他冷哼了一声，“不过既然派慕法医过来帮忙也好。” 刚刚慕言一进来，铁强和阿东两个就挤眉弄眼起来。 慕言在仰躺于窗边的女死者旁，蹲下身，套上橡胶手套的手将染血的毛衣向上拉了拉，就是一皱眉。 侧头看向阿东，“给林微凉打个电话吧，这个案子也许她会有兴趣。” 阿东咧了咧嘴，“慕法医，你要是想我们老大了就直说，不过呢，老大现在正休病假呢，恐怕——” 慕言一挑眉，拿起照相机冲着毛衣掀开裸露出的肚腹，“病假？活蹦乱跳地，跑到市局法医办公室蹭吃蹭喝？” 第215章 杀人邀约（23） 第216章 杀人邀约（24） 第217章 杀人邀约（25） 第218章 杀人邀约（26） 第219章 杀人邀约（27） 第220章 杀人邀约（28） 梁城清了清嗓子，微凉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难道看到自己出丑就高兴了？ 梁城不理会林微凉的小心思，接过了所长的问话，“在心理学中，这样的行为有一种解释——性*幻想。”梁城的话让在场的大男人们都是微微有些发窘。不由得瞥了眼林微凉。 林微凉其实没有想到这么深远，咬了咬嘴唇，嗯，也许她刚刚想到的也是这个问题。“是了，性*幻……想。”她点了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脸颊太红，她——已经当够了花瓶，微凉的手微微握紧。 林微凉板起了脸，潋滟的目光中竟似一汪平静的湖水，淡然——而坚定，“犯人通过杀人的过程来满足自己的幻*想，所以他不会那么快杀掉受害人，而是需要她配合他做出反应。” “靠，变态！”旁边不知道谁骂了一声。 “他将女尸摆放的位置是冲着窗户，”林微凉终于在梁城的提醒下，找到她心头疑惑的合理解释。就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到的一个线头，“他将她视为情人，所以有意在窗边杀掉她，这样她的眼睛——”微凉扭头看向窗外，话语在她的口中微微一顿，她感觉到有些齿寒，“就能看到外面的星空。” 没想到这个小林也并不一如之前毛躁的印象。还是有挺专业的一面，所长听得有些愣住了。 “凶犯的手法很可能是为了弥补他身体上的缺陷，”梁城接过了话头，“特别是性*功能问题，尖锐的物体作为一种代替品，这会满足他们在这方面的幻想。” 所长轻咳了一声，“这个——小林同志，果然对犯罪心理学研究确实很深入啊——” 林微凉转过头，其实她是在梁城的提示下才发现的。难怪凶犯将女尸的身体摆放过，如果是被暴力杀掉人的身体不会这样放松，他是有意地将死去的女人故意摆弄一番，就像是对待一个洋娃娃。 梁城却是嘴角悠然地微微上翘了一下，只是一瞬之间，然后就恢复了刚刚的优雅而淡漠的神态。“确实很深入——”手插着兜幽幽说道。 “小林啊，这个案子，你要多向梁教授学习，争取早日成为我们分局的犯罪心理专家，咱们的刑侦手段也要与时代接轨，与科技接轨嘛——”所长语重心长，然后又转头看向陈队，“老陈啊，这个新青年就要多历练历练，之前小林主管我们所的文职工作，也有些屈才了。我看，这个案子，她就跟着吧，工作职责上的细致划分，我们哪天可以谈谈。” 所长的一句话，微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礼，“谢谢所长，保证完成任务！” 阿东跟铁强偷摸摸地从所长身后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给微凉用嘴型说着，“厉害！” 微凉扯了一下嘴角，看来自己又混成了梁城的跟班了。山不转水转，林微凉此刻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不过，好歹她不用天天对着那破打印机，她心中还是有些小兴奋的。微凉斜睨了面无表情的梁城一眼，而那个家伙却毫无表情。 第221章 杀人邀约（29） 第222章 杀人邀约（30） 第223章 杀人邀约（31） 第224章 杀人邀约（32） 梁城偏过头，没有回答，但是目光却是一闪。似乎表示，她的猜测，对，也不对。 林微凉揪着鼻子一哼，她最看不上这位年纪不大的梁教授故弄玄虚的模样了。可随即——心中又有一丝恍惚，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讨论着案情，相互调侃着，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 就在林微凉准备不跟这个家伙争辩了，将材料顺手塞到包里的时候，却听到—— “你们所长把你托付给了我，都说名师出高徒，看你天资愚钝，我也只有尽力而为了。”他幽幽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和旁边等着看好戏的人，施施然端着咖啡杯飘远。 微凉咬牙，说谁天资愚钝呢。 阿东他们却是一副好戏没看够，就散场了的表情。梁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阿东却是凑了上去，“老大，我刚刚在网上搜索，拉丁文，魔鬼，却没想到查到，有这么一种说法——” 林微凉低头看向阿东搜索出的网页—— “拉丁文又称为魔鬼的语言？”林微凉一皱眉，想起刚刚梁城那副卖弄的表情，林微凉觉得这样的表情有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欠扁”！她决定自己来解答。 只是，看了半天，林微凉却只有挑眉的份儿，她倒是喜欢追犯罪心理剧，可是真要是用到实战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看过美剧吗？”梁城不知什么时候又晃荡了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新的咖啡，“嗯，还是现磨的比较好喝。”他轻啄了一口，这么个大男人竟然这么挑剔。林微凉都懒得去调侃他了。 “当然看过。”林微凉冷哼一声。 梁城嘴角轻轻动了一下，似乎因为林微凉这不谦虚但还却很好学的态度，感到莞尔，“如果你看过一些关于驱魔的题材，如果留心，你就会发现，驱魔的咒语一般用的就是拉丁文。”听到梁城这么说，铁强竟然十分赞同地猛点头。 林微凉瞪了铁强一眼，“你凑什么热闹，不是怕鬼么，还看什么驱魔片儿！” “又不是我想看的，我女朋友非让我陪她看——” 微凉几乎能想象到，铁强一边秀着六块儿腹肌，拍着胸脯，显示着自己有多爷们，一边陪在女朋友身边，在后面偷偷遮着一半眼睛的模样。 “我的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那铁强竟然还好意思嘟囔，“不过，确实那里面就有那么一串串儿的，像是之前梁教授的说的那样。” 微凉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关联。 “拉丁文在基*督*教中现在还在使用，所以拉丁文被认为是一种对抗邪恶的语言，所以又被人称为魔鬼的语言。” 没想到，这个梁城竟然对这方面的知识都有了解，微凉心中暗暗咋舌。 “那么对方使用这个方法，还使用的是拉丁文，难道是为了吓唬我们？”林微凉问道，止步，魔鬼，他是威胁警方停止调查么？ “现在讨论他到底是何用意还为时尚早，一切还只能靠推测——”梁城淡淡说道，顺手，将林微凉旁边冷掉的咖啡推到了一边，竟然将热咖啡放到了林微凉的面前。那么自然的动作，仿佛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林微凉翻了个白眼，“我好不容易晾凉的！” “女生喝凉咖啡不好。”梁城斜了林微凉一眼，倒是不怒而自威，“不过——”他的话语一顿。 林微凉微微侧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对方留下的这行字句，却帮我们确定了案犯重要的特征。”深邃的眸子一沉，梁城却是不再往下说了，“林微凉，你不最是好趣儿么，这个谜题就交给你了……” 第225章 杀人邀约（33） 梁城临走的话让林微凉一头雾水。 掂了掂手中的资料，好吧，看来她得做好功课了。瞬间有种被一棒子又打回了学校的感觉。 要说起来，在警校的时候，梁城作为教习他们犯罪心理的算是最年轻的主讲，却也是最严厉的。他每次留给他们的作业，都极有深度，加上他愈加不苟言笑的讲风。 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的女学员，后来都直接绕道走了。 不过——林微凉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她真正对他有些信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只有变态，最了解变态。”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而且当时林微凉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姓梁的家伙是不是有意在编排自己啊。 可是后来，林微凉才发现，这句话有多么——至理名言。 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大——？” 直到阿东提醒自己，林微凉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竟然是他？ 林微凉向来对数字是不够敏感，按照小绿的说法，就是没有经济头脑。 微凉却觉得这个严重没有科学依据，因为小绿那个家伙倒是对数字够敏感了，不还是一副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样儿？ “你在派出所呢？” 电话里的声音是奈谦漠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林微凉也不知道向来对数字极不敏感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快记住了奈谦漠新换的电话号码了呢？ “嗯——”微凉答应着，阿东却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给铁强使眼色，用口型说着，有情况，老大有情况啊。 林微凉皱眉，侧了身子，躲过那两个明明是大男人，却比女人还八婆家伙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记起来自己跟他说，把那个东西给了梁城会老实回家呆着。难道他就料到自己一定没那么老实？ “感觉到的——”噗—— 微凉回过头，一口咖啡喷了阿东一脸。 面对阿东那仿佛卡壳了一般，精彩绝伦的表情，微凉只能心中默默送他一句，活该！ 谁叫他好不好，贴自己后面那么近，想要偷听电话来着？ “老——老大，你——忒凶残了——”铁强一副被微凉吓到的模样，“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 林微凉一个眼神直杀了过去，铁强果然乖乖地改了一个叙述方式，“当真是太幸福了——” 奈谦漠在电话那头却不知道刚刚微凉做了一次人工降雨。 “你出来吧，我接你。” 微凉举着电话的手就是微微一僵，心中默默对这一句话排列组合了一下，“我接你，你出来吧——你出来吧，我接你——” 虽然她相信奈谦漠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这样的句式也跟他向来不喜欢啰嗦的性格很是符合。 只是—— 为何，偏偏听在耳朵里，微凉觉得自己的心脏刚刚似乎漏跳了一拍儿呢？ 路灯已经开始一盏盏亮起，林微凉走出了派出所门口。 迎面一个值夜班的同事冲着她打了一个招呼。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渐渐暗下的夜幕中，会有一个身影在路灯下等着自己。 第226章 杀人邀约（34） 橘黄色路灯光影，将奈谦漠颀长的身形拉长，略微显得瘦削的他微微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也许只是围绕着灯光翻飞的小虫儿，或者—— 林微凉的眼睛微微有些润，其实——没有女生真的习惯了走夜路。 特别，每次黑暗带给她的不安，都会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铁强和阿东总是调笑，叫她微哥。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有时候甚至真的不觉而男女有什么差别，也就是大姨妈的问题而已。 可是，夜，一直是她的死穴——那个每次让她惊醒的被火舌席卷的天空。 即便每次唱k到大半夜，倔强地微微咬着嘴唇，她满不在意地挥手。铁强也好，阿东也好，也不会有心思把林微凉看做是一个需要送回家的女生。 “你怎么想着过来了？”林微凉将梁城留给自己的作业，下意识地环抱在胸前，有那么一瞬，竟然让她有种真的回到校园时候，看着有男生接女朋友放学回家的情形。 自己何时竟有了这么小女生的一面，林微凉的眼底闪过一丝窘意，幸亏，借着昏暗的暮色，他并未注意到。 “正好路过，顺道一起回去。”奈谦漠却是说得极为自然，伸出手。 微凉一愣，心下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他要拉手一起回去？ 可随即反应过来，他是看自己拿着一摞材料，想要帮忙。瞥了一眼他还缠着绷带的另一只手臂，林微凉大大咧咧地啧了一声，“你的手臂，不好使，算了吧。” 奈谦漠却也不多说了，转过身。 微凉本来以为他就作罢了，却不料，自己刚跟了上去。奈谦漠一个回身，将她——林微凉脑袋有些发蒙，这，这算是壁咚自己么？ 就在她愣愣地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家伙嘴角轻轻一挑，微凉就觉得手上一轻。 “看来还是好使的——”这个家伙幽幽的声音，那修长的长腿一迈，微凉也就只有紧跟上去了的份儿了。 林微凉想，也许小绿说的对，像奈谦漠这样时而清冷，时而邪魅的男人确实不好找对象，毕竟有几个女生的小心脏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晚饭吃的很是简单，本来微凉打算吃完饭就窝回房间，背书的，唉——用这个词，是因为，林微凉发现，那个梁城给自己找的有些材料竟然是英文的。 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家伙是故意在刁难自己么。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了基本没有动筷子的奈谦漠。 “考你一句话——”毕竟这个家伙据说被母亲带出国了一段时间，英文应该不会太差吧。林微凉像是献宝贝一般，把那份资料举到了奈谦漠跟前，免费的人肉翻译机啊。 奈谦漠低着头，眉头微蹙，更显得他鼻梁的挺拔，“死者的口鼻有蛆虫爬出，根据现场的温度和潮湿环境判断，这些蛆虫为案犯作案时就放入的肉虫——” 奈谦漠似乎并不在意，对于复杂而晦涩的长句翻译得极为流畅。可是坐在沙发上刚刚打开一包薯片的小绿却是瞬间脸色一变，“你——你们两个！我以为房东的身份命令你们，马上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第227章 杀人邀约（35） 第228章 杀人邀约（36） 第229章 杀人邀约（37） 第230章 杀人邀约（38） 梁城提出自愿当林微凉的义务司机，这让林微凉有些意外。她实在是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但是冥冥中她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路上无话，林微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这一次梁城开车出奇的稳，似乎是不想打扰她一般，什么都没问。 到了医院，找到了林悦雯的病房。林微凉有些吃惊，她站在监护病房外，看着里面被仪器包裹着的女孩，那复杂的神情，没有逃过梁城的眼睛。 这让梁城很是疑惑，他并未获取到关于林微凉还有家人的信息啊。可是，林微凉对于病房里面躺在的女孩，似乎有种特别的感情。梁城的目光从林微凉的脸上移到那床边摆着生命迹象检测设备的女孩，又移回来，反复了几次。 梁城思索着。其实在林微凉那一批特别训练人员一入学，他们厚厚的一打材料就堆放到了他的面前。 林微凉，6岁父母出车祸死亡。之后有一段时间她直接住在医院，原因是找不到她的直系亲属。因为车祸产生的创伤性失忆，更让她在长达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里，甚至连孤儿院都不愿意收留。 加入s也好，离开s也罢，似乎她理所应当的就应该独身一人。 林微凉隔着病房门玻璃，看着里面的女孩，她既为小雯竟然还活着而高兴。同时又有些奇怪，难道奈谦漠这一次错了？他说，小雯是她的同生债，可实际上小雯并未死啊。微凉抱着双臂，费解的同时又感觉到不安，她蓦地回头，对上了梁城的眼睛。 “怎么了？你认识里面的人？”梁城的眉宇间并未出现让微凉不快的审视意味，但微凉却真的回答不出。 刚刚的一瞬间，林微凉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寒冷而带着审视，正盯着自己。林微凉的目光轻飘地瞟向梁城身后一眼，转头，“也许吧。” 哒哒的响声，那是生命检测设备上配合着显示着心电图跳动的图案，一颗模拟着心脏的红心，一下一下，林微凉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她感觉到脚步是有些沉重的，她的脸色有些凝重，或许是太过凝重了，以至于梁城都未敢出声惊扰她。 “诶——你们是什么人？”终于，还是有人出来阻拦她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和紧张从他们身后传来。 梁城扭头，正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手提着一个暖水瓶，目光有一丝惊慌。 “你们是谁？找错门了吧？”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一前一后的林微凉和梁城，看他们的相貌堂堂，不像一般人。 “阿姨，他们是警察，是来看你女儿的——”那个把他们带到病房的小护士，刚刚离开了一会，这会儿回来了连忙上前解释道。而后又带着一丝狐疑地转头看向梁城，“诶，你们不是说征得人家家属的同意了么?” 林微凉听到门口的动静，扭过头去，她是征得同意了，不过不是家属，而应该是病人本人才对。近距离地观察后，林微凉确定以及肯定，那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女孩，就是小雯——林悦雯。 只不过，相比之前她们第一次见面，小雯抱着臂微微撇嘴那样灵动的表情，这个床上的小雯显得死气沉沉。 “不要让她过来——！”林微凉的目光落到那个中年女人身上的那一刻，小雯竟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如果此刻她能幻化出人形，一定是蹲伏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不要让我听见她的声音！”林微凉突然有些失控地指着门口的中年女人，咬着嘴唇，眉目中带着一丝惊恐和厌恶叫了起来。 第231章 杀人邀约（39） 林微凉凉倏忽地捂住了嘴，可是还是没能阻止刚刚脱口而出的尖利叫嚷。她的声音让门口的三人都迟疑了一下。 扭头看了旁边那位中年女人一眼，梁城凝眉缓缓释然，“要不，我们出去说？”他指了一下门外，其实意思很明确，就是要避开小护士，谈谈。 中年女人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的眼中情愫却有些复杂，意外——却又有一丝惊喜，随即又变得黯然。 这个地方还是中年女人更熟悉一些，带着他们选在了走廊旁的桌椅坐了下来。中年女人略微带着一丝紧张，双手环握着一纸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城决定先发制人，将名片向前一递。“我们为警方做事。”林微凉接茬道，故意说得比较含糊。 “您是？”梁城淡淡瞟了林微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是小雯的母亲。”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回应道。 林微凉端详着那个自称是小雯妈妈的中年女人。 “你们——是保险公司找来的警察？”中年女人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小雯坠楼后就一直处于这样半睡不醒的状态，一年多了一直说需要警方调查确定不是自杀，才能赔偿医药费。我们家小雯是绝度不会跳楼的，你们要相信我。” 嗯，事故意外的保险赔偿和自杀的保险赔偿显然是不一样的，林微凉旋即明白过来。“小雯——？”林微凉询问体内的小雯，“她真的是你的妈妈么？”微凉有些狐疑，为何小雯看到中年女人竟然那么剧烈的反应。 梁城倒是有了性子，“哦，失足掉下去的么？你为何这么肯定？”他完全是出于长久以来作为心理测评师的经验，问出了这样的话。 中年女人沉默不语，低下头，有些紧张得手指颤动了一下。 林微凉的感觉到体内的小雯，似乎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很纠结。是怨恨，却又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她不是我妈妈，她根本不配做我妈！”小雯这一次叫嚷没有再通过林微凉爆发出来，似乎仍很激烈，却没有刚刚那么决绝了。林微凉知道此刻，从小雯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她依着中年女人的猜想，依葫芦画瓢，问了问坠楼当天的一些事，有的没的。梁城明显感觉到，林微凉的心思说在这儿，却又似乎不在这儿。 他有些担忧，自上次微凉撞到脑袋进了医院，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这次的探访不算很成功，跟着林微凉出了医院的大门，微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扭头问梁城，“你相信刚刚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么？” 梁城不知道林微凉为何对这个叫林悦雯的女孩如此上心，但是既然是她关心的人，他也会多花些心思的。他沉默了一下，回忆刚刚他们的对话，虽然过程有些拘束，但并无破绽。缓缓点了点头。 却不料，上一刻还沉稳淡定，咨询自己意见的林微凉竟然蓦地发难，“你怎么可以相信她。相信那种女人，她就是个骗子！”微凉的眼睛中闪烁着急切的目光，似乎是想要让梁城相信一般，“那种女人，谎话连篇，我看她就压根不想让我——” 林微凉蓦地想要捂住嘴。 小雯的神情太过激动，又直接用微凉的身份表达上了。面对梁城愈加狐疑的目光，微凉不由得后悔，刚刚真的应该拒绝这个免费司机。 微凉后怕着，刚刚差点说漏了嘴，说成她压根不想让我苏醒。林微凉心中有些疑惑，她们母女间的关系怎么闹得这么僵。只得硬生生地改口说道，“她——她压根不想让我知道她其实是后妈，而且就是她害死了——林悦雯的亲妈。” 林微凉话一出口，自己也呆住了。小雯很聪明，终于知道如何用微凉来转述她的心声。可是，林微凉脱口而出，都未及细想，怎么——那个中年女人？原来是这样？ 梁城也是有些吃惊地微一挑眉，“你对这个女孩的身世还挺清楚的。” 林微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幸亏梁城也没有再追问。 微凉不仅在想，要不是刚刚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她是不是就能在昏迷的小雯身体逗留长一点时间。是不是就能让小雯的灵魂归位了呢？她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就算有这个时间，恐怕也得是奈谦漠亲自出马。 “不过——”梁城拿着车钥匙，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刚刚提到小雯失足坠楼的那晚，那个女人其实有一丝迟疑……” 第232章 杀人邀约（40） 第233章 杀人邀约（41） “小心——！” 似乎想得太过专注，林微凉突然指着前面，这才将梁城拉回到现实。 梁城的双眼紧盯着前面，却浑然没有看到前车因为人行横道而放慢了车速。 一个急刹车—— 轮胎与地面猛烈地摩擦声，刺激着人的耳膜，林微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了胸口。 以她所熟知的梁城的性格，不会这么莽撞，看来他心里也是有事。 “抱歉——”梁城胸口起伏，而他的声音中竟难得地显现出同样的起伏。 “幸好没有出事故。”林微凉微微咬着嘴唇，同时斟酌着词语，“对了这束绿蔷薇是怎么回事？上次他邮寄给我的那个八音盒中也铺着干掉的绿蔷薇。你知道那是代表什么意义吗？” 梁城些许地迟愣，面对林微凉的提问。四目相对，林微凉那闪亮的眸子倒映在他的眸子中。微凉想，必须让自己的表情愈加自然，不要露出破绽。 梁城收回了目光，刚刚因为刹车太急，车子都熄火了。手扶在钥匙上，打火器啪啪作响，车子的发动机再次转动了起来。略一沉吟，“是啊，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绿蔷薇呢？”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但是眼神中已带着了然。 “我会查清楚。”略一沉吟，他这样说道，后面的滴滴声音已响成了一片。但是林微凉却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似乎别有深意。 梁城将微凉送到了派出所，“进去吧，我还得回市局。”微凉点了点头，看梁城绝尘而去，心绪涌动着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屋。 车一拐弯，身后的林微凉已经不见了，梁城这才将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一种彻骨的寒冷。他不急于动作，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后视镜一眼，整个车内都尽收眼底。细长的手指拂过车内饰的角落，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但是眼中的寒意却愈加明显。最终停在了林微凉的座椅下面。 一个纽扣一样的收音设备，梁城蓦地五指握紧。 窃听吗？——还是用这么低端的设备？ 远在市局专属办公室内的欧阳夏，听到耳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像是收音设备为蓦地踩碎发出的声响。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还真是没有耐性呢——”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随之而来，一个电话呼入。欧阳夏瞥了一眼，最终伸出了纤纤玉指，按下了接听键。 “欧阳夏——！”梁城语气中此刻却是恢复了沉稳，“手段确实不错，将窃听器竟然装到我的车上了。” 他刚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女人如此做的用意，最终的一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他并不担心这个女人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担心的却是这个蛇蝎美人想要的人是林微凉。 “不要担心，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欧阳夏的话语却是轻松愉快的，“真的，我还真没想到林微凉会是那样的反应，八音盒是怎么回事？不介意跟我说说吧？”她的手指轻叩着桌子上医院出的诊断报告，半真半假地问道。 梁城心一沉，果然，这个女人还是没有放过林微凉。他怒极反笑，“我想，你很清楚，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的事不需要向你汇报，如果想要打听，去问z先生。”梁城的话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欧阳夏轻扯嘴角，她很满意，这个梁城似乎被自己激怒了，竟然搬出了z，“当然，z先生是绝对无条件相信你的。”她微微一顿，故意话里有话，“我不过呢，是想帮你确认一下那个林微凉的记忆。毕竟，她的存在就意味着危险……” 阳光下，欧阳夏微微一笑，她的侧脸似乎与林微凉梦魇中战友的脸一模一样，蓦地扭头，她合上了那份医院证明，上面清楚写着，“未见枪伤”。 第234章 杀人邀约（42） 林微凉目送着梁城绝尘而去，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边向派出所里走去，一边拨通了奈谦漠的电话。 嘟嘟的几声响，奈谦漠接了起来。 林微凉将医院的事儿合盘托出。在听到小雯还活着的时候，电话那头奈谦漠微一沉吟，却并没有微凉想象的那么惊讶。 “林悦雯——”奈谦漠轻轻念叨了一遍，“她还活着。不过骨铃却感觉到她魂魄所带的死亡气息。”思索着。清澈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他把玩着手中的骨铃，“骨铃不会有错。”他低垂下眼帘，看着指尖的骨铃周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是啊，我也很奇怪。”林微凉抓着电话，用手捂住嘴边，轻声却难掩微微扬起的语调，“我感觉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事故，还有她妈妈，哦不，继母……” 奈谦漠皱眉，看来这个事情确实很麻烦，他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最不喜欢麻烦的人。 “这样吧，等你回来，我用骨铃试着给小雯从新招魂，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奈谦漠却只轻描淡写地跟林微凉说了一句。他没有说，他其实怀疑是有人故意将她的魂魄伪装成已死的假象，甚至说服了小雯她自己，让她相信自己已死。 能够这么做的人，当然绝非善类，跟这种人抗衡，奈谦漠说得简单，但却绝非易事。画骨师虽总要面对银魂厉鬼，但却很少与人直面为敌。他若猜得不错，对方可是能用驱魂之术，强行将命数未尽的小雯魂魄驱散，法术高低暂且不论至少绝对狠辣。 “还有一件事——”微凉想到刚刚车上的事，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 “怎么？小雯是不是又发作了，想要控制你的身体？”奈谦漠皱眉，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果小雯真的被那人所困，那么微凉也会有危险，看来他不得不下决心会会那个人了。 “没什么，没什么！”微凉慌忙冲着虚空摆手，她不想再给奈谦漠填乱，估计处理小雯这个同生债已经很麻烦了。“是——”她随口找到了一个借口，“对了，我一会儿要跟铁强走访一下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个案子。嗯，所以回家也许会晚点。”林微凉长吁一口气。 “好，那我晚上去接你。”奈谦漠没有怀疑她突然的一惊一乍，却是十分自然地又提出了要接她下班。 “那个——晚上你如果过来，”林微凉捂住电话，她此刻已经进了派出所的楼道，“我恐怕会晚一些。”她担心那些八卦的家伙们又要开始狼嚎了。 可是，真是冤家路窄，铁强跟在阿东屁股后面，他们正好下楼。跟林微凉一上一下堵个正着。 “就这样，拜拜——”林微凉麻利地按了电话，将电话藏在了身后。可是这一小动作，还是没逃过她这些铁哥们的眼睛。 “哈，还说不是，”阿东怼了一下铁强，“就是有情况啊，这是要恋爱的节奏呢。” 他们的话让林微凉的脸不由得就一红，微凉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又不是当贼，刚刚还不如大方地将电话挂了，何必那么明显地露出破绽。 “我们微哥终于弯了——为男色而折腰啊。”铁强这家伙竟然会用这么文绉绉的词儿，林微凉简直要酸倒了牙了。 阿东一巴掌跳着拍在高高大大的铁强脑瓜上，“猪啊，你微哥本来就是弯的——” 第235章 杀人邀约（43） 第236章 杀人邀约（44） 第237章 杀人邀约（45） 第238章 杀人邀约（46） 第239章 杀人邀约（47） 第240章 杀人邀约（48） 第241章 杀人邀约（49） 第242章 杀人邀约（50） 第243章 杀人邀约（51） 第244章 群魔汇聚（1） 第245章 群魔汇聚（2）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八 群魔汇聚（3） 第247章 群魔汇聚（4） 第248章 群魔汇聚（5） 游戏就要开始了么？舞池周围的灯光开始暗袭来，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今天的卖点是杀人。那么死者会是谁，凶手又会是谁呢？ 奈谦漠的目光落在下面大屏幕上带血的文字。配合着音效，那行文字仿佛是有人手打敲上去的一般。下面宴会厅中的气氛也因为那行文字带动，掀向了高潮。 啪的一声，不知黑暗里，谁不小心按爆了气球，吓了大家一跳。奈谦漠的注意力也为之一动。 他手中捏着进门时获取到的随机任务卡，上面有淡淡的雪松木香气。宴会厅四周的灯光熄灭只有几个角灯还亮着，奈谦漠嘴角轻抿，他俯视着这一切。现在他身处的位置，正如那随机任务卡上所写的，“你所寻找的，在二楼青铜雕塑后面。” 江总在之前跟自己透露，这个游戏是全随机游戏，即被害人，杀手，都是未知。任务卡引发血案，中间会有人成为目击证人，也有人成为共犯，当然不会真的有人死去，所以也就没有人会要承担法律责任。那个江总这样说道，“所以说有人都会玩得尽兴。”眉飞色舞。 奈谦漠微微蹙眉，事情会这样平稳地进行下去吗。那个人只是想挑衅自己吗？奈谦漠握紧了卡片，其实不用说明，他也能够清楚，那个人是向自己宣言，“要不阻止谋杀，要不抓住我。”对于奈谦漠来说，胜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江总也曾劝说过奈谦漠，“奈先生，其实不用紧张。那个家伙恐怕也不想跟我们撕破脸，不过就是跟我们捆绑宣传一下，别太紧张，大家就玩一晚上吧。”此刻奈谦漠手指扶在栏杆上，转头走向那个放在二楼犄角处的青铜雕像。是自己太过紧张吗？为何他竟感觉到自己的骨铃也在蠢蠢欲动呢？ 那是一个模仿希腊男神征战的雕像，一人配着长剑，另一人拿着匕首，戴着头盔，赤*裸着上身。对方一切布置得如此周密。他走向那雕像，抬起眼眸，正对上那希腊男像俯视的眸子。不，不会完全随机的，他突然皱起眉，对方显然已经布置好专属他奈谦漠的陷阱了。 奈谦漠的手拂过那青铜雕像的边缘，他倒想看看，那个人会给自己留下的下一个线索是什么。手指向后面挨着墙壁的位置探去。 与此同时，舞池中的梁城，目光在越过半个舞池投向那舞台中心的大屏幕。屏幕上的大字，血红一片，闪烁后像是血水渐渐消失一般。那样的情形，不禁让人想起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就在不久前案发现场看到的情形。林微凉也是一皱眉，与梁城对视了一眼。 灯啪地闪了一下，江总抬头看了一眼，嗯，现场的气氛不错，按照原先的计划，此刻就应该恢复照明，大家开始寻找受害人了。 可是，灯闪了一下，却没有恢复照明。江总有些疑惑地仰头看向头顶，难道是跳电了？这么大的酒店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江总心中暗道，扣钱，正好找个机会扣钱！主持人照例应该上台宣布一些规则，比如人们按照随机任务卡做出相应的动作，配合整个案情的发展。其实说起来，这个游戏更像是一场全体的演出。只是主角并不确定。 那主持人无奈，只得黑着灯摸上台。江总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只好挪动着肥硕的身子，从舞台上抹黑蹭了下来。他寻思着得跟那个李总的商量一下，可刚刚站在不远处宴会舞池一角的李总，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第249章 群魔汇聚（6） 舞池的灯光闪烁了一下，还是暗沉沉一片。舞曲也被停掉了，似乎两个人在黑暗中这样贴身相对，有些尴尬。林微凉退开了一步，躲开了刚刚与梁城过为亲密的距离，“那——”她刚一开口，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她蓦地回过头去。在灯光暗下的舞池周围，什么都没有。她的右眼皮一跳，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还是怕黑？”梁城的话让林微凉回转过头。雕塑般有型的五官形成棱角分明的阴影，嘴角微微抿起。他是在安抚自己？ 林微凉有些难为情，只得将话题岔开，“那些侍者应该是工作人员，神情有些不对劲儿——”林微凉微微眯起眼睛，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从扬声器中传来。随后是低低的呜咽声，昏暗之中，在环绕立体声音响的帮衬下，那呜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徘徊着，近在咫尺。 刚刚还在给旁边美女解说的胖子，此刻也是跟着浑身一抖，“还——还真***逼真。” “刚刚，是什么声音？” 一个穿着小红帽衣服的女子仰头看向身边的大灰狼，问道。 江总在黑暗中举着高脚杯，也是身子一抖，这家伙做的还真逼真。吓得自己那小心脏啊，都差点儿蹦到嗓子眼儿。那主持人也是吓了一跳，微微蹙眉，“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看来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一次杀人案了——” 他的话顿时让下面的人们想了来，现在是在玩游戏，是模拟杀人案的环节。有的人笑了起来，有些干巴巴的，有些突兀，但是仍对整个气氛起到了一丝缓解的作用。 二楼上，奈谦漠的手指已触碰到青铜雕塑后的东西，刚刚突然的尖叫声让他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滞。一张新的卡片出现在他手中，因为没有灯光，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模式，在微弱的光亮下，微微蹙眉。 一楼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解，“再次感谢今晚各位光临‘魔鬼的聚会’。”那主持人化妆成的是僵尸，他不笑还好，一笑之下却更是慎人，“这次宴会是有人对死亡预言家的奈凉先生的一次挑战。谋杀案已发生，各位请根据提示卡行动起来，小心身边的杀人凶手哦。” 主持人的话引得大家又一顿哄笑，周围一个个装扮成的牛鬼蛇神竟然乖乖拿起了任务卡频频点头。“执行了手中的任务卡上的动作，当然在上面的提示动作下也可以有发挥。”那主持人得意地一笑，“比如我现在手中卡片上写的就是拥抱离你最近的美女——” 大家又爆笑了起来。 “杀人游戏正式开始，music——”音乐响起来——却是像是划过的唱片播放的声音。那一下下，像是指甲划过板面一般，刺激着人的耳膜，更让人的心跟着一紧一紧。 周围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了。林微凉看到舞池里的人在黑暗中开始走动，她越发不确定，刚刚她感觉到的阴森目光来自何人？难道是欧阳夏？ “你听出来这个是什么了么？”梁城的话打断了林微凉的思路，林微凉有些迟疑，她对钢琴曲并不熟悉。她带着疑问回视着梁城模糊的面容。 “这是理查德的《星空》——”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扑向了半蹲在青铜雕塑前的奈谦漠。 第250章 群魔汇聚（7） 林微凉瞪大了眼睛，她耳边响起了肖明君所说—— “当时，我就是听到那dvd放的音乐好像是划带了一般，再配上那血腥的场面简直让人揪心，我一时间脑袋也一片空白……” 林微凉吃惊地看向梁城的方向，梁城似乎是认证她心中所想，缓缓点了点头。根据他们从案发现场dvd中找到的播放记录，那个“星空杀手”播放的就是理查德的钢琴曲《星空》。 这一切只是巧合？一种莫名的不安在林微凉的心里蔓延。 宴会厅二楼。人类面对黑暗有种本能的警觉，仿佛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弥漫出的恶意。现在整个宴会厅都被黑暗所笼罩，人也就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奈谦漠捏着找到的第二条线索。手中的提示卡，上面所写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一行，“你就是凶手。”身后的地板咯吱一声。 他蓦地回头，在手中手机微弱的灯光中，一张惨白的脸就那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下意识地后退。脚下的地板咯吱一声，对方没有善罢甘休。奈谦漠不得不用手肘格挡住对方的进攻，只是对方的力量不小。他的身体被压制着撞向了那旁边的青铜雕塑。 奈谦漠感觉到肋骨上撕裂一般的疼痛，看来原来色伤口又被扯破了，却已来不及顾忌那么多。奈谦漠的伸手也绝非一般，他反手击向对方的肚子，却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倒是那人手中的凶器，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奈谦漠下意识地抢先拾起那凶器，防止对方再用凶器伤人。吁吁带喘着，他越发感觉到对方不单单是想要跟自己玩一个游戏那么简单了——他是想要自己的命？ 手指上轻轻一撵竟然有一丝温凉之感，在手机灯光下，他蓦地蹙眉——竟然是血迹。那像是冰锥一般的尖锐凶器，上面的血迹显然不是他的。 ———— “这次活动不是奈谦漠他们为了新书举行的么？”梁城转头看向林微凉，“奈谦漠是否跟你提起过那字还有曲子？”他是怀疑自己跟奈谦漠提到了案件的细节，奈谦漠故意拿这个星空杀手炒作吗？ 奈谦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林微凉想到，“这个宴会的所有细节之前对奈谦漠都是保密的。”林微凉的回答显然让梁城难以满意，“他是被挑战的，如果都告诉他还怎么进行游戏？” “是嘛？”梁城一挑眉，“那是你真太不了解那些人的套路了。”梁城竟然似在感叹林微凉的无知。 林微凉有些讶然。 “哈，这个游戏有趣吧？哈哈——”这时江总却是晃晃悠悠地找了过来，林微凉的美人鱼服装鱼尾上了荧光粉，在黑暗里很是显眼。 “江总——”梁城挡在了他们俩中间，“那个向奈凉挑战的人是不是也来了，你见过他没有？”梁城推开那个向他身上靠来的蝎子精，就是一瞪眼。 林微凉觉得梁城是不是有些太过紧张了？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她努力这样安慰自己。梁城招架住了江总，她也不由得凝眉四处打量着奈谦漠的位置。 江总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一挥手，差点打翻了旁边侍者端着的酒杯。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联系的呢？”梁城忍着江总满身的酒气，继续追问。 “嗝——”打了一个嗝，江总这才想起来，差点拍案而起，“哈还说——！那个姓李的全权策划，会场也是他预先布置好的。就说让我们出人走个过场——” “姓李的——”梁城微微蹙眉，“李总呢?”他感觉实在跟这个家伙说不清楚，他的目光扫视向会场，周围装扮上的各路魔鬼人来人往，哪里能分辨出来。 “不见了！刚刚一开场就没了人影，谁知道他哪里去了！”江总一撇嘴，他还想着跟那个老李商量是不是扣点费用呢，连个电都搞不好。 “啊——杀人了！” 一声尖叫突然从二楼传来，像是黑暗中为大家指引出了一条道路。一条带血的道路。 第251章 凶手是谁（1） 第252章 凶手是谁（2） 林微凉眨巴眨巴眼睛，而大家也糊涂了。 难道剧情发展不应该是，奈凉从死者身上发现什么关键性的证物，然后进行盘问。每个人说出他们在关键时间点都在做什么，最终奈凉成功指认出那个凶手么？ 林微凉挑眉。 剧情竟然来了个180度大逆转。侦探，成为了凶杀案嫌疑人？ 那个巫婆，或者说那个扮作巫婆的目击证人却很是笃定，“没错，他——就是他杀了人。我看到了他手上还拿着凶器呢！” 梁城退开一步，似乎很高兴有机会旁观这场好戏。毕竟奈谦漠第一次陷入这样的窘境。 林微凉却是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好么？别忘了，那个人——那个真正的星空杀手也许就混迹在这些人当中。 可是随即她就释然了，果然，梁城双手插兜，看似姿态很悠哉，但实际上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反应。 江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头马面兽，“开什么玩笑——！不是应该奈凉推理出杀人凶手的么——” 可是他的话却随即被一个人打断。 对方装扮的是刽子手，从戴着的死亡面具后面发出闷声的笑，“诶，这样不是更有意思么？不如就听听奈先生如何辩解吧。” 奈谦漠却并未紧张，目光一沉。刚刚攻击他的人故意落下的匕首，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只是当时那样的血迹实在太过逼真，他一分神就被那个家伙溜掉了。对方的目的恐怕不会就简单地将自己陷入窘境吧？ 奈谦漠心中冷笑，难道自己高看了对方？对方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这不过是一场戏。 微凉看到奈谦漠的神情放松下来，就知道那个倒地的女人又没有真的死。奈谦漠蹲伏下身子，近距离观察了那女人衣服上的穿孔和血迹。那不过是一些染料，离近了一眼就能看出。 “你看到凶犯的正脸了？”奈谦漠站了起来，他并未惊慌，反而更像是侦探一般质问那个所谓的“目击者”。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沉着，站起身来颀长的体型在黑色燕尾服的衬托下，与背后那欧式设计的室内仿佛浑然一体。 “没，没有——不过……”那个所谓的目击者在辩白。 “不过什么？”奈谦漠开始有些好奇，那个挑战自己的人会让这场闹剧如何继续演下去了。微微一笑，奈谦漠装饰的尖牙露出了一点点。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林微凉白了他一眼。那尖牙在那张化了妆的脸上并不突兀，仿佛他——吸血鬼先生，奈凉大神，就应该是这幅样子。 “啊——吸血鬼好帅！”背后竟然又是刚刚那些犯花痴的家伙，林微凉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只看到那人的背影。那个人也是穿着燕尾服的——”那个“巫婆”嗫嚅着，可是声音中却透着一丝犹疑。剧情应该是这么发展吧，她也不知该如何演下去。 “那他手上是不是还拿着凶器？上面还有血迹？”奈谦漠问。 那巫婆连忙点头。 “你说谎！”林微凉却是不由自主地替奈谦漠分辨起来了，“你不是说只看到对方的背影么？那你怎么看的那么清楚，连他手上的凶器上面有血都看得见？难道凶犯逃跑的时候还背着手不成？”林微凉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肩，歪头看了那个女巫一眼。作为警察的嗅觉让林微凉开始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怀疑。 “啊？”女巫吓了一跳。似乎有些吃惊，对方怎么这么快就抓住了她供词里的破绽。谁叫这在场的人中一个是犯罪小说家，一个是警察，还有一个犯罪心理分析师呢。梁城浅笑，林微凉这条美人鱼不好骗啊。 这时大家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起来。眼看那个巫婆有些接不下去，却听到那个刽子手继续说话了，“也许拿着凶器的人未必是凶手。但吸血鬼太可疑了，不如让他跟我们说说，当时他在二楼干什么呢吧？” 大家又将目光倏忽转向了奈谦漠。 第253章 杀手是谁（3） 第254章 杀手是谁（4） 第255章 杀手是谁（5） 第256章 杀手是谁（6） 第257章 十五年前的雨夜（1） 林微凉不是第一次听到梁城导师的名号，很厉害的一个小老头。在警校的时候，他们学习的犯罪心理教材据说就是这个编写的。不过，林微凉从没见过这个人，也曾经猜想，能教出梁城这样学生的人，恐怕也是古板而严肃的。 梁城一向忌讳谈论他的导师，但是林微凉知道他是从心底尊敬这个人。奈谦漠的父亲与梁城导师的纠葛，梁城曾经在提到“暗光”的时候不经意说到过。那个人，是梁城陷入梁修杀人案后，唯一的精神支柱，林微凉想到，正因为有那个人，才有了今天的梁城。 手拿一杯热饮的奈谦漠出现在门口，奈谦漠信步走到他们近前，将热饮放到林微凉面前，“喝掉。”他看了梁城一眼，微凉感觉到他们俩眼神中，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你听微凉说起那个案子后，是不是就有猜想过——”梁城把玩着指尖的香烟，突然发声问道。 奈谦漠看了梁城一眼，低垂下眼眸，“相似的案子有很多，不排除模仿犯罪。”他话里有话，引得林微凉不由得浮想联翩。 “他不是单冲你来的。”梁城手指蓦地将香烟按在桌面上，突然说道，“如果他真的跟当年的那个案子有关的话。” “又是你们，怎么又是你们！”陈队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快步走来，“你们三个在一起总有事儿。”他嗔怪地看了林微凉一眼，“所以说，你有人跟你打赌，说要杀人，然后就真的杀了一个人是吧？”相比梁城，陈队对奈谦漠更加不满。这个犯罪小说家可不止一次仗着有局长撑腰，就不把他们警察放在眼里，“奈先生，我实在弄不清楚了，你们好好地玩什么杀人游戏，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死的呢？我说死亡预言家，你给我解释一下。” 陈队的火不打一处来，俨然是他们弄得这个集会才引发了命案。 “这个案子恐怕跟我们跟踪的星空杀手案有关联。”梁城竟然替奈谦漠挡住了陈队的连珠炮似的质问。 “什么？”陈队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你说那个杀人犯？他混进来了？” “不是混进来，而是那个杀人犯就是这次集会的组织者。”梁城低沉的嗓音中显露出一丝疲惫。 “难道是他——”陈队张口结舌，指着奈谦漠，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不是他，”林微凉赶忙拦住了陈队，“那个杀人犯是有意让我们目击他杀人的全过程。”林微凉发觉梁城似乎有些烦乱，不同于以往的淡定。 “法医说死者的嘴里有苦杏仁的味道，是氯化物中毒。”一个小警员跑过来汇报，刚刚那死者惊恐的双眼配上她苍白而花掉的妆容，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林微凉一皱眉，“刚刚发生命案的时候，我们三个是在一起的。”她看了一眼似乎还有些怀疑的陈队，“那个人确实也在现场，但我们没能弄清楚到底是谁。”她的目光扫向此刻等候在宴会厅内，准备接受警方询问的人们。 两个参加宴会的女生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泪把妆容都打花了。 第258章 十五年前的雨夜（2） 对方如果是为了挑衅，为了嘲笑他们的失职，那么就应该在现场才对。林微凉咬着嘴唇想到。 “不会没有线索的，既然封锁了现场，一定会有线索。”梁城看了微凉一眼，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确实碰到对手了。 “陈队，我们按照要求调查了会场周围，会场的边角处确实都放置了小型摄像头。”一个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陈队汇报。 “按照要求？谁的要求？”陈队却是一愣，摸不着头脑。 “按照我的要求。”欧阳夏却是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 “大楼的安保监控呢？”林微凉追问那个警员。不理会陈队扬了扬的眉毛。 “系统的留存记录也已经被清空。”那个小警员磕磕巴巴地说道，看着长官快要阴沉得滴下水的脸色。 梁城默不作声，但是十指却蓦地握紧。他的失态让林微凉的心也蓦地一沉，对方太狡猾了。 “你们凭什么认定，这次凶案的凶手就是上次的星空杀手呢？”陈队皱眉，却仍有些不放心，就像他一直所说的，他相信证据，那些犯罪心理的推理，他可还有待考证呢。 “因为犯罪手法。”林微凉解释道，“我与梁城在宴会开始时就发现了，举行开幕式时那个人有意延续了杀手在窗户上留下血字的形式，而且在宴会上放的曲子正是那天我们找到的理查德的《星空》。” 梁城点头。“这是那人给我们的第一个暗示，而后在谋杀案发生的时候，他又模仿了当时的效果，受害人初时被设定是被用冰锥捅了腹部多下而死。”梁城的话让陈队也不由得眉毛动了一下。 “还有纸片——”林微凉拿过奈谦漠的提示卡，“冰锥上的染料会让上面的字迹消失，正好跟上次在案发现场慕言采集到的玻璃上的涂料进行比对。” 旁边的欧阳夏深深看了林微凉一眼。 “如果不是凶手，好像确实不会知道这么多——”欧阳夏抿着嘴唇，淡淡说道。她的话提醒了梁城，梁城的目光一动，而旁边的林微凉似乎还恍然未觉。 “所以？得出的结论是，那个杀手就是为了向你们示威？”陈队一挑眉，转头看向梁城和奈谦漠，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是你们的仇家？”陈队掐着腰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陈队的话却是让林微凉的心一动，是啊，梁城刚刚没说完的话。那个凶手似乎跟当年梁城导师与奈谦漠父亲联手的案子有关，难道真的当年的仇家？ “不用担心。”梁城看到林微凉目光担忧地看了奈谦漠一眼，心中有些触动，口里也有些酸酸地说道，“那个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林微凉怒视着梁城，“我不是在想这个。”她瞪了梁城一眼，“你们俩谁都不能死。”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在想，如果是当年被冤枉的人，奈谦漠父亲难道不是救了那个被冤枉的人么？为什么要连带着把恩人的儿子也牵连进来？” “恩人？”梁城轻哼了一声，看了林微凉一眼，“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第259章 十五年前的雨夜（3） 第260章 十五年前的雨夜（4） 第261章 鬼胎惊魂（1） 第262章 鬼胎惊魂（2） 第263章 鬼胎惊魂（3） 将林微凉放下来，让梁城没想到的是，奈谦漠竟然也跟了下去。 看到梁城有些惊讶的眼神，林微凉也有些难为情，“这个，他的房子现在在装修，先住我们这儿，反正小绿正愁没有人分担房租呢。”清凉的夜风，吹拂起她鬓角的发丝，不知道是不是宴会上喝了几杯，她的脸色显露出一丝平日没有的红晕。 梁城没有说话，低垂了下眼眸，车钥匙在手中转了一圈，“那我就不用送你了，路上小心。” 林微凉点点头，她本已转身又突然定下脚步，驻足看着梁城的车子缓缓驶离了小区的街道。 “怎么了？”奈谦漠看到微凉停下，也停下脚步。 “没什么，只是觉得，梁城今天很不开心。”微凉没有完全说明，今天发生的两件事对梁城触动都很大，一件是梁修，另一件则是关于他视若父亲的导师。 回到住所，微凉将手上拎着的高跟鞋撇到了一边。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想，只想泡一个热水澡。可是洗澡水氤氲的气息浸润着她的脸蛋的时候，她闭着的眼睛又豁然睁开。她想起了那个范丽玲。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微凉一手拄着腮一手轻点着鼠标。 “还没睡？”小绿竟然贴心地端来了杯热牛奶，“你和大神一人一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提到奈谦漠，就听到客厅里拖鞋趿拉着的声音。 奈谦漠已经动作麻利地换上了一身休闲的套装，借着桌前橘黄的台灯灯光，林微凉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为何她更喜欢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奈谦漠穿着居家服的味道。 “你们聊哈，以后跟案子有关的事儿都别当我面谈。”小绿看到奈谦漠手中竟然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是膝跳反应一般一跃而起。恐怕她是想到了不久前，在饭桌旁边奈谦漠解释尸体生蛆的场景。 奈谦漠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也许对你会有些帮助。” 微凉有些愕然，翻开来看一瞬间，血液差点凝固，“这是——” “用冥文写的日记，我父亲的日记。”奈谦漠竟然那么自然地贴着她坐了下来，有些昏黄的灯光，难免就让人心生一种暧昧的味道，奈谦漠手托着一杯热饮，嘴角轻抿。 林微凉感觉到那居家服舒适的布料轻轻擦过她愕然的脸颊。咔哒一声，杯子的底部轻碰在桌面上，林微凉的心漏跳了一拍儿。 “冥文？”微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在老槐镇收到的那些诡异的提示，不就是用冥文写的吗。 奈谦漠似乎看出了林微凉的疑惑，“画骨师也好，其他与鬼打交道的职业也好，都会对冥文有了解。只是，我们画骨师用的更加熟练。”奈谦漠低垂着目光，睫毛如蒲扇一般，将他清冷而幽暗的眸子挡住，竟平添了几分温柔。 “你可以慢慢看，我将我父亲经手的几个重要案子的笔记，照了下来。”他的话让微凉的心一暖，他父亲生前的日记对于他一定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但是他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给她看。“这些影印文件也是方便我带在身上，闲来无事可以翻翻。” “我会好好保存的。”林微凉拿起文件夹，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牛皮纸材质，轻轻说道。 “不过，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是喝杯热牛奶，就不要看了。”奈谦漠淡淡一笑，“今晚还是好好休息。” “你呢，也是睡不着？”林微凉勾起嘴角，墙边的挂钟当当地敲击了几下，已是深夜。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奈谦漠扫了眼挂钟，“是啊，有点。”带着一丝自嘲，“这么热闹的杀人案现场，让我想起我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 微凉侧头，她不知是不是在奈谦漠的眼中看到一丝哀伤滑过。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也在他旁边？”林微凉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也许是出于好奇，她已经快记不清夺去父母的那场车祸了，但是那晚的感觉却一直纠缠着她，让她一个人的时候害怕黑暗。 “那晚，我母亲接到一个电话连夜匆匆出了门，甚至来不及叫醒我。我浑然不知地在屋里，突然整个屋子黑了下来。”林微凉静静听着奈谦漠这样平淡的声音叙述着，有一瞬间她仿佛进入了他的回忆。 “我听到了一声空灵的铃音，也其实我看过父亲拿着骨铃的样子。于是，我摸下了床——” 林微凉的心蓦地揪了起来，有种感觉，不详的感觉。 “一丝微弱的铃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躲起来——竟是父亲的声音，他要我跟他玩一个游戏，躲起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只以为他是在跟我捉迷藏。于是猫到了玩具柜子中，然后听到了咔哒一声响动，是房门打开的声音。我以为是父亲进来找我了，于是捂住了嘴，听着外面的动静——” 奈谦漠父亲是出车祸死的，梁城见到奈谦漠后也曾经调查过。而奈谦漠也是在他父亲死后就被母亲带走，直接出国。这段往事，林微凉听梁城提到过一些轮廓，但是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 “当我妈妈找到我时，她满脸是泪，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家中还聚集着警察，我被妈妈牵着走出屋子的时候瞥到了一眼厨房产桌前那倒伏在旁的保姆阿姨，她的身下积了一摊血水，血水顺着桌子边角低落，掉在地上。” 林微凉惊讶地看着如此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别人故事的奈谦漠。 “我妈妈忙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但是我在她的指缝中还是看到了，保姆阿姨被反转过来，那胸前赫然插着的一把尖刀。后来，有人说是那晚我家里发生了一场入室抢劫，再后来我妈妈根据爸爸的遗嘱带我去了国外。”奈谦漠微微一顿，“只是，有时候我妈妈会突然叫醒我，她只是想确认，我是否还活着。” 林微凉的心跟着一颤。 “这个故事有趣吗？”奈谦漠突然挑了一下眉毛，站起身来，“今天的睡前故事就到这儿了，看来这个故事反应很好，”他摸了摸下巴，“也许我可以把它写到我下本小说里去。” 什——什么？！林微凉张口结舌，难道刚刚那一番动人的描述只是他编的故事？ “奈——谦——漠！”果然，不能随便相信男人的话，特别是这种巧舌如簧的写小说的男人！ 微凉捞起旁边的一个枕头就冲着奈谦漠砸去。 奈谦漠出手格挡，非常利索地一把将枕头从半空中抓住，“别这么暴力，小心更睡不着觉了。”邪魅的一笑。 林微凉咬牙，还想起身将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脚飞踹出去，可随即身子就被肚子里的那种绞痛感蚕食，“唔——好痛。” “怎么？”奈谦漠看着骤然脸色变得一片惨白的林微凉，伸手去搀扶她。 刚起身一半的林微凉差点又跌回座位上，她本想借力打力，教训奈谦漠，可是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滴下，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让她来不及“报复”这个家伙一番，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送你去医院。”奈谦漠却是已经一把捞起了林微凉，将她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小绿被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看着奈谦漠打横将林微凉抱起来，“赶快帮我叫个车去医院。” 小绿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慌忙答应着披上件衣服就往外冲。 凌晨一点多，街上空荡荡，月朗星稀。出租车一路飞驰，林微凉被奈谦漠抱着从车上下来，就直接冲进了急诊室。 “医生，医生！”奈谦漠有些慌乱，微凉能够感觉到她的脸颊蹭在奈谦漠胸前的布料上，她微微蹙眉。 走廊尽头终于抓住一个穿白大褂的。 “是产前阵痛吗？”那个半吊子值班医生的一句话差点把林微凉气晕过去。 “你——你才——”林微凉还想分辨，被奈谦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进了急诊室，拉上床帘，一脸严肃的医生连忙开始检查。 “不是阑尾炎，排除食物中毒，没有内出血迹象——”几乎所有的问题都被一一排除。 突然，医生的脸色一僵，带着一丝窘然，微凉感觉到那医生的表情实在是可以用变幻莫测形容。 林微凉感觉到裤子上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不会吧——不是大姨妈来了吧？ 第264章 鬼胎惊魂（4） 第265章 鬼胎惊魂（5） 第266章 鬼胎惊魂（6） 第267章 鬼胎惊魂（7） 第268章 我要你（1） 第269章 我要你（2）【修】 案子虽然仍没有头绪，但是林微凉对于陈队的一句话倒是认同的，“有时候查案也得靠运气，而努力的人运气就不会太差。” 她不相信在警方的全力调查下，那个星空杀手会那么容易就逃之夭夭。更何况，那个自负的杀人犯与奈谦漠的较量，似乎还远未结束。 奈谦漠却对这样一个已经连杀三人的杀人犯的挑战，很不以为然。他现在心中唯一记挂的却是在林微凉背后捣鬼的人。 “我们去医院，干嘛还要特意伪装？”此刻，微凉微微蹙眉，她瞥了奈谦漠一眼，心说她之前与梁城都过去探病过一次了，人家反正也认识她了。 奈谦漠却是不理会林微凉的闹脾气，只是有些“粗暴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看林微凉刚要挣扎，立刻用话堵住她的口，“我们过去查事情，当然得伪装一下了……” 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微凉却不得不承认，奈谦漠的小动作让她心生了一丝暖意。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替她撑腰，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又竟然让她感到一丝丝开心。 “那——那干嘛要伪装成情侣，明明可以假装同事的……”嘟囔着，一甩肩，只是动作太小，这样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难免会误会他们俩是小情侣在吵嘴。 “我——乐——意。”奈谦漠却是一勾嘴角，说得却是慢条斯理，像是故意挑衅一般。与林微凉勾着肩出了咖啡馆，一辆车按着喇叭飞驰而过，林微凉看着奈谦漠的嘴唇翕动着，那唇边的一丝笑意触动了她心中一片有些柔软的地方。 江北市人民医院—— 果然，林微凉料想的不错，人家还认得她呢，“警——警官小姐？”在加护病房外的走廊上，林微凉正撞上了一脸憔悴的小雯的继母。 “阿姨你好。”林微凉冲着小雯的母亲打招呼。 在小雯继母的眼中，这个面容俏生的年轻女警，不知为何，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小雯还好吗？我这有些资料需要你再填写一下。”林微凉胡乱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了几页的案件调查表，不过是故作样子。 范女士唯一迟疑，有些手忙脚乱地放下了本要去打水的暖壶。 “啊，其实我们不算很急，先找个地方，我们慢慢填。”林微凉故意指了指走廊尽头摆放的桌椅。上次便是在那儿，而此刻桌椅上便如前一天那样洒满阳光。 林微凉虽然面色和气，但却一直在观察着范女士的一举一动。毕竟，小雯的态度让微凉也不得不对这个看起来并起眼的中年女人，有些怀疑。似乎感觉到了微凉的目光，范女士捡了个空位置坐下，扯动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尴尬而不安的笑容。 “林警官不是寻常的警官吧？”她有些迟疑，却最终还是问道。 “啊，其实我不是本区的警察。”微凉想着该如何将这个谎圆过去，以便给去小雯病房查看的奈谦漠多争取一些时间。“我是市局特别刑事案件调查组的……”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圆珠笔，清澈的眸子微瞟向病房的方向。不知道奈谦漠进行得怎样了。 微凉的谎话让范女士的手微微一抖，“难道是我们小雯的事儿……”显然微凉口中的特案有些吓到她了。 “这个，只是跟最近的案子有关，我们防患于未然，就顺带调查一下。你不介意跟我们再细谈一下你女儿发生意外坠楼的那天晚上的经过吧？”微凉从这个女人身上真的看不出，那种小雯所说的——歹毒的骗子。但是，那一天她与梁城离开时，那病房窗帘后偷偷地察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位小雯的继母眼中闪现出一丝慌乱，手中的纸杯被她手指蓦地按瘪下去，水霎时溢出了一些在桌面上，她下意识地就去擦拭。林微凉看了一眼，将范女士的举动看在眼里。 “这个案子，其实——其实……其实不算光彩。”范女士嗫嚅了一下，也就实话实说了，“这起坠楼案发生的时间在一年前，你们也知道，那时候小雯也不过是个刚上高一，我不是她亲妈，她也许正处于青春期确实有些叛逆。”她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 听范女士的叙述东一撇西一捺的，但是作为对峙了不少犯罪嫌疑人的微凉，总结起来倒也不那么麻烦。 小雯，那时候应该是个比较叛逆的女孩，刚上高中的她刚刚经历了母亲癌症去世。范女士原来是她母亲的看护。也是这样，范女士才接触到这个家的。 小雯的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脾气倔了一些，但为了还债养家，即便他知道女儿心中有个结，还是与范女士续弦让范女士成了小雯的后妈。他们都想着，小雯毕竟还是个孩子，范女士多包容一下，小雯慢慢会接受的。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小雯与范女士的关系却是越演越烈，后来小雯竟然逃学离家出走，学校因此不少次找家长。小雯父亲回来一次就打小雯一次，但这却只是将小雯越推越远。 直到有一天—— 范女士低垂着目光，但是目光中却闪现出一种难言的柔和，“我是看着小雯从小长大的，我和她妈妈还是朋友，我将她就看做是自己女儿一样。但那一次，我们实在是吵得凶了，我忍不住骂了她。她就跑出了家门。我本以为，本以为她不过是去了同学家……” 林微凉的心头微微一震。是的，从小，微凉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小雯会那么反感范女士，叫她骗子。对这个女人，曾是重病中小雯母亲的看护，也是小雯母亲的朋友，或许小雯还叫过她阿姨。于小雯来说，范女士原本应该算是阿姨一样的人。但就是这个女人，在她母亲去世没多久就夺走了她爸爸—— “我母亲的死，她敢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林微凉感觉到身体内的小雯虚弱却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林微凉抬眼看向那个女人，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许是小雯本就是她的同生债。 “小——小雯——”范女士与林微凉四目相对，突然嗫嚅着喃喃自语，可随即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对——对不起，那个林警官，不好意思了。只是，刚刚突然间想起了小雯有时——有时——那孩子有时……”她低下头，她刚刚从林警官的眼神中竟然依稀看到小雯那倔强的眼神。 “那孩子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我有时想宁可她跳起来跟我顶嘴，不上课，去哪都行，只要她高兴。”范女士抹了抹眼角的泪。 林微凉侧头，抹去了眼角不知为何溢出的一点点泪光，心中五味陈杂，“你能再详细说说那天晚上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吗？” “那天晚上我们就是照旧吃饭，老师电话里把小雯在学校的表现告诉了我。这孩子太不听话了，我在饭桌上提了一下，小雯似乎学校里受了点委屈，就直接摔了碗——”范女士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就负气跑出去了，小雯爸爸那天出车在外面，我有点生气，本想就一个——一个晚上的……” 是懊悔，也是愧疚，所以哪怕再困难，再多人劝说她，让她离开算了。反正小雯也不是她亲生的，难道还要这么伺候一辈子？可是范女士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她是不中用，遇到事情就慌了神，但在这一点上却倔得很。 微凉点了点头，看来小雯出事应该不是预先策划好的，那就是意外？可如果是意外，小雯又为何会被人下了鬼胎，魂离肉身，半死不活呢？这背后必定有鬼。 微凉有些着急，不知道奈谦漠此刻是否找到线索。她看着面前这个看似软弱却又同样倔强的女人，她不会看错的，这样的人不会去害小雯的。那么是谁？是谁要将这个本就凄惨的家庭彻底打碎？ 第270章 我要你（3）【修】 林微凉有些出神，一时间将对面的范女士看得有些发毛。 “林警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范女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小雯现在昏迷不醒，按理说应该送重症监护室的，但是实在承担不起这费用，都是我和我弟妹在看护，所以如果没什么事，我还得回去……“ 微凉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下，“啊，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可是，她不能轻易放她回去，奈谦漠还要去检查小雯的病房，若是范女士现在回去—— 可是小雯的继母已经起身，微凉赶紧跟上，”那个，我也想看看她——那个小雯，她昨夜还好吗？“她故意将范女士的注意力引开，压慢步子，尽量拖延时间。 微凉想到昨夜，奈谦漠说那是有人用小雯的身子养鬼胎。感同身受地，她也差点被折腾个半死。那样说，昨晚小雯难道一点动静都没有。 ”昨晚？“范女士有些奇怪，”昨晚是我弟妹帮着看护的，应该是没什么事吧——“范女士看了林微凉一眼，“林警官，我们家小雯的案子不会牵扯上别的事情吧……” 微凉的心蓦地一动，难道被她看出来了？微凉心说，自己的道行不行啊，跟受害人家属清谈了两句就被人识破了目的了？ “我——我昨天看到你们在电视上的采访了。”范女士补充道。林微凉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这张脸这么容易被记住，林微凉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是自己多心了。 “我看到你们正在跟一个大案子，还死了人。好像是连环谋杀案——”那范女士眼中的担忧神色更加凝集，“难道小雯她——” “姐——”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打断了范女士刚刚的话语，是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抿在脑后，穿着一件花衬衫，下颌留着一小片泛青的胡子茬。 贼眉鼠眼，林微凉总算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了，那男人狐疑地看了林微凉他们一眼，但是让她十分介怀的是，连忙就转开了视线。 “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吃个饭的功夫。刚刚碰到护士，还说要给小雯换个床垫子呢，需要你在旁边帮着给小雯翻身。”他拉扯了一下范女士，范女士赶紧往前疾走了两步。突然范女士似才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转身向林微凉他们抱歉。 “你看——林警官，这——”范女士有些为难，似乎刚刚太着急回去，差点把林微凉抛在身后不管了。 林微凉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您忙您的好了——”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赶忙追了上去，奈谦漠还在病房里呢。 病房门前还有两步远——糟糕。 林微凉已经拦不住，正堵上奈谦漠回身带上门的瞬间。 “你是——”小雯的继母微张着口，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眼中似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淡定，但是范女士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这是我男朋友——” “我是她男朋友——” 林微凉与奈谦漠难得的默契，说得异口同声。 “我看小雯的房间里有些空，出去买了束花，管护士要花瓶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奈谦漠当真是小说家出身，睁着眼睛说瞎话，差点把林微凉都唬住了。 “额——”林微凉忙一个扭头，点头称是，“对对，诶呀，我不是碰上阿姨了嘛，就想着别在病房里聊，出去找个阳光好的地方。” 眼角余光中，那位自称范女士的弟弟的人，眯着三角眼似乎目光不善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奈谦漠。 “这样啊。”范女士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从病房门外的窗户看去，那窗台上确实被放了一只花瓶，插上了恬淡的水仙。 “诶。这个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么，我们这几天很忙的，小雯的主治医生要商量治疗方案呢，你们就行个方便吧。”那贼眉鼠眼的范女士弟弟，推开林微凉，却似乎代表了范女士发言，表面客气，却实则毫不客气。一副撵人送客的架势。 奈谦漠一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微凉怕他坏事，赶忙打圆场，“那就算了，阿姨，你照顾好小雯，这样吧，我留个电话给你，如果你再想起什么，方便时给我们回一个电话？”林微凉赶紧捅了捅奈谦漠。 她朝着奈谦漠一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是来调查的，为的是解决那个鬼胎，不要跟无关的人产生冲突。奈谦漠冷冷地看了那推了微凉一下的小子一眼，撇开了头。 范女士却似乎有些忌惮她那个弟弟一般，接过奈谦漠递过去的名片，眼睛扫了一眼背面上林微凉龙飞凤舞的电话号码。咬着嘴唇，并未点头，也没有摇头。 微凉道过别，拉着奈谦漠往楼梯那边走，果看到那个男人似乎表情上一松，似乎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趟并不算白跑？”林微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还盯着范女士姐弟俩背影的奈谦漠，“这个男人有些奇怪啊——” 奈谦漠收回盯着那范女士弟弟的目光，“放心吧，我在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身上都留下了摄骨香。”嘴角微翘，一反手拉住微凉的手，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欧阳夏把玩着手中的圆珠笔，坐在局长“好意”分配给她的独立办公室，享受着午后的咖啡。 欧阳夏知道，自己在任忠厚围捕的指挥上，丢了局长的面子。 但她欧阳夏的性格，便是省里面的领导也是知道的。这个面子，欧阳夏绝对在哪里跌倒，在哪里找回来。 她很直截了当地向局长提出可，对那个杀人夜游戏上死掉的人颇有兴趣，局长也就直接做了顺水人情，“欧阳警官如果能帮助我们一同破案，给我们提出宝贵意见，那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手机上嘟嘟的响声，欧阳夏瞥了一眼号码。 “看来你倒是越来越享受这份惬意了呢，希尔”鬼娃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毫无疑问，向来不安寂寞的鬼娃娃才不会听话地呆在家里，一定是又骑着她那黑色的摩托招摇过市去了。 欧阳夏冷哼一声。 “看来你是真的不懂‘蛰伏’这两个字怎么写。杀人有什么难的？”阳光下的欧阳夏挑起嘴角，目光落在她刚刚修好的指甲上，那丹红的颜色像是被血浸染过一般。“等从她身上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她——会生不如死。” 欧阳夏轻轻转动转椅，半边娇媚的笑容沐浴在阳光中，笑得愈加柔和。 鬼娃娃冷哼一声，“故作神秘，让人讨厌。” ”哦对了，那个男人，叫奈凉的小说家。这个案子不能直接把他解决掉么，太让人碍眼了。尤其是看着他们出入医院的背影。”鬼娃娃愤慨地说道，欧阳夏却不以为然地挂了电话。 鬼娃娃啊，她的性子就像她那招摇的粉色头发一样，跳脱而不让人省心。 至于他们出入医院——欧阳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慕言的电脑她已经下了病毒，能够监视对方的操作。 “林——悦——雯。”欧阳夏细细咀嚼着这个年轻女孩的名字，上面出现的一张关联的登记照片，一身校服的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嘴唇微微抿着，显出一副不易让人接近的敌意。她的手指轻轻滑动——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微蹙起眉。 第271章 我要你（4）【修】 第272章 我要你（5） 奈谦漠低垂着目光看着那电视台节目的拟定稿。江总竟然会同意这次访谈？ 一抬眼，正看到餐桌上风卷残云的林微凉，“你慢点，没有人跟你抢——”竟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有一瞬间，林微凉恍惚感觉似乎他和苏玲被自己的吃相吓呆了。 林微凉扁嘴，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个两个的，碰上一个吃货鬼小雯，她只觉得自己的胃快要成一个无底洞了，多少盘肉都填不饱。 微凉想着，又将目光落在离奈谦漠更近的那块肉上。 奈谦漠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用筷子将那肉夹住放到了林微凉面前，“吃吧吃吧——” “看这个稿件，这个夏悠然竟然打算连线那个星空杀手？”奈谦漠将目光收回，看向苏玲说道，“你对那个夏悠然有多少了解？” 苏玲一挑眉，“你就确定，她真的联系的就是那个星空杀手？不会是有人冒充的，或者她虚张声势？”她可不信，那个花瓶主播还有这能耐。 奈谦漠指着提词中的记录，“理查德的钢琴曲——还有，这个拉丁文留言，都是案件的关键线索，从未向外泄露过。” 苏玲有些讶异，竟然有这么一个缘故。 苏玲，这个女人，不可完全信任。林微凉内心有个声音提醒着她。林微凉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在烤肉蒸腾的热气氤氲下的眼眸低垂着，并未发言。 “看来，看来那个夏悠然也许真的是接触过了杀手本人。”苏玲的目光几经变换，微凉竟然似乎听到了一丝妒忌的味道。 苏玲心中有不甘也有一种想法，为何那个杀手找上的不是她？ “线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夏悠然与那个星空杀手的接头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对于这个女人，你了解多少？”奈谦漠的眸子一闪，她到底只是不知情被利用呢，还是她本身就是那杀人犯的帮凶，是那个凶手面对公众的喉舌！ 苏玲冷哼，“那个女人——？除了长得不错，胸大无脑外恐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显然苏玲对那个姓夏的主播有一种女人间赤裸裸的轻蔑。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调查一下她。不过估计除了她跟我们公司的几个领导交好，应该查不到什么别的了。”苏铃却不以为然。微凉撇嘴，心说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她却是忘了，她林微凉也是个女人。 不过这也难怪，苏玲与夏悠然的竞争关系从苏玲一进sk，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一个是不甘人下的工作狂，一个是被sk一手捧起来的台柱子，两边交锋自然带着浓重火药味儿。而那个姓夏的显然也不打算掩盖她对苏玲的厌恶，也没少恃宠而骄为难苏玲。 苏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林微凉砸吧砸吧嘴。打个饱嗝，微凉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睛看向奈谦漠，“现在是要去哪？” ———— 停尸间—— 江北市局的停尸间一年四季可以说是冬冷夏冷，恒温不变。这温度当然是出于对保存尸体做的必要设置，所以即便是在正常衣服外面穿上个白大褂，一般人一进来也会激灵灵打个冷战。 此时，停尸间的灯光照在人脸上，泛起一层青色，有些瘆人。不过，没关系，慕法医早已习惯了这样安静得有些灵异的工作环境。慕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从橡胶手套中抽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他刚刚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取出来，放到了托盘上。这是他昨晚就已经检查出的那个怀有身孕的小明星。今天早上，微凉突然到访问起，于是他决定对这具尸体再详细研究一下。两起案件中间绝对有关联，他瞥了一眼旁边推拉床上放着的徐小晴，放在一起分析一下。 两个本来在生活中也许擦肩而过都不会说上一句话的女孩，却同样直挺挺地躺在这个静谧的停尸间里，身上被刻上了同样的烙印。慕言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他有一个想法，他应该对苏某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做个详检，提取dna做个比对，虽然他也不知到底要与何人去比对。 这就是法医，他必须一遍一遍，事无巨细。他要做的就是摈弃掉那些显而易见的凶犯留下的证据，寻找被凶犯所忽略的证据。可是，显然这两天他太累了，转过头，只是一瞬间，慕言似乎产生了一个错觉，那个许小晴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法医，置身这个职业，他就一定不能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慕言微微蹙眉，一定是自己连续几天熬夜太累了。他捏了捏两眼之间，但是不经意间刚刚因为工作而出的汗渐渐变凉。 他再次戴上手套，准备再次对照许小晴身上被刺穿的伤洞位置和苏某腹部被点出的星空位置。突然，在寂静无声之中，有一声婴儿啼哭蓦地响起。虽然轻，但却真切。 几乎是下意识地，慕言的手指一僵，手中拿着的钢尺点在许小晴的腹部上微微一颤。一向面不改色的他，第一次竟然有这样的失态。托盘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有两个选择，回身查看，或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三个月大的婴儿，还未完全成形，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慕言虽然心中已有专业判断，但是人性的本能，或者说是人性的好奇还是让他慢慢扭头。 可是就在他身子将要转过去，他的目光被那托盘所吸引的一刹那，一只手蓦地从旁举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许小晴的眼睛，竟然慢慢睁开。那是一种属于死人的有些灰蒙蒙的死鱼般的眼珠，虽然没有焦点，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看的就是你。 “我——要你——”那乌青有些发紫的嘴巴干涸地蠕动，竟然发出一种让人震颤的干瘪声音，像是生命被压扁挤出来的感觉，“……”后面几个字很轻，却仿佛扎入了慕言的头脑中。 刹那间，慕言只觉得手臂上的那个伤口痛入骨髓。 第273章 我要你（6） 第274章 摄骨蚀肉（1） 第275章 摄骨蚀肉（2）【修】 第276章 摄骨蚀肉（3）【修】 第277章 摄骨蚀肉（4）【修】 “你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声音从苏玲的身后传来，原本仿佛僵住了一般的苏玲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的一瞬间，她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层层黑雾之中。待到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的衣领都已经湿透了。 苏玲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在背过身的同时已经将手提包的口袋拉上。 站在门口的夏悠然的脸出现在门口明暗灯光的交界处，不知是不是因为要上镜的原因，显得一片惨白。 苏铃微微眯起眼睛，她如果没有看错，在一瞬间那个夏悠然的眼中恐惧要多于愤恨。她本还想费心去编造什么瞎话。可是随即释然了，彼此不满又不是一两天了。 “不过是来欣赏一下新升任的大主播了，能自己一个人独享化妆间的感觉——”苏铃施施然走到夏悠然的身边，手指随意地拂过化妆台的边沿，“如果你有什么担心，不如叫人来搜一搜好了，免得丢了什么东西——” 苏铃意有所指地将目光扫向那化妆台角落里放着的提包。 与她一步之遥的夏悠然几乎是一个箭步撞开苏玲，一把将包抢到手里。眼看着夏悠然用她那画得美美的手指，在包里哗啦哗啦地翻腾，只是一个小动作。 苏玲的眼神一凛。 如果不是刚刚的发现，苏玲也不会注意到夏悠然那一番动作不过都是掩人耳目。 夏悠然的手指在那包里的暗兜上略一停留，一股释然的表情，油然地流露出来。 “怎么了？”是夏悠然的化妆师，捂着肚子，有些奇怪地看着门里对望的两人。 苏铃的目光瞟过那化妆师捂着的肚子，是了，确实对不住了，为了能够溜进去，她只好用了点非常手段，在场工送饮料的时候，在化妆师最喜欢的梅子绿茶里加了足量的泻药。 苏铃并不示弱地盯着夏悠然。 她并非不担心夏悠然会把大家喊过来，如果夏悠然诬赖自己偷东西或者怎样，即便是没人相信，但鉴于夏悠然如今这么炙手可热的主播身份——苏玲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唇角，手指握起又放开。 “没什么——”夏悠然她自然知道这是扳倒自己眼中钉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她不敢声张。 恨恨地瞪了苏铃一眼，将手提包紧紧捂在胸前。那个东西，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去搜。夏悠然别开了头，冷冷地将目光移开。 那个夏悠然的手提包绝对有鬼！ 苏铃转身出了化妆间，暗中握拳，只是一秒钟，再有一秒钟，也许她就能抓到这个夏悠然的小辫子了。她正想着，意外的竟然在准备进场的等候观众中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林微凉？还有——奈谦漠？ 奈谦漠压低了帽檐，还贴上了一个假胡子，外加一颗黑痣，其实苏玲第一眼的时候根本没有认出。但是林微凉却是同样的相貌出众，一身便装的她眉眼间倒不减一股英气，遥遥一看两个人身材都是挺拔高挑，很是打眼。 “你们怎么来了？”苏铃微微挑眉，他们不是去找那个姓江的了么？再一回头，正看到一个同事正客气地引着那姓江的走到后台去化妆。 苏玲有些气急败坏，她以为他们已经说好了，阻止那姓江的不正好就搅了这场直播秀了么？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她作对。苏玲立刻眼眸中喷火，胸中突然升腾出一种莫名的恨意。 “你听我说——”微凉拉住苏玲，正想跟她说他们的计划。 苏玲却蓦地发飙，一甩手甩开了林微凉，突然提高的嗓音，“够了！”苏玲一向镇定自若，很能控制情绪，这一下子吓了微凉一跳。 林微凉退了一步，她知道苏玲她绝对不是那种使小性子的人，林微凉有些吃惊，苏铃的眼底闪过一丝血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苏玲挑眉，却是上前一步，对林微凉步步紧逼。奈谦漠微蹙眉头，在苏玲一有动作之时，探出双指一把掐出苏玲手腕内关的两个穴位。 这看似轻飘飘地一手却是对付失控的尸骨所用的特殊指法。人的骨头衔接处，也就是俗称的骨头缝，古有庖丁解牛，而对于人来说也是由骨头拼接成的。所以这一手意在卸掉人骨，制止其活动。 苏铃毕竟是一个女人，这一下子冷汗立刻下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林微凉发现不对，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不等她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奈谦漠却是搀扶住身子一软的苏玲，他宽大的肩膀格挡着似乎两人正在攀谈，一副亲密熟识的模样，并向微凉一使眼色。 林微凉一咬牙，赶忙跟了上去。 奈谦漠看到林微凉跟上来，回头说道，“扶住她的手臂，她可能中了蛊魂。”微凉吃惊，赶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苏玲，跟着奈谦漠一拐，进了防火通道。 奈谦漠已经顾忌不到这么多了，祭出骨铃，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骨铃缓缓飘忽显得愈加诡异。林微凉惊讶地看到果然在苏玲的手指尖部一缕黑色的烟气飘忽起来，像是苏玲点燃了一根香烟一般。苏玲半梦半醒，林微凉不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 奈谦漠向微凉示意，微凉接过奈谦漠手中的骨铃继续轻轻摇动，而奈谦漠则是接手过苏玲。 “你是不是很想当女主播？”奈谦漠低沉的嗓音轻声问道，分散苏铃的注意力。苏玲仿佛被人言中了心事蓦地一震，奈谦漠趁着她分神的功夫手上一用力。咔哒一声，她手臂上刚刚被奈谦漠卸下的骨头复位，严丝合缝。 瞬间的疼痛让她冷汗差点下来，苏玲扶着刚刚被奈谦漠差点掐断的手轻轻活动了一下。但是眼里并没有感激，反而带着一种警惕和试探，“那东西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夏悠然这个女人很危险，以后的行动你必须听我们的。”奈谦漠的回答简单粗暴，但却让苏玲低下了头。 可是转瞬之间，苏玲抬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是跟她包里的那东西有关么？” 林微凉表情微一动容，这个女人真是厉害。而与此同时他们旁边的那扇门突然开了，四目——不应该说是八目相对，苏玲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变。 “诶？你——你们？”来人叼着根烟蓦地瞪大了眼。 第278章 局中局（1）【修】 第279章 局中局（2）【修】 第280章 局中局（3）【修】 第281章 局中局（4）【修】 第282章 最后的选择题（1）【修】 第283章 最后的选择题（2）【修】 第284章 最后的选择题（3）【修】 连环杀手向警方下战书，这真是闻所未闻。 “欧阳警官，联系上梁教授了吗？”局长捏了捏眉心，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偏这个时候，最擅长犯罪心理分析，弄清楚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的梁城竟然不在。 欧阳夏按掉了电话，红唇微微扬起，不接电话吗，梁城？ “现在怎么办？”高旭闯了进来，抹了把头上的汗，“车子准备好了，那个局长——”陪着笑。 “没关系，那我们先去电视台。”局长大手一挥，根本没注意到是高旭还是别的什么人。欧阳夏跟上局长匆匆的步伐，看来那个星空杀手行动很快啊。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对于江北警方来说，这场对战，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半。警方既不能说放弃自己的警员，也不能说为了救警员就不顾女孩的生命，所以一开始这10分钟就是对警方最大的凌辱了。 跟着局长坐到车里，欧阳夏手指在新闻截屏上滑动着，目光一闪，林微凉？看来她也没有闲着啊，果然哪里有事儿就会有她。嘴角轻扯，她还真担心梁城将林微凉雪藏起来，那样她该如何动手？看来这个林微凉是梁城的软肋，只要有这张牌，就算明知道是一场恶赌，梁城也无法轻易下桌了，不是吗？ —————— 在sn电视台焦急等待着的林微凉，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微凉不耐烦地接了起来，这是一个陌生号码，“喂？！” “林微凉——”对方的声音很冲，“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听到这话，林微凉第一个反应就是差点摔电话。不是吧，这不就是前一阵经常说的冒充你领导打电话的诈骗手段吗？ “我管你是谁，现在忙着呢——！” 这一次，微凉也算是学乖了，吸取上次在渤海明珠的教训，她在等待着援兵的同时也没闲着，第一时间跑到了监控室。而且把大门一堵，谁也别想进来！ 此刻的林微凉确实是忙着呢，一手正操控着监控室视频系统的快进键，眼疾手快地查找着可能有用的信息。要知道这sn电视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副两幢楼不说，加上停车场、外围街道，监视器分屏也是排满了小面墙了。 也不知哪个没脑子的，竟非得挑这个时候挑战她的忍耐力。林微凉一边没耐气地把电话扔到桌上，连按掉都懒得，一边目不转睛地扫视过刚刚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内所有楼道的监视器，寻找着陈队出现与消失的蛛丝马迹。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的奈谦漠还是听到了旁边的动静。话筒里的声音，似乎因为林微凉那个没好气的回答而为之一顿。 那边，市公安局局长本想着梁城不在，也许林微凉这个跟着梁城出入几回案子的人，能有点帮助，却不想这个林微凉真是—— 奈谦漠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你不会，手机里连你们市局局长的电话都没存吧？” 林微凉刚刚还瞪得溜圆、气鼓鼓的眼睛眨了眨，慢慢侧头，“你——” 顿时，画风逆转了—— “喂？局长吗？啊，我是林微凉，刚刚不知谁接了我的电话，哎呀慢待了。” 林微凉捏着嗓音想要极力划清与刚刚那个蛮横语气的关系，看得旁边的电视台保安嘴角都动了一下，那形状似乎是——诶我去了，这脸也变得太快了。 “林——微——凉！”局长为何在叫自己名字中间还略一停顿。 林微凉的小脑袋瓜暗暗盘算了一下，那隐隐带着怒意和警告还有莫名的威胁味道，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在电视台？”局长的声音透着压制的怒意，林微凉略一迟疑，却听局长的声音继续保持着刚刚声调，“刚才在电视上都看到你了——” “额，我那个出现在电视台栏目直播现场，其实是卧底，卧底任务——”林微凉心说她的形象向来在局长面前，就是没有形象可言。 局长对自己的印象也不会更差了，不过如果把这个谋杀案事态失控的原因怪罪到自己身上可是太屈了。 她吸取了以前局长批示她莽撞的经验，赶紧抢白，“局长，我身为卧底可是十分谨慎小心，避免引发冲突，保持低调形象——” 其实微凉最想说的话是，案件这么关键的时刻您老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把我从第一线给撤回去当打印报告的花瓶啊！ 局长憋着气，“少给我啰嗦，你低调？你还谨慎小心？那怎么人家电视台那边都来电话说，你们警队的都把电视台的监控室给抢占了？” 林微凉转了转眼睛，谁这么大嘴巴啊。她确实没有搜查证，但她也是借用江总人脉挤进了电视台的监控中心。 当然啦，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毕竟电视台跟那个嫌犯有邮件音频来往，为了掩盖证据把录像给删了呢？ 林微凉刚想说什么，却听里面的局长声音蓦地打断她刚想脱口而出的话，“够了，我没空跟你扯皮。你在监控中心等着，什么人什么东西都不许碰，等着欧阳警官赶过去接管现场！” 林微凉微微一愣。等——欧阳夏？！想到那个女人，还有梁城的提醒，她的心底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可是时间……”林微凉想说时间紧迫，他们应该分兵两路开始行动，却不想被局长打断。 “剩下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等欧阳警官到了，你听她的吩咐。一个好警察就应该时刻铭记纪律的重要性，还有警察的荣誉。陈队长的事儿警方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擅自行动！”咔哒一声，局长挂了电话。 等等等，不能擅自行动——这一系列的命令，根本就是在耽误时间。林微凉皱眉，就算是担心她惹是生非，也不能让她在这儿空耗啊。与奈谦漠对视了一眼，林微凉想到了之前他们之间的交流。如果，如果警方真的必须在陈队和女孩中间选其一。 “一个好警察就应该时刻铭记纪律的重要性，还有警察的荣誉。”局长的话仿佛还在耳畔，林微凉的心一动，警方还是要以荣誉为重。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死，都不做任何事。难道这个案子就无解了吗？就必须有一个人死掉吗？ 微凉咬着嘴唇。按常理出牌可能又会落入那个凶手的陷阱之中，他们现在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才可能突破困局。 “你看我像好警察么？”林微凉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奈谦漠认真地想了一秒钟，果断地摇了摇头。 第285章 最后的选择题（4）【修】 第286章 最后的选择题（5）【修】 第287章 最后的选择题（6）【修】 第288章 最后的选择题（7） 第289章 最后的选择题（8）【修】 第290章 临死，两小时（1）【修】 第291章 临死，两小时（2）【修】 第292章 临死，两小时（3）【修】 第293章 临死，两小时（4）【修】 第294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1）【修】 梁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许妍然的母亲颤抖着嘴唇，努力控制着她自己的声音，“我——我……”深沉的眸子仿佛渐渐结冰的水面。这也是那个凶犯所计划的吗？他的五指蓦地握紧。太可恨！ 研究犯罪心理，他一直告诫自己，只有维持一个平和的心态，才能弄懂那些变态杀人狂到底是在想什么。可是，偏偏那个人一再触动他的底线。如果想玩，好——梁城的目光一寒，他奉陪到底！ 林微凉听到梁城那端手机外传来的嘈杂声音，显然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 奈谦漠用手机打开的一个直播视频画面，也不禁嘴唇微抿着。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因为网络原因不时卡顿，画面上许妍然的母亲面庞有些颤抖和微微扭曲。即便是从手机屏幕上，也能看到许母此刻的绝望。 但是，这样一场新闻盛宴却远没结束。现场沸腾了起来，这是头条啊！在愕然的许妍然母亲面前，伸过来不知多少收音麦克和话筒，闪光灯包围着她，同时直指向她身后台阶角落站着的夏悠然。 夏悠然，有些呆愣。她是主播，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是第一次，她感觉到那本该让一个知名主播感到热血沸腾的闪光灯，第一次竟然让人冷得刺骨。她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竟然笨拙地像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情况的菜鸟，想要去用手挡住那刺眼的拷问。 “夏主播，被绑的女孩许妍然真的是你的妹妹吗？你难道是想要利用你亲妹妹的死，来炒作吗？”一声声拷问，他们是她的同行，每人比她更知道这样爆炸消息会多么让人兴奋了。 夏悠然感觉身体不由得发抖，她的身子一侧歪，旁边的人似乎对她怀有恐惧一般，看到她这样竟然下意识地不是去扶，却是下意识地散开。 她踩着高跟鞋，幸亏不是站得很高，但是这样跌下去，却仍然是无法保持原有的仪态了。本来就是包臀，勾勒出让人心动的曲线的一步裙撕裂开来。 露出的一截白花花大腿上，赫然的伤口在流血，而那些她的同行却是一个个将镜头指向了倒在地上的她。 郭台长的脸现在几乎是绿了，丢人！现在这个词已经无法来形容这个画面了，他原本觉得这会是sn炒作的最好机会，那么大的一个馅饼啊，正砸在苦心想做大做强的sn传媒脑袋上。 结果，馅饼，变成了铁饼！ 郭台长，他本来也站在sn工作人员最中间，现在不说一句话他甚至懒得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走，那个夏悠然，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梁城努力地挤过人群，“不要拍了，不要拍了！”像来文质彬彬的他，也不由得怒目而视，咬着牙的他在电视台直播画面上一闪而过。 这场戏，简直太好看了！ 一个男人戴着墨镜此刻坐在咖啡店里，和周围的人一样看着店家背投电视上的画面。只是，与别人的惊讶不同，他嘴角勾起了一抹阳光的笑容。那笑容，阳光，却是那种初冬的，带着料峭严寒的阳光。画风几次突变啊，从谋杀悬疑，到亲情苦情大戏，然后画风一变又变狗血众叛亲离。 这就是人生啊，墨镜男冷哼一声。果然活得越久，总会遇见稀奇事儿呢。是吧，哥哥？那个也许也正盼着我早死的，我亲爱的哥哥？ “林微凉？”梁城扒拉开人群，举着电话。 林微凉听到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奈谦漠在你身边吧，”梁城此刻咬牙切齿，“告诉他，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混蛋，无论如何，绝对不会！” “那我们是不是过去找你……”林微凉此刻内心也是难以平复，“我们这边发现了重要线索，跟监控有关……” “不要回来。”梁城举着电话，他隔着很远就看到欧阳夏此刻抿着嘴转过的头。她显然也看到了他，嘴角竟然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梁城本不想林微凉太过招摇，以防被s盯上，但是显然，欧阳夏已经盯上了他们。“这个案子，你要拿出作为我们特训队员的实力，对方不是简单的小偷小摸。”梁城的话让林微凉一怔。他当然知道这些年，林微凉的那些“丰功伟绩”，“微凉，千万小心，这次案子恐怕只能靠你们了。记得我在犯罪心理课上讲过的吧……” “警察，当他到达犯罪现场，去看一个案子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谁，什么时候发生的，在哪被杀，这个地方都发生了什么。”林微凉回答道，她曾经拥有傲人的记忆力，上过的课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而犯罪心理学家呢？他所想到的只有一个，为什么，那个凶手为什么会这么做。” 梁城的声音为之一顿，林微凉竟然还记得，还记得他在第一节课上说过的话。 站在茫茫的人群中间，梁城突然一笑，带着一些绅士也有些无奈，“林微凉，靠你们了。我说过，你不适合当警察。”他微微一顿，“因为，你天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但是这一次，只有兵行险招，才能救回人质了。” 梁城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林微凉看着身边的奈谦漠，突然涌现出一丝感动，一丝酸楚，手紧紧攥住了电话。 与此同时，sn大楼前—— “不要，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所有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 中年女人像是发疯一样扑到了夏悠然的身前。战斗的序幕一旦拉开，就再无逃脱的权利。刚刚那个迟疑的，甚至带着绝望的软弱的女人，现在却像是一只猛虎一样，推开了那些涌上前的记者。 夏悠然咬着嘴唇，原本低着的头蓦地抬起，她叫她女儿，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维护了她。夏悠然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如果她早一点这样对自己，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夏悠然面容的松动，同样也没有逃过远在城市另一边那人的眼睛，看着直播过来的画面，那人的手指挠着下颌。她是他手中牵着线的木偶，这样脆弱，可不好。看来，是该重新催动蛊魂了。 第295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2）【修】 第296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3）【修】 第297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4）【修】 林微凉与奈谦漠从高尔夫小车上下了来。 “要不，我们四处看看？”林微凉像是在征求奈谦漠的意见，却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支开那小保安，“没事的，你先忙吧，我们等等，万一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呢。我们一会儿自己出去。” 小保安想了想，也是，她是个女警，总不会有问题吧，点了点头。“那姐，你要有事可以呼叫我。”他指了指每户门边上的呼叫按钮，“这是特殊安保。” 林微凉忙点头，微笑。 看着小车远了，林微凉赶忙抓起电话，给梁城拨了过去，“我们查到一个人，宋柯，监控系统公司的技术人员。听保安讲正在和妻子闹离婚，婚姻出现问题。让他对女性充满了性*幻*想，又有仇视女性的暴力一面。”林微凉急急忙忙地把查到的问题告诉梁城。 “而且，他能够接触到监控系统，做手脚对他来说也就是家常便饭。”电话那头的林微凉声音有些急促，“梁城，我们必须要找到这个宋柯。可是现在我们到他家这边了，里面应该是没人。”微凉说着往拉着窗帘的窗户里眺望。 梁城低垂着目光，沉思不语，看来这个宋柯确实很可疑，“我会尽量让警方调查这一线索，你们也小心，如果真是这个宋柯，他肯定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定。你们若是找上门，他会与你们拼命。”梁城压低了声音，他们此刻正在开作战会议。 她也知道很危险，其实还有梁城不知道的危险存在，那个蛊魂，林微凉看到奈谦漠在旁边目光深远地看着那院子里。林微凉在那边点头。 举着电话，梁城抬起头，看了眼前面正在发言的人。现在局长很倾信于欧阳夏，他得想一个在不暴露林微凉的情况下，引出宋柯的方法。全市通缉令可不是想发就发的，必须有足够的理由。 而那边欧阳夏也听着手机里高旭的汇报，“欧阳警官，那个张经理说之前有人找到过他了，好像是林警官。而且还提到了渤海明珠，宋柯也负责渤海明珠的监控系统。”欧阳夏听着电话i高旭的汇报，目光瞥向稍远处的梁城背影。 林微凉，看来这个高旭始终比林微凉慢了一步。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林微凉，好戏，还在后面。 林微凉将电话的免提按开，看了眼奈谦漠，“暂时还是只能靠我们，梁城正在试着说服局长。可是时间没有多少了。”看了眼表，50分钟——随即心又提了起来。现在虽然锁定了嫌疑人，但陈队和那个许妍然到底在哪，还是一筹莫展。 “刚刚我重新看了一边节目回放。”奈谦漠突然发声，他并不精通犯罪心理研究，但对这个凶手的个性却有他自己的理解，“那个家伙一再强调，如果先解救出陈队，许妍然立刻会死。为什么他会觉得我们会先找到陈队？这好像是在束缚警方的手脚，故意给警方出一个难题。” 他的话让林微凉一愣，梁城也顿时反应过来，那人处心积虑，但是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也许，这恰恰是那个人下意识犯下的错误。 梁城接过奈谦漠的话头，“你们发现了视频监控的秘密，却找不到陈队被带走的录像。但是，换句话说，这正是一个障眼法，就像他在之前杀人夜当晚所上演过的一样，假象，幻想——” 奈谦漠抢先答道，“被掩盖的不是陈队被带离，而恰恰是陈队未被带离的视频？” 奈谦漠的一句话，一语点醒了林微凉。梁城无声地一拍大腿，难怪警方如何搜寻都没有搜寻到那个可以面包车。 或许，那个面包车根本没有出去过，或者即便是出去了，里面也没有陈队。对方是设了一个又一个陷阱，耽误大家的时间。滑头，太滑头了！同时绑架两个人，还要将一个人从众目睽睽的演播厅外带走，看似很复杂的工作，而实际上，正是一个迷魂阵。 “这个花招，更是对我们最大的嘲弄，等我们反映过来，他已经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人杀掉了。” 原来如此，林微凉点头，“救陈队的事就交给你了。”她对梁城说道，如果他们所猜测的没错，这个凶手果然用心很险恶。且不说他这样的安排减少了许多暴露的危险，而且会让警方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陈队竟然就在sn大楼内，被杀掉。 林微凉握紧了拳头，好狡诈的家伙。 “你们继续调查，记住，林微凉，千万小心。”梁城听到背后的高跟鞋碰触地面的声音，挂断了电话。 “梁教授？” 一回头正对上欧阳夏灼人的目光。 “我们要做新的安排部署了，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打完电话了的话？”欧阳夏的目光飘过梁城手中握着的电话，嘴角微微勾起，但是眼中却并无笑意。 “好，我正有事要说。”四目相接，梁城冷冷说道。 —————————— 昏暗的房间内——泪水打湿了许妍然的头发，她想妈妈，她想回家。她憎恶黑暗，更讨厌那墙角放着的录像机上闪烁的红灯，都是那个女人，她咬牙，若不是那个女人，她不会躺在这里。她愤恨地想到。 “还有50分钟。”一个声音，从那憋闷的口罩后面传来，带着一丝笑意，穿过那昏暗的屋子，像把尖刀刺入她心口。 转动了下右手腕，看了一眼昏暗中隐隐发亮的表盘，“其实我真不忍心杀你，应该说，我其实更加欣赏你才对——”他的话让她作呕。俯视着地上的女人，杀人，毒打，肉体上的折磨怎么会比得上心理上的折磨更有趣呢？ 许妍然咬着嘴唇。 “好——那就再见了。”压低的鸭舌帽下，那双眼睛像是许妍然小时候在动物园里曾看到过的豺狼。那不喜欢出现在阳光下的动物，从黑暗中，匆匆而又锋利的一瞥。而在自然界中，那一瞥等于，在它眼中，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许妍然发出一声轻呜。 第298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5） 第299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6）【修】 第300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7）【修】 不同于外面星空杀手引起的混乱，市公安局鉴证科大楼一如往常，平静而又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傍晚的阳光透窗而入，孟瑶手拿着一叠材料，站在法医室外手轻叩了两下门，”慕法医不在么？“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一位老法医，推了一下鼻子上架的摇摇欲坠的老花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哦，谢谢。“孟瑶低头，就想要退出去，似乎带着一丝失望。 老爷子瞥了一眼，这个丫头是今年才分过来的实习生。市局的法医室可不是那么好留下的，一般来说像是慕言那样有经验的。像是慕言在下面单位，都会想办法挖过来。小姑娘的话，不能太束手束脚，否则是干不了法医这个活儿的。 不过——老法医却是对这个叫孟瑶的丫头有几分印象，工作勤勉肯干，虽然——老爷子心中偷着乐，恐怕她这勤勉的功夫三分在工作，七分也是为了慕法医吧。 ”慕法医，刚接了个电话被叫出去了，估计一时半刻回不来。星空杀手案就是他在跟。“老法医的意思是，不想孟瑶觉得好像慕法医室故意躲着她，冷落了她。原本，同事都以为慕法医与那个林警官是一对儿。叫林微凉吧，女孩子大大方方，人漂亮没有架子，工作也认真，这样的女孩真是哪里去找啊，结果——他侧面敲打了一下那个慕言，却被慕言当机立断撅了回去。看来是没戏了。 这个孟瑶嘛—— ”那个，小孟啊，你也不用着急，你个小姑娘该下班就下班，不用非得跟着慕法医一起熬夜。看你脸色都苍白了许多，等慕法医回来，我帮你转达啊——“ 老爷子却是很懂地冲着孟瑶一笑，笑得孟瑶微微一愣。 ”啊——“孟瑶只好尴尬地回应了一声，却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蛋儿。女孩子吗，心底还是爱漂亮的。有些苍白吗，她心中微一迟疑，也许吧，这两天她仿佛心神不宁一般，一直都感到胸闷，睡不安稳。 ”那这材料，你帮我交给他吧，还有这茶——“孟瑶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似乎有些犹疑。 老头却是一笑，”知道知道，不说是你给的是吧。放心，老爷子我绝度不偷喝。“上次就是这丫头，给送过来的茶，只推说是朋友捎带过来的，慕言因为经常要熬夜还真就没少”笑纳“了。 孟瑶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无声地谢过老法医的好意。 ”哦，对了——“ 就在孟瑶转身要出门的时候，老法医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早上，临江派出所的陈队过来查看尸体，是你带他过去的吧……“ 刚要带上门的孟瑶浑身一震，幸而老法医此刻正低头翻着手上的停尸间出入记录，头也没抬。 ”怎么了？“孟瑶的声音有些发虚，如血的残阳照射在她的眼前，光影错乱，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没什么，“老法医头也没抬，”别在意，刚刚啊，接到消息。老法医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估计你晚些时候看电视也能知道，那个陈队长被那个连环杀手给绑票了——“ 老法医不过是想到既然有一面之缘，就顺便说一句，孟瑶轻咬了一下嘴唇，默默回身。 ———————— 绿蒂园区8号。 跳墙根本不在林微凉的话下，这片别墅园区的小院也确实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穿过护院，林微凉跟着奈谦漠来到房子门前。微凉活动了一下手指，瞥了一眼奈谦漠。只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奈谦漠双手插兜，勾着嘴角目光落在林微凉手上拿出的曲别针上。 “你——你别乱想……”林微凉轻咳了一下，因为紧张，手中的铁丝咔哒一声，差点折在锁眼里。她可不是梁上君子，不过撬门压锁都会一下，“那个技多不压身……”估计是在警校时掌握的技能，微凉轻咳了两下。 其实这还真是个技术活，手腕上的力量要求得恰到好处。 微凉试了好一会儿，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奈谦漠从她手中拿过铁丝和硬卡片。林微凉一愣，不知他想干什么—— 咔哒一声。 林微凉不得不用手去托了一下下巴，确认自己的下巴没有脱臼。那个——那个家伙竟然这么轻巧地就把锁撬开了，她的目光有些狐疑地移向奈谦漠，对方向她一挑眉。 “你也别乱想。”奈谦漠淡淡一笑。微凉心说，不乱想才怪，下次睡觉房间得反锁上。 奈谦漠并未注意到微凉低垂眼帘下的心思，带头打头阵，迈步进了那所被挂上代售的别墅。两人本来都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毕竟里面可能就住着那个杀人魔头。不过进门后微凉的目光一扫而过，心放下了一般。这屋子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地上和楼梯扶手上落了一层浮灰。 奈谦漠的目光扫过挂在墙壁上的照片，基本都是风景，有一处地方——他停了下来，手指拂过墙壁上留下的空落的痕迹。 突然之间，像是受到了什么震动，他微一凝眉，手指抚在骨铃的位置上，突然加快了步伐。林微凉赶紧跟上。奈谦漠突然身形一定，停在了一间半开的门前。门被咯吱一声推开，微凉的眼皮跟着也一跳。 “你看——！” 微凉抢先一步进了房间，不由得低声叫了出来。 床单被罩被撕扯在地上，似乎这样仍无法压制那人的愤怒。梳妆台的玻璃被红色的唇膏涂抹着，林微凉站在前面看着那血红色的拖抹痕迹下，镜中映出的自己惊讶的神情。 微凉微微蹙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双杀案中，那倒在门口的女子许小晴。她那凌乱的头发和她被红色唇膏肆意涂抹地被弄脏的脸。 林微凉手指轻触那镜子上唇膏印记，应该至少得有几天了，那凝结的印记像是鲜血般被氧化变色，变得愈加深沉凝结。 “是这里么？”奈谦漠似乎在自言自语.手指轻巧地从怀中取出了瓷瓶，光滑的瓶身在柔和偏弱的余晖中，泛着仿佛骨头般凝白色的光泽。从楼梯一路向上，那种感觉愈加强烈，奈谦漠的眼眸跟着一黯，那是一种像是被撕裂的人身爬抓着，崎岖向前，向前的感觉，向是被分离的骨肉想要去寻找自己另一半的骨肉。 那样强烈的感觉太过强烈，反而让奈谦漠有些迟疑了。这样明确的信号，仿佛是就等在那里等待他们找过去一般。奈谦漠微微蹙眉。蛊魂，用虫撕咬尸身，炼其肉食其骨，最后化为脓血，这样形成弥留人间的邪恶执念。恶鬼不可怕，但是这样人心心念念养成的恶鬼，简直就是画骨师的天敌。 “奈谦漠？”林微凉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眸像是被即将到来的黑夜所笼罩，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 奈谦漠的神色为之一轻，冲着林微凉淡淡一笑，仿佛安慰她，没什么事。 但是林微凉心中却是一动—— 时间，下午4点20分。临死，40分钟。 目光扫视过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奈谦漠知道，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他能感觉到，就像是被蒙上眼的人站在黑暗的屋子中，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救救我——放我出来——”那声音轻吟着，那样低沉，像是被压在地底下从地狱中发出。 哗啦一声，林微凉蓦地回头，窗户被关得死死的，为何会无风自动？ 可是待到她再回头时，奈谦漠已经迈步向前，衣袂无风翻飞。让她更为惊讶的是，奈谦漠竟然闭上了眼睛。奈谦漠的动作略微一顿，但明明前面不过是床前的一片空地。林微凉屏住呼吸，她抬起手遮挡窗外的阳光，就在这时，奈谦漠也摸索着爬上了床，高高站在床上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然后——突然迈出一条腿，一脚踏空，林微凉刚放下眼前挡着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奈——“她伸出手，想要去搀扶住奈谦漠。但是手臂却僵直在半空中，她的脑海中一片不熟悉的画面，像是要强行挤进她的脑袋里。 奈谦漠脚下一空，但是他竟然十分灵巧漂亮地半跪着落地。林微凉长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奈谦漠的动作并未停止，摸索着，像是慢慢要接近他寻觅的宝物般，他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显得愈加认真。那像是一片无形的迷宫，微凉看的有些痴了，她虽然看不到，但却渐渐感觉到四周的有种奇怪的东西开始涌动，一种让她感到寒冷的东西。 奈谦漠伸出的手，停在了一个上方挂着画的柜子前面。林微凉想要上前帮忙，但却蓦地停住。因为奈谦漠没有去拉柜门，他的手却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画框的一边，用力一扯。 第301章 押上全部，找到你（8）【修】 sn大楼内—— 逆着人流，阿东急迫地拦住了梁城。 “我说，梁大教授，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啊？真的是要找炸弹么？”阿东挑眉，虽然他和铁强都是半吊子，不懂什么犯罪心理，但是他是老大说啥就听啥。既然老大微哥信任这个梁城，他现在也就只有依靠着这个梁大教授了。 梁城知道，平日里阿东、铁强可以说是林微凉的死党，这两个家伙也是总喜欢“老大、老大”的叫。 梁城盯着阿东的眼睛，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但是此刻他与那凶犯陷入了同一境地。如果想要办成这件事，他必须找到“同谋”，必须有人帮忙。下定了决心，“我们要找的不是炸弹，“他注意着阿东表情的变化，“我们要找的是人……” —————— 哗啦一声—— 绿蒂8号中，林微凉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倒了旁边装饰用的花瓶。但是奈谦漠的动作并未因为她发出的声响而停顿。 一扯之下太过用力，稍微摇晃了一下，就在林微凉以为他要栽倒的一瞬间，奈谦漠又站稳。他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 “这——”林微凉吃惊地看到，那被扯掉的壁画后面露出的，竟是一个保险箱的门。 藏在墙里的保险箱？林微凉蹙眉，什么东xc得如此隐蔽？她看着奈谦漠的侧影，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手。要不，仅凭着两人在这儿搜寻，还真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墙里还有一个保险箱。 而此刻的奈谦漠，手指停在保险箱的键盘上—— 原来，那个东西将他引来就是这个目的。他的意识半梦半醒。他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智，刚刚他其实是冒险试了试，在那个瓷瓶里的东西指引下，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阴魂缭绕的围城。但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接近那鬼东西想要的物品，他有一种感觉，他是否应该停下？ “奈谦漠——？”林微凉从侧面看着他，虽然奈谦漠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偏偏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死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拉住奈谦漠，奈谦漠伸出的手，仿佛不是向着保险柜，而是伸向了会要他性命的电门，“等一下？” 然而，一片肃寂之中，刺耳的铃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吓了她一跳。她慌忙地去摸索兜中的手机，才发现，不知从刚才什么时候起，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喂？” 微凉尚有些惊魂未定，但当她听到电话那头阿东的声音时，她彻底冷静下来了。 “喂？老大，我们找到陈队了！“阿东的声音带着惊喜，微微发颤，”我们在sn大楼的用电室内发现被迷晕的陈队了。”阿东的声音带着急切，“但是梁教授不让我们挪动，说是他身上的炸弹有遥感和定位装置，如果移动范围超过5米就会爆炸。而且炸弹梁教授也不让拆，说是发射信号的线和控制爆炸的线在一起，线一旦剪断还是会爆炸！” 林微凉的心头一震，她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捂住耳朵，阿东的语速很快，快得让她不敢分神。哪怕一瞬的分神，都让她担心会遗漏一句两句。“梁城不让你们动是对的，我们现在已经抢先了一步，至少我们已经有了planb.” “p——p啥？”阿东有些迷糊地问道。 “就是后备计划。”林微凉咬着嘴唇，梁城分析应该没错，陈队身上的信号线很可能就控制着许妍然身上炸弹的，“我们得先找到许妍然。”林微凉下定了决心。这就是那个家伙的意图么？先是引起群众的恐慌，然后再让警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而不能救？ 凶手是在跟他们玩心理战啊。微凉突然感觉到背后发凉，这次，他们遇到的对手似乎太强大了。 “可是，老大，我们上哪去找那个许妍然啊……”沙沙的响声掩盖了阿东后面的话。似乎周围有什么干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林微凉喂喂了两声，听不清只得靠喊了，“阿东你和铁强稳住了，听梁城的，我这边一定会在找到许妍然的，你们俩——” 咔哒一声，嘟嘟的响声忙音。林微凉的握紧了电话。是啊，信号不好，她皱着眉，她开始担心如果信号不好，那么许妍然那边的接收装置会不会出现故障，会不会提前触发炸弹？微凉有些心烦意乱。 她扭头，想将陈队找到的事儿告诉奈谦漠。却见奈谦漠修长的手指已触碰到保险箱的按键上。 微凉眉梢一动，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因为显然奈谦漠此刻需要高度的集中注意力。 奈谦漠眼睛看着前方，却又仿佛不止看着前方。耳边的细碎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微尘，搔动着人心。 “听我的话，打开这个东西，嘶嘶——不要抗拒我，让我来控制你的身体，接纳我——”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奈谦漠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被分为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被那个声音操控着，做着他并不清楚的活动。而他另一半的身体则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的林微凉。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他能感觉到耳膜充斥的血液，让那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变得异常清晰可闻。 “我不想再失去战友了——”林微凉梨花带泪的脸在那片迷雾中出现又消失。 “画骨师不过就是牵着线的木偶——”视频画面中那个声音发出尖利的笑声。 “为什么要打开这扇门？我应该停下。”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身子绷紧，一种紧张感让一向沉稳的他，手指不由得微微一抖。 “奈谦漠，我不想再失去队友了……”一时的闪回，那是微凉的声音，他听到背后一身惊呼，脑中的声音与现实的声音重合，奈谦漠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门应声而开——这一次，他押上全部。画骨师被冤魂控制？说出去，真是要被道上的人笑掉了大牙。只是，为了那个人。 第302章 倒数，魔鬼临近（1）【修】 第303章 倒数，魔鬼临近（2）【修】 第304章 倒数，魔鬼临近（3）【修】 第305章 倒数，魔鬼临近（4）【修】 第306章 倒数，魔鬼临近（5）【修】 第307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1）【修】 第308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2）【修】 第309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3）【修】 “慕法医？” 集装箱爆炸席卷的火焰被扑灭，一片片焦黑裸露出来。慕言听到声音蓦地回头，一席白色的法医服在渐渐变暗的光线下显出一种沉冷的白。 林微凉让他帮着调查一个叫宋柯的人，他就知道出事了。 后来接到欧阳夏的电话，“有一件事，我想你知道，当初那个案子伤重身亡的目击者有一份笔录……” 电话那头的慕言并未接话，一份影印的传真件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扫过那份笔录，他轻轻念着，目光蓦地一寒，一个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呢喃。 “言——救救我……” 爆炸的燃点已经被用化学消火栓扑灭。他冷眼看着那一片焦土。 先查看因爆炸掀翻在地的那焦黑的男尸。旁边的椅子已经在受高温的炙烤下融化了。 “对方采用的是定点爆破，尸体距离爆破点很近，表面烧焦程度超过了百分之六十……”慕言蹲伏下身，拉了拉手上的橡胶手套，目光扫过那已经焦黑的尸体。 旁边的高旭沉着一张脸。 旁边的手下小陈赶忙想要逃出本子来记。可看到慕法医用手摸了一下那皮肉相连的东西，却手抖得本子啪嚓一下掉到了地上。 “这个我知道，烧成这样我还不会看么。你能确定这是宋柯吧？”高旭的话语有些急切，并未注意话音顿住后慕言微蹙的眉头。 小陈记了几笔，跟着抬起头，也看向慕言。 慕法医的长相，被那些曾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的阿姨们称为“秀气”，小陈也有所耳闻，临江派出所两个“出名”的主儿，林微凉、慕言。 可这位看起来“文秀的”慕法医，面对这样血腥而惨烈的场面，一身白衣的身板单薄却要比自己的头儿高旭还显得更加稳重。这看在小陈眼中不由得暗生了一种敬佩。 慕言没有答话，手机叮的一声响，竟然是梁城？ 他侧身，摘下一只手套，手指轻点，“微凉……”他的眸子一动，那十几个字在映着屏幕的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dna检测来不及了，”他收起了手机，回身，“最为直接确定死者身份的方式可能就得使用牙齿比对了。”慕言淡淡说道。 “需要多长时间？”高旭一挑眉，“我们必须及时下决定，还有一个人身上缠着炸弹呢。” 他翻着眼睛看了一眼慕言。不用他说，慕言也知道他口中的另一个人是谁。 “我只能说，江北市，没有人会比我快。” 一句话将还想喋喋不休的高旭给噎没了声。 慕言低着头，其实宋柯的资料他早就调了出来。他是有名的过目不忘。 “慕法医？” 电话铃声响了几遍了，旁边的警员提醒他。 慕言瞥了眼来电号码，却是慢条斯理地做好手上的工作，灵巧地了手上的手套，”喂，我是慕言。“ “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梁城知道若是别人一定还没戏，可是对方是慕言。梁城看了眼旁边的局长和欧阳夏，他明知故问地问道。 ”嗯。“慕言轻嗯了一声。 人的牙齿就像人的指纹一样，从追踪宋柯开始慕言就先拿到了宋柯所有的医疗资料，这也是一个有经验的法医最明智的做法。 虽然渐渐扬起的夜风微凉，但是慕言的眉毛上还是蒙上了一层细汗。 局长接过话，“是不是宋柯？” 梁城盯着电话的听筒，他已经发短信给慕言，让他帮一次忙，林微凉追查凶犯去了，如果拆除炸弹她恐有危险。 电话那头，慕言的声音微微一顿。 阿东也伸长了脖子，等着慕法医的回答。 “根据牙齿咬痕和曾经治疗矫正的痕迹是宋柯。” 这样的结果，就助长了警方这边决定先剪掉陈队身上炸弹的决心。 “是宋柯，是宋柯！”那边一直等着的高旭，听到慕言已经电话回复给局长了，顿时一拍大腿。 梁城的眸子一动，这样的情况，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祈祷，是林微凉错了，林微凉判断失误，真正的凶手已经被正法。 “对方一定是发现有警方的包围，所以鱼死网破直接与人质引爆炸弹。既然那个混蛋已经归天了，我们进行下一阶段的营救工作——”欧阳夏转头看向局长。 这正是警队人员等待已久的话，欧阳夏的话语显然让他们短暂兴奋了一小下。 在这不多的时间，他们争分夺秒，冒着差点炸死的危险也总算有些作用，至少为营救陈队争取多了几分几秒。 —————— 阴暗潮湿之中，突然传来的敲击声，让林微凉的神经跟着一震，在这地下室密闭的空间呢，像是从地底发出的咚咚声响回响着。 她蓦地握紧了手中的骨铃和手机，许妍然，会是许妍然吗？还是只不过是一只大一些耗子啃咬发出了响动，再或者—— 手电的光芒晃动了一下，照得她的脸旁忽明忽暗，如水的眸子隐匿在黑暗中发出熠熠寒光，或者——是那个隐藏在黑暗后面的混蛋想引着自己上钩而故意发出的响动？ 与此同时，夏悠然站在漆黑的洞口前，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也许这样就会显得这个洞口并没有那么阴暗可怕了。她的衣裙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她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吹着吹着就会晃动着跌落一般。 苏铃不敢靠得太近，但是在侧面并不清晰的视线所及处，夏悠然不知是不是在凌乱的发丝衬托下，眼神带着一种迷惘和涣散，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下去吧。”一股阴风吹拂着夏悠然的头发，她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僵硬却迅速地行动起来。她身后的苏玲瞪大了眼睛。 第310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4）【修】 林微凉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被黑暗笼罩着，前面的道路只被手电光圈找出一小块儿空白。 哗啦一声—— 一种毛茸茸的东西从她的脚踝出蓦地蹿过。她下意识地抬脚侧身。手臂擦在侧面潮湿阴冷的墙壁上，在她的小臂上蹭上了一下片暗色的锈迹。 她微微蹙眉，水管？是了，那黑暗中滴答的水声想来就是从蜿蜒向下的旧水管渗落下来的。 还有刚刚的回声—— 手电光慢慢向上，在四周的墙壁上扫过，晃动的光影映衬得她瘦削的面庞有些苍白。她的目光视线紧锁在那粗糙而潮湿墙壁的每一寸，不敢放过每一寸角落。 那咚咚的回响慢慢变得时间隔得越来越长，也渐渐没有了之前的力度，如果那声音真的是许妍然发出的求救声音的话—— 林微凉的心中一紧，显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许妍然，不过二十出头，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密闭空间内，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心理上都快濒临崩溃的极限了。 突然，她的手中的手电光一顿，停在了前面距离地面半米的铁栏网上。那是一个圆形的，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铁栏，有一根水管在它的上角空洞中穿过进入。如果只是从外面一走一过，地下室的阴暗加上距离地面有半米高度，恐怕根本不会想到会查看这里。 林微凉的手电光在那上面停了一秒钟。走到近前，手电光慢慢向下移动，蹲下了身。果然，下面的地面上有一处并不显眼的痕迹，比周围的地面显得颜色较浅。恐怕之前上面被遮盖了什么东西而被拿开，照比旁边少了些泥土灰尘也没有那么潮湿。 被她猜中了。 扫了一眼旁边被推倒的木箱，横七竖八地掀翻在一边。林微凉心中冷哼了一声，那个人果然很小心。故意将原本垫脚的木箱挪走，避免林微凉发现在这样隐蔽的入口。 微凉将骨铃挂在腰间钥匙扣上，定了一下心神，用嘴叼着手机照亮。这回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抠住那铁栏的空隙，拥立向外拉。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一个轻轻的咔哒一声。这一声，在这种静谧而幽暗的空间里，即便是身为警察的林微凉却仍是感觉到一种寒毛乍立的恐惧。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手上的动作，微凉第一反应就是拔枪，连同那手机上的手电微光，转向身后的黑暗。 微凉的目光看过去。她能感觉到旁边通道后面呼呼吹出的潮风。 没有，什么也没有。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轻抿了一下嘴唇，那手电光照的范围也有限，在那微弱的光晕外，那一片黑暗像是凝结起来的浓墨，化也化不开。 而另一边，许妍然脸贴服在地面。她一边在地面上磨蹭着渐渐卷起一角的黏胶布，一边扭动着身子和脖子，用舌头用力向外顶。就在这时，突然，一点点响动从外屋传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有人？ 她求生的本能让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打开，努力接受着外界的信息。她侧耳听着外面轻微的响动还有风声，即便是在那滴答恼人的渗水声中她也不会听错。 会是那个混蛋吗？ 散乱的头发后面露出的目光已不像从前的那个许妍然，那是一种恨极、怒极的眼神，幽黑而森然。 谁开了一半门，然后停住了。 她侧耳，眼睛有些疯狂地在眼眶中晃动，带着一丝惊恐和迫切的期望，是他，还不是他？ 旁边的倒计时显示着还有七分钟，只剩七分钟炸弹爆炸。她恨透了那个让她置身在这儿的人！ 不知是不是被这潮湿的地方，混合着泪水和汗水浸泡得起了边儿，终于那个封在她嘴上的胶布松动着，摇摇晃晃地掉落下一角。不管外面是谁—— “救——救命——救命！救我，求求你，不要走，救我——” 她的声音刚开始突然蹦出时，连许妍然自己都无法相信，原本柔弱的女声变得有些嘶哑，像是沉默了很久刚刚学会说话的人。 有些磕磕巴巴，但是渐渐声音却扬了起来，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带着回声。 “啊——”她尖叫着，那声音像是要穿破了喉咙，“救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而此刻，听到正要蹦下木箱去查看的林微凉，听到那管道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伴随着风声涌出，带着悲切和绝望。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蓦地一咬牙，将手枪插在牛仔裤的后兜中，回身全力向后坠，哗啦一声，铁栏被拽开，那后面的潮湿风声以及喊声一瞬间咆哮着灌了出来。 第311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5）【修】 第312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6）【修】 第313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7）【修】 第314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8）【修】 sn大楼外，几台采访车前的大灯开着，照得一片雪亮。警方将做最后解救人质的努力，这样的消息无疑又是重磅的，警戒线外众人都屏气凝神。 “此前犯罪宣言里已说明，如果先拆除警察身上的炸弹，女人质将性命不保。而现在凶手与女人质已确认身亡……” 可是未等那未播报员的话音落地，一个中年妇女扑向了摄像后面的封锁线旁站着的警察，“不可以！我女儿还没有死！你不可以杀掉她！不能，现在还不能将炸弹拿下来！”许妍然的妈妈哭号着，手扒着那警戒线。 欧阳夏目光移向警戒线处突然出现的骚乱，微微皱眉。 手机震动着，“喂？” “欧阳警官，有，有这么个事儿，慕法医说……”高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慕言的怀疑先向欧阳夏说了。他觉得慕言的想法绝对是多虑了，梁城不是也说了么，那个凶手喜欢看着受害人在他面前死亡，男尸是宋柯，女死者无疑就是许妍然了，“他怀疑那许妍然……” sn大楼内，楼道里的拆弹专家已经拿出了专业的工具，向旁边的人一打手势，意思要散开。准备拆弹。 —————— 血，从林微凉的手臂上蜿蜒而下，她瞪大了眼睛，刚刚的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小时候那次事故时看到的黑影再次降临在她身边。 而孤儿院的嬷嬷曾经抚着小微凉的头解释道，“那就是死神，那是死神的召唤……” 她曾一次次在梦里哭着求死神，让他把妈妈还回来，又一次次哭醒。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送来了一盆花，还有一封口信，“知道绿蔷薇的话语吗？希望，你活下来就是为了留下希望。” 她曾幼稚地以为那盆丑巴巴的花就是绿蔷薇，直到有天她看到了真正的蔷薇，而那个从未开花的盆栽，在有一天终于开花，它叫骨香草—— 林微凉轻轻气喘着。 手上的骨铃已经被血晕染，那繁复的花纹像是因为这血液而变得有了生命一般，贪婪地吸允着那殷红的液体。 那一枪，如果微凉不是为了护住身后的许妍然，也许会正中夏悠然的枪下。 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林微凉手拄着膝盖，刚刚的一切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从骨铃周围溢出的黄色光文慢慢在变淡，一圈圈像是水的波纹。 林微凉却觉得心有余悸，刚刚就在夏悠然一枪未击中还想要反扑微凉的时候，那经文一样的东西像是突然从骨铃中深处的鬼手。 那鬼手般的东西，一把抓住了夏悠然的头盖骨 夏悠然的嘶嚎声，响彻整个屋子，那绝对不像从一个柔弱的女人口中能够发发出的声音。 夏悠然歪倒在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竟然恢复了一片清明，像是带着巨大的恐惧一般不可置信地扫视着周围。 只是，那从骨铃中突然迸发出来的力量，并没那么轻易会显露，而一旦显露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控制收回的。 鬼爪的力量毫不减弱，夏悠然的眼睛暴凸了出来，被鬼爪抓在头顶，眼角流出了血泪。 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林微凉甚至都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林微凉不想杀人。 下意识地一甩手，那骨铃竟发出一声清晰而清脆的铃音，像是对她的回应。 那鬼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蓦地收回，画作一缕青烟收回到林微凉手中的骨铃里。 微凉就是一皱眉，难道她手中的这个东西里面还藏着这么邪恶的力量？ 她甚至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一转眼，夏悠然就慢慢地滑向地面，像是一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一般，一动不动了。 胸口的心跳声咚咚作响，似乎，那个鬼蛊被她制服了？林微凉无暇多想了，炸弹，那个炸弹还未拆除呢。 她木然地转身，向被摔在地上的许妍然走去。 而此刻的许妍然，带着恐惧的眼神仰起头，那眼神像是此刻林微凉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魔。 因为此刻黑暗之中，林微凉的眼睛竟然呈现出一种冥幽绿色。 那风洞的入口处，一个人捂住了嘴，她举着手中的手机，手指有些颤抖。 刚刚录下的视频竟然是真的吗？苏铃感觉到有些背后发寒，从事记者生涯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时刻。 林微凉向许妍然伸出了手。 她手中此刻除了骨铃还多了一把刀子，那是她之前拿出来打算用拆除炸弹用的。 可是许妍然现在早已被吓破了胆，她下意识地向后缩，”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妍然看着林微凉那绿眸子，嘴唇颤抖着，可是她忘了，她身后是坚硬的墙壁，她就算缩又能缩到哪里去呢？ 而此刻林微凉那失去瞳孔而无法聚焦的眸子，跳过许妍然惊恐的神情，却是直落在那炸弹之上。 林微凉的潜意思里根本不知道为何许妍然的眼神中盈满了惶恐。 她更像是被囚禁在那抹盈绿眼眸后面的灵魂。她感觉到视野都像是在晃动。这样的晃动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心。 微凉的眼前，那红色的数字不停跳动着，她无法集中注意力，那跳动的数字让她感觉到烦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许妍然颤抖着求饶，“求——不要杀我，不要——” 苏铃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微凉低头看着那炸弹上的连线。不剪掉连线，就没法将许妍然和炸弹分离。 林微凉的脑海中闪过一片蓝色的星空，“你看，这颜色很美不是么？”脑海中的声音轻声说道。林微凉手中握着炸弹红蓝两根线，蹙眉，这难道是那个蛊魂在和她说话么？ 红色的数字跳动着，从4分03秒已经缩短到3分59秒。 “蓝色，你看，这是星空的颜色。你已经降服了我，为了生存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是吗？”林微凉轻声说道，嘴角微微勾起。 许妍然惊恐地看着林微凉，不知道为何她会自言自语。 第315章 十分钟，再见微凉（9）【修】 第316章 鬼语，死灰复燃（1）【修】 慕言的面色不善。 欧阳夏却是并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她的笑落在慕言眼中。即便习惯了看那些面目全非没有表情的尸体，那些腐烂的血肉都不会让他感觉到这样的阴冷。 那红蓝色的警灯转动着，在慕言的眼眸中洒下忽明忽暗的光。一切仿佛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特别是当慕言听说江边旧城改造区发生了大爆炸的时候。 “欧阳警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慕言的手插在兜里，“高旭警官说，他将我后来发现的女尸问题告诉你了？”慕言缓缓说道，蓦地抬起眼眸，那眼眸中却冰冷如冰山一角，让人不寒——而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却没有告诉局长？欧阳夏的嘴角轻轻抿着，看向慕言，这个冷面帅法医，“你难道不知道么？” —————— 鬼娃娃合上手机。踩动了一下摩托车的踏板，在希尔的短信指示下，向江边旧城区进发。她的腰微微下弓，但是尖尖的下颌却是上扬着，带着与她嘴角相配的不驯。有人曾经调侃她骑摩托的样子，配上她那头粉红色耀眼的头发，活像一只被煮得变色的大虾。 敢于这样调侃脾气差出了名的鬼娃娃，恐怕这世上从那个人离开后就再无第二个人了。一个漂亮的甩尾，虽然欧阳夏并未准确点出让她去的位置，但是站在黑暗中，那远处江边旧城区一簇爆破的火光，不是正给她指明了方向了吗？ 其实旧城区的老楼本就有的被扒倒了一半，像是苟延残喘的老者斜着伫立在火光不能及的昏暗中。距离林微凉他们百米外的黑影放慢了速度，手从口袋中抽出的时候，手里已经换上一个更为方便的家伙。 他动作利落地打开了手中家伙的保险，他本来不屑用枪的，左手颠了颠手中的家伙。那个黑影慢慢靠近，在夜色的裹挟下，并未引起那边许妍然身子一斜差点被其带跌倒的林微凉注意。 枪，这个东西，粗暴而没有美感的。他更喜欢冰锥，像是画家手中的笔，用冰锥去雕刻他的作品，慢慢享受血液****着工具。正在这时，远处一道光由远及近，突突的声音，黑影微微一愣，竟然是摩托车的声响。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儿。 他微微蹙眉。就在这时，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一条信息，跃入眼帘，”马上离开“。打了个寒战，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目光在林微凉的身上微微一转，蓦地转身。 鬼娃娃在隔街的另一边停下，她远远地眯起了眼。 这个地方并不多路灯，她微微一笑，正好，暗光的人向来不喜欢太过耀眼的光芒。那爆炸升腾起的火焰，看起来没有废车场那么壮观，但是在黑夜的映衬下，却也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她的视力是极好的，几百米远处，那火光的映衬下，四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蓦地一眯眼睛，像是猫一般。 竟然还有活着的人。 鬼娃娃嘴角一抿，像是犀利的刀锋。不能留活口。她伸手，从她身后宽大的高尔夫球包里抽出了拆分的枪支，这不过是有备无患。她手上的动作极快，这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从她六岁起手上拿到的就不再是布娃娃，而是这种金属材质的玩具。 身子以摩托为支架，透过已经组装好的枪支夜视镜，她俯下身微微眯起眼。 来人越来越近，但是背着光。 鬼娃娃拧上夜视镜，目光蓦地一凛。因为透过那夜视镜绿色的视野框，她看到那十字的中心跌跌撞撞的四人中，有一个人支撑着旁边的人，虽然狼狈但却步伐还算矫健。 林微凉！ 也好，炸弹没有炸死你，就让我亲手结束你的命好了，鬼娃娃冷笑。手指搭在扳机上，感受着那贴合着自己身体的枪械，似乎随着自己的呼吸兴奋地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一道光，红色的，红外线，闪了一下，正指向她的位置。鬼娃娃就是一愣。本来一般狙击手都会有副手作为瞭望哨，但是她习惯了一个人我行我素。可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观察影响了她的行动。怎么可能，难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鬼娃娃没想到竟然有人发现了她。 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目视镜中的四人竟不见了。鬼娃娃恨得一拍旁边的摩托坐。 另一头，苏玲有些惊讶地看着仿佛感受到危险而冒着腰弓着背的林微凉。对方刚刚突然不知为何，蓦地将她们拖到一边。旁边的许妍然的魂儿本来就只剩一半了，现在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下一刻眼珠都会飞出来一般。 顺着林微凉的目光，苏玲想要从那黑漆漆的远处看出个究竟。 “怎——” 苏铃刚说出一句，就被林微凉蓦地制止，她的身体像是上了发条一般战术反应紧贴在一处倾斜的墙板后面。 “有狙击手——”林微凉比了个静声的姿势。面对着那两双震惊的眼睛，林微凉自己也无法置信，在这一片黑暗中，她仿佛感觉到血液在倒涌上头来。若不是她注意到有红点，根本不可能发现躲藏在几百米外的狙击手。 第317章 鬼语，死灰复燃（2）【修】 喘息声，静谧的夜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她们几个人的喘息。 林微凉手臂将想要一探究竟的苏玲横拦下来，凌乱的碎发下那双眸子随在暗处却散发着清冷却凌厉的暗光。 像是黑色的宝石，深沉但却难掩光华。 “狙击手？”苏玲的眼睛中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诧，她的目光在月光下微凉那显得略微苍白的脸上略一兜转。有一瞬间，苏玲觉得林微凉绝对是疯了。 身边的许妍然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颤抖得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夜里，那咯咯的声音让林微凉想起了僵尸，那快要掉光牙齿的嘴。 是的，狙击手，林微凉深吸了一口气。周围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她们的感官都仿佛要退化了，甚至连那枪支瞄向她们都差点没有注意到。若不是刚刚的红光闪过，虽然只是一点点。 林微凉像是猫一样弓着腰，闪电般一探头。一记点射，就在她蓦然收回头的一瞬间打在她旁边的墙板上。迸溅起的碎块带着一个漂亮的弧度正擦过她的脸颊。一丝血迹从那在暗淡的月光下微微发白的皮肤中渗了出来。 林微凉紧抿嘴角。 对方不是等闲之辈，要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对方并没有用多少瞄准的时间。而方对显然是想要制自己于死地啊，那一枪枪弹无虚发。 该死！ 相比微凉此刻心中的紧张和复杂，鬼娃娃的心情也并未好到哪去。 一向沉稳的暗光组织神枪手，竟然在那个女人身上再次失手！在更换子弹的时候，鬼娃娃咬紧了牙，她无法容忍这样的失败。可是更让她惊心的是，她现在的处境。 一个狙击手能够依仗的最大优势就敌在明，她在暗。可是——她已经被发现了。那个红光指出她位置的人，就在不远处。可是那绿色的夜视镜中，一扫而过之下却只有一片空旷的黑暗。 鬼娃娃抿起嘴角。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是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要知道暗光对狙击手的训练之残酷，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曾经犯过错误的狙击手活着走出训练。 对方已经发现她们了，林微凉微闭了一下眼睛，林微凉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心跳的咚咚声音，血液充斥在耳膜。她带着身旁的三个行动不便的女人，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林微凉我们又见面了……”夜风中居于高位，将林微凉的狼狈尽收眼底，薄却带着性感弧度嘴唇轻轻一抿。 —————— 车子驶上了高架桥，梁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梁城略一迟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来电话的并非他心中所期盼的那个人。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大块头“黑椒”开始哇啦哇啦讲开了，“我要疯了，你绝对要坐稳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梁城皱眉。 “有话快说！”梁城毫不客气地沉声说道，手下扶着方向盘，左右超车，在夜灯的流光中画下一道道弧线，恐怕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坐稳，那些被他险险超车的人也坐不稳了。 黑椒那头似乎嘟囔了一声，虽然只是压低了声音，但也能听出个大概好像是什么“混蛋，亏得伦家一片好心”。 梁城就是一蹙眉。 话说黑椒的长相真的是与他的行业很不相符，上天给了他一个粗犷高大一米九的外表，按认识他的人说法不当黑*社*会打手都白瞎了，结果他竟然当了it男，还是那种窝在一个被挤满了电脑设备的小黑雾里的黑客。 而这个家伙更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这么粗犷的外表下窝着个腰板，口头禅竟然还是“伦家”自称。 要说，这个世界，卖萌不犯法，但是衬托上他那人畜惊呆的长相，就是极大的罪恶了。 “坏的！”为了避免这个家伙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梁城直截了当地说道。 梁城可不想一边进行着这么危险的驾驶操作，一边还得受这家伙心理上的折磨。 对方显然没想到梁城竟然这么干脆，黑椒本来还想卖个关子。从这个地方也可以看出，作为少年黑客天长的他为何被培养了一段时间就被踢出了国安局。当真是不会看时间、看地点的没眼力见到极点的极品。 “可是我想先说好的。”黑椒的一句话，当真是能让人吐血，“你让我追查你女友的手机信号嘛，要知道以我的能力，那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啊，结果等待了竟然快要十分钟诶，十分钟，天啊——” “别废话！”梁城咬牙，差点有砸方向盘的冲动。 当年也是这样，这个黑椒凭着自己的感情喜好不分时机，搞砸了一次国安局行动，结果差点要被关监狱，最后是作为心理测评师的梁城放了他一马，也就这样，黑椒欠了他一份人情。 一份，他本来不打算去讨要的人情，但为了林微凉—— “好吧，坏消息就是——”那个家伙竟然还觉得委屈，似乎一扁嘴，“有人劫持了我的搜索检测，把我的系统给黑了。” ”好消息呢？“梁城压制住挂电话的冲动，他让这个家伙去跟踪林微凉手机的信号也不知是对是错。 “好消息是，我把系统墙回来了，抓到了她的手机信号，不过刚刚突然就断掉了——”黑椒的话让梁城蓦地一踩油门，断掉？还是说林微凉已经—— 第318章 鬼语，死灰复燃（3）【修】 “那个混蛋竟然敢黑我的系统……“ 梁城无法忍受黑椒的喋喋不休了，直截了当，”坐标！“ 黑椒乖乖把林微凉最后的坐标发了过来，却还嘴上不闲着，”你是没看到啊，我技高一筹，那个家伙怎么也没想到吧，我也反黑了他的。哈哈，你看着，我把他给揪出来，这个混蛋！” 梁城无语地就想要挂断电话，却听黑椒突然怪叫了一声。 “梁教授，你绝对，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混——哦不，那个家伙竟然是谁？” 梁城微微一眯眼睛。 听到电话那头黑椒带着激动的声音，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你弟弟啊，是我们一直追踪的梁——修！” 正瞄向后视镜的梁城，镜中那双深沉的眸子就是一凛。 —————— 红蓝色的警灯旋转着，与sn大楼前拥挤忙乱的人群不同，警车旁的两人却默契地陷入一种沉默。 但是，谁说过的，无声却是最为强力的反抗。 欧阳夏看着慕言那双平日里淡然带着一双疏离的眸子，她唇角挂着的笑容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 “哦，你真想知道？”欧阳夏看着慕言的眼睛，“林微凉是我们俩都想杀掉的人。” 慕言的惊讶神色，被欧阳夏尽收眼底。 “我想，慕法医，你还没有忘记你女朋友就是被林微凉害死的。”欧阳夏的笑容让慕言很不舒服，“不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梁城说了如果男尸是宋柯，林微凉就会有危险，你还是将法医鉴定结果第一时间——”她一笑，“哦不，是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吴局？” 慕言并未直接回答，白色的法医服衬托下，他的身材算是高的，但或许是他清秀的面庞衬托得，看起来却仿佛有些单薄。 欧阳夏拿着手机的手似乎无意地往大衣兜里一插，身子轻轻向后倚回到警车之上。 他凝视着欧阳夏，“这就是你给我看，荣城杀警案报告的原因，好让我在关键时刻帮你杀了林微凉？”嘴角轻轻一挑，慕言突然笑了。他很少笑。林微凉曾经在玩慕言鉴尸科转椅时这样形容，“这个家伙的笑可以让死人动容——” 但是他此刻的笑淡淡的，不可不说还是很好看的，特别衬托上他略显清秀的面庞，却确实有一种让人背后一凉的威力。 “看来，你是利用了我的愤怒。虽然无耻，但很聪明。”慕言的手也似乎随意地往法医服外兜里一插，旋转的警灯在他的身上飘忽洒下一丝光辉，但却仿佛不染尘埃的天使，瞬间那袭白衣又恢复了毫无色调的惨白。 欧阳夏没想到慕言会这样说。 “也是巧了，多亏你给我的材料——”慕言淡淡说道，“我发现，那个案子中被分尸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成了焦炭，但是他身下的地板却并未受到严重炙烤，说明尸体燃烧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与这次事件女尸竟难得的吻合——” 他的话音微微一顿，却让原本还努力保持镇定的欧阳夏瞳孔蓦地一缩。 突然，欧阳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荣城杀警案的资料本来是密封的，若非为了激怒慕言，她也不会偷偷拿出来。 “那是一种易燃剂，”慕言继续说道，“作为法医我还是懂一点化学的，”他的说法真的只能说就是谦虚了，他抬起眼眸，但是这一回一片清明之中乍现了一股锐利，“我查到这种易燃剂并未被实际应用于任何生产，制作流程也非常复杂，只在几个特殊的案子中又出现。包括当初的荣城杀警案……” 欧阳夏心中一沉，她不该马虎，这种暗光特制的助燃剂就是为了能快速地消灭证据。 欧阳夏插在兜中的手，慢慢握紧了手枪，慕言果然厉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问题。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在这样慌乱的场所，如果这位青年才俊法医突然血流如注地倒下，会引起多少人注意？她在心中做着衡量。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什么人带着慌乱，高声叫道。 “欧阳警官！” 一个警员气喘吁吁地从两辆警车中间穿过，“欧阳警官，出事了，出事了！” 慕言微微侧头。 欧阳夏脸上毫无表情地迎向那个警员，“什么事？” “梁教授通过警方系统下达了红*色*一*级警*戒，要求包围一个江边的旧屋改造区。” 欧阳夏就是眉头一蹙，梁城不是傻瓜。他虽然是警方的犯罪心理高级顾问，但并未有发布红*色*一*级警*戒的权利。“梁城，看来你真的急了——”欧阳夏嘴角微微扬起，梁城是她抓到林微凉最后的一道障碍，只是一向聪明沉稳的梁城这一次怎么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呢？ 就为了林微凉？ z先生也不会放过他的，欧阳夏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可悲了，就算你让警方包围了旧屋区又如何呢？死灰是不会复燃的，林微凉早已被炸弹炸成一片血肉死灰了。 欧阳夏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慕言，“他让警方寻找什么人？林微凉么？”她是故意说给慕言听的。 那个警察却是不知欧阳警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些摸不到头脑地看了看欧阳夏，看了看她身后的慕言。 “不，不是吧，怎么会是林警官？”他的回答让欧阳夏微微蹙眉。 “是一个精神病人，具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之前杀过人，在一个旅游区又出现了的，叫——叫梁——修。” 第319章 鬼语，死灰复燃（4） 第320章 活下来的人（1）【修】 第321章 活下来的人（2）【修】 第322章 活下来的人（3）【修】 林微凉紧闭着的眼睛，眼珠不由自主地晃动着，可是沉重的眼皮却让她使尽了力气也无法睁开。 “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她隐约听到旁边有人这样说道。 血液的流失，让她感觉到一种困乏和冰冷，四周好像很暗，不，突然有些一丝亮光。 一只手扒开了她的眼皮。 “瞳孔扩散……”是个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透过包围着她的无尽黑暗，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厚重的布料后传来，“瞳孔扩散，光照无反应，血压持续降低……” 跟车的另一位救护人员，坐在竖躺在支架床上林微凉的另一侧，也戴着口罩闷声重复，手上快速地在纸本上记录着什么。 “能再快点吗？我担心没等我们到医院门口，这女警就挂了。”那个男声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 我快死了么？林微凉感觉到，有人往上拉她的袖子，针头碰触到她的皮肤，一股冰凉却让她愈加困倦的东西注射了进来。 “你不会死的……”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林微凉……”有些熟悉，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她好困，但是她不能睡。她告诫着自己，刚刚自己不是还在旧城区的残垣断瓦之间么？她记得，呼呼的喘息声，踩在脚下轻响的瓦片。 然后呢？ 支架上的林微凉眼珠转动着。 “病人出现抽搐……”旁边负责记录的救护人员突然发现了林微凉的不对劲儿，“快点，再快点！”她催促着前面的司机。 奈谦漠，她要找梁城，奈谦漠还在宋柯家里，那个狙击手，危险——林微凉眼珠剧烈转动着，她的思绪混乱不堪，有什么东西不让她醒来。 有双手扶住了林微凉的头。 “诶，你是这个月新来的？”他们的救护车驶下了高架桥，但不知什么原因，前面的绿灯闪了闪，变成了红灯，还是没有通过。 那个男救护人员并未接下话头。 “前面又堵车了？”那个女救护人员皱眉，看了眼外面转过头又问司机。 “嗯，来不及了，逆行看看？”救护车上的车灯闪动着，发出了惯有的呜啊呜啊的尖锐声音。 男救护人员跟着眼睛紧盯着车窗外避行开的车辆，深沉的眸子中有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 “宋柯的家，绿蒂园8号，对——”梁城准备上车，他一手扶着门，一手举着电话，“有名可能受伤的男子，你们也要小心，小心里面有埋伏。”顿了一下，想到林微凉话语中的焦急，他又说道，“我也过去，这就过去……” “梁教授，附近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人。”一个警员奔了过来，来不及擦头上的汗。扬了扬手中打印出来的黑白照片，上面一双阴沉的眼睛嵌在一张可以说长得过于文秀的面容上。 梁城微微蹙眉，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去看那张脸了呢？ 小时候，总有人夸梁家的两个小男孩长得真像，都是那么的俊秀，一个更加英俊，而另一个稍显阴柔偏秀气。 那种感觉是奇怪的，梁城要比梁修大上一截，无论是年纪还是个头，看着年幼的梁修，梁城有时候感觉就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只是这是一个更加活在自己世界的自己。 “这张照片是摄于五年前，要考虑该通缉犯年龄增长，同时要谨防此人会变装或者有其他伪装，告诉其他搜捕人员千万小心！” 梁城的眸子深邃地在那张照片上略一凝神，富有磁性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干练，但却也有一丝难掩的疲惫。 那个警员表面上点头，回身。 “不是个精神病么，还这么厉害，知道伪装？”他小声自言自语，这一天大家都很累了，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方寻找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精神病，很难说没有怨言。 梁城转身打算上车，想了一下又转过身，淡淡说了一句，“确实是精神病，但更是一个狡诈而可怕的精神病。”他不想让警员们掉以轻心，再白白搭上性命。 五年了，他答应母亲，亲手将梁修送入所谓的疗养院，其实就是一所治疗费用高昂的吓人的私人精神病院。五年未见面后，再次相遇在老槐镇，就眼睁睁看着人去屋空，留下一个被放血昏迷的护士，和那墙上用血写下的问候—— “哥哥，我亲爱的哥哥。” —————— 江北市第二医院——这里是距离江边旧城区最近的市级重点甲等医院。 “病人是否还有瞳孔反应？”支架床的下面轮子被放开，落地，医院门里两三名值班医护人员冲了出来，接过手。 这些都是什么人？林微凉感觉到眼皮似有千斤，难以睁开。那颠簸的感觉停了下来，周围似乎有人围拢上来。 救护人员和医生正在做交接。一只手，轻柔地插过她的发丝，她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 “林微凉——” “身上枪伤一处，已上止血药物，血压持续降低，急需200cc血液补充……”值班医生简单翻看了林微凉身上那被血浸湿的衣衫，“准备手术。” “这是什么？”他突然发现微凉手中紧握的一个物件，皱眉。 “病人发射性抓紧，即便是昏迷无反应也没有放开。”跟车过来的那名女救护人员有些无奈地说道，她可是一开始就做了努力了，无奈林微凉就是死死不撒手。 “你们要带我去哪？”林微凉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发现自己的意识变得清晰，但是却还无法开口。 “救护过程的记录呢？”值班护士转头。 “诶，那个——”女救护人员一回头，微微一愣，刚刚一起下车的那个男救护人员却不知哪去了。她微微蹙眉，只得自己跑出去去找那记录本。 而不远处，一个身影从两个停在一起的私家车中间穿出，一边侧身，一边撤掉了挡住脸上的口罩和身上的救护员服装，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正是此时江边旧城区警察们全力搜捕，却凭空消失的人——梁修。 第323章 活下来的人（4）【修】 “先生，里面在手术，你不能进去——” 江北的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梁城一边收伞，一边走进林微凉所在的江北市第二医院。自动门无声的滑开，又合上。宋柯别墅那边的警员汇报，里外都搜索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受伤男人。 梁城一抬眼，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儿找到了—— “奈谦漠？” 长风衣掩盖住他带血的白衬衫，奈谦漠的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刚刚拦住奈谦漠的小护士抬头，“诶，你们不要乱闯，医院正在配合警方查案，有什么事直接去急诊楼。” 梁城看了脸色苍白的奈谦漠一眼，他与奈谦漠不同。梁城虽然不算是警察身份的公职，但是毕竟在帮警方做事。亮了一下证件，那小护士似乎也还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奈谦漠。 医院走廊清冷的灯光之下，今晚的奈谦漠与平时很不相同，少了份淡漠和从容，他眸子中的烦躁，梁城即便不用仔细观察也能瞧见。 “我们认识。”梁城冲着小护士一点头，小护士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梁城看着奈谦漠，这个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知名犯罪小说家，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总喜欢玩失踪的家伙，“跟我走吧，”他叹了口气，“林微凉接受完手术已经被推到病房里了。” 因为本案的特殊性，此刻第二医院门外也已经警戒，警察不允许记者等无关人等出入。当然，主要也是不想无关的记者闯入。 梁城带着奈谦漠，沉默着，沉默地由着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医院的瓷砖地面，良久才说道，“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从宋柯的家里出来的？”听之前林微凉电话里的说法，他还以为这个犯罪小说家重伤快不治了呢。但眼看着，这个家伙还能跑到医院来闹事，看来伤势并不重。 “我没事。”奈谦漠却不想多做解释，他急冲冲赶来是有原因的。蛊魂给他造成的伤，虽然让他虚落难以控制骨铃，但还不致死。 “到底出了什么事？”梁城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奈谦漠，他上下打量奈谦漠，毫无血色的面容，怎一个憔悴可以形容，眼底的血丝仿佛好多天没有睡过觉。还有，他记得，奈谦漠可是最爱整洁，似乎有着天然的洁癖，甚至与人接触都不愿意，可此刻奈谦漠的身上却散发着一丝血腥味儿。 仿佛刚刚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一样。 梁城看向奈谦漠的眼中带着一种审视，“林微凉身上的是枪伤，但是手术医生却对我说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儿——” 奈谦漠看着梁城不发一言。 四目相对，梁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通过人脉将这件事压下，林微凉恐怕已经被当做怪物关起来了。“她身上的伤口居然自动愈合了。”他凝视着奈谦漠的反应。 让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奈谦漠竟然毫无反应。仿佛他所说的话语不过是，林微凉爱吃米饭而不是面条。 “奈谦漠——”梁城用手臂死死将奈谦漠顶在墙壁上。突然的动作，让两人的身体都失去重心，冲着墙咚地一声撞了上去。盯着奈谦漠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压低声音嘶吼，但是难掩眼中的恨意，“我不管你们是装神弄鬼，还是什么，不许你把主意打到林微凉的身上！” 梁城不相信这个，从来不相信这个。国外不是没有这种神婆之类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些超自然的东西，研究犯罪心理的他理性地解释为人心在作怪。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 “松开——”奈谦漠的嘴唇开合着，他说道，眼中却毫无温度。他能感觉到骨铃发出了一声悲鸣，就在不远处，不远处林微凉的病房里。是那个蛊魂又作怪了吗？ “我不管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你又是干什么的。林微凉不能有事，我不会眼看着她有事。所以，你不要把那稀奇古怪的东西交给林微凉！”梁城狠狠地瞪着奈谦漠。他医生的朋友说，被送来的林警官很奇怪，她手里还紧攥着一个似乎是人骨制成的铃铛。 梁城咬牙，该死，当初就不应该让林微凉冒险接近这个家伙。 奈谦漠目光闪烁着，仿佛对梁城的话充耳未闻，不对，骨铃悲鸣的原因不是那个人，是鬼胎，不好！奈谦漠心中一紧，林微凉此刻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如果**作鬼胎的那个混蛋所控制—— “让——开！”奈谦漠蓦地一挣，两边都发了狠，梁城有一瞬间看到奈谦漠眼中有一丝血红闪过。 奈谦漠并不想解释，大踏步向林微凉的房间走去。 病房的门被豁然推开，一身风衣的奈谦漠带着戾气站在门外，吓了里面正在观察手术后林微凉病情的医生一跳。 “你找谁——”医生侧头，微着皱眉。 奈谦漠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看不出活人生气的林微凉身上。果然，他发现林微凉身上的小雯魂魄也剧烈震荡着。 “你好，我是梁城。”梁城从后面赶来，发现奈谦漠直冲冲地就向着林微凉而去，眼神就一凛。 魅，本就是未死之人，魂灵比旁人更加脆弱，仿佛一吹即散的蒲公英。奈谦漠握紧了手，目光里除了林微凉就没有其他人，“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儿，我会离开她远远的……”他的话是说给梁城听的。 梁城一愣。 “她是不是一直没有醒来过？”奈谦漠仿佛才发现旁边的医生，目光从林微凉的身上移到了医生脸上，那神情让医生不敢不接话。 “是——”医生微微一顿，翻开了一下病例，“其实她身上的枪伤并不严重，不应该一直这么陷入重度昏迷。我让护士抽血检查，发现她血液里有少量的迷药成分。但是奇怪的是，迷药成分药效应该过了，怎么还没苏醒呢？”医生似乎也带着疑问。 “你们都出去——”奈谦漠心中已有数了，那个操纵鬼胎的人，果然没有放弃这样的大好时机出手了。 梁城一皱眉，“你——” “既然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儿，你就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她——”奈谦漠看着梁城。 只要她能醒过来。梁城深吸一口气，他刚刚赶来的路上听医生朋友说，林微凉确实很奇怪，身上的伤处理后，生命指标却还是一直在下降。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两个警察闯了进来，估计是市局放在医院看护的人。 “你们先休息，没事了，这里有我来看着——”梁城转身，冲着两人点头，然后看了医生一眼，“请吧，医生——”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奈谦漠深吸了口气，林微凉还保持着从手术室里出来时的姿势，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涌动。 梁城看着他，奈谦漠径直伸出了手，与林微凉的手已经交叠在一起。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林微凉一直紧握着的，就连几个医生护士都掰不开的手，竟然慢慢地打开，五指张开，一个东西露了出来。 梁城微一挑眉，“医生说，这个东西是人骨制成的……”他若有所思。 奈谦漠没有应答，也没有回头，只是将那铃装的东西抓在手上，轻轻一晃，轻但悦耳的响声，自骨铃里面发出，林微凉紧闭的眼睛蓦地睁开。 梁城感到背后有些发凉，这种感觉不是魔术一样，倒是透着一种诡异。 “你在这儿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奈谦漠的话里意思，就是要赶梁城走喽？梁城一挑眉。 “出去。”奈谦漠这一次微微侧头，“你在这儿根本帮不上忙。”他的话再次打击了梁城。 梁城一咬牙，回身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奈谦漠深吸了一口气，那鬼胎确实厉害，如果他再晚来一步，也许微凉就完全被那人控制了。看来，白天去医院看小雯的事，那个人已经知道，所以早有准备。奈谦漠的目光一凛，对方是掐住了时间要制他们于死地，手段果然阴毒。 幸亏，奈谦漠白天的时候也留了一手，在那范女士和他弟弟身上留下了摄魂香。 那个人不能留了。奈谦漠想到，本来往日无怨的，他不想非得制那养鬼胎的人于死地。奈谦漠深吸了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骨铃，骨铃上纹路乍然绽放，像是带血的花蕾，他口中念叨着，声音低沉，由慢变快，开始为林微凉招魂。 鬼胎与这正的人不同，真正的人有三魂七魄，而鬼胎开始时只有一魂三魄，所以想要将鬼胎养成，就需要利用命盘相合的人作为孕母，以活人的精血魂魄养之。可是，人的魂魄被侵蚀，怎能不受伤害。鬼胎落地之时，也就是孕母殒命之日。 奈谦漠摇晃着骨铃，感受到与对方的较力，奈谦漠一皱眉。若不是被蛊魂所伤，他也不会如此吃力。 黑暗中，林微凉瞪大了眼睛，“抓住我的手——”她看不清眼前晃动的影子，伸出了手。 可是触手可及，却是一种湿哒哒的，扭曲而滑腻的感觉，就像是——像是在老槐镇抓住的那只小手。 她低头，正对上一双明黄色的黑色瞳孔的眼睛。 “林微凉……林微凉……” 黑暗中，林微凉发出一声惊叫。 第324章 活下来的人（5）【修】 第325章 活下来的人（6）【修】 第326章 活下来的人（7）【修】 第327章 逃不出的掌心（1）【修】 第328章 逃不出的掌心（2）【修】 第329章 逃不出的掌心（3）【修】 第330章 被掩盖的真相（1）【修】 第331章 被掩盖的真相（2）【修】 第332章 被掩盖的真相（3）【修】 第二天，一大早，铁强就闹腾着要去林微凉那儿探病，“什么嘛，老大到底怎么样了?难道，我们就在这儿傻等着啊。“他不满地嘟囔着，”就算是梁城那个家伙说不让外人过去烦老大，但我们是外人吗？难道慕法医什么时候也成了外人吗？” 阿东看着铁强愤愤的样子，这家伙真是不会装相，在陈队的家里也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对啊，林微凉现在怎么样了？”兰姐接过话，若不是林微凉，现在老陈还不知怎么样呢。 陈队象征性地一只手臂吊起了石膏绷带，那边嫂子就一口一口水果切成小块儿喂到陈队嘴里。 阿东苦笑，“唉，其实我们也不清楚，昨天梁城倒是后来去了医院。但是所长有意让我们避嫌，毕竟医院外面还围着那么多记者呢。” 听到阿东的话，陈队的面色也是一黯，“是我连累了你们。”陈队心中还是对林微凉负伤的事耿耿于怀，看了眼旁边手中动作也跟着一滞的妻子，“唉，你嫂子心直口快，什么都和微凉那丫头说，这丫头就听到心里去了，连命都不顾了。” “可是，队长你怎么跑到了那个电视台了？事情的经过你就一点都记不得了吗？”铁强在那儿还啰啰嗦嗦地，被阿东一肘子，撞了一下，诶呦了一声。 阿东看了不懂事的铁强一眼，一副，就不能让陈队先静养两天啊。 陈队皱眉，要说起在电视台的事儿，他真的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为什么跑到电视台了呢？“我只记得，上午去了省局想要去查看最新的尸检报告来着……”陈队一扶额头。 阿东和铁强面面相觑，“陈队，你好好休息，”还是阿东懂事，“这事儿不着急，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养伤。”阿东心说，莫不是陈队撞到了头？他也听说过，那个被绑架的人往往会有创伤综合征，有的就会间歇性失忆。 兰姐心疼陈队，也跟着劝，“是啊，医生说你这伤得慢慢养，你就别钻死脑筋了。” “我这还算是伤啊，”陈队却不乐意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这身体壮得跟牛一样——”陈队说着还得瑟上了，说着就要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微凉——“简直说风就是雨。 “别别——”阿东一看，嫂子的脸都白了，连忙劝阻，“你还是先歇着吧，现在这时候也不是你老抛头露面的时候啊。”现在那记者都蹲着坑等你出头好采访呢，什么资深警察被绑匪劫持，什么警方为救自己人舍弃无辜女人质。阿东是知道陈队那火爆的脾气的，有什么好话都不会好说，别说不是好话了。 “医院外面媒体记者太多，我和铁强去，实在不行，你信不过我俩，我们拉上慕法医？”铁强倒是学乖了。 临江派出所的小帮派中，一直把林微凉和慕言看做一对儿。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铁强义正辞严。 可到了市局鉴尸科，慕言低垂着目光，审视着显微镜下的证物沾连的纤维，却没有兴趣听他们多说。 “慕法医，你难道都不担心老大么？听说昨天那一枪可是差点要了老的命啊。”铁强这个家伙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免夸大，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就该两边使劲儿，女人在受伤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呵护了不是么？“听现场的人说了，流了好多的血呢。” 慕言仍是低垂着目光，从旁边取出刀片和烧焦的人体切片，“我正忙着，你们先去吧。”他的话淡淡的，却是不容人再反驳。工作至上，这倒确实符合慕言这个冷面法医的性格，但是——阿东微微蹙眉，联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事儿，心中渐渐拧成一个疙瘩。 “那——慕法医等你有空，再去好了。”阿东一扯铁强的胳膊。慕言不知听没听见，已经低头去片那烧焦的人体组织，准备做切片组织化验。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发出不轻的声响，人终于走了。 慕言放下手中的解剖刀，眼神一黯。 昨晚的一切都仿佛鬼使神差，他颓然地跌坐在转椅上。伸手捂住了脸，难道是最近太累了么，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耳边似有人低语，上次在解剖尸体的时候，甚至感觉到—— 咚咚的敲门声由门外传来。 “进——”慕言皱眉，身子向后一靠。 进来的是他的实习助手，孟瑶。“慕法医，你提供的那个化学药品样本已经确认……”孟瑶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慕言，似乎欲言又止。 慕言点了点头，接过孟瑶手中的报告。他不由得与当年的荣城杀警案进行对比。当年的尸体虽然烧焦，但却仍能看出被肢解的痕迹。可是，那究竟是谁肢解的呢？总不会是他自己吧？当年林微凉就在现场，在那目击证人的证词中有记载，可为何又被抹去了？ 林微凉啊——林微凉。 孟瑶看着慕言紧锁着眉头的样子，似乎为慕言纠结的心情感同身受。但是，她当然知道，慕言的喜也好，怒也好，都不会为了她孟瑶，而是为了那个女警察——宽大法医服下的手蓦地握紧。 第333章 被掩盖的真相（4）【修】 阿东与铁强提着一篮子水果，去探望手术后的林微凉，却不想一进医院，就听说了一个很是爆炸性的新闻。 什么，老大竟然被人强吻扑倒？ 事情是这样的，阿东和铁强乘着电梯上了江北市第二医院的住院二部楼上。小步走着路过护士站想要打听一下老大住哪件病房，就听到有个值班护士绘声绘色地说起昨晚，有个很漂亮的女警官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然后听说有个英俊帅气的男子闯入病房。 阿东和铁强也是搞刑侦出身的，这一走一过，听到她们说到姓林的女警，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当时，小芳跟白医生说，到时间进去换药。你也知道的，手术后的高危病人，都是要密切监视的。”那小护士说得兴起，没注意到旁边一壮一瘦两个人支起耳朵偷听，“当时白医生敲了好半天门，里面没有应答，没办法就跟小芳一起推门进去，却没想到……” 铁强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些小护士捂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啥啊……”他转头问阿东。 阿东却是铁青着一张脸，心说，还用说得更明显么？阿东一甩提着的水果篮子，啪地一声掼在护士站的桌子上，“哪个管事儿的，林微凉住哪个病房？”其实他大可不用动气，护士也是人嘛，自然也喜欢八卦的小道消息。毕竟这医院住院处也太过无聊。这个英勇女警，据说还跟星空杀手案有关联，自然就更受关注喽。 那些小护士们本来说得眉飞色舞，被阿东这突然一下子也吓得一跳。看阿东阴沉着个脸，顿时眼神交替了一下就散了。 “林——林微凉。”负责咨询的小护士看着阿东虎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手指在医院搜索系统里轻点查找，“她比较特殊，是特护病房。你谁啊？”抬起眼眸，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不客气的访客。 阿东又虎着一张脸，啪地一下把警官证拍在了护士台。 那小护士瞄了一眼，低垂下眼眸，嘟囔了句，“西a503.。” 铁强和阿东提着东西，朝着小护士指出的病房走去。铁强脑子还没转过个呢，“诶，东哥，他们说的不会是老大吧？”一篮子水果，顶在他那有点冒尖的肚子上。看来爱情确实会滋润一个人，铁强这样的人都找到对象了，而且有了女朋友就开始无法抑制的发福。 阿东感慨地看了眼铁强的肚子，然后目光移到铁强的脑瓜上，“诶呦呦，我看你吃的那点东西都长肚子上了，脑袋是一点没长。”还能有哪个林警官，阿东心说。 在来医院的路上，阿东和铁强还在叨咕，这回老大肯定又被整惨了。爆炸诶，虽然梁教授说“伤不算太重，不过是震晕了”，但是阿东和铁强还不知道林微凉那要强拼命的性格么。 不过，让阿东吃惊的是，进了病房门，却发现林微凉还真是活蹦乱跳的，这哪像昨晚刚做完手术的样儿啊。 看到阿东和铁强捧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花束，林微凉有些吃惊，“你们怎么过来了——”梁城早上还打来电话，说就不让人过来探望她了，毕竟她身上的伤奇迹消失不好解释，最好就是糊弄糊弄就混过去算了。 “啊，陈队不方便，托我们俩看你呢。”铁强却是没有听懂林微凉的问话。还以为林微凉问怎么只有他们两人。“我们去找慕法医了，他说他有事就没跟着一起过来。” 阿东一肘子怼在了铁强的肚子上，铁强哎呦一声，阿东心说可算是你会说话了，白了铁强一眼。再怎么说老大也是病人，多说一句少说一句的，万一给老大添堵呢。 微凉却是压根注意力没往这上放，“你们坐啊，小绿帮我打饭去了。你们吃点什么。” “不吃，我们来的时候都吃过了。”阿东忙笑着摆手，将大包小包地先放到桌子上。微凉看到阿东竟然这回买的是满天星配绿蔷薇，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阿东的心思确实细腻，上次探病的时候看到微凉很喜欢慕言送的蔷薇花，就立刻放到心上了。 “你们是从所里过来么？”林微凉也不跟他们客套，肚子已经瘪了，光靠着医院打那点葡萄糖水能管什么用。顺手从水果篮里抠出一个橘子拨了开吃。 阿东了一眼林微凉那身上的病号服和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不是。昨晚局里开作战总结会来着，还不是那个案子么。所长也跟着去，陈队不在就让我们俩也跟着。”阿东跟微凉闲话着家常，铁强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十分贤惠地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看那样子还有模有样的。 林微凉一挑眉，“这么晚，梁城也去了么？”早上接到梁城电话，小绿说听梁城的声音感觉特别疲惫，像是一夜没睡，后来又匆匆挂了电话。 阿东点了点头，“一屋子咱们江北警界的大佬，梁教授作为警方顾问当然也得到场了。不过我们的资格可不够，到底都讨论个啥就不知道了，反正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哈欠连天了。”阿东扯动嘴角，看着林微凉一会儿就把橘子吃完了，又十分直觉地将手往铁强跟前一递。阿东心情好多了，看来老大确实精神头还不错，能吃就好啊。 微凉不知道阿东他们的小心思，接过铁强削好的苹果，嗯当病号的感觉也不错啊。“铁强，你手艺精湛了啊。”微凉将手中的苹果转圈瞅着不由得感叹。 “看来他媳妇管教有方啊。”阿东憋着笑看了铁强一眼。 铁强却是也不害臊，“那是——”憨憨地附和着裂开了嘴。 那边，仿佛听到了林微凉的念叨，梁城连打了两个喷嚏。 将车上的空调开小了点，手中方向盘利落地回转，梁城的车稳稳地停到了金帝大厦负二层的停车位上。昨晚，准确地说是今早才从市局回到家，匆匆睡了两个小时，就突然惊醒。给小绿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微凉的情况，确认没事了，梁城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要想真的彻底松口气，还为时尚早。停好了车，梁城没有立刻下车。想到昨晚局长的一番话，坐在车上的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为了江北市局的脸面，也为了保住林微凉，他不得不帮着局长把舆论的态势扭转过来。梁城不想搞什么阴谋手段，水落石出，案子如果整个清晰了，他想也就对公众好交代了。梁城叹了口气。 在车子储物盒中取出一张卡片，那是从宋柯别墅搜到的心理治疗师名片。其实，梁城昨天锁定宋柯后，就给这位心理治疗师打过电话。虽然匆匆询问了几句，但是这位姜医生了解的情况，还是很有用的。梁城没睡几个小时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姜医生，他心里还存着疑问。梁城不是第一次面对奸险之徒了，但是还从未感觉到一个案子如此扑朔迷离。 手中握着名片，深吸了口气，梁城下了车。 第334章 绿蔷薇的花语（1）【修】 第335章 绿蔷薇的花语（2）【修】 第336章 绿蔷薇的花语（3）【修】 林微凉听着梁城那边挂断的嘟嘟声。小绿这才反应过来，捂住了嘴，“你，你刚刚是在跟那位梁教授通电话？” 微凉无奈地一耸肩，“是啊。” “那我刚刚说的——”小绿不由得咋舌，虽然小绿心里向着小奈奈，觉得微凉跟奈谦漠绝对是再适合不过，但——那个梁教授似乎对微凉也不错，让那个梁教授听到会不会太残忍了？“那个梁教授不会都听到了吧？” 根据梁城的反应，微凉一歪头，似乎听得不能再清楚了。可是微凉却也并未太过多想这件事，虽然难为情，但是她知道梁城不会乱说出去的。她却是思绪转到了案子上，梁城果然是去找那个宋柯的心理咨询师了么？这个星空杀手的案子，不知为何总让她有点心绪不宁。按理说，其实这个案子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啊。 微凉轻叹了口气，却见一个小护士推门进来，“林微凉？”那护士朗声叫到。 小绿忙答应着，“诶，是。” “有个小针啊。”护士把放着药品和针剂的推车往病床边一停，看微凉眨巴着眼睛正看自己，“躺上去啊，打屁股针。”有些嗔怪地看了林微凉一眼，“女警还怕疼啊？”却是误会了微凉怕疼，不爱动。 小绿捂嘴偷笑，“用我给你把帘子拉上不？” 微凉斜了小绿一眼，“谁怕疼了。”微凉嘴里嘟囔着，顺手拉过帘子，上了床侧躺上，感觉到后屁股蛋上微微一凉。 “还行，比另一个听话多了。”那小护士性格倒是个麻利的，扎针手起针落，其实不算疼，“你们可是大红人啊，现在我们医院内外还有三三两两的记者闲晃，等着采访你们呢。” 微凉听着，怎么觉得这小护士似乎话里带着气呢。扎了针，转过身，“我们？”她不过是好趣儿，想之前也没见过这个小护士啊，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 “还能有谁——”那小护士却是戴着口罩冷哼一声，“这住院处谁不知道啊，都上电视了，那个女人质呗。打一次针是狼哭鬼嚎一次，把我们护士长的头发都拽掉一缕呢。”小护士扭过身，又从推车上的托盘里拿出一瓶药，“伸手。” 微凉只好乖乖伸手，看着那小护士倒了两粒在掌心。许妍然？她也在这间医院呢啊。微凉心中动了一下，从地下室救出那许妍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其实，若说起来，那许妍然和夏悠然长相上还真有点连相。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嘛，微凉想到。 “她哭喊什么啊？”微凉看着那小护士拾掇着把东西又装回推车，一边整理病号服，一边随口问道。要说起来，那许妍然看着年岁比夏悠然小一些，也要娇滴滴些，林微凉想到，那时发现许妍然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哭，而且——微凉想到那女孩的眼里还闪过一丝怨毒。 其实，微凉也挺同情那许妍然的，本来嘛，若不是碰上夏悠然这样一个姐姐，本来人家女孩也不用遭这样的罪，“是吓到了吧？”微凉叹了口气。将病号服的袖子向上卷了卷。 “吓到了？”那小护士却是一挑眉，却似乎带着嘲笑，“可不像。根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吧。吓到了，哪个能使那么大劲儿啊，把人家头发都拽下来了。还口里念叨着，什么他还活着，没有死。”那小护士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嗯，吓疯了倒是有可能。” 微凉看着那小护士推着小车又出去了，目光闪动了一下。还活着，没有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微凉心中一直有着的一团疑云，瞬间被这句话给激发了。 “对啊——”微凉一拍脑袋。 “你怎么又打自己啊，把自己脑袋打傻了怎么办。”小绿从外面转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微凉一脸神经兮兮地往下冲。“这是要干嘛——” 微凉也不顾自己脚边只有拖鞋，趿拉上什么鞋就什么鞋好了，“我得去看看许妍然。”林微凉突然想到，难怪她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似乎这个案子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时间——对就是时间。她又扭头问小绿，“昨天下午的电视新闻你看没？警方宣布那星空杀手被炸死是什么时候？几时几分几秒？” 小绿被她问的一脸茫然，“我——我哪记得住啊，什么时分秒的——” 微凉咬着嘴唇，心说自己是急糊涂了，当时分秒必争的，小绿又不是在现场，看新闻哪里能那么准确。不过，她心头一紧，但是这个案子疑点就在时间上！ “微凉！”小绿看到微凉那么急匆匆地往外跑，拉都拉不住。 “我去去就回来！”微凉咬牙。那囚禁着许妍然的地下室，那些安装的夜视摄像头，是安给谁看的呢？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她似乎想到了却又像隔着一层窗户纸。 第337章 绿蔷薇的花语（4）【修】 第338章 绿蔷薇的花语（5）【修】 第339章 绿蔷薇的花语（6）【修】 第340章 鬼，你是鬼（1）【修】 欧阳夏手环抱住一捧百合花。此刻的她正是代表了局长来看望林微凉。既然要把林微凉树立为英勇救人、有胆有识的女警察，那就得显示出领导对下属的关怀不是么？欧阳夏瞥了一眼手中的百合花，嗤之以鼻。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她停下脚步，“喂？” 欧阳夏看着江北市第二医院这住院处的人来人往，不知为何鬼娃娃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来电话。 “你在哪呢？” “江北第二医院。”欧阳夏一边说着，目光却是并不闲着地环视着医院走廊里匆忙的路人。虽然看不见，欧阳夏却几乎能想象到对方在电话那带着泪痣的眼角微微上扬。 呼呼的风声从听筒里传来，看来鬼娃娃虽然挂了伤，但死不了。这不又在飙车穿行在马路上。 “你倒是很有兴致嘛，这个时候去看望林微凉。”鬼娃娃幽幽说道，“别告诉我，你是打算利用探病的机会做掉她。”欧阳夏自然听得出鬼娃娃话语里的讽刺与威胁的味道。 欧阳夏嘴角轻轻勾起，眼角的余光露出一种略带风韵的斜睨，对着对面走过的医生淡淡一笑，“我说过，不要心急。林微凉没有死，还不是拜你所赐。”她听到电话那头鬼娃娃咒骂了一声，将话筒远离了一下耳朵。 “算了，别骂了。好戏不过刚刚开始，别太心急了。”欧阳夏手指轻轻拂动那百合花的花瓣，抬起眼眸时却不见一丝温度，“你按照我说的办了么？”电话那头的鬼娃娃应了一声，这样就好。欧阳夏抿了抿嘴角，死对于林微凉也许太简单了，那就让她身不如死。 挂断了电话，她悠然走到护士站前立定。“你好，请问林微凉住哪个病房？”她淡淡一笑，显得人畜无害。 江北第二医院住院楼西区—— 尖叫声从许妍然的病房不断传出，带着穿透耳膜的杀伤力。像是动物濒临死亡时带着恐惧的悲鸣。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许妍然蜷缩着，像是看着鬼一样躲避着林微凉。 一名护士手中拿着针管，冲着林微凉没有好气地嚷道，“还不出去！在这儿添乱！” 许妍然的母亲哀求地看向林微凉，“林警官，求求你，我——”她心中，林微凉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但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也实在是想不懂。 林微凉无奈地退到了门边，但是并未直接走，微微蹙眉看着里面乱成了一团。 为何会突然这样？ 林微凉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只是许妍然的发疯并不是她所最担心的，让林微凉更加担心的是在许妍然发疯前她说的话。犯罪心理学家？她的朋友？她认识的犯罪心理学家，还能有谁？ 梁城！ 眼前浮现着刚刚，那许妍然说那话时，疯狂而古怪的笑容，那种狠厉的眼神。林微凉只觉得心底发凉。她握紧了手指，想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未弄清，却又增添了新的谜团。 “诶呦，怎么回事？太吓人了，这是鬼上身还是中邪了啊？”身后一个大娘探头探脑，冲着旁边的人问。 “别瞎说，什么中邪了，这是在医院，说不定是发疯了呗。” “好好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了？” “谁说好好的？你不知道呢吧，这个女的好像跟这两天特别出名的一个杀人案有关呢。” “真的啊？杀人？啧啧——” “嗨，不是她杀人，是她被追杀吧——”身后八卦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嘀嘀咕咕不绝于耳，林微凉就是一皱眉。 八卦是人的天性，倒是那个大娘的话提醒了林微凉，中——邪？ 她心中一动，想起了在地下室中夏悠然那赤红色癫狂的眸子，难道那鬼蛊又染到了许妍然身上？ 走廊另一边，李泉跟着关鸣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走，“方向是这边吧？”关鸣问身后的李泉，而小李的注意却早已被住院一部门那边围拢的人所吸引。 “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加了一次小剂量的镇静剂么，好端端的怎么又发作了呢？”一个医生从关鸣和小李旁边急匆匆赶过去，将手上的听诊器往兜里一揣。 护士站立一个小护士跟了过去，“好像是那个谋杀案里的一个警官，也是昨晚送到医院的，过来问了一些话。”说着一边跟上去，一边将两个抓在手里的针剂瓶给医生过目，“说着说着，那患者就开始发狂，还用头撞墙。” “赶紧压住她的手和脚，看来她有自残倾向。”医生皱眉，“主任还特意吩咐了，要注意影响，别在医院里出了事。” 凶杀案？警官？还没找到苏玲，他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重大新闻味道。关鸣眼睛一亮。 第341章 鬼，你是鬼（2）【修】 第342章 鬼，你是鬼（3）【修】 在姜予翔医生的候诊室等着的梁城，此刻心情有些烦乱。这是一间装修得还算雅致的私人心理诊所。一瓷杯盛着冒着热气的白水静静立在等候室的桌面上，梁城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作为犯罪心理专家，他也有自己的咨询室，这样的地点环境无论是从硬件上，还是软件上，都无法与他的专业工作室相比。不过，目光所及，整个墙壁是奶白色与淡绿色的自然过渡，整个基调是让人放松的。可见这位姜医生对这个治疗室还是很上心的，即便是病人等候的等候区也注重细微的细节。 梁城听到等候室外的动静，将目光从墙壁上那装饰性的波浪形书架移开，一回身正对上一个戴着眼镜略显斯文的中年医生。那医生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好，您就是梁教授吧？”对方向着旁边引着他过来的助手略微一点头，示意她可以先离开了。 梁城点头起身，“你好，姜医生。打扰了。”面对对方伸出来的手，梁城略微迟疑了一下。但只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这位姜医生就十分得体地将伸出的手作势做了个请的姿势。 其实，梁城也并非天生倨傲，作为心理专家梁城虽然还蛮讨厌与人身体近距离接触，但他一直都避免让别人发现自己这一特性。“不好意思。”梁城并未刻意遮遮掩掩，能够从自己一个眼神立刻发现自己所想，这位姜医生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 对方推了一下眼镜，“哦，理解，都是做这行的，没什么见外的。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小习惯。”他微微一笑。这位姜医生也就三十岁接近四十，一笑之下天生的法令纹让他显得比乍看之下显老。镜片不厚，梁城叫不准这位姜医生究竟是真近视，还是故意戴副眼镜显得学究气，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进去说吧。”这位姜医生的身材倒也算是瘦高的，与身高183的梁城一前一后不分高矮，或许能稍微矮上几分，但也许是因为他走路时有些塌肩的缘故。姜医生伸手推开诊疗室的门，里间是以白色为主基调，厚重的窗帘将的车水马龙遮挡在外，室内的灯光柔和，梁城略一点头也不谦让。 “不好意思，姜医生我这次冒昧地打扰，希望没影响你工作。”梁城说道，人家又不是给你们警方义务劳动的。 “没什么，正好我的一个病人说有事想要另换时间。”姜医生给梁城取了个一次性纸杯，“温水？” 梁城点了点头。 “这次来还是想询问一下关于宋柯的事。”梁城坐在了办公桌前的转椅上，他修长的手指轻搭，放在腿上。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其实他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就是林微凉——不知她到底找奈谦漠什么事这么急。 姜医生将接完水的纸杯放到了梁城面前，略一皱眉。 “新闻您应该看到了，”梁城点了点头，“宋柯与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件连环杀人案有关。” 姜医生点了点头，“是啊，看新闻说，他引爆了炸弹，把他和女人质都炸死了。” 梁城摇了摇头，“您说的对，也不对。很遗憾我们没能阻止他引爆炸弹，但是女人质并未死亡，与他一同被炸死的女子还在进行法医鉴定。”梁城语气一顿，一个已经被装封在证物袋中的日记本被放到了纸杯旁边。“我今天来也是因为这个。”梁城修长的手指点在那被摊开在中间位置的日记本。 姜医生的目光微微一动，“这是——”他的目光落在那纸业上断断续续，疯狂而又触目惊心的文字。 “这是我们找到的宋柯心理日记。如果不是因为这本日记，我们还不能那么快抓到他。”梁城语气和缓，将那略带棱角的审视掩盖在平静的目光后面。 坐在对面的姜医生手指交叠，似乎有些紧张，“是啊，我曾经建议宋柯通过日记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姜医生喉头动了一下，“他还说这个方法确实有效，他感觉好多了——” 感觉好多了？梁城微微蹙眉，是啊，是好多了，只是他好了不是因为把愤懑的情绪通过心理日记发泄出来，而是通过杀人。 —————— 江北市第二医院那边，林微凉翻看着宋柯的杰作，爆炸场景要比微凉预想得更加惨烈。旁边的小绿看着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奇地凑上前去，“怎么了？” 什么叫好奇害死猫，小绿虽说总是嘴上说着见不得血腥的东西，却偏偏又总是好奇那破案的事儿。 林微凉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斜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的小绿，“放心吧，这张没那么吓人。”微凉将照片翻到了摄于宋柯家中的一张。这是宋柯居住的地儿，这个地方表面一走一过根本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林微凉正想着呢，突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诶，林微凉，有人过来探望。”林微凉和小绿的目光从资料上移开，一转眼正对上欧阳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唰的一下子，林微凉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资料一合，从身后塞给了小绿。 小绿一愣，却见林微凉冲着她一使眼色，立马心领神会。 “欧阳——欧阳警官，你怎么来了？”林微凉皮笑肉不笑，扯动了一下嘴角，欧阳夏，竟然是欧阳夏，林微凉有些吃惊，这么快造访她的人，竟然是这个女人。 第343章 鬼，你是鬼（4）【修】 欧阳夏看着林微凉那紧张的神色一笑，“林警官，我是代表局长来探望你的。”她把手中的花往前一递。“这位是？”她看向小绿，一挑眉。 “微凉刚做完手术，病房里不能放花草。”小绿一把把花捞过来，连同着微凉刚刚交给她的打印材料夹在胳膊下，“我送出去。” 欧阳夏目送着小绿匆匆离开，转回头，继续寒暄，“局长是很挂念你的，听说你英勇负伤，也非常关心你的伤势。”欧阳夏话一出口，自己都不相信，“不过，现在案子虽然告一段落，可你也知道毕竟这两个爆炸案完还有许多工作要收尾，所以就先派我过来了。” 溜出病房的小绿长吁一口气，趴在门外偷看那个叫欧阳夏的女人。听名字倒是挺文艺的，小绿上下打量着这个欧阳夏，啧啧，黑长直的头发，踩着高跟鞋。看身段，倒也算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脸蛋嘛——也还凑合。虽说长得不算难看，但一看就一身狐媚子的味儿，跟自家的微凉那气质也好身段脸蛋都差远了。 病房里的林微凉并未搭欧阳夏那茬，跟讨厌的人装作很亲密的模样，林微凉还真做不出来。 欧阳夏淡淡一笑，“林警官的气色看来好多了，昨天听说你中枪，梁城也好，慕法医也好，我们都吓坏了。” 在外面趴着偷看的小绿一撇嘴，还“我们”、“我们”的，谁跟你“我们”啊。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欧阳夏一副和慕言、梁城有多亲近的模样，还慕法医、慕法医的，你能代表个谁啊！ 林微凉没有小绿怎么斤斤计较，简单嗯了一声。 “其实，本来我想和粱教授一起来的。只是，你知道梁教授还有别的工作要忙。”欧阳夏似乎无意地提到了梁城，注意着微凉的反应，“凶手虽说自杀身亡，但是还有一些疑点。”欧阳夏有意在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果然她看到林微凉的眼眸闪动了一下。 “还有什么疑点？”林微凉强忍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只能怪对于案情最新的进展欧阳夏显然更清楚。 “啊，也没什么。”欧阳夏有意卖弄，“不过就是关于凶手一些背景调查。你也知道，他的家人啊，妻子啊什么的。反正梁教授比我更轻车熟路，他来掌控整个调查就好。” 听欧阳夏这么说，林微凉心蓦地一动。 “其实，凶手已经自杀身亡，案子本来应该算水落石出了。”欧阳夏看似不经意地说道，“要说起来，能那么快确定凶手的身份，还真多亏你和梁城的通力配合呢，局长也说了，等你伤好了，就给你召开表彰大会，鼓励局里上下都多学习犯罪心理，不然怎么从确认身份，到与他的妻子联系上，定位到他的手机位置真不知还要多久呢。” “他——妻子是叫什么名？”林微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刚刚看到的那枚婚戒，一直让她心生疑窦，按照她和奈谦漠所找到的日记本，他和妻子的婚姻感情早已破裂，但那宋柯竟然有心情脱掉手表，却将那枚戒指一直戴在手上。 “应该叫李小慧吧。”欧阳夏淡淡一笑。 “李小慧——”林微凉轻轻念叨着，这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可无疑与那个戒指后面与sk相对应的缩写名字对不上，“李小慧，你们与她联系过吗？”微凉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欧阳夏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猎物终于进了套中。 第344章 鬼，你是鬼（5）【修】 第345章 鬼，你是鬼（6）【修】 第346章 纯洁的小猜测【修】 第347章 杀人有时不用刀【修】 如果宋柯真是gay，那么宋柯就不确定是凶手了。至少，宋柯的犯罪动机就没有了。但是宋柯却留有一个写满罪证的日记本，这被日记原本是案子最大的证据，现在却成为了案子最大的疑点。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猜测。林微凉心中想到，也许自己不过是太过紧张，也许李小慧也不过顺口胡说，也许阿东发现的那个酒吧不过是凑巧。也许，就是个巧合，微凉头脑中对自己的想法，不断肯定又否定。也许那个酒吧，就是宋柯某一天心血来潮查的一个地方。 林微凉心中的疑惑悬而未决，刚刚与李小慧通话时太过激动，甚至差点忘了另一个问题。 微凉再次拨打李小慧的电话，等了好久，李小慧才接了起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能说的都说了，还想怎么样？” 微凉赶紧表明态度，“一个问题就，就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李小慧隐忍着，“好，就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们警方也说到做到。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宋柯是宋柯，我是我。” 林微凉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你先生宋柯，是不是戴了一块表，在右手？他是不是左撇子？”左撇子这样的习惯不是亲近的人也许不会发现，因为生活中许多左撇子后天被板过来，在公共场合并不会显露出来。 “左撇子？”李小慧的声音中有些吃惊，“他怎么会是左撇子。”李小慧毕竟跟宋柯是一起生活过的，不会没有察觉，林微凉心里一沉，“不过要说他的小毛病——”她幽幽说道，“他红蓝色盲，其他就没什么了。你们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这一次，李小慧非常决绝。 红蓝色盲？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绑在许妍然身上的炸弹导线不是红色和蓝色的么？如果那个凶手是宋柯的话，他又是怎么分辨的呢？ “不行，我得再找许妍然问清楚。”林微凉也顾不上小绿给她已经倒好的药，推到一边，就跳下了床。想起刚刚从许妍然的病房里出来时，许妍然说的话，许妍然说对了，那个混蛋可能真的没有死。微凉咬牙，也许那个混蛋就躲在某个地方在看这场好戏、这场闹剧。 嘟嘟的电话声，林微凉一边跑着一边给梁城打电话，她要告诉他这个惊人的消息。几个箭步冲上了电梯，引起了几个护士及病人的一齐惊呼。这哪里像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啊。微凉也已经顾不上这些，许妍然，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诶——你谁啊，干嘛往里闯啊——”一个小护士刚从许妍然房间里出来，被林微凉吓了一跳，挡住林微凉往外推。 林微凉手扒住病房门不放，“让我先进去吧，我有一个问题，非常重要，一定要跟许妍然确认。” “林——林警官——”里面的许妈妈迎了出来，有些吃惊不知所措，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妍然刚被医生打了镇静剂。” “对，医生说了，病人需要静养。你就是之前闹事的女警察吧，都告诉你不能进去了，出去出去——”那小护士也没了好脾气，这个许妍然就够难缠了，醒了没少闹事，这个女警怎么又跑过来惹她。 “不行，我不能等了！”林微凉也急了，推开了那个小护士。 许妈妈的脸色也霎时变得煞白，“林——林警官，有话好好说——” 林微凉顺手锁上了病房的门，深吸了一口气。病床上许妍然平躺着，盖着雪白的被子，脸色苍白得真的像一具尸体。 “许妍然，你醒醒，醒醒——”梁城那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微凉将电话扔到了一边，手扶着许妍然的肩头摇晃着。 “诶，我说，你这个病人怎么回事？”外面的小护士拍打着病房门。 微凉急需许妍然与李小慧的话进行对质，许妍然幽幽转醒，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 “告诉我，许妍然，当时炸弹上的两根线是不是那个凶手给你接上去的？告诉我——”林微凉抓住她的手，迫切地说道，后边的护士和赶来的医生抓住了她的肩膀，警告她不要再闹事让病人安心休息。 “告诉我！”林微凉皱眉，她必须跟许妍然现在确认，“你知道那个凶手根本不是宋柯对不对？” 可是睁开眼睛的许妍然却是紧闭着嘴，听着林微凉的话，眼神带着木然。 林微凉心头一震，这个场景让她想到了之前在老槐镇被鬼缠身无法发声的杨丽娜，她曾经用血做连通的媒介，进入她的梦境。好吧，能够最快从许妍然那找到答案的方法，只有这样了—— 林微凉蓦地抓起旁边桌子上，许妈妈给许妍然削水果用的水果刀。 第348章 入梦杀机【修】 第349章 话到唇边的遗言【修】 第350章 迟来的电话【修】 第351章 未知死亡【修】 第352章 重新来过的8分钟（1）【修】 鞋底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微凉听到外间的门被推开，鞋跟拖过地下室裸露在外的水泥石板地，尖锐而又磕磕绊绊。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样无助。警队特训的本能让她全身绷紧，敏锐的反射神经提醒着她真正的危险正一点点靠近、她此刻理应顺应她多年训练养成的快速反应，向后躲闪？抑或是紧贴着墙壁，隐身于那潮湿的黑暗？可惜，这些她都无法实行，堂堂当年s组织培养处的特训警员，能够抗争暗光的精锐队员，此刻正被捆成了个粽子。 扭动了一下，她黏在嘴上的胶布竟然松开了一个边角。下意识的呜咽竟然脱口而出，林微凉的心跳差点漏跳了一拍儿。 她的头脑快速转动着，当时的许妍然在炸弹快要爆炸的8分钟，应该是大声呼救，而后引来了在通风管道外徘徊的自己，林微凉想到。可是这一次呢？ 林微凉不得不紧咬住嘴唇，防止再出现刚才那突然从喉咙里冒出的声音。她的心咚咚跳动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透过的一丝光线。她的呼救引来的究竟会是谁，或者说——会是什么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在那一片黑暗中，那门后透出的一丝光亮就像是希望与绝望之间的分界线一样，让人无法忽视。半张惨白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娇艳的眉眼，还带着为上镜而描画的精致妆容。只可惜那双秋水含波的眼睛里此刻一片血红，分不清哪里是眼仁儿哪里是眼白。 夏悠然？！ 虽然心中已有过猜测，但是看到那唇角诡异地上扬成一个蹩脚的弧度，夏悠然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牵线的木偶一般摇摇晃晃地挤过了那半掩着的铁门。 林微凉下意识想要一跃而起，将那铁门紧紧关上，将那张诡异的面孔阻挡在门外。恶心，胃里翻涌着，她看到夏悠然向她伸出了手。雪白的皓腕上有的地方伤痕累累，不知在哪刮碰的结果，血痕在细嫩的皮肉上触目惊心，但夏悠然却仿佛浑然不觉。 夏悠然微微歪头，像是被牵动着机械地侧头微笑，那一浑然成了一片凝结的红色瞳孔没有焦点，但又让林微凉感觉到，她——就是在看着自己。打量着自己，像是打量着一个猎物。 “不要碰我！”林微凉克制着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抖感觉，那是身体机能下意识的反应，那是出自人身临绝境时呼唤出最原始的反应。 那一刻，一切反侦察、作战能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原来自己仍不过是那个身陷黑暗中，会颤抖、会哭泣的小女孩。 那细长而指甲尖利的手指，在林微凉侧头的时候僵硬地划过一个弧度，插过许妍然的发丝。或者说，是林微凉的发丝，林微凉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手指穿过发丝缕过发梢的最后一寸，突然狠狠抓住。咚的一声，林微凉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被撞击在墙上。 唔——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林微凉吃痛，紧咬住嘴唇。她曾经在那个没有她父母遗骨的空墓碑前发过誓，再不轻易流泪。 “死——死吧——” 夏悠然有些干涸的嘴唇，干巴巴地开合，拼凑的音节和在一起却带着无比的阴冷。那双枯瘦苍白的女人手，蓦地抓向林微凉的脖子。 空气，一点点从她的脖子、肺部、脑子中挤出。像是一种真空的状态，林微凉在黑暗中眼睛不由得向上。 就在这儿停止了吗？ 一丝苦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 “你帮我看着点所里的事儿，我再去趟医院。”阿东还是不放心医院那边的老大，嘱咐着铁强，“要是有人呢问我去哪儿了，就说不知道得了。” 铁强嘟嘟囔囔着，似乎有些不赞成阿东的做法，“要我说，老大的事儿还是得跟慕法医说说。也许他能有更好的办法呢。再说，你不是说，老大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嘱咐梁教授么。那梁教授呢？他人又在哪呢？” 铁强的话让阿东心情更加烦躁，“行了行了！”阿东挥手，“反正这件事不许告诉慕言！”阿东虎着一张脸，他现在对慕言有意见，对，没搞清楚慕法医是不是真的出卖老大前，阿东是不会再去跟慕言说什么的。 “不能告诉我什么？” 一个声音从阿东背后幽幽传来，慕言一如往常的外罩法医的白大褂，插手而立。一尘不变的冰块脸，透着疏离，但是那双眸子淡漠却又好像能看透世事一切。 他的目光从惊呆了的两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阿东紧闭的嘴唇上。 “慕法医，你来得正好……”铁强这个大嘴巴上前一步，却被旁边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了下来。 “铁强！”阿东一声喊住了铁强，目光在慕言的脸上兜了一圈，明显带着戒备。 “老大的话我们都没弄清楚，怎么帮老大？”铁强急了，一瞪牛眼，话却是已脱口而出，“梁教授都不接电话，还不能跟慕法医说么？”铁强的话让慕言一皱眉。 铁强不理会阿东冲自己使的眼色，不管不顾地说开了，“慕法医，你可不能像梁城那样不闻不问的，老大刚刚打电话了断断续续地，还提到什么左撇子，红蓝色盲啥的。特别奇怪！还说宋柯那个人是gay。那个梁城也不知怎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铁强倒是一点都没隐瞒，阿东听得一捂脸。 铁强说得颠三倒四，可是慕言却是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你是说，宋柯是同性恋？”就是一皱眉。 第353章 重新来过的8分钟（2） “阿东，你干嘛盯着慕法医的脸看直眼儿了？”铁强伸出胖乎乎的五指，在阿东的眼前晃了晃。 阿东不耐放地伸手就把铁强的手打到一边。 “我看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阿东的话让铁强摸不着头脑，“慕法医。”他皮笑肉不笑。 铁强看了看阿东，又看了看慕言，似乎阿东的话不像开玩笑那么简单。 慕言的神色自若，不见一丝波澜，转过身，“跟我去找所长，这件事不是你我能直接解决的……”直接无视了阿东挑起的眉毛，慕言知道，他做的事儿早晚会有人发现。 阿东的眉梢一挑。 “仅凭几个断断续续的词，你们就能认定？” 所长办公室内，所长大人皱着眉，临江分局这两天在局长面前还没有现够眼么，盯着眼前这两个跟在林微凉屁股后的惹事包，他脑仁儿都痛。 “梁教授虽然我行我素，脾气大——”一直站在阿东和铁强身后，双手插兜的慕言发了话，可是一开口，阿东就是一挑眉，这一番话怎么听着带刺儿啊？ “但事关到案子的进展，他不会轻易挂电话的。就连局长也承认这个星空杀手案最终的关键线索还是林微凉提供的，林警官发现的很可能就是新的重要线索。” “那你的意思？”所长十指交叠，抵在最前，抬眼看向一向“矜持”做事永远多于说话的曾经下属。慕言这个法医虽然年轻，但却经验丰富，做事沉稳，他可不相信这个慕言会突然转了性子。 林微凉曾经向慕言讨要过事关星空杀手两起爆炸案现场，以及宋柯家中的法检报告，慕言斟酌着，微微蹙眉，略一沉思，便猜测出一个关联可能性。 “宋柯作为星空杀手被发现，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本在他家中发现的心理日记。梁教授一定是因为这样去了宋柯的心理咨询师那里取证。也就是说现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在一起。”慕言说道。 “林警官特意指明了左撇子和红蓝色盲两个特征，与我们现在采集到的法证相联系，宋柯是右撇子，确实是红蓝色盲，而江边旧城区废墟下的引爆装置却是红蓝色导线。“慕言的话让所长终于坐不住了。 ”你说这话难道——“ ”对，宋柯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杀手，我们要找的人另有其人。能够陷害他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的心理医生。现在梁教授很可能已经出事了。“慕言斩目光炯炯有神，这一刻往日冷面漠然的慕法医仿佛换了一个人。 不单单是阿东、铁强，就连所长都听呆了。 这样的推论是将几个断裂的犯罪证据，以及合理化的猜想相结合。大胆，出奇，但却又让人无法找出破绽。 “这——”所长紧锁眉头，这样的想法太过大胆了。 “我已在过来的路上多次拨打梁城的手机，一直是未接听状态。不如这样，所长你给梁教授打一个，看他会不会接？”慕言的话带着一种自信，他仿佛运筹帷幄一般，将问题抛给了所长。 他对案情的把握已远超出一个法医常理上的判断，干练的分析，有理有据地推论，简直不输一个老练的刑侦人员。 “立刻派人去哪心理咨询师的办公场所！” 所长拍案而起。 铁强却是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啥所长就突然激动了起来了？ 挠了挠脑袋，铁强皱着个眉头。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俩，也跟着去，封锁现场！” “请求市局支援，立刻调出那个宋柯的心理医生资料。”所长直接坐镇指挥，阿东和铁强听着无线电中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震。 “还得调出宋柯心理医生的车辆拥有情况，如果他真的动手未必还会留在原地。”慕言沉着地再次出声。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东不由得微微侧目。 “慕法医你也跟着去吗？”看到慕言坐到了另一辆车上，铁强有些惊诧。 “你们去梁城那，林微凉那边——”他微微一顿，“我过去。” 阿东似听错了一般，从另一辆车上装过头，看向旁边慕言坐上了车。 嘭地一摔车门。 呜呜的警笛声，白晃晃的日光之下，三辆警车排成一个纵队，驶过被晒得有些发热的柏油马路，带着路人惊诧的目光绝尘而去。 —————— 林微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发现的破绽还能不能传递出去了。 难道她就要跟这个秘密一起，永远埋藏在地下了么？ “再见——” 脖子上的压力越来越重，眼皮变得也越来越沉重。 林微凉不由得竟然有一瞬间分神，“真是不甘心啊，竟是这样一番蓬头垢面的，穿着一身蓝白色病号服，一双傻大的拖鞋就走上奈何桥啊——” “也亏你想的出来——” 林微凉突然听到黑暗里一个声音竟然幽幽地回应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金光像是泼墨画一样在夏悠然的身后蓦地铺散而开。 林微凉下意识地蓦地睁开眼睛，那光搅动着周围的黑暗，引得眼前的空间都隐隐变形。 衣袂飘飞，奈谦漠目光如水，沉静中却暗流涌动。 他口中念念有词，骨铃悬浮于他的掌心，骨铃的纹路中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像是活了一般。 从骨铃周围溢出的黄色光文慢慢变淡，那经文一样的东西像是突然从骨铃中深处的魔爪。一把抓住了夏悠然的头盖骨，那嘶嚎之声，不绝于耳。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嘶嚎声。 只是这一次，操纵着骨龄的不是半吊子的林微凉，而是真正的画骨师——奈谦漠！ “奈谦漠！” 林微凉惊呼了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昨夜说是去了小雯的医院后，就仿佛人间蒸发般的人。 她还曾担心，会不会奈谦漠在身负重伤时还和那在小雯身上养鬼胎的家伙交了手。想到在宋柯家中别墅里，那奈谦漠紧皱的眉头还有虚弱的声音，林微凉就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奈谦漠？” 旋即她口中他的名字变成了问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妍然的记忆中怎么会出现从未见过面的人呢？ 相比初见奈谦漠的喜悦，林微凉害怕起来。那个凶手对画骨师的事情了如指掌，奈谦漠此刻出现，岂不是送死？ “放心吧，就算这个世界坍塌，我也会抓住你的手——” 奈谦漠抢步将夏悠然阻挡开来，一把扶住了林微凉摇摇晃晃的身体。 第354章 重新来过的8分钟（3） 第355章 通往地狱的倒计时（1） 第356章 通往地狱的倒计时（2） “怎么个情况？”许妍然的病房外，走廊过道里不少人围拢了过来。 “这其中别有什么误会，”许妈妈又是担心又是急，但林警官毕竟是她两个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那保安皱眉看了眼神色激动的护士，“你确定吗，里面挟持病人的是个警察？” 那护士也很委屈，点了点头。 闻讯赶来的住院部主任冲着后面越聚越多的人挥了挥手，“散了吧，看什么看，不过是门锁坏了，该干嘛干嘛！” 姜还是老的辣，他可是在这儿外科住院部不少年头了，什么病人家属闹事也不是没见过。微微蹙眉，主任压低了声音，“那个警察真的用刀子指着你们，把你们逼出来的？” 那护士看了眼身子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的许妈妈，又点了点头。 “撞门！”像是下定了决心，那住院部主任压低了声音，一挥手决定了。心说这出了事黑锅他可背不起，不过转念又一想，又对旁边的医生吩咐，“赶紧的，报警，在警察来之前医院能做的都做了……”说完冲着那保安一使眼色。 咚地一声—— 又是咚地一声—— 别看电视电影里那警察踢门都跟纸糊的似得，你自己踢踢试试看？也不是谁都腰力脚力都那么好的。再说——刚刚主任的意思也很明确，这其中的关节到底是怎样还不清楚呢。 一个星空杀手案的受害人，一个是星空杀手案的破案英雄。她们俩到底是怎么搅到了一起，鬼才知道呢！医院干脆两边不担责任。 那保安也是一副卯足了力气，使出了吃奶劲儿的样，不过真的冲到门边上收那么一点点儿，这就叫事倍功半。 门外人各怀心事，门里的林微凉身体靠在床边，秀眉微微蹙起。 “夏……悠然……” 她的嘴巴轻轻开合，眼珠转动着，但却是无意识的行为，与许妍然握在一起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爆炸只是一瞬之间，爆炸源头瞬间从下至上摧枯拉朽般摧垮了这个江边旧城的老楼。 火光，像是盘旋而上的火舌，瞬间冲过了那通风过道，像是游乐场上坐的云霄飞车，一个加速追赶上来。 “微凉！” 奈谦漠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林微凉拉了上来，他们一前一后，而被骨铃所控制的夏悠然则是在他们身后一路僵硬地跟着。 钢筋水泥断裂的声音，刺痛着林微凉的神经，她下意识地回身扑向那黑洞洞的洞口。 “救——救我——”夏悠然，是否是求生的本能，让她这一刻的眼眸恢复了些许清明？ 可是灵魂扭曲了般的痛楚，从许妍然的脑袋里蔓延，咬着嘴唇，林微凉努力地伸长了手臂，够到——够到了！ 许妍然纤细的手臂承受着一个巨大向下的力量，猛地身子跟着一向前俯身。毕竟许妍然不过是个二十多岁未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女子，林微凉吃力，她感觉到那种痛感像是要将她割裂开来一般。 出口，她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中蹦出了这么两个字。 奈谦漠说过，由于画骨入境，他们在许妍然过去的记忆中创造的世界存在两个断点。 一个，是地下室许妍然被囚禁的地方，而另一个就是这危楼的入口。 难道？ 不，她还不能离开，离开这个世界。 林微凉的眼睛，应该说许妍然的眼睛中倒映出夏悠然那惊恐的表情。 这一切到底是虚幻的记忆，还是现实？ 她已经无法分清。 “微凉！”她听到身后的奈谦漠突然叫喊道，想要过来帮她，但是奈谦漠那飘忽的衣袂却已经像是化蝶的尘埃，慢慢消逝淡化。 这个世界正在崩塌么？ 按理说她们已经出来了。 夏悠然被林微凉抓住手向上一提。她手脚并用，最后一个台阶了。 结束了，林微凉欣慰地一闭眼，终于结束了，他们都安全了。 然而，就在林微凉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心中想着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退出这个画骨进入的世界之时。 手，林微凉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也在一点点抽离，手脚已经慢慢不由她所控制。 她所站的位置正是地下室通往上面的出口，夏悠然已经近在咫尺，这会是个完满的结局。但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不应该说是许妍然的手，伸了出去。 再拉夏悠然一把吗？ 林微凉知道这一次伸出手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夏——悠然？”嘴唇轻轻开合。 林微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慢慢变得被动的旁观者。意识在抽离，轻飘飘地仿佛被半空中一个力量牵引着，而脚下那地下室下面引起的爆炸，像是一个被席卷着下沉的漩涡，夏悠然与许妍然就站在那黑洞洞的漩涡之旁。 “你应该——去——死！” 许妍然的嘴唇轻启，脸上的肌肉仿佛因为说话时太过用力而有些抽动，那原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无法想象的狰狞。 由于台阶的关系，许妍然在上，而夏悠然此刻比她稍低了半个身子。 俯视，那刚刚还一副茫然神色的许妍然眼皮抬起，眼睛中露出一丝凌厉的寒意，嘴角轻轻上扬，“你不是想然我死么？”她伸出了手，用力地向里—— 就是一推。 炸弹引起的冲击瞬间将夏悠然脚下的石阶冲得下陷，向上的火光霎时吞没了向后倒去的夏悠然。 她张开着手臂。 林微凉瞪大了眼睛。夏悠然惊恐的眼神在不断放大，那张开的手臂像是鸟儿折掉的翅膀。 “不——！” 林微凉脱口而出，但是她的神识已经脱离了那片不属于她的记忆。 咚地一声—— 病房门最终还是被撞开了。 林微凉脱口而出的喊声，刺激了冲进来的众人。 “天啊——”紧跟在那保安身后的许妈妈一把捂住了嘴，床上的血殷红蔓延，林微凉就倒在她女儿的床边。 关鸣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让一让！” 星空案英雄，精神失常欲杀被救受害人？ 不——不！他兴奋地有些发抖！对对，这么震撼的标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357章 我就是笨蛋 第358章 死不见尸 第359章 死亡游戏，续篇（1） 驱车来到大厦外，微凉不等车子停稳便要冲下去。 被慕言一把拉住，“现在梁城不在，最了解那个杀手情况的就是你了。” 他的眼神分明说的是，你——不能再出事。 林微凉点了点头。 阿东跟了她一年了，林微凉知道阿东虽然有时候哼哼唧唧，但真查起案来还是蛮用心的。听到他说有了发现，林微凉就知道确实出事了。 “有漂白粉还是消毒水的气味儿，应该清洗不长时间。”阿东干脆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趴在了绿漆地面上像狗一样抽着鼻子。 “等着我们，马上就到。”林微凉一把扯掉耳朵上的无线电对讲，三步并作两步。 慕言紧跟林微凉，往里走去，却不想被从车上跳下来的警员小潘一把拦住。 “慕法医，所长明明说考虑林警官静养期间，就先不用她写检查了，可现在……”小潘有些支吾，“把她直接带过来也就算了，总不能让林警官这么乱跑吧……” 慕言明白小潘是怕所长责怪。毕竟林微凉闯祸的能力，在医院时这几个人也是见识了。 慕言点了点头，“好。如果所长以后责怪，就说林警官是市局借用了……” 看平日里云淡风轻，从来都不惹事的慕言，今日竟然像变了个人一般。“慕法医你这何必呢……”小潘有些为难，慕言竟有些不管不顾地袒护起林警官闯祸了，他压低了声音，“你也看到林警官在医院时的情形了，这毕竟她经过那么大的一个案子，昨晚差点就……”他欲言又止，“不会脑子……” 不提起昨晚还好，提到昨晚，慕言微微攥拳，是啊，昨晚——他差点就害死了她。 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怎么会真的想让她死？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着了心魔一般，让人无法解释。 “老大！” 看到林微凉走了进来，远远的阿东差点扑了上去。 林微凉的嘴唇还有些苍白。 “老大！你——你没事吧？”铁强跟阿东一前一后的，他却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你在医院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小潘一咧嘴，心说能脸色好才怪呢，不过，医院可没人敢亏待这位林警官，不被林警官折腾死算好的了。 “老大，按照你的教导，我查看了周围的环境。街边有个24小时营业店外有个摄像头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线索。”铁强像是献宝一般，微凉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还真是长本事了。 “那摄像头是能照到街道，但一般这样的小店为了省钱，白天有可能不开监控。”旁边一个警员似乎对这里的情况还比较熟悉，介绍道。 慕言以他法医专业的视角，绕着梁城的车子查看了一圈。 “车子已上锁，周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啪地按开紫光灯，慕言的目光随着那紫光扫视向门把手和周围的地上。 “怎么样？”林微凉问出口，却有些害怕得到慕言的答案。 —————— 颠簸的感觉，车后备箱这个狭小的空间被改造，拓宽。 震动的声音嗡嗡地从稳速驶上高速公路的车子前端传来。 一只戴上了黑色手套的手按下了接听键。 “事情有变，我们实行b计划……” 蜷卧在后车厢的梁城，睫毛略微颤动了一下。头脑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一般，让他昏昏欲睡。 被绑住的手，手指蜷动了一下，那个人很小心，梁城的手脚都被绳索捆着，嘴上防止他喊叫也贴上了胶布。 梁城扭转头想要查看一下黑洞洞的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 不及一丝丝防备，撞入眼帘的是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 聊是他胆子不小，但在这样黑洞洞的环境里，他的心脏还是猛地紧缩了饿一下。 是个人？！ 只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不是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死者，但是——这样近的距离，几乎是四目紧贴，他从未有过。 梁城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密闭空间上下颠簸，看来他们是在行驶移动中，那么他们就应该还在路上。 姜予翔没有杀自己，梁城的脑袋快速旋转着。他必须自救，或许用力踢踹那车子尾灯的位置，引起了后面车辆的注意也是个好办法。 在这狭小空间里，他有样学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跟何况他还不得不估计到另一位“乘客”。 梁城咬了咬牙，背后的衬衫已然湿透。 现在的情况是，他发现了姜予翔的秘密，而那个姜予翔也很可能偷听到了他打电话。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梁城还没有机会将实情说出，姜予翔就动了手。 他现在会怎么办？ 跑吗？ 作为犯罪心理专家，梁城是最擅长揣摩凶犯的动机和下一步行为，可是这一次，梁城却倍感压力。 对方不是普通人，对方也是心理医生，而且是个心理变态的心理医生。能够狡诈地一次次逃脱犯罪现场而不留痕迹，那个姜予翔肯定是也揣摩过警方的侦破手段。 这一次对垒，他们势均力敌。 这就像是高手过招，梁城心中深知，稍有偏颇就会导致致命的后果。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梁城可以肯定，跑绝对不是姜予翔的目的。 姜予翔并不笨，如果警方已经对他起疑，那么就算是跑，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第360章 死亡游戏，续篇（2） 第361章 死亡游戏，续篇（3） 林微凉才不会傻到，因为高旭的一句话就置气，把案子的调查权交出去呢！ 一侧头，看到慕言的目光里竟然闪过一丝笑意，林微凉笑着冲着高旭眨了眨眼。 还不知道，谁熬得过谁呢！ “车辆进出记录拿到后——”林微凉自顾自地回头就对自己的人嘱咐，“等跟交通管理局那边协商好了，就去调周围街道的录像，进行对比。”俨然没把高旭这个所谓的”负责人“当盘儿菜。 阿东和铁强忙点头答应。 “嗯哼——”高旭的挂不住了，插到正在说话的三人中间，“林警官你的建议跟我说就行，到底怎么安排我来做决定。” 这就是明摆着架空林微凉了，林微凉心中眼珠一翻，心说，跟你说，跟你说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高旭来接手这个案子，绝对是欧阳夏故意的，林微凉蹙眉。她是有意要拖慢案件的进度。 林微凉一转身，既然高旭他把人力和资源都霸占了，那么查案恐怕又要靠她自己单枪匹马了。 ”林警官……“林微凉身形一动，却就被高旭给叫住了，”你这是要去哪？“高旭在来之前就被欧阳夏嘱咐了，一定要看住这个林微凉，他当然是深知这个林微凉惹祸的能力，一挑眉，”杀害包括梁教授在内的多名受害人的凶徒极其狡猾，我们必须齐心合力，人多力量大，大家都不能掉以轻心！“ 高旭倒是会鼓舞人心，但是却不过是一篇空头大论，”梁城还没有死。“林微凉打断他的慷慨陈词。 ”哦？“高旭一挑眉，”林警官，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带着你的个人情绪查案，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都做分析了，说没死就没死！”铁强却是终于忍无可忍，气冲冲说道。 高旭却不以为然，”分析？什么分析？又是你的犯罪心理？我可是听说这个星空杀手的案子林警官在背地里也不少作分析呢，什么宋柯符合犯人的心理特征，什么犯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肯定不会投降，林警官？这些说辞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微凉微微蹙眉。他说的不假，那时宋柯的心理日记确实认证了宋柯是连环杀手的心理特征。 “就连电视上可也没少出风头啊，可是现在呢？又跑出来个姜予翔，好像也是林警官诸位的说辞吧？你们犯罪心理分析还真是空口白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高旭得意，终于将了林微凉一军。阿东他们不是把这个臭丫头奉若神明吗？平日里不过是仗着跟梁城的关系好一些，就出尽了风头，还掌握犯罪心理研究的知名警官呢！ 想到那报纸电视，高旭就来气，那话音里俨然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架势。 林微凉心知肚明，高旭就是冲着她来的。这样的情况下，能及时找到梁城的希望又小了一圈。 ”怎么？要不要林警官这一次，再做一次什么侧写？“高旭挑着眉毛，故意横了微凉他们一眼，”还是梁教授不在，你就蒙出来了？“ 迎着高旭不屑的目光，林微凉扬了扬头，她不是和高旭置气，既然他让她发布侧写，正好趁着人都在这儿，她还就不客气了！ “好，我就说一下疑凶的侧写——“ 没想到林微凉竟然还接茬了，高旭一愣。 “嫌犯身高181，瘦高，40岁上下。作为心理医师，他熟悉与人打交道的方式，所以即便全城搜捕，路障关卡他也许都会应对过去。他内心既存在一种病态的虐恋，又对得不到的女人有扭曲的仇视。他抓走梁城，“微凉的声音微微一顿，”不是为了简单的争取点时间，他那样的人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他是无处可逃的。所以，他不过是想要继续他的游戏——” 林微凉说到此处，自己也有些惊讶，果然就如梁城所评价的那样，她对罪犯的心理有种天生的共鸣，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意识到无处可逃，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 林微凉的声音不疾不徐，与她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判若两人。 她的话竟然一时间让大家鸦雀无声，而随后大家的眼神里都起了变化，这个林微凉果然不一般啊—— 旁边的警员小白竟然还认真地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点头，高旭看在眼里，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够了！”高旭一挥手，冷冷说道，“林警官是不是夸大其词了？你们陈队被这个家伙绑过，就怕了吧，竟然把这个家伙吹嘘得都神了？” 他的话显然惹得临江分局的人十分不满。 林微凉顿住话语，阿东气得脸都青了，若不是被林微凉一把拉住，恐怕都能冲上去揍那个高旭了。 林微凉并不想激起矛盾，梁城那边生死攸关，她忍了。 “立刻开始调查，省得有人涨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高旭不满地斜了林微凉一眼。 灭自己锐气么？ 林微凉苦笑，她还没说到重点呢，对方何止精明阴险，更精通电子系统和炸药，这样的变态杀手才最为可怕。 嗡嗡的声音，林微凉回过神，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手机响。 她微一犹疑。 一封短信却叮的一声进来了，“林警官——如果你还想见到他，避开旁边的人，找个没人的地方。” 林微凉看到高旭带着一群人再次围拢到梁城车子的附近，目光一闪，电话号码显示的竟然是梁城的手机。短信里话语的语气显然不是梁城，梁城被绑走，手机很可能也落入了那个凶犯手中—— “喂？”林微凉拨通了那个电话，捂住话筒。 “林警官，别来无恙……”电话里传来金属质感的变声。 第362章 死亡游戏，续篇（4） 第363章 死亡游戏，续篇（5） “老大，你知道了……”阿东看到林微凉紧抿着嘴角，瞪大了眼睛。 “那个，你别往心里去……”阿东也不知该怎么劝说林微凉，“确实当时梁教授阻止拆除陈队身上炸弹时，慕言最后特意给局长去了电话。想来那时候，慕法医也是不知道你就在许妍然身边，引爆炸弹你也会有一定危险……” 阿东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林微凉。 林微凉与阿东心中都明镜一般，当时微凉去追查许妍然线索慕言也知道。梁城出言阻止肯定是考虑到微凉那边会有危险，慕言这么做—— 慕言？难道他真的想要陷自己于死地么？ 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发来的短信是真的。 “肯定都是那个欧阳夏搞鬼！”阿东恨恨咬牙，“有人看到那个欧阳夏老没事儿找慕法医！”阿东此刻有些愤愤地，压低了声音，“而且，在炸弹引爆后，慕法医去sn电视台时，欧阳夏还跟他嘀嘀咕咕。” 阿东分析案情不算在行，但是这八卦消息他可是打听得门清儿。 欧阳夏么？ 林微凉心头一震，原来，他们早就有联系了么？ 曾几何时，她曾以为在江北最懂她的人就是慕言。 那个在她晕血差点命丧歹徒手中时，开枪救了她的人不就是慕言么？那时候很多人开他们俩的玩笑，那样冷面，显得酷酷的慕法医，每一次林微凉一惹毛了陈队就得他出马。 对于这个冷漠法医，最开始林微凉不过是好奇。对于他们的玩笑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虽然，他明确表明了——“我们俩不可能……”似乎不过是无趣的警队复印生活中一抹瑰丽的色彩。 微凉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她那时不知道，她觉得不过是个玩笑的话，听在慕言耳中该是多么刺耳。也或许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对她会是多么怨恨。 她一贯大大咧咧，没有闲心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不过觉得，不喜欢就不喜欢。当不成男女朋友，可以当普通朋友嘛。 后来他们也真成了朋友。 蹭吃蹭喝，更主要是蹭法医室的空调。 林微凉和她的一干狐朋狗友乐得跑到慕法医的办公室逍遥，厚着脸皮对慕言皱起的眉头视而不见。 而一来二去，这件事竟然变得越来越理所当然。微凉从来不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什么问题直到—— 知道了荣城杀警案，林微凉才知道她亏欠慕言的，很多。相比第一次慕言的出手相救，她更亏欠他一个真相。 亏欠他，女朋友死亡的真相。也或许—— 微凉想到了苏铃说的话，有传言，自己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后来重病不治的目击者曾有笔录，说现场还有一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杀掉的慕言的女朋友女警夏天。另一个女人？而后林微凉被保护隔离起来，从初步的审讯名单上划去。 可是，何必呢，她哪里有这么大的背景和能耐，竟然让人费尽周章地把她隔离出去，甚至解决掉了多事的苏玲。 “老大？”看着林微凉眼波流转，阿东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微凉——！” 高旭那边正说得兴起，突然看到阿东在那儿跟林微凉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远远地用手就是一点指，隔空指着林微凉的鼻子。 “你，还有小白，小赵几个留在楼上的心理咨询室调查。”俨然就是林微凉的顶头长官了。 “林警官不是还有伤在身么——”高旭有意将话音一转，有些阴阳怪气，“这身体不舒服，娇贵得很啊，可别在外奔波该累倒了。” 阿东气不过，用不用句句这么带刺，故意挤兑老大啊。 却没想到，“是。”林微凉竟然痛快地一口应承下来。 林警官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啊？小白转悠了一下眼珠。想当初，可是当着梁教授面儿踹门，当众扑倒那个犯罪小说家，何时竟然这么好说话？ “诶，林警官不是撞坏了脑子吧？”那个潘警官看了眼旁边的小赵。 小赵平时是个极温和的人，特别是经历了那个林笑笑案子后，整个人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打一棍子出不了一个闷屁，若是平时，小赵一定就点点头哼哈过去了。 但这一次，本来正应付着记着笔记的小赵抬起头，却是瞪了潘警官一眼。 高旭也是觉得有些没趣。 但他可不会让这个林微凉再次抢了他的风头。 高旭心中活动，算着小九九，总觉得林微凉是撞了大运，每次都抢自己的风头。却忘了，星空杀手案，没有林微凉，那个许妍然妥妥地会被炸死在地下室；也忘了，当初没有林微凉，他枪击任宗厚的事儿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局长还能容他？ “林微凉——” 就在林微凉跟着小白和小赵，进了电梯，正欲关门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了就要合上的电梯门。 “我取证完，就上去找你。”慕言说道。 第364章 死亡游戏，续篇（6） 对于慕言刚刚所说的话，林微凉弄不懂，也不想弄懂。 也好，这个案子如此复杂，将慕言牵连其中，对于他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等等——” 就在电梯门正要合上时，又被紧跟着上来的两个人强行挡开。 “我们也正好跟着林警官历练历练，学学犯罪心理。”为首一个是生面孔，皮笑肉不笑，与后面的那个同事对视了一眼。 林微凉眉梢微挑。 这两个人—— 她佯装去看那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楼层指示，从电梯金属门的反光中，看到那两个后上来的挤到后面眉来眼去，而显然他们俩的目标还是自己。 这是跟着高旭来的，难道是高旭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敏锐的“嗅觉”让林微凉闻到了面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这样说来，自己想要甩开同事，出去寻找那个人提供的线索，恐怕更加困难了。 到了楼上，林微凉几个挑开了已经拦上了的黄色警戒线。她扫视了一眼墙上的时钟，20分钟其实转瞬即逝，心头有些着急。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那个人让她到那个什么音乐学校，但她必须行动起来。她不能拿梁城的性命作赌！ 她佯装着，按照高旭的吩咐去查看屋内的线索，推开了接待室的门，目光在沙发、茶几、书架，目光在那书架上的几本书上略作停留。 后面的那两人，虽然背对着他们，却仍能感觉到他们灼人的目光。 可怎么甩掉这两个尾巴？ 林微凉掏出手机，假装要打电话。果然，她这边一掏手机，那两个人都凑了上来。 林微凉直好打开了手机上的照相机功能，冲着那书架闪了两下闪光灯。 “诶呀，果然林警官就是细心呢。要是我们，就回去看现场鉴证科同事留存的照片完事儿。” 像是看玩笑，但是却有意扫了一眼林微凉的手机。 林微凉心中的猜测被验证了，扯了扯嘴角。啪地暗灭了手机屏幕。 进到治疗室，林微凉的目光从那厚重的窗帘移到白色的治疗椅上。 林微凉心中一动，这样的治疗躺椅她也坐过。这是为了让病人放松精神，方便心理医生催眠所用的。 三十六计，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诶呦——”林微凉突然捂住了肚子，故意咧着嘴叫声惨烈。 低着头正记着笔记的小白，赶紧上前，“林警官，没事吧？” “啊，没——没事，就是肚子突然痛了。”林微凉一咧嘴，憋着气让脸上升腾起一抹绯红，“好像大姨妈来了，诶呦，痛死我了！得去洗手间，诶哟为！” “洗手间啊，刚才走廊过道我看到指示牌了。要不我领你过去？”那个高旭派来的生面孔，立刻十分热情地就凑了上来。 林微凉就是一皱眉，“我自己去就好，这个，这个东西怎么好意思，你给我指个方向，查案要紧。”她却是不能全然推掉人家的好意嘛，也是皮笑肉不笑，心中冷哼。 “这个大楼毕竟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搜查到，万一，万一要是那个凶手或者帮凶还藏在这儿——”那生面孔却是眼珠一转，“林警官，我还是和你一块儿过去好了。” 在这时警方严密控制了大楼的情况下，袭击一个上厕所的女警？那个帮凶也是脑袋锈逗了。 他的话太过殷勤，倒是有些怪异了。引得旁边的小赵就是微微一皱眉。 “要不，我陪着林警官过去吧，反正我这本来也属于值班的外勤编组，对于这现场的搜查不在行。”听小赵这么一说，那生面孔皱眉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反驳话语。 “林警官稍等一下哈——” 林微凉看着那个生面孔竟然一把将小赵拉到了一边儿。实在忍不住了，一翻眼珠，心说要不要这么明显，在那嘀嘀咕咕的。 就看到小赵点头，点头，然后，那个生面孔发了个短信。 “林警官，你看这也是为了同事安全考虑。那就让小赵陪你去吧。” 小赵却是木着一张脸，手扶着枪夹，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林微凉咬牙，有小赵在，她还是跑不了啊。 难道要跳窗么？一想到这也好歹十几二十楼的，一个不小心真是摔死都没处说理去。 这个小赵平时就是沉默寡言，自从上次林笑笑案后，他也背了处分，那个生面孔好歹应该也是市局派来的，他会为了自己的几句话背着上面的意思干么？ 林微凉没有信心能说服小赵。 “林警官——”就在微凉的脚已经一脚洗手间门里的时候，小赵突然喊住了林微凉。 林微凉转过头。 “林警官，你带纸了吗？” 林微凉一愣，什么纸？ “你是不是没有带那——那个卫生——卫生巾？”小赵说出口还有些羞涩。 林微凉略一迟疑，是了，做戏似乎是应该做全套的。 “那个……”不等林微凉解释，小赵却是开口了。 “林警官，你放心，我站在你这边的。刚刚那人说要我看住了你，免得你再惹祸，还说既然你跟那个梁城很熟悉，又熟悉那个星空杀手的心理，说不定会隐瞒些事情单独行动……” 小赵竟然就这样将刚刚那个生面孔的话和盘托出了，让林微凉有些吃惊。 “我知道，林警官你想走。”小赵突然这样的直白，倒是让林微凉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我就说我给你去买卫生巾去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小赵突然这样坚定地说，倒是让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微凉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你也不用——”林微凉想说，也不用非得提那个的事儿啊。 “不。林警官——”那个小赵很坚定，“上次的案子，没有你，别说外面的舆论，就是我自己都过不了那一关，那个女孩真是惨，还有她父亲。所以，你好心，我都看在眼里，这次能做点什么，我是真心愿意……” 林微凉没想到，小赵平日里不多言，一切却都记在了心里。 第365章 死亡游戏，续篇（7） 为了避开楼里其他人的眼线，林微凉换上了小赵的宽敞外套，头上扣上鸭舌帽。 饶是她身材高挑，这样一下子，从远看去，还真没有违和感。 乘着电梯，下到六七层，根据小赵留给她的无线电台正好可以听到警方同事行动的路线。她成功绕过了几波人，通过消防通道步行下去。 林微凉小跑着，心脏还噗通噗通地。果然，老李说得对，自己真不是当个好警察的料啊。 终于兜转到大楼的后身侧门。她差点跟一个拦警戒线的同事打了个照面，她伸手一扬，摆了摆好像是打过了招呼。 对方也是手上有活儿，哪里有闲工夫，再加上这个案子申请了市局的支援，现在楼里外不单单是所里的兄弟，对方看到林微凉穿着警队的外套，就一摆手并未在意。 穿入街道，林微凉离得远了，扯掉了头上的鸭舌帽，一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悦欣音乐学校……”林微凉坐上出租车，侧头看了眼车窗外掠去的大楼侧面，收回了目光。 为何那个人让自己去那里，林微凉一时想不明白。 是啊，变态的心理寻常人哪能那么容易就弄明白呢。 但是她敢肯定，那个人肯定还会有下一个指示，到那时，她就要提出跟梁城通话，确保他还活着—— 想到这里，微凉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悦欣音乐学校是个比较老的艺术学校了，要说十年多前还曾算是半个艺术专科，不过后来破落了，也就混到了给小孩子上上舞蹈、钢琴课还有绘画课啥的。 不过老旧的林荫道上还能感觉到一个老学校的历史感，林微凉有些感叹。 为何那个家伙会让自己来到这儿呢？ 林微凉驻足扫视着四周。校舍相比现在动辄几个校区的大兴土木，真是有些憋屈了，也就三个楼房，其中中间的还就是三层的小楼。两边的高低错落，被高大的树木遮挡着，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 那个人说，20分钟让她找到什么，林微凉掐点儿，她紧赶慢赶，还有2分钟。 但是——不知是不是刚下了个小孩的辅导课，左侧的教学楼门口突然一阵欢腾，几个小孩儿带头冲了出来。 挨着林微凉就跑了过去，倒是吓了林微凉一跳。这是开放的校园，因为校舍已经被租赁出去了，林微凉蓦然回身，看到果然校门口那边有两三个家长笑盈盈，正等在那儿，看着那几个孩子像燕子一样扑了上去。 林微凉心中微微一动。 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呢？她竟然不禁想到。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林微凉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却是陌生号码，但林微凉心中猜到会是谁。 接了电话，那头的话语竟然带着一丝嗤笑，“呵呵，没想到。林警官还很是守时的。就像你所想的那样，这个地方确实有我给你的重要提示——”林微凉听到那边的话音微微一顿，“林警官喜欢画画吗？我记得小孩子都蛮喜欢涂鸦的，我饿死的哥哥也很喜欢……” 咔哒一声。 林微凉心中一惊。她没有听错，那个人不知是否是无意中透露。但是他提到了哥哥，似乎能跟之前他们对那人身份的猜疑对上。 因冤案而被饿死的废品回收站主大儿子，听说他还有个小儿子，但是后来却怎么也没找见。按理说应该有户口，查一下街道派出所的户口登记就能查到的。但户口上只有两人。 林微凉心绪涌动，脚下却一刻不敢停留。 孩子的涂鸦？ “你好，老师，请问这里是不是有美术班啊？”林微凉拦住了一个匆匆而过家这书的女孩。 那个女孩莞尔一笑，“我不是老师，也还是学生呢，不过过来代课。你是来看画展的吗？里面呢，不远——” 林微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右侧房子的房后一片黑板报，上面隐约能看到有贴着一些五彩斑斓的画作。 “谢谢。” 那个人能够在她一赶到这里，就立刻打来电话。他是在什么地方监视着自己呢？林微凉一边走着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即便是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林微凉都有些背后有些发凉。 孩子的想象力永远都是那么丰富的，林微凉的目光在一幅幅画作上扫过。 蓦地，停在了一副画作上。 《星空》。 那个题目让林微凉的目光蓦地凝聚在那以蓝、红和黄为主色调的画作上。 是的，没有看错，那本应该是蓝色的天空，竟然混合着红色，若说是晚霞，更像是血迹。那样昭然地挂在一群孩子的画作中。 林微凉愤怒，一把将那仿佛带着血般的画作从墙报上扯了下来。那样的画作，简直玷污了这片孩子纯洁的心。 就在她扯下画作的同时，可能刚刚就黏贴在那画作后面，或者是夹在夹缝中的一张纸片也在半空这打了个璇儿，落在地上。 林微凉目光闪动，捡了起来。 那纸片正是在奈谦漠应邀参加的杀人夜派对游戏上，每人被发的一个线索提示。 正面，花斜体的文字，仿佛洋溢着一种变态的文艺感，“很高兴我们继续上次的游戏——” 林微凉蓦地一愣。 混蛋！ 林微凉咬牙，手指一抖，将那卡片捏得变形。 电话震动起来，林微凉接起电话。 “林微凉，死人能告诉你什么？”是他给自己的提示么？ 就在这时，小赵给她的无线电响了起来，“有情况，东林街十一纬路方向发现一女尸……” “别让我失望，否则——结果你知道的，千万别被你的同事抓到，因为，现在你和我不得不在同一战线了不是吗？” 林微凉咬了咬嘴唇。 “高警官！”大楼那边听到呼叫的高旭正集结人要赶往那里，被一个技术人员拦住了，“我们刚才通过电讯公司查到了，梁教授电话最近半小时内有呼叫，呼叫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警官，林微凉的手机……” 第366章 东窗事发 第367章 女尸的指向 第368章 致命线索（1） 慕言的目光透过喧闹的人群。 “慕法医，你在看什么？”旁边的助理法医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却只落在空荡荡的街角处，微微蹙眉。 “没什么。”慕言低下头，看错了？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好像林微凉。 林微凉刚刚从街角的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距离不远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案发现场疾步走去的高旭一伙。她慌忙侧身，假装是来接孩子的模样，只得往小学的门口凑了凑。 她侧头瞄了眼那女尸发现的现场方向，有记者，还有许多围观的群众。她慌忙再次压低了帽檐，意图混迹到人群中。 林微凉微微蹙眉，她已经距离慕言他们很近了，自己来晚了吗？ 尸体已经开始撞袋儿了。 在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个警察，一侧身，露出了那个尸体的脸。 对上那瞪得大大的眼睛，林微凉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儿，一种像是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林微凉突然感觉到左肩上被重重地一拍。连着她的心跳都跟着漏跳了一拍儿。 林微凉蓦地扭头，是一个同样戴着鸭舌帽的人，口罩遮去了她半张脸。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对方竟不由分说就把一个有些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塞到了林微凉的手中。 但是林微凉有些奇怪，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可以压低的。 “怎么回事？有新发现？” 林微凉刚想追问到底是什么人给她的东西，却听到身后一阵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是之前留下的？” “血字！”前面的人遥遥看着里面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让一让，请大家后退，警察办案！”有个警员出面，另一个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让一让！”他半是推半是哄地将好趣儿的人们往后赶，似乎想要把警戒线再往后推。 “3-2-13？”林微凉听到无线电对讲机中有人发出指令，“现在还有谁在姜予翔那个心理诊所，看有什么能跟这一系列数字对上的？” 林微凉就是一转头的功夫，再去找人群中那个塞给自己东西的人，踪迹不见。 手机震动着，显示又有电话进来，林微凉一看那号码，就知道是那个人。 连忙接起了电话，让奈谦漠电话稍作等待，林微凉的目光环视着周围人或吃惊或担心的神情，“喂？我到了你说的地方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握紧了手中那个牛皮纸信封。 “真是稀奇呢，那个血迹好像听说之前根本没有。” “是不是压在女尸下面，没看到啊，不然怎么可能凭空出来？” 从前面退回来的两个看热闹的人嘀嘀咕咕地在林微凉身边经过。 “我自然知道你已经到了，否则怎么会接到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礼物呢？”那个经过变音处理的声音再次在林微凉耳边响起。 林微凉微微蹙眉，手指摸在那牛皮信封上，最先按到的，硬硬像是金属质感的，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扯开了那牛皮信封的封口，手往里一掏，拿出了其中一个，“钥匙？” 她的问话，似乎逗乐了那个人，带着抽气的笑声透过话筒的电波，有些刺耳，“不单单是个钥匙，林警官，这是个游戏啊，怎么能直接说出结果，破坏了这游戏的好玩之处呢？” “不过，我有个事还是要提醒你，林警官，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梁城，还能等你多长时间呢……” 咔哒一声，嘟嘟的声音，电话直接转到了正在通话等待的奈谦漠那里。 一张id磁卡？望湖路小学，林微凉心中一动，翻看了一下那张卡片，望湖路小学？ 她抬起眼眸，看向那小学的门口。手中的id卡上写着，“望湖路小学3年级代课辅导员”，警察的敏锐洞察力让她发现了其中的联系，3-2-23？3年级？ “不好意思，请你出事一下证件？”不远处，一个警员对着一个正举着相机往前探的记者模样的人敬了个礼，说道。 “诶？凭什么啊？”那个人将相机护在身后。而那警员背后几个人也被这边的喧闹声所吸引，转过头来。 高——旭？ 林微凉下意识地别过头，压低了鸭舌帽。 “抱歉，这现场已经封锁，不能随意拍照，请把你的相机给我……” 警员和那个记者模样的人拉扯起来，林微凉透过视线的余光看到高旭他们那边正往这边走来。 “让一下……”林微凉慌忙往外挤去，而另一边几个警员同事正在警车旁似乎在做笔录，林微凉被逼无奈又赶忙拐弯儿。 既然如此，林微凉手扶着鸭舌帽，抬眼瞄了一眼那有些空荡荡的小学门口，一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第369章 致命线索（2） 第370章 致命线索（3） 林微凉手上一轻，顿时差点乐了 对方竟然拿一个玩具枪糊弄自己？ 一个照面，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深浅，林微凉好歹也是s计划特训出身的人，虽然时隔一年多有些生疏了，但若是殊死搏斗对方绝对不是自己的敌手。 让微凉有些吃惊的是，那个女人竟然一摊手微微举起，看那形体动作竟然是——休战？她似乎也不想惊动更多人。 没听说过，杀人犯和警察对垒还有休战的。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林微凉目光扫过对方的面容，竟是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对方也是一挑眉瞪了她一眼。 看到对方的目光又向微凉手上的地图飘去，林微凉抓紧了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不客气地回了她一眼。 转身就跑。 林微凉为了赶在被外面的同事发现之前，这回可真是慌不择路地从望湖路小学逃了出去。但是那个拿着玩具枪的女人，似乎没那么匆忙，看到林微凉那样的兔子般地逃掉就是一愣。 就在学校校门外不远处的警察同事，闻讯赶来。那个拿着玩具枪的女人被一个手疾眼快的保安一把抱住，气得她一个过肩摔。但是就是转眼的功夫，她的背后也响起了咔哒一声，不过这一次可不是玩具枪了。 高旭气急败坏地赶到，这个林微凉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又一次溜了。 “怎么回事？”他挑起三角眼，瞪了那个被枪制住了的女人，“林微凉还有帮凶？” 他拾起那个玩具枪在手里颠了颠，对对面的那个女人一挑眉，“拿着把假枪糊弄谁呢！“ 对方却竟然一撇嘴，将头别开，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你——”他刚想点指这个女人的鼻子。 那丫头手伸向衣服里，吓得高旭连忙退了一步，被那丫头看在眼里，轻蔑地一翻白眼。 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刀子之类的违禁品，却是一个警员证。 ”你也是警察？“高旭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还是个实习的？“ 靠！高旭气得蹊跷生烟，“你这叫妨碍公务！你是不想毕业了吧！” 高旭说到底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个丫头片子。当他们听说望湖路小学这边发生了持枪案件，当真是吓得不轻。都是小孩子，若是发生了什么劫持人质或者死伤，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高旭可如何交代？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斜眼瞄了一眼这个很不配合的“嫌犯”，“你是不是林微凉的同伙？” 那个女警员学生却是眼睛一翻，丢过去一个白眼，“谁是林微凉？”这一句话，倒是把高旭问得哑口无言了。 “你——”他憋了口气，他才没时间跟这个闲人扯皮，“学校老师说当时你们在争抢什么东西，说，到底是什么！” 那女警学员冷哼了一声，“你管我？别当我真的是法盲好吧？都是同行，你调查那个林微凉是立案了还是怎的？凭什么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你——！”高旭一把抓住那女警员的手腕儿，恶狠狠地气得要动手了，”好好好，不说是吧？叫你们领导来，亲自提人！” 这下那女警员还真是似乎有些迟疑了，似乎她的头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啊。 咬了咬牙，正在她踌躇到底要不要说些软乎话，还是把她看到的那个什么林微凉的事儿和盘托出，再或者那女警员眼珠提溜一转—— “你找我？” 一群警察围拢着，这可是案发现场，竟有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顿时高旭毛了，这不是已经戒严了吗，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人？狠狠瞪了旁边的小黄和小陈一眼。 高旭循声望去，眯起眼睛，敞开的教室门里射出的阳光，就在那人的身后，那人的脸背着光，高旭一时分辨不清来者何人。 不过，听这声音就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傲慢、，来人双手插兜仗着腿长，那步伐迈得却是稳健中透着一种慵懒和悠然。身材高调，比较让人在意的是竟然穿着一个黑皮夹克，难道不怕天热的特意耍酷？ 高旭冷哼一声，“你？你谁啊！”那人没有看自己，却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警员，那神情好不倨傲。 倒不是来人倨傲。待一张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中，英挺的眼眉，英挺的鼻梁，略微薄削的嘴唇—— 来人瞥了高旭身边的丫头一眼，似是在警告。这丫头真是没轻没重，刚刚那高旭抓住她的手腕，她挣脱不过脚下就使了暗劲了上去就要往高旭的小肚子上顶。 “boss？”那个被高旭像是抓小鸡一样抓住纤细手腕的女学员差点一跃而起。 趁着高旭打量那来人的功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你果真来啦？”眼里闪现着激动，像是遇到亲人一般。 但是那个被称为boss的男子，却只是斜睨了一眼这个简直要扑到她身上耍起无赖的女学员，不着痕迹地向侧退了一步，让那女学员扑了个空。 “嗯。”他鼻子里淡淡地哼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皱着眉的高旭，一亮证件，“上官越。”声音浑厚，简单扼要却掷地有声。 “上官越？”高旭一愣，心说没听说过，这个家伙怎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上官越，高旭凑近认真开了那家伙的警证，不像是假的。派出所所长？ 高旭蓦地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上官越两遍，这么年轻，就是派出所所长了？ 不过——高旭心底安慰自己，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哼，一看就是个官二代，而且不过是个偏僻小县城的派出所所长，倒是跑到这儿来抖威风了！ “既然高警官问了，你就告诉他那林微凉到底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好了。”上官越幽幽开口，那女警员也就乖乖回答了， “就是一张纸吧——”她撅着嘴，似乎有些不满为何boss帮着高旭说话，“别的我也没看清楚。”她些微地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冲着上官越，“我都说了，还不能走啊，我都快饿死了！” “走啦，走啦！”她上去就拉住上官越的胳膊甩着撒娇，上官越一个措手不及，一脸的无奈。 “喂！”高旭还想阻拦。 可是上官越却是有他的一套做事方式，既然他觉得手下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再给高旭留任何面子了。“高警官还是处理好手头的案子，总抓着细枝末节对你也没有好处。” 他的话幽幽的，手插着兜的背影让高旭的七窍都快升烟了。这个家伙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教自己怎么查案？他高旭出来混的时候，这个上官越还不知道在哪吃奶的呢！ “诶？高警官，你在这儿啊？”一个身影匆匆从楼梯口上来，与扬长而去的上官越和那小丘擦肩而过。那来人正是市局刑侦一科的杨大壮，高旭毕竟也是区里的派出所的队长，立马赔上了笑脸。 那杨大壮似有些意外地看着那离去的两人，而后转头看向高旭，“慕法医说你到这边来了，刚刚局长还打电话问你现在案件进展的情况。” 高旭的脸色就是一白，进展？应该说一筹莫展吧。“这……” 绕开了高旭那帮人，离得门口远了—— “说吧，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上官越的目色一沉，目光斜睨向身边小丘，“别想像刚刚蒙高旭一样蒙我。”微抬下颌，显露出他俊挺的五官。 第371章 旧识遗梦 第372章 鳄鱼的眼泪 “诶，你不是本地人吧？”载着林微凉的那个司机师傅，倒是个健谈的主儿，趁着开车的功夫便与微凉攀谈了起来。 那师傅估计是看到林微凉手上拿着地图，所以这么问，林微凉想到。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许了。 “我说小丫头，要是观光啊，你去那地方真没啥好看的。不会是因为什么贴吧上的鬼故事，所以特意跑那边转吧？” 听到这司机师傅这么说，林微凉倒是有些恍然了，什么鬼故事。 “诶，其实啊，要是真说起来，我可还算是知情人呢。“那师傅估计是觉得林微凉真是那种闲得无聊，循着什么贴吧上江北鬼事之类的地儿溜达呢。”这可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林微凉一听，突然来了精神。 “是嘛？那您说说？”林微凉嘴角微微一翘，“那地方可是传的挺吓人——”这套话的技巧，她一个警察也是轻车熟路了呢。 “诶，姑娘，我跟你说，这也就是我，当年我好哥们就在那片当片警，不然一般人可是不知道呢。”那师傅还卖起了关子，“当年啊，那地方可是发生过一个什么连环杀人案呢，就在哪厂区的地址，边边沿沿的，原本啊那一片都要动迁，还有一个废品收购站。”那司机师傅像是倒开了话匣子，说得那是个眉飞色舞。 “你是不知道啊，当时可巧了呢，我哥们值班，那个场面老惨了，一女的还有一个小孩，我哥们说那真是透着个邪性。” 像是说起了什么不能向外人道的事儿，那司机师傅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特意侧头看了林微凉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来也巧了，那个案件啊竟然牵扯上那个废品收购站，你可不知道，后来那收购站倒闭，那地儿不费力地就被收了。跟着一片老城区就改建了厂房。” 林微凉微微蹙眉，手扒着前面的座椅背，倾身好奇地问道，“你是说那废品收购站被改建成今天的厂房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挺提起那个十年前案子的后续。 奈谦漠也好，梁城也好，都只讲到了那个废品收购站老板在狱中自杀，他那个傻儿子被活活饿死。 之后的事似乎是理所当然地，就被人淡忘了，林微凉挑了挑眉毛。 那个连环杀人案前后持续了十年，最远的案子已经距今二十年了，已经过了法律的追述期。而且当年的人证物证，经过这么多年的保存，还能有多少能还有效，即便是当年办案的人，那些警察，包括奈谦漠的父亲和梁城的导师也都是物是人非了。 那个司机师傅叹了口气，“是呗，那个死掉的废品收购站老板没有福气。”那个司机师傅喋喋不休，“我后来听说，也是那个废品收购站老板贪啊，听说当时拆迁动地的时候，那废品站虽说不挣什么钱却是紧关节要的地儿，而且占地很大，结果说什么都不迁。” “到了。”那个司机师傅将车滑行着停下，废旧的工厂院落从院门那儿就能看出去确实不小，姑娘，说实话，这地儿晦气。就前些天呢，那些拿了钱搬走的，我可知道一位，电视都播了说是死掉了。你啊，年纪轻轻的，最好别沾惹这些。” 林微凉站在那废旧的厂房前，明明是头上顶着大大的日头，却觉得不由得脊背发凉。 “师傅，你刚刚说的，电视上死掉的，是不是星空杀手案？”林微凉问道。 “星——什么星空？诶，好像是吧，反正就是那两个女孩一起被杀的案子，她家搬家后，有一段时间还搬到我们那儿成了邻居，不过后来她家又搬走了……” 望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林微凉再次抬起眼眸，眼底里却有一层难以化去的深沉之色，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吗，还是——？ 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林微凉下意识地接了起来，“林微凉，我看到你了……”那个声音透过手机的听筒，让林微凉的身体跟着一颤。 —————— 高旭这边被林微凉忽悠得乱转，却是毫无头绪。 什么纸张？ 能是什么纸张呢？高旭愈发烦躁起来，他刚刚就不应该放那个警校学员走，还有那个什么上官越，竟然脾气比自己都大！ 看到手下捂着手机话筒，不知在嘀咕些什么，高旭也是烦心地大手一挥，”干什么呢！哭丧着个脸，别像个娘们似地在那儿嘀咕。“ 手下一脸无奈，只好转过来，”报告队长，出事了！“一句话，又冲了高旭的霉头。 “许妍然醒了，说是接受媒体采访呢，她竟然说——” “说什么？！” 高旭皱眉，厉声问道。 ”说，她一醒来看到的就是林微凉，林微凉在她身上安放了炸弹，然后夏悠然赶到后，林微凉跟夏悠然明显是合谋的，林微凉还想一并杀掉夏悠然灭口！“ 听手下一口气喊出了这么长一段，高旭也愣住了，什么林微凉是幕后黑手？他本来以为，林微凉最多是知情不报，却怎么也没想到？杀手——林微凉？ 第373章 陷阱重重 第374章 骨中骨（1） 那血雨刚开始还淅淅沥沥，但转瞬间便变大。奈谦漠的手指抚上指节上的凸起，那清澈的眸子底下映出一丝血红。对方竟然把骨咒都下到了他这个堂堂画骨师的身上。 所谓骨咒，就是通过生魂与死骨剥离，用怨灵炼制而成。骨咒让人产生幻想，就像刘眉中骨咒那次，甚至会无意识地自残。 向活人下骨咒，这绝对是一种极其阴险的招数，所谓死灵不安，活人不宁。奈谦漠嘴角轻轻牵动，手中已经幻化出一只花纹繁复的泛黄骨铃。 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心头快速掠过种种想法推断，眼眉间的戾气让他的神情显得分外肃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想在画骨师身上种下骨咒，显然对方不但对这种阴损招式十分了解，更是有十足的耐心布局，和极强的谋略。 奈谦漠的脚步移动，踏步生莲，他的脚下结出很像佛家的莲花印，但却是反的。画骨师乃是跨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们生而难以敬天，死也魂不归地。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催发骨咒，恐怕不是想要复仇那么简单。 微凉—— 奈谦漠刚刚想要向林微凉道出实情，那个人的用意恐怕更有牵制住他然后对付林微凉。 奈谦漠咬破手指，一滴血从指间滴落，没有骨香草所研出的墨，就以血代墨，画骨结界。奈谦漠深知，唯有揪出这骨咒赖以实施的怨灵，否者这件事就没个完。 然而就在他一扬手，打算以攻代守的时候，那血色的雨幕中走出了一个人形——或者说，更像是一个人形从雨幕中幻化出来。 跌跌撞撞，奈谦漠微微眯起眼睛，那人形跌跌撞撞，像是醉酒之人，又像是受了伤一般，一边跑着一边向后看。 奈谦漠隔着尚有一段距离，终于认出那人是谁——李老师？就是那个李氏传媒，总与江总不和，故意找茬的生意人。想那个人自死亡游戏之夜后就消失不见，后来尸体被发现在了那酒店后面隔着条街道的垃圾箱，都以腐烂得辨不出相貌了。 想这头天晚上还好好的，这经过一个雨夜的尸体怎么就会腐烂成那种样子。当时法医给出的原因，一是因为天气闷热，一个是因为垃圾箱的环境细菌催化腐烂程度。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了，任何法医面对这样的状况都十分惊讶，无法解释。而奈谦漠却是可以给出合理的原因，那就是，早在头天晚上的宴会上，那个李老师，老李就已经死了。 以人体养蛊，人未死而蛊已出，说的就是当时姓李的被发现时那仿佛白花花脑浆子一样往外涌的虫子。奈谦漠深当然知道其中利害，死得越是凄惨之人，其鬼蛊阴毒之气越盛。而他想不到的是，那幕后黑手到底与这姓李的是什么关系，竟然在用其肉孵化蛊虫不说，还炼其骨来施放骨咒。 “救——救命——”那姓李的跌跌撞撞，他的身形有些模糊，在这样的画骨通灵之境，三分真，七分假，奈谦漠的手指以血为墨，繁复弯曲的花纹像是有触角的精灵从他袖子中绽放。 霎时间，通灵之境，天地变色，奈谦漠那袖子中的繁华似锦，像是黑的美缎，铺散开宛若长袖当舞。奈谦漠眼眸寒冰若铁，他已下定决心不会手软，不管是这眼前若人似鬼的东西，还是那个幕后黑手。 那姓李的人形被奈谦漠以血为墨画出的结界所阻挡住，像是被那无形的阻力蓦然拦腰绊倒。他狗爬兔喘地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断成了两截。手指向前奋力够着，但是脚刨蹬着却只在原地。 “救——救我——我不想死……”因为只能借助手扒着地面，他奋力地想要仰起头。 奈谦漠微微蹙眉，手中的骨铃却是受到血液的刺激，已经蠢蠢欲动，发出阵阵颤抖。一抹惨白的光从骨铃的花纹中渗透出来，仿佛若不是奈谦漠控制着，这光就会一个饿虎扑食，顿时将那个姓李的残魂扑个魂飞魄散。 “不——”那姓李的扬起的头，两眼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眸中白色的蛆虫竟然扭动着，就爬了出来。 奈谦漠深吸了一口气，活人也会怨恨、骗人、害人，死人也一样，鬼就是死人未化解的仇怨，这咒怨若不清除，只会遗害人世。骨铃一声轻响，却震得这血雨颤动，整个世界仿佛也跟着扭曲起来，那爬在地上的姓李的眼里的蛆虫像是逃也似地奋力脱离他的身体，顿时喷涌而出。 奈谦漠微微皱，看着那姓李的本已断裂开的身体顿时爆开化作一片血雾。他老练地退后一步，用手掩住了口鼻，那样的场面当真是有些让人作呕。 作为画骨师他早就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此刻那怨灵正是困住他的原因所在。画骨师——就像他父亲的笔记中所写，奈谦漠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但——为何？ 他心中竟有一丝丝不忍。 “这是林笑笑吗……我答应她妈妈，一定回把她带回去……” 耳边响起了林微凉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带她进入画骨师的世界，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人与鬼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奈何桥的两端罢了。奈谦漠微微蹙眉，何时他竟然会对一个不过跟自己几面之交的不熟悉的人生出了恻隐之心了。 “谦漠，若是有一天，你碰到喜欢的女孩，就会知道，女孩，是一个会让你的心都变得柔软的生物……”那时，他哭着看着母亲因为服用安眠药过量，与死神擦肩而过，母亲瞪着有些失神的眼睛，对他说，“看来是天意，你早晚会与你父亲一样，我只盼望，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出现，让你觉得人与鬼，也许还是有区别的。” 奈谦漠驻足，他的手臂还保持着半扬着的姿势，而漫天的血雨已消失不见，他最终没有用骨铃震碎那姓李的最后一丝残魂。将其收入了骨铃之中。 “boss，你在看什么？”小丘随着上官越从小学的校园兜兜转转地出来，走过了一个路口，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喋喋不休只换来boss那深邃的目光望着东南的方向出神。 小丘伸出手在上官越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上官越抿起嘴角，他低垂下眼帘，转过头仿佛真的没什么事一样，只是手指轻抚在腰间挂着的那僻祟上面，不知为何，已好长时间未有震动的僻祟为何再次震动起来。 第375章 骨中骨（2） 第376章 骨中骨（3） 第377章 骨中骨（4） 第378章 阴风透骨 血顺着姜予翔的脸颊流淌着，他死死用手捂住那被冰锥扎入的左眼。 哀嚎声，那样凄切，让人听着都不寒而栗。 都说十指连心，而这眼睛更是人身上为首的几个命门。 虽然手指捂着，但那红色的液体却仍像是不绝的河流，像要耗尽那姜予翔最后的耐心和人性——当然，如果姜予翔那红色的血液里还能有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 哀嚎着，这个往日虽然内心险恶阴毒，表面上却斯文有礼的姜医生兽性大发。也得亏梁城本就是谦谦君子平日里哪会舞刀弄枪，再加上梁城身上的迷幻剂药效还没过去，准头上和力气上就先失了三分。 姜予翔仗着最后一丝力气，负伤发狠一脚踢在了梁城的肋骨上，咔嚓一声，夺路而逃。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微凉与奈谦漠看到这突变，想往上冲已然来不及。 “混蛋！”微凉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即便奈谦漠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微凉却是一个箭步飞速追了上去，“照顾梁城——” 只留下简短的四个字。 奈谦漠伸出的手，就与微凉差了一指间的距离，就失之交臂。梁城本就之前头部受了撞击，凭着顽强的毅力支撑着才做出了最后一下的反抗，此时肋骨上撕裂的疼痛，连着内脏翻涌的灼热。饶是他强忍着，却也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 奈谦漠迟疑了一秒，看着微凉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灰蒙蒙的尘埃飘飞中，目光移向地上的梁城。心念恍惚间，仿佛就像他给微凉举例时提到的心电感应——“凶多吉少”。 有句话说的好，穷寇莫追，人在生死之间迸发的潜能是无限的，更何况—— 奈谦漠蹲伏下身，检查梁城的伤势，眼中闪过一丝凛然，更何况——这里是那人选定的主场，那人必定已做了完全准备，微凉这样追过去太莽撞。 “还能不能动？”奈谦漠纤长的手指探向梁城衬衫下的伤处，那向来雪白平整的衬衫此刻却是占满了尘土和血渍。 “嘶——”梁城恍如半梦半醒之中，那伤口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眉头微蹙。咬了咬牙，“你——去找微——微凉——” 奈谦漠心下了然，新伤旧患，估计为了控制他少不得还得用些迷药，梁城此刻已经是神智不清。可即便是这样—— 往日西装笔挺，神采飞扬的国际闻名犯罪心理学家，话都说不全了，还是记挂着她——奈谦漠心中一动。他怎会不知，林微凉这样追过去很莽撞，会有危险？但他更知道，他若留下照顾梁城，微凉才不会分心。相反若是他执意追过去，将梁城留在这里，微凉恐怕会更不管不顾，做出傻事来。 “若你想让她平安无事，就先照顾好自己。”奈谦漠回答道，毫不留情面，“要是你还能动，就站起来，先跟我出去——” 奈谦漠语气平淡得带着一丝冷酷。林微凉，她总爱说，她一个警察，哪里用得一个拿笔的文弱小说家保护。吃力支撑起梁城的半边身子，奈谦漠的心绪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莽撞的晕血女警。 表面上大大咧咧的，甚至有时候笑嘻嘻的玩世不恭，但她内心中其实有一种消极。就在她在他面前不小心流露出真实的悲伤时，他发现的——在她看来，她所关心和在乎的人的性命，要比她自己的命重要百倍。这或许，与她两次面对亲人、朋友的生离死别，却无能为力不无关联。 面对死亡，人求生的本能有时甚至会扭曲人的本性。而有的人，面对死亡，面对一次次别离，无力，却只有自己活下来，内心不会欣喜，却会更加的内疚——为什么是我？ 奈谦漠扶着梁城，梁城的脚下发飘，身子也带得奈谦漠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下楼梯。 奈谦漠叹了口气，微微蹙眉，他倒不是嫌恶梁城这个累赘，虽然往日里他可是没少嫌恶跟梁城打交道。奈谦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人交流也好，与人的身体接触也好真的有些超出他的能力，相比人，他倒是觉得鬼更加直接简单。 奈谦漠手指轻抚上指节处隐藏的骨铃，邪魅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半死不活的梁城——要不要，他的眉梢一挑，俊美到极致的脸庞似乎浮现出一丝沉思状。 —————— 林微凉下意识地跟着那姜予翔追了上去，却并非完全莽撞地由着性子去。 她有她作为警察的判断。 就像在进入厂房大楼前，她站在门外思考地，她确实不能一个人去救梁城，得等奈谦漠。因为那个人的阴险狡诈，之前的几起案子他们早有了领教。若是她一个人冲进去救人，且不说有没有陷阱，她对付那个人，谁又去保护梁城呢？ 而进到大楼后，她和奈谦漠的猜测更认证了她之前的想法。这个人诡计多端，设了鬼咒埋伏不说，说不定真的卑鄙到在楼内安放了炸弹。若是任由着那个人跑走，脱离了他们的视线，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还没走出大楼，就被那人暗中操作炸死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脱离她的视线。不就是连环杀人犯么——林微凉手中拿着那把寸吧长的水果刀，却不失大将威风，她一个女警察，对不不了鬼，还对付不了人么？ 嘶啦啦的声音，突然从她手上的对讲机传来，林微凉一时情急，差点忘了请求支援，“呼叫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建西中路18号发现梁城请求支援，重复，建西中路18号发现梁城请求支援……” 配合作战时，警方的无线电台都是互通播报的，这突然的请求支援的播报迅速从指挥中心传递到这次调查组的负责人之一高旭那里。 来不及再次确认指挥中心的答复，林微凉不过耽搁了片刻的功夫，那个姜予翔就已踪迹不见。 那暴躁下的疯子，真跟个脱了缰的野马，出了笼的恶狼一样，林微凉气得一跺脚。 转过一个走廊的拐角，林微凉只有屏气凝神，在增援到达前与这个姜予翔耗到底。 一阵小风，刁钻地不知从那个破漏了的窗户吹了进来。这厂房建的方位也有问题，东西走向，大白天却不见什么阳光，随着那透骨的小风，带着阵阵霉味儿和寒气，一声响动从走廊一侧半掩着的门后传入微凉耳朵里。 微凉手指攥了攥手中的刀子，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汗水让她柔软的发丝贴服在脸侧。明明是外面白日晃晃，可是这被废弃的厂房内却有些阴凉得诡异，微凉深吸一口气，手指触到那已经生锈了的门板，咯吱一声——微凉瞪圆了眼睛。 第379章 近在咫尺 第380章 静静的雨 从建西中路18号传来的消息，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案情苦无突破的调查组，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到底是真是假？建西中路18号那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什么人请求支援啊？” “似乎没说完就断了，恐怕……” “会不会是骗局，我是说，毕竟我们要对付的那个凶手可是耍了我们几次了……” 大家众说纷纭，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脑袋都大了，“够了！”高旭拍案而起，猛地站起来，却也是毫无头绪。 “查指挥中心的接入号码不就行了？”拿着地下停车场血液的比对报告，一身雪白法医服的慕言瘦削的身条逆光而立。 也是急懵了，慕言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可不是嘛！小陈一拍大腿。 “查！给我查！到底是哪个无线对讲播报的信息！”高旭皱着眉头，也来了精神。 慕言低垂下眼帘，似乎久不照日的皮肤白得有些让人叹息，就连那低垂下的睫毛都仿佛透明一般。 本被支出去查询监控录像线索的阿东，一听到说有梁城消息立刻疾奔回来，“是不是老大——？”他的声音蓦地顿住，看着满屋的人面面相觑。 “哼，那个林微凉早不知跑哪去了，鬼知道她在哪里！”高旭咬牙，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下去，那就是——说不定就像那个疯疯癫癫的许妍然说的，林微凉和那凶手就是串通一气的！ 阿东皱眉，还想说什么，却听技术人员回复，“高警官，这个——”似乎欲言又止。 “小赵？”阿东挤到前面，探过头看到设备所属人员，就是一愣。 从心理诊所搜查一回来，就接到消息说高旭要求全员到市局集合的小赵，一进门，就感受到大家扫视向他的目光——有震惊，有怀疑，还有无法置信。 如果说小赵在这里，那建西中路18号请求支援的人——高旭立眉，毫不客气地冲着小赵发难，“你的对讲机呢！” 慕言的目光落在小赵那突变的表情上，略一兜转，联系到那时高旭听说林微凉不见了时的暴怒，顿时心中猜到了几分。 “我——”刚回来的小赵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他的对讲不在身上哪里知道从指挥中心传出的找到梁城的震惊消息，“掉了——” 面对高旭逼视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微微低垂下视线，刻意地避开了高旭的眼睛。他如何说，是为了林微凉避开巡逻的警员而脱身，他将对讲给了林微凉？ “你是将对讲给了谁吗？”慕言虽有猜测，但却不能肯定。这个案子的变化太快，有别有用心的媒体已经在炒作许妍然发表的那番言论，他直接提起微凉的名字，恐若是自己猜错了，这盆脏水又要扣到林微凉的脑袋上了。 听到慕言的话，阿东的眼神一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看向小赵。 “指挥中心说，请求支援的是个女的——”跟指挥中心沟通后，那个警员转过头补充道。 高旭仿佛闻到那空气中飘荡的一丝阴谋味道—— “林——微——凉！”饶是他听从局长的意见，努力不对这个专触自己霉头的女人生气，却仍压不住此刻心中的邪火，咬牙切词地说道。 —————— 阿嚏—— 林微凉打了个喷嚏。 破门而入，凭着一股惯性，她本是有准备地调整好身体的角度，恍若一只躬身飞起的猫，刁钻地想要躲进避开敌人的死角。 就算那个姜予翔在里面想要偷袭自己，也别想得逞！ 微凉心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但却在破门而入，身子腾空之时蓦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破旧的厂房，她自然知道纵是窗外艳阳高照，但这里面却因闲置多年而阴冷潮湿——可，这突然打在脸上的雨滴是怎么回事？ 凭着怎么也算是过硬的训练功底，微凉小腿绷紧，手伸出想要格挡俯冲力，却不料，预想中的水泥石地没了踪影—— 脚下蓦地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噗通一声。 扑哧—— 微凉一咧嘴，一个半大的男孩子穿着一个有点发黄的跨栏背心，撑着一把似乎比他那麻杆胳膊还要粗的伞，指着她哈哈大笑着跑开。 微凉又急又气，又——奇怪。美眸流转，微微仰起头，细丝般的雨滴打在她的睫毛上，下意识地一闭眼。 就在她积极忙慌地手搭凉棚，勉强盖住脑袋顶上的三寸地方，逃到一片屋瓦下时，雨声突然由小转大。 噼里啪啦地，石板的巷道两边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微凉吃惊地微张着嘴，发丝上的雨滴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额角流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她穿越啦？ 微凉有些心惊，心说人家穿越不都是风华绝代然后进攻当妃子的吗，她张开手指，看着雨滴穿过她微微张开的五指，也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她的目光扫过那并不算宽的房檐，这是早已见不着的老房子了，还有那路、那灯，还有—— 林微凉看着不远处，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红色的书包在朦胧的雨色中仍很鲜艳，一个扎着两个小鞭子的小女孩自己撑着一把伞，而旁边的一个穿着素蓝色及膝裙子的年轻姑娘也撑着一把伞，有说有笑，由远及近。 “沉吗？要不要跟我打一把？”明显那小女孩不过也就八九岁的年纪，举着一把成人用的那种老旧的大伞有些吃力。有时候伞斜向一边，她还有些摇摇晃晃。 “没事——”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咬字拉长了音，透着像是雨荷的清甜，带着撒娇的俏皮可爱，“老师不是说我是小大人了吗——” 刚刚还在追逐杀人犯，提心吊胆，这寻常而又温馨的一幕却触不及防地撞入微凉的眼帘。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有说有笑地从她面前走过，女孩一边说着两个小鞭子还一甩一甩地，似乎因为被夸赞小大人而雀跃，脚下的步子也蹦蹦哒哒地。 那年轻的女老师会心地一笑，侧脸一半被挡在了伞下，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人感受到了一种雨夜的宁静和淡爽，伸出手拉住了小女孩伸出来的小手。 微凉看着她们的背影，曾几何时，她妈妈也曾拉着她在放学后那样走过一条昏黄的巷道—— 就在微凉有些看痴了的时候，那两个人突然回过身，冲着她走了过来。 “老师说，应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女孩笑了起来，将伞向上举起，递到微凉跟前。跐溜一下躲进了那位女老师的伞下，娇俏地搂住老师的腰，冲着微凉一笑，一个小梨涡浮现在她童真的笑脸上。 第381章 调虎离山 第382章 锋芒初显 第383章 白衣法医 第384章 为她而战 第385章 荣城不夜 第386章 雨夜游戏 “哈哈，大雨天的，长得挺好看——” 那酒鬼喷着酒气，让奈谦漠就是一皱眉。 他最讨厌别人接触他，更别提被抓走手臂。眼眸中闪过一丝暗红，像是压抑的怒火，“放开——” 奈谦漠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怒而自威的魄力，说着就要甩开这个醉汉的手。 “她一个人，像个外地人，迷路了似地往那快拆了的旧街里那边走——” 那醉汉也就是醉眼惺忪，否则若是在清醒时，看清楚奈谦漠此刻的眼神，说不定尿都得吓出来。 打了个酒嗝，“嗝……这大雨天的，又是杀*人，额，强*奸*的——头一阵电视上不还报呢嘛。” 他扬手，想拍奈谦漠的肩膀，却似乎不够高，只好转拍了拍奈谦漠的手臂，“你正——正好——英雄救美。” 雨天，女人？ 奈谦漠恍然明白了什么，蓦地目光凌厉地紧紧盯住了那醉汉的脸…… —————— “你以为，你救了她吗?” 慕言抬起眼眸，看着欧阳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抿起嘴角。 欧阳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落败后的示威，还是动摇军心的试探？抑或—— 是她另有预谋？ “欧阳警官，好像我们没有那么熟吧——”余光中阿东正朝这边看来，慕言不想再与这个欧阳夏有什么瓜葛。 反正满嘴荒唐言，就算与这个阴险的女人对质，也得不出什么接结论。慕言开始收拾带过来的资料。 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什么叫“明哲保身”吗？欧阳夏淡淡一笑，略一侧身，为收拾好材料准备离去的慕言让开了道路。 “那就谢谢你再次帮了我的大忙。”欧阳夏略微嘟起的红唇，眼角波光流转，透着份妩媚，但这一片妩媚在慕言眼中却只阴冷得让人齿寒，“别忘了，上一次——”欧阳夏微微一顿，笑得愈发妩媚动人，“你差一点就能害死她了——” “你——！”压抑的怒气翻上心头，慕言一把抓住欧阳夏的胳膊，往日儒雅清冷的慕法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欧阳夏被慕言的动作带得身子一侧歪，手指碰倒了旁边桌子上的半杯水。 “怎么了？”本已手忙脚乱的指挥中心众人，听到杯子摔落地上的声音，有人抬起头看向这边。 慕言眼眸微微闪动，那个女人不过是有意激怒自己，他这样对自己说。让他担心的不是欧阳夏开始对他使用的手段，却是欧阳夏此刻的态度，那份自信高傲的神情让慕言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动。 “警方赶过去得越早，你的微凉不过是，死得越快！”欧阳夏冲着慕言一笑，抬起眼眸冲着关心这边情况的警员说道，“没事儿，大家继续工作。刚刚差点摔倒，幸亏慕法医扶了一下。” 像是得胜一般，欧阳夏踩着红色的高跟鞋，高傲地转身，离去。 —————— 林微凉眼看着路上的行人愈见稀少，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安的同时，她也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处境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 微凉也是经过了几次画骨入梦的。虽然磕磕绊绊，她不过依葫芦画瓢，在最近的一次更差点连累了奈谦漠一起丢掉小命，但毕竟对骨境渐渐也有了些了解。 这石板小路，这雨，她伸出手那雨滴掉落在她手上。冰冷的感觉，竟是那么真实，仿佛一起打湿的还有她的末梢神经。 然而，林微凉微微蹙起眉头，发现了一个问题。 雨丝打落在屋瓦上也好，石板地面上也好，抑或是她的伞上，都是打湿或者滚落。唯有碰触到她时—— 虽然会打湿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但若仔细看的话，微凉轻吸了一口凉气，脑子也愈加清醒了起来。那雨线看上去却是从她手掌心中穿了过去，垂直落下。 既真实，又让人感觉到虚幻，三分真，七分假仿佛南柯一梦一样。 她曾尝试过画骨入境的两种方式。一种是跟着奈谦漠时通过骨香草研墨画符一般的东西，那次她遭遇了死后被控制的笑笑的阴魂。另一种，在奈谦漠看来有些旁门左道，便是那个似乎在暗中帮助着自己的人，通过邮件传递来的消息，教她以血为媒，进入了杨丽娜的梦境，那是她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眼睛看一个活人的回忆。 微凉站在雨中，手微微垂下，虽然这潮湿的雨、微凉的风都让人感同身受，但假的就是假的——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微凉眸子中神色一凛。 也许那个人在暗中已经观察自己很长时间了，想到背后可能有那么凶残可怖的连环杀人犯盯着自己。背后丝丝的凉意并未让微凉心生胆怯或者屈服，她只是感到恶心。 那个人将自己骗自这儿，是为了困住自己吗？ 若只是为了困住自己，这样如梦似真的幻境还真是煞费苦心呢。画骨入境，是为了解开鬼——或者人心中的执念，就像之前在老槐镇时于尧的冤屈。 耳边雨声噼啪作响，心中一个念头浮现——“那个人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微凉努力回想着案件发生以来的每个细节。那个人说过，他要玩一场游戏—— “诶，这路越来越不好走了，也不说修一修……” “有什么好修的，过两天那边废品场一扒，我们这儿说不定也快了，都得搬呢。” “搬吧，搬吧，反正这屋子又破又漏雨，早搬早省心呢……” 林微凉举着伞，路过的几人的话和着风声传入她的耳中。 路过的一个大娘似乎有些迟疑地看着，这个呆立在不宽的街道上的姑娘，眼神中透着奇怪的神色，估计心中嘀咕着，这大雨天的，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又这么俊跑到这偏僻地方干嘛。 “走啦，小晴——”那大娘顺手拉了一下身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女孩大大的眼睛盯在林微凉的花布伞上看了好久。 废品场？ 林微凉一惊，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这就是那人想要他们参与的游戏吗？真正的死亡游戏？她想起在渤海明珠时，梁城与奈谦漠说起那当年的案子，那个雨夜中的杀人案。 第387章 既定谋杀 第388章 为你而来 第389章 案发现场 第390章 镇魂 第391章 交手 平心而论，奈谦漠清隽的眸子扫过那暗夜中丝丝缕缕的波纹。 内心中倒是真提起了一丝兴致。对方竟然能祭出镇魂门？ 奈谦漠眼中总算是闪过一丝肃然，算是严正以待了。 镇鬼门，奈谦漠从前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这一次正好让他这个画骨师来见识一下，这传说中从上古即有的镇鬼的利器。 奈谦漠的手指轻动，动作行云流水，好不飘逸。 骨灵在召唤下，在他身体的四周扬起一股淡淡的柔光，在暗夜里仿佛萤火虫般缠绕。 手中的骨铃之上，那被林微凉的血所染红的地方，像是慢慢凸显出来的图案活了一般，凹凸波动。叮铃一声，震向那被冥文护住的结界。 所谓结界，就是此路不通。死者如此，生人亦是如此。 奈谦漠所操作的骨铃，音波为四色，白为守，蓝为执，青为念，红为怨。 这骨铃护主，乃是传承的一股血脉。奈谦漠子承父业，虽是骨铃之主，但毕竟因为他父亲去世时他年岁尚小，传业未传技。 虽然作为画骨师，奈谦漠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就如他曾跟微凉所说的那样，对血液的敏感，也就是对那种阴魂灵怨的敏感，仿佛是与生俱来，能够感觉到周围魂魄灵力的波动。这一点，他在林微凉的身上看到了相似的潜力。 乳白色的铃音波纹，这既是最初始的“守”，宛若水波，不过是奈谦漠的投石问路。 那乳白色的波纹层层向前，席卷而至，然而就在那冥文一寸的地方，仿佛是受到了什么阻力蓦地停滞不前。 那三圈的冥文符咒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由缓到急地急速转动了起来。一抹盈绿的鬼火从门中心冲了出来。 奈谦漠眼神一凛，蓦地侧身。 那盈绿的鬼火仿佛离弦的箭，划过奈谦漠的身边冲向了夜空。看似不过一股业火，但却是烧尽三界内。 只是，画骨师并非在三界内之人。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凛然，即便如此，他却也是心中一动。这镇鬼门果然是好不刁钻。在心中估算着双方的实力。 其实，奈谦漠对镇鬼门还是有些了解的。作为画骨师，他也曾去研究了一下国外像是基督教之类的如何镇鬼抓鬼，他所了解到的是镇鬼门传到唐宋以后，便打了折扣。 唐宋以后，镇鬼门多是形似。有的虽为道士高僧所立，明面说的是镇压恶鬼，扫除后患，其实更多的也就是超度亡灵的方法。 有传说，那后来的镇鬼门上已经不再刻那种沟通鬼神的“冥文”，多是刻上经文，为的是把鬼引入极乐世界，所立之地往往都是阴阳失衡，容易发生尸变的地方。画骨师有种说法，那就是——“生肉之地”。 “死人，化为白骨，再生活肉，却形似而无神，滋扰生灵……”这是奈谦漠父亲给他留下的笔记中所注。 所以，这也算是画骨师与一般的茅山道士不同之处。 画骨师并不是一开始就将鬼看做人的死敌。 鬼不过是人的另一种存在形态，所以画骨师所做的不过是将未向死门去的灵魂仇怨化解，引入死门。就如奈谦漠曾对微凉讲解的，“在画骨师眼中，人与鬼没什么区别，人有好人坏人，鬼也有冤魂恶鬼。” 骨铃盘桓，他看着那镇鬼门前渐渐熄灭的绿火。有时候，阴阳之界错乱，鬼魂不小心踩过界也是有的，奈谦漠挑眉，而这种事一般来说世人熟知就该那些茅山人出手了。 可今天，可绝不是有鬼踩过界那么简单，这镇鬼门虽不知立于何时，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这门经过岁月变迁凌厉不改。若非是身为画骨师，他说不定第一时间就中招了。 奈谦漠的目光紧盯在那门上因为受到冲击而起伏显现的暗纹，那门并未有攻击之势却仿佛只是一味防守，他一挑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若是他猜得没错，这镇鬼门并非为那人所有，镇鬼门自带灵力显然它还在镇守着什么东西，那人不过是通过移行幻影之术，就像是在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那人不过是将光的折射换成了时空的交接点把那镇鬼门移放到这儿。 修长的手指掐动着，借用这样的阴阳相撞之物，那人为了不致反噬必定是掐好了时辰，只要奈谦漠等上一定时间，这镇鬼门的移行幻影之术就会不攻自破。 蓦地拂袖负手而立，他突然收手。不管对方到底是何意图，是想利用这镇鬼门震杀自己，还是想利用自己来攻打这鬼门，奈谦漠心中冷哼，他才不会白白给人做嫁衣。 奈谦漠心中有数，凭一己之力支撑起这么大的回忆幻境，是人都会有力尽需要休息的时候。只要谨慎小心，就是在这儿耗，也能将那人耗得油尽灯枯。只要他找到林微凉和梁城—— 奈谦漠的目光一沉，心中有了计划，到时候趁着那人疲惫，找到破绽就可以突破幻境了。 只是，他这个主意虽好，但事实证明，变化还是比计划快了一点点—— 手指上突然传来的震动，让奈谦漠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急躁中带着一丝慌乱，像是悲鸣，更像是一种求救的信号。 求救？奈谦漠感觉到一种危机感的迫近。虽然他算到，那人将他们困在这里必定另有所图，但他怎么也想到—— 微凉？！ 奈谦漠心神一震，微凉几次出事，他还从未见到过骨铃如此反应。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微微眯起眼睛，他与微凉命格上微妙的联系，让他能随时感觉到微凉遭遇的危及，难道是“万鬼阵”？ 那种肃杀的感觉，即便是常与鬼怪打交道的他都觉得不寒而栗，不是“万鬼阵”但附近的冤魂却仿佛生生不息地被吸引到了这里。微凉的体制特殊，若是在平常的世界里，她还能隐藏。 可这里是骨境，本就是阴阳混沌之地，魅身的气息，是最吸引那种多年萦绕人间不肯走的索命阴魂的。 奈谦漠本就无心恋战，蹙眉，目光落在那镇鬼门上突然闪动起来的冥文上，难道是因为——它？ 第392章 鬼缠身 第393章 恶战 第394章 等我 第395章 出现 微凉感觉到她的手臂上蓦地一沉。 梁——城？ “姐姐，你在干什么？老师说过的，拿刀子要小心——”一个稚嫩的声音，一只小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微凉瞪大了眼睛。 这—— 是那个小女孩，她吃惊地将目光从那虚空中转向了那边的案发现场。 那里，她看到了惨死的小女孩，那个借给她一把雨伞，带着天真的笑的那女孩。 “微凉！”梁城抢上一步，抓住了微凉的手。 “你怎么回事，不要这么傻，你说过的，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梁城一把抓住微凉的手，同时心痛地将微凉拥入怀中。林微凉蓦地瞪大了眼睛。 “梁——梁城，我，没事。”微凉镇定了一下神经，相比刚刚看到的鬼魂，林微凉已慢慢习惯。倒是梁城突然的举动，让微凉心蓦地一跳。不露痕迹地挣脱了梁城的怀抱。 可是——真的没事吗？ 嘘嘘带喘着，她跟梁城并肩站立，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群恶鬼紧紧包围住了。 那个小女孩也好，梁城的话也好，让林微凉的心神一动。 “微微，不要听，不要看，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那一瞬间，一个声音也回响在她耳畔。那时候，汽车就要爆炸，是妈妈的话，支撑着她，一路往前，也曾感觉到那毛骨悚然的黑夜中，一只手蓦地抓住她的脚。 她在哭，那是小时候的微凉在哭。可她现在已经长大，“妈妈我长大了，我不哭了——”微凉多少次对着镜子这样说道，看着自己越来越像母亲的面庞。 是啊，她怎么可以放弃呢，她不会放弃。微凉不得不承认，在刚刚的一瞬间，她是想过用自己的命换梁城的命。只不过是用话语安慰梁城，说自己还有生还的可能。可是，既是骗不了自己，那又怎能偏得了梁城呢？ 不过，不这样，他们又能有什么出路。 “姐姐——”林微凉感觉到旁边软软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若是她猜得不错，那小女孩不过是个新鬼，她在这群被微凉吸引来的恶鬼中间，竟也像人一样感到害怕。 “我想回家……”孩子的话最是天真不过。 她的话震动了微凉的心，家，微凉想到。 那群恶鬼，已经将手伸向了微凉与梁城，微凉与梁城肩并着肩，梁城一手揽住微凉在身后。深邃的眸子盯着那一双双绿色的慎人的眼眶。微凉则一手护住了那被吓得往后缩的小女孩的鬼魂。 也许，能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声清脆的铃响。 空灵，却又直入人心。 微凉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像是水波一样推开了她心中雾霭。 如水的波纹，层层叠叠，向那恶鬼漫去，瞬间又如突然变幻成的利刃，刀刀锋利将那丑陋而扭曲的干枯驱赶绞杀。 什么叫化为齑粉—— 林微凉第一次近距离感觉到这种震撼。 之前她两次看到奈谦漠对敌，从未看到过奈谦漠如此的绝杀，骨铃，就如奈谦漠所言，既是画骨师安身立命的保护，也是画骨师的武器。 而且这种武器并不逊于刀剑枪支，虽然明知是虚幻，但是那仿佛将灵魂绞杀，刚刚那还七扭八歪的骨架在空中破裂，然后噗地一声化做粉末散落开。 微凉第一次听到骨头被压得爆裂的声音。 刀光剑影，那扫平了最外围的鬼怪，一层层向里。这样凌厉的气势，吓得那些恶鬼也不由得纷纷逃窜。 那被微凉护住的小女孩鬼魂像是受到了骨铃的震动，不由得身子一抖。 新鬼的灵魂非常脆弱，很容易就被打散。 “姐姐——”一声哭声简直要摧化了人心，“救我——” 她的话让林微凉不由得蓦地回头，“不要！” 她一声高呼，制止了奈谦漠最后那封喉的一阵白光。 阴魂所集结起的寒霜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水，又扑啦啦地下来，兜头而下。可即便是这样，这冻雨似乎也要比那阴魂带来的阴气让人舒服些。 警笛声划过这片低矮的棚户区上空。 他们又回到了——暂且称为相对真实的“世界”。 一街相隔的地方，警察拉起了不常见的黄色警戒线，而对刚刚这边发生的“战斗”一无所知。 梁城想要扶住微凉的肩膀，稍示安慰，却突然那深褐色的眸子一缩，梁城的目光从微凉被雨打湿的肩头越过。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一个人，一把伞，从远及近。雨水漫过了来人的鞋面，仿佛他不过是漂浮着前行。 略微瘦削的身材，一身呢子大衣衬托得他愈加清瘦，却又有种傲骨迎风的感觉。黑色的油布伞缓缓上扬，露出那伞下俊美的容颜。 “奈谦漠？！”微微发抖的微凉转头，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的眼眶有些潮湿，梁城的眸光一动，也目光深沉的看向那来人。 林微凉的眸中惊喜之神一闪而过，没有逃过梁城的眼睛。 微凉攥了攥拳，手指因为刚刚的紧张也好，寒冷也好都有些僵直了。她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几步，与之相衬的是背后梁城愈加深邃而忧郁的眼神。 “你——”微凉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的梁城剧烈的咳嗽声。 梁城抑制不住地咳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糟糕！一定是刚刚打斗时又扯动了梁城身上的伤。 林微凉回头自责，“你的伤——肯定是因为我——”为了抢下她手中的刀，梁城一定是又牵动了伤口。微凉微微咬着嘴唇，转身扶住了梁城。 刚刚的奈谦漠在烟雨中出现，恍若谪仙，着实让人惊艳了一下。但是——她林微凉，压制住想要冲到奈谦漠近前的冲动，她可不是那种见色就忘了友的人。 也不知是因为没有了鬼怪的威胁，还是因为奈谦漠就是奈谦漠，让林微凉心中竟然感觉到一丝心安。 也许，能让她舒展眉头，开心笑的人只有那人—— “没事。”梁城抬起头，看到林微凉若有所思的表情，短促的咳嗽声伴着他低沉的话语，也不知是不是怄气一般，他撇开了头。 第396章 心思 第397章 熟人 第398章 身份 “你也懂犯罪心理？”顾教授似乎有些不信。 目光一扫之下，顾远涛其实鬓角隐藏了几丝白发，看他风度翩翩估计也是用脑过度。 林微凉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梁城，梁城站起身来，一双褐色的眸子情绪翻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小警员还想说话，却是被他的那位上司组长一眼瞪住，微凉咋舌，看起来顾教授那个时候的威望就已经很高了啊。 “是嘛——”顾教授竟然若有所思地看了梁城一眼，那一眼落入微凉眼中却是有些奇怪，为何那个顾教授竟好像有种了然。 人老成精啊，林微凉并未跟这个顾教授打过交道，当年她进警校的时候，顾远涛已经推说身体不行让得意门生梁城带班了。那个时候，顾教授应该就已经知道身患癌症了，只是他谁都没有告诉，即便是唯一的得意门生梁城也瞒在了鼓里。 微凉心说，这个股顾教授好厉害啊，只会一眼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压迫感不是因为武力，也不是因为官位，就是站在那儿，就有种睿智的气度，仿佛一眼就能将你看透。 “你是否看过理查德?克拉夫特?埃宾的《天才与堕落》？” 本以为这位顾教授会提出类似梁城在哪学习，师从何人之类的问题，微凉还捏了把汗。不过话说回来，梁城这个家伙可是越了解人的心理越会撒谎。 “《天才与堕落》并非理查德的，而是龙勃?罗梭的。”梁城竟然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顾教授的这个问题也出乎了那位组长的预料，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教授一眼，而后恍然大悟。学校啊，老师啊，了解什么，其实都是些皮毛的问题，可以预先查好，做得了假。但是一个人到底平时读什么书，可是做不了假的。 “相比《天才与堕落》，我倒是觉得他的《犯罪人》才是他里程碑式的代表作。”梁城深吸一口气说道。 对于他这样的答案，那顾教授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讶，而后被一丝欣赏所代替，缓缓点了点头。和顾教授打过几次交道的组长知道，这似乎已经是性格内敛的顾教授对一个陌生人所能表现的最高评价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啊—— 那组长的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比较奇怪的人。 奈谦漠看到顾远涛走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借着下雨的功夫，撑起伞的边沿遮住了他半张脸。 “一个警校没毕业的学员，一个自称研究犯罪心理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你呢？”那队长这么一问，大家的目光转向了一声不吭显得有些沉默的奈谦漠。 “诶——诶，说你呢！”那小警员立马作势上前一步，就要去掀奈谦漠的伞。 微凉奇怪，奈谦漠虽然不喜与人打交道，平日里对陌生人那性格是极冷的，比慕言更不好说话。但，他倒不是扭捏之人，她可是见过奈谦漠霸气侧漏的模样。 可此刻，奈谦漠一席长土黄色薄呢风衣，沉稳中透着一丝与雨夜极其相称的萧瑟，他的个头和梁城一样都是那样出挑。清瘦却不乏肌肉，匀称的身姿一坐一站都有种自成风骨的派头。 黑色的油布伞，伞沿儿扬起，那小警员下意识地扬起手中的手电去照奈谦漠的脸。其实这样的做法是极其不礼貌的，就像刚刚直晃微凉的眼睛，那是对犯人一般的审视味道。 那警员感觉到手臂上微微一沉，却是顾远涛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压在了他的臂弯上。 那样一沉，手电光并未直照在奈谦漠的眼睛上，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可只是一闪之间。那俊美到极致的五官并不落俗，却自有一种风雅。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子却又带出一丝邪魅，这样一个风雅与邪魅集于一身的男人，即便同样是男人的那小警员也是一晃神。 他总算知道“风神俊逸”这个四个字不是古人招摇撞骗了。 “是你——？”可更让人不解的是，那顾远涛顾大教授看到奈谦漠真容后，竟是一愣神，不由得脱口而出。 微凉眼珠转动，从微微抿着嘴角不发一言的奈谦漠又看向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的顾远涛。 “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案子专案组的——”顾远涛态度的突然转变，别说是林微凉了，便是那组长也是呆住了。 其实微凉本来打着的主意也是，想要借机会一探当年案子的究竟。虽说这回忆般的幻境，虚虚实实，但毕竟是跨过十多年，当年那么多直接关系人都死的死，不知所踪的不知所踪。哪里还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了解案情了呢？ 林微凉有些小激动地看了奈谦漠一眼，心说，本来以为梁城被顾教授认可，到时候反正梁城以前也对当年那一系列杀人案有了解，兜兜转转就能扯到案子上探听些消息。万万没想到，奈谦漠光靠刷脸——竟然就把他们都直接混到专案组了？ “他——他们，专案组？”那小警员目瞪口呆，复述着顾教授的话，这回枪没掉，下巴却是快掉了。 警用手电的灯光聚焦能力很好，雪亮的灯光照射在雨中。 雨线丝丝分明，奈谦漠幽深如暗夜的目光，与顾教授那深沉而睿智的目光隔着这雨线，四目相对，却仿佛一眼万年。 “对，我让他们先来这儿等我的，然后一忙就忘记了。”顾教授竟然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但同样当年是警方高层左膀右臂般的人物，说身体不支还有人信，可说忘了？忙糊涂了？鬼才相信呢。 林微凉有些发懵。 “他——他们——”那警员还想说什么。 “没听懂么！”那组长却是一声断喝，止住了那小警员的话头。顾远涛看向奈谦漠，“怎么？不愿意？” 这话说得似有些不清不楚，但林微凉却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没有什么误会，顾远涛心里明镜得很，这梁城也好、奈谦漠也好根本不是专案组的。 这个老头——难道是故意的？难道也是画骨进入这幻境的？ 林微凉千百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却没有一个念头靠谱。而且其实这个顾远涛，虽然按辈分上说相对微凉是个老爷子，但实际在这幻境中，顾远涛不过三十多四十不到。 第399章 案发现场 第400章 疑点【修】 第401章 上官 第402章 分辩【修】 第403章 联络 第404章 信号 林微凉听到奈谦漠这幽幽的语气，顿时傻了眼，本来还抱有的一丝希望，算是泡汤了。 面色惨白的梁城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要咳穿了一样。 “你——”微凉下意识地想要去扶梁城，却被梁城似是无意地避让开。 “我没事——”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因为刚刚的剧烈咳嗽，嗓子有些嘶哑。 本想着为了保证梁城的安全，等看到他人了再汇报给队里请求支援地，林微凉看着梁城这样，心里愈加焦急。后来阴差阳错地，她请求了支援后就又去追那个姜予翔，然后就—— “这么说，不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了？”梁城却是那种越是遇到问题，越是冷静的人。这一点，就连林微凉都不禁有些佩服呢。 梁城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看了眼奈谦漠，“那么，不如就在这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你来解释一下，你们所说的这画骨之境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梁城凝重的目光，那微微挑起的眉梢似乎预示着梁城可以容忍的极限，“我不喜欢在这儿猜谜。” 奈谦漠却是不屑多做解释，直接又把难题丢给了微凉，给林微凉递了眼色，那意思，“你来解释——” 林微凉一扯嘴角，“这——说来话长……”微凉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其实这画骨之境，就是通过一种手法能够进入记忆之中，我们就像旁观者一样，看到当时发生的事，正所谓画人画虎难画骨，通过这样的方法，就是死人也……” 未等微凉说完，就在这时，仿佛是故意与他们为敌似的，那无线电对讲机竟然突然沙拉拉地响了起来。 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三人的目光都吃惊地转向了林微凉此刻别回腰间的对讲。电子显示屏上呼叫提示闪动着，在这夜色中透出诡异的红光。 “呼叫林……林……警官，你……得见……吗？” 林微凉刚开始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呢，瞪圆了眼睛，似乎活见了鬼一般，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奈谦漠，似乎是征求意见。 梁城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拿过那无线电对讲机，“收到，我是梁城，林警官在我……” 梁城的手被旁边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梁城转头正迎上奈谦漠微蹙着眉愠怒的目光，“放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微一用力，梁城的手指蓦地一松，对讲机掉在地上。 梁城就是一皱眉，林微凉一看形势似乎不好，这二位这时候怎么还剑拔弩张起来。 “骨境之内不可能收到外界的信息，这信号很可能就是那凶手给我们布下的陷阱。”奈谦漠一扬眉，邪魅的目光中张狂若现。 “是吗？”梁城却是一挑眉，“究竟是害怕陷阱，还是你不想让我们这么快被救？” “你什么意思？”奈谦漠似乎感觉到梁城语气中的火药味儿，黑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林微凉被他们突然之间的剑拔弩张弄晕了。 梁城却是冲着奈谦漠一挑眉，继续说道，“你刚刚跟教授两人，分明他就是认出了你的表情。”梁城的话让林微凉一惊，只听他继续说道，“如果这真如你们所说是十多年前的案子，是什么画骨之境，那么你倒是告诉我，为何十多年前的他会认出你来，还竟然就突然同意带我们进入那个案发现场了？” 梁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恐怕，真正设下陷阱的不是别人，就是你！”梁城蓦地指向奈谦漠，“真正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 林微凉转头，惊讶地微张着嘴，头转向了梁城，又蓦地转向了奈谦漠，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那对讲机里的声音仍是沙沙作响，林微凉不相信奈谦漠会做出让大家陷入危险的事，可是梁城刚刚提出的问题她其实也注意到了。只是刚刚匆忙之间，未及细想，只觉得可能有内在的关联罢了—— “你们别吵了，有什么陷阱不陷阱的，我们听听里面到底说的是什么不就知道了么？”林微凉按下对讲机的说话键，“我是林微凉，收到，请说话——” 那空中无形的电波，就像是时空中突然穿透的一根导线，咔嚓一声—— 一声大雷，在旧工厂上空炸响，那突至的闪电吓了大家一跳。 “什么，你说什么？”高旭捂住另一侧耳朵，似乎将那对讲机凑得离自己更近一些，就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一般，将对讲机都快按到耳朵里了。 本来不抱有希望的众人，目光从天际那滚滚闪电照亮的一片乌云上转回来。欧阳夏眯起眼睛，微蹙着柳眉看着那高旭迫切地弯着腰冲着无线电嘶喊的模样。 不——可能。 “林警官，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楼内呢？犯人呢？犯人在哪儿？我们现在就要往里面突击了，需要你给我们指出犯人的位置！” 然而，不可能的事，却竟然就在她欧阳夏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那无线电的信号，兜兜转转，身在骨境中的林微凉听着对讲机内沙沙的响声，蓦地一个炸雷，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你说什么？突击？”林微凉微蹙着眉，“什么突击？” “不行！犯人手上有炸弹！在楼内隐秘位置都安装了炸弹！”梁城在旁边一直听着，此刻蓦地立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微凉回过了神，迎着奈谦漠的目光，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听到了吗？不能强攻，犯人手上有炸弹！” 她的话同时也传回了对讲机的另一头，高旭蓦地高声喊道，“凶犯手上有炸弹，他在楼内隐秘位置都安装了炸弹！如果攻进去，肯定会鱼死网破的！” 特警队的队长眼神蓦地一凛，他扭头看了欧阳夏一眼，“下令所有进攻计划取消，重新部署！”他冲着旁边的警员蓦地一扬手，“立刻执行！” 虽说，特警队就是为了处理特殊案件而生的，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敌人、最艰险的情况，但是——特警队队长剑眉眉梢一动，他们特警队的队员也不能为了送死而送死！ 轰隆隆一个炸雷，躲藏在厂房墙角暗处的姜予翔，眼眶上带着有些干涸的血水，手中掐着控制着这整个楼内炸弹的遥控器，另一只手缓缓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眼中一丝阴冷的杀机伴随着闪电忽明忽暗。 第405章 生死争执【修】 第406章 你信我！【修】 对讲机的声音随着炸雷也传达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欧阳夏派人与那个凶手喊话谈判？” 梁城就是一皱眉，对于欧阳夏这个女人他实在是太了解了，“我们必须跟他们说明，让他们换一个人。”欧阳夏一定会借机干掉林微凉，才不会去救他们。 “把对讲机给我！”梁城本就不信这个神神叨叨的奈谦漠，“现在，就算我们在骨境躲过一劫，如果外面出事了，难道我们能全身而退？” 梁城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奈谦漠也是有些迟疑。 林微凉当然知道梁城在担心什么，“要不我们就跟外面的人说清楚吧。更何况那凶手手中还有炸弹，如果不知会外面的人，难免会有无谓的牺牲！”她转头看向奈谦漠，“就再试一次，这次有你在，一定不会出事的。” 微凉有些急切，“再试一次。” 林微凉不信奈谦漠会害自己，奈谦漠如此担心的原因恐怕也与在许妍然病房发生的事有关。但是，微凉咬了咬牙，现在牵扯的人命不知她一条，有梁城，更有后面还要过来接应的特警队员，她不能眼睁睁等死啊。 奈谦漠看着微凉那恳求的神色，心中有一丝不忍，“你还记得夏悠然么？”他本来不想说，他本不想林微凉分心。 “夏悠然？”旁边的梁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奈谦漠。不就是林微凉救下的那个女主持么？ “她快要死了。这个骨境如果与现实连通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许妍然当时将夏悠然推下去，那不是幻象，它影响到了现实世界。” 奈谦漠这样说着，看着微凉的眼神从迷茫到清澈，然后转为惊讶，之后，她的表情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和夹杂着的自责。 “夏悠然真的——”林微凉无法置信，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让她根本性想不到。 “许妍然醒来后，跟正巧出现在医院的记者辩解，说是你和绑架她们的人是一伙的，当时是你想杀掉夏悠然灭口。”奈谦漠微微蹙眉，想要隐瞒恐怕是瞒不住了。 梁城吃惊的同时，暴怒地插话，“那个许妍然怎么想的，怎么会这么说！救下她的人就是微凉——”他的话蓦然顿住，然后将目光移向奈谦漠，“你刚刚说的骨境……”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奈谦漠点了点头，梁城很聪明一点就透，显然梁城也联想到他们所处的境遇，“画骨入境，原本是对鬼魂所常用的沟通方法，使用在人身上实为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人的灵魂比鬼更为脆弱，人心比鬼还难测。” 听着奈谦漠的话，林微凉咬着嘴唇。她此刻担心的不是许妍然所执的说辞，而是——她的莽撞很可能就快要害死那个夏悠然了。 夏悠然虽可恶，她为了能够坐稳主播的位置不惜跟犯人进行交易。可是当初在地下室的时候，她用骨铃突然缠住那暴走的夏悠然，那骨铃中伸出的触手与夏悠然激荡的情绪相连接，虽然只是恍惚之间，林微凉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种感觉她十分熟悉，那是一种渴望家庭，渴望母亲温暖的小女孩的心情。 “她真的会死么……”微凉有些恍惚，咬了咬嘴唇。她握紧了手又送开，难道自己就这样断送了一条人命？想到她在进入许妍然梦境时，那最后时刻的用力一推，许妍然脸上露出的那种诡异的笑容，当真是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所以，骨境正常是不会因为外力而发生变化的，我们画骨师只是那骨境的一个旁观者，有时甚至像是开导鬼魂的心理治疗师——”奈谦漠唇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但是如果一旦骨境因为我们的行为发生改变，这变化会引发无数连锁反应的。就像，就像蝴蝶效应——” 梁城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讶。 奈谦漠是个很自我的人，他冷淡而又疏离，他所真正在意和关心的事并没有多少。但遇到林微凉后，似乎这个人变了，变得居然有软肋了。 “可是，不告诉外面我们掌握的情况，我们也会死！”梁城抬起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我们还有一条路……”奈谦漠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把抓起了微凉的手，“你，信我吗？” 这样的情况下，林微凉怎么也没想到奈谦漠竟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她有些张口结舌。 梁城，看着微凉微红的面颊，以及眼中微微一缩的瞳仁，她对他有感觉—— “我们现在赶回到我来的地方，那里有个镇魂门，如果可能，我们就从那里出去。如果实在来不及——”奈谦漠祭出了骨铃，这是梁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那有些诡异的场景。 一个广口铜铃一样的东西，从奈谦漠细长的手指骨节中慢慢幻化出来。相貌可以用妖冶来形容的奈谦漠似乎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原本细长而匀称的手指上的凸起。 林微凉看到奈谦漠祭出的骨铃，心就是一颤，她知道奈谦漠这是要冒险了，难道是想要用自己的骨铃震碎这个空间？林微凉的心揪了起来，“我们去找那个什么镇魂——镇魂门。我们一定能通过那里逃出去的！”她反手抓住奈谦漠的手点了点头。 微凉转头看向梁城，“对不对？梁城，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第407章 没那么简单 第408章 出路？死路？ 第409章 血河 第410章 杀人 第411章 对峙 林微凉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落到这种田地，“你——你，你说什么？” “嘿嘿——”一声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说了，被这阵绞杀的人，会化为脓血，所以觉得我也是被这大阵绞杀的冤魂啊？还想说服我？小丫头片子。” 偷鸡不成啊，这是，林微凉脑袋顶上冒出三条黑线。 “不过，你放心，你很快就会没有什么知觉了，跟你的男人一起，都成为我这大阵的一部分。”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又似乎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雀跃。 “什么男人——”微凉气急，一边咬了咬嘴唇，一边心说这个家伙对自己下手也真够狠的，竟然以身殉阵，把自己都绞成脓血了，啧啧。 “你放心，不用你嘴硬，反正那个画骨师也坚持不了多少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被吸纳到这个阵眼里，但容我把你给收了，我慢慢研究——” 微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好大的口气，这个家伙估计是个武痴那种吧，整天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哼哼，小丫头，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随着那个声音向上一扬，那血水像沸腾起来一般，搅动着由慢到快，“反正你男人也坚持不下去了，外面的那个空间已经开始坍塌，他虽有潜力，但想一边控制着我，一边还支撑着那边坍塌的空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就成人之美，让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 “呸你的亡命鸳鸯！”微凉嘴上不肯认输，但是心中却一动，这个家伙虽然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但是到现在为止并未发现说谎的破绽。而且现在自己真的是受制于这个家伙，对方也没有必要再骗自己。 想到奈谦漠倾一己之力打破骨境的阴阳平衡，硬是利用这镇魂门为媒介将自己和梁城送出去，林微凉知道这对于经过一番血战的奈谦漠来说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反正，你的男人的半条命已经搭在这儿了，他的阳寿已损，就算是活着出去了也活不长了。那个什么画骨师，以为是沟通阴阳两界是个美差？啧啧，其实那根本就是个受诅咒的差事，不然怎么历任的画骨师都不得善终呢。” 微凉不知道阵法是不是被催动起来，但是在那个诡异的声音絮絮叨叨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更加诡异的是原来浮于血水表面的点点荧光竟然聚集起来，像是自动汇集的灵符，诡异地扭动着，渐渐连成了片。 可还不容她稍作喘息，看清那中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周围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原来那大鼎的周围还有铁链相扣，随着那血水的冲击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 借助着这突然聚集起来的微光，微凉突然注意到她刚刚随着血水流动，其实是一直围着一个中间直立的大鼎，应该是鼎吧，微凉的历史课有一半时间在睡觉。 “小丫头——你就乖乖从了吧，若是你能早点从了，你的男人也许还能少受点苦。这跟我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镇魂大阵融为一体，可是你们俩双双的福气啊……” 那个不露面的家伙竟然还采取了攻心之术，开始游说起来。“若是你现在乖乖从了我，我答应你，不把你的魂魄打散，这样连同你的男人一起，跟我在这阵里永生怎么样？”那个家伙竟然厚颜无耻地继续说道，“那个怎么说来着，双宿双栖，神仙眷侣啊——” “呸你的神仙眷侣，鬼才信你的话呢，你是想三个人斗地主咋的！”林微凉咬着嘴唇，口里泛出一丝腥甜。 “斗地主？”那个声音蓦地一顿，“这是什么东西，似乎很有趣？”竟仿佛真的在深思熟虑起来。 微凉知道她只有快点脱离这个阵眼，才能让奈谦漠有空手去对付其他事，她慢了一分就有可能要了奈谦漠的命。心中焦急，她却实在想不出对策。 隆隆的声响中微凉蓦地睁大了眼睛，那荧光突然炸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虎头栩栩如生冲她一声怒吼就冲着她俯冲而来。 “微凉？”手腕了肩膀的关节都被从后面灰色泥土中伸出的白骨手抓住，奈谦漠的身体已经不支，可将微凉和梁城送入那阴阳两届的分裂之处后，梁城的气息已经脱离了骨境，但微凉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奈谦漠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骨铃的辉光已经无法阻挡那累累的白骨想要伸向那镇魂门的举动。骨铃上原有的裂痕咔嚓了一声，虽然细小，却像是想要压倒奈谦漠的最后一根稻草。 奈谦漠知道，背后的阴魂索命不单单是骨境阴阳失调而吸引来的阴魂厉鬼，更有镇魂门被自己攻打后受损而溢出的寸缕阴魂…… “吃了她，给我吃了她，哈哈，看她男人还那么嚣张地想要毁掉我的镇魂门！”那个黑暗中的声音激动都有些发抖了，林微凉眼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虎头的血盆大口向自己的脑袋就咬了下去。 这一切应该只是幻象，但却偏偏又那么真实，那虎头袭来带来的阴风，那虎嘴里发出的呼呼的声音，林微凉下意识地一闭眼。 完了—— 那虎尖锐的牙齿擦过她的额角，林微凉感觉到头上就是一凉，那种感觉很神奇，快要死了吗？她突然间又有些放松。脑中快速闪过到现在也没看到梁城也许梁城已经成功出去了，自己若是真的死了，也比成为奈谦漠的负累好。罢了—— 一声嘶叫声，“啊——” 整个阵眼的血池跟着一晃，那猛虎一声长啸，像是有人正变的魔术突然被人打开灯搅乱一样。虎头就那样凭空炸裂开，消失不见了。 微凉咬紧了牙，紧闭着眼，心说自己临死前的叫声可真不淑女，好歹也有点气节啊。可是听着案惨叫的回声，诶？怎么，怎么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的声响？ 她睁开半只眼。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黑暗中一个声音在颤抖着。 第412章 子弹 杀人，是个说简单也简单的事情。 而死，却是个说不简单也不简单的事儿。 梁城的目光有些凝滞地看着那从粗糙的地面上滑过然后蓦地扬起的铁棍。 与此同时，鬼娃娃透过狙击枪上的窥镜已经看到了那远处熟悉的身影，一丝冷笑，“乖，让我送你上路吧……” 银色的子弹已经上膛，滑入那狙击枪流线形的枪管，鬼娃娃很喜欢这种掌控着对方生死的上帝视角，看来今天的任务会很轻松的完成了。 梁城的脸色几乎是惨无血色，他对上了那手持铁棍的人，正是一边的眼睛被捅成了一个血窟窿的凶手——姜予翔。 “啊——呀——”一声长吼，那姜予翔像是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不光不顾地带着极端的仇恨，照着梁城就是一棍子。 但是毕竟周围的环境昏暗，外面是雷雨交加能见度不高。而这姜予翔又是失去了一边的眼睛，这手上就失了准头。 那边鬼娃娃的手指轻勾，一个冷笑，她手上的狙击枪可不是一般的枪支。喜欢射击，和真的把杀人当做一个职业来说是两回事。她手上的狙击枪是经过特殊的改装的，而且她用的子弹也是“透甲弹”这是暗光组织特殊研制的一种武器，其穿透里即便是经过什么玻璃之类的东西毫不影响准头，而且能够连续击穿两层人骨。真是做到杀人万无一失。 微眯起一边的眼睛，鬼娃娃感觉到枪支和她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那瞄准镜中的人—— 就在她志得意满地按动了扳机的瞬间，一束强光毫无征兆地蓦地亮起。 鬼娃娃的瞄准镜也是经过了特殊改装的，为了能够不受这种阴雨天气的影响，这瞄准镜能够聚集有限的光线，最大限度地点亮视野内的景物，以便杀手能准确对准目标。 可是，偏偏就这么巧，本来的杀手锏竟然调转了枪头，鬼娃娃蓦地一闭眼，几乎是下意识地，那视野里瞬间白茫茫的一片，即便是心理素质如她也不能避免地心中一动。 啪地两盏大灯在雨里形成两个光柱，摄向了那废旧工厂的楼上。欧阳夏就是一皱眉，冷漠地回身正看到一脸讨好的笑容的高旭，“欧阳警官，局长的电话，说是要找你？”他举着电话的手，眼光对上欧阳夏那想杀人眼神的瞬间，就是一抖。 “欧阳啊——”电话里局长的话语随着电波穿过那雨层云层向传入了欧阳夏的耳朵里，“这次作战让你现场主持辛苦你了。我听说你们那边的营救行动陷入了困境，你要多担待，还是那句话，以人质安全为主。即便是凶犯有什么条件，我们也可以争取，一定要做到伤亡最小化，听到没有？” 欧阳夏银牙咬得都不由得出声了，“是的，继续行动，以人质为主……”咔哒地挂了电话，她回头冲着高旭一笑，只是这一笑却让高旭更加心惊胆战，“好，很好——”她回手拍了拍高旭的肩膀。 高旭有些木然，本来想要找机会缓和下跟欧阳夏的气氛，却不想这马屁又拍在了马蹄子上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欧阳夏侧头看了眼高旭，“高警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身体，不管是什么地方。”她的目光阴冷地瞥了一眼高旭的手，那表情竟仿佛要将那手凭空剁下来一般。 高旭看着欧阳夏丢下自己独自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背后冒出一阵凉气。 逃过一劫的梁城就地一个翻滚，几乎是手脚并用着，这个时候动脑子没有动手实在了。梁城有些气喘地努力将背部依靠着顶在一个掉了漆的铁皮箱子后边。 刚刚的一瞬间，空气里传来的破空声音，虽然梁城更多的是呆在后方运筹帷幄，但是他也听出了那破空声应该是子弹划过的声音。 噗的一声，在他一个侧翻连滚带爬到一边的时候，余光中看到那姜予翔的身子就是一侧歪。 在建筑物对面迅速跑动着转移开的鬼娃娃，自然也发现了里面的情况不对。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重新快速支好狙击枪，可是那废旧工厂里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瞄准镜调整着，却看不到梁城的踪影，一个身影快速移动着一闪而过，那人还捂着手臂，显然刚刚打伤的就是那个人。 那个连环杀人犯中枪了？这样的念头同时闪过了梁城和鬼娃娃的脑海。 外面有狙击手？ 梁城心中一动，这似乎和之前他们在骨境时从对讲机中听到的说法一样。欧阳夏应该是命令特警队那边的狙击手待命了。汗水从他的眉毛上滴下，淌过他的眼皮，梁城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汗。 现在的情形似乎应该是里应外合，只是那个凶犯没被击毙的后果就是，那个凶犯可是手里还掐着能引爆整个楼炸药的引爆器呢。 梁城偷眼看去只听那刚刚他离开的水泥，让他吃惊的是，在那匆匆的一瞥中他竟然看到对角线的角落处也有动静，看来那个家伙是拖着中枪的手臂跑到那儿去了。 不过刚刚的一瞥却是让梁城的心中一喜，地上那个引爆器正落在相对靠自己一边的角落里。估计是刚刚突发情况时被不小心掉下踢开了。 对讲机在林微凉手里，梁城此刻也无法联络外面的狙击手，他应该先拿到引爆器才对。 梁城深吸一口气，分析连环杀人犯的心理才是他的术业专攻，这种行动真是难为死他了。 梁城活动了一下手指，探出头去，他必须先那个凶手一步拿到引爆器。可怎么也未想到，地上又是啪的一声，子弹准确地从那破墙的洞中穿过，打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层灰尘。 出于人保护自己的本能，两边都是一缩头。梁城和那个扶着手臂逃开的凶犯竟然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梁城这个时候才有时间细想，不对！ 外面的狙击手，如果是警方派来的应该知道里面只有一名凶犯，可是有三名人质呢。就算是第一枪那人并未注意到其实倒地的是梁城，但是第二枪的时候就能分析清里面的情况了。 但对方竟然还是肆无忌惮地开枪，似乎是根本就是要制里面的人都为死地啊！ 一丝冷汗顺着梁城的鬓角流了袭来，难道对面的狙击手不是警方的人？！ 第413章 疯狂 第414章 爆炸 第415章 噩梦 第416章 追责 第417章 是你？ 第418章 谁在说谎 第419章 没有你的地方 第420章 调令通知 第421章 一口恶气 第422章 医院里的鬼哭声（1） 第423章 医院里的鬼哭声（2） 第424章 医院里的鬼哭声（3） 第425章 医院里的鬼哭声（4） 林微凉想得倒是挺好，兜兜转转地猫进了女洗手间，想等着那小护士走远了再出去查看。顺着那小护士指的方向进了洗手间，这女洗手间一排四个蹲位，却是两个写着停用，两个蹲位门紧闭。 微凉有些尴尬地等着，心头却是几个念头闪过。她不会看错，那黑影分明透着古怪，刚刚那痞子道士一剑下去险些误打误撞劈到那黑影。微凉抱着手臂，可是现在那黑影早就不知所踪，她这可该怎么办呢。 微凉差点一拍大腿，有了。 不过，她又咬着嘴唇，稍迟疑了一下。其实，在她苏醒后不算很久，就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从老槐镇带回来的那个铜绿骨铃，上次在她被两个劫匪所伤的时候救了她一命。这一次，她侥幸从那什么镇魂门死里逃生，竟然似乎再次唤醒了那铜绿骨铃。 奈谦漠倒是曾经教过她操控骨铃，可是——微凉迟疑着，不由得攥紧了手。若不是她冒险给许妍然画骨，也许就不会牵扯出后来的事儿，林微凉啊，林微凉，奈谦漠这次可帮不了你了，难道你又要冒险吗？ 微凉踌躇了，奈谦漠到现在生死未卜，梁城则似乎被她问怕了直接连电话都不接了。可是——“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痞子道士在那骗钱，坑害夏悠然她们吗？”夏悠然虽然曾鬼迷心窍地为了利益，帮着那个星空杀手做恶，但罪不至死。 想到夏妈妈抹泪恳求的神情，微凉的心中隐隐发酸。两个女儿，一疯，一痴，虽然也是因果报应，但是夏悠然今时今日变成这样也有她林微凉的原因。 不行！ 微凉咬牙，罢了，就再试一次。不过，这一次她暗暗警告自己，也就是试试好了，若是能找到夏悠然的症结更好，实在不行她也就不强求了。 “不试一次怎么知道。”林微凉握了握拳，眼里闪现出一丝晶亮。 但是—— 微凉再一看周围，她现在倒是相对隐蔽了，可洗手间里还蹲着别人呢，她上哪找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方便她祭出骨铃呢？ 这里可是vip病房区，不同于一般的公共病房，安保工作查得也很严的。微凉眼珠一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要说起来，这vip病房区，就连这公共的洗手间都装潢得像酒店一样。男、女两个洗手间都很宽敞，对门而立。 林微凉偷偷踱着步子，假装站在男洗手间门口等人，美眸轻轻一飘，嗯，似乎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靠着墙根是一溜的小便器，再往里是敞开的是个蹲位，其实架构上和女洗手间也就那么一丢丢区别。 微凉压低了声音，要做到保靠，压低声音闷声闷气地，“嗯哼，有人吗？”说着，不由得又往里探了探头。 反正，她可不是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老顽固，查案救人才最重要。 她伸出一条腿，脚尖挪动着，刷地一闪身进了门里。闪身进了门，赶紧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靠着门，微凉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打鼓，林微凉啊，林微凉，你可真长能耐了。上次在市警局，误打误撞地进了男厕所，把局长堵了个正着。这次好嘛，竟然堂而皇之地溜进男厕所了。 微凉拍了拍胸口，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这也是好心，而且也没看到别的东西，老天是不会让她长针眼的是吧。 既是找到了相对隐蔽的地方，林微凉也算是心里有了着落，就开始着手干正事好了。 刚刚那黑影闪地很快，但是微凉还是隐隐能感觉到那黑影所带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这洗手间自古都是被当做污秽之地，风水上说也是邪性得很，所以微凉背靠着蹲位的门，怎么觉得隐隐脖子上有凉气飘过呢。微凉屏住呼吸，心说，于尧啊，你也要保佑我啊。 微凉尝试着，用奈谦漠教过她的方法，去感受骨铃的力量。只不过，那时候在江总办公室的时候，奈谦漠让她执的骨铃已经是幻化出的实体了。可是现在，林微凉从来都是看着奈谦漠催动骨铃，却从未自己尝试过。 卯足了劲儿，“嗯——”微凉握紧了拳头，闭着眼，似乎快要调动起全身的力量了。对了，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微凉能够感受到，一股轻飘却温暖的力量似乎在她手指尖凝聚。她回想着，奈谦漠当初是怎么做的。奈谦漠细长手指的光影在她紧闭着的眼前，浮动着。 “嗯————”微凉不由得发出用力的声音。 正在这时，哐当一声，男洗手间的门似乎被打开了。林微凉在蹲位门里，蓦地睁开了眼。微微蹙眉，对方似乎目标很明确，径直地向里走去。 不多时，她似乎听到宽衣解带的声音，不由得微一皱眉，有点尴尬。幸而，不多时，那人竟然哼起了歌来，也算是掩盖了这尴尬的声音。 微凉的脸上升腾起一丝浮粉，看来她还是把自己的心理想得太强悍了，真面对这样的场景，就算是义勇的女警也还是会难为情。 只是，那人哼着歌也就算了，竟然还自言自语了起来，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觉得反正洗手间里也没人，就嘚瑟起来。 “啧啧，唉——看来道爷我就是命好，随便接一个活儿就是大单。这半个月去夜场的钱算是赚出来了。得找几个肉多点的，道爷我可不喜欢瘦的，像刚才那女……” 林微凉蓦地一愣，对方自言自语地低语，她本不想听，但对方的公鸭嗓实在是太明显了。微凉不由得握紧了拳，那个神棍骗钱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好色之徒。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微凉不由得在蹲位里握紧了双拳。 罢了，微凉心说，这是老天打算让她替天行道呢吧，刚刚她就看这小子不顺眼，这个时候他还嘴里不干净。缓缓推开门，微凉迈着特战战术步，依着她s特战训练下来的本事，想要背后偷袭个神棍骗子—— 林微凉嘴角微一上挑。 第426章 医院里的鬼哭声（5） 第427章 鬼影索命（1） 第428章 鬼影索命（2） 第429章 鬼影索命（3） 凶煞之气蔓延开来，林微凉能够感觉到那嗜血索命的欲望，就像是有人低吟着，“血——我要血——” 尖叫声充斥了她的耳膜，那是夏悠然的魂魄被那凶煞之气缠绕而发出的哀嚎，几近不似人声。如果此刻奈谦漠在这里，会怎么做？ 林微凉不禁这样想道。 身后的痞道士却已等不了了，大吼，“我说，你不要命了！这东西就算是我师兄在恐怕也一时收服不了的。”他不由得擦了把头上的汗，心说今天是撞上什么邪了，本以为接的不过是个轻松又好赚的小活，想着调那夏家几天把钱赚够再用个灵符就能搞定。 赔了，这回真是赔惨了。痞道士心说自己不能跟这个女警一块儿疯，但一边这样想着，看林微凉却还是没有退下去的架势。 一咬牙一跺脚，“嘿，道爷我今天算是认栽了！”跟上林微凉向前的脚步，竟然一冲挡在了林微凉的前面，从布兜的底部，扯出一张黑不溜秋的皱巴巴的灵符。在手上呸呸了两声，“这可是道爷我压箱底儿的保命符，奶奶的——道爷我也拼了。” 林微凉有些吃惊地看到这家伙一副被人挖了祖坟般悲切地甩出灵符，那灵符不似刚刚他用的那两个直接爆开，却是飘忽着，浮动在半空中竟然慢慢变大，一股精光从符中射出，林微凉的右眼一跳，那隐隐转动的咒文状如齿轮盘旋着，包裹起那团黑雾。这符咒，她怎么似乎在哪见过？ “小心伤到夏悠然的魂魄！”林微凉扯住那上蹿下跳地念着符咒的痞道士。 “有那空闲，还是担心担心我们吧，弄不好我们都得交待在这儿了！”痞道士心说，这个女警是不是个疯子啊。一般人看到这样的情形早就吓晕过去了，可看这个女警却竟然还难得的淡定，痞道士心说无良那个天尊了，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微凉不是不害怕，但是她毕竟并非等闲之人，心理素质过得去的不说，她更相信只要那铜绿骨铃还在，她就可以一搏。 “哼，妖孽，吃我一符！”那痞道士一边叫嚣着，一边冲林微凉一挑眉，“放心好了，这符咒不会攻击带有人类魂魄的东西。”微凉不由得一扯嘴角，这灵符居然还挺人性化。 符光组成的矩阵旋转着，眼看着包围了那冲出来的凶煞真身，慢慢往里压制着，微凉看得心惊，不由得握紧了拳。夏悠然魂魄的哀叫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慢慢低沉下来。眼看着那矩阵突然震动了一下，蓦地精光大作，微凉费解地看向旁边的痞道士，却见那痞道士眼中冒出兴奋的光。 “诶呀，想用这个神符很久了，没想到，果然很强大啊……”他对上林微凉微一挑眉毛的眼光，忙咳嗽了一声，“我说女警大姐，我可算是赔了老本了，不管怎样，你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若是……” 不等他说完，微凉已经转过头，“先救出夏悠然的魂魄再说。” “这神符出马，还能有假么，肯定能救出那女人了，我是说啊你那天眼……”那痞子道士果然信心满满，可未等他的话音落地，却见那转动的符光突然蓦地碎裂开，就像是突然被那黑雾蓦地冲裂。 微凉吃惊地看到那冲透符光的黑雾中一张扭曲的人脸，张着嘴，呲着牙，林微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听到旁边的痞道士不住地念叨着，“不可能啊，这神符怎么会不好使。降妖除魔，驱煞除恶，不可能啊……” 随着那黑雾弥漫开，林微凉听到一声恍若婴儿的啼哭，却透着特有的阴厉，微凉的身子不由得一颤，“我知道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觉，怎么到现在她才想到。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痞道士已经没有好气了，他可是赔了老本祭出了师父在世当年给他的保命符了。他不过就是跑出道馆，想要云游一下尘世，顺便赚个小钱修缮一下庙宇而已—— 阿嚏，那痞道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无良那个天尊，难道天尊真的显灵了，怪我骗他？”那痞道士也是心里不由得发慌，他本以为不过是冤魂野鬼戾气缠身，却不想惹了个大麻烦了。 “因为这煞气不是简单的厉鬼惨厉的怨念，”微凉刚刚自己也是心神不宁，竟然一时间没想到那个关键的事件，“恐怕这是鬼胎残留的煞气，你说过，那灵符对有人类魂魄的东西是不起作用的。”她看向那张着嘴的痞道士。 “鬼——鬼胎？”痞道士眼珠转悠着，他只在经书野史上看到过那鬼胎的传闻，据说是以还未死之人的骨血当引子，强行把其魂魄引出，像饲养牲畜一样圈养起来，手段极其残忍。而这不过是制鬼胎的第一步，若是要让这鬼胎愈加厉害，需要用人血和冤魂喂之，养在八字极阴的人身，真仿佛怀胎十月一般，慢慢养大。这样的鬼胎就会仿佛有人的魂魄了。 “这玩意——这玩意真的存在？”痞道士愣住了，“妈的，鬼胎若是养成了可是专制各种不服的，这玩意是非人非妖，抛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鬼胎不是已经失传了么？”那痞道士都快要哭了，“奶奶的，我真是做了孽了，无良——啊不，无量那个天尊，小道我对不起师祖爷爷啊，求师祖显灵啊，救小道我……” 林微凉无语地看着这个痞道士又不知冒出什么幺蛾子，竟然此刻跪地磕头如捣蒜，微凉心说，磕头就算是磕破了地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这是鬼胎，但其一定还未成型呢，我们说不定有其他方法能把它制住。”林微凉无语地一把把那痞道士给拽了起来。 “我说，女警大侠，您别欺负我没读过书，你怎么知道这鬼胎还未成型，再说，你看过谁能制住过这东西？”那痞道士看来是要放弃抵抗了，“看来一切都是命了，我们只能生不同时，死同穴了。” 微凉却是恶心得一甩手，“谁要跟你同穴！”她还真知道有人曾经制住过这东西，不是别人。正是，林微凉心中微微一动，她在找寻的—— 奈——谦——漠！ 第430章 事出古怪必有妖 第431章 你要对我负责 被这么多人叨咕的林微凉，此刻却是跟一个痞子道士挤在一个女厕所里。林微凉瞪了一眼跟自己挤在一个蹲位的痞道士，只听他自言自语地嘟囔，“虽说道爷说过，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这美人就是个男人婆，无良——那个天尊，道爷我也太赔了——” 林微凉真想一脚把他给踢出去，可这窄窄的一道门外可就是那鬼胎所形成的凶煞，出去就是个死。林微凉不得不忍着先想出办法解决了外面的麻烦，再解决里面“这个”，她斜睨了那个还嘴上不老实的家伙—— “其实，女厕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么，还动不动臭流氓不让进，哼哼，看我们男厕……诶呦……”脑袋上挨了一下子。 “闭嘴！” “你——你个女警，不是该保护我们人民群众的么。”那痞道士一脸无辜，“你——你得对我负责！” 罢了，也只能这样了，林微凉咬破了手指，十指连心说不痛那是假的。从上一次在许妍然的病房再次使用这个方式进入骨境，她就再未使用过。她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看这样能否催动铜绿骨铃。 那痞道士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 林微凉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声音，头脑中有种熟悉的感觉，牵引着她的手，于半空中缓缓地划出那个交织的符号。 “阴阳两极，物化复生，吾铃之奴，锁世之魂，旦夕诡厄，以血嗜身……”那痞道士脱口而出，而且他的话语越来越快。微凉刚开始有些吃惊，随后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袭上了心头，这样的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呢？ 微凉的血居然随着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词的话，缓慢地转动了起来。微凉愈加吃惊地发现不知是她手中的符号，还是对那道士的话起了作用，铜绿骨铃竟然对她有了反馈。 那痞道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到林微凉的指尖竟然有一丝朦胧的光慢慢升腾起来，笼罩了她的手，一支古朴的铜铃泛着铜绿，那周身的花纹泛着一股黯哑的红光。 “你——你等等，我要看一下……” 不等林微凉反应过来，那痞道士竟然不由分说地揪住了林微凉的衣领，微凉大吃一惊，不知他又抽了什么疯。“给我看一下，就一下……”他竟然还想要扒开林微凉的衣裳，那哪里由得他胡来。 林微凉一记侧肘，一肘让他的脸和蹲位里面的墙壁做了个亲密接触。这家伙是被吓疯了么，可是他刚刚说的那一段似咒语般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林微凉心里凌乱着，可是却已来不及深思。 那蹲位的门剧烈摇晃着，门外的鬼胎戾气弥漫着，微凉知道他们躲不了多久了，若是这鬼胎的凶煞之气失控，女洗手间外面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微凉想到这里，将那晕倒的痞道士推到一边，里面地方狭小，微凉深吸一口气，只能原地发力，狠狠地一脚将那蹲位的门踹了出去。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手中的骨铃悬浮起来，就像是被那凶煞之气勾引着伺机待发的猛兽。微凉感觉到似乎连通着骨铃，她也能感觉到一丝兴奋。那——竟然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微凉有些吃惊，但却只有听之任之了。 “好吧，这鬼胎是你的了，不过——人我要留下。”微凉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发疯，竟似乎在跟一个骨头制的法器讨论这样的问题。 呼啸声，充斥了她的耳朵，那骨铃震动了起来，泛红的波纹像是晚霞般虽不明亮却让人无法挪开眼睛。林微凉感觉到那骨铃虽然脱离了她手，却好像仍能受她牵制，微凉于是尝试着扬手一拉，微凉吃惊地发现，那骨铃竟然真的仿佛不情愿般往回缩了几分。 “感受那骨铃，仿佛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她想起奈谦漠教她控制骨铃时说过的话语。此刻，那鬼胎产生的凶煞之气被那骨铃所缠住，尖叫着，刺痛人的耳膜。 那根似乎牵动在她指尖的线，引得她手指也震动了起来，微凉的眉心微微一动。这鬼胎的力量虽然已经因脱离寄主而削弱，却与那时的蛊魂不相上下啊。微凉有些吃力，她作为骨铃之主，同样也承受着那鬼胎对骨铃的袭击力量，头上渗出了细汗。 “你——不是我的对手——”那鬼胎的煞气中浮现出一张脸，是夏悠然，她显然被那鬼胎所控制了，嘴巴开合着紧闭着双眼，“就是耗也能耗死你。”那鬼胎发出一阵阴厉的惨笑，“正好，报了上次那人用这东西伤我之仇……”它恶狠狠地蓦地向前伸长了脖子，那黑色的煞气席卷着，就快要贴到林微凉的鼻尖了。 “你不过就是那鬼胎的几缕残魂，没有了宿主你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微凉冷哼，她才不会被这种鬼东西摧垮精神呢，头上的细汗是真的，但是她林微凉就是不服输，“你说对了，上次你不是骨铃的对手，这次，你仍旧是不是！” 林微凉一扬手，那骨铃周身的红光又乍现开来，血红的光晕映衬着林微凉苍白的脸颊。是什么，到底差在哪里，铜绿骨铃几次蠢蠢欲动，但似乎都力不从心地败下阵。 “诶——诶哟——我的脖子——”身后靠着墙根倒着的痞道士，悠悠转醒，林微凉本来也没下死手，不过是让他短暂失去行动意识——晕过去罢了。 他睁开眼眨巴眨巴眼，顿时从地上简直是弹跳了起来，“无量——那个天尊尊了。”他瞪大了眼睛，“丫头，快点放手，那个东西不是你能牵制住的，会要你命的！” 林微凉听到背后那公鸭嗓的声音，却是一皱眉，她若是这个时候放手就前功尽弃了。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铜绿骨铃的真正实力还未展示出来，林微凉想到在镇魂大阵时，她临昏迷的一刹那感受到那托起她的力量。就像奈谦漠之前所说的，骨铃护主，既然这铜绿骨铃已经认她做主，那么就一定会在危急时刻拼尽全力的。 “是了，是那段话——”林微凉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刚刚她觉得那痞道士空中念的咒文似曾相识，那是——那是奈谦漠似乎曾在她半梦半醒时说过的。 “刚刚，刚刚你说的那段话，再说一遍！”林微凉没有转头，冲身后的痞道士喊道。 “什——什么——”那道士却是一呆，“额，撒手，那东西会要你命？” “不是这句！”林微凉皱眉。 “那是无量天尊尊？” 林微凉咬牙，“你说的那段咒文！” “阴阳两极，物化复生？”那痞道士不知所以然。 “对，后面，后面的话——”微凉不等说完，那鬼胎的煞气却是又强壮了几分，蓦地向前一冲，林微凉感觉到气血上涌，被那煞气牵动着身体腾空狠狠甩在侧面墙上。她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咳咳——” “我就说，你不是它的对手！”那痞道士似乎怪林微凉没有听他的话，冲上来，一手挥着那把桃木剑假模假式，“妖孽，你给我老实点！”一手却在兜里掏着，不知又是什么灵符。 可这一次，那鬼胎可没等他祭出灵符，煞气像是蛇一般缠绕起那痞道士，蓦地狠狠抽动着，将那痞道士正甩在那洗手间的水箱上。 哗啦一声，林微凉心说不好，那痞道士这么一摔恐怕凶多吉少。却不知那痞道士的头怎么那么硬，他吭叽着，人倒是暂时死不了，却是头把水管都撞裂了，水哗哗地洒了一地。 第432章 我也不是好惹的（1） 第433章 我也不是好惹的（2） 第434章 遗失的线索（1） 第435章 遗失的线索（2） 第436章 跨洋过海的记忆 这里，是美国时间早上8点。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晨曦映衬着露珠的光华，翠绿的草坪提示着人们，这是美国边郊最顶级的疗养院。 梁城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上的时间，美国时间与中国时间相差近12小时，现在个时候正是国内的晚上8点。梁城踩过松软的带着露珠的草坪，跟在一个医护人员身后，他不是第一次来，而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不过十八岁。而上一次，是逃也似地从这里的门口离开的。 “你好，我是露西，mr梁。”一个金发碧眼的长发女医生接待了梁城，她伸手与梁城握了握手，笑意可掬，尤其其纯正的中文发音，还是让梁城微一侧目。 “其实，是您弟弟教的我们中文，加上您的母亲安排，在我们疗养院必须有至少一位中国裔医生，所以——”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医生竟然笑得有些腼腆，“我说的还不错吧？” 梁城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动。 这里虽说名义是疗养院，但作为犯罪心理专家的梁城深知，这里就是给富家子弟开的精神病院。而这里曾有一位病人——梁城跟在这位露西医生身后，穿过一扇铁门，进入了一个别有洞天的院落。 梁城踏入铁门之内。如果不是伊莲娜，就是索菲姨妈的女儿，依照着遗嘱找到他，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他想到。 这里，其实就是囚禁了梁修近十年的地方。 “您的弟弟，给这里还取了个名字，叫伊甸园。”露西医生挂着浅浅的微笑，这样说道，点指着院落里小游泳池旁栽种的紫藤树，“我们曾劝他说，不会栽成功，但是他不听。他说如果在伊甸园，这紫藤树就一定能长大。” 梁城听着这位露西医生的介绍，露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回忆的味道，而她那浅浅的笑容诉说着，仿佛诉说着一个孩子的成长经过。梁城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露西医生。”他出声打断。 露西医生侧头，停了下来，看向梁城。 “请叫他，梁修。”梁城淡淡说道，褐色的眼睛里隐忍着，没有一丝波澜。 露西医生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恍然领悟，然后，点了点头。 梁城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那个小游泳池上，那片蓝色的水域，不算大，大小，还有方位，恰恰与他记忆中的某个触点不谋而合。 “这个游泳池，原来就在这里么？”梁城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听到梁城的问话，露西医生微微一愣，似乎回忆了一下，“嗯，早期梁修没有住进这里的时候，好像还真就没有这个泳池。”她手拄着下巴，虽然她的年纪不算太小了，但是这样的样子还是显露出一丝天真可爱。 “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我接手梁修的病例时，似乎还真听说过一些事，这个泳池似乎是梁修他提出建的。但他虽说会游泳，却从来未在这里游过。你知道疗养院的公共设施真的很不错，梁修一般都是在公共泳池游，那里比较宽敞。” 是么？ 梁城的心，没有来由的似乎发涩。他低垂下眼眸，手却不由得握紧。他没有说话，这位露西医生并非一开始就接手梁修的医生。时过境迁，十多年过去了，他的主治医师也几经变换。而最后那位就是后来在老槐镇碰上的那个女医生了。 “其实说实话，我们当时也挺奇怪，为何他非要在这里再建一个泳池。”露西医生谈了口气，其实说起梁修她也蛮感慨的。当初刚接手这个大男孩的case时候，她才不过刚入行的菜鸟，现在已经成为圣帝安娜疗养院的精神科专家了。 梁城低垂着的目光微微一动，什么原因么？他却是知道的。他想起那个恍如噩梦般的记忆，那个在泳池旁倒下的女孩，那双圆睁着的眼睛。 “珍——珍妮！”妈妈那时候悲切的叫喊声，仿佛声声在耳。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杀掉他的亲妹妹！那是他们可爱的小妹妹啊！ 那时候——梁城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种叫做“反*社*会*障碍型人格”的，梁城的眉毛微微一蹙。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为何索菲姨妈最后的遗嘱，竟然是要伊莲娜务必说服自己来一趟这里。梁城深呼一口气，他看着那游泳池蔚蓝的池水，分不清那是水的颜色，还是倒映着的天空的颜色。 就像——就像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不知道是自己忽视了这个不合群的弟弟导致，还是因为他恰恰之前太过宠爱这个弟弟导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梁城曾经这样问过他。问过这个他曾经一样疼爱的弟弟。这个平时显得有些孤僻的弟弟。 “因为你，”隔着一扇钢化玻璃窗，窗的梁修微卷的头发那样松软，那双眼睛那样纯真，仿佛人畜无害，他笑道，“因为你，因为你啊我最亲爱的哥哥。除了你，没有人更了解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 所以，梁城想到，所以梁修决定要杀掉他们可爱的小妹。因为珍抢夺了哥哥的爱，只因为梁城太过疼爱这个妹妹？ 梁城捂住了脸，痛彻心底的悲伤让他一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是多长时间未有过的感觉。 “你没事吧？”露西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露西本身就是精神科专家，梁城突然的激动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没事。”梁城抬起头，脸色却有些苍白。看到露西有些担心的眼神，梁城淡淡说道，“放心，我也是搞心理学的，我知道如何控制这样的情绪。” 露西深深看了梁城一眼，似乎如有所思。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就是这些的话，我想，我大概已经了解了。”梁城沉声说道，他别过头，未再去看那片蓝色的区域。在犯罪心理中，这样的事情有一种解释，就是犯罪场景重现，以帮助犯人不断地重温快感。 他扶了下额头，研究罪犯时的方法，如果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感觉到一种恶心，极其不舒服的恶心。他想起母亲哀求自己的话语，“让他活下来，哪怕是最卑微的活着……” 那种人——梁城咬了咬牙，他不配。真的不配！梁城不由得想到。 “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多了解了解你的弟弟。”露西医生叹了口气，突然有感而发，那双碧蓝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与精神科医生不符的感触。 “我说了，他不是我弟弟！”梁城蓦地抬头，向来绅士如他，发出一声低吼。他嘴唇动了一下，“如果你知道他当初做过的事，还有，后来他逃出去后，在国内老槐镇做过的事，”他咬牙说道，“那个被他催眠利用的女医生的事，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梁城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畅快的恨意。 第437章 突然的决定 第438章 谁在说谎（1） 第439章 谁在说谎（2） 第440章 失窃真相 第441章 被遗忘的夜晚（1） 第442章 被遗忘的夜晚（2） 梁城怎么也没想到，索菲姨妈最终的遗愿，他还是无法达成了。他实在无法再在这个看似平静安宁的美国郊外疗养院再待上一刻钟。 梁城看了眼手表，他本来按照要求将所有原有通信联络掐断，甚至不惜扔下国内马上结案的案子飞到这里。“今天就到这里吧，”梁城抬起眼眸，已经是晚间时分，他那淡褐色的眼眸此刻已经恢复了他刚到这里的平静。 索菲姨妈原本的遗愿，是让他在这里过一夜的。梁城想也许那时索菲姨妈还不知道梁修已经逃跑了，所以想着让梁城来能陪着梁修在这里能多呆上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吧。可是—— 梁城冷笑，那个人不需要他陪伴了吧，现在的梁修就已经是脱缰了的凶徒，他想到在老槐镇医院梁修在墙上用鲜血写下的字。 “难道，你不想再看看你——”陪同的美女医生看到梁城眼中闪过的抵触，立刻转口，“看看梁修的房间了么，反正院落、公共休息室，包括档案你都看过了。就差房间了。”那美女医生淡淡笑道，“今天来都来了。” 梁城有些吃惊，这个美女医生劝人倒还真是有一套。但是——梁城深吸了口气，他刚刚尝试踏入他居住的院落，受到的冲击就差点将他这个资深心理专家打回原形。 有人说过，家庭，才是人类最痛的软肋。这句话真的是一点不假。 “今天也是劳烦你陪同一天了，我国内还有事物要处理。”梁城叹了口气，“谢谢了。”算是婉拒了美女医生的邀请。梁修的房间么，梁城知道，卧室房间是最能反映一个人心理的地方。 只是——梁城淡漠地移开了目光，只是，这样的杀人犯房间他看过很多遍了。 美女医生点了点头，似乎梁城这样的回答也不出她意料，“那好吧，”她带头站起身，引领着梁城往外走，“其实也是我自己的一个困惑。”她一边走着一边解释着，“作为梁修曾经的主治医师，我也曾经诊断过其他不少病人。不过，梁修是让我最为惊奇的一个。” 梁城默默听着，美女医生竟然会用“惊奇”来形容梁修，这让梁城的心中微微一动。 “梁修的病例我也看了很多遍，我听说梁成先生也是心理专家，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美女医生突然停住了脚步，在拉开最后一道大门的时候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梁城，“那件案子——” 梁城的心蓦地揪起来，他当然知道那美女医生说的案子是哪一件。就是梁修被定为反*社*会*型人格，被送到这里的杀人案，梁城定定看着那个女医生。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女医生说的没错，他已经是犯罪心理专家了，如果连正视这个案子，甚至提起这个案子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实在是太怯懦了。 梁城握紧了手，手指掐在手心里，却努力保持着表情上的淡然。 女医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所以并未注意到梁城突然绷紧了身子，“我们每周都会对病人进行例行询问。那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很在意学术上的成功——抱歉……”她突然对梁城道歉，“所以，当时对您弟弟的案子非常在意。也为了研究他的心理状态，于是多次询问当年案子发生的过程。” 梁城的瞳孔微微一缩。 “唉——”美女医生叹了口气，虽然她现在依然相貌出众，当时眼角也能隐约看到细纹，梁城看得出她心中的歉意是真的，“我当时想的是，这是一个非常特殊，非常不多见的案例。”她似乎有些尴尬地捋了下头发，“梁修每次倒是很配合。”她笑了一下，这样的称赞让梁城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 幸而美女医生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一次两次，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梁城一直注意听着，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梁修能够很好地伪装自己，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看来就是在这里练就的本事。 “他很聪明，你弟弟真的很聪明。”美女医生感叹，“我每次会给他带一些书籍，刚开始是一些文学类的书，后来发现他对哲学、科技也都有兴趣，每次我带给他的书，他一周肯定都能看完，而且发表的见解真的不像一个小孩子。” 梁城默然不语，是啊，梁修一直很聪明，虽然小时候显得另类些，但是梁城一直珍爱这个上天给他的弟弟，别人无法理解，他回去理解。想到这里，梁城的心由不得松动了一下，一些被他刻意掩埋在心底的往事，泛起了一丝波澜。 “可是再聪明的人，时间长了，人的记忆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特别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说哪一天你上了几次洗手间这样的。”美女医生说的话，梁城当然理解，梁城点了点头。 美女医生皱眉，似乎沉思了一下才继续说，“然后，有一天，我也是突发奇想，问起了你弟弟关于那个谋杀案前一天晚上的事。” 梁城的眼神微微一动，他当然记得，珍被发现死亡的时间是凌晨，天空还是蒙蒙亮，半黑半透着光。他不由得握紧了手。 梁城的眼眸中倒映着美女医生的脸孔，美女医生继续说道，“按理说，那也是发生了有几年时间了，他竟然清楚地记得那晚所有的事，而且我托关系要来了当年的笔录，他说的话竟然与当年的笔录一字不差。” 原本一直装作淡定的梁城，此刻再也无法掩盖他眼中的惊讶。 “是的。”美女医生身为精神科医生当然也看出了梁城眼中的惊讶，他们两人站立在疗养院的走廊上，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梁城的心中一动，如果是在平常的案件中，这样丝毫不差的记忆，往往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在说谎，因为背下来的东西才会这样丝毫不差。 他抬起头，紧盯着美女医生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而你更不会想到的是——”美女医生淡淡一笑，似乎梁城终于的动容让她感到一丝分享秘密的喜悦，“于是我侧面问了你弟弟相同的问题。你猜他有什么反应？”美女医生勾起嘴角，“他沉默不语。后来没多久我听说他向医护人员讨要了心理学的书籍，然后，在后来我让他回忆的时候，他竟然在一两个小细节上说错了，说他记不得了。” 美女医生的话语，像是重锤一般敲击着梁城，梁城蓦地瞪大了眼睛。 第443章 第二个电话 第444章 在路上 林微凉打车到机场时，时间尚早。她每次出门都习惯早到个半小时，有时候甚至提前一个小时。当警察时间久了，她习惯做到有备无患。当然，她这样的习惯往往让本来就拖延症晚期的小绿，每次都很是恼火。 不过，这一次，林微凉掐着手中的登机牌，她是一个人。轻装简出，没有了小绿那一堆堆瓶瓶罐罐的，双肩包轻松了不少。不过，少了小绿，似乎这等待登机的时间也变得愈加漫长起来。 林微凉不由得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女儿情态了。 手机上叮的一声，进来一条微信，“微凉，微凉，你到哪了？准备登机了吗？一个人出去有趣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微凉反正也闲着没事，目光扫过大屏幕上滚动的准备登机提示，将手机凑近嘴巴，用语音跟小绿闲聊，“快了啊。你干什么呢？少了你，可是少了不少乐趣呢。当然——背包也轻了不少。” 林微凉说着，嘴角下意识地扬起，她坐在候机大厅的长凳上，看着眼前旅客形色匆匆地人来人往。 “是吧，少了我，你就少了个甜蜜的负担了。” 点开小绿的回复，微凉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得不承认，小绿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呢。电子屏幕上闪动一下，“好了，我准备登机了。”微凉关上手机，站起身来。 “诶，我的东西呢——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一个打扮得很艳丽的女人一边翻着包，一边冲登机口走，也没注意到前面的微凉，差点就直接撞到微凉身上。林微凉下意识地转身。 “女士，你的身份证还找到么？”一位机场女服务员小跑着到跟前，“马上准备登机了，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开临时证明。” 那女人忙活地一头是汗，招呼着身后的男人，“你快点啊，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没有好气地叫道，然后又跟那服务员说，“我和我先生的身份证都放一起了，是放卡包里了，这要是丢了，恐怕信用卡什么都刷不了了，还怎么出去旅游啊。” 女服务人员也显得很为难，“你要是确定找不到了，我们可以给你做失物招领。只是，你的飞机时间很赶，就是有人找到了，一时没听到，可能飞机就错过了。” “诶呀，都怪你！”女人一跺脚，指责着男人，“非得走这么慢，现在好了，要是提早一个小时，还能有这些事么。” 男人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其实论长相还是不错的。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孩子走的慢一点，不是很正常么。”看起来就是没脾气的男人。 出门在外，丢了证件自然会很麻烦。林微凉的性子其实也是毛毛躁躁的，但是她出门前总会检查两遍，微微一咧嘴，微凉很是同情这对年轻爸妈，但也帮不上忙。微凉只好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问，这是你们掉的东西么？” 那声音很有磁性，而且微凉听着竟有一丝熟悉。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到那打扮艳丽的年轻母亲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卡夹，“啊，太谢谢了。”那女人抬头，看到对方竟然还是个长相不错而且打扮时尚的年轻人，顿时笑得愈加灿烂。 林微凉看在眼里，心里也算是为这个小家庭松了口气。 “各位旅客，ca4009航班准备登机……” 广播已经开始提示登机，林微凉看了眼手中的登机牌，南12。 “啊，我们得登机了，谢谢你了，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们看怎么感谢您一下。” “不用不用，”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而且我也得登机了。” “ca4009？你也去丽江的？” 林微凉不由得侧目，是好巧啊，她看了眼那个算是“拾金不昧”的亚麻色头发年轻人，看来，她同行的有伴了呢。 穿过登机门，走过长长的舷梯，她看着停机坪上已经准备好起航的ca4009，心里还是略微有些紧张的。她不常坐飞机，这次是为了节省些路上时间，早点赶到丽江。 “爸爸你看，大飞机——！”在等候登机的时候，那带着小女儿一起出来玩的三口之家也跟在微凉的身后。微凉听到身后小女孩兴奋的叫声，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指指点点的干什么呢！”可是小女孩还没兴奋多久，就被她妈妈给喝住了。小女孩委屈地一瘪嘴。林微凉看得出，小女孩更黏腻着爸爸，果然，这个时候她拉着爸爸的手，躲在了那男人身后，似乎有些害怕她妈妈发火。 这就是正常的家长里短吧，如果——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车祸，林微凉突然有些感慨。不过，她很快收回视线，机舱里早就已经进去了不少人。微凉的行李不多，也就一个背包，所以轻松地到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是经济舱，但是座位环境还是挺宽敞的，微凉很满意地点点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不如在飞机上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补补觉好了。 她正想着，就听到后面有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借过一下？我的座位是在里面。”微凉扭头差点撞到后面人的身上。 竟然是刚刚看到的那个亚麻发色的年轻人。 这是好巧。微凉有些惊讶，“哦，好的。”她连忙闪身。 “要是你喜欢靠窗的座位，你坐里面也可以。”这个家伙倒是挺善解人意。 不过林微凉摆了摆手，“谢了，不用。”微凉不是跟他客气，她确实也不喜欢靠窗的座位，对于她这样上飞机就准备睡觉的人，还不如靠着过道座着舒服呢。 “诶呀，大哥哥——！” 微凉刚一坐定，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那一家三口坐到了微凉右手边座位的前一排。那小女孩站起来冲着那年轻人挥了挥手。 林微凉瞄了旁边那年轻人一眼。 “好巧啊。” 就在林微凉准备闭眼静待飞机起飞的时候，她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微凉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果然对方是对自己说话。 “刚刚在候机大厅时，我看到你来着，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呢。”那亚麻色头发的男子却是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 林微凉有些惊讶，“啊——是啊。”微凉心说，她倒也注意到他们了，不过，她哪里像跟那一家一起的呢。简单地应了一声，林微凉就又闭起眼睛，她不是喜欢攀谈的性格，而且她也确实想要补觉了。 “你也是去丽江旅游么？”那个家伙显然是没有在意微凉冷淡的回答。 微凉很像睡一会儿，可是，她身边的那个家伙显然是没那么困。闭着眼睛的林微凉蹙着眉头，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心中想到。 第445章 猜测 毕竟是飞国内航班，航线不算长，林微凉咬牙挤出了一丝微笑，也就忍忍吧，她心中想到。这个家伙虽然有种自恃长得帅，所以故意勾搭的倾向，但毕竟心地还挺好。 “啊，是啊，旅游。”林微凉点了点头。右手边前方的一家三口此刻倒也其乐融融，小姑娘趴在爸爸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又伸头趴在舷窗上看停机坪上的其他大飞机。 “有想玩的地方吗？”这家伙的话却有些络绎不绝起来，这时空姐已经开始提示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了。 “各位乘客，ca4009航班准时起航，中间没有经停，机组人员为您准备了饮料和飞机餐，祝您旅途愉快。” 林微凉想了想，若是说她的目的地嘛，她想到那接到的神秘电话，梦之澜吗——林微凉之前倒是也查了一下丽江的旅游网站，但是她并未看到这个名字，难道不是旅客经常去的地方？ “就是随便逛逛，看看丽江的酒吧什么的。”飞机的前身已经加速离地，机身开始扬起，微凉感觉到请问的颠簸，同时还有周身突然有些凝固的血液，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两边的扶手。 “起飞时你也害怕？”旁边的男子竟然带着一丝调笑的语气，看到林微凉不友好地瞪了他一眼，“诶诶——我不是故意笑话你的。只不过，我也有起飞落地综合症，所以才必须找旁边的人聊天分散注意力。” 林微凉愣了一下，起飞落地综合症？这个病症她可没听过，不过，她倒是理解有人在紧张时努力分散注意的做法，毕竟她对心理学也有些研究。她看了对方一眼，刚想点头表示理解，却突然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是骗我的——”微凉蹙眉，这个家伙还真是谎话连篇，差点让她都信以为真了，“你说故意这么说，让我分散注意力才对吧？” 果然，那家伙的嘴角上扬弧度更大了一些，“不过，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是么？”谈话间，机身渐渐平稳下来，微凉冲舷窗展望，发现刚刚窗外的停机坪已经变换成了蔚蓝的天空。 “我叫立文，你也可以叫我英文名，丹，更加简单些。” 对方竟然伸出了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地看着林微凉。林微凉目光闪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跟他握了握，“林微凉。”她嘟囔了一句，然后迅速抽回了手。 “你选择丽江是个好去处哦，那里可是被称作艳遇之都呢，女警官。”立文说着一招手，冲着推着车已到了他们前面的空姐说道，“一杯热橙汁谢谢。” 艳遇之都？林微凉下意识地一皱眉，然后又蓦地扭过头，“你怎么知道——” 这个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是警察呢？林微凉的戒备之心顿生，这个人说话看似轻浮，但却环环相扣，不是一个简单的登徒浪子。 那家伙却是冲着林微凉一笑，“抱歉，让一下，你挡住我的橙汁了。” 微凉一侧头，果然看到旁边的空姐正带着标准浅笑，举着一杯已经倒好的橙汁。 “小姐，你要喝点什么吗？”空姐将橙汁递到那个立文手上，然后又转头问林微凉。 林微凉将未问出口的话咽下，“给我一杯白水就好，谢谢。” 林微凉接过空姐斟好的白水，轻抿了口气，眉头却没有完全松开，她低垂着目光。 “是因为你的手。”旁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这个叫立文的家伙简直像是鬼魅一样，能看透她的心思吗？ 看到林微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那家伙笑着解释道，“你的手指有持枪磨出的茧子。如果你不是警察，那就——”那家伙压低了语调，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那就危险了。” 林微凉恍然，原来如此。可是随即，疑虑却更胜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持枪磨出的茧子？”普通人恐怕对枪支没有这么熟悉吧，林微凉皱眉。 “其实就算是警察，也有文职工作。我看女警官你应该还是个很勤奋的警察呢，会没事去打打枪，所以即便不是一线也还是手上会磨出茧子。”竟然又被那家伙说中了。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微凉一挑眉，这个家伙是在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么？ 立文瞥了眼窗外的蓝天，话语却是不疾不徐，“那是因为，我是个小说家，还有个当警察的老爸。” 林微凉微微一愣。窗外的光线有些晃眼。立文看到林微凉下意识地用手一遮，于是把挡光板拉上了一半。 “不过，一还一报。我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呢，你是警察吧？”这个立文穷追不舍，呷了一口手中的橙汁，似乎急于认定自己猜测的正确。 “是。”林微凉干脆地应答。看了立文一眼，将手中的水杯放到了搁物板上，收回了视线。 她并不讨厌聪明人，但是她这次旅行是带着其他目的的，所以她也不想与这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家伙再多说了。 “是我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么？”立文看到林微凉突然冷下来的态度，竟然还有些委屈，“我是写推理小说的，虽然我老爸总是说我不务正业，但我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工作。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有种女警的气质，所以还想跟你多了解下你们办案的故事呢。” 林微凉无语地又转回头，“可惜，我也不知道什么故事。你也说了，警察也是有文职，有一线的。不巧了，我就是文职，天天打印复印，就这么简单，没有故事。” 那个立文有些气馁地往后一靠，“原来是这样啊……”他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这飞机上从刚开始就一直偷偷盯着你的人呢。看来，你也没有兴趣了。” 林微凉一愣。她不得不说，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有些自大自以为是的家伙，但是他的话还是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四个人哦——”那立文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女警官，看来你这次旅程注定不简单了呢。”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第446章 同行有鬼（1） 梁城没想到，他与林微凉竟然在机场失之交臂。就在他落地江北机场的时候，林微凉的飞机刚刚起飞，展翅飞向了蓝天。梁城一边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下最近的未接来电，清理了一下手机邮箱中的垃圾邮件。其中有一封是黑椒发来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喂？” “我说，你是跑哪去了，竟然这么长时间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黑椒这个家伙，挺大个头偏偏就喜欢蜷缩在他的小黑屋里，对着对电脑。而对于他这样的人，外界则有个统称，那就是“黑客”。 “嗯。”梁城简单嗯了一声，将手机和手表的时间调成了国内时间。 “你让我查的那个人——”黑椒听出来梁城声音中带着的疲倦，也就不废话了，“我黑进了出入境管理局，发现他最近的入境记录了。” 梁城就是一皱眉，“奈谦漠？”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黑椒算是应答了梁城的提问，“不要太感谢我哦。哦，还有，你弟弟的事，我再跟紧些，不过梁修这小子当真是挺厉害啊……” 梁城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奈谦漠，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最初听到是因为他导师的缘故。这个家伙虽说是个犯罪心理小说家，但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真正让他介意的是，为何林微凉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喊出这个名字呢？ 他果然回国了吗？他又回国干什么？林微凉难道认识这个人？她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呢？梁城的心绪如麻。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手头有件更加紧要的事。梁城看到手机上一个未显示号码的未接来电后，眉头微蹙，是z先生？ 梁城从候机楼出来，准备拦下一个出租车，突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在他的余光中一闪而过。那个身影——梁城的眼角跳了一下，跟有个人很熟悉。 ———————— “是的，我已经派人跟上她了。”欧阳夏此刻双腿交叠，悠然地坐在酒店房间靠窗的红椅上，手中掐着高脚杯，“你可以从机场那边撤离了，鬼娃娃。” 电话那边的鬼娃娃似乎不带好气，“希尔，你始终这样我行我素，”她戴上了头盔，“不要仗着你现在位置很重要，就用这样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欧阳夏嘴角牵起，似乎并未被鬼娃娃的话语惹恼，“我不过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你知道，林微凉的这件事上面已指明让我来牵头了。所以——”欧阳夏红唇轻抿，抿了口红酒，“不管是行动，还是报仇，你当然要信任我这个盟友喽。” 短暂的沉默，鬼娃娃冷冷说道，“希望你不要乐极生悲。那个林微凉也很狡猾的，你不让我跟，却另派别人，你的人到底行不行啊？” 叮咚一声，酒店房门外有人按铃。欧阳夏起身，“怎么会不行呢？”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林微凉，会很信任我派去的人的。”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猫捉老鼠的笑意，合上了手机，那是她的另一个杀手锏。 拉开房门，欧阳夏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只是她那笑意的背后透着如同那酒店灯光的昏暗阴冷，“您来晚了。不过，我们是守时的，一如我们经常做的事，低调地收拾残局。”她的笑容对面，一个压低帽檐的男人身材健硕不似他这个年纪，虽然着便装但却仍旧难掩他的气度。 听到欧阳夏的话，这位已久居高位的男人脸上虽然没有带出太多变化，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潜藏得很好的恼恨。 ———————— 此刻已飞上天上的林微凉，手中端着水杯，侧目看向旁边的那个自称小说家的立文。立文一笑，眸子中的神色让人不明，“怎么样，你还是有兴趣的吧？” 林微凉不置可否，那家伙已经不动神色地嘴角一努指向林微凉右手边，“你刚上飞机，那个戴大金表的家伙就色眯眯地盯着你，虽然他同行的也是个美女，可惜长得太过轻浮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林微凉。 林微凉也淡淡地说了一句，“一个。” 那立文顿时来了精神，“还有，我们这排座位后数两个，那个短发现在戴耳机的女生，飞机飞平稳后，她借由上洗手间时还曾经瞥了你一眼。” 林微凉翻出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悄悄往后咔嚓了一声，“两个。” 那立文一笑，手搭向前面座椅背上，微微侧身，“刚刚跟我们上飞机的那一家子，虽然那父亲看起来忠厚老实，但男人嘛，他刚刚看到你冲着他女儿笑，所以上飞机后也偷瞄了几眼。怎么样？” 林微凉淡淡撇撇嘴，“三个。” 那立文向后一靠，压得座椅咯吱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并不意外呢，难道这几个人都在你女警官的监视范围内了？”立文嘴角轻勾，“还有一个，我么这列，前排第三个，女生，染着条蓝发，似乎通过你刚刚偷拍的方式，也偷瞄你好几下了。” 林微凉侧头看了一眼立文，见他一脸得意，“我敢确定的是，”林微凉收回了目光，抽出了座椅旁边的航班期刊，随手翻看起来，“其实，那小姑娘偷拍，偷瞄的人不是我。”她淡淡一顿，嘴角却是扯动了一下，“而是你。” 侦探游戏结束，林微凉余光能感到立文听到她最后的话语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发懵。其实，从刚刚上飞机开始她确实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关注着自己。只是，林微凉看似随手翻着杂志，却利用不时抬头的空隙将刚刚那个立文指出的几个人扫视了一遍。 “诶呦——你好坏，好坏嘛——” 突然一声娇嗔，让端起水杯到嘴边的林微凉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她柳眉微蹙，目光瞬间移向这声娇嗔的来源。她旁边座位上那戴着大金表的家伙笑得十分猥琐，“哪有啊，我不过是要给你看看手相。” 打情骂俏也不分场合，林微凉心中翻了白眼。 “不给你看嘛，除非——除非，你把你那死人棺木里挖出来的那玉镜子给我看看。” “嘿嘿那可不行，宝贝儿，那可是开过光的。大师说了不让女人碰的。”那大金表连忙摆手求饶，“别的，别的什么都行。等我们飞机一落地，到了丽江，吃的玩的，你想买啥就买啥。” 林微凉扭过头，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古玩贩子吧，想着多看了那个大金表一眼。 “哼——丽江有什么好买的。明明说好带我出国玩的，结果呢，又是去谈你那破生意。”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伴扭过身子，气哼哼地嘟囔着。 第447章 同行有鬼（2） 第448章 鬼门客栈（1） 第449章 鬼门客栈（2） 第450章 鬼门客栈（3） 第451章 鬼门客栈（4） 第452章 鬼门客栈（5） 第453章 鬼门客栈（6） 第454章 生疑 第455章 人影 第456章 经过 第457章 熟人 第458章 目击者 第459章 算账 第460章 麻烦 第461章 追问 第462章 交易 第463章 玄机 第464章 招魂 第465章 追踪 林微凉微张着嘴，她刚刚不过是自言自语。 “那不如，我问得更详细些？说不定她能再给我们些提示？”林微凉目光闪动着一丝惊喜，她没想到自己真能帮上忙。 “不行！”奈谦漠却断然拒绝。 林微凉有些意外，也有些受伤，咬着嘴唇，心中也有些委屈。她不过是想帮忙。 看到林微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奈谦漠叹了口气，“她现在是被那玉面鬼镜控制，也许是在给我们提示，也更可能是故意将我们引入深渊。”奈谦漠的话是林微凉没想到的。 其实早在当初奈谦漠带自己进入骨境时，就提醒过自己要注意，鬼有时就跟人一样，也有私欲，也会不甘心。他们被困在那阴阳之间的边界处，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然也会怨毒，想要让其他人也感受他们的痛苦。 林微凉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战，她确实太冒失了，光顾着高兴了。 “对不起——”林微凉诚心道歉道，她终于理解陈队说过的，她有时太冒失了。要知道，有时她的一时逞能可能不单单需要自己买单，还会搭上别人，她看着奈谦漠，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奈谦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别开了头，“不过，你的发现却也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线索。”奈谦漠若有所思，“也许，玉镜能操控阿文的同时，阿文也会影响玉镜。或许我们能找到阿文最初的记忆，不过，得冒一些险。站得离我近一些。”他对林微凉命令道。 向来倔强的林微凉，竟然心中很是欢喜地，听话地往近凑了凑。 奈谦漠手中的骨铃激荡出一层光晕，他的动作看似飘忽而随意，但微蹙着的眉头，和他眼中肃穆的神色却昭示着他举动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那层光晕像是展翅的大鹏，一瞬间冲击开了那笼罩住他们的迷雾，微凉惊讶地看到有一瞬间迷雾中间出现了一条缝隙，那是在光晕的照射下才显露出来的破绽。 “看那里——！”微凉指到。 “跟上我，千万别丢了！”奈谦漠率先跑了起来，他冲向那道缝隙，他的长腿当然有先天的优势。林微凉却也不是病娇娘，她一勾嘴角，也紧随其后。 那道缝隙就像是两副水墨画之间的断层，奈谦漠皱眉到了近前，骨铃的光晕将那裂缝撕开，奈谦漠伸手，林微凉微微一愣。 “抓住我的手。”奈谦漠说道，他反手握住了林微凉伸出的手，拉着林微凉一脚踏入了那被撕开的缝隙。 一瞬间，呼啸的风，挤进林微凉的口鼻、胸前，她说不出来，凌乱的发丝在风中吹拂着。 光影像是突然被挤进她脑中的胶片，她的脑海中闪过在飞机上时的情形，有大金表有那个光鲜亮丽的阿文，还有那带着小女孩的一家三口。 可是一瞬间，画面蓦然崩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被狂风吹拂了起来。飞机上的画面被扭曲了，林微凉看到那那暴风中，一女人披散着头发。 “带我走，带我走！”那女人伸出了手，“带我走！”她尖叫着。林微凉吃惊地看着那张脸，她认出来 “林微凉——林微凉！” 微凉蓦地惊醒，她睁大了眼睛，良久才看到正在摇晃自己的人正是奈谦漠。林微凉腾地坐了起来。她摸了摸脸颊，自己的脸颊是潮湿的，她顺着那片潮湿向上，难道是自己流泪了？“我——我怎么了？”林微凉不知自己何时躺倒在了地上。 奈谦漠半跪在地上，看到林微凉醒来仿佛才松了口气，“你刚刚一直在喊着‘带我走’。” “什么？”是自己在尖叫么？林微凉回头，她似乎等着看到实际上身后蹲着那个疯癫的女人。 林微凉捂住了脸，刚刚的事情让她脑袋里现在还有些晕眩，“我看到了在飞机上的情形，大金表、阿文，还有那坐在他们前面的一家三口。” “起来吧。”奈谦漠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向还呆坐在地上的林微凉。 林微凉一愣，然后被奈谦漠拽了起来，因为刚刚还头晕目眩，所以身子没有站稳，她靠了奈谦漠一下，两人站在烛光里有些暧昧。 林微凉赶紧退开，“对——对不起。”她知道，奈谦漠是有洁癖的，他最讨厌陌生人的碰触，她连忙道歉。如果他记不起自己，林微凉想到，她也不希望奈谦漠会讨厌她。 奈谦漠移开目光，“用不着道歉，如果没有你，也许连那些画面都看不到。”奈谦漠淡淡说道，竟似乎是对林微凉的赞许？ “招魂是不是——失败了？”林微凉咬着嘴唇。 奈谦漠摇了摇头，“本来就不是为了单纯的招魂，我本意是想用阿文的意念来追踪那玉面鬼镜的。” 是么？林微凉低下头，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帮了忙，还是帮了倒忙。如果按照奈谦漠这么说，自己若是追问那阿文，本可以得到更多信息的。可为何，奈谦漠咬阻止自己？ “为何在骨境里，我竟然能跟阿文沟通呢？” “她也许是感受到熟悉人的气息，她认出了你，所以会回答你的问题。”奈谦漠说道。 林微凉心中一动，奈谦漠是单纯的是不信阿文还有自主意识？还是，担心自己被那阿文给缠住？林微凉突然想到，那时奈谦漠突然叫停，是因为她与阿文熟悉，所以阿文找上了自己？如果当时阿文找上的是奈谦漠，奈谦漠还会叫停么？ 林微凉的心中蓦地一动。 “看来这种方法是不行了，这个接触过玉面鬼镜的女人已经没法帮我们追查到鬼镜的下落了。”奈谦漠吹灭了桌上的白色蜡烛，说道。 “接触过玉面鬼镜的女人？”林微凉问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奈谦漠说过那鬼镜就算是放在家中也需要被用法阵看护的，“难道——” “我想那鬼镜的主人不会那么冒失地将鬼镜交予别人带出，男为阳，女为阴，所谓阴阳结合，恐怕是这玉面鬼镜上被施的法阵被女人碰触破掉了。” 林微凉恍然，原来如此，所以当时阿文要去拿那鬼镜时，大金表那么紧张。 奈谦漠打开门，门外的大金表和立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了，女警官？”大金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林微凉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立文难得眼中也闪过一丝紧张。 “失败了。”奈谦漠很干脆地说，“阿文碰触过那古镜，可惜她现在的魂魄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大金表脸上的肉仿佛都一下子塌下来，“啊？——” “等等！”林微凉突然叫到，她看了眼奈谦漠，“也许，也许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找到那玉面鬼镜。” 第466章 办法 第467章 说服 第468章 扯谎 林微凉见过能说会道的，但还没见过立文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奈谦漠眉梢抖了抖，没有说话。而那小女孩的妈妈看看林微凉，又看看立文，又将目光投向奈谦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啊——是这样啊？”女孩妈妈张口结舌，但是她眼里的神色却是已经表露出来，这关我们什么事儿？“那——你们认识？” “可不是！”立文却是又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一拍手笑道，“这奈教授可是我和微凉的朋友呢。”微凉？林微凉看了立文一眼，谁允许他叫得这么亲热？！ “奈教授，可是天才儿童研究协会的理事长，而且潜心分析儿童心理学多年。你不知道他有多篇成果在国内外书刊上都有报道。”立文一副别人我还不告诉她的模样，凑近了女孩妈妈说道，“昨天坐飞机的时候，你知道吧，我见到你家——” “玲玲。”女孩妈妈接话道。 “啊，对，玲玲。我和微凉就觉得你家女儿啊，真是聪慧啊，绝对有超常儿童的可能！”立文突发的感叹把林微凉都吓了一跳。 林微凉挑了挑眉。 “这——我家玲玲？不能吧，这孩子调皮还行，其他——”女孩妈妈一副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可是！”这立文又大喘气，“昨天，那个下飞机的时候，你知道吧，你家女儿不是走失了一小会儿吗，她显然有些受到了惊吓。这显然会给小朋友身心留下潜意识的伤害啊。弄不好会有被抛弃恐惧症，影响她一生呢！” 林微凉咬着牙，听着这个立文鬼扯。“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她靠近立文，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这会么？”女孩妈妈的手显然一抖，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奈谦漠。 “怎么不会！”立文又是一声断喝，斩钉截铁，“幸亏啊，我们碰到了奈教授。奈教授一听啊，爱才心切，说要给玲玲看看。你要知道，这排队找奈教授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街角啊，奈教授这是真爱才心情啊！” 林微凉这才被这个家伙绕了回来。原来如此——林微凉目光闪动了一下，明白了立文的心思。这个家伙，根本就是瞎编不打草稿的，把奈谦漠说成了儿童心理学家，又是天才儿童的，就是为了让玲玲妈妈能同意奈谦漠接近小姑娘。 可是——林微凉知道立文的心思了，但这却并非她的本意。她不想欺骗玲玲的父母，更何况也许寻找那鬼镜有一定风险，她不能这么欺骗小姑娘。 “其实——”林微凉刚想说话，被立文一把拦住了肩头，立文抢先把话接了过来，“其实，要不是看在我们面子上，奈教授本来使不住在这儿的，根本不会过来。”立文趁着女孩妈妈低头思索的功夫冲着林微凉眨巴了下眼睛。 林微凉瞪着立文。立文却是一笑，悄声说道，“这叫善意的谎言。”林微凉想要挣开立文的手，却不想他手上用力，竟然一时挣不开，林微凉又不想让女孩妈妈发觉。 “别太过分！”林微凉一脚踩在立文的脚背上。 立文嘶了一声，“别忘了，是你说相信那些东西的。其中的厉害，你心中有数！” 林微凉一蹙眉，她当然知道被鬼镜控制的恐怖，她咬着嘴唇，却没注意到刚刚立文一番举动落在了奈谦漠眼中，奈谦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凌厉。 “玲玲其实没什么事儿，”那女孩妈妈抬起头，绞着手，“这个，奈教授估计身价很贵吧，我女儿其实没啥大事儿，就不劳烦了——” “诶，不劳烦，奈先生愿意免费给您女儿做咨询？”立文将头一甩，看向旁边的奈谦漠，“是吧，奈先生？”冲着奈谦漠又眨巴了下眼睛。 玲玲妈看向奈谦漠。 “嗯。”奈谦漠却是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看，奈教授平常可不是免费的，他给看一小时就要收200美金呢。”立文继续吹，反正吹牛不上税。 玲玲妈一听这话，心中也犯了核计，这——她有些占小便宜的心理，其实一般人都会多少有些。“真的吗？”她有些心动了，女儿确实昨天也被吓着了，她个当妈的倒是有些倏忽了，“玲玲说有些困，所以她爸爸令她先上楼了。那——” “那我们就上去看看好了。先看看。若是咨询，反正你们这两天不都住在这儿么，看你们方便。”立文俨然成了奈教授的代表了，跟玲玲妈说得相当欢。 “林警官？”玲玲妈跟着立文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林警官，“您不跟着一起来么？” 林微凉恍然，她赶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真有些骑虎难下了。 她跟在奈谦漠身后，向着远处等着的大金表一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先在外面等着。 “你们认识？”一直沉默的奈谦漠竟然主动问她话了，低着头走着的林微凉慌忙抬头。 “谁？” “那个立文？”奈谦漠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前面带路之人的背后，要看到什么。 “啊，飞机上，我们坐在一起。”林微凉说完有些赧然，不会，奈谦漠不会是呜呼什么了吧？“你不要误会，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微凉说完，却又有些此地无银了，奈谦漠看她不过是个陌生人，她又何必解释呢。 一时间，林微凉有些心乱如麻。 奈谦漠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抿着嘴角。 上了楼，林微凉她住在二楼楼梯口，往里去是立文的房间，拐过弯两个房间才是玲玲他们一家的房间。 开了门，玲玲并没有睡觉，小姑娘正坐在床上手中摆弄着手机，托在腮帮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这些——这些是什么人？”玲玲爸爸正在给小姑娘冲东西，林微凉看了一眼杯子，应该是奶粉吧。 “啊，这位是林警官和立文介绍的天才儿童心理学家。”玲玲妈妈一紧张，把立文随口说的两个头衔给放到了一起。 “啊？”玲玲爸爸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们来意是什么。 林微凉只好深吸了口气，走到玲玲身边，小姑娘正有些羞怯地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看着他们。 “玲玲，姐姐和哥哥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林微凉弯下腰，努力不让玲玲感到害怕，扬起一丝微笑。 第469章 意外发现 面对林微凉的问题，小姑娘忽闪着睫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能让我们单独跟她谈谈吗？”奈谦漠难得地发声，富有磁性却又透着疏离的声音让人感到无法拒绝。 看着奈谦漠的眼睛，小女孩的妈妈一时有些恍惚，机械地说道，“当——当然可以。” 可是原本并不爱说话的爸爸却上前一步，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异样，“这——我说——”他怎么听着这个跟着林警官进来的神秘男子，有些不好的感觉呢，“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就算是你们要问我女儿，我也必须在场。” 小女孩似乎有些被吓着了，扁扁着嘴，林微凉赶忙安慰她，“玲玲不要害怕，哥哥姐姐是来帮你的，我们不是坏人。”扭过头，看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立文一把揽住了小姑娘的父亲。 “嗨，我就跟你说实话吧，”立文冲着那小女孩的父亲耳语，故作神秘地说道，“其实，林警官的身份你不是也知道了么。你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国际刑警，有个跨国儿童拐卖案件，昨天在机场她就看到那伙人跟上你女儿了……” 林微凉只隐约听到，什么“跨国”、“拐卖”，挑了挑眉梢，却见立文那边煞有架势地说得言之凿凿，“你听我跟你详细解释哈……”立文冲她眨了眨眼睛，揽着有些发懵的小姑娘父亲就出了房间，顺手还带上了门。 “我怎么觉得我们越来越不像好人。”林微凉看着偌大的房间就剩下了她与奈谦漠然、小姑娘三人。奈谦漠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却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所谓好人坏人，不过是人类自以为是地非客观评价。” “……”林微凉听到这样的话语，嘴角也抽动了一下，心中os，果然是非人类的逻辑。 “你们也是来和我玩捉迷藏的吗？”微凉身旁的小姑娘终于壮起了胆子，小声问道。 奈谦漠挑了下眉毛，看到似乎被人踩到尾巴的林微凉那惊愕的神情。 “咳咳——姐姐已经是大人了，不会玩那种小孩子的游戏。”微凉有些心虚地嘟囔着回应，装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其实真实情况是，不知为何，听到捉迷藏三个字，她的心就蓦地一沉，一些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清风吹动的书页。 这个旅馆真的很奇怪——林微凉有种说不明的感觉，从昨晚她踏入这个旅店，她就总觉得，那老旧的装饰下，有些阴暗的犄角旮旯里似乎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她有些不安得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觉的原因。 “你喜欢捉迷藏么？你都跟谁玩过呢？”让林微凉意外的是，人前傲娇的奈谦漠却竟然十分温柔地弯腰手拄膝盖，问小姑娘。那原本疏离而邪魅的眸子中竟然透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柔软。 “这个哥哥——”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的话差点让林微凉笑趴下，只见那奈谦漠的脸上也闪现出一丝尴尬。 “形容男生，要用英俊、帅气，而不是漂亮呦。”林微凉发现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啊，露出灿然发至内心的微笑，虽然她也承认这个奈歉漠确实有时有一种邪魅，是那种折煞世人的俊美，让人侧目。 “可是——”玲玲嘟着小嘴，看到奈谦漠这个家伙竟然也不羞怯了，“就是很美嘛，老师说过不能说谎的。”奈歉漠难得显露的一丝温柔，在嘴角颤抖了一下。 “哥哥很美，警察姐姐很美，”玲玲指着奈谦漠，然后又指着林微凉，林微凉会心一笑，心说小丫头还会使用排比了呢，“昨晚和玲玲一起玩捉迷藏的白面姐姐也很美。” “昨晚？”林微凉一挑眉，昨晚他们一起吃的晚饭，小姑娘一直在旁边啊，什么时候跑出去玩了呢？ “是啊，白面姐姐在机场的时候就叫玲玲跟她去玩，可是一转眼又不见了。后来晚上的时候，爸爸妈妈都睡了，她又来找玲玲。她好厉害，还会变魔术呢。”玲玲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很乐意分享捉迷藏的经验，“她让玲玲藏好，然后她来找，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可是她藏在哪里玲玲却需要找半天。后来，玲玲发现只要屏住呼吸，她也要找半天，才能找到我。” 谈起了游戏，小丫头的脸上开始有了神采，笑意盈盈，越说越兴奋，可是林微凉却是听的越来越后背发凉。 微凉想起了昨晚，将她吵醒的跑动声音，难道——难道昨晚就是她们？玲玲，和她说的白面姐姐？微凉越想越害怕，抓住了玲玲的手，“你是说，她半夜叫你出去？”有些紧张地问道。 机场——旅馆，是拐骗？还是什么？林微凉心中多个念头闪过。 “白面姐姐说，她不喜欢阳光，不过，她会慢慢适应的。她说还会找我来玩，教我一种可以消失的方法。”玲玲却并未觉察出林微凉的紧张，心中想着是邀请林微凉和奈谦漠一块儿玩，“你们也要玩吗？她说今天会带来新人的……”玲玲眨巴着眼睛。 “恐怕——”奈谦漠的话语惊醒了林微凉，林微凉蓦地回头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晚了一步了。” 微凉感觉到手心中的小姑娘的手，有些凉，有些发冰，“你冷吗？”微凉小心翼翼地问玲玲。 玲玲摇了摇头，“就是有时候有点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好像不知到哪了。妈妈说，我是昨晚没睡好，爸爸说，我有可能是感冒了。” 奈歉漠身子向前探，林微凉能感觉到他贴着她耳边衣服下的皮肤，“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他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小姑娘的眼皮，向上掀起。 林微凉吃惊地看到小姑娘眼睑上有一道白线样的东西，就在林微凉盯着的瞬间，那白线像是突然睁开了一下。那像是眼睛后面的一只眼。 那东西，一闪而逝。林微凉揉了揉眼睛。可是她身边的奈谦漠也凝起了眉。是的，她——没有看错。 第470章 捉迷藏（1） 第471章 捉迷藏（2） 第472章 捉迷藏（3） 第473章 捉迷藏（4） 大金表的表情瞬时间几经变化，啪地一拍桌子，“服务员！”他扯着脖子吼道。“老子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能给老子上这种菜吧？不被鬼弄死，先被你们给毒死了！”嘴里嘀嘀咕咕着。 “我们也是按照这位小姐点菜时做的啊。”旅店的小伙计很是委屈，求助地看向闷声吃饭一脸无辜的林微凉。 林微凉无奈地挥了挥手，“又不是你付账，有的吃，还这么挑。”林微凉白了大金表一眼。大金表没想到这位女警官的“口味”竟然如此独特，这是吃人的嘴短，加上他还要有求于眼前这几位“爷”呢，连忙讪笑，“啊，好吃，好吃，没挑，绝对没挑。要是林警官喜欢这样的菜肴，等我的货找到了，别说一顿，十顿一百顿都没问题！” 在旁边就差干呕出来的立文，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一白，这么难吃的菜，要吃一百顿？他目光瞥向镇定自若地喝着汤的奈谦漠。 “你——你的口味也这么独特？”立文挑着眉毛，心说这还真是怪人碰到怪人，巧了。 奈谦漠却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立文一眼，“嗯。” 立文扯动了一下嘴角，只得低下了头，却不由心中暗想，林微凉和这个家伙还真是绝配呢。 吃过了晚饭，大金表惴惴不安地追问奈谦漠下一步的计划，奈谦漠看了气似乎消了一半的林微凉一眼，“过了今晚，你就知道了。” “今晚，你跟着我。”奈谦漠目光浅淡如夜月，与林微凉对视一下后漠然转开。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顿时让本来吃饱了饭没事干的立文又浮想联翩。 “诶，女警官，你可是说好的，这个案子也有我一半，我还打算写到我的小说里呢。”立文用手肘撞了一下有些带愣住的林微凉，“你可不能见色忘友。” 奈谦漠刚刚的话也让林微凉吓了一跳。可是随后反应过来，奈谦漠肯定是心中已有了一定主意，晚上是要采取行动了。没想到刚刚自己故意给他点了不和胃口的饭菜，他竟然毫无意见地都吃了，现在，她倒说不出什么了，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罢了，她暗想，“你——我们是朋友么？”林微凉看了旁边的立文一眼，一挑眉，朝已经上了楼梯的奈谦漠追了过去。 “什——什么？！”立文一脸震惊，他本以为林微凉会反驳说，要说“色”也不会是奈谦漠，结果——“你——太过分了！”立文很受伤害地咧着嘴，“友尽！简直了！” 而站在旁边剔着牙的大金表，看着热闹还不怕事大，“诶诶，小哥，我劝你一句。我看啊，你说的话，林警官现在根本连听都没听，她眼里啊，只有那个奈大仙儿。” 立文蓦地扭头，狠狠瞪了多嘴的大金表一眼。 “诶——我说，你别不信啊。大哥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美女了，这美女啊就是任性，谁不喜欢长得帅的啊……”这个家伙竟还喋喋不休地跟着立文的屁股后面，也追了上去。 林微凉跟在奈谦漠身后，她的心有些乱，不知道前面走着的奈谦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她刚刚在骨境中不听指挥的举动。其实，刚刚她在气他的同时，也在气自己，心中烦乱着，前面的奈谦漠突然停了下来。 林微凉的鼻子撞在奈谦漠的后背上，“诶呦”一声，她轻呼出来，有些茫然地抬头，却被奈谦漠捂住了嘴，一个旋身，她被奈谦漠压着背靠在拐角暗处。 “嘘——”奈谦漠另一只手手指放在唇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林微凉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到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这与楼下一楼大厅里杯盘碰撞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声细不可闻的叮铃一声，像是突然牵动了她的心弦，她的眉头微微一蹙。奈谦漠探出头去只看了一眼又连忙收回。 只听见门开启又咔哒一声关上的声响，脚步声越来越远，那个人走远了。 捂在嘴上的手拿开，林微凉仰头看着奈谦漠，奈谦漠后退了一步，林微凉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尴尬了。林微凉有些小女儿态地拢了一下头发，心说，林微凉你心虚什么，又不是你干了坏事。 “咳咳——”她咬了咬嘴唇，“刚刚那个人有问题？”林微凉整理下思绪抬眼问奈谦漠。奈谦漠却已经继续往前走去，似乎并未注意到林微凉脸上浮现出的一丝绯红。 “嗯。”他竟然简单干脆。 “那我们要不要跟上去？”林微凉一听有些着急，却见奈谦漠仍旧不疾不徐地。 “不。”奈谦漠走了两步停在了刚刚那人离开的房间。上面并未有什么标识，那就是说，这里不是客房，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半夜12点。 林微凉没想到，奈谦漠想到的行动方案，竟是回到他的房间拿上东西后，就跑到她的房间，蹲点！ 林微凉瞄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皱眉看了一眼手抱在胸前，闭着眼，坐在椅子上的奈谦漠。 “为什么是我的房间？！”林微凉表示过抗议。 但是奈谦漠却是有他的理由，“根据你的说法，昨晚就曾听到过门外跑动的声音。而玲玲一家的房间距离你的房间很近，所以说，今晚如果有什么异动，这里会第一时间发现。” 话是这么说，但是孤男寡女—— 林微凉咬着嘴唇，总觉得有些奇特的尴尬。 其实他们两个不算陌生，奈谦漠不是第一次在她房间过夜，但是——林微凉心说，以前的过往他都已忘记，现在她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哪有没见过两面，就在人家女生房间里过夜的！ 奈谦漠蓦地睁开眼，吓了正偷瞄着他的林微凉一跳。林微凉赶忙转过头，假装轻声哼着歌，盯着旁边的白墙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走动的声音，林微凉竖着的耳朵察觉到门外有人趿拉着拖鞋从外面走过。 林微凉对奈谦漠示意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移向了门边。虽然旅馆很简易，但门上还是装有猫眼，林微凉轻轻拨开挡在猫眼上的铜片，向外看去，只是一个背影。咔哒一下子，走廊蓦地黑了下来。 林微凉长吁了一口气。 老板娘嘱咐过他们，小旅馆为了省电，11点后大厅就关灯了，12点后走廊也熄灯了，有事可以打电话到前台去。 林微凉蓦地转头，突然屏住了呼吸，因为不知何时奈谦漠就站在她的身后。 “没事，看来，我们还要等一等。”林微凉有些慌张地转开眼睛，低垂着目光，她磕磕巴巴说道。心脏咚咚的跳动声音，不知奈谦漠是否能听得见。 第474章 捉迷藏（5） 第475章 捉迷藏（6） * 林微凉紧攥着奈谦漠的手，尝试着站起身子。感觉到头发向后倒去，在快要失重的瞬间，一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明晃晃的阳光，失去神彩的眼睛，跌落下去的身体。 “我做不到……”林微凉咬紧牙关，蓦地蹲了下来，她可以在1秒内射出十发子弹，并正中罪犯。但这一次—— “你要克服的其实是心魔。”奈谦漠的双脚就站在竖直的墙壁上，回眸看着蹲下来一手紧扒着地面的林微凉，“如果你想救那个女孩，就必须相信你能做到。” 微凉仰头看着奈谦漠，昏暗的世界里，唯有奈谦漠手中的骨铃是唯一的光亮，莹白的光芒笼罩着他如墨的眼眸。 “放心，我会抓紧你的手。”奈谦漠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坚定，那样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觉得之前与奈谦漠分开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 “奈谦漠……” “你不是说过么，让我相信，你不但是魅，还是女警，既然你想追查下去，就跟上我……” 可是，一瞬间，她又被现实打回原形，眼前的奈谦漠并非那个与她曾经同生共死过几次的男人了。 林微凉闭上眼睛，尝试着站直了哆嗦着的腿，这是人类的本能，本能地避免身体受到伤害。林微凉深吸了口气，她能感觉到紧握着奈谦漠的那只手手指有些发木了，“好。”她蓦地睁开眼。 可是耽搁的时间里，玲玲早已不知了踪影。 借助着奈谦漠手中骨铃的微弱光芒，林微凉无法判断玲玲的方位，“玲玲，你到底在哪呢？”林微凉心中着急，目光所及之处是黑漆漆的一片。一定有方法，总会有方法的，她安慰着自己。 突然一声带着童音的笑声从漆黑的远处传来，似乎是孩子跑动的声音，“那里！”林微凉指着对面的位置，她拉着奈谦漠的手，急不可耐地喊道。 白色的睡衣？！ 越来越近了，林微凉看到那熟悉的睡衣，心中激动，“玲玲——！”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把去拉那瘦小的身影。 可是那瘦小身影的后面突然一空，带着皎洁的月光，一扇窗口突然打开，那个身影蓦地往下坠去。 “不！”微凉松开了奈谦漠，飞身扑了过去。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出手，“抓住我！”她叫喊道。 “微凉！”身旁的奈谦漠想要阻拦她，但林微凉也已经身子跌出窗外。奈谦漠目光闪过一丝凛厉，他蓦地腾身，也冲向了扇窗户。 微凉感觉到她的身体往下坠着，那种感觉很奇怪，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抓住我的手！”不知在哪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微凉向上看去，蓦地发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头的衣服，“林微凉！”奈谦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微凉张口结舌，她蓦然发现脚下是空的，“啊——！”她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向上抬高了手。 十指交叉，她蓦地感觉到身体向上的力道，“不要松开，千万不要松开！”奈谦漠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林微凉感觉到身体慢慢上提。待到她的身体被完全拉上来的时候，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面上，皎洁的月光照在她铺散的长发上。她呼呼喘着气，而旁边的奈谦漠也是快要瘫倒在地上。 “你——！”奈谦漠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微凉，眼中的心痛一瞬间撞了一下林微凉的心脏。 “你想找死，也不要拉着我！”奈谦漠的眼中神色隐去，狠狠地扔下了一句话。 “对——对不起……”林微凉也不知道为何，前一秒她还在虚幻的世界，后一秒她就跌出了窗户，而这个窗户是真正的窗户。 林微凉不由得一阵胆寒，“玲——玲玲！”微凉突然爬起来，扒着窗台向下看去，可是下面只是旅馆的院子，虽然有些暗，但借着月光隐约还能看到院子里的秋千和树。 “那个不是玲玲。”奈谦漠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林微凉也反应过来，那个是鬼——它想害死自己？ 此刻她脚下的地面应该是真实的，是真实的旅馆的走廊，她长吁了一口气，太危险了。可是就在她抬起眼眸的瞬间，她的血液差点凝固了。 “奈——奈谦漠……”她轻轻拉动了一下手边奈谦漠的衣服，“那——那个……” 顺着她的目光，刚刚那个白色睡衣的小人低着头，就站在他们相隔不到五步的地方。 鬼，真的是鬼，林微凉看着那熟悉的白色睡衣，它难道已经杀掉玲玲，或者说夺了玲玲的身体了吗？微凉的心一沉。 一点点，一点点，那个白色睡衣的小人竟然向他们走来。 奈谦漠却十分沉稳，扶起着腿还有些发软的林微凉站了起来，手中的骨铃蓦地翁然作响，一丝杀气林微凉近在咫尺感受得十分真切。奈谦漠发怒了。 这样的画骨师的杀气，那个白色睡衣也感受到了，蓦地停下了脚步，似乎在估量着。 “我不是有意的。”一张青白的小脸出现在月光里，那竟然是一张宛若孩童的脸，只是那眼底的青黑，还有发紫的嘴唇提醒着林微凉，这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这是个——鬼娃娃。 林微凉的心微微一动。 “我只是想要跟她玩。”白色睡衣的小鬼敬畏地看了眼奈谦漠手中的骨铃，“她说她会带朋友来，你们是她的朋友么？” “你想跟我们玩捉迷藏？”林微凉拄着膝头弯下腰，深吸了口气，问道。 小鬼点了点头，“你们要一起玩么？” 奈谦漠微一蹙眉，“微凉——”他不由得出声提醒，鬼也有鬼心，它们出于贪念想要将人也待到它们的世界，所以会欺骗、会迫害、会装作无辜。 林微凉知道奈谦漠所担心的，她第一次经历奈谦漠给刘眉画骨时，就差点被那鬼魅控制，她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都害怕我——”小鬼也向后退了一步，只是那睡裤下面是漂浮着的，并未看到脚，“我这么可怕么？” 奈谦漠的眉梢微微一动，手中的骨铃祭起。 “等等——！”微凉不由得伸手止住了奈谦漠，目光投向了那个鬼娃娃，“你不觉得奇怪么，上一次在酒吧追踪阿文时，它都没露面却那么强大。而这一次，她不过是想要跟我们玩游戏？这——这不正常吧？”林微凉有些难以形容她心中疑惑。 “别告诉我，你现在打算用心理学去分析一个小鬼。”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奈谦漠的话提醒了林微凉，她转过头，问那小鬼，“你不是想要玩捉迷藏吗，带我们一个好吗。看我们谁先找到玲玲？” 第476章 捉迷藏（7） 第477章 捉迷藏（8） 第478章 上门 第479章 案发 第480章 拉市海 第481章 马道 * “我们可以多加些钱，但是路线按照我们说的来。”林微凉跟牵马的老乡讨价还价。 “不过有些山路十分不好走，就算加钱也得跟你们说好了。” 林微凉点头。 “这山路啊湿滑的很，别看这石板到道路极其狭窄，但是马走在上面却是稳当的很。” 林微凉端坐在马上，听着老乡给他们解释着。 微凉选的是匹枣红色的母马。按照老乡的说法其实母马的性子更烈一些，但林微凉却觉得这匹母马的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可爱。仗着自己也算是身手矫健，林微凉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奈谦漠骑着的是一匹高头白马，在前面领路。 一路上，奈谦漠的眼睛并未眺望山下的景色，而是将目光投向秘林的深处。林微凉骑着的母马头不时地向周边的树叶草丛拱着嘴，估计聊是带着嘴套还是想要去够旁边的嫩叶。 “发现什么了么？”林微凉看到渐渐熟悉了马习性的奈谦漠，自己骑着马站立在一个岔路口上。林微凉也一带缰绳，让马嘚嘚地走了过去，见奈谦漠眉头微蹙着，盯着山坳那边一个被枝杈掩盖的洞穴。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奈谦漠收回目光，吸了口气说道。环顾四周，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山路湿滑，若不是这牵马旅游的老乡，也少有人往里探寻。而就算是那些老乡，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带旅客走的都是既定路线。 奈谦漠翻身下马，白马打了个响鼻。老乡远远看到赶忙走了过来，“那边危险，别往里去了。” “那个洞穴是怎么回事？”林微凉遥指着隐隐可见的树木后的漆黑洞口。 “这——以前没怎么见过，估计就是有的时候雨水多了，冲刷的山体有些滑坡了吧。所以里面很危险啊，你们赶紧上马，我们往山上去，正好可以与你们的旅游团汇合。”老乡扶着有些焦躁的白马腰部，跟奈谦漠他们说道。 “要是想要到那儿，有没有近路可以过去？”奈谦漠却是不为所动，“我们就是散客，不过是跟着团坐个车，行程我们自己安排。”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老乡皱眉，“别说近路了，就算是找到路过去，我劝你们也别冒这个险了。就说昨天吧，有个疯女人就不听劝非往里走，结果到现在还没看到这人出来呢。” “疯女人？”林微凉与奈谦漠对视了一眼，“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别人家的客人，我哪里知道。就是听说的。我说啊，这旅游出来就是图个乐呵，就算是你们花多少钱，这要是人出事了还能乐出来么？” 林微凉倒是挺感激这个热心肠的老乡。 “这样吧，这些钱你拿着，这两匹马能不能借我们一晚上？”奈谦漠沉声问道。 老乡狐疑地看着林微凉和奈谦漠。 “我们俩打算在这山上住一个晚上，这湖光山色的也很漂亮。而且你不也说了吗，上面有你们休息的小屋，就把小屋也借我们一晚上。” 老乡很是为难，看了看奈谦漠递过来的一沓钱，又瞅了瞅林微凉。叹了口气，将林微凉拉到一旁，小心翼翼，“我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林微凉被问愣了。 “你可得小心点啊，要是你们不是夫妻什么的。现在很多男人可是有些变态，就喜欢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这山上晚上可是没有人，你们就只能用煤油灯了，到时候出了事，你找人都找不到咧。” 林微凉倒是不由得笑了，“放心吧，要是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向谁求饶呢。”林微凉看了那边的奈谦漠，冲着牵马的大姐笑了笑。 老乡看了看林微凉，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难道这么厉害啊，不由得咋舌。 “她刚刚把你叫过去，说什么了？”看到林微凉抿着嘴偷笑着回来，奈谦漠有些狐疑地问道。 “她问我，要是动起手来，我们俩谁能打过谁。”林微凉翻身上马，“既然要留在这儿过夜了，那我们正好在周围溜达一圈，看看能不能有山路通到里面。”扬手冲着奈谦漠招呼道。 * “什么？你们要在山上过夜？！”接到林微凉他们的电话，立文与旁边的大金表都炸了锅般跳起来。 “我说，女警官，你不能矜持些，不要见到美色就毫无招架之力成不成？”立文咬牙冲着话筒说道。 “林警官，你——你不是说你们不会让我出事吗。这——你们都在山上，我可怎么办啊？”大金表严重抗议道。 林微凉捂着耳朵，心说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吃了炸药了，声音这么高亢，“立文，你跟大金表今晚一个房间，你替我看好这个家伙，千万别让他再出去瞎转……” “凭什么！” 电话那边两人异口同声。 “我抗议，你和奈谦漠那两个家伙你侬我侬，竟然把这个死胖子扔给我，让我跟他一个房间？！” “喂，谁是死胖子！”大金表却也不乐意了，“小哥，你哥我也没有龙阳之癖，你在那叫屈什么，老子还没说搅了老子的春秋美梦呢！” “够了！”林微凉一声断喝，“你们俩一个要货要命，一个是好趣儿跟来的，谁都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愤然按掉了电话，正迎上奈谦漠无辜的眼神。 “我觉得，今晚我们两个一起呆着，那个大姐真是应该多担心担心我的安全才对。”奈谦漠若有所思地说道。 * 没有天黑之前，林微凉和奈谦漠已经翻腾出了这小屋主人口中的“油灯”，林微凉没想到，这主人还真是诚实守信。 油灯就是油灯，林微凉一摊手，叹了口气。“还不抵我自己手机照亮来得方便呢。” 柴火和锅是现成的，这小屋偶尔也会有人上来，所以还留着两包方便面。 林微凉看了眼外面马槽里主人给马留下的豆子，不由叹了口气，她怎么觉得这马的晚饭似乎都比他们能丰盛些呢。 第482章 探洞 第483章 生死 第484章 认尸 第485章 隐情 第486章 心事 第487章 秘密 第488章 酒后吐真言 “你出去了？” “你喝酒了？” 两人竟然默契地同时出声问到。 奈谦漠下意识地扶住向他走来，步伐有些晃悠的林微凉。淡淡的梅子酒气息混合着她刚刚洗完头发，湿发那湿润的清香，勾人心脾。“你喝了多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恍若担心的神色，问道。 微凉回手将长杯子里剩下的四分之三又全部喝下，舔了舔嘴角。 往前走去，仰头望着这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那双眼睛时而邪魅不羁，似乎谁都无法入他的法眼。时而却又如此温柔缱绻，像是让人留恋的夜空。 她伸出手，有些笨拙地用手指轻触在他的唇边，那样的笑也是那样美好的。她心中叹息到，“没有多少，只有这么一点点。”掐手比划着，像是刚刚学会数数的孩子，任性执着地显摆给大人看。 杯酒下肚，林微凉才注意到后来的酒劲儿，她的头开始发晕。 触手的柔软，让奈谦漠的神情微微一震，他伸手将往下滑的林微凉手臂托起。 微凉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身体变得没那么轻盈，但是她不想去管。一直紧绷的神经被那香醇的梅子酒冲开了一道缝隙，既然冲开，就且让她放纵一次。 勾着唇角，“你就是那个人啊——”她傻笑着。 伙计说的是对的吗？突然记挂着别人的感觉，她不喜欢，却又无法抗拒。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乎眼前这男人。 迎着那双晶亮的眸子，微凉的眼神让奈谦漠微微动容。她仰着头，乖巧得像只玩累了的猫咪，可他当然知道她不是猫咪。她率直而坚强，偏偏要用看透一切的透彻去包裹她容易受伤的心。 聪明，却又让人疼惜的笨女人。 “我扶你上楼。”奈谦漠叹了口气。 “女警官，来借的吹风机。”伙计伸手将吹风机在吧台上往前推了推，然后关灯转身，反正忙完该忙的，他也好回去休息了。 奈谦漠一手扶着林微凉一手拎着吹风机，偏偏他的气质又是那种生人勿扰的，只是今天，有些狼狈了。 “房卡钥匙带了吗？”奈谦漠的声音和呼气扰得林微凉胡乱地挥着耳边。 “没带，你收留我。”她嘟囔着，她似乎忘了问那酒的度数了。她虽然能喝两杯，但是酒量也就那么浅。刚刚贪恋那梅子酒的清甜，竟然也不知道喝了几杯了。 扶着她再下楼去找伙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奈谦漠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能放任着她一个人在外面转悠了，头发还是潮的这么喝酒吹风是容易感冒的。他看了眼肩头被湿着头发的林微凉靠过的印记，那是一片白衬衫被留下的浅浅的水痕。 客房的门被打开，奈谦漠扶着嘟着嘴的林微凉。 “这里，不好看，这里，为什么要找个这么硬的床，睡得不舒服！”微凉一下子趴在床上，气鼓鼓地，胡乱抱怨着。潜意识里，她想抱怨的也许不是床，她想抱怨的是那个让亲近却又疏离，心中喜欢却又牵挂的男人吧。 可是，眼前的东西渐渐都出了重影了，林微凉也放任自己头脑中那混浆浆的感觉了。一向她不得不坚强，不冷静地面对那些聪明的杀手，背后的阴谋，“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一次……”她嘴里嘟囔着，却不知不觉地讲出了心声。 “等把头发吹干，就让你休息。” 奈谦漠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去拉林微凉。 可是林微凉已经眯着眼，她抱着枕头，不情愿地摇头。看到奈谦漠执意伸过来的手，干脆用力一扯。而这显然未被奈谦漠想到，他被她带的身体往前一俯身，而林微凉却像是个干了坏事的孩子，偷笑。 “乖——”他无奈，只有叹了口气，去安抚酒劲上来的林微凉。亏得没有放任她去乱跑。 可是林微凉嘟着嘴却似乎有些委屈，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要！” 衣衫摩擦着，鼻尖那一丝清甜的酒气，绕得人心里产生一丝丝涟漪。 奈谦漠的眸光一闪，他深深看了林微凉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他克制着，这些话并未说出，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整理好思绪，将林微凉半抱着起来。 按在椅子上坐好，微凉还有些不依不饶，她都困了，怎么还不让她睡觉。她伸手胡乱挡着，奈谦漠却是及有耐心地插好电用手试试风热度，才给她用。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乌黑的秀发，很舒服的感觉。微凉感觉到困意袭上头，她也终于老实了，温和的热风吹动着她的头发，让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变得柔顺干燥。 奈谦漠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帮林微凉拨着头发，眼中显露出与他白天里绝不会显露的温柔。 “痛——”微凉突然一手抓住奈谦漠的手腕，嘟着嘴抗议，可是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像只炸毛的睡猫。 奈谦漠不由得轻笑出声，也唯有这个人可以让他小心翼翼如此珍惜吧。他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刚刚手指一不小心勾住了长发打结的地方，估计是扯痛了她的头皮了。 “奈谦漠——奈谦漠——”温暖的感觉让林微凉开始放松下来，酒醉的她坐也坐不住，所以干脆将头发靠在奈谦漠的身体上，像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的支点，闭着眼轻声嘟囔着。 “我在——”奈谦漠的声音富有磁性，在呼呼的电吹风风声中，却一点没有掩盖他声音中的动听，那是一种让人依靠，让人放心的声音。 林微凉似乎安静了一会儿。但是，刚刚她其实并非是问奈谦漠，不过是头脑被酒劲儿占据后的自然而然地轻语，“奈谦漠——” “嗯。”奈谦漠手指轻轻疏离开微凉长发的发端，眼中显露出别有的专注与温柔。他不懂得搭理女生的头发，但是如果是他在乎的事，就不会有做不好的。 “你知不知道，我很在乎你……为什么要忘记我……”微凉却是已经半睡半醒了，她头靠着奈谦漠，慢慢往下滑，嘴里嘟囔着，在清醒时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口而出的话。 奈谦漠手中的动作一滞，吹风机的风口斜向了一边，他甚至没有在意微凉的口水沾湿他的衬衫衣襟。 那双如包纳了整片星空的眸子，温柔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轻轻落下的目光留恋在微凉已经熟睡了的容颜上。 第489章 我答应 第490章 追踪 第491章 关联 第492章 特殊身份 第493章 竟然是他 第494章 画中的秘密 第495章 他承认了 第496章 出事 第497章 命案 第498章 谁是凶手 第499章 审讯 第500章 动机 第501章 证据 第502章 隐情 第503章 夜访杀人地 第504章 对话鬼魂 第505章 不能说的秘密 第506章 崩塌 骨铃原本柔和的光芒顿时炸裂开来，这是骨铃发现危险后自动的护主行为。 奈谦漠邪魅的眸子中也不由得显露出一丝肃然，他之前轻敌了，这个鬼小孩虽然看似并无什么攻击力。可他忘了，这个鬼小孩可是能在这阴宅中衍生出新空间的鬼。 “微凉，站到我身后。”奈谦漠回手护住了微凉。 只见整个空间扭曲起来，老旧的墙壁像是要炸裂开来，里面伸出一只只鬼手，朝他们抓去。 微凉想要帮忙，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唤醒身体内的骨铃。为什么？这个铜绿骨铃像是又沉睡了一般。 周围的鬼手不断伸出，扭曲的空间压向了他们，这就是鬼的暴怒吗？林微凉的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恐。 奈谦漠的眸子一凛，他本意不想伤害那小鬼。毕竟他们只是要一个答案，这个小鬼之前还算是帮过他们。 可是这样一来，他带着林微凉却只有死路一条了。 奈谦漠蓦地手腕一扬，骨铃终于不用只单纯的抵挡，骨铃周身刻着的冥文像是活了一般，扭曲着延伸向周围的空间。 林微凉瞪圆了眼，看着那冥文光影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般，将那墙壁里的鬼手顿时化为了齑粉。 似乎是杀红了眼，奈谦漠眸子中狷狂之色顿显，他的五指蓦地握紧向后一拉，那骨铃周身的咒文乍现，整个墙壁轰然崩塌。 林微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眼前崩裂的石块。 那原本暴怒的鬼小孩顿时也傻眼了，眼看着那石块就要砸在她的脸上。 “妈妈——”她哭喊着。 林微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将那鬼小孩扑开，避开了石块。 可是，哪里有什么石块。不过是阴宅中的幻象而已。 “微凉！”奈谦漠也发出了一声惊呼。骨铃被驱使着震裂了这幻境后，正准备做最后一击，一束白光直冲向那鬼小孩的方向，奈谦漠想要收回骨铃却已然来不及。 微凉将那鬼小孩扑倒的瞬间，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那不过是鬼，鬼怎么会被石块砸伤呢？可是待她伸手按住那小孩的头部的手，她却真的能感觉到触手的柔软。 那瘦小的身体在她护着下，微微地颤抖着。 林微凉的心蓦地一动，这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她竟一时间难以分清。 可是就在她抬头时白光已经到了眼前，她已来不及躲闪。奈谦漠的眼色一凛，若是微凉是人类，这骨铃对她的伤害也许还有限。 怕，就怕的是，奈谦漠的心中一沉，林微凉的魅身。 可是就在刹那之间，林微凉的身体迸发出一股绿光，像是吞噬一般，竟与那白光交融抵消。 奈谦漠眸光不由得一动。 林微凉也还保持着刚才僵直的姿势，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一瞬间，白光冲到眼前的时候，她以为，她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林微凉身下传来了一声轻呜，奈谦漠反应过来，手腕一抖，骨铃的光华仿佛一条丝带，直接将林微凉护着的那鬼小孩缠住蓦地提起。 “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奈谦漠冲到林微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迎着他的目光，微凉知道，他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第507章 另一个夜访者 第508章 那一场大火 第509章 皆是报应 第510章 画骨连心 第511章 如果有来生（1） “十多年前，我是一个陪酒女。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家出走，却没想到，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尝到无家可归的可悲……” 随着老板娘的讲述，十多年前的事，仿佛在微凉他们的眼前慢慢展开。 “我从未想过会有孩子。因为觉得男人反正也不可靠。”老板娘的嘴角轻轻扯动，眼里已经慢慢被泪水充满，“可是有了馨儿之后，我才发现，也许我的人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不再是孤零零的。我从未后悔过，有这样一个孩子。” 在骨境中，老板娘将面目泛着惨白的鬼女孩温柔地搂在怀里。 “妈妈——不要抛下馨儿，不要再让馨儿一个人在黑暗里呆着了——” 女孩的话，像是撞到微凉的心上，不由得泛起酸楚。 “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老板娘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但那松软的头发是那样真实，让她不忍撒手，“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其他来钱的出路，那时候只能靠陪酒。我想着，赚够了钱，趁着年轻，我要把将来和女儿开始新生活的钱都赚出来……” 于是，在那十多年前的夜晚，老板娘不得不一次次把女儿一个人留在旅店租住的房间。然后，一个人出去工作。 陪酒的工作黑白颠倒，有时候白天出去，有时候彻夜不能回来。馨儿大了一点点后，一个人太过无聊，当时的老板娘即使下了班有时候也只能倒头就睡。 于是，馨儿有时候就一个人，在夜晚旅店走廊上推着小车滑来滑去，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玩耍。 老板娘那时候只为了钱，为了生计奔波，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女儿，那一天，却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快。 林微凉想起了在酒桌上，那姓高的胡子大叔讲起的鬼故事。那个鬼门客栈，那个雨夜，当时谁也不会想到，那竟然是真事。 旅店被外兑出去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也找到了丽江。岁数不算大的新老板，看似和蔼，却有些阴晴不定。当时的老板娘恳求着还按着原来的价钱长租一个房间，新老板看了一眼跟在老板娘旁边仰着头的馨儿，突然笑着应允了，竟然还在原来的价钱又打了折扣。 那时的丽江，旅游业还没有现在那么繁盛。旅店的生意也没有现在这么好。有时候，到了旺季，旅店的人会多一些，只是，现在是淡季—— 有一个中年男人也住了进来。他不像是旅游的，因为，那个姓梁的男人，总是沉着一张脸，皱着眉。 那时的老板娘是做男人的生意的，凭借着还算年轻美貌，她自然也能多依仗着男人的怜爱，多得些好处。 这个姓梁的男人虽然有些沉闷，但有时也会去酒吧坐坐，他对老板娘挺好的，也不占老板娘便宜。 老板娘当时也很奇怪，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他说那天是他女儿的生日，可是他不能回去给她庆生了。那一晚他说了很多很多，老板娘只是听着，后来，她知道了他原来是个警察。 第512章 如果有来生（2） 第513章 如果有来生（3） 第514章 如果有来生（4） 第515章 皮革笔记 第516章 缺失的凶手 第517章 还会再见 林微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随身带的行李并不多，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 徐家家提前打来了电话，非要送她一程去机场。林微凉推辞了一下，最后只好同意了。 终究是要回去的，作为警察的她假期结束该回去复命了。她有些怅然，最终还是没有说服奈谦漠。即便是还有那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但是奈谦漠说他还有要解决的事。 “也许，我们还会再见。但是林警官，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如此。所以，请你不要轻易来叨扰我。”他傲然地微抬着下颚，这样回复微凉。 “且——”林微凉心中无语，想起那个家伙就有些火大，叹了口气。一脚迈出房间，回身又看了房间最后一眼，关上了房门。 徐家家的车已经等在了楼下，是微凉一出旅店门就能看到的显眼地方。 “诶？林警官，你一个人啊。那两个帅哥呢？”徐家家叼着个烟头，斜楞着眼儿，拉开车门，那副德行，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很出色的警察。 “他们还有事，本来就是旅途上碰见的。”林微凉不想多做解释，抱着书包没有坐驾驶座旁边的位置，却是自己拉开车门做到了后排。 奈谦漠他有什么事呢，是要继续追查那个买鬼镜的幕后之人？林微凉听到旁边关门的声音，徐家家也上了车，“走，机场。”他说了一声。 而立文呢？ 她虽然有些讨厌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甩的家伙，但是无疑在这次的旅途上他也是跟了他们很长时间了。这个家伙却是说走就走，当初换旅店的时候非要跟着林微凉和奈谦漠，结果后来在旅店前台留下张纸条就消失了。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不过倒也算是洒脱，“林警官后会有期，这次旅程很愉快。” 听那旅店前台的人说，这立文走得也是很匆忙，还开了辆车。林微凉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弄来的车，也许是租来的，或者是本来这里就有亲戚？ 胡思乱想着—— “林警官，诶，林警官？”徐家家叫着，不由得挑眉，林微凉蓦然回过了神。 “你是在哪个口登机？” “a13。”林微凉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我还以为你能多呆两天呢。丽江这周边很多好玩的，下次你可以带朋友来玩的。”徐家家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林微凉闲聊。 不过，林微凉只是哼哈地答应着。 她手中握着电话，提到朋友，林微凉想起了李梦。她们互留了电话的，本来林微凉想临走前再跟李梦见上一面。毕竟，她们曾经是警队的同学，虽然林微凉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她怎么拨打对方的电话，都是提示已关机。那边警队已经催促她赶紧回去了，她的调令已经下来了，需要回市局报道。所以她只有给李梦留了封短信，“我回江北了，有空来玩，电话不变。” 她不知道李梦是否还会打来，或许只是擦肩而过而已。然后她们俩又经历各自的人生轨迹。 “到了。”车子顺着候机楼的弯道上了二楼，停下后，徐家家下来帮林微凉拉开了车门。 林微凉道了声谢，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很面熟的人。 “你——” “林警官？”年轻女孩笑颜如花，那一身制服更衬托得她阳光爽利，“还记得我吧？徐柔柔——”她伸出了手。 徐家家——徐柔柔？林微凉蓦然瞪圆了眼睛，看向一脸坏笑的徐家家警官。原来如此。 第518章 撮合 第519章 礼物 第520章 重逢的遗憾 第521章 从头来过 第522章 开张 第523章 梁城的推测 第524章 躲着他 梁城一挑眉，她何时把这个奈谦漠的名字挂在嘴边，说得如此溜了。仿佛，她与那个奈谦漠有多么熟识。 “是啊，我听说了。那个疯了的女人。是叫阿文吧？”梁城果然对她和奈谦漠经历的案子了如指掌呢。“这么说，他抱着你从山上下来，一脸紧张还不让牵马的老板进你的房间，也都是真的了？”梁城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梁城的话让林微凉一时有些恍然，什么抱着她从山上下来，还不让人进屋？ 随即，她想起来了，一定是那晚上他们进入那山洞受伤，是奈谦漠将她抱下山的，这个奈谦漠倒是给她讲了。 可是——林微凉不由得皱眉，奈谦漠不是说当晚是牵马的大姐给她换的衣服么，还——还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 “你这又是听谁瞎说的？”林微凉手指不由得攥住杯子，凛色反问。 “你也知道了，我在那边安插了眼线。”梁城调侃道，不过手指握紧后又松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来的多么明奇妙。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和奈谦漠毕竟是当晚去过山上，那个疯女人阿文从山上半死不活地找回来，徐警官当然得调查一下你们。” 这么说，是徐家家背地里询问过那牵马的大姐了？ 林微凉心头一震，大姐没有必要说谎的。可是她与奈谦漠的说法明显不符，那就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难道？ “行了，这笔记本就交给你好了，我——我还有事。”林微凉又吃了一口菜，然后腾地起身，她心中自然是急着要把这其中到底谁说谎弄个明白，而且—— 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一个快要临近的眉眼素淡的男子，慕言正手托着托盘向这边的方向走来。 虽说她知道，既然被调到了市局，与慕言见面肯定在所难免。可是，她想过要与慕言好好沟通一下，但不是现在—— 她心中有些乱，是因为梁城刚刚说过的话。奈谦漠为何要撒谎？细想他曾经与她在一起的一些细节，他虽然表面上十分冷淡，而且不愿意她接近，但似乎又事事偏袒于她。 还有在鬼门旅店的时候，她差点被那老板娘推下楼梯，也是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揽住了她。 那一瞬间，那样贴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骨香草味道。有些感觉，当时有了，过后是难以捉摸的。 林微凉匆匆拐了个弯儿，脑袋中还惦记着别的事情。 “诶——你小心点！” 差点撞到了开门正要出来的小妹身上。 “那个——你刚刚有个电话，说是上午跟你说了，要什么资料，让你下午两点前给他送过去。”小妹一耸肩，“你是答应谁什么资料了？那个人这么那么横啊。” 林微凉哪里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不是说是下班前么？”林微凉无语。从那一堆故纸堆里翻腾出来符合年限的资料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挑选出跟离异女人有关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十四，你能不能帮个忙？”林微凉想到了精通计算机的十四，也许之前这些档案能有一定分类呢，好歹能节省些时间。 十四一脸懵逼，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显然吃饭比较早的他已经回来开始玩上游戏了。 林微凉不管不顾地把他面前的那堆零食推到了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作为新同事，我得跟你求救了。”她把要资料的人的要求，复述了一边告诉给十四。 十四推了推眼镜，“下午两点？” “是。”林微凉知道自己不适合与文档打交道，她这种人绝对是安分不下来的。 “推了。”十四却竟然十分自然地一耸肩。 “啊？” “我们室跟外界打交道都是小妹管的。有点人说的好听点叫我们资料管理室，不好听的，就叫我们老干部退休养老室。反正那些人也不是真的那么需要那些资料，如果需要为什么早不说呢？” 十四这慢悠悠的一番话，竟然好像真的很有道理，林微凉不由得愣住了。 可是—— 事情虽然是这样一番事情，但她不是那样往外推活的人。咬了咬牙，林微凉吐了口气。 “啊，还有个办法——”十四十分体贴地又给林微凉出了个主意，“你直接就跟他说嘛，找我领导来说。我不能做这个主，这样就能多争取些时间。本来嘛，要的这么急，明摆着就是刁难你。” 林微凉一皱眉。 老丁虽然好说话，但毕竟她刚到新部门，根本摸不清工作的门路。 不过，她也不想坐以待毙，确实，按照那人的要求，下班前把材料整理出来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一下子提前了三个小时—— 林微凉看了眼表。 “喂，你好，刚刚有人管我要了份资料。那个——啊，不是你么？那应该是你们科室的，请问你们办公地点是在——啊，好的。” 林微凉决定上门去会会那个人，跟对方讲讲道理，也许能说通呢？ 急匆匆地往a座那个办公室去，林微凉到了a座低着头，心中想着该如何跟对方解释。打交道不算是她的强项，但她有理说理呗。 眼前黑影一晃，林微凉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蓦地抬起头，顺着拦住她的胳膊，她的目光一路向上，正对上慕言那清冷而略带审视的眸子。 “你——故意躲我？”明明是个问句，但是慕言那眼中的神色却是让林微凉无法开口。 林微凉强挤出一丝笑，“你误会了，不会的。”他正拦在了她要找的那人办公室前。 “那个，我得找个人，工作上的事。”林微凉指了指慕言的身后，陪着笑。她知道，慕言还是很讲道理的，而且是个讲道理的工作狂。 可是，慕言却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他竟然异常强硬地说道。 林微凉很无辜，她也想跟他细谈，可是眼看这也不是谈话的地儿啊。 “我真的没有骗你。”林微凉无辜求饶。可是慕言眼中却透出狐疑，似乎仍在疑心，林微凉在找借口。 正在这时，她要找的那个办公室门竟然开了，林微凉如蒙特赦，“你看，我是说真的，”她探头去看那出来的人。 可真是——冤家对了头，林微凉不由得一皱眉，心中咯噔一声，怎么在这儿碰上这阎王爷了？ 只见，那出来的人，阴沉地凝着眉，目光锐利中带着一丝不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上官越。 第525章 故意地 第526章 调教 第527章 结梁子 第528章 表白 第529章 心事 第530章 宣战 第531章 刁难 第532章 查无此人 第533章 追问 第534章 作为朋友 “你不是恰巧路过吧？”林微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慕言。 “我恰巧认识你们科室的十四，他说你似乎心情不大好。”经历这许多的事后，慕言却少了往日在临江派出所时的冷漠，多了一份淡然，林微凉想也许他真的已经放下了一些，“什么都瞒不过你。”他侧头看了林微凉一眼，说道。 微凉也扯动了一下嘴角，她只希望昨天他们吃饭时说开后，慕言不要太生气。但显然，慕言不但没有生她的气，反而与她愈发主动地交流了。 食堂有打好的份饭，就是那种各样菜有一些，虽然不如一样样精挑细选，却是最方便快捷的。慕言拿了一份，林微凉也跟着他拿了一份，看来赶时间的是慕言啊。 “你特意过来找我，就是为了开导我啊。”微凉与慕言捡了一个周围少人的靠窗角落坐下。 “当然不止如此。”慕言细长的手指挑起筷子，戳在饭上，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了一只u盘，“你想要查的事情，在这里。” 他低垂下眼眸，似乎去欣赏今天的菜色去了。林微凉接过u盘略一迟疑。 她什么时候让他查事情了？可是食堂人来人往的，微凉也不便再细问，只得顺手将u盘揣入衣兜。狐疑地看了慕言一眼，夹起一块儿西蓝花，咬了一口。 “欧阳夏要回省局了。”慕言似乎吃得津津有味儿，偶一抬头冒出一句却是让林微凉心中一动。 “什么时候？”林微凉问。 “你似乎很盼着她走啊。”慕言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微凉有些窘然，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反正欧阳夏明里暗里地都与她为敌.。“放心吧，很快的。”慕言似乎胸有成竹。 可是没等林微凉心里放下块石头，就听慕言又说。 “高旭也要被借调到省局，就是原来要给你的那个职位。” “啊？”微凉蹙眉。 “你不会不知道吧？”慕言似乎有些感慨林微凉的后知后觉，“就算与世无争，也要知道一点事关自己的变动吧？”他看了林微凉一眼，摇了摇头。 微凉却是被他说乐了。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超凡世外，不过她也没想与人争什么，倒是真的。她想成为警察，只为了一个简单的愿望而已。 “所以，你对那个上官越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即便是为了调查什么，也不要过于接近那个家伙了。他绝对会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慕言的话让林微凉心中一动，慕言却是头都没有抬，“他刻意把你搞得去不成省局，但是他偏偏又滞留在市局——” 慕言说着伸手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不会那么简单的。” 林微凉手中的筷子点在豆腐上，一戳即碎，慕言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上官越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中午要是没什么事，正好周围有个个人收藏展，要不要过去看看？”慕言吃得很快，虽然他总说吃饭细嚼慢咽些好，但是他作为法医工作节奏要求，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你没有事？”林微凉想要拒绝，她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跟慕言说通了。但慕言最近的举动让她越发有些难以琢磨。 “不要担心，这不是dating。”慕言看着拘谨的林微凉笑了一下，“只是作为朋友。”他淡淡笑了一下。 他能理解微凉的心情，他们的过去为太多事阻碍。不管是夏夏还是什么，让他们都无法轻易的放手去爱。不过，他有信心，可以等，哪怕重新让林微凉敞开心扉，就是值得。慕言淡然一笑。 第535章 个人收藏展 第536章 缘分？ 第537章 偶遇 林微凉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那痞道士。 “无良那个天尊，诶呀，林警官，好巧啊。”那痞道士竟然呲牙一笑，一副想死你了的表情。林微凉下意识地躲开那贼道士扑过来的身影。 被林微凉摔在地上的宋丞曦咧着嘴，话音都抖了，“林——警官？”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被他看上眼的美人竟然是个女警啊。 “你怎么在这儿？”林微凉却是狐疑地看了那贼道士一眼。她也好，那道士也好却是谁都没有理那宋丞曦的茬儿。 那旁边吓呆了的友人，赶紧伸手去扶宋丞曦，却被宋一手抚开。 听到里面的响动，门外保安立刻推门跑了进来。 “没，没事，都给我出去！”宋丞曦没有好气地挥了挥手。追女人被打，这么丢脸的事，他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可不能传了出去。 “道爷我这儿不是来帮人坐镇施法么，赚点小钱，林警官也是知道的。”那贼道士却是密封了眼睛，笑眯眯的。林微凉不由得挑眉，看来这钱也不少啊，看他眉开眼笑的。 “咳咳——刚刚，刚刚本少爷是唐突了，其实不过是一时手滑，没有惊到林警官吧？”那宋丞曦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手臂上被扭的生疼，战战兢兢地上前。 要说起来，他还真是个贱骨头，宋丞曦自己都这么觉得。其他的美人他见了过了，泡过了，也就过了。不过这个女警官，有意思——他还真有点忘不掉了。一双眼睛在林微凉身上滴溜溜打转，不知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林微凉冷冷地看了那姓宋的一眼，“我想也是如此。既然我们是来看玉面鬼镜的，那展品在哪呢？”她不过是给那个姓宋的一点厉害瞧瞧，不过此行的目的并非如此。她是为了那玉面鬼镜而来。 “诶？林警官也知道那鬼镜？”那痞道士却是来了兴致，“要说起来，这古玩古玩，没有灵性反而少了点玩头儿，所以啊这年头有钱人都讲究个由来。这玉面鬼镜却是连道爷我都看不出个门道，不过这东西当真也邪的很，不得不说，还是值得一看的珍品。” 林微凉不知道有钱人有什么讲究，不过她却是确实很有兴致一探究竟。在丽江那时大金表手上的那东西，也被叫做玉面鬼镜，难道只是巧合么？ 果然，林微凉跟着痞道士和姓宋的一行人，往展厅里面走，只见那加密透明防弹展示柜里，射灯照耀下，一面雕花玉镜正静静倾斜着在里面。 那玉色被展箱周围的射灯照得愈发通透，像是美人莹润的肌肤，林微凉紧走了两步向前，想要一探究竟。 却不想被人断然喝住，“你要干什么！”一声断喝，吓了林微凉及她身边的人一跳。 原来这个展厅还有个里面的暗门，不同于林微凉他们进来的公共通道。一个头发有些花白了的年纪偏上的男人，横眉立目喝住了林微凉。 在他身后俨然还跟着三两个保镖，及其他随行的人，很有些气势。林微凉目光投向那将自己喝住的人，不由得眸子一缩，只见那头发花白的长者身边一个挺拔而修长的身影竟有些熟悉。 一双邪魅的眸子，眉头微蹙，奈谦漠也有些吃惊地看着灯光照射下的林微凉。 第538章 出手 第539章 等候一个答案 “慕言，你先回局里吧。”林微凉陪着慕言出了里间的展厅，到了外面，却不肯再走。 慕言看着绞着手的林微凉，微凉低垂着眼眸，睫毛扑闪着似有心事。 是因为刚刚的那个人？ 慕言心中一动。他不由得苦笑，为何自己偏偏能够看出。那个姓奈的人——他心中一颤，不由得想起之前的那个传闻。林微凉苏醒后像是着了魔一般，逢人就问一个姓奈的名字。 他们之前认识？ “你——和里面的那个人认识？”慕言向来不喜怒形于色，但是关心则乱，偏偏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林微凉愣了一下，也不想瞒他，“我们在丽江那遇见过。”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过往的种种，似乎于她生存的世界被抹掉了，可她偏偏记得，还记得异常清楚。 丽江？ 慕言眼底滑过一丝悲凉，难道只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错过，他与微凉似乎始终都是在错过彼此，而这一次，他感到有种要失去她了的恐惧。 林微凉执拗地等在公共展厅门口，看着两个黑衣人像是两个铁塔一样守在门口。她没有再贸然闯入，只是那样静静地等着。她知道奈谦漠这次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 恐怕他也是为了那玉面鬼镜而来。她站在那里，异常安静，她只是想要等他出来，问问他，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了。 可是—— “小姐，你不用在这儿等了。里面的人都已经走了。”从里面推门而出的黑衣人，似乎都已经看不过去，出声对林微凉说道。 林微凉恍然，她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那门口，果见最后从里面出来的正是那个痞道士。 “诶，林警官，你还在这儿啊？你朋友跟着那姓宋的老头走了。”那痞道士却是笑意盈盈，难免让人觉得，他是有意看笑话。 林微凉不由分说，就要进去一探究竟。 “诶，你不能进去。老板走的时候已经吩咐了，谁都不能再进。”那黑衣人却是知道林微凉有两下子的，虽然不好拦着这个似乎还是老板朋友的朋友，不过却又不能违逆老板的意思。 “诶呀，林警官，贫道看你有缘，赠你个姻缘签。你这面露桃花，最近的桃花是非很多，且焦且躁，还需小心行事为好。”那痞道士凑近了林微凉又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就想找那刚刚姓奈的小哥么，我可是听见了，他住在了兰辉大酒店。” 林微凉回头，不由得看了这个嘴上不闲着的痞道士一眼，“你不是抓鬼在行么，怎么又改算姻缘了？” “哈，”那痞道士一笑，一副得意模样，“这年头什么都讲求多元化，我这也是顺应时代洪流么。不过——”他眨了眨眼，脸上竟然显出一丝严肃，“我说，林警官，有句话还真是对的，姻缘这东西，命里该有直需有，命里若无，莫强求啊。” 林微凉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不想要什么姻缘，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送走了奈谦漠，宋丞曦坐上了二伯的车。 宋天佐阴沉着脸，看着手上手机传来的资料。他要查一个人，会很快，不用等很久。 “你知道刚刚你领来的女子是谁么？”还未等宋丞曦屁股坐稳，就听到二伯阴沉地发问。 第540章 看不上 第541章 揭老底儿 第542章 房内另一人 林微凉知道，自己这样找上门有些冒冒失失。但—— 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 反正今天她穿得还算正式，白色尖领衬衫，一步西服裙，都是她平时根本不会染指的衣服。这也是为了刚到市局装装样子，谁叫她之前的暴力女警形象已深入人心了？ 深吸一口气，2232号房很好找，阳面，她在门口逗留着，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敲门。偶有人经过，她就装作什么东西掉了一样，摸了摸耳朵又俯身寻找。 最终，她还是抬起了头。晶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然，再次相逢更加笃定了她的一个猜测。但她还需认证。 手指在门上轻叩，“roomservice。”（客房服务。）这里是高档酒店，提供点餐后送到房间的服务，林微凉有意用英文叫门，怕被听出声音。 但等候了片刻，里面一片死寂。难道是他不在房间？林微凉屏住呼吸，看来自己堵门也不对，直接打上门也不对啊。捧着一大束花，林微凉心中叹了口气。 却正在这时，门内传来了响动。 片刻，竟然问都没问，门就开了。“嗯？”一个有点睡眼惺忪的脑袋探出头来，虽然不过敞开一扇门缝，但是却明显能看出对方穿着浴袍，趿拉着拖鞋。 男人却生的一张面容精致如天使，微卷的头发，一张东方人面孔上却是一双蔚蓝的眼睛，“不是吧，难道是neil定的？”他挠了挠头。 “这——这是什么情况？”林微凉心中一颗鱼类爆炸。怎么奈谦漠房间里还有个男人？还——还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她的眼角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你——你——” 林微凉顺着他睡衣的缝隙，明显能看到他裸露出的一小片胸肌。 “啊——嗯嗯。”那家伙打了个大哈气，“美女，你是不是送错了？” “是，是奈谦漠的房间吧？”林微凉仍有些不死心。 难道——他竟然好这一口？ “是——” 一个声音，回答了她，却不是这迎面的男人。而是从林微凉背后传来。 奈谦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似不着意地摇了摇头，伸手揽下了林微凉手中那一大蓬鲜花，“林警官，你是这么追男生的吗？”他若有所思，轻抿了嘴角却仿佛看透了一切。 林微凉大窘。 那门内的男人一听这话，却是揉了揉眼睛，“林——林警官？”随即反应过来，“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你——你不是，”他咧开了嘴，“哈，原来你的女神找上门了。”一句话却是又噎住了奈谦漠。 “跟我出去。”奈谦漠一把把花塞到了半梦半醒的菲林楠手中，却是一把拉住了林微凉的手臂。 林微凉却并未动。 “我不走。”林微凉也豁出去了，她瞪着奈谦漠，“今天有什么话，就在这儿给我说清楚了。”她也是来了倔脾气，站定仰起头。 这酒店毕竟入住率还挺高的，这么一来一往的，有的人注意到这边两男一女的争执，顿时浮想联翩。奈谦漠皱眉，一回手拉上了林微凉，推开客房门，却是一把把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菲林楠赶到了门外，啪地关上了门。 “好，想在这儿说，那就说吧。”奈谦漠一手推上了门，却正好姿势暧昧地把林微凉壁咚在门上。 第543章 入局 第544章 线索 林微凉还从未开过跑车，看到这颜色艳丽的大红跑车不由得有些咋舌。刚刚奈谦漠可是对她说过，他那位借宿的朋友是名“神*父”。 “这是他的？”林微凉一挑眉，却也来不及细问，一跃而上。 她这开车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堪堪将车启动起来，一声轰响，可谓是马力全开了。 “看来你驾驶水平有提高。”奈谦漠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起了刚开始林微凉给他当司机的日子。 微凉蹙眉，却也不顾他的调侃了，拨通了铁强的电话。 “老大，你到哪了？我这还是找不到阿东的车，他不会是连人带车翻到山林子里去了吧？”铁强声音焦急，“这天都黑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呼叫警队支援了么？”林微凉打开手机功放，方便一边开车一边与铁强对讲。 “这——阿东之前说过，不能告诉队里，说是特别的事……”铁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才冒失地给林微凉去了电话。 阿东说是查案，但是却没有通知任何人，去了莫子山方向。那里是江北后开发的有名的烧烤地段，不过在春天更为盛行。现在人比较少，也就偶有几处私人别墅。 林微凉开着那菲林楠的跑车，眉头微蹙。阿东什么事情搞得如此神秘，竟然连铁强也瞒着。 “喂？”她耳边过去呼呼的风声，拨通了梁城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跟踪一个手机？”对于技术上的事，梁城似乎有些门路，之前他不是也跟踪过她么？ “如果对方没有开机，那即便是黑椒也无从下手了。你出什么事了？”梁城不由得担心林微凉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不是我。”林微凉也无法把详细原因解释给梁城听，因为她也不甚清楚，“阿东查案时失踪了，临失踪前他告诉铁强就在莫子山一带。你能让你的朋友定位到他手机的位置么？” 电话那边梁城的声音微微一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就在莫子山这儿……”梁城给出的回答却让林微凉不知如何说明了。 “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啊。”奈谦漠在旁一直听着林微凉和梁城的对话，摇了摇头。 林微凉想到，梁城已不记得之前的种种，再见到奈谦漠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不过，来不及多想，她却是被另外一个疑问所困扰。 “为何梁城也在哪儿——？”林微凉脚下用力，踩足了油门，车子在公路上飞驰起来。 * 梁城身着一身深蓝色燕尾服，从一辆黑色轿车下来，那燕尾服的颜色深沉却不单调，正好衬托出他教授的气质。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到驾驶着超跑停到旁边的林微凉他们。 “不好意思，打扰你的聚会了。”林微凉一眼扫过梁城的那一身装扮，心中已猜出了七八分。 “他——”梁城的目光落在奈谦漠的脸上，虽然逆着光，加上山林背阴看得不甚清楚。但那一双眸子，只是一眼，他心中就咯噔一下，这个人他看着这么眼熟。 林微凉还未及介绍，铁强的车也闪烁着车灯驶来了这边的集合地。 “怎么样？你周围都转到了么？阿东是说他来这儿了么？”林微凉看铁强一下车，就劈头盖脸一顿问。 “电话断线前，阿东说的确实是来这边找线索。”铁强抹了把脸上的汗。 “找线索？到底什么线索？”林微凉皱眉。难道是他们又接了什么案子？ “他说是跟你有关啊。”铁强却也迷糊，“说是你留给他的一张照片什么的，不能说。” 林微凉恍然大悟。梁城皱起了眉。 第545章 我知道 第546章 救人要紧 林微凉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不管梁城生不生气，“只要能救阿东，就可以一试。” 奈谦漠轻抿了嘴角，他的手指抚上了那突出的指节，这样做有些冒险。他用骨铃去搜寻一个活人。相比用骨铃驱骨，搜寻活人要难控制许多。 活人的三魂六魄皆在，且不知阿东身处何地，若是他的魂魄下意识地反抗，奈谦漠和阿东都可能陷入危险。 “你们就把这当做一种上古沿袭的祭祀或者什么都好。”林微凉不知该向铁强和梁城解释，奈谦漠接下来的操作。 梁城就是一皱眉，他最讨厌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这更源于之前梁修的事。 林微凉当然知道梁城此刻如何想，可却也顾不上许多了。 “用我的血。”林微凉咬破了手指。 “微凉——”奈谦漠蹙眉，就算是不用骨墨，会降低骨铃连通人心的功效，却也不能用林微凉的血啊。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救人要紧。阿东很可能是因为我而失踪。”微凉咬着嘴唇，“就算是我欠他的，用我的血，让我心里好受些。”当初自己急于去丽江寻找奈谦漠的下落，才冒失地将那发卡照片给了阿东。 阿东一直没有反馈给她什么消息。微凉当真以为他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却到阿东竟然一直在偷偷调查。 她错了，她不该把阿东他们搅入这个案子中。虽然他们是她警队工作伙伴，但这个案子已经远超过她的预想。就像奈谦漠所说的，这是一场赌局，对方可能就是想制他们于死地。 夜风阵阵，这山林中的风有种彻骨的凉意。 梁城紧抿着唇看着奈谦漠手中祭出了骨铃。铁强似太过惊讶，闭不上嘴。 “老大——我——我不是眼花了？”铁强不由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不同于白天，这骨铃在夜晚下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说不清道不明。梁城坚信这不过是江湖把戏，就像是剑砍鬼符见血之类的，肯定是跟什么化学物质有关。 “那边方向——”奈谦漠抬手，他的眼眸在暗夜中愈发暗黑，如化不开的墨，深不见底。 梁城一皱眉，奈谦漠指的竟然是梁城来的方向。 “不可能。”梁城摇头，“那边正在举行私人晚宴。没有请柬是进不去别墅半里之内的。”他断然否定。 “也许可能——”林微凉当然知道，梁城作为年轻有为的犯罪心理专家，也是s中的一员，接触到的都是上层名流，她幽幽说道，“如果，阿东要找的人，就在他们中间……”她缓缓说道。 梁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林微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阿东的失踪，也许就跟当时他参加晚宴的人中一个，有关。 “开我的车。”想到了这一点，梁城心中不乏震动，但是却当机立断，“我车上有电子证书，可畅通无阻。”他率先上了车。 奈谦漠看了微凉一眼，梁城——毕竟是s的人，他们离真相越近，也许就离危险更近了一步。 “我相信梁城，他不会害我们。”微凉轻握了一下奈谦漠的手，如果梁城想要出卖自己，当初在欧阳夏动手时就可以出卖她了。 第547章 追杀 梁城驾驶。微凉知道奈谦漠的脾气，他素来不喜陌生人近身，于是就让铁强跟自己坐到了后排。 微凉没想到，这山里竟然别有洞天，顺着山道一直开，往前不过半公里，竟然就是一处庄园，在半山腰。夜晚，却愈加显得灯火通明。 “还要往前？”梁城似乎有些不耐烦。 奈谦漠感觉着骨铃传来的些许震动，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骨铃上沾染了微凉的血，她也跟着能够感觉到阿东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必须赶紧赶过去，她握紧了拳。 “什么人？停下！” 可是，就在梁城的车速度并不快地接近大门前方时，从两边的暗处竟然有三四个黑衣保镖闪现出来。 他们上来就要拦车，吓了坐在车内的人一跳。 这里并没有什么警示标识，而且梁城刚刚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梁城一挑眉，依着他们的指示靠边停了车。但将下了车窗，却并不客气，“怎么回事？”他亮出了特别通行证。 微凉看这架势，眸子一紧。 那保镖一身黑色西装，却是几乎与这密林里漆黑的夜色融合在一起。伸手接过了梁城亮出的特别通行证，是真的。他们对视一眼。 “那也不能进了。” “我们不进去，”奈谦漠目光闪动了一下，“只需要绕过这庄园，到其后身。”虽然阿东的气息越来越飘忽，但是骨铃能够感觉到已经距离越来越近。他邪魅的眸子投向深夜的远处，在梁城旁边说道。 梁城并未说话，但显然听得清楚。 “我们就是要到庄园的后身，那边去转转。”梁城朝着那几个黑衣人复述了一遍话。 “那也不行。”可是，对方竟然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里面有重要客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捣什么鬼。” 梁城的目光一凛，这个聚会他也有参加，到场的人他自然很是清楚，还容不得他们几个来吓唬自己。 嘴角轻扯，“不就是警署市局局长，下一任****会副部长，还有……” 未等梁城说完，那黑衣人脸上已然变色。他没想到，这人不单单是参会的宾客那么简单，竟然对他们的老底儿摸得门清。 “先把他们关起来……” 林微凉坐在车内，一直看着那几个人的动向，眼看着其中两人就朝着他们的车后门包抄过来。他们这是要强行抓捕他们，林微凉心中一动。 “闯过去！”林微凉探头在梁城耳边轻声说道。说时迟那时快，车门外那个家伙一拉车门的功夫，铁强如有神助，一脚把车门踢开，把对方撞了个狗吃屎。 “快！”微凉一拍梁城的肩膀。她也不确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梁城，这个时候到底能不能听自己的。 却没想到梁城脚下猛地一踩油门。正好为了包抄车内的人，那些黑衣人让出了一个空隙。梁城的眸子一闪，却也是拼了，车子后轮猛地转动，吓得那前面刚想去拦车的另一个黑衣人跳闪开来。 “漂亮！”铁强高兴地大手一挥，“没想到梁教授竟然还有两下子！” 梁城苦笑不得，却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往左拐！”奈谦漠操控着骨铃，给梁城指道。 梁城猛地一打方向盘。 “刚刚好险啊，对方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脾气。”铁强这个人憨厚归憨厚，但却也总能说出关键来。林微凉也觉得奇怪，似乎梁城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有说服他们，反而还惹怒了对方。 “那里！”奈谦漠指着前面。 “前面？”梁城凝眉问道。 铁强也堪堪支起身子，向前探，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这里已经属于山间庄园的后身，能看到后面的围墙栅栏，“前面——前面好像没有路了啊？” 微凉急忙向前探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突然后面的光强烈照射过来。 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后面猛烈的撞击。 嘭地一声，哧啦——梁城奋力踩住刹车，把住方向盘。 车子斜地就冲了出去。 “啊——！” 铁强的身子差点把林微凉压扁到窗户上。 可是未等他们稳住，后面的追击却又开始。“后面的车在加速！”林微凉惊恐地看向那一片冲向他们的车灯。 “该死！” 梁城自问车技不错，但也受不了对方的一次又一次地撞击。他们是在山路上，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或者拐弯，或者就要冲下山崖了。 “混蛋！他们想要弄死我们啊！”铁强刚刚支起身子，脑袋又狠狠撞在车子内框上，血流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林微凉瞪大了眼。刺耳的刹车声，还有那明晃晃的，像死神一般如影随形的车灯。 “妈妈——”林微凉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同样的黑夜，同样的山路，同样的追撞。 记忆像是潮水般涌入她的脑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刹车声、尖叫声——还有枪声。 后面的车子蓦地侧滑开来，可是梁城的车也没有好到哪去，眼看着侧斜着已经冲向了那断崖的边缘。 “看来，我们今天就在这儿了。”奈谦漠却是很看得开，瞥了一眼紧抿住嘴角的梁城。 梁城却是锁紧了眉头，“放心，就算是要死，也不打算跟你死一块儿。跳车！”他大喊一声。 铁强当机立断，拉住林微凉一下子打开了车门。 被车子旋转的离心力所牵引着，林微凉感觉到她半是被铁强扯着，半是被抛出了车子。 “老大——”铁强护住林微凉，两个人翻滚着斜摔着出去。 “奈谦漠！”微凉心中有一个声音想要喊却是没能喊出声。 凭着她接受的训练，在被甩出去的瞬间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让受伤害的面积最小。但饶是如此，手、胳膊还有膝盖，全部都混合着砂砾和血水，火辣辣地疼痛。 可她已顾不了这些，她撑起了身子，“梁城！奈谦漠！”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刹车声。 后面的车也如影而至。 梁城紧要着牙关，少了两个大活人车子的自重减少，惯性也减少了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也在赌，赌他的车技，赌这个车子的性能。 他的余光能看到右手边漆黑一片的山崖，唯一让他能感到一丝欣慰的也许是，就算是要掉下去，奈谦漠在他右边，也会第一个掉下去吧？ 第548章 爆发 第549章 命运 第550章 你怕了？ 第551章 组队 回到房间，看到疯子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淡定，“老丁怎么还没来？”他又重复了一次。 小妹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也许他也看出来了，我们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他也就懒得再管我们了。” 说起来老丁算是这市局老资格了，听说年轻时还曾立过不少功。其实现在也快退休了，难得的是谋了个闲差，却天天早出晚归的，说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疯子以前老嘲笑，老丁这是老糊涂了。难道天天整理档案，还能破了什么大案不成？老丁却总是气定神闲地，不与疯子一般见识。 “他还从未迟到过呢。”疯子看了眼表，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也许去别的科室喝茶了。”十四抬起头嘟囔了一句。 “你出去的时候看到老丁了么？”疯子却是难得地在工作时间，找林微凉攀谈。 微凉回过神来，她刚刚从回来就呆坐在座上，想着刚刚上官越对自己说的话。 “我料你不敢。”上官越鄙夷的眼神，偏偏激起了微凉的好胜心。虽然是个女生，但是林微凉一直觉得巾帼不让须眉。 “是么？要是我赢了呢？”林微凉挑眉。 “筹码你说。”上官越却似乎很有把握。 “我要知道你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微凉当时点指着上官越腰间佩戴的那个僻祟，奈谦漠说过，要她小心戴着这个东西的人。 “好。”没想到上官越不过略一思索，就答应了。林微凉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快。 “喂！”疯子打断了林微凉的回想。 “嗯？”微凉扭头，看向疯子。 “我问你，你出去逛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老丁？”疯子却越发焦躁起来。小妹知道，虽然疯子嘴上总说讨厌那个老头，多管闲事。其实执拗的疯子，有时候更把老丁看做父辈。 “没有——”微凉摇了摇头。 “我出去一趟——”疯子抓起了衣服，竟然有些不管不顾。本来迟到并非是个大惊小怪的事，但是昨天，老丁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们，给他们报了比武比赛。 “你们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曾是有抱负的警察。不求当个好警察，但求问心无愧。”老丁竟然回头说了这么几句，让本来还想反驳的疯子有些措手不及。 “喂，疯子！”小妹看到突然跑出去的疯子，心里也有些不淡定了。她不知道，疯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或者说—— 小妹扭头看向蹙眉的十四，和同样有些面不守色的林微凉，“大家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小妹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 “你真的打算参加那个大比武么？”电话那头的奈谦漠似乎有些担心。 林微凉微抿了嘴角，她知道奈谦漠是担心那上官越别有所图。幸亏她没有把那上官越说的话完全复述呢。 “我答应你，如果你赢了，就听你的。但是若我赢了呢？”当时的上官越似乎并不担心林微凉会赢，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如果我赢了。你——就归我。”他手点指着林微凉，又回手指了指自己。 林微凉努力将那上官越说的话挥出脑去，但是却有些徒劳，“放心，我心里有数，会防备着那个家伙的。”林微凉说道，可是话虽这么说，却自己都有些心虚。那大比武是以小组形式比拼的，不单有战术攻防，还有谈判、解救人质、爆破和电脑分析。已经不单单局限于普通的调查案件了。 她就算是要报名，却又上哪找队友呢？想到队友，她不禁觉得心中一颤，那血的教训—— “微凉？”电话那边的奈谦漠不确定林微凉是否在听，“你除了要小心那个上官越，还要小心另一个人——”奈谦漠的话让林微凉重新打起精神。 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林微凉出来给奈谦漠打电话，一来是因为挂念，二来也是想与奈谦漠沟通一下各自的进展，“嗯？”林微凉不知道奈谦漠想说的是谁。 “慕言。” 奈谦漠给出的名字让林微凉有些惊讶。她不明白为何突然提及了慕言，是因为他现在工作地点跟自己非常近么？不过，因为奈谦漠的提醒，林微凉突然想起了慕言那天给自己的u盘，她一忙乎都忘了。她手指摸向口袋，心中想到。 “我知道，你可能会对他未婚妻的事，心中还有些愧疚。而且，你们曾经还是同事、朋友——”奈谦漠声音顿了一下，林微凉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其他感情。 他是在戒备那个跟自己太过亲近的男人么？林微凉心中一动，却并不生气，“你多想了——”她手中拿着手机，用脚踢着墙边，却像个小女生面对吃醋男友一样有些无奈。 “我也希望。”奈谦漠声音一顿，“不过，根据你说过那个让你到丽江找我的电话，那个星空杀手恐怕并未真的落网。那时在骨境，我与那人在最后时刻都想到了控制对方神识，在进入那人神识的瞬间，我看到了慕言的脸。”奈谦漠本不想说这些，但林微凉现在前有狼后有虎。 虽然欧阳夏似乎回了省局，但是那个上官越也不是好对付的，再加上一直心思难测的慕言。 慕言吗？ 林微凉心中一动，想起那晚他向自己说过的话，他的情深，她却不能体谅。微凉不由得握紧了手。难道那一切不过是他的一番假装？ “那你呢？你打算继续帮那宋家查鬼镜的事？”微凉问道，岔开了话题，她心思有点乱，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情深缘浅的慕言。 “嗯。”奈谦漠轻声嗯了一声，“我一直怀疑鬼镜与那个星空杀人案的幕后黑手有关。” 微凉不知道，奈谦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我再查明一些后，再与你细谈。”奈谦漠挂了电话。林微凉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蓦地回头。 却是十四。看十四着急忙慌的样子，难道出事了？微凉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丁——”十四的黑框眼镜下，眼中难掩焦虑之色，“出事了。” 第552章 一个心愿 当林微凉跟着疯子还有十四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丁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老丁的女儿在外面守着，但是看她的表情却并无特别多的悲伤。 “他女儿跟他关系不是很好。”小妹却是对这些八卦很是了解，给林微凉解释道，“当初老丁抓犯人的时候，老婆心脏病发作，他女儿一个人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世，那时候还很小。” 微凉不知该说些什么，从那女孩身上收回了目光。这能怪那个女孩么，她的心中有些悲凉，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警察难免就会慢待了家人。可是，若是某次的慢待，成了诀别呢？ 一生的悔恨吧。 “你们是他的同事吧？老丁给你们留了一封信。”他女儿却是迎面走了过来，伸手交给了站在最前面的疯子一封信。 也只有他那个年龄的人呢，才会这么老套吧，还写信？要是平时，疯子肯定会调侃。可是这一次，他有点说不出话。 “抱歉。我不一定能陪你们到退休了……”信的开头是这样一句话，一向不管不顾的疯子手竟然有些颤抖了。 微凉其实到这个科室的时间尚短。可是站在这手术间外的走廊，却很有感触。她昨天也刚刚送一个多年的同事、朋友进了这种地方。 她看着小妹和十四聚拢在疯子旁边，却默默地退开，这个时候她一个外人不应该打扰。有时候，搭档甚至会比亲人更懂你，老丁辛苦了一辈子，临退休虽然被调到了一个似乎只是混子的部门，但她想小妹也好、十四还有疯子也好，他们会记得他一辈子的。 “喂，林警官。”没想到疯子却朝站到稍远处的林微凉招了招手。 微凉一愣。 “也有给你的话。”疯子紧绷着嘴角，但是眼圈却有些泛红。 微凉有些惊讶，接过了信，“我知道，我一个老家伙不应该再对你们指手画脚。不过，一生很长也很短，不要等到像我一样到了尽头，才想到要再试一次。我给你们报了比武大赛，因为我听过别人说过，我们科室的人不过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我觉得不是，疯子不是，小妹不是，十四不是，小林更不是。” 微凉没想到，老丁在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后，还会记挂着自己这个新人。 “我当了一辈子警察，当然知道警察不好当。好警察要遭埋怨，甚至不被人理解。小林做了很多，我听说过，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解。但我想，一个最为警队最优毕业生的女警，绝对不会甘愿一辈子在档案室工作。要是你们一定要有个理由去埋怨，谁非要你们再博一次，那就怨我这个老家伙好了。是我希望看到你们参赛的样子，看到你们像个堂堂正正的警察，而不是一群死气沉沉的离退休老干部……” 微凉咬了咬嘴唇，将手中的信重新交还了疯子。 手术室里一个护士急冲冲出来，微凉看着那老丁的女儿疾步上前问了几句，然后掩面哭了起来。 微凉走到了她身边，其实微凉也不知该安慰她什么。对于这样的情景，林微凉一直无能为力。 “他终究还是挂念他的工作、他的同事多一些。”老丁的女儿没有抬头，却知道林微凉站到了她身边，“不用安慰我，我习惯了。”但是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她，终于还是强忍不住了，“就算是他最后的时刻，也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微凉心中也很难受。能跟亲人告别，是多么奢望的一件事。就像她当年与车祸中的父母，“也许，他是在用他最后的行动跟你告别。他留给你的是他作为一个警察的担当，他想让你记住这样一个父亲。虽然不够好，但却很真实。” 老丁的女儿突然抬起头，看向林微凉，眼中有泪水，还有别的一些东西，“谢谢——”她轻声说道，“我一直在怪他，可是没想到，也许他连让我说出宽恕话语的机会，都没有了……” 微凉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也许老丁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许他的病情突然恶化，甚至无法来得及跟大家说出实情。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一片沉默，林微凉原本一直感觉对这些新同事有些陌生。她也曾经觉得，没有人会再像阿东、铁强还要陈队那样照顾自己。 “我们组队吧。”疯子突然第一个出声。他的手中还握着老丁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封信。按医生的话说，老丁其实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手术台了。肿瘤已经扩散开了，就算是手术也不过是搏一回。 “何必还要遭这份罪呢。”那主治医生还是老丁的中学同学呢，也曾奉劝老丁。 “嗨。人确实总有一死。不过，我想搏一回，给我的孩儿们看看。”那时候老丁笑得很畅快，一点不像个病人，就像一直以来在科室的样子，“搏一回，绝不后悔。” “好。”十四抬起头，看向了小妹。 小妹看向了微凉。 迎着晚霞的光芒，微凉点了点头。队友就是，一旦应允，就是将生命托付给对方的人。 * 在回家的路上，林微凉顺便又去看了阿东。阿东的姐姐和铁强在医院照料着，说陈队和别的同事刚刚走了。这样也好，林微凉心中想到，见面她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医生说阿东会醒过来，但得在重症病房观察两天。阿东当晚追查的人，一定就在那宴会中，否则阿东不会跟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不过，阿东究竟是查到了什么，林微凉不得而知了。 “放心吧，老大。梁教授帮着查当晚那宴会的名单了，肯定能找到那孙子。”铁强握着拳说道。 林微凉却是摇了摇头，“这件事，交给我和梁城。你和其他人不要再管。”微凉不想看着铁强再出事。 微凉想着心事，一抬头却发现前面堵着个人。晚霞洒在对方的头发上，让平日素淡的慕言多了几分暖色。 “你来找我？”林微凉抬头，深吸了口气。 “我听说你要参赛的事了。”慕言单刀直入说道，“阿东和铁强不能跟你组队了。你要找谁？” 微凉一蹙眉，她忘了，慕言也是个神枪手呢。她想起了那次让她晕血的行动。 第553章 不能原谅 第554章 他回来了 第555章 不能输 第556章 上场 第557章 对垒 第558章 秘密 褪色的楼梯一圈圈盘旋而上，这是展览馆的后门通道，不同于前面光辉灿烂的一面，这里更显得陈旧而带有一丝霉味儿。 奈谦漠手指轻轻抹过扶梯上的一层灰尘。这就是当时那个小明星中邪后滚下的地方，虽然后来被宋家买通了媒体的朋友，给按了下来。但是在那个圈子里甚嚣尘上的一个说法就是，当时一起参观这个鬼镜特别展出的另一人，也就是那个小明星的男伴，应该是最大的嫌疑。 宋家不肯说，宋丞曦的嘴里都套不出话，更别说宋家的其他那些老狐狸了。 奈谦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目光向上一点点投向那幽暗的深处。这个角门是在展览馆修缮前就存在的，或者说，当时那小明星出事后，那个男伴就是从这里溜走的？他微蹙了下眉头。 一步步，顺着楼梯向上走去。推开帷幕，他果然不过转了个弯就到了陈放鬼镜的地方。 那射灯下幽幽发绿的玉面鬼镜在展台上那样安静地躺着，似乎人畜无害。 但却实则以最少引发了两起命案了。 奈谦漠握紧了手指。这个东西，他究竟该不该——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奈谦漠的眸子一动，在这样静谧的地方，突然的响动难免都会让人的心神一颤。 未知号码？ 他本以为会是林微凉，竟然是个未知号码，奈谦漠没有那个闲心去管那些莫须有的人。他冷哼了一声，摁掉了电话。 可是就在他按掉电话的瞬间，他的余光里那鬼镜竟然闪动了一下。他疑虑地扭头，就在他迟疑的一刹那，电话再次震动了起来，而那鬼镜的光竟然又闪动了一下。 竟仿佛在催动他去接那电话。 奈谦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受宋家委托，这一次算是最后一次还宋家的人情。当年他父亲出事的时候，若非宋家出手帮着他妈妈安排出国，恐怕后果不堪想象。 奈谦漠没能问出，为何宋家要帮他们，他母亲避而不答。也没能弄明白，到底宋家是如何与他父亲扯上关联的，这个他母亲更加不会回答。 “两件事。只要两件事，宋家这个人情，就算是换了我们娘俩的两条命。” 奈谦漠没想到宋家求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宋丞赫的案子，而第二件，竟然是这个鬼镜案。 “既然这个东西如此邪性，为何不直接拿出这展厅就算了？”奈谦漠不是没有问过宋家，但是让他怀疑的是，宋家举办这次展览竟似乎就是为了这鬼镜，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竟挟持住了宋家呢？ 宋家不肯说，奈谦漠就只有自己弄清楚。 接通了电话，奈谦漠将手机举到耳边，帷幕环绕下的鬼镜果然荧光慢慢变弱，就仿佛回应着奈谦漠的动作一般，好不神奇。 “……”他静静等待着，不问也不说。 “你终于接电话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声音，听起来别样怪异，“奈谦漠——”这三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又别样庄重，似乎想要念出奈谦漠的名字是对方极大的愿望一般。 奈谦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他有种预感，看来这个局不单单是设给宋家的，更连带上了他。 “呵呵——”对方竟然轻笑出了声，“当然了，奈谦漠如此不近人情的画骨师，想要请你来，除了利用你的弱点，还有什么方法呢。” 奈谦漠眉头微动了一下。 “宋家的面子够大，可是再大也不如你那孤傲的性子，只有关于那个林警官，你才会真的上心。不论是当初的任晓盈案，还是如今的鬼镜展览，我没有说错吧？” 奈谦漠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开诚布公。对手竟然分析地如此透彻，甚至说出了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这让奈谦漠不由得心头一动。 “我来了，而且周围没有宋家的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奈谦漠却也不笨，他知道，对方如此机关算尽，他已入了局想要退出也不可能，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痛快。”对方竟然似乎很是赞赏，“能破了我镇魂阵，还能逃过鬼镜摄魂的画骨师，果然看得通透呢。” 奈谦漠不由得神色一震，他是想过对方肯定有所目的，却没想到，果然是他。 “你是想向我显示，你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很好？”奈谦漠却是淡淡勾起了嘴角，手中拿着手机，目光却是如鹰般扫过这独立放着玉面鬼镜的密闭房间。 “呵呵呵——”对方笑得很是阴森。 鬼镜的荧光又闪动了一下，挡着外面窗户的帷幕甚至不由得跟着一动。 奈谦漠的眉头一蹙。 这里虽然幽暗，但也空旷，没什么遮挡。如果对方藏在这附近的话，他并非不能发现。 奈谦漠踱着步子，目光扫过周围。他知道，那个人肯直接跟他通话，并非紧紧因为他的傀儡死掉了那么简单，“你很幸运，还未落网，但是你的手下，那个姜医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口中所说的姜医生，正是姜予翔，也就是警方已公布的所谓的星空杀手，心理医生。 “他——？” 让奈谦漠没想到的是，提到那个替死鬼手下，那人却竟似乎不为所动，“他——不过是一条狗。”那电子变声后的声音，一字一顿，非但不带一丝感情，却竟然似乎有着淡淡的厌恶，“对于那样的人，他的死不过是赎罪而已。” 这么说——奈谦漠眉头一动，那个人压根就没把那姜予翔当做过同伙。 “有一个秘密，我希望你能知道……”电话中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而带有一丝压抑的兴奋。奈谦漠的眉头一动，潜意识中似乎觉察到那人话里隐藏的危险，“那鬼镜会给你答案——” 奈谦漠明知这是一个陷阱，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抬起手，骨铃被祭出，微抿了嘴唇。 骨铃中散发出的淡淡莹白光华与鬼镜的绿色刹那交汇，像是突然激起的水波。按照那人所说，果然闪现出那时林微凉误打误撞的画境。 奈谦漠心中一沉，隐隐可看到那是一个夜晚，按照林微凉所说，那是她父母被害的夜晚。 “进或不进，是你的选择了。”那电话中的声音，带着残忍在旁观。 奈谦漠深知这一幕会给林微凉带来偌大的痛苦，那魂牵梦绕缠绕着的夜晚，林微凉即便是在遇到他后仍曾做过噩梦。他似下定了决心，负手一步踏入那明知是陷阱的陷阱中。 第559章 为敌 林微凉没想到这次的警队比武，算是下了血本，不单单是在人员选拔范围上，更是在赛场布置上。即便是射击赛也是安排在临时搭建的室内黑棚，里面的结构一概不知，只提示有劫持人员，同时注意高危物品——如燃气炉还有汽油。 “这哪是射击赛啊，就是一个单人室内突击行动了。”十三抱怨着，推了推眼镜，“要求个人赛是一赛到底的，林警官你有信心么？” “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妹白了十三一眼，“你又不是没看到微凉在第一场近身格斗中的表现。还有啊，”小妹不满地用胳膊肘怼了十三一下，“别老林警官林警官的，叫的那么远，就叫微凉不就行了？！”说着冲着林微凉挤了挤眼睛，勾起了唇角。 林微凉淡淡一笑回应了小妹，其实十三也是好意，估计是看出了她的焦虑故意开导她的。她脸色上的担忧并非是因为赛事—— 她不能说，也一时说不清楚。微微握了拳，林微凉想到慕言，为何慕言要参加到欧阳夏的那一组。他明知欧阳夏是什么样的人。 “林微凉。”耳边的一个声音却是将微凉从沉思中惊醒，疯子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要是有什么事，等比赛完了再想。”他突然的一本正经，倒是有些出乎林微凉的意料了。 微凉轻轻点了点头，她不会忘记，这一次他们也算是为老丁争口气，轻轻握了握拳。 “a队近身格斗是欧阳夏，为何在设计赛反而换人了？”就在林微凉准备上场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周围的议论。是啊，林微凉的眉心不由得一动。她不是跟慕言分到一组，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不确定慕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参赛，但是与其让他一步步前进，不如扼制在第一轮。 “哈，不知道吧。a队说是指导性参赛，也就是说最后名次上不会影响前四名。欧阳夏以前不是在省队射击比赛上拿过大奖么，但是说手部受伤了，现在还未全部治愈，反正就是还有其他事，这一轮是由那位慕法医代劳……” 林微凉的眉心微动。 进了黑棚，林微凉才发现这上官越确实有些能耐。这种训练其实在国内还真是少见，是属于移动活靶射击。当然活靶有的是人质，有的是凶徒，更有其他危险品。人进去后更是要带上3d眼镜，模仿特殊环境。如起雾和其他光线干扰。 这黑棚中更是360度无死角地被装上了摄像机，时刻追踪里面人的行动。 上官越已经坐到了电脑前，宽大的电脑屏幕上同步播放着6个暗房中的行动。 他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手指轻轻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但是只有在3号房上的停留往往会多逗留那么一两秒。 小丘却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boss这个家伙啊，非要假装公平，明明是极其想把林微凉收归麾下，非要演出这么一出戏来，她都看不过眼了。 林微凉的一步步行动都很谨慎而利落，进门前对各方面的查看，还有选择的路线，应激反应也很出色。这一套黑棚演示训练可是从国外引进来的，上官越看着屏幕上电脑上的自动打分，心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个林微凉乃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欠扁的笑意，他能让她这么顺利地通过么？ 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了几个指令。 因为带着3d眼镜，所以他们在比赛时看到的究竟人脸是电脑自动生成的。他就是要在行动中加入一个新的人脸。 “boss？”小丘就站在上官越的身后，看到他的举动就是不由得一挑眉。上官越趁着没有人注意，将一个行动队员的人脸换成了当初荣城杀警案中的女警。 若是小丘没记错，那个女人叫夏天。他们曾经在调查林微凉的背后情况时，查到的唯一一点线索。 上官越不以为然，甚至没有回头，轻轻用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嘴角上带出的一丝微笑，却似乎志在必得。 人的反应可以假装，但是越在不经意间，越是在神经紧张的时候越是会出现破绽。 他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林微凉——你会让我失望么？ 林微凉没想到，这场所谓的警队竞赛恰恰就是一场为她量身定做的骗局。而背后的那个人，也已经给她下了第一道难题。 电脑提示音，因为劫匪数量增加，现加入警方后援人员，“请注意，您的队友正在赶来，标志为手臂上有绿色标记。” 林微凉手指轻碰了一下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胸腔心脏跳动着噗通噗通。她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过实战了，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她在余光中瞄到，眼到枪到。 但是又瞬间注意到了对方手臂上的绿色标记，适时地收住了枪。“不知慕言现在是否已解救出人质。击毙了几个人？”林微凉这样的念头一起，就赶忙制止自己再细想，这样的时候她不能分神。 “微凉——”突然一个声音，从耳边的蓝牙耳机中响起。林微凉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是电脑指示，还是？ 她蓦地一回头，却正看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心差点漏跳了一拍。“夏天？”她的嘴巴开合了一下，却并未发出声，因为她看到夏天已举起了枪。 林微凉赶忙一个旋身，可是枪声却已响，她就地一个翻滚，她注意到对方的手臂上并未有绿色标记。 “怎么回事？”上官越注意到6号屏幕上慕言举起的手臂，似乎要说什么。拉扯下了耳机，问旁边的技术人员，“暂停一下6号。” “6号房好像电脑突然掉线了。出现了盲区。”技术人员解释着，将周围的人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却没有人注意到3号房林微凉突然就地翻滚着躲开了自己队友。 “这是怎么个情况？”林微凉皱眉，手中的枪并非实体，这里的枪支是训练用的标记枪，重量虽然仿真但并非完全相同。她不明白，夏天的脸为何会出现在劫匪的一方。 可就在她翻滚着堪堪躲开了夏天的追击时，蓦一回头的瞬间，已看到那张要击毙的劫匪头目的脸，那张凶神恶煞，唇边还有一个痦子的方脸。 “完了——”她的心头突然一动。虽然心中已有了失败的预感，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刚刚已经击伤击毙了3个凶徒，她必须拿下这个头目——在预定的时间内。 她决定不躲闪，只有跟对方硬碰硬。 现在，只能看谁更快了。 第560章 陷阱 第561章 托付 第562章 疑犯 第563章 关远航 第564章 疯了 第565章 暴风行动 第566章 电话 然而，梁城的希望，林微凉是做不到的。 即便是她想要去远离那个关远航也好、宋丞曦也好，对方也完全有方法找上门。就在她为“暴风行动”做准备，坐在电脑前，虽然有些魂不守舍，但是眼睛仍似乎很认真地盯着背景资料的时候——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陌生的电话。 “你好。”林微凉将耳朵贴在听筒上，对方短暂的沉默，能有那么个三五秒。可是在这种实时通话的手机通话时，却是那么明显，而让人不安。 微凉微微蹙起眉头，清丽不施粉黛的侧脸在座位旁的窗户上映出，她眼里存在的疑惑。 “你好，林警官。” 那个声音有些微迟疑，和缓却又显得有些单薄，是那种要说有气无力也不是，但就是那种让人听得似乎——有些淡淡哀伤，对，淡淡哀伤。林微凉想起了什么，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现过一张脸。 “你是——”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 “关远航。” 三个字像是在她耳边炸裂，她腾地一下子站起。 手指蓦地握紧，她都不用问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那样的人，那样的背景，若是想掌握她的行踪都是有可能的。 “那你打电话给我——？”她采用的所有询问方式都是开放性问句，虽然梁城之前警告过她，那些人是多么的危险，但是心底的一丝悸动又提醒着她这是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 是啊，若是没有宋丞曦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关远航。 “付钱，陪我玩一场游戏。”然而，显然这个关远航永远那么出人意料，无论是他出现的方式，还是他的话语。 林微凉微微一愣，手中拿起的笔差点滑落，眼眉微微一挑。她没想到，到底还是梁城对他们这种人看得清楚，对于这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公子，似乎没有什么是钱无法解决的—— 喜乐也好，女人也好，统统可以用钱来打发。 林微凉差点冷笑出声，“那你打算付多少钱呢？” “你似乎找到了那个发卡——” 林微凉手上的劲道差点把笔掰断，好个自负的家伙，她想起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阿东，难道这个家伙想要收买她，让她不要再追查发卡这个线索？ “作为警察的工资不高，但是若是想要收买一个警察也是痴人说梦了。还有，也请您给我好好算一下，一条人命该值多少钱？!”林微凉微微闭了一下眼，想要沉稳一下情绪，却是有些徒劳，她努力不让声音因为怒气而发颤。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钱——” 对方的话语仍旧是那么平缓而淡然，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咔哒一声，是电话断线的声音。 林微凉的心也跟着那电话断线的声音，似乎咔哒一声。她下意识地差点把手机扔到墙上，真没见过这么自大而狂妄的疑犯。 她第一个想法是，应该与梁城联系，把这个疯子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都告诉给这个犯罪心理学家分析。可是她手在伸向手机的瞬间，有停住了。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钱——”她耳边回响着那个关远航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涌起了一丝悲凉，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的声音和缓而平静，若是说他的心理状态沉稳似乎也有可能，但是为何更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感。 奈谦漠说过，那个小明星像一个人，就是十多年前那个家庭女教师。微凉托着腮，想起了那个幕后黑手引她去的音乐学院，那个后院中传来的钢琴声。 “微凉——” 林微凉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她蓦地扭头，看到小妹正眨巴着眼看着发愣的自己。“你怎么了？”小妹上下打量着林微凉，嘴角蓦地翘起，“哈，别说我八卦啊，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个帅哥来送你上班？我们楼的人都看到啦！”小妹娇俏地一俯身，冲着林微凉又眨了下眼，一副你的秘密瞒不过我哦的样子。 林微凉放下托着腮的手，无奈地一笑，心说奈谦漠这个家伙走到哪都会引起人注意。“还是谈谈暴风行动的背景资料好了。”林微凉一转转椅，伸手去指电脑屏幕，“第二轮比赛，我们要面对的是其他领先4组的角逐，这次算是实地演戏的序幕了。从目前给出的资料可以看出，要模拟的是犯人跟踪和抓捕，但是最关键的就是先要确定疑犯。” 微凉手中的笔尖点指着电脑屏幕，微微斜着头，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给她的眼眉染下了一片柔光。疯子远远地看着，微微地低垂下眼帘。 小妹虽然明知道林微凉是故意岔开了话题，但是讲到这次比赛却是全神贯注起来，“确实啊，如果是定位疑犯，还要用到电脑黑客技术——难道，是要卫星定位或者电话定位？”小妹突然一拍脑袋。 微凉欣然一笑。果然老丁说的没错，其实这些被外人看来“就等着养老了”的他们，也是有着作为警察敏锐的好警察。 “那我也着手准备！”十四可是技术控，说着就已经摩拳擦掌了。眼看到了饭点，原先早早就要跑去食堂的他们，竟然没一个人喊饿了。林微凉不由得也有惊讶他们的转变，原来有时候人缺的就是目标而已。 “你还真是个好领导，能这么快调动起他们的热情。”疯子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破球，也不知什么时候兜兜转转地走到了林微凉旁边。 他的话说得林微凉一愣，难道是他心中吃味儿了？微凉赶忙摆手，“我——我不过是给大家提个醒。”疯子却是盯着林微凉脸上半天，突然轻笑出声，眼中却是坦荡和理解。 “没什么。我没有发牢骚或者不高兴，”疯子抬起头，“只是想起老丁说的话。” “什么话？”林微凉有些奇怪，难道老丁又说过自己什么么？ 疯子耸了耸肩，“他说，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警察。”说完扯动了一下嘴角，林微凉的心微微一动。 第567章 上门 第568章 受害人家属 第569章 新发现 被明升暗降到一个专门管陈旧档案的“档案分析室”没什么可炫耀的，不过林微凉现在倒是觉得这种职务之便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对于一些还未来得及进电脑系统的文档，她也可以以职务之便参考，当然这也得在她的权限之内。 到了吃饭的点儿，她却是宁可啃着干面包，躲在一堆故纸堆旁，盯着电脑。就连双眼皮都快盯成三眼皮了，她揉了揉眼睛，狠狠咬了一口热狗面包。 “干嘛这个样儿，又没有人拿着鞭子赶你，好歹去食堂喝口汤啊。不嫌噎得慌啊。”小妹看不下去，催促着林微凉。 可是，一方面林微凉是想着“暴风行动”中提到的连环杀手案，一方面她也是想躲着个人。 躲着谁，她不想说，但是不用说，有些明眼人也能看出。 * 慕言端着一盘中西合并的午餐，目光扫过食堂周围的座位，朝着一个僻静点的座位走去。 “慕法医，才吃啊。”经过他身边的人，朝着他打了声招呼。 他简单的嗯了一声，一如既往的高冷，但是却没有人说什么。慕法医的鉴定手法在市局可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有些老资格的法医都自愧不如，那人家恃才傲物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餐盘上一个牛角包作为主食，一碗蛋花汤，还有几个小菜，都是清淡的。 “这里有人吗？”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 慕言一手端着汤匙抬起头。孟瑶有些拘谨地目光朝着慕言对面的座位一点。慕言轻轻摇了摇头。 孟瑶顺势坐了下来，她的盘子里也是很清淡。看到慕言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餐盘，她一笑，“上午解剖了个尸体，有些吃不下。” 慕言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了然，是啊，作为她的前辈，自然很了解这都是进了法医这一行要必经的过程。孟瑶不禁偷偷想，不知一直冷面的慕言之前是否也会因为解剖尸体而吃不下呢。 孟瑶拿起了盘子上的牛角包，没想到的是慕言竟然也默契地选择了这样的主食。 “你们工作忙吗？”孟瑶将牛角包撕了一半，轻轻咬了一口，问道。 “我们组这周基本上没有给我外派活，要给比赛做准备。”慕言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孟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比赛啊，我知道。”孟瑶有些急切，“我听说都是警队的精英人员参加，可惜我还只是个实习生。不过明年我转正了，我也许也能参加呢。”孟瑶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她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敢坐在慕言的对面，那丝浅笑中有淡淡的幸福。 慕言淡淡地嗯了一声，“是啊，都是警队的精英。” “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能赢的。”孟瑶轻轻抿了下嘴，似乎因为自己突然的话语显露出一丝羞涩，“上次比赛我听说了，你的射击成绩很不错呢。还有案件——案件分析，那次星空杀手案，你也分析得很透彻——”提起了星空杀手案，孟瑶想起了另一个人，心不由得微微一沉。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似乎不应该在与慕法医相谈甚欢的时候，提起那个案子。 果然，提起那个案子慕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想起林警官了么？孟瑶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不管怎么说，很多人都说慕法医其实就算做刑侦这一行也肯定很不错，你又懂法医鉴证又有刑侦的敏锐，这次比赛谁能跟你一队肯定很幸运。”孟瑶很快又鼓起了勇气，抬起眼眸，其中闪耀的光芒让慕言微微一愣。 “谢谢。”慕言微一迟疑，却还是轻轻说了一句，“其实这次的高手确实很多，黑马也很多，像档案室的林警官也是旗开得胜。”他和缓地说道，并未显露出什么情绪。 “林——林警官？林微凉？”孟瑶第一次听到慕言主动提及林微凉，心中翻腾出一丝醋意，但却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资格。要是说起来，慕言认识林微凉更早，他们两个相处的案子更多。 “早上的时候，看到有个很英俊高挑的男子来送林警官上班呢，她是有什么情况了么？”孟瑶装作无心地扯动了嘴角，有些僵硬却又满怀期待地看向慕言，却没想到慕言脸色突然一片死灰。 孟瑶心中微微一痛，她知道，这样的话会将慕言刺得很深。可即便如此，即便慕言心痛，也会让自己心痛，但是孟瑶还是要孤注一掷。就像有句老话那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她是会自损两千才对。 “林警官是有男朋友了么？”孟瑶手端起杯子，噙着一丝笑，她恨自己这样，却还是要再补上一刀。 * 林微凉的手指翻过陈旧的档案，越翻阅越是不由得心惊，原来从还保留的档案中就可以看到还有许多积压下来的旧案。 “比如这个，当时被孤立立案，但是两年后再次发生疑似同样的案件，不过在不同的区。鉴于手法相似被定为了连环杀人案。” “这个我知道啊。”小妹探过头，看了一眼封皮，“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能有十多年快二十年了。听说还是我们局第一次接触犯罪心理学呢，有个教授很厉害的，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微凉接过了小妹好心给她沏的奶茶，抿了一口，别说，光吃面包是挺噎人的，“是啊，连同这个案子之前两年的两起被划归成连环杀人案。” “你这么一说好可怕啊，我们在的城市竟然隐藏了这么多连环杀手。”小妹一挑眉。 “二十年了，就算是连环杀手也成老头了。而且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也许早已落网或者死在哪儿了。”林微凉想起在丽江意外拿回的那个行凶*笔记。 “只是当初为何没有人发现，这也许是连环杀手呢？”小妹捡起一份报告，看了起来，微微蹙眉。 “当时的案子也许是不同区分别跟进的，不像现在这么先进，有系统直接可以查看。时隔两年，犯人选择比较远的区域，难免会让人麻痹大意。”林微凉倒是可以理解，当年的刑侦手段毕竟有限，只是给受害人和其家属造成的伤害却是难以磨灭了。 小妹点了点头，“真别说，跟你一起确实学到了不少呢。”她朝着林微凉会心一笑。 第570章 男人之间的告白 第571章 教室中的秘密 第572章 默许下的契约 有时候为了查案子，也不得不撒下一些善意的谎言。林微凉想着刚刚从那位老爷子口中套出的陈年往事，她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路灯下停着的一辆轿车，那辆轿车的玻璃都加了挡光，所以看不清里面的人。 微凉望着那车子，静静地，从音乐学院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落。若是她没有看错，在她一出音乐学院的门口，那辆车就一直跟着自己。 现在，那辆车兜兜转转，似乎又跟自己快要到了家门口了。林微凉微蹙了眉，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滴滴—— 两声车响，从自己的身后传来，林微凉蓦地回头，却见降下车窗，从那后面的车里露出一个头来。 林微凉不由得惊愕地一挑眉，因为，来人正是奈谦漠，而开车的却是梁城。 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上车。” 梁城不由分说，冲着林微凉说道，“送你回家。”若是林微凉没有看错，梁城在与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似乎也别有深意地看向街角那辆有些奇怪的车辆。 “你今天去找许小青了？”微凉一跃上了车，还未等关上车门就先发制人，问了起来。 奈谦漠一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看人家都快跟到家门口了。”梁城却是在前面幽幽开口，“她肯定又去招惹那姓宋的或者姓关的了。” 林微凉却是抗议，“我没有！”她转头看向奈谦漠，觉得梁城有时候真是自大地难以理喻，“你装作许小梨的同学？看来已经被许小青识破了，他转身就去了音乐学院查看。” 奈谦漠轻抿了嘴角，他是没想到许小青动作这么麻利，不过—— “反正，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那个许小青似乎都不愿意搭理我们。”奈谦漠一耸肩，难免显得几分无辜。林微凉侧头，心说装得很无辜的样子给谁看。 梁城却是不乐意，“别说我们，他不愿意搭理你，又不是不愿意搭理我。” 奈谦漠却是嘴上不想饶人，“是啊，我说的确实有误。应该是主要不想搭理你，毕竟你吃了不少个闭门羹了。”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林微凉撇嘴，心说，这什么跟什么嘛。这两个家伙是小孩子么，见面就掐。 “如果说他真的不想搭理你们，恐怕是有原因的。”林微凉若有所思，也是巧了，梁城不放心林微凉这边，于是拉着奈谦漠过来。不然林微凉还得给他们逐一去电话沟通。 微凉将刚刚在音乐教室里的所见所闻，讲给奈谦漠和梁城。 “要是说起来，许小梨出事的时候，许小青这个弟弟应该不大，也就六七岁而已。”微凉说完微蹙着眉犯合计道，“我觉得，其实许小青应该挺在意他姐姐的，按那个老师所说，之前许小青就去过音乐学院。” “可是，今天他态度可是很坚决。”梁城一拉手刹，将车完全停稳，解开了安全带，“到地方了，你不请我们进去喝一杯？” 林微凉却是有些不情愿地努着嘴，“你们两个家伙一起大驾光临，小绿会被吓到的。” 梁城却一副看透了林微凉心思一般，“还不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我说了你，你怀恨在心了吧。”果然当过老师的人，眼睛就是毒，这学生心里的os和小九九才逃不掉呢。 微凉不肯承认，但是确实有些生梁城的闷气，翻了白眼。她才没那么小气呢。 “主要是有些事，我不想让小绿知道。”林微凉微微低下头。 梁城本来嘴边隐隐含着的嘲弄，慢慢隐去。他知道林微凉心中的担忧，有时候也许知道的越少越是幸运的。 “在车里说也一样。”本来就要推门的梁城收回了手，看着后视镜中的两人。低垂下眼帘，“微凉，这件事我想过，刚刚跟奈谦漠也谈过。我已经知道了，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听到了梁城的话，林微凉蓦地抬起头，吃惊地看向梁城。 梁城苦笑了一下，“你没必要瞒我了。”他的目光变得深远，“无论你希望作为什么身份，你的师长、朋友还是工作伙伴，”他叹了口气，“当然，还有一个无法抹去的事实，我为s工作。” “s做了一些事，你知道吗。”微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也更没想到梁城会这样开诚布公。这或许有奈齐谦漠的功劳，可即便如此，微凉还是不禁微微握拳，才能抑制身子的颤抖。 “s利用了我们，当年我们参与那次行动的人，只有我存活了下来。”林微凉说着，虽然强忍着，却仍是眼中有一丝水光闪动，“是你给我做的催眠，你知道的，那次行动有多么惨烈。s对我们有多么残酷。” 梁城紧抿着嘴角，不发一言，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s也许有它的问题，但是就像我对奈谦漠也说过的，现在为止，没有证据证明s犯过法。”他抬起头，带着一丝倔强，“每个组织都有他的使命，s当初筛选出特训队员也是有他的使命，即便残酷，但并没有证据说明那次行动是不合法的。” “难道在你眼中只有合法与否，你就没想到过，s出于他的目的害了多少人？到现在还没有抓他们的证据，不正是因为s有你们这么一批有能力、有学识的专家顾问么！”微凉气愤却又无力，她紧攥着拳。 “微凉！”奈谦漠适时地阻止了她说出更过分的话。 但是她的话还是伤到了梁城。 “别忘了，你也曾是s的一员。”梁城微微侧头，眼中有一丝冷意，斜睨着林微凉，“而去，其实在这个车里，你才是警察，合法与否不应该是你的底线么。” “所以，我不是个好警察。”林微凉紧盯着梁城的眼睛，不让分毫。一直以来，微凉只知道s欺骗了他们，用假行动将他们作为诱饵，但是后来的种种她已经记不清了。当梁城面对面提出这样的质疑的时候，林微凉突然有些词穷，她真的没有证据，关键的证据。 “如果，当年的案子与s有关呢？”林微凉突然想起了什么，深吸了口气，“如果当初就是s一手导演的闹剧呢，specialsoul，特殊灵魂，他们为特殊人群抹去不光彩的一页，你怎么知道就没有那次杀人案？！” 像是突然抓住的救命稻草，林微凉眼睛一眨不眨，她必须要逼着梁城表态。 奈谦漠静静地听着，他之前已经与梁城有了足够多的争执。也已预想到，一旦事情挑明，性格倔强的微凉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如果能证明，那个雨夜杀人案也与s有关，我就站到你们一边！”梁城斩钉截铁地说道。 微凉嘴唇微动，却最终没有发出声。她沉默了，其实就像梁城那么了解她一样，她同样也知道梁城心中的一些隐藏的秘密。 他的导师就是梁城最后的执念。是他的导师将梁城介绍进了s。对s的背叛，对于梁城来说，更像是对他导师的背叛。 如果，当年他导师一直未能原谅自己的那个案子，也是s一手导致的，梁城才会真的死心吧。 “好。”微凉点头，两人不用击掌，却似乎已形成默许的契约。 第573章 新的战斗 第574章 初现端倪 “暴风行动”如约而至，而显然在这场比赛之前，警队里大家都对这场比试结果有了个预估。 要说最被看好的除了有省级专家欧阳大美女坐镇的a队，另一个就是排名紧随其后的雷暴队。而最不看好，却又成了本届最大黑马的自然就是林微凉所在的“档案分析室”了。 “看看人家起的名字多带劲儿，你们再看看我们的，简直了！”疯子老大地不情愿，特别是小妹提议干脆自费集些钱印个队服，更是被他100个不同意。 相比林微凉他们这队这边的扭捏，其他几个占据前4名的挑战队可是要雄赳赳昂昂得多。 欧阳夏睥睨着自己的队员。 “这一次就能直接拿下那些散兵组的队了，终于能只剩精英了。”负责电脑分析的队员，摩拳擦掌，上一轮虽然没他的事儿，但是他却对那些什么“档案分析室”队一百个看不上。 欧阳夏微微勾了勾嘴角，显然自己的队员也很看不上林微凉那队。也或许，欧阳夏想到，那人也是想要拍她的马屁，虽然欧阳夏克制着自己，但看到林微凉时还是难免会脸色难看。 上一次的星空杀手案，林微凉跑来搅局。欧阳夏安排好的一出表演，被林微凉搞得灰头土脸。作为心动总指挥的欧阳夏，更是因为导致两死三伤，差点要写检讨书，欧阳夏自然不待见林微凉。 当然这是外人眼中欧阳夏与林微凉之间的恩怨。实情，却是很多人都无法知晓的。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当时如果没有林微凉，现场死的人会更多、更为惨烈。 “现在开始抽签。本轮比赛每队一个案发场景，部分队伍的场景也许重合，那么就只能看你们谁能更快找到线索，才能找到凶手！”小丘站到高处，瞄了一眼眼中的赛事安排，简单明了地说道，“各队之间有竞争也有配合，我们也需要知道组内协作和组外协作的能力！” 大家面面相觑。 “要是需要跟那帮趾高气昂的家伙协作，可杀了我吧——”十四背着笔记本，一挑眉，那沉沉的电脑包一上身，再加上他的大框眼镜，一副不堪重负的高中生模样。 林微凉远远就看到a队，她不自觉地注意着慕言的一举一动，倒是没有去关心那个欧阳夏究竟在干什么。 “抽签！”小妹倒是很高兴，因为前几名有先抽的机会。 “且——”十四一副不以为然地看着小妹，“根据概率论，先抽和后抽的机会是一样的……” 却被小妹跳起来给了后脑勺一下子，“闭上你的乌鸦嘴！”一个小眼神瞪过去。 临时作战指挥所已经搭好。每个队各居一个房间，中间隔开，不能互相干扰。 “但是网络是公共的，你们所有查询的资料都可能被对方监听到。”小丘一勾嘴角，得意洋洋，当主考官的滋味真是不错。她目光一瞟，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叫林微凉的女警那边。 林微凉与上次的第三名“特别行动队”分到一组，同时抽到了6号场景。 既是同事，又是战友了。大家握手寒暄了一下。不过疯子却是冷冷地插着手，并不上前。 林微凉通过小妹才知道，这疯子跟这队里的一个“死猴脸”有矛盾。疯子当初在行动一线的时候，似乎与这个家伙结的梁子，微凉长吁一口气。 “我们不占优势啊，”十四推了一下眼镜，“本来我们排名就是不上不下地，现在跟我们前面的第三名在一组。那就算赢了，我们还是有危险啊。” “总比跟十多名的一组，被拖后腿好吧？”小妹心中自然也在掂量，十四其实真正担心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疯子和“死猴脸”的恩怨会不会故意放水，那么人家是第三名还有再拼一下的可能，他们“档案分析队”却是悬了。 那边欧阳夏他们队本来就是众望所归的冠军，自然没有这么多担心。拿到分到的资料，回到临时指挥所房间，欧阳夏目光凌厉地扫过那上面的提供线索。 “案发五小时，被害人xx，女20岁，于凌晨被发现蜷缩死于距离家五百米的小巷里的垃圾箱。案发前一天晚间有暴雨，时间为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左右。该年内已发生过两起年轻女性雨夜被杀案……” “行动！”欧阳夏目光闪动了一下，蓦地攥紧了手中的提示，说道。 林微凉那边同样也那到了线索，可是两队合作的最大问题就是——该听谁的。“档案分析室”队，自然众望所归，大家都觉得林微凉既经手过实案、又精通犯罪心理，可以当队长。 可是“特别行动队”却不这么想，他们看来林微凉不过是个才当警察的丫头片子，要说优势说来说去不过是个花瓶，还是个晕血的花瓶。 “显然这个是查连环杀手的，我们这边有经验，不像一天到晚坐办公室对着电脑的。”虽说是一组的，但是另一队那细瘦高的家伙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仍是让人不舒服。 疯子皱眉，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林微凉拉住。微凉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案子，你也不想让老丁失望吧。”她太明白了，对方也许输得起，可是他们这一队输不起。 林微凉说道，“行，那既然是一个组，又是考协作，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一样。”说罢领人就往分配的座位走，根本懒得理会那个家伙。 “诶，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家伙却是先暴躁起来。 “我们得关注这个线索提供的几个信息点，首先是这女尸被发现的地点，受害人特征，还有时间。”林微凉一扭头就像换了个人，她只相信用能力说话。查案要是靠吵架能吵出个所以然，那要警察也没有什么用了。 十四立刻正襟危坐起来，两个组共用的房间里其他人自然也听得清楚，微凉一说话周围竟然鸦雀无声了。 “首先，我们搞清这个女死者的死亡地点还有尸体上有什么线索。疯子！”林微凉扭头，看向疯子，“你行动力强，跑一趟法医那边看能拿到什么线索。” “十四！”林微凉又立刻调度起手边的其他人，“该年另两起案子，看能不能从赛方提供的档案库里查到。” “明白！”十四立刻一拍手。 “我呢？”小妹凑了上来。 林微凉一笑，“发挥你的特长，去那死者家看看，距离家五百米，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注意沟通死者平时的行为习惯。看看是否有可疑点。” 林微凉的一番组织下来，顿时同组的“特别行动队”那边也傻了眼，这还是当初那个盛传的晕血女警么？敢情，这负责复印资料的文职也能锻炼出这样的干练警探？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微凉其实早已经手几起凶杀案，她不单单要着眼于案情，还得与那欧阳夏还有高旭他们斗智斗勇，其实磨练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那——”行动队那边的一个警员看了看旁边的人。 “我们也这么办吧。”对方队长可是比林微凉年长资深，其实要说这些行动步骤也是能想到的，不过却自愧没有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磊落迅速。 那人走到林微凉跟前，伸出手，“我刚才也介绍了，我姓王，叫我老王吧。”小妹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微凉瞪了她一眼，赶紧也伸出手，但却不知道对方何意，也不知该说什么。 “林队长，”对方看出了林微凉的尴尬，“合作愉快！”他用力摇了摇手，神情真挚地说道。 微凉的心中一动，果然当年在警校的老师说的话是对的。有些老警察是骄傲的，却也有骄傲的本钱。你若是想要赢得别人的尊重，特别是老警察的尊重，只有用行动说话！ 第575章 尸体的秘密 第576章 寻找线索 第577章 棘手问题 第578章 嫌疑人 第579章 脚前脚后 第580章 不在场证明 第581章 见血 第582章 不可饶恕 第583章 夜路之上 第584章 礼物 第585章 诱惑 第586章 通缉梁修 第587章 杀人回忆（1） 第588章 杀人回忆（2） 第589章 杀人回忆（3） 事发太过突然，林微凉看着这个大男孩突然崩溃的泪水，“你——你慢慢说。” “那次在音乐学院，我其实出门之后没有立刻走。是看着你离开的。”许小青的坦白让林微凉有些惊讶，觉得这个大男孩还挺聪明的。有点反跟踪的潜质。 “我实在想不到去找谁。直到我想起了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事。”许小青的声音有些颤抖。 微凉有些赧然，她有些叫不准，这个许小青看到的是自己晕血的那次，还是她后来搅进星空杀人案被告的那次。反正，她出现在报纸上的形象总是不那么光彩。 她看了眼时间，“这样吧，我们去街对面的饮品店慢慢说。”这么站在警局门口也太过显眼了。 坐定后，微凉扬手点了一杯柠檬多泡，给对面的许小青点了杯苏打水。 许小青颤抖着手指伸手拿起了杯子，“林警官，我，我昨晚梦见我姐姐了。” 微凉看着许小青，等待着下文。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能再梦见她，昨晚我又梦见她了。自从那天见到你们以后——”许小青的感慨有些颠三倒四，但是林微凉能感到他语气中的依恋和愧疚。 “林警官——”许小青抬起头，“其实，其实我姐姐是因为我才死的。”他似乎终于鼓起勇气。 * 这是一间还未开展的私人会所包间，关远航坐在对面，终于用平淡而舒缓的语气开始了他的叙述。 “我始终记得那时的她。一头长发，白皙的脖颈，她喜欢穿长裙，似乎正好搭配她乐器专业的气质。无疑，这样的女生走到哪里都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的开头，倒是有些诗情画意，但是奈谦漠凝眸手上的笔没有停。 奈谦漠进来之前已经被搜身，他不喜欢却也不意外。关远航很谨慎地没有让他带任何可以记录他们谈话内容的电子设备。 但是联想到，这个如此诗情画意的背后，却是残忍的谋杀案，奈谦漠视线低垂，但是难掩他眼中的冷意。 “我其实很喜欢听她弹琴的。她当家教的地方是我父辈朋友的家，家中的女孩上小学。其实做家庭教师，她主要也是想要为家庭分担一些负担吧。但是她却不知道，早就有人对她垂涎三尺了。” 关远航的声音有些空旷，他像是陷入深深的回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直接说那天晚上的事吧。”奈谦漠打断了关远航。他不是心理医生，奈谦漠才不会像梁城那样循循善诱。 关远航一愣，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果然你没有梁城那么有情趣。” 奈谦漠对于关远航的比喻有些厌恶。 “是啊，那天晚上，是个雨天。雨越下越大，哪怕是走在街上撑着伞都可能被淋湿。”关远航的嘴唇皱了一下，似乎有些嫌弃那场雨，“不过，雨天却是犯案最好的时间。因为雨水可以冲刷掉一切罪证。不管是血——还是什么。”他的话语很轻，但却让人感到心跳加速。 “我本没想到那么快下手的，但是她为了抄近路回去，所以走了一条比较阴暗的道。奈先生，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很破旧的两边都是待拆迁的房屋，那种阴暗而僻静的道——”关远航的眸子深深锁定了奈谦漠。 奈谦漠抬起头，微一蹙眉，他当然知道。那一晚，雨夜的杀人案，他和林微凉一起走过了那条骨境中的巷道。 第590章 杀人回忆（4） 第591章 杀人回忆（5） 第592章 执念 林微凉因为许小青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从陈队那儿回到市局比预想的晚了半个小时。 “林警官，你说让我帮你看的东西，是什么啊？”十四听说自己能帮得上忙，跃跃欲试。 微凉从包里抽出了那塑封袋套着的笔记本电脑，不知是不是在黑椒与凡人拉扯的过程中，笔记本电脑也被砸坏了，“还有修复的可能么？”抱着一丝希望，她把陈队口中的“破烂”抱了回来。 十四推了推压在鼻梁上的眼镜，看那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都碎了，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芯片。“倒是——”他的话音拖长，让林微凉的心悬了起来，“可以一试。” “太好了！”微凉重重拍了十四的肩膀一下，倒是把十四拍的一侧歪。 给十四分配好活儿，微凉自己却也不闲着，她翻看从陈队那儿“借来”的资料。那个匕首上指纹的主人，只有薄薄的两页，收监待审，是因为伤害罪。微凉的视线快速扫过那资料提供的信息，嗯，退伍，练家子，难怪造成两死一伤。 这样的情况，恐怕即便是没有在收监待审过程中死掉，也会判无期。已经是防卫过当，蓄意杀人了。 林微凉毕竟也是做警察的，对于这种事倒也不是没听说过。有的时候，一时气愤痛快，可是面临的后果却是难以想象的。 “看什么呢？”小妹凑上来。 微凉叹了口气，“以前的同事，案子碰上难题了。”一把新行凶的匕首上面怎么会有死人的指纹呢？ “小妹。”微凉仰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人，当年到底犯的什么案子啊。我们这儿能有档案不？” 小妹一笑，“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挑了挑眉，“就算是没有，我也可以卖个人情，给你调出来。” 微凉倒是想要弄清楚，到底这个死人是个怎么回事。 * 今儿是个好天气，天空蔚蓝一片，清风徐徐，特别是站在这开阔的墓地上。 小丘低着头，将一束花放到了墓碑前，收回脚，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一个礼。 上官越一手插着兜，站得稍微靠后，有点距离感地抬头扫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迹，“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让他重新回到当年他逃掉的地方。” 小丘放下了敬礼的手，揉了揉鼻子，心说这到底是给谁爸爸扫墓啊。boss似乎对他父亲有些隔阂啊。 墓碑上赫然刻着“父上官长风”。 上官越眼里的目光有一丝波动，却又倔强地扭过了头，“走吧，该扫也扫了，该拜也拜了。”在旁人眼中，也许上官长风是成功的，虽然说后来被外放到老槐镇那样的地方，但也好歹是一方所长。儿子更是成了一个一表人才的警察，在他死后还接了他的班。 但在上官越眼中，上官长风却是一败涂地。母亲的死，小李的死，都跟这个狂傲自大以为能掌控一切的父亲有关。 上官长风本来是不想让他当警察的，就像上官长风对他所说的，“当什么警察，还不是读不好书，要不你就给我考个名校，看看你拿笔是不是比拿枪利落。” 上官越一发狠，真真考了名校。但是转头就从名校辍学，又去了警校，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跟他这个父亲置口气。 有人说，这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来就是享福的。而儿子，就是父亲上辈子的仇人，来就是讨债的。 上官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这句话真真说对了。 “boss，其实上峰派我们到这儿来，我们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地有个进展。可是，这些天了，一直跟着这帮江北的警察比武较劲，有什么意思呢。”小丘跟在转身就走的上官越身后，撅起了嘴。 虽说，她来江北也算是顺道探访了一下她这边的表姐亲戚，但是只是顺道而已，还有正事没做呢。上官越转过头，目光森然地盯了小丘一眼，小丘立马闭上了嘴，目光瞥向了一边，“当然，我就问问，不是发牢骚啦。” 虽然这么说，但小丘确实有阵子怀疑，上官越不会是假公济私地利用这次任务，来接近那个叫林微凉的女警吧。他——不会是暗恋那个女警吧？小丘总觉得，向来高冷的上官越追着林微凉屁股后面刁难，有些匪夷所思。 “你知道，上峰为何让我来这儿牵这个头儿吗？”上官越问道，嘴角微微勾起。 其实boss稍微有点笑模样还是蛮帅的。小丘在心中os，“为什么？”别看她看似小巧弱不禁风的，但她却是参与过国际性特警比赛的选手。其特长就是信息化作战，对于这次的案子也是个强有力的支撑。 上官越，本身也是一方所长，论管理能力、组织及应变，都是出色的。能得到上峰的赏识，据说也是因为一起案子。但是这次这么重要的行动，让上官越来到江北带着小丘独自行动，却也让小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要，江北，有什么要查的呢？ “因为一个案子。”上官越说道，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十五年前他曾经在这儿经手的一个案子。即便到死，他都不肯承认他犯下了错，说他绝对不是像我想的那样是个混蛋。” 小丘惊讶地张了张嘴。 上官越眺望着墓地周围的青山翠柏，深吸了口气，“回答这里，一来让他得偿所愿，落叶归根。二来，我就是来证实，”上官越扯动了一下嘴角，“他就是一个混蛋。这也是我成为警察的执念。” 小丘咧了咧嘴，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这叫什么执念。 可也许正是上官越这样谜一样的人，才能解开上峰交给他们这样谜一样的任务吧。调查出警方中的“影子”，当然，这应该只是一个比喻，比喻那些潜藏在警方中的人，那些实际在为另一伙人做事的人。 “boss，”小丘手机进了一条信息，突然抬起头，“有个事儿，”她微微蹙眉对上官越说道，“刚刚有人进入案件库，搜索了我们标记的一个案子。”那个与他们要调查的“影子”很可能相关的案子。 第593章 鬼魂疑云（1） 第594章 鬼魂疑云（2） 第595章 鬼魂疑云（3） 第596章 鬼魂疑云（4） 第597章 鬼魂疑云（5） 第598章 鬼魂疑云（6） 第599章 鬼魂疑云（7） 十四说梁城已经将笔记本电脑取走了，是在陈队的允许下。本来嘛，这作为物证就是陈队他们借给微凉的。微凉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是，听十四说，梁城取走电脑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微凉循着市局的走廊通道，到了办公环境更为气派的a座。她不知道梁城是否在办公室，也许他不在，不过她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不单单是关于黑椒的还有，奈谦漠的一些事。 “哈。林警官。”却不想迎头碰上了优哉游哉正在走廊尽头抽烟的上官越，上官越眉梢一挑，“恭喜啊，你们进了最后一轮。” 林微凉当然还记得与他的赌注，“哪里哪里。”干巴巴地表示了一下谦虚。转身就走，不想跟他攀谈。却被上官越叫住了。 “这样可不好。你要知道，我可是最后一轮的主考官。题目下来了，难道你都不想听一下么？”上官越明明是调侃，却说得一本正经，看到林微凉面色不善才继续说道，“是一项人质营救，地点在山里。属于特警作战级别了，林警官，我想你应该没有问题是吧。”他的目光闪烁着，看着林微凉。 微凉微微一愣，为何觉得上官越别有所指呢？“没问题。”她刚要转身，突然有些突兀地问道，“上官警官，你是不是去过荣城不夜追查你父亲的事？”她看到上官越夹着烟的手明显一顿，不用他回答，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找到梁城的时候，他果然在办公室，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让人有些担心。 梁城看到林微凉，迟疑了一下，“进来吧。” “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还能恢复吗？”微凉问道。按照十四的说法，那笔记本电脑上似乎有些被隐藏的文件，就在十四想坐进一步处理的时候，梁城硬是要取走了。 梁城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想问那电脑上隐藏的文件吧，为何我会这么紧张？”微凉点了点头。梁城继续说道，“因为那是我从梁修所在的疗养院弄出来的，是他加密的一些文件。” 果然是事关梁修，林微凉的心中一动。 * 铁强按照微凉的安排，紧跟着那个叫苗苗的丫头。按理说，高中生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上课呢么？她怎么兜兜转转地瞎溜达啊？ 铁强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微凉向来都挺神。以前在所里，他和阿东办案时，林微凉总能发现一些关键的蛛丝马迹。 苗苗没有上学，却也没有跟谁鬼混。倒是去了百货商店，转悠来转悠去。铁强心中暗自嘟囔道，还真是小女孩心性，这不，又跟着她溜达到了商店中的电玩城。 这次行动，他算是瞒着陈队帮微凉的忙，毕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他越跟着这个苗苗，越觉得这个丫头很蹊跷。看她满面春风的，确实不像是要祭拜父亲的样子。 可就在他被旁边突然想起的一声叫嚷分神的功夫，那个苗苗踪迹不见了，他的目光所及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给一个抱着一堆东西的女人道歉。 “长没长眼睛啊，就这么直冲冲地往我这边撞！”那女人高声嚷道。 正在梁城办公室里的微凉，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铁强声音有些尴尬。 “老大，糟糕了。我感觉你交代我的任务砸了。这个苗苗的丫头是不是醒了？” 有个警察的术语，那就是宁丢勿醒，不能让被跟踪的人发现。林微凉一挑眉，看来这个苗苗确实鬼灵精得很啊。 第600章 鬼魂疑云（8） 看着梁城的状态，微凉有些关于奈谦漠父亲的事也很难开口。 “你到我这儿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怎么样了吧？”梁城的声音有些黯哑。微凉不想让他多想，赶忙摆手。 “其实是公事。”林微凉扯动了一下嘴角，假装漫不经心，只好把话题扯到追查的十五年前雨夜杀人案上，“连环虐童*杀人案，十五年前的那个案子，受害人之一是许小梨，可是那小女孩的身份上面并未写……” “那是我导师当年出于对孩子和她家属的一种保护，未成年受害人，所以未直接在文字材料上有提及。”梁城的话也是有些道理，毕竟当年的事情太过惨烈。 可是，林微凉想起许小青的说法，许小梨当时被怀疑和她当家教的那家男主人有染，所以才拿钱封口。 “那——那孩子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呢？”微凉问道。 梁城一愣，“孩子的父亲？”他似乎没想到这一层。他当初拿到导师当年的这个案子，完全是从犯罪心理层面进行分析的，这是一起连环杀人，且是延续着当年未破获的虐童杀人凶手。 而既然是连环杀人，且是手段如此残忍，下意识地就已经排除掉了亲属嫌疑，更别提孩子的父亲了。 “难道？”梁城一挑眉。 微凉赶紧摆手，“我就是一问，不是怀疑谁。”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许小青找她的事，跟梁城说了，“说实话，我不相信许小青说的话。”林微凉认真地说道，她不相信许小梨会是那样的人。 “我可以调一下当年我导师的档案，看一下。”梁城觉得这确实有些蹊跷。 “哦，还有件事。”林微凉看梁城似乎又有了工作的干劲，于是说起了刚才的电话，“铁强在跟一个女孩，叫苗苗。她父亲是在四年前造成两死一伤，而后在收监过程中去世。而奇怪的是，”她话音一顿，“作为一个已死的人，他父亲的指纹却出现在了黑椒被害的凶器上。” 梁城蓦地抬头，看向林微凉，他没想到微凉会对黑椒这件事如此费心在追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谢意，但是他不是那种煽情的人，也知道，林微凉完全处于朋友愿意，不是其他意思。 “为什么要跟着这个苗苗，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林微凉扯动了一下嘴角，梁城还是这样，一问就问到了关键点，“我去了学校，老师说，每年的七月三日，苗苗都要请一天假，风雨无阻，跟老师说是给他父亲扫墓。但是我昨天遇到苗苗的时候，她却摆明了极度讨厌这个杀人犯父亲。很奇怪的是，七月三日，不是他父亲的忌日，倒是她的生日。”她将心里的疑惑统统倒了出来。 “你在怀疑什么？”梁城听着林微凉的推论，他心底有个想法，不知道和林微凉的想法是否相同。 “我在想，今天苗苗提着蛋糕出去，而且刻意甩掉了铁强。她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微凉也是突然想到的，被自己的想法也吓了一跳，“难道——苗苗的母亲已经死了，其实已经是孤儿了。能够给她过生日，还这样偷偷摸摸地，不会是——” 一个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苗振华，没有死？！” 第601章 鬼魂疑云（9） 第602章 鬼魂疑云（10） 林微凉想不通，当时羁押过程中的苗振华怎么就发病了，怎么就被认定死亡了，怎么就没死呢？怎么又出现在江北，而且要杀掉黑椒呢？ 其实苗振华也不明白。 他的任务就是听从安排。他其实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在江北再次犯案。在五年前，他有一个选择，或者接受审判，因为他不想女儿出庭背上被强*奸的印记，宁愿接受重判。 本来嘛，两死一伤，他知道，这辈子他都不能出去了。 直到有了一个转折。 有人愿意帮他做一个金蝉脱壳的方式，让他重获自由，条件就是帮他们做几件事。当然，事情不会白做，有钱，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活着看着女儿长大。 于是，他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日子反而更受煎熬。 此刻，他坐在江北人民公园的长椅上。他和女儿分坐两边，却只能装作不认识。他穿着掩饰的工作服压低了帽檐。女儿含笑打开了蛋糕的绸带。 每一年，只有这一天，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手上沾满鲜血，心中藏着罪恶，他知道，其实真正的苗振华早已在五年前就死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冤魂，而且支离破碎。 苗苗细心地切好了蛋糕，分出了大大的一块，往旁边一放，用报纸遮挡上。这是她与爸爸的秘密，这是每年她最期待的日子。 苗振华的眼里涌出一丝暖意，眼中的血丝和连日的奔波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更苍老一些。 “爸爸，我15岁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蛋糕连同报纸一起拿过，在蛋糕入口的一刹那，他的眼圈红了。“爸爸，你说过那个好心的伯伯会帮你翻案，现在有进展吗？”苗苗也拿起了一块蛋糕，轻声问道。她一边问着，还需要保持眼睛平视着远处，不能去看就坐在身边不远的父亲。 “会有进展的。”苗振华轻声说道。 “爸爸，我15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过去的事情我也懂了，现在我出庭做证绝对没有问题的。爸爸，我想过，当时错的是他们，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苗苗说着，苗振华的眼圈却又红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最懂事，最乖巧。是他不忍心让女儿人生背上污点，女儿还不知道这个社会上的舆论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而最重要的是，他因为一个谎言，注定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填满。而当年的过失杀人，已经演变成这五年内一次次的听命杀人。 他——注定回不了头了。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两个人影，他们的步伐并不快，但是他们在看到这边后明显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 凭着多年培养出来的直觉，他起身，“苗苗，爸爸去趟洗手间。要是十五分钟没回来，你就先回去好了。别耽误学校的功课。” “爸爸——”苗苗放下蛋糕，小声想要叫住苗振华，但是苗振华没有回头。 林微凉看到苗振华起身，转头对梁城说，“你别跟着了，给铁强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微凉、梁城还有铁强三人分头从苗苗甩掉铁强的商场周边找起。梁城说，他们两父女之间见面，既想要不引人注意，又容易见面后离开，最好的地点就是这商场旁边的公园。 果然，被梁城说中了。 第603章 鬼魂疑云（11） 第604章 鬼魂疑云（12） 微凉知道，这个苗苗真的会说到做到，她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执拗和最后的放手一搏，“好。”她点了点头，其实本来她也没想到一次就能抓到这苗振华。 只是这更侧面认证了一件事，那就是，苗苗确实不知道他爸爸是干杀人行当的。而且，他们父女俩真的是父女情深。 眼看着苗振华逃脱，林微凉心中确实有一丝沮丧。但是梁城毕竟也脱离了危险。铁强差了一步，在外围想要抓捕苗振华还是晚了一步。微凉和梁城把苗苗带回了所里。 陈队在跟进这个案子，看到微凉他们领回来一个小姑娘有些意外。而苗苗坐在等候室里，一言不发，眼睛盯着手眼神里却十分倔强和执拗。 “她会配合吗？”微凉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苗苗，问梁城。 他们要抓捕的是她的爸爸，是早该在五年前就接受审判，可能就会判死刑的父亲。苗苗不会不知道。 梁城推开了门，却是对林微凉说道，“也许，此刻能打开她心结的人，只有你。” * 微凉从苗苗的口中知道了经过。苗苗说她其实听说过林微凉，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上次任宗厚的案子，“林警官，你能理解我父亲么？他不是个坏人。”苗苗的话里带着恳求。 可是苗振华还是杀人了，不单单是五年前的两死一伤，还有现在的黑椒。 梁城看了微凉对苗苗询问的记录，因为苗苗受当年案件的影响，一直不愿意与男生接触。更惧怕像是跟梁城这样的成年男性独处。 梁城身为犯罪心理师，他可以理解当年案件中苗振华为保护苗苗而抗下一切。 “可问题是，现在我们抓不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铁强说的比较直白。却确实是这个理。 能够这么诡秘地让假死，然后利用人作案。“会不会是暗光？”林微凉有个想法。 但是梁城的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答案，一个更擅长运作在司法程序内事物的组织，就是s。 “我需要查一下这个苗振华。”梁城虽然这样想，但却也有疑惑。s为何要费心除掉黑椒呢？而且是黑椒马上要与他接头的时候。 “哦，还有个事。”梁城刚要出门，又转头看向微凉，“我让在美国的助手查了我老师留下的档案。那个孩子，名字叫向楠楠，你说对了，她父亲确实有些来头。她父亲原是江北市开发区的区长，当年经手过多家老厂改造，现将升任副市长。” 梁城眉头微蹙了一下，这个结果确实有些出乎梁城的意料。对于这个孩子的背景，他之前没有做过太多深入调查。微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知道微凉在想些什么。 当年的案子，被伪装成连环杀人案，甚至有可能警队内部有人做了手脚。而其中一名孩子的父亲，却竟然是当年江北赫赫有名的开发区区长。 还有当年许家拿走的封口费，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微凉不仅攥紧了手指。 第605章 死者无法沉默（1） 第606章 死者无法沉默（2） 林微凉从医院回来，发现家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笔直的身板，白色的衬衫在灯光照耀下呈现一种暖黄。奈谦漠看着林微凉停在一步远的地方，眼中有些受伤，“微凉，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微凉却是在躲他，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我会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需要时间。”奈谦漠看着低头不语的林微凉，“可是，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些空间，让彼此静静。”微凉抬起头，看着奈谦漠的眼睛，“我不是躲你，我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果，如果你父亲真的是我们家的仇人呢——”微凉害怕的是，即便是这样，她心中想的念的仍旧会是他。 “那就揭开真相，让他得到应有的罪名。”奈谦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会离开。还你清净，再不会打扰。” 微凉无奈地笑了，“那要是一直查不清呢？” 奈谦漠低垂下视线，苦笑了一下，“三个月，若是这件事没有结论，我还是会走。但是我不愿就这样因为一个骨境中的幻梦，就失去了你。” 微凉点点头算是同意，“那，在此期间，我们就只是合作的关系。” “好。”奈谦漠同意了。 微凉知道为了案子，她也不可能完全与奈谦漠分道扬镳。跟奈谦漠简单说明了这一天的收获后，奈谦漠提出了他的再次一探骨境的想法。 其实画骨凭借的就是人骨残留的魂魄，与这残魂沟通的难度并不小。越是去世已久的魂魄，可能在世间存留的残念越是模糊了。 微凉提出，这次一探骨境，她也要执铃。 * 跟着奈谦漠再次进入骨境，微凉看着手中的铜绿骨铃，指尖传来一丝震动，像是骨铃对她的回应。 楠楠的身影出现后，似乎很是畏惧微凉手中的骨铃，迟迟不敢上前。 “楠楠，姐姐和哥哥是想帮助你抓住害你们的坏人。”微凉蹲下身来，想要拉住楠楠的手，但是楠楠向后缩。 “微凉，鬼魂不会那么容易交出记忆的。或者，他们已经快忘记他们还有这份记忆。”说着，奈谦漠扬起手中的骨铃。丝丝缕缕的被色银光环绕住楠楠。 空间中传来一丝波动，像是有些片段不断涌入脑海。一些熟悉的感觉，雨滴、雨伞、学校、门口的微笑的许小梨，一切像是快速回放。 雷电照耀下的匕首寒光，突然整个画面震动起来，连同他们所处的空间。 “停，停下！”微凉听到楠楠在尖叫。那声音如此凄厉，像是被刮骨一般。 奈谦漠收回了骨铃，面沉似水。“似乎有人将那一部分残念给封掉了。”他若有所思，能够这么做的一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最起码，对画骨师这一行很了解。他突然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他父亲吧？ “对不起，对不起楠楠，我们不会再这样了，好吗？”微凉想要抱住挣扎中的楠楠。楠楠的尖叫声仍回荡在空间中，“我们不会再这样了。” 微凉转头看向奈谦漠，“还是放弃吧。”她不想这么折磨一个可怜的小孩。哪怕她只是个鬼而已。 第607章 死者无法沉默（3） 第608章 初恋的味道（1） 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微凉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睡了。她的脑海中一直交替萦绕着奈谦漠和楠楠的身影，翻来覆去。 手中摆弄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许小梨的家人，是否她真的那时交了什么男朋友。可也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肯定会吓人家一跳。 可是迷迷糊糊地，她竟不知不觉中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 没等她按断，那边却已经有声音传来。 “是林警官么？”那边的声音还算精神，似乎并无睡意。 微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好，我——我想——请问伯父伯母是否在？我有些事想问一下。”她有些后悔，不由得想要敲自己的脑袋。这么晚，不说打扰人家休息，突然追问人家死去多年的女儿是否有男友，也太荒唐了。 “我爸妈睡了，林警官，你有什么事么？” 幸亏打到的是许小青的手机上，林微凉长吁了一口气。“没事。那明天再说吧。”她下意识地想要赶紧挂断。 “林警官——”许小青叫住了林微凉，“那个，是我姐姐的案子有什么眉目了么？” 许小青很敏锐地发觉微凉的欲言又止。上次他找到林微凉，说出了这么多年，就连对他母亲都难以启齿的话以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微凉竟然选择第一时间相信许小梨。这更是许小青所没有想到的。这位林警官与姐姐素未蒙面，怎么似乎对姐姐极其信任呢。 微凉瞬间精神了起来，虽说当年许小青年纪不大，但是也许许小梨谈恋爱，她父母都未必知道呢。 她清了清喉咙，“那个，是这样。我们现在也在逐步了解当年的事情。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那时候，你姐姐是不是谈过什么恋爱？比如有没有人送过花啊，巧克力啊。或者你姐姐比较高兴的日子，什么的？” 微凉努力构想着，一个年轻女大学生，如果陷入爱河会是什么样的情形。真是经验用时方恨少，她从小就没谈过恋爱。如果，奈谦漠也算的话——微凉有一瞬间，有那么一丢丢地走神。 不过很快又回到了话题上。 “我姐姐？这个，我还真没听她说过。”许小青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也许有花吧，不过，她有时也参加演出，可能是观众送的。不过——” 林微凉立刻抓住了许小青的“不过”，“没关系，相信你的第一感觉，什么小事都可以讲。”时隔多年，能有线索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 “那时候，有个男生确实对我姐很殷勤。又一次，我和爸爸从医院回来，看到过他送我姐到家——” 微凉的心蓦地悬了起来。会是谁？她的脑海中第一个念头闪过的是，不会是关远航吧？ “你还记得相貌么？”微凉追问。 “高高的，瘦瘦的。戴着个眼镜，挺斯文的。”许小青回忆着。 高高的，瘦瘦的，初听起来，好像真的和关远航挺像的。微凉屏住呼吸。不过，没有听说关远航戴眼镜，还是那时候上学戴，后来就不戴了？ “你——你问过他姓什么么？是不是姓关？”微凉攥起了拳，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想诱导提问，时隔多年，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若是让许小青产生了错误的记忆，恐怕会更麻烦。 “啊？”许小青似乎没想到林微凉问得竟然如此仔细，“不是吧，是——是——”他似乎努力回想着，“不是姓关。不过，林警官，难道，当年的案子和我姐的同学有关？” 许小青似乎有些激动。也难怪，虽说他刚开始误解了他姐姐，但是毕竟是姐弟，说不想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那是假的。 “你姐姐的同学？”微凉微微蹙眉。其实要是算起来。关远航那时候可是比许小梨小呢。关远航那时候是上高中，也算是稚气未脱。并非许小梨的同学。 “对啊。我记得清清的。我姐姐说过。他们班还有合照，我找——”许小青的话顿住了。 微凉也反应过来，还哪里找啊。当年的照片所有东西都被拿走销毁了。许小青沉默下来。 微凉清晰地听到那头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微的抽噎。 * 不过，事情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林微凉找到了许小梨当时的音乐学院。 “啊，你说xx级的那个许小梨啊。他们班的合照，有，当然有啊……” 听说林微凉是报社记者，打算写一篇追忆的报道，那位上了年纪的辅导老师竟然很是感慨地翻箱倒柜。 “其实小梨真是个好苗子，她要不出了事，早就大放异彩了呢——” 老师感叹着。林微凉接过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那还是他们刚上音乐学院时照的呢，稚气未脱，但是那时候的许小梨已经是亭亭玉立十分抢眼。 微凉把许小青找了出来。 许小青仔细辨认了半天，最终指着照片上站在许小梨后排的一个男生，“就是这个男生。没错的，因为当时打趣姐姐，所以记得还挺清楚的。” 微凉接过照片，记在心里，其实她去学校的时候也侧面打听了一下老师。老师说，有阵子因为家里的事，许小梨确实郁郁寡欢。不过后来，心情好些了，脸上更多了一些笑容，不知是不是有男朋友，这个就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跑了一趟。”微凉冲许小青道谢。 不过许小青却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那个，林警官，这张照片——”他有些难以启齿，“当年的照片都没了。就剩下墓碑上。”他攥着手，“连个念想都没有。” 微凉明白他的心情。微凉何尝不是呢，当年父母的照片也都没了。她被送到了孤儿院，后来的记忆断断续续。家也没了。连噩梦里，那反复发生的车祸都变得模糊了。 “好。”微凉应承下来，“不过，这张照片先借我，等我认完人再给你。”林微凉说道。 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 微凉拿着照片又找到音乐学院那老师。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叫李白。竟然和唐代大诗人同名，林微凉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人如其名。确实男生白净得有些过于纤弱了些。高高瘦瘦，倒是符合对他的描述，就像个细竹竿。 他与许小梨一前一后地站着，正好方便林微凉仔细对比。 “诶，你相信有夫妻相这么一说么？”微凉逃了半天的班，拿着照片回到办公室。小妹凑过来，微凉点指着照片上的人，征询意见问道。 第609章 初恋的味道（2） 第610章 初恋的味道（3） 第611章 初恋的味道（4） 第612章 初恋的味道（5） 第613章 初恋的味道（6） 微凉信手用车里丢下的烟纸折了一只千纸鹤。她虽然向梁城打了包票，但是心中却还是忐忑的。 与苗苗有过的两次接触毕竟都是短暂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设想，她当然不会这样傻等着，等着苗苗的出现。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掏出了手机。苗苗的号码当时她也留存下来了，虽然陈队也说，从昨晚开始，苗苗的手机一直关机状态。 微凉还是手指轻巧地在屏幕上点击着，打下了一行文字，“明天会考，别迟到哦”，想了想，最后附上了一个笑脸“^_^”。 然后如释重负般，身子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眼睛望向头顶后视镜前悬挂的“出入平安”。她要等，等的是这个女孩的回心转意。 * 在等待梁城的时候，李白顺手拿起了角落里放着的一本书。 奈谦漠能够看出来，李白很紧张。刚刚奈谦漠对梁城说的话，他也都听在耳中了。 “你们真的能还小梨一个真相么？”虽然已经人到中年，李白照比少年时多了几分沉稳。但是每当提及许小梨，他的眼光总仿佛回到了那十八九岁的年纪。 奈谦漠没有说与警方有关的事。因为这个案子还在摸索之中，其实警方并不知晓，李白就算找到警局去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李白还是有些忐忑。 “你看到这本书了么？”奈谦漠指了指李白手中的书。 李白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是这本书的作者。”奈谦漠说道。 那雪白的封皮上四个黑色的加粗字体，“死者无法沉默”。这是他较早的作品了，没想到在这儿看到。 李白似乎呆住了。哗哗地任由书页翻过，“你说，这是你写的？”他似乎有些吃惊。 “我还有个职业。”奈谦漠抬起眼帘，目光中带着一丝清冷的镇定和正式，介绍说道，“我是一名画骨师……” * 梁城赶到的时候，李白静静地站起，顺从地跟着梁城和奈谦漠出了咖啡馆，上了梁城的车。 催眠不是什么地方什么地点都可以的。特别是对于这样一个陌生人，梁城需要给他找到一个舒适的环境。只有人放松的情况下，才好做催眠回忆。 “你对他说了什么？”梁城开车，奈谦漠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李白着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坐在了后排座位。 “什么什么？”奈谦漠别开头，似乎懒得理梁城的追问，目光更有兴趣地投向了窗外刚刚骑车而过的少年。 “否则他怎么一副心事重重，脸色煞白的模样？”梁城瞟了一眼后视镜，后排座位上的李白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说了实话。”奈谦漠言简意赅。 其实，就算是个没有什么常识的人，听说有人要将自己催眠，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的。毕竟，人心中的秘密有很多。有一些表面上的风光，内心里也许会脆弱不堪。 但是李白却同意了。 梁城没有给他做什么心理建设。李白也不用这样的心理建设了，梁城看出来，这个人仿佛孤注一掷了。 不过，梁城还是需要跟奈谦漠了解，这个李白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到底与许小梨的案子是什么关系，才好提问。 “请你仰卧，躺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完全放松。你在这里很安全。”梁城拉上帘子。奈谦漠候在了外面。催眠的环境是独立的。 李白有些手脚不知该往哪搁。 “不要紧张，其实说是催眠。就是利用心理学的手段，帮助你回忆一些你记在大脑里的事。不会对你产生伤害。”梁城已经很专业地进入了状态。 “我——我不紧张。其实，我是看过心理医生的。”李白嗫嚅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年轻的声乐老师，但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一个学生的状态。 “闭上眼睛，现在我们开始进入一条幽深而温暖的隧道……”梁城将室内的灯光调暗，声音低沉慢慢放缓。 等在外面的奈谦漠并不着急，却是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的书。那是刚刚奈谦漠在咖啡馆买下的书。 要说有人去咖啡馆，不买咖啡买书，这是稀奇。 不过更稀奇的是，买下这本书的还是这本书的作者。 奈谦漠兴致不错。他买下这本书算是回味一下以前处理过的案子。他一目十行，其实故事一回忆就能想起来，他是在审视自己的文笔。过去的文笔还是太显青涩，他摇了摇头。 里间的门开了。 梁城推开门，像极了做完手术的医生，看了奈谦漠一眼，就差说“手术顺利，病人一切安好”了。 奈谦漠进到里屋，看到李白耸拉着个脑袋，手捂着脸。 “看来我们需要一个画像师。”梁城看了一眼李白说道，“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也许，他曾经见过这个凶手。” 奈谦漠不由得目光一动，他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出现了转机。而这个转机，竟然来自一个意外获知的线索之上。 * 慕言在加班。 这已经不是市局的什么新闻了。手机响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刚刚他想给一个死者的脾脏做切片化验。 “上次你给微凉找的画像师，把联系方式给我。”梁城没有讨价还价，直截了当地说道。 慕言微微皱眉，这个时间，找画像师干什么。一般都是为目击者进行嫌犯画像时，才用到画像师。难道是那个梁城朋友的案子，有需要了？ 慕言没有多说什么，报上了电话号码。 放下电话，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喂？” 欧阳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慕言微微抿起嘴唇，他在犹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一如他承诺的那样，“梁城那边有行动了，有新目击者出现了……” 欧阳夏那边的声音微微一顿，“知道了。”她勾起了嘴角。这个慕言最终还是倒向了自己这一边。林微凉啊林微凉，欧阳夏心中想到，你的骄傲和固执倒是帮了我。慕言当初没有因为恨而同意欧阳夏的交易，倒是因为爱而彻底决裂。 欧阳夏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第614章 等你回来 第615章 生存考验 第616章 画骨与画像 疯子说要制定严格的训练计划，说起来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 “第一项，明天早上五点，我挨个接你们去拉练跑。”他竖着手指，信心满满。 小妹却是第一个泼起了冷水，“我不起。你爱叫谁叫谁去！” 林微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未坐稳。电话又追了进来。是梁城，他需要她再次担任他的助手。因为—— “是我跟那个老师说的，我只跟你说话。” 微凉赶到学校的时候，一身校服的苗苗坐在学校一脚的椅子上，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竟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林微凉对于苗苗叫梁城老师，心底是觉得有一丝好笑。估计是她听到了林微凉和其他人叫梁城梁教授的原因。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还身为学生的苗苗对梁城不算特别排斥。但却也言明，有些话，她只会对林微凉说。 “这个。”苗苗伸手将一张纸条，压在手心下向前一推。 林微凉下意识地接过，也压在手心下。 “时间地点，我爸爸说都已经写在上面了。去不去，你做选择。”苗苗的目光中有一丝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她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但是林微凉还是听出来了。 “林警官。”苗苗在微凉起身时，叫住了她，“我不想没有爸爸。”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就算是他有罪，能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林微凉看着苗苗的眼睛，一时没有说出话。梁城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远远看着林微凉呆呆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又做了不能许下的承诺了？”梁城抱臂靠着墙，一身西装的他眼中有种深沉的犹豫。他的气质果然还是更适合当老师一些。 “你有没有想过当个教书匠？”微凉突然没图没脑地问道。 梁城一愣。 “我不是教过你么。”梁城虽然知道，林微凉是有意岔开了话题，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我是说，当个普通的教书匠。没有功利心那种，就是教小孩子。”林微凉却觉得自己有些越描越黑，干脆叹了口气，不说了。 两人往前走着，相伴无言。 “她有没有跟你说，苗振华在哪儿？”梁城问道。最终还是梁城先开了口。林微凉的话有些刺伤了他，在她眼中，在警校的那段时间她认为他只是功力地为s挑选学员么？ 林微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手指轻轻地向裤兜的地方移动了一下。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梁城的眼睛。 林微凉低垂着睫毛，摇了摇头。“但她是想帮我们的。给我点时间，她会帮我们让苗振华回头。” 梁城沉默不语。 “哦对了，那个李白，就是许小梨弟弟口中的男朋友，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线索。”梁城在上车前对林微凉说道，“你和奈谦漠没事吧？” 林微凉一愣，意识到，梁城分别见了自己和奈谦漠都能觉察出来什么。真不愧是心理专家。 “没事。”她再次口是心非。 “没事就好。”梁城坐上了车，“听说你参加的警队精英选拔赛，进了决赛，恭喜了。”他不咸不淡地抛下了一句。发动了车子。 林微凉看着他绝尘而去。她觉得梁城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是她与奈谦漠之间现在有些尴尬的情况，还是她背着他瞒下苗苗递来的纸条，就不一定了。 * 慕言介绍过来的画像师真是名不虚传，很快描画出李白潜意识里遗留的人像。李白则十分肯定地说，就是这个人。 奈谦漠拿着那人像，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与那人也见了几次面了——关远航。 梁城因为另一个案子先离开了。奈谦漠轻按着眉头，昨晚他与梁城还有那李白、画像师忙了一夜。一条条隐藏的线索被连根拔起，然后都指向了关远航。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 虽然他不是警察，但是身为犯罪小说作家，他却也明白作案是要有实锤的，那就是作案的动机。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或者说，关远航就是个变态，即便当年曾经与许小梨心生暧昧，甚至曾经骑着单车去接送许小梨，但却实则心中藏着杀机？ 那为什么要伪装成连环谋杀案呢？ 奈谦漠的手蓦地握紧，这就是说不通的地方。费尽周折，将案件伪装成连环谋杀案。只有当时熟知前几起连环谋杀细节的警方人员才知道。如果说，是冲动杀人，怎么就那么迅速地伪装掩盖了线索。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既然都能极其狡诈地将杀人案伪装成连环谋杀。为何关远航竟然没能逃过警方的检查。他和正在驾车离开的朋友被逮了个正着。 说不通。这一切还是说不通。 * 林微凉凭着苗苗递给她的纸条，还是找到了那个教堂。 江北全市有三处教堂。两小一大，这里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额小南教堂。 教堂的院子里似乎在维修，停着辆车，但没有人。按照纸条上写的时间，林微凉提前了十分钟到。 她不敢冒险让苗振华在这儿等。也想好了，打个提前量，也可以有备无患。 对方毕竟是杀手，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一方面她相信作为苗苗父亲的苗振华，另一方面作为警察的她也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修整中，三个字。挂在了院里正殿的门口。不仔细看都差点没看出来，门是紧闭的。 林微凉咬了咬牙，干脆跳窗户好了。 她有个预感，苗振华会来。他不会那么无聊地再试探自己，或者说，就像梁城所说的，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无论是破案，还是对于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苗振华。 傍晚的阳光透过四周彩绘的玻璃，偌大的教堂长椅是空的，前面的弥撒台上空有着蜡烛也并未点燃。 没有人。 林微凉看了眼表。 苗振华还是希望能有条生路的。但是显然，他谁都难以信任了。他让自己一人前来，也许是陷阱，也许就是希望林微凉帮他找到一条生路。 门嘎吱一声。 林微凉循声望去，微一蹙眉。 会是苗振华吗？ 第617章 没有遗言 教堂的柱子在长椅上投下一片阴影，林微凉站在明暗的中介处，扭头眸光中露出一丝紧张和希望。 但她没有下意识地去叫对方的名字。因为，她知道，这次见面除了希望外更伴随着危险。 她翘首站立。 外面的人，应该是人推了两下后发现门确实是锁上了，似乎放弃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让人有些燥热的平静。那彩绘玻璃投下的光影在圣母像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淡红色。 不会是苗振华以为进不来所以放弃了吧。林微凉心中一动，脚步向门口调转，欲举步向前。 突然，角门里面有一声响动。 不对。 林微凉想到，以苗振华这么多年谨慎的个性，能活到今天估计不会迟到，一定会提前，甚至比自己更提前到这里才对。 是在里面。 林微凉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木质的角门，里面混合着阴凉和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苗先生？”林微凉轻声问道。 里间的灯光昏暗不明，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着不见阳光。 相比外间的开阔场所，里面只有两排不宽的长椅。像是对神父告解的地方。 角落里。 林微凉的余光扫到了什么，让她的神经瞬间绷紧。 是个人。 她长吁了口气。苗振华双手交叉抵在额头前，动作虔诚而宁静。 “苗先生，你这么早就到了？”她刚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目光扫到那长椅上一片殷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吃惊，拔枪，两者谁先谁后似乎都不重要了。一瞬间，林微凉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脑袋一片空白。 窗户突然哗地一声被风吹开。或者说，是有人一直躲在那里，司机逃走？ 微凉凭着仅有的潜意识，追了上去。窗户果然是开着的，可是人影却已踪迹不见。 与此同时，窗外的阳光照亮了林微凉身边的苗振华，在林微凉的轻触下他的身子一歪。侧倒在地，匕首插在他的心窝，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在那一瞬间，林微凉的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她不是第一次见死人。 但是，却是第一次要见的人，就在她眼前眼睁睁地死掉了。 微凉颤抖着手去探对方的呼吸。 冷的。 没救了。 * 市局的同事赶来的时候，林微凉已被让到了教堂的外间。她呆坐在长椅的一角。眼前的阳光突然被一个人挡住。 微凉抬起头。梁城看着她，叹了口气。 私下接触杀人案要犯，知情不报。 林微凉这个大过，是记定了。 “林微凉，她是不是觉得，没人能管得了她了啊？！”这是局长的原话。 苗振华，这个当年意外死在羁押期间的犯人要查。但是林微凉，这个无法无天的女警察也得有人管。 梁成向局长求了面子，把管这个林微凉的活揽到了自己的名下。 “市局不是要成立自己的心理分析师团队么。就让她将功折罪吧。”梁城对局长这么说。 “还要呆坐到什么时候。起来，还有案子要跟。”梁城伸出手，对林微凉说道。 “是不是我害了苗振华？”林微凉抬起脸，“如果不是我，苗振华也不会这么死掉。” “这么多年他一直逃，心中早有数，不会——”梁城的声音顿了一下，想说不会有好死，但又觉得似乎太过残忍。 “陈队，我们是不是得通知家属？” 陈队也赶了过来，这次的案子都是老熟人了。苗振华找到了，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黑椒那个案子是不是就可以结了？ “不要。”林微凉豁地站起来，吓了那个征询陈队意见的师兄一跳。她煞白了脸，咬了咬嘴唇，“我，我去跟苗苗说。” 梁城看着林微凉垂着头的背影，心中难掩一丝心痛。 无法为难别人，所以为难自己么？ 他朝里走去。作为警队顾问，又是局长特批，他出入案发现场并没有人阻拦。 “现场有遗留什么线索么？”梁城的目光扫过那个正在蹲在地上拍照的年轻法医。 那年轻法医站了起来，“初步看心窝这一刀，一刀致命。没有过多搏斗痕迹。是个老手干的，干净利落。” 那年轻法医身材瘦高，让人想起了慕言。 “这里有一摊血迹。”他指着长椅下的地面，“我们还在搜索周围，看看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宋法医，有发现！”一个负责搜证的警员突然直起腰喊到。“这里，窗台下面，有些微的血滴状液体。是否人血还需进一步验证！” 梁城微蹙眉头。 “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那姓宋的年轻法医推了推眼镜，戴着手套的手，抓起苗振华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这里，掌心的位置，有一个字。” 梁城走到更近的位置。果然，那字有些模糊，但是还能隐隐看到，是个英文字母。 那一瞬间，梁城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难道是s？或者——z？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到这上面去。 然而，都不是。 “w？”那法医抿着嘴，“这算不算死者的遗言呢?” * 苗苗被接到了分局，早有警员等在那里。 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绞着手。即便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坐立难安。 林微凉走到近前，冲着那一直陪在苗苗身边的师姐点了点头。 “对不起……”林微凉的话让苗苗倏地抬起头。 苗苗眼中由紧张不安混杂的情绪，瞬间一片死灰。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微凉的身后。似乎还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你们没抓到他吧？”苗苗勾着嘴角，似乎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对不起。苗苗。”林微凉半蹲下身，扶住她的肩头，有些哽咽，“我，我没能把他带回来。” 苗苗直愣愣地盯着林微凉的眼睛，过了一会，聪明如她，瞬间明白了林微凉话里的意思，“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法医一会儿会带你去认人。”微凉有些哽咽。 啪的一声脆响。 等在旁边的警察都愣住了。 林微凉下意识地手抚上了脸。 “诶，我说你，你这个丫头怎么打人啊！” 有人上来把扑上来的苗苗拉开，苗苗没有哭闹，却是眼睛死死盯着林微凉。 “我恨你！” 看着她嘴角开合着，林微凉听到她说道。 第618章 猜谜 第619章 谁是杀人犯（1） 第620章 谁是杀人犯（2） “关掉它。”梁城的声音在林微凉的耳边响起。 “梁城——” “我叫你关掉它！”梁城的声音提高道。 “……”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林微凉感觉到似乎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同时伴随的还有心跳声。 “你相信他说的？”梁城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他太熟悉林微凉眼中的那一抹审视之色。 “我——”微凉卡壳了，“他被催眠，所以——” “你该知道，我说过，他有多么聪明。他的智商远远在你我之上，还修习了心理学。”梁城继续说道。 “可是，从画面上看，他的年纪也就十多岁而已，应该是被关入疗养院不久。”林微凉眉心微微一动，“你不是说过，他学习心理学已经是二十岁以后了么？” “林微凉——”梁城蓦地打断了林微凉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城的目光中突然有些让林微凉感觉到背后发凉。 就在这时—— 咚咚。小绿轻叩着房门，“饭好了，出来啦！你们俩个！小奈奈也到了，一起洗手吃饭！” 安静，片刻，梁城收回了目光，“这就出来。”他应了声门外的小绿。 林微凉只觉得浑身蓦地松了口气。 出了房门，林微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冲到奈谦漠面前，“你怎么来了？那个李白提供的信息有用么？” “画像师根据李白催眠回忆起来的信息，画了那个嫌疑人的头像。”奈谦漠显然比他们俩还快了一步，擦干手上的水。看了眼林微凉身后一言不发的梁城，心说梁城还没告诉林微凉呢么，“边吃边说。” 菜肴不算多，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倒难得的可口。小绿的手艺见长，林微凉夸她两句，这丫头更是美得都不知道北了，“我这可是归国大厨，当然不一般了。” 微凉抿着筷子头，不由得嘴角抽动。出国——她学的是西餐吧。 “看来，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印证了我们最初的猜测。”奈谦漠倒是乐得在这种插科打诨中品尝家常菜，他舀了勺汤说道，“只是，让我感到费解的是，如果真的是姓关的，为何他又要一再给我们提供线索让我们继续查他呢？” 趁着小绿进厨房盛饭的功夫，奈谦漠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微凉也蹙眉，这可真是个难题，“可能——是变态心理，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抓不到的感觉？”推测着说道。 “那就得问对心理学造诣颇深的梁教授了。”奈谦漠将目光转向了梁城。 梁城抬头，“嗯？”他眉头轻锁，似乎刚刚的话根本没听见。这样的心不在焉，有些不像梁城啊，奈谦漠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微凉一眼。 吃完饭，梁城直接告辞，临走前，他转向林微凉，“那个u盘，能不能交给我？” 林微凉犹疑了一瞬间，她咬着嘴唇。 她很明显地看到梁城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失望和受伤。微凉不是想要去怀疑梁城，她心中这么想，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心底问自己，难道，催眠中的梁修还能说谎么？ 她手探到兜里，略一迟疑。 “什么u盘？”大门合上，奈谦漠问林微凉。 微凉转过头，心中没有轻松，却有了一丝沉重。白了他一眼，“饭也吃了，事儿也说了，梁城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她虎着脸，问道。 奈谦漠一耸肩，当然知道林微凉指的是之前两人明明说好，在解决那件事之前，奈谦漠就不要出现在林微凉家里了。两家的仇怨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林微凉即便不想去触及，可就在那里。 “看来，要见你，就只有拿公事当借口了。”奈谦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半真半假，“微凉——” 就在微凉以为终于送走了这家伙的时候，奈谦漠走到门边突然回身，出其不意地伸手，两手轻抚在林微凉的手臂上，“相信我，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不要这样放弃我。” 林微凉一愣。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奈谦漠已经消失在夜色里。身后的小绿却已经嗔怪地叫起来，“哇塞，又给我喂狗粮，我不吃我不吃！” 林微凉愣愣地看着夜色，心中有些气恼和酸楚交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奈谦漠在手抚摸她手臂的那一瞬间，她心中还是有感觉，虽然她不愿意承认。 * 疯子的晨练计划，在林微凉猝不及防情况下拉开了序幕。 林微凉先是五点不到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而后就是砸门声。林微凉都能听到小绿屋里发出的一声哀嚎，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了门边。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林微凉睡眼惺忪，连同小妹，跟在疯子后面跑得活像个行动不便的僵尸。 “都说了在决赛前，我们都要晨跑备战，你们两个当时都没有意见，现在说什么！”疯子还有理了。林微凉和小妹眯缝着眼，互相投以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那是没有意见么，那明明是疯子这这家伙直接当耳旁风了！ “为了冠军奋起！”疯子光跑还不说，突然举起手挥拳喊道，吓了林微凉一跳，“给我出声喊！为了冠军奋起！为了档案分析队加油！” 林微凉一个哈欠憋了回去，简直生无可恋地看到偶有路过的行人，一副看鬼的模样。 “为了老丁必胜！”疯子却似乎心无旁骛，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领跑。 小妹愣了一下，和微凉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举起拳，虽然有些害羞，却仍喊了一声，“为了老丁，必胜！” * 一大早，到了市局。档案分析室，蹲守的四个人中，就已经趴下了三个。 疯子、林微凉还有小妹，脸只要挨到什么地方，眼皮就能立刻打架。 十三挑着眉，似乎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三个马上要参加警队决赛的家伙，嘴咧得跟瓢一样。 这不，林微凉负责去送个资料的功夫。她头一歪，靠着墙，站在走廊上就差点睡过去。 “咳咳——” 一声轻笑从她身后响起。 第621章 危险的橄榄枝 林微凉倏忽惊醒，那轻笑的声音像是就在她后颈。 蓦地回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漆黑而凌厉的眸子。上官越好整以暇地抱着臂，打量着睡眼惺忪的林微凉，“林微凉，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林微凉觉得，如果自己在做梦，那一定是个噩梦。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又碰到这个瘟神。 可是，让林微凉没想到的是，上官越居然会这么说。 “我说过，如果你能进决赛，就告诉你这个东西的故事。”他手拂过钥匙扣上挂着的避祟。这是一个小小的像是骨铃一般的东西。奈谦漠曾经说过，这是一种很邪性的东西，若是碰上佩戴这种东西的人，千万不要招惹。 可惜，在林微凉知道这些的时候，她已经招惹上上官越这个不该招惹的人了。 林微凉跟在上官越的身后，心中暗自思忖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上官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微凉走了进去。在身后的上官越随手带上了门，咔哒一声。 林微凉立刻觉察到有什么不对，蓦地回头，却见阳光下什么东西一闪，直冲自己而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林微凉蓦地侧头闪开，与此同时已经拉开了架势。 上官越——她心中一惊，是要在这儿对自己动手了吗？ 却见上官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目光中的寒光一闪而过，却化为唇角的一丝微笑，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林微凉的汗毛再次竖起。 “林微凉，你恢复记忆了吧？” 这句话，冰冷危险比他手中的匕首更胜一筹。林微凉一瞬间，本能地，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 电脑前的梁城，仿佛着魔般一遍遍按着回放，深邃而执着的眸子上已布上了血丝。屏幕上那张熟悉的，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在快放下时而笑着，时而低沉着，变得有些扭曲。 最终，梁城的手慢慢握紧，身子慢慢靠向身后的椅背。 身为犯罪心理专家，同样也是对屏幕上这个魔鬼最熟悉的人，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出他说谎的痕迹。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梁城由颓然变得慢慢绝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梁城，他扪心自问，你是在期待着，一直期待着梁修就是那个凶手吗？！ * 与此同时，林微凉面对着上官越手中的匕首，目光慢慢淡然下来，“上官警官，如果你想动手的话，恐怕选错了地点。先不说你是否能完全把我撂倒，最起码，我会在你撂倒我前尖叫把人都叫这儿来。” 林微凉无赖地一扬嘴角。 上官越凝视着林微凉的眼睛，慢慢唇边上扬，“你知道吗，掩盖真相，就得装得再像一些。比如说，面对我刚刚的问题，你应该反问，什么失忆？而不是，淡定自若地，转移话题。” 上官越的目光那样犀利，仿佛已然洞穿了一切。 林微凉面色上的微笑慢慢淡化，变得正色，余光已然在一瞬间扫过屋内触手可及的所有可以用来一招致命的东西。 这是本能，是s训练出来的本能。 两人之间危险的气氛一触即发。 上官越却是率先将匕首扔到了桌上，似乎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错觉。“如果我没猜错，你曾经是s的人。”他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吧。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想动手，早就动手了。特别是在你一个人进入第一轮比赛暗房的时候。” 林微凉的后背紧绷着，目光却有些许的松动。 “不要误会。其实我早就开始调查你，从荣城不夜开始。”上官越一笑，眼睛却危险地眯起，手指抵在下颌，“林警官？” 林微凉这才知晓，果然那张荣城不夜前的照片不是造假的。只是，这个上官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态度，狡猾而又诡秘，让人愈加觉得危险。 *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红色跑车车门开启，一条雪白的长腿露出来。婀娜的身姿，欧阳夏下了车。叮地一声锁了车，迈步向电梯口走去。 “出来吧。”欧阳夏走在空旷的停车场中间，突然停下脚步。余光里四下无人，但她偏偏出声说道。声音不高，但她相信那人一定会听到。 “你不该回来。” 果然，不多时，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从柱子后绕出，长腿皮衣，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保罗漆黑的眸子，像是猎鹰一般锁定在欧阳夏的笑容上，却是面无表情。 欧阳夏微微歪头，似乎在质疑保罗的说法。 “你搞砸了行动，偏偏让一个在这里有案底的家伙去清除那个黑椒。z很不满意。既然让你离开，你就不该回来。”保罗沉声说道。 “是么？”欧阳夏一挑眉，是啊，z让她主动提出决赛方案后退出比赛，“可是你也同样搞砸了任务。你冒然在江北杀掉了苗振华，正给警方留下了口实。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动用身份清场。” 保罗一挑眉，“是你先失去了对苗振华的控制，若不是我早一步赶到，林微凉早就从他口中知道了一切。” 欧阳夏却是抿着嘴角，轻轻摇头，“你错了。”她淡淡说道，“林微凉，早已知道了一切。”微微一顿。 “她参加了s。”欧阳夏知道，保罗一定还不知道这一点。虽然，在z的授意下，保罗上一次在庄园外对林微凉他们手下留了情。果然，保罗惊讶地眉梢一动。 “她是我们的人？”保罗没有想到。即便是s组织的人，但确实也有互不相知的身份，这样才能避免全部暴露。 “不，你又错了。”欧阳夏的傲慢深情彻底惹恼了保罗，却见她伸手摆了摆手手指，“她，是我们的饵。” * “林微凉，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对你如此了解。”对面的上官越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林微凉喘息的机会。他手指拂过那避祟，继续说道，“因为，自从见到你后，我才意识到。从那一天开始，不断在我梦中哭泣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林微凉目光微一闪动。 “这是我父亲传给我的。据说是一个画骨师留下的，能在危难时刻保我一命。”上官越勾起嘴角，看着那避祟，“摘下这东西不久，他就出了车祸，送了命。我一直不信邪，可奇怪的是，每每在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总能听见哭声，还有一个 第622章 迷雾重重 第623章 终结篇开启（1） 第624章 终结篇开启（2） 第625章 终结篇开启（3） 第626章 回到过去（1）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梁城显然觉得慕言绝对是发疯了。 或者说，难道是欧阳夏发疯了，带着林微凉跳崖？树木后面黑洞洞一片，可是，梁城心紧紧揪着，却又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就算是欧阳夏发疯，想同归于尽，也不至于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来到这里吧。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城蓦地一把抓住旁边紧锁眉头的奈谦漠的衣领。“是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按照你的指示开，才开到这里的。你别告诉我，这只是碰巧而已！” 奈谦漠手中的骨铃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他没有直接回答梁城的话，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 林微凉睁开沉重的双眼，她感觉到浑身仿佛要支离破碎了一般。 “微微，看着妈妈，微微，快醒醒——”一个女人焦急地蹲在她身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是——妈妈？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向母亲。原来，她们两人长得真的很像。那张在记忆中快变模糊的脸上，满是焦急。妈妈在哭，她是在哭吗？ “微微，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林微凉想要说话，但是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紧接着她看到母亲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林微凉想要叫住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站了起来，只是地上躺着的也是自己。 难道是灵魂出窍了吗？那种感觉很奇怪。 叮铃一声，像是敲击在心头的梵音。林微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震。 但是她动不了，林微凉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竟然用玻璃割破了手，画下奇怪的符号。 “微微？” “微凉！” 有人在呼唤她。 林微凉扭头看去，是妈妈在呼唤她吗。 “林微凉！” * 梁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么奇怪的景象。他就像隔着一层无法穿越的玻璃，去看那一边的林微凉。 奈谦漠的眉头微微蹙起，努力控制着手中骨铃，想要将意念穿过那层隔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城目瞪口呆，但是有一些记忆却又像是水下伸出的乌贼触手，勾连着他的手脚，让他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微凉进入了她自己画出的骨境。”奈谦漠来不及多做解释，换句话说，这真的有点像一个人将自己画地为牢。 “你是说，那边的一切是她幻想出来的？”梁城只能用自己心理学的常识，尝试去解释。 “不是幻想。你可理解成，她回到了她自己的记忆。” 这就是欧阳夏一直以来的目的么？让林微凉回到当年那场车祸的现场？ “妈妈？”那边的林微凉轻唤出声。与此同时，奈谦漠惊讶地看到对面的骨镜竟然为之一变，而林微凉母亲低头画下的正是引魂咒，那殷红的血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扭动。 “不好。”奈谦漠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非常接近了，“必须把林微凉带走，否则她会害死她自己！” 梁城一愣，若不是眼见为实，他真的会觉得奈谦漠绝对是疯了。 一个人，害死她自己？还在自己的记忆里？ “你说的骨境，到底是什么意思？”梁城看着那边的林微凉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空洞，像是机械般地向前走去，“那你还不阻止她？” 奈谦漠何尝不想阻止呢？ 可是，他怎么阻止林微凉进入自己的骨境呢？若不是他觉察到，欧阳夏选择回到林微凉父母遇害的地点才下手，事有蹊跷。也不会意识到，要通过鬼镜重新进入当年那场车祸的骨境。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奈谦漠感觉到心剧烈地跳动着。 * 慕言等在车外，他作为法医，是绝不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但是，总是有些难以解释的事，就比如星空杀手案中，那突然抓住他手臂的尸体。 梁城不放心，跟着奈谦漠进入了看起来像是一片光晕的地方。让他守在外面，这是梁城和奈谦漠回来的路，同样也是救出林微凉的路。对于这些，慕言既半信半疑，却又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 他最终还是不放心，拉开了门，他想去看看到底奈谦漠和梁城在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奈谦漠和梁城都已消失不见。唯独剩下了那莹绿色的玉面鬼镜，这——就是画骨入境么？ 刚刚奈谦漠曾说过的话，仿佛回荡在耳边。 “慕言？”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传来，他蓦地回头。那声音如此熟悉，只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那个声音来自谁。 “夏——夏天？”慕言突然瞪大了眼睛。 * 微凉已经打算跟随着内心。向着母亲呼唤她的方向走去。她累了，真的累了。 “妈妈，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您。”她眼角湿湿的，抽搭了一下鼻子。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向母亲撒娇的年纪。 即便这只是一场梦。她也想把这场梦做下去。就像她曾无数次想，如果，当年她在车祸时没有走过那片虚无的黑暗，是不是就能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了呢？ “微凉！”突然，一双手，温凉却十分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放开我的手。”奈谦漠的面容在她本已放空的脑海中浮现。 “你答应过我的！不许食言！”奈谦漠固执而霸道地将她的牵起，像是脱出一片泥沼般费力。 林微凉瞪大了眼睛，就在她落入奈谦漠怀抱中，感受到对方心跳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山路和破碎的车辆都已褪去。周围是打着伞匆匆而过的人，林微凉吃惊地抬起手，两滴雨滴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的目光流转，正撞上一双也同样熟悉的眼睛。梁城擎着伞，似乎隐忍着注视着林微凉和奈谦漠。 “这是？”林微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奈谦漠未及解释之前，梁城却先开了口，“十五年前，**杀人案的雨夜。”他的话低沉，却掷地有声。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倒映着林微凉惊讶的面容。 第627章 回到过去（2） 第628章 回到过去（3） “顾教授。” 就在梁城以为终于堵到那作案后逃窜的关远航之时，突然一个声音让他楞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深绿色雨披的背影挡住了梁城的目光。 “有件事，我们希望您能配合。”那个雨披背对着梁城，但是那答复对方的声音，却是梁城再熟悉不过的。 “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顾教授的声音，是梁城的导师顾远涛的声音。 “一切照旧。就像之前那些**杀人案一样。”那穿着深绿色雨披的背影淡然说道。 梁城等待着导师的回答。他最尊敬的导师，他引以为第二父亲的人。 顾远涛点了点头。 原来，那一场犯罪行为分析失误乃是有意为之。只不过，导师没有想到，会牵连到那个废品厂老板和他的傻儿子都死在了狱中。 梁城手中的伞颓然落在了地上。 * 林微凉与奈谦漠摸黑进入了巷道。因为紧张，微凉几乎完全屏住了呼吸。那个杀手会在这里么。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高低错落的房沿儿好歹挡住了部分的雨水。林微凉缓慢前行着，她只知道，奈谦漠会是她坚实的后盾，有他在，她就能安心。 没有人，是啊，林微凉想，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那个凶手怎么会就藏在这种地方呢。 林微凉刚想回头，与奈谦漠说，走吧。就在这时，一滴水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用手一抹，有点粘稠，不是雨水，而是—— 血水。 * 说时迟，那时快。林微凉喊了声奈谦漠，让他小心。却是已拉好了架势，对的是头顶的方向。原来那个人发现有人进入巷道，所以来了个壁虎游墙，直接到了上面的方向。 奈谦漠手中的骨铃闪烁的光芒蓦地亮起。林微凉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刻，看到了对方已经招呼到她脖颈动脉上的刀子。 “微凉！”奈谦漠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与此同时，那被骨铃光芒照亮的脸上，也闪现出一抹惊讶之色。对方竟然堪堪地收回了刀子。 可是对方的动作也极快，竟然几步越过林微凉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就逃窜过去。 “追！”微凉喊道。 奈谦漠想要阻止她，已然来不及。 林微凉也未顾忌到奈谦漠的身手是否能够得上，作为警察她怎么能眼睁睁放掉这个杀人凶犯。哪怕是在虚幻的骨境。 可是，真到追过去的时候，一个转弯，林微凉突然愣住了。 巷道突然消失了，周围蓦地变得开阔。 那个凶犯站在路中间，看着林微凉，竟然深色复杂地一动不动。 “你，是微微？”他的话，让林微凉蓦地背后发冷。因为，他竟似乎对自己极为了解，“像，真的很像。很像你的母亲。” 林微凉不由得愣住了，看向那个凶犯。 “我不会记错的，”那凶犯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手扶着肚子的地方，隐隐有一抹血迹，“当年因为那个小女孩，我差点失手。被组织追杀。若不是你母亲，我不会活到今天。”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微凉喊道，就要冲上去。 “他没有胡说。”身后，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林微凉的话。 奈谦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深色复杂地看向那个凶犯，“是吧？叛逃s组织，成立暗光并成为s最大的对手，凌风，就是你？！” 奈谦漠的话让林微凉无法置信，看向那凶犯，又看向奈谦漠。 那凶犯在林微凉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 “不愧是奈先生的儿子。”那暗光组织的头目竟然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林微凉是怎么都没想到的，而且还对奈谦漠表示赞许，“果然和奈先生一样聪明。” 奈谦漠并未因为那凌风的表扬而面色有什么变化。 “下令欧阳夏将微凉带到当年车祸现场的人，也是你？”奈谦漠的眼里却竟然露出一丝杀机，他的手抚上了骨铃的位置。若是在外面，这个凌风作为当年s内都是王牌的杀手，奈谦漠根本不是对手。 可这里是骨境，奈谦漠紧抿起嘴角，这里是画骨师说了算。 “你想杀我？”凌风笑着看了一眼奈谦漠，“我和你父亲曾经合作过。否则我也不会放任你这么长时间，哪怕你曾经闯进过我们暗光的教堂地下，发现那些秘密还能活着出去。” 凌风口中的教堂地下的秘密，恐怕就是那刻着林微凉死期的墓碑。 奈谦漠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你说的合作，难道想说我父亲帮着你去害林家？”奈谦漠的话让林微凉的目光顿时转向凌风。 凌风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哀伤，如果林微凉没看错的话，“你错了。我和你父亲的合作不是去害林家。我，是我害了她，亲手害了我的救命恩人。我让你父亲帮忙，只是希望他能帮着画骨寻回她破损的魂魄。那为了保住她女儿强行施法，而破损的魂魄。” 原来是这样。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所以，奈谦漠的父亲才会出现在车祸现场。 “你现在是打算对我们坦白一切了吗？”林微凉扯动嘴角，但是那笑却比哭更苦涩。 凌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对。”他点了点头，但是目光却是紧锁在林微凉的身上，“你也许不知道我为何在这儿，但是奈谦漠会知道——”他看了奈谦漠一眼，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一把拉过了林微凉。 “放心，我不会杀你。”他手中的匕首逼在林微凉的颈动脉上，轻声说道，“因为，没有你，我就无法让你母亲重生了。” 他的笑那么悲凉，却那样触目惊心。 林微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我曾试过各种方法，因为找不到你的踪迹，我甚至试过找与你八字完全吻合的女孩养鬼胎。” 这个凌风是个疯子，虽然林微凉早就知道暗光出身的人没几个正常的。 “你疯了！”林微凉想到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小雯。 “你永远不会理解，你母亲对我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活下来，我的心早就死了。在s训练我成为一个杀手，曾亲手杀掉我自己的妹妹时，就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第629章 命悬一线 奈谦漠没想到凌风会直接劫持林微凉。也许凌风不会立刻杀掉林微凉，但是奈谦漠恐怕这个疯子会让林微凉更生不如死。 “看来，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一致了。”鬼镜中一个声音却透着笑意，像是抽泣中带笑，听得好不蹩脚。 “是你！”奈谦漠怒目环视周围，“这一切就是你的目的？！帮助凌风抓住林微凉？” “不，恰恰相反，我知道，林微凉会帮我引出那些我的死对头。这么说有些奇怪，因为，反正我已经离死不远了。可是奈谦漠，你呢，你打算眼睁睁看着林微凉死去么？”对方竟仿佛十分高兴目前的状况一般。 这就是他的目的，那个星空杀手案背后黑手的目的？ “你想报复所有当年涉案的人，顾教授的徒弟，画骨师的儿子，可这些与林微凉有什么关系！”奈谦漠凭借鬼镜将林微凉带出之前的骨境，而现在他自己却又被鬼镜困住。 “要不是她母亲错付的善意，那个真正的凶手也不能活到今天。这就是她的罪孽！”那个声音突然暴怒地吼叫道，“谁能体会我的痛苦？如果我不是碰巧也是画骨师的后人，可我生父是个酒鬼，我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根本不会控铃。我如何讨饭活下去，好不容易碰到了废品站的老板收留我，让我有了家的感觉。飞来横祸！毁掉了一切！” “所以，你心心念念想要报复。哪怕是要重复过去那些伤害你的人，所做的一切错事？！”梁城的话从奈谦漠背后传来。 奈谦漠差点忘了，梁城可是心理专家。递给梁城一个眼神。 梁城会意。 “为了报仇，就算是葬身地狱又如何！”那个声音嘶吼着，“我已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即便我被后来的养父母收养，出国，得到了足以享乐一声的财富，可是我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如果不报仇，那我就算死也不可能闭眼！梁城，你不也是一样么，你一直被你妹妹的死困扰着，你不过就是不敢面对罢了！” “我不是不敢面对，我是换了一种方式面对！”梁城听到他提到珍，眼中闪过一抹血红。 对方未等回答，奈谦漠已经在梁城给他争取的短暂时间内找到了这骨境中的破绽。 奈谦漠一横心，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骨铃之上。 “奈谦漠，我说过，我不怕死。你就算拼着震碎骨铃的危险，也救不了林微凉了！” 奈谦漠一声冷笑，“你放心，不救下林微凉前，我是不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的！” 轰然一声，梁城吃惊地看到奈谦漠执铃走过一条长河之中。 彼岸花开，鬼镜，就是彼岸境的前身。一过彼岸，从此阴阳无关。 * 林微凉再次回到了小时候车祸的那个现场。欧阳夏还等在那里，林微凉没想到她看到凌风出现时，眼里竟然闪过小女生般地憧憬与兴奋。 “主人，你——”欧阳夏有些担心地看着凌风腹部衣服外的血迹。 “希尔，一切继续。”凌风却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他有些激动。林微凉身体中的魅彻底觉醒，这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实现复活林微凉母亲的心愿了。 林微凉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当年她母亲用命换回了她，她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整个骨境仿佛都颤动起来，她目光凝聚在一条银白色发光的河上，一个执铃的翩然男子从河的对岸竟然走了过来。 “这，这是——” 林微凉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有认错的话，这是彼岸镜。在任晓盈的停尸间内她曾看到过这个景象。她就是差点又淹死在那河里。 “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奈谦漠的眼神别样的执着，“你也不许放弃！” 林微凉的眼圈已然泛红。 “不！”凌风怒吼道，他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心血怎么可以付诸东流！ 凌风已经不管不顾起来，拔出了刀刺向了林微凉。 欧阳夏也被惊呆了，她没想到，凌风竟然会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如此疯狂。 “不要！”一个女人突然挡在了林微凉前面。 林微凉愣住了，那熟悉的面庞她再不会忘记。 “她是我的女儿，你说不过不会再伤害我的亲人。我都听得见。”林微凉的母亲，却仿佛只是凝聚成的点点星光，并非实体。可即便如此，却仍要去维护自己的女儿。 “妈——妈妈——”微凉泣不成声，“就算是这一次，我为你做点事好了。”她不想辜负奈谦漠，但却也决心已下，“奈谦漠，对不起。”她扭头看向奈谦漠。 “傻孩子。”母亲摇着头，嘴角噙着笑，“我已经死了，所谓的复活也不过是幻象。而你还活着，这对于我已经足够。”她转头看向凌风，“如果，你还顾念我之前救你的那份情谊。就罢手吧。” 凌风痴痴看着那凝聚成的不完全的幻象，目光又转向已成泪人的林微凉，苦笑了一下，匕首蓦地刺入肉体。 血迸溅出来。 “凌风！”欧阳夏失声喊道，忘了尊称他为主人。欧阳夏没想到，自己舍弃一切只为了成全凌风的理想。可凌风却最终选择了为了那死去的女人自杀，也不动她的女儿。 * 整个骨境开始崩塌，欧阳夏抱着凌风的尸体失声痛哭。 “快走，微凉！”奈谦漠喊道。欧阳夏却已经从后面站起身来。 穿过来时的通道，奈谦漠必须带着林微凉先从这里回到**杀人案的现场，再回到现实世界。 梁城还等在那里。 “快！来不及了！”奈谦漠来不及跟梁城再做解释。整个骨境再次开始崩塌。 林微凉和梁城都太过熟悉，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们差点都葬身骨境。 “梁城，带微凉出去！”奈谦漠再次选择自己殿后。 “你说过，不会放开我的手！”微凉喊道。 可是，奈谦漠的声音和他的人都被崩塌的碎石埋在了后面。 “不，不要！”林微凉尖叫着，挣扎着向后看去。 第630章 大结局 外面的慕言听到突然的响动，是摩托车由远及近的声音。 可是来不及多想，突然地的震动就像从地底中钻出，林微凉和梁城不知从何处跌出，林微凉奋力向后看去，可是只余一堵空空的山壁。 “杀了他们！”欧阳夏不知何时也紧随而至。她喊道，却是冲着那急停下的摩托车喊道，摩托车上的人顺势摘下了来复枪。 瞄准了跌跌撞撞的林微凉。 说时迟那时快，慕言箭步闪身，手中的枪指向那摩托车上的人同时，人也一跃挡在了林微凉身前。 “慕言！”林微凉没想到慕言会为她挡枪。 血从慕言的胸口冒出，“不要哭。我不会那么傻去救你。我一直讨厌你来着，是你害死了夏天。所以不要哭，这是我在报复你而已。” 林微凉摇着头，示意慕言不要说话。“为什么，为什么恨我还要救我。” “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慕言唇边的笑竟然永远凝固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梁城也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奈谦漠被埋在了那骨境中，慕言也中枪身亡，他拿起了慕言手中的枪。顺势指向了欧阳夏，“把你手中的枪扔掉。” 欧阳夏却抿起来唇，笑了起来，“梁城，你不过是一个犯罪心理师，难道你以为你能杀掉我么？” 林微凉和梁城，今天她都要解决在这儿了。 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消灭她心里的恨。“凌风死了，是被这个林微凉害死的！”欧阳夏尖叫着。 她的话让摩托车上的鬼娃娃张大了嘴，“怎么可能！”她说着，仍手举着枪，可仍抑制不住手指的微微颤抖。凌风，是暗光的创始人，更是暗光的灵魂。boss死了？！ “所以，杀掉林微凉和梁城！” 欧阳夏尖叫道，她们二对一，胜算是绝对地。 可惜她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保罗在树丛中勾动了手指。 噗地一声。 欧阳夏迟缓地回头，然后伸手捂住了冒血的脖子。 鬼娃娃吓了一跳，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鬼娃娃实在难以置信。可是，林微凉就在眼前，欧阳夏捂住脖子，还用手指着林微凉，似乎不死心。 “收队。”鬼娃娃耳机中突然传来了莉莉丝的声音。 “凌风死了！”鬼娃娃蹙眉。 “所以我让你收队。凌风死了，那就是暗光无用的人了。” “那欧阳夏?”鬼娃娃问道。 “拆骨师本不该去跟踪谋杀林微凉的。是有人假传了指示，那时的负责人就是欧阳夏。” 莉莉丝的话彻底让鬼娃娃死了心，她森然地看了地上的欧阳夏一眼，蓦地跳上了摩托车。 保罗在鬼娃娃离开后走出了树林。 梁城看着保罗，手上的枪并未放下，“你想要干什么？” 保罗照着抱着尸体的林微凉后脑就是一下子。林微凉顿时晕了过去。 如果，保罗想要杀掉林微凉，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保罗怎么看不出梁城对林微凉的袒护？他深深看了梁城一眼，他欠梁城的算是两清了。 * 林微凉醒来后，已是时隔多日。 医生说她求生的意志不强，是她一直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 梁城决定，哪怕林微凉再恨她，他还是要再次催眠，抹掉她的记忆。只为了，让她活下去。 梁城不是信鬼神的，但是在骨境的经历却是让他终身难忘。凭借着在骨境获得的线索，他找到了许小梨藏起的那份账目清单。她夹在了一本还给李白的书中，就那样尘封了十五年。 依托着这份清单，一路追查下去，终于牵出了一张大网。 其中的受贿贪污名单中网罗了欧阳警司、关远航父亲、当年江北市青山区区长一众人等。 十五年前那桩伪装成连环杀手案的案件真相终于揭开了谜底。 当时身为江北市青山区区长女儿家庭教师的许小梨无意撞破了他们受贿行贿的过程。 因为那个旧厂改造的事，已有多名闹事工人受伤甚至死亡。许小梨的父亲也是当时被迫下岗的一员，她的弟弟甚至都无钱交付医药费了。 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把这件事揭露出来。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小梨担惊害怕之际找到了那时并未公开的男友关远航。 关远航深爱着许小梨，不在乎那些世俗。可是面对这么重大的事还是慌了，于是被他当时担任检察长的父亲发现。 关远航怎么也没想到，担任检察长的父亲竟然也涉案其中。 为了钱，为了权，也为了活下去。 这些涉案的人员，最终决定昧着良心，布下一个大局。 然而，没想到的是，s派出的杀手在杀害许小梨的时候，却也意外害死了区长的女儿楠楠。 * 一年后。 梁城从一辆出租车中走出来，庄园外的花草繁盛而肆意生长。 他来看望里面的人。 关远航站在窗口，正在手持画笔细细描摹着。 “来出差，所以顺道看看。”梁城看着关远航画笔落处那栩栩如生的白衣女子，花瓣点缀着她的长裙，撑着一把伞巧笑嫣然。 “听说，这件事波及的人很广。”关远航口中的那件事当然指的就是十五年前受贿贪污案的揭露。 梁城点头。看着关远航目光眺望向更远的方向，“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正确的破案路径。” 关远航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了那画布上的白衣女子，有点像许小梨，眼里流露出别样的温柔。 * “让开，让开！” 林微凉火速地穿过人群，一脚踹飞了那个偷钱包的家伙。 校门外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正目睹了这一切，“我说，你这像一个高考生的家长么？！”苗苗挑眉，横了林微凉一眼。 “怎么样考得如何？”微凉却是一边扭送了那小偷，一边接过苗苗的书包。 “不怎么样，可能考砸了。”苗苗翻了翻眼睛，“所以可能不得不报个分低点的学校。” “啊？”林微凉眨巴眨巴眼睛，她决定领养苗苗。一直到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一年前，苗苗就已经十七岁了。 微凉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苗苗能无忧无虑地过完高中，让生活走上正轨。 “那就报个警校好了。”苗苗随手翻着报考志愿，一边走一边说道。林微凉在她身后扬起了嘴角。 “既然我上警校了。你也不用操心了。快点找个好人嫁出去。别老跟人家合租房子了！”苗苗总说林微凉唠叨，她却又总像个管家婆一样管着林微凉。 林微凉笑而不语。 她虽然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但却总觉得，她在等一个什么人。就行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 “这是此次画骨的报酬。”梁修推了推压在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他的对面坐着的男子有种非凡的气势。 接过了钱。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与这个指骨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么？”梁修又问了一句。 “不想。”对方冷冷地拒绝。 “我只想说，你帮了我大忙。这件事很重要，你得出的结果更坚定了我的一个想法。”梁修似笑非笑。 “那就再见。”对方并不多言，直接起身。 他还要参加一个出版签售会。很麻烦，特别是要去一个不近的城市。 * “微凉，你看，最新大神新书。驱骨灵探诶！听说这个大神特别帅。很多人都没见过他真实长相呢！”小绿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林微凉也是来了兴致。探过头，“有意思，可以买本正好打发时间。” “喂，你没听我说么。重点是作者很帅诶！”小绿叹了口气，这个林微凉能不能表达出对异性的正常关注。 “我们书店联合出版社正在搞活动。买书可以参加签售会。”导购给林微凉解释着。 “不需要。”林微凉摆手，她下午还要开个科室例会呢，“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就往外走，小绿拉都拉不住。 “诶呦——”林微凉一蹙眉，不知撞在了谁的身上。她蓦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邪魅的眼睛，阳光从来人背后洒下，给他的肩头撒上一片金辉。 “微凉！”小绿喊道。 那人看了林微凉一眼，竟然也不说对不起。 只是，四目相对，一旦碰上。这，就是宿命。 “我叫奈谦漠。”他突然笑了起来，让林微凉的心蓦地一颤。 《驱骨灵探》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